胡成军:依旧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点头。
石美兰这边一拉,胡成军顺从的就跟着走了。
两拨人一前一后,在大市场这头就绕起来了。
石美兰为了不让前头的王玉莲发现,拉着胡成军跟躲鬼一样在大市场之内穿行,好不容易瞧见了那个男人的正脸。
普普通通的一个中年男人,看不出来什么特别的地方,看的石美兰着急的直咬牙根。
她当然着急啊!以前王玉莲跟李建业勾搭到一起的时候,她心里一直恨这两个东西,就算是后来报复了他们,但是她心里也带着一点恨。
那是源于人被背叛的恨意,就算是过了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这些恨意也会在她身体之内笼罩,这辈子都掉不下去。
所以,当王玉莲跟除了李建业以外的男人走到一起的时候,石美兰一下子好奇心起来了。
她得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所以拉着胡成军一直追着人家跑。
两拨人走了一会儿,前面王玉莲跟那个男的走远了,石美兰就走到之前这男的走的摊子,一边作势要买摊子上的衣裳,一边跟摊主打听刚才来的那俩人是谁。
摊主最开始也不告诉她,石美兰一狠心,给胡成军买了两套衣服。
胡成军两眼发直了。
本来石美兰一拉他,他这脑子就不太好使,现在石美兰又给他买衣裳,险些没给他美晕过去,站在那儿都快动不了了。
石美兰跟一边的摊主拉家常,套近乎,胡成军就在这看衣服。
这两套衣服都是简单的工人装,基本不出错的款式,穿在谁身上都行,但穿在胡成军身上最好看。
他长了个好身板,人高马大,身上都是腱子肉,穿个工装,一下子挺拔了不少。
而石美兰那头也得来了不错的进展,见进了钱,那摊主也跟石美兰说了两句。
“男的是我们这的老板。”摊主说:“我们这儿进衣服都在他那儿进,家里可有钱了,姓冯。”
“女的不认识。”
这摊主说到这里就不肯说了。
石美兰听到这儿也够了,揣着这点消息,跟着胡成军一起回了饭店里。
王玉莲的热闹是要好好看,
俩人中午又吃了一顿饭。
这一次吃饭,俩人还是在角落里吃,但是胡成军特意换上了石美兰送他的衣裳。
这衣裳穿在他身上,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跟着晕乎乎的。
等到吃完饭后,胡成军又憋了半天,挤出来一句:“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吗?”
他们镇子里有那种私人办的小放映厅,分两种,一楼是大放映厅,交一毛两毛就可以进去看,看一整天也没人管,里面还卖各种酒水饮料小吃等等,二楼是包厢,基本上都是一个隔间一个隔间的。
小镇上的年轻人有些时候想要约会,需要一个封闭空间,就会去这个地方坐一坐。
这对胡成军和石美兰来说都是很新鲜的地方,他们俩在农村里待了很多年,都没怎么出去过,以前也舍不得钱,更没追赶过什么潮流,现在一听说“看电影”,俩人都觉得有意思。
他们俩像是刚认识的小年轻人一样,吃过饭后,溜溜达达就去了放映厅。
胡成军在老板那里选了一个带有鬼怪的碟片,是香江那边的特产,然后跟石美兰俩人一起上了二楼包厢。
二楼包厢就是一个小隔断,里面摆了一张沙发,人可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点像是临时旅馆,但是也比旅馆贵一点,毕竟还有个碟片。
小隔断的灯是关着的,方便看电影,沙发很软,两个人坐下后,人都跟着陷了进去,身体开始放松。
身体一旦开始放松,脑子就很容易想一点不该想的东西,胡成军坐在沙发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手却一点一点的往石美兰那边挪。
电视屏幕散发出蓝光,有点模糊的电视人影在上面转来转去,放大到有点失真的人物声音填满了整个昏暗的房间,胡成军靠在沙发上,一点一点将手挪过去。
他想去牵一牵石美兰的手,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放到了石美兰的腿上。
胡成军像是被烫了一下,飞快的收回了手。
小隔间里十分昏暗,他有点上不来气,坐在原位上动也不动一下,倒是旁边的石美兰“噗嗤”的笑出声,将手搭在他的腿上轻轻地捏,说:“想摸就摸呗。”
她一摸他,他整个人就紧绷成了一块铁,裤子下面的肌肉硬的像是一块石头,她戳了两下,再抬头去看胡成军。
借着摇晃的电视屏幕的光,她看见胡成军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好像连呼吸都屏住了。
石美兰真要看乐了,她都跟胡成军来这儿了,这人怎么还绷的这么厉害?
谁能想到,她跟胡成军俩人之间,是她先动手摸的胡成军啊!
但说起来,胡成军这人也挺好摸的,他浑身的肌肉都硬邦邦,手感很好,偶尔捏到胸口的时候,还能听到心跳。
这跟以前摸过的李建业不一样,李建业浑身松懈的软肉,摸起来像是已经老死了的鸡,没有一丁点力气,但胡成军不一样,他像是正威猛的猎豹,浑身的肌肉摸一下都让人觉得手感很好,很有嚼劲,应该比他卖的野味儿更好吃。
她摸他的时候,还能够感觉到他身体里面流动的力量,更有趣的是,她摸他一下,他就颤一下。
整个人都在颤哎。
石美兰越看越觉得胡成军这个人儿有意思,所以她时不时的动手摸他一下,捏捏腿,掐掐腰,摸摸肉,就看他什么时候摸回来。
不会有人真的能被摸这么多下一点反应都没有吧?就算是个泥人儿,也该说上两句话吧?
结果真就胡成军坐在这里一直不动。
给他僵成雕塑了!
一整个电影看下来,石美兰没记住什么电影情节,只记住胡成军身上的肉很好戳了。
等到电影看完,俩人从隔间里站起身来,即将走出这个隔间的时候,胡成军突然伸手拉住了石美兰的胳膊。
他的手劲儿很大,掌心也滚热,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她能够感觉到胡成军胳膊上传来的热度,把她胳膊上的肉都快掐熟了。
石美兰回头看他。
当时俩人站在门口,隔间里的电视已经关了,唯一一点光源暗淡下去后,就只能在昏暗的房间中看到一点对方模糊的面庞,石美兰抬起头,就能看到胡成军亮晶晶的眼睛。
他生了一双单眼——不,其实也有一点内双,但是很小,藏在眼皮褶子里,乍一看好像是单眼,不怎么明显,这样的眼睛显得有点凶,不说话,只盯着人看的时候,像是一场汹涌的海浪,要将人淹没在其中,活生生将人溺死。
石美兰看着他,等着他说点什么。
石美兰那双眼也好看,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中含着几丝情,像是一坛老酒,飘着浓郁的酒香气,要将人看醉死去。
奇怪的氛围在四周蔓延,这狭小昏暗的隔间里的空气也变得粘稠,让人都有些呼吸不过来,每一个呼吸之中,都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抓紧了,别人松手才能呼吸,别人不松,就要一直憋着,心成了别人手里面把玩的东西,连带着身体也就不再听话。
两个人僵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石美兰问:“你要说什么?”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怎么还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呢?
胡成军脸都憋红了,四周昏暗看不清晰,他才能硬着头皮挤出来一句:“我们——我们结婚吧。”
石美兰当时靠在门边儿上,都跟着稍微惊了一下。
就算是俩刚认识的小年轻谈恋爱,也得谈上半年才行吧!这人怎么上来就说结婚呀!
“也太早了吧。”石美兰靠在门旁边笑他:“也不说先牵个手?”
胡成军在原地杵了一会儿,看起来木木的伸过去一只手,跟石美兰握上了手。
也不像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暧昧牵手,反而十分正式,好像是什么领导下乡来慰问贫困户顺带送油送米送面的那种握手。
石美兰被他这样儿逗笑了,靠在门框上一个劲儿笑。
她现在总算明白胡成军为啥一直没结婚了。
这人以前穷的时候,没人看得上,现在有钱了,也不会说话,长了个嘴只会吃,一句好听话不会说,没人嫁给他实在是理所应当。
胡成军也不知道石美兰为什么笑,他依旧保持着领导慰问贫困户的握手姿势站着,石美兰一笑,胡成军看着她,就也跟着笑。
虽然不知道石美兰在笑什么,但是没关系,笑了就行。
俩人在隔间里甜蜜蜜的站了一会儿,然后从小馆子里离开,回了羊肉馆子里,换了个地方继续谈恋爱。
虽然羊肉馆子里没有电视机,但是石美兰觉得羊肉馆子里也很有意思。
这一次回羊肉馆子里,胡成军已经把之前她睡过的卧室收拾过了,完全收拾出了个新的,给她做房间,她以后可以直接回来睡。
别看这个人不说话,但是办事儿很利索,从来不推辞——
男的嘛,其实外貌什么样最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性,本事,能力。
石美兰坐在他铺好的床上,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也行。
她闭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石美兰美美的在胡成军这吃过早饭,骑着车就回制衣厂上班去了。
她一大早上到制衣厂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刚到的吴涯,跟吴涯打听打听那个“冯老板”。
第32章 他喜欢谁呢?
早上刚到制衣厂办公室的时候,众人都不忙碌,趁着各部门主管没来,吴涯跟石美兰俩人坐在一起嗑瓜子,吃酸梅。
瓜子和酸梅都是从胡成军的羊肉馆子里带走的,胡成军买了不少这种小吃——这是石美兰想出来的招数,羊肉汤和野味儿都是重口味的东西,买点小吃,送一桌给客人们,客人们会更喜欢吃。
吴涯嘴馋,吃上酸梅就舍不得走,趴在石美兰工位的桌子上就问石美兰:“冯老板?我认识啊,听说过,跟咱们厂子有合作,我前段时间还看他来厂子里看样品了呢。”
顿了顿,吴涯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说:“他定的衣服还是我们这边设计师独立设计出来的,我们设计部这边还给这位设计师放奖金了。”
吴涯的关系网比石美兰的更大一点,因为他本身就是春风镇本地人,家里兄弟姐妹又多,对本地的一些生意上的消息比石美兰知道的更多,石美兰一提这个人,描绘一下长相,吴涯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
“美兰姐。”吴涯往嘴里塞了个酸梅,问:“你打听他干啥啊?”
石美兰随便扯了个理由:“之前听谁说过,说是家里挺有钱的,我听别人说这冯老板离婚了,我还有俩妹子呢,没结婚想介绍一下。”
她这纯是胡说八道,但是越是胡说八道的事儿,说出来越容易试探出来真话。
“怎么可能!”吴涯立刻就上钩了,又往嘴里塞了个酸梅,然后连忙反驳:“他孩子都有了。”
“真的呀?孩子都有了!”石美兰比比划划的说着冯老板的样子,问:“你确定吗?”
“确定啊!”吴涯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知道的事儿全都抖落出来了,说一句塞一个酸梅,也不吐,嘴巴子都鼓起来了。
“他家就在镇子东头的楼上,那是咱们春风镇第一批建造的楼,他老婆还是老师呢,孩子都十来岁,前两天刚高考完,要摆升学宴呢。”
“哎呀,那太遗憾了。”石美兰问出来个大概,就把话梅收起来了——不便宜呢!问完了就一口别想吃啦!
吴涯含着满口酸梅核,遗憾离场。
石美兰自己往嘴里塞了一个酸梅,左右瞧了瞧。
已经临近上班最后几分钟了,办公室里的人大部分都到了,包括林欣然。
林欣然正在工位上办公,来了办公室这么久,办公室的活儿她也摸熟了,现在做起来也没有之前那么生涩,现在她正专心致志的忙手里的活儿,根本没注意到石美兰的目光。
石美兰收回视线,目光又看向一旁的销售部去。
销售部今天依旧没几个人儿,除了发工资的日子,销售部的人很少来齐,王玉莲也不在。
石美兰倒腾着肚子里那点坏事儿,一边琢磨着怎么报复之前林欣然扔她文件的事儿,一边慢悠悠的打开了电脑。
今儿天气也挺好,先享受享受,下午再出去祸害人吧。
——
石美兰在忙碌的时候,外面沈春香来了,进了办公室就找胡红花,石美兰就说:“胡红花在三楼呢。”
自从她们俩分了上下两楼,石美兰就很少在工作时间见到胡红花了,她们俩隔着一层楼,只有中午晚上吃饭的时候是一起吃的,但是胡红花有时候还要加班,所以她们俩各忙各的,有时候都见不上彼此。
沈春香说了一声“好”,转头又往三楼走去。
但是她到三楼的时候,发现里面也没人,办公室空荡荡的,胡红花跟袁耀都不在办公室里。
沈春香“哎”了一声,在这四周转了两圈,发现实在是没人,只能重新转回到二楼,一想到石美兰也不知道,她就快步下了一楼,去了一趟员工宿舍。
胡红花的涉足之地就这么点,不是宿舍就是食堂,不是食堂就是办公室,就这么三个地方,找一圈一定就找到了。
沈春香从办公楼中走出,一路快步去了宿舍。
她爬到胡红花宿舍门口敲了几下,果不其然,里面传来了动静,胡红花困顿的穿着睡衣从门里开了门,就看见沈春香从门外叽叽喳喳的冲了进来。
“我刚才去办公楼找你你都不在!你怎么没去上班啊今天!”
“之前让你给我打听的事儿你打听了吗?”
“袁耀现在在哪儿?”
“对了我还有话跟你说,我打听到袁耀那天回柏城市是干嘛的了。”
沈春香叭叭叭叭叭说了一大堆,好不容易停下了,睁着一双眼睛等着胡红花来问。
快问呀!问袁耀为什么回柏城市。
胡红花困的都要晕过去了,前天晚上她一直照顾袁耀,昨天早上在袁耀办公室醒来,袁耀已经走了,只给她留了纸条,叫她回来休息,放一天假,今天不上班。
前天没睡好,昨天也没睡好,今天正睡着呢,沈春香来了。
她也没力气说话,转头就往自己床上走,爬到床上就想继续睡,沈春香就一路跟过去,一个劲儿的说:“你问我呀,你问我呀。”
好吧,看起来不问沈春香就不会罢休。
胡红花捏了捏困顿的眉心,说:“他干什么去了?”
“他之前回柏城市给他亲爹奔丧去了。”
沈春香压低了声音,低声跟胡红花说:“就前段时间,他爹过世了。”
胡红花的脑子“嘎嘣”一声,弦断了。
她想起来那天,袁耀在办公室里一直自己喝酒的样子,她当时还觉得袁耀很讨厌,不肯下班,让她很难受,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个原因。
胡红花趴在床上,有点愧疚,早知道当时对袁耀的态度好点对了。
“原来是这样啊。”胡红花说:“那袁耀应该很伤心。”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失去父母的感受了,那时候太小了,只是想起来就觉得很难受。
“他才不难受呢!”一旁的沈春香瞪大了眼,说:“你对他们家一无所知!”
沈春香一边拉过一个椅子,一边低声说:“他们家可乱了。”
胡红花趴在床上听她讲。
俩小姐妹开起了八卦模式,俩人一说能说上半个小时。
沈春香把她知道的八卦都跟胡红花分享了一遍——她原来也不知道这么多,是她爸爸知道老朋友去世之后,去了一趟市里,然后才回来跟她说的。
“袁耀他爸老早就出轨了,在外面找了小三,生了俩孩子,就比袁耀小四岁,袁耀他妈被气死了,后来袁耀就一直跟继母吵架。”
胡红花眯着眼睛听,心说,她以为袁耀一直都过得很好呢,没想到原来也过得这么惨啊。
“袁耀他爹死了之后,袁耀回去了一趟,据说他继母连门都没让他进。”
沈春香说着说着,又问了一句:“袁耀去哪儿了?”
胡红花躺在床上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她昨天睡醒就在办公室里,醒来的时候大概十一点多,袁耀给她留了纸条,放了她一天的假。
“他说,他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胡红花说。
沈春香想了想,低声说:“我估摸着,袁
耀现在应该是去柏城市抢遗产去了!”
“抢遗产?”胡红花打了个激灵,抬起脑袋说:“能抢到吗?”
她对这事儿可熟啊,她从小没少见过抢遗产的事儿。
在他们农村,常因为遗产打起来。
很多老头老太太死之前,只顾着让自己的儿子们都留在一家里,所有人红红火火的过日子,临死临死,没有把遗产分好,老头老太太死之后,没有人压得住他们了,兄弟们就会疯狂抢财产,两边人兄弟打兄弟,妯娌打妯娌,就连两个兄弟家的孩子、彼此的堂兄弟,见到了都要互相吐一口唾沫。有些人为了抢财产,连自己老爹老娘的白事儿都不办,直接就把尸体扔在那儿,等着兄弟们妥协。
没办法,钱嘛,这个字儿最厉害了,能让男人变得心狠手辣,能让女人变得冷血无情,别管是男是女,在这个字的面前,只要稍微一个不注意,就要变成一个不是人的东西。
胡红花听的最厉害的,都动上锄头了,一个哥哥差点没把一个弟弟直接砸死,想起来就头皮发麻。
“谁知道呢。”沈春香叹了口气,说:“我爸说了,袁耀之前到春风镇,就是他爸的意思,他爸不愿意把柏城镇的东西留给他,只给了他这么一个小镇上的制衣厂,我估摸着,他就算是回去了也抢不到。”
“当初他爸跟小三处的可好了,小三的两个孩子也长大了,人家一直都留在厂子里的,袁耀是被赶出去的那个,现在回去了,估计也什么都没有了。”
胡红花听的也跟着难过,她又想起来袁耀那天喝醉酒的样子,心想,这个人可真是不容易。
这时候,沈春香又问:“对了,我让你帮我问的事儿,你问了吗?”
胡红花想起来了,她抬起脑袋来,想了一会儿,说:“他没说哎。”
他只说她的粥很难喝啦。
沈春香瞧见胡红花这个困兮兮的样子就来气,这人儿怎么能一天就知道睡呀!
“睡吧睡吧。”她站起身来,踩着小皮鞋又出去,走之前还丢下一句:“袁耀回来了要叫我呀。”
胡红花混混沌沌的睡过去了。
等到晚上她才睡醒,睡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食堂吃饭,去食堂吃饭的路上,已经是下班的时候了,胡红花瞧见王玉莲竟然带着村子里的李天宝,从制衣厂的门外走进来,一路走向制衣厂的办公室里。
胡红花:!!!什么!他怎么来啦?
第33章 结婚
眼瞧着这两个人要进办公楼,胡红花在“吃饭”和“看热闹”之间犹豫了一下,选择去看热闹。
她跟着一起去了办公楼,顺带在后面偷看他们俩。
李天宝正跟在王玉莲身后,一脸乖顺的喊王玉莲“婶子”,那模样——一看就是装的!
胡红花跟李天宝几乎是一起在村子里长大的,她对李天宝可太熟悉了,李天宝小的时候是个混世魔童,村子里的人都看他小,不跟他计较,他长大了,失去了“孩童”的光环,就从混世魔童变成了小混混,天天不出去种地,就在村子里面乱晃,在村子里猫嫌狗厌的。
后来,李天宝去了春风镇,听说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事儿回家要钱,比李天赐都大的岁数,到现在还没谈个对象。
有一段时间,赵二姐满村子找姑娘,想给自己的儿子安排一下,但奈何她那儿子太差劲儿了,再加上赵二姐声名在外,真嫁进了这户老李家,以后有的是磋磨呢。
想象一下吧,有一个时时刻刻盯着你,总用各种尖酸话挑拨你,看见你就想从你身上薅点油水儿的婆婆,再加上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丈夫,再来个瘫痪在轮椅上的爷爷,以及一个四处跟人干架从来没输过的奶奶——几乎都能想象到那种鸡飞狗跳的日子了。
家家户户的人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交给这么个人家,所以至今都没有人搭理过李天宝。
李天宝一直都混的不怎么样,胡红花还听别人说,像是李天宝这样的,以后只能从外面娶个媳妇回来了——正经本地人都知根知底,不会嫁的。
但现在,李天宝居然跟着王玉莲一起来了制衣厂!
胡红花跟在他们俩身后,眼瞧着这俩人一路进了制衣厂的办公楼,她一路跟到二楼里,看到众人都在下楼。
到了下班时间啦!别人都要去吃饭了,胡红花逆着人流上来、站在二楼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看见她婶子从里面走出来了。
婶子今天也特漂亮,穿着小套装,踩着低跟鞋,头发整齐的盘绕在脑后,完整的露出一张漂亮的脸。
上了岁数的女人就像是彻底开了的花,一张脸端正柔润,正笑吟吟的站在那儿。
胡红花瞧见婶子就高兴,
石美兰瞧见胡红花也很高兴,招呼她说:“走啊,去食堂吃饭。”
去晚了都抢不上好位置,吃不上好菜,别看办公室的人少,但是别的栋那边还有一批女工,再加上守门的保安,保洁,人数可不少。
胡红花憋着话,凑到石美兰旁边,压着声音跟婶子嘀咕:“我刚才看到李天宝了。”
石美兰挑了挑眉,说:“婶子也瞧见了,走,我们出去说。”
她不止瞧见了,她还偷偷去打听了呢。
俩人从楼梯上下来,一边走一边互相传八卦。
刚才石美兰也看见李天宝被王玉莲带进办公室了,李天宝跟在王玉莲身边,亦步亦趋的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很好的亲戚呢——哎呀,其实现在也算是亲戚啦,至于关系好不好那就不知道了。
李天宝进办公室的时候,还跟石美兰对上眼了。
俩人目光一撞,李天宝下意识的偏了一下——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害怕石美兰。
李天宝小时候,石美兰没少收拾他,让他对这个婶儿有点阴影。
但是转瞬间,李天宝就想到,现在石美兰也不是他婶儿了呀!
李天宝本来一直跟几个兄弟在镇子里混,偶尔打点零工,偶尔顺点东西,一直不怎么回家,对家里的事儿知道的不多,直到前几天,他妈来了镇子里,找到了他,他才知道,原来他不在的时候村子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儿。
他的伯娘还换了个人呐!
新换的这个婶儿就是二叔家隔壁的王玉莲,被原先老公甩了的王寡妇,不过,虽然王寡妇被她老公甩了,但王寡妇后来自己给自己找到了工作,而且,王寡妇不止给自己找到了工作。
说是王寡妇要介绍他来制衣厂的销售部里来工作呢!听听,多风光!
李天宝思虑间,已经跟上了前头王玉莲的步伐,假装不认识石美兰。
这位新来的王婶儿已经跟他说了,只要假装不认识石美兰就行。
他们俩就这么进了办公室,然后王玉莲把李天宝留在办公室里,自己去敲了陆经理的门。
门里面的人语气恹恹的回了一句:“进。”
王玉莲慢慢推开门走进去,一进门,就对里面的陆经理说:“陆经理好,我把钱带过来了。”
她是一点都不敢耽搁,生怕陆经理对她不耐烦——之前她在陆经理这里靠借钱活下来的,肯定得赶紧送钱,她生怕陆经理不高兴,再把她赶出去。
她到陆经理办公室的时候,正瞧见陆经理愁眉苦脸的坐在办公桌后,整张脸都耷拉着。
陆经理本来就长了一个长脸,现在往下一耷拉,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臊眉耷眼的老驴。
哎呀,这是怎么了?
王玉莲小心翼翼的看着陆经理的脸,也没敢问。
“哦,你来了。”陆经理抬头看了一眼王玉莲,然后说:“这么快啊。”
“对,我签了两个大单子,又管别人借了点,不敢耽搁。”王玉莲这几天为了钱,没少跟冯老板出去喝酒,忽悠冯老板在她这里签了好几个。
不止冯老板签了,冯老板还让别人也在她这里买,她靠着一个冯老板,赚了很多钱,而且她还学会了“抽成”。
制衣厂出来的衣服是一个价钱,但是卖给别人可以卖另一个价钱,她暗地里提了一两块钱卖给一些小摊贩,还能抽赚一笔——这些小商贩都不签合同的,拿了衣裳就交钱。
王玉莲这个时候,也体会到了一把“陆经理”的感觉,陆经理卡她的钱,她去卡下面那些小摊贩的钱。
这些钱加起来其实也不够,但是王玉莲急着把李天宝推进来,只能跟冯老板借钱。
冯老板这人也挺有意思,只要让他占到便宜,他就肯出钱,王玉莲放下身段哄了哄,就把他哄的找不着北了,当场慷慨解囊借了,还说什么“不用还了”。
王玉莲可不敢信什么“不用还了”,现在冯老板有事儿没事儿就拉着她喝酒,她恪守最后一条线,才没有搞出事儿来,这钱要是真不用还了,她肯定要出事。
所以她说“一定会还”,等她再干一年半载,这钱就够了。
连着签了两个大单子,她又赚了不少钱,再加上冯老板的钱,她所以才敢来找陆经理。
陆经理听到了“钱”,稍微有点兴趣了,抬起来脸来,伸手接过,低头一看,哎呦,三张一百的。
“这怎么三张?”陆经理摆弄了一下手里的钱,问。
王玉莲赶忙说:“老家有个侄子。”
她很会说话,一声声的哀求,还不断吹捧陆经理,而且钱也给到了位,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让陆经理微微有些心动。
虽然说现在袁总已经来了,但是袁总又不管下面这群人的人员流动,多一个人袁总也发现不了,再者说了,袁总现在也没空管啊。
小袁总回柏城镇去处理亲爹死亡,外加还有遗产争执,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估计人都忙得焦头烂额了。
陆经理这个人就是太看重钱了,一点小钱,她也不想放下,什么钱都敢收,只要没被发现,她就会永远抱着侥幸心理。
“我是看在你老公的份儿上。”陆经理扯了个由头,说:“你去外面等着,然后把孙主任叫过来,我去安排。”
王玉莲赶忙连胜应下,然后离开,又把孙主任叫进来。
孙主任进去之后,没几分钟就出来,开始出来整理档案,石美兰凑过来问了几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王玉莲把李天宝给带进来了。
行啊,这真是全家都进制衣厂了。
想来是去走之前陆经理的老路了。
也不知道这王玉莲是怎么想的,李老大那家人那样的秉性,给他们任何好东西,都像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
正常人碰上李老二家,恨不得转头骑车跑,王玉莲倒好,竟然纵容他们吃自己的肉了。
石美兰撇了撇嘴,心说有本事把整个李家村都带来,到时候直接靠人海战术来个农村包围城市,攻陷整个制衣厂,打翻袁家帝国主义,直接工人阶级翻身,在制衣厂当家做主,建立新的李家村王国得了。
她在心里嘀咕了一遍,心说之前的仇没报,现在又来了一个小崽子,真让人犯愁。
她站起身来,跟孙主任打了个招呼,然后去了外面,结果正好看见胡红花上来。
俩人从楼梯上走下去,一边互相说话,一边往食堂去,在半路上把知道的这些事儿全都说了一遍,吃饭的时候又把李老二李老大全家都给骂了一遍,最后心满意足的回宿舍休息。
她们俩吃饱喝足,打算去宿舍里说一会儿话,然后俩人早点休息,睡个觉,明儿一早继续起来上班。
结果俩人走到宿舍前头的时候,竟然迎面撞上了王玉莲。
这人就好像特意等在这儿、守着她们过来似得,远远瞧见了她们,王玉莲不躲不避,竟然还捋过头发,跟石美兰笑了一下。
哎呦,可真难得。
石美兰站住脚步,盯着她看,等着她说话——看看王玉莲这破葫芦里面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只见王玉莲对着她微微一笑,轻声说:“美兰呐,之前的事儿都过去了,咱们以后还是同事,我有个喜事儿要告诉你。”
“喜事儿?”石美兰狐疑的问:“什么?”
王玉莲一脸温柔的说:“我跟建业要结婚了。”
第34章 又捉/奸
“结婚?”
听到结婚俩字,一边儿的石美兰还没动静,胡红花已经叫出来了:“你们结婚?”
“对,我们结婚。”王玉莲说:“我们要办宴。”
也怪不得胡红花惊讶,在农村,只有正经娶妻才办婚宴。
其实村子里这些思想愚昧的人是很矛盾的,背地里什么扒灰共妻都干,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但是放到了明面上,一个都不承认,所有人都是一副憨厚老实要脸面的模样,听到点什么消息,都要瞪大了眼喊:“哎呀!咋能这样干呢!”
这是一个又封建又“开放”的地方,你开放可以,但可别让人知道,知道你就完了。
农村里面找破鞋的真的不少,相对封闭的小山村,压抑的环境,贫苦的人生,都会促使人从一个高处慢慢往下走,滑落到一个深渊里,沉溺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之中。
但是这只是一种“冲动”,一种“错误”,人的短暂情欲得到满足之后,就会迅速反思。
哎呀,咋能这样干呢!
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不得被笑话呀!
不行,这件事儿不能被别人知道。
是啦,人家想跟你搞一下的时候是真的想搞,但是最多也就是搞一下,不想承担任何责任的那种搞一下,你要让人家抛家弃子来跟你结婚生子,人家也得瞪大眼,好好来看一看你的脑子是不是进了水。
所以农村里基本没有娶破鞋的,就算是有跟破鞋过日子的,那也是臊眉耷眼的偷偷过,不在众人面前找事儿的那种偷偷过。
胡红花以为李建业跟王玉莲也是这样的,却没想到,人家两人竟然要办酒席。
这村子里的其他人真的会去吗?
如果碰上些强势的,凶悍的前妻,说不定还会带着娘家兄弟亲戚跑来把婚礼砸了——在农村,如果一家里面有四个男孩,那真是干什么都可以,石美兰虽然没有四个,但是也好歹有一个呀,找几个亲戚来凑数也行。
王玉莲是真不害怕呀!要办酒席,还要专门过来通知一下石美兰,生怕石美兰不过来打她。
胡红花想到此,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石婶子。
石美兰还笑盈盈的站在原地,好像是王玉莲说的“建业”是她完全不认识的人一样,甚至还笑着恭喜了一句:“那真是好事,祝你们百年好合。”
王玉莲没有瞧见石美兰不高兴,心里面略微有一点不舒服,但也没表现出来,只热情洋溢的说:“回头有机会要来喝喜酒啊。”
一边说,王玉莲一边从兜里掏出来个喜帖。
哎呦!这农村人结婚什么时候送过喜帖啊?那都是民国里面那些地主老爷的做派,他们农村人哪里讲究过这些,很多人字儿都不会写。
王玉莲特意写了这么个喜帖,又特意过来送给石美兰,想来是为了炫耀一下,她王玉莲现在厉害了,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别人都骂她是破鞋,现在她不是了,她成了真正的李老二媳妇了。
而石美兰,成了被抛弃的那个女人。
这让王玉莲觉得舒坦。
石美兰接了喜帖,笑着点头:“有机会一定去。”
王玉莲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等王玉莲走了,一旁的胡红花才问:“婶子,你真去吗?”
这事儿憋屈,不去也窝火,反正只要是知道了就不高兴,这个王玉莲,可真会给人添堵,估摸着就是故意跑过来给他们找事儿的。
抢了人家老公了不起啊!真讨厌!
“去。”石美兰捏着手里的请帖,拉着胡红花往上走,一边走一边说:“婶子还得给她随个大礼。”
其实石美兰自从离婚后,就不
愿意跟李家村这边的人牵扯了,最多只是远远地看一看热闹,但是这群人非要跟她过不去。
林欣然一次丢合同在先,王玉莲现在挑衅在后,俩人的仇石美兰都记下了。
她当天下了班,趁着天没黑就自己出了制衣厂,蹬着车往镇子东头去找那个冯老板的家,她自己害怕路上危险,干脆先去了一趟羊肉馆子——镇子不大,黑灯瞎火,连个路灯都没有,有时候会有一些人大晚上流窜,这些小偷有的偷屋子里的东西,有的干脆抢劫。
就像是之前,李建业为了糊弄到二百块钱,直接假装自己被抢劫一样,这种事儿不管是在镇子里还是在村子里都屡见不鲜。
那些警.察局里的人吧,接到报警之后,找也会出去找一圈,但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嘛,这镇子里也没有什么天罗地网,谁来了谁走了警察也看不见,那也没办法,说来说去,只能让人晚上不要出门,出门自己小心。
石美兰一个人出去走夜路不行,但是加上一个胡成军就行了。
胡成军人高马大的,这人站直了跟门框一样高,真要是碰上了,指不定谁抢谁呢。
——
等石美兰到羊肉馆子的时候,天刚擦黑。
羊肉馆子里正热闹着,石美兰锁车走进去,一推开门没看见胡成军,只有服务员在招呼人,见到石美兰来了,服务员就跟石美兰笑着说道:“石姐,胡哥在后厨呢。”
石美兰“哎”了一声,就去后厨找人。
她到后厨的时候,胡成军背对着她剁肉。
他不会做饭,但是剁肉这种力气活儿能干,因为厨房太热,他上半身已经脱了,正背对着石美兰。
石美兰一过来,就在厨房的一片喧嚣吵闹热气之中,看见了一个壮硕的背影正在剁肉。
他手臂一动,后背的肌理就随之抖动,古铜色的背,滴落的汗珠,紧绷坚硬的肌肉,看起来有一种肌理的美,身体的美,健康的,饱满的,蓬勃向上的美。
石美兰看了两眼,心说,胡成军应该有一身腱子肉,这人常年在山里穿行——
她以前只跟过李建业,李建业年轻时候就是个弱鸡,身子骨薄,浑身没有一点硬肉,老了老了,浑身更软,人也胖了,像是一只肥硕的弱鸡,摸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不知道胡成军是什么样的。
她正想的入神,胡成军忽然回过身来。
他是想回过身端个菜,结果一转头,就看见石美兰直戳戳的站在他后面看他。
胡成军有一点局促。
刚才为了干活方便,他把汗衫脱了,后厨里的男人基本都这样,彼此也都不把对方当回事儿,就连服务员进来都不太在意这个——别说后厨了,就算是地里面干活的老农民,也经常不穿衣裳不穿鞋,被看两眼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石美兰是不一样的,别人都能看,上到八十下到六岁,不论男女老少,甚至来条狗都能看,唯独石美兰不能看。
石美兰看了他,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想要躲一下。
可他不愿意让石美兰看,石美兰偏要看,他转过身来时,石美兰的目光顺势在他的胸前游离了一圈。
她带着一点“对比”、“审视”的感觉,想看看这两个男人之间有什么不一样。
在这一刻,胡成军觉得石美兰的目光凝成了实质,像是一只手,在他的胸膛之间轻轻的飘过,最终在他的左胸之上,重重的捏着拧了一下。
胡成军后背都跟着绷紧了。
在吵杂的后厨房之中,他突然生出来一种诡异的“羞耻”感,好像石美兰在对他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一样。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别人都没看向这边。
幸好别人没看到。
胡成军微微松了那么一口气,但他再看向石美兰的时候,石美兰也后退了两步,示意他出来。
胡成军跟石美兰出了吵闹的后厨,又出了羊肉馆,俩人站在羊肉馆门口,晚风一吹过来,胡成军身上的燥热气就被吹散了,一片凉爽之中,他看向石美兰。
石美兰还盯着他的胸看。
哎呀,她头一次发现,男人原来也挺好看的。
胡成军被她看的不自在,刚才出来的时候也没穿个上衣,现在也什么都没有,石美兰一看他,他又觉得烧得慌。
他的手臂颤了颤,想挪到胸口前面稍微挡一挡,但又觉得这个动作太过古怪,硬是绷住了没动。
石美兰就瞧着他涨红了脸,站在原地不说话。
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然后说:“行了,别愣着了,我找你有事儿——你去穿个衣裳。”
胡成军转头就回去穿上衣裳,又回头过来问石美兰:“什么事儿?”
石美兰这时候下巴一抬,对着胡成军说:“捉/奸。”
石美兰不是在捉/奸,就是在去捉/奸的路上,以前捉她老公的奸,现在好了,她连带着老公的姘头的奸一起也给捉了,主打一个“绝不拉下”,谁的奸都一起捉了。
胡成军脚步一顿。
这话以前好像就跟胡红花说过,那一次不知道捉/奸捉成什么样了,但是,他想问的是——
“捉谁的奸?”
石美兰都跟李建业分开了,还有什么人能让石美兰捉奸吗?
石美兰挑眉道:“你猜猜看。”
胡成军猜不到,但猜不到也跟着去。
他们俩人一起骑车从羊肉馆子离开,一路去了镇子东头。
真到了干坏事儿的时候,石美兰浑身都是劲儿,车轱辘蹬的飞快,两个人骑着车一路走到城东头,石美兰才跟胡成军说起来冯老板的事儿。
“之前我们撞见过。”石美兰说。
胡成军完全不记得了,那一天他只顾着去看石美兰了,现在石美兰突然提起来,他才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俩人嘀嘀咕咕的时候,石美兰突然一踩刹车。
她看见了冯老板了。
第35章 叔婶恋爱日常
冯老板有点矮胖,普普通通中年人一个,而在冯老板的身边,还跟了一个同样矮胖,满脸笑容的婶子,俩人提着菜正一起回家,言语亲密,一看就是夫妻。
再一看这俩人这体型,他们家确实不缺钱。
一般人吃不了这么胖。
石美兰跟胡成军在路边锁了车,然后挽着胡成军胳膊往前走,像是出来散步的小夫妻俩似得,假装跟在冯老板跟冯老板老婆的身后。
胡成军被她一挽胳膊,人都快飘起来了,浑然忘了捉/奸这回事儿,就顾着跟石美兰一起在四周走了。
眼见着这俩人拐进了一栋小区楼里,俩人在人家楼下转了一圈,认清楚门之后,才从人家楼下离开。
等他俩认清了门,往回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因为天色太晚,已经临近九点,石美兰也就没回制衣厂,而是在羊肉馆的二楼里住下。
夏日燥热,天气粘稠,石美兰准备去洗手池子里倒点水洗个澡,结果才刚推开门,就看见胡成军从下面提着俩暖壶上来了。
“刚烧好的水。”他说:“你自己混点凉的,凑合擦擦吧。”
石美兰的房间里有专门用的大澡盆,是上一任房东留下来的,只是没有热水,得烧上来送。
石美兰伸手去接,顺便在走廊里看他。
走廊里没窗户,头顶上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正照着胡成军的脸,温柔的灯光在他脸上流淌,把他的眼眸照出亮晶晶的光点,他的唇是暗粉色的,很薄,但偏偏唇上缀着一颗唇珠,看起来又带了一点性感。
看到他的脸的时候,让石美兰突然记起来之前在看电影的时候,胡成军坐在旁边,绷紧的身体,和今天在后厨时候,胡成军赤着的胸膛。
哎呀,这人其实真怪好看的。
胡成军把水递过去的时候,发现石美兰的手悬在原处没有接,他抬头看过去,就瞧见石美兰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胸看。
他现在穿了衣裳,但是石美兰的目光落下来的时候,总给胡成军一种她的目光透过一切的感觉,让胡成军心口都开始乱跳。
明知道她看不见,但他就是觉得她看见了。
四周没有人说话,只有越来越重的呼吸,石美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了一句:“要不,再让我看看?”
真挺好看的,她头一次发现男人原来也这么好看,在这一刻,她好像有点共情那些会偷看异性的人了。
胡成军的唇瓣还是紧紧地抿着,听了她的话后,眼眸微微瞪大,抬头,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似乎是没想到石美兰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石美兰眨巴眨巴眼,说:“不愿意算了。”
她也不是非要看。
她拎着暖壶转头就要走。
而就在这时,胡成军突然动了一下,她一回过头,就看见胡成军已经把白汗衫扯下来了,露出了一个壮硕的胸膛。
石美兰盯着他看,看看胸,再看看人,看看人,再看看胸。
她一看他,他就不会动了,只安静的站在那儿,耳尖都跟着烧出了一片片红。
石美兰发现了,她对胡成军提出来什么要求,胡成军都不会拒绝她,就算是有些要求听起来有点不讲理,胡成军也不反抗。
石美兰看的有趣,又伸出手去摸他。
但是她偏偏不肯摸到他,她的指尖就距离他的胸膛处悬着一两厘米,似乎要碰到了,但一直碰不到,那两根手指头就在原地轻轻的勾了勾,似乎是让他自己过来。
他这人吧,看起来长得很凶,但是实际上一点招都没有,石美兰怎么摆弄他怎么是,石美兰这头一伸手,他红着耳朵,又一点一点凑过去了。
哎呀,他身上真有一种老实劲儿,不像是三十来岁的人,反而像是那种十来岁的小年轻人,不开窍的木头。
指尖勾上他胸膛的时候,石美兰突然使坏,用俩手指掐了一下,这一掐,掐的胡成军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他下面就是台阶呀!
他估摸着都忘了这件事了,人往后退了一步之后,身体骤然失去平衡,一路后退的跌了下去,两条腿倒腾的像是螃蟹似得,石美兰惊叫着想伸手去抓他,但没抓到,直到他撞到台阶转角才算是停下。
“你怎么样?”石美兰要下来扶他。
“没事。”他停下之后,大概觉得有点丢人,所以头都不回、一瘸一拐的匆忙下了台阶。
石美兰叫都没叫住,只好自己回二楼去洗澡。洗澡的时候,石美兰还特意想了想婚期的事儿。
之前王玉莲给她请帖,请帖上写的时间是半个多月之后,八月十二号。
行。
石美兰在心里想,八月十二号之前,她一定得给王玉莲个惊喜。
她洗完澡,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往床上一躺,想,今天也是在努力的一天!
等石美兰睡着了,胡成军才从台阶下面抓着衣服捂着胸口一瘸一拐的重新走上来,他还生怕石美兰听见动静,走一步还得停一会儿。
睡着的婶子崴脚的叔,谈个恋爱也不太容易。
——
第二天一大早,石美兰神清气爽的在羊肉馆子里吃过早餐,后骑着车去了制衣厂上班。
她今天来的稍微早些,本以为办公室里会少人的,但是她这回来了,却发现今天早上办公室的人竟然来的很齐,就连销售部的都来了不少,三个部门的人聚在一起说话,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石美兰凑过来,正听见销售部的佟大志叹着气说:“这一下制衣厂的单子都停了,没人买了,以后什么日子还不知道呢。”
石美兰这耳朵一下子立起来了。
在说什么啊!
这时候,陆经理突然从门口走来,众人鱼溃鸟散,全都跑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开始假装忙碌。
石美兰也把一沓子文件抽过来,假装拍键盘。
等陆经理走回到办公室后,石美兰赶忙问一旁的孙主管:“主管,刚才佟大志在说什么啊?”
“柏城市那边的事儿。”孙主管左右环顾了一圈,然后贴靠到石美兰旁边,说小道消息:“说是柏城市制衣厂把咱们镇里的订单都取消了。”
石美兰“啊”了一声,问:“为什么啊?”
柏城制衣厂是春风制衣厂的投资者,或者说,春风制衣厂就是柏城制衣厂的分身,先有柏城制衣厂,后才有春风制衣厂。
春风制衣厂地理位置偏僻,又是新厂,虽然一切投资工人都到位了,但是还没打出来客源,没有足够多的订单维持场子里的花销。
而柏城制衣厂就给了春风制衣厂一个坚实的后盾,春风制衣厂这边没有订单,柏城制衣厂就把春风制衣厂当成自己的上家,在春风制衣厂订购,用这些利润撑起来春风制衣厂的运转。
这也是袁耀非要自己出去单干找订单的原因,他不愿意被困在别人的手里,靠着别人施舍下来的仨瓜俩枣来活着。
“以前春风制衣厂还有单子,但现在不行了。”孙主管又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啊,咱们这个小袁总——”
石美兰突然记起来,之前孙主管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她问孙主管为什么袁耀会来这么个小地方,孙主管话说了一半却不肯再说了。
等到现在,孙主管终于将剩下的话给补齐了。
“小袁总是老袁总原配的孩子,老袁总后来另娶了一个老婆,又新生了孩子,现在老袁总去世了,柏城制衣厂直接就是新老婆的婚后财产,没有小袁总的份儿。”
“现在老袁总死了,新老婆也不管小袁总死活,直接毁约了,之前的单子都算作废,人家新老婆宁可赔小袁总一笔钱,都不肯跟小袁总继续做生意了。”
顿了顿,孙主管大概是估摸着反正已经到了这地步了,没什么么不能说的了,干脆又补了一句:“自古以来啊,这继母跟原配儿子关系就不好,以前老袁总没死的时候,新老婆还能假装出来一副慈母的样子,但现在呢?看看,这老袁总死了,小袁总一下子就没靠山了。”
孙主管说到这里,似乎也犯愁,跟着一脸无奈的说道:“没有新单子,以后厂子坐吃山空吗?”
石美兰听了一脑袋官司,但是却并不太害怕。
因为上辈子王玉莲在这个制衣厂一直做到冬天的时候,就说明这个春风制衣厂没倒。
她也就没放在心上,只是“噢”了一声,然后继续转头工作。
放心啦,死是死不了得啦,她这点经历还是放在怎么祸害王玉莲身上吧。
石美兰的目光左右环顾一圈,没找到王玉莲。
哎?王玉莲去哪儿了呢?
——
此时,王玉莲正跟李建业一起回村。
这次回村,王玉莲简直可以说是“荣归故里”,她赚了不少钱,是一,她把李天宝弄到了制衣厂销售组去,跟她一起做销售,也算是给李天宝找到了一个工作,这是二。
第三,是前几天李天赐的高考成绩出来了,考上了首都的大学,简直不负众望,让李建业跟王玉莲都大大涨了一回脸,送高考完的状元回村,也是有面子的喜事儿。
之前那些不顺利的事儿,现在好像都变成了顺利的事儿了,之前那些痛苦的、吵闹的矛盾凝聚成了心上的空洞,而现在,都被美好的金钱给填满了,人被滋润出蓬勃的力量,走起路来都很有劲儿。
而比这三件事儿更高兴的,是她
马上要跟李建业办个婚席,要请全村人吃饭。
村子里人来不来她不清楚,反正李建业是同意要跟她办了。
但在席面来临之前,他们先来了个麻烦。
之前跟李天赐订婚的周家人跑来要求结婚了。
第36章 山雨欲来
之前这户人家趁着李天赐落难,跟李天赐订了婚,现在李天赐考上大学了,他们赶忙来了。
之前说的就是李天赐高考之后,他们就该结婚,李天赐就得娶他们家的闺女。
但是李天赐高考之后一直就没回村里,他们等的都不耐烦了,眼见着李天赐现在回来了,他们赶忙上门来了。
周家人来了也就一个事儿:李天赐到底什么时候娶他们闺女啊?
他们可是花了钱的呀,那时候李老二都躺在地上,快被要债的把腿打折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不愿意出钱,连李老大家的赵二姐都只扣扣搜搜的出那么点,最后还是他们老周家出的钱,他们老周家对李老二家可有大恩,要不是他们,李老二说不定要被活生生打死呢!
他们老周家帮了李老二家这么大一个忙,李老二家怎么能不过来主动提婚事呢?
周家人不爽了,自然要跑上门来逼问。
周家人一过来吧,第一个溜的是李天福,第二个爬到墙头看热闹的是赵二姐,第三个从王家看过去的是林欣然,而往后缩的是王玉莲。
王玉莲认为这件事儿跟她没有半点关系,欠钱的人是李建业,答应结婚的是李天赐,她该还的早就还清楚了,她可不远掺和到这件事儿里来,所以她假装自己啥都不明白,去把东屋里的李建业跟后屋里的李天赐叫出来跟周家人说话。
周家人来了俩,周家的俩夫妻,俩人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本来来的时候还挺高兴的,但是随着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俩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这李老二家到底想怎么样啊?
李建业跟李天赐俩人在后厨房嘀咕半天,都不愿意出去见这俩人。
他们俩当然不愿意啊!因为他们俩都不想结这门亲事。
人在难的时候吧,觉得自己什么希望都没有,只要能有一根救命稻草,那他们什么都能答应下来,但是他们一旦起步了,重新回到正轨了,就会对自己当初那一段丢脸的时光感到厌恨。
当时答应下来的条件,那也一定不想完成。
李建业和李天赐商量了一下,最终由李天赐出面,跟周家的这对夫妻说想退婚,还说会如数奉还那一百五十块。
周家的其实也早都有准备了,他们家女儿就是一直被人嫌弃的,一般的正常人都不愿意娶,更何况李天赐都考上大学了,更不是一般人了。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会老老实实退婚!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当他们老周家的人好欺负啊?他们家也是有好几个儿子的!
周家这一对夫妻当场就在堂屋里动起手来了,抬起来椅子追着李建业就打,一边打一边喊:“退婚?你想得美!你们家儿子必须娶我们家女儿!养我们家女儿一辈子!”
李建业被打的一边跑一边喊:“我们会还钱的!一百五十块,如数奉还啊!”
当时你们借了多少,我们现在就还多少,你们也不算吃亏啊!
“实在不行,我们多还点也行!”李建业又喊。
周家人更生气了。
当时的一百五和现在的一百五能一样吗?当时的李建业都快被打死了,他们给出去一百五,对李建业那是救命的钱,现在李建业发达了,把钱还完了就不认救命的恩情了,这是人吗?
周家人不愿意啊,跟李建业当场动起手来。
有句老话叫斗米恩升米仇,用在这里也挺合适,更何况,周家这升米也不是白给的,人家要要回去的,那这仇就更大了。
李建业被打,李天赐坐不住了,从后屋出来劝说,结果被周家人指着鼻子又是一顿好骂。
刚才光顾着骂李建业了,把你给忘了,你以为你就不招骂了吗?
这俩父子一起挨骂挨打,动静大到不行,最后老李家村长又来调节,调节来调节去,最后周家人狮子大开口,说要老李家赔十倍的价钱,一千五,养他们女儿一辈子,就可以不结婚。
李建业又嫌一千五太多,不同意——这年头的万元户都是很少见的有钱人,一千五都够十分之一的万元户了,他们家又不是冤大头,最多就赔个二百,多给五十,剩下的一分没有。
他们家就算是不给,周家人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把他们家人打死吗?
周家人不同意二百,就开始不断地吵吵吵吵吵,吵得整个村都来看笑话,吵到最后,还是二百块钱定了账。
周家人气的甩手离去。
这一件事儿让李老二家本就不咋地的名声越发雪上加霜,李老二家在这村子里都快成人嫌狗厌的了,但是这也不耽误王玉莲挨家挨户通知办酒的事儿。
这些村民们接到了消息,你问问我去不去,我问问你去不去,琢磨了一下,都决定去。
虽然李老二家的名声不好,但是李老二家的人却都有点本事。
王玉莲前段时间说是找到了工作,连带着她自己侄子也找到了,给赵二姐美坏了,回来就开始吹,李天赐考上了大学,更是这村儿里开天辟地头一回,这老李家人就这么几个,但个个儿都挺有本事的,所以就算是李老二家名声不咋样,办事儿不咋样,人品不咋样,但也有人愿意过去捧一下。
农村人的价值观一向朴实且有用: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求上人家帮忙呢!
就为了这么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可能”,哪怕明知道对方不咋样,他们也会过来捧场的,趋炎附势人走茶凉,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有些时候好人没好报,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王玉莲这次通知的还算顺利,大半个村子里的人都愿意过来,她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村子,重新回去上班了。
这一回,李建业没有跟着她一起回去上班,因为李天赐高考出了成绩,整个李家村都觉得有光,这可是李家村头一个,所以原先辞退了李建业的那个学堂又向李建业抛回了橄榄枝。
哎呀,这人儿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教书还不错嘛!他能教出来一个他儿子,说不定还能教出来第二个学生呢!这一回,别说是老李家这头附近一片的学校了,就连镇子里的学校里都没出考上大学的呀!
由此可见,李建业还是有点本事的。
这一段时间,老李家简直是春风得意。
人一得意,生活一顺遂,对自己的伴侣都会好很多,李建业一改之前对王玉莲的不满,甚至还亲自送王玉莲和林欣然一起离开村子去上班——俩人开始短暂分居,然后每个周六周日李建业过去看王玉莲,或者王玉莲回来看李建业。
王玉莲满面春风,跟李建业一起手挽着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俩人亲亲蜜蜜的说话,好像是一对神仙眷侣似得。
等李建业走了,王玉莲转头就开始教育林欣然。
“家庭就是这样,忍忍过去就好了,你看,现在不就都好了吗?”
她跟林欣然俩人这次离开的路上,洒满了王玉莲的快乐,林欣然张了张嘴,没说话。
她心里想,真的是因为妈妈忍了,所以日子就过好了吗?这日子过好的功臣不是钱吗?是有了钱日子才过好的,要是没有钱,李建业会对王玉莲那么好吗?
她想要反驳妈妈,可是看着妈妈亮晶晶的眼睛,就想起来了爸爸。
妈妈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林欣然就没再说话了。
俩人一路从村子里离开,重新回到了制衣厂,然后投入到了工作里——她们俩离开也是请假离开的,现在又要开始上班了。
等她们俩到制衣厂的时候,就听说了一些制衣厂里的流言。
她们俩还跟着担心了一会儿——别的城镇里的人还能去找别的工作,她们俩也没法找,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工作,顺道祈祷制衣厂别倒闭。
王玉莲回了厂子里后,打了个卡,就直接去跟别人出去跑合同了,林欣然自己回到了二楼,坐在办公室里,一边敲键盘一边听旁边人聊天。
一群人聊来聊去,多是唱衰制衣厂的。
期间,孙主管还跟石美兰分享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顾经理打算调回总部了。”孙主管唉声叹气的说:“她要调走,我也只能跟着调走了。”
孙主管当初就是跟着顾经理一起来的,现在顾经理走,她眼看着大厦将倾,也要走了。
“你们俩都走啊?”石美兰问:“现在总部还能让你们回去吗?”
柏城制衣厂都把单子毁了,怎么还会接春风制衣厂的人呢?
“肯定让啊。”孙主管说:“巴不得我们回去,让袁耀手底下没人用呢。”
石美兰心想,原来如此。
孙主管又说:“我们都走了,这厂子就没人了,美兰啊,你跟我好了这么长时间,不如咱们俩一起走吧?我去跟人家说说,把你也给调走。”
石美兰还真不想调走,主要是上辈子制衣厂也没倒,这辈子应该也不会,所以她没当回事儿,只敷衍了两句。
孙主管也没说什么,只摇了摇头,跟其他两个主管说了说,其他两个主管,设计部主管是本地的,也不想走,周大庄是柏城镇的,跟着孙主管、顾经理一起走了。
当天中午,这调遣申请书就送到了胡红花的手里,胡红花拿着这三个人给的申请,一路走到办公室里,敲开了袁耀的门。
“袁总。”胡红花并不知道是什么,只把这三封申请送到桌子上来,说:“刚才陆经理给我的。”
第37章 石美兰的升职
袁耀接过三个申请书看了一眼,动作微微一顿,随后抬笔就签,然后说:“把申请书送到二楼去,然后让他们三个上来一趟。”
这三个人接了申请书,都不好意思上来。
之前制衣厂没事儿的时候,他们天天追在袁耀的身后吹捧,现在制衣厂刚出事,他们就要中途逃跑,这实在是干的不是人事儿啊。
但是有些时候吧,人也得为自己活一活,要是一味考虑别人,谁来考虑他们呢?他们都上有老下有小的,总不能跟着小袁总一起耗死在这里吧?
也不能是算他们背叛小袁总,实在是没活路,吃不起饭啊!这脸面,义气,志气,骨气,加起来也没有钱重要。
最后,这三个人还是硬着头皮挨个儿上去了。
袁耀也没有难为他们,他们要走,他也不硬留,把所有工资都结清之后就送人走,顺便还体体面面的问了两句:“你们要走,各自手里的活儿都需要交接一下,顺便推荐一个继任的人。”
袁耀体面,这三个人就也跟着体面,都各自推荐了能上来的人。
顾经理这个经理位置,要推就只能把主管推上来,但是三个主管已经走了俩了,只剩下一个设计部的顾主管,但顾主管性子实在是太过软绵,没什么力气,也管不了人,陆经理只好作罢,没推。
周主管琢磨琢磨,推了佟大志,佟大志虽然有时候爱搞一点小便宜沾一沾,但是业务能力是有的,在这种时候,也能拿出来干点活儿。
而孙主管惦记着石美兰,果断在剩下的人里推了石美兰——别的人也确实没什么可用的了。
袁耀挨个儿听了一遍,点了点头,好聚好散了。
这三个人前脚刚从春风制衣厂离开,后脚袁耀就把佟大志和石美兰挨个儿叫上来了。
石美兰想象之中可能要等很久的升职,突如其来的就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第38章 石美兰升职记
石美兰从袁耀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脑袋都是晕乎乎的,她回到二楼的时候,正巧撞见孙主管提着箱子往外走。
俩人迎面撞上,赶忙停下多说了几句话。
石美兰十分感激孙主管给她的这次机会,虽然说孙主管只是顺手而为无心之举,但是对她来说是一个上升的阶梯,她对于帮过她的恩人一向是感恩在心,恨不得抓着孙主管就请孙主管出去吃顿饭。
但孙主管没这个空闲了。
“我们得赶紧回柏城市。”孙主管说:“你以后要是在这混不下去,就去柏城市找我,柏城市那边现在还收人,如果有机会,我再给你安排安排。”
顿了顿,孙主管又说:“厂子里其实还有不少人想跟我走,只是因为不是主管,只能后面走门路,你要是走慢了,可能就跟不上了。”
石美兰记下了,说:“谢谢孙姐。”
反正她是没打算走。
孙主管说着说着就要走,柏城市那头的总部给他们的时间非常少,大概是因为柏城市那边的人想打击一下袁耀这头,所以一点时间都不给他们留,要求他们立刻离开,好像是晚了就不要他们了似得。
那他们就得立刻离开,上面的人一拍脑袋,下面的人就得跑断腿。
所以其余人没时间多告别,只能匆忙站着说两句话。
石美兰念着孙主管的好,一路把孙主管送走了,从制衣厂二楼的门口一直送到门外,依依惜别。
人和人的交往大部分时候都是如此,看起来以后好像还有很多个机会,可以日夜相见,可以有很多话说,但是实际上,只要稍微有一个波澜,他们就会从此分开,然后再也见不到,偶尔从别人口中听上两句近况时,还会微微恍惚一下,哎呀,原先他们也是关系很好的人嘞。
眼见着孙主管跟周主管、陆经理三个人一起上了车离开了,石美兰收拾收拾就回了二楼办公室。
当石美兰重新回到二楼的时候,办公室里的格局已经焕然一新了。
设计组那头的顾主管没有什么变化,连带着她的组员也都是跟往常一样工作,但销售组和秘书组这头都换了人。
销售组那头换成了佟大志当主管,佟大志新官上任三把火,立刻召集所有组员去借了个办公室谈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袁总那头给了他什么压力。
相反,石美兰这头反倒安静。
秘书组这头现在实际上干活儿的就俩人,一个石美兰一个林欣然,林欣然见了石美兰就紧张,不过石美兰也没收拾她,而是准备出去招聘。
之前组里面三个人,好歹还能干活儿,现在只剩下俩了,人手也不够,袁耀也同意她自己出去招聘,她出去找就行。
至于陆经理的位置——目前还没有人能坐,袁耀似乎也没有再找的意思,就短暂的将这个职位空缺出来了,三个部门主管有任何事都直接向袁耀汇报。
越过了一个陆经理,其余人直面袁耀,难免都觉得有点紧张,特别是石美兰。
石美兰是所有人里面出身最一般的那个,而且知道的也最少,在来春风制衣厂之前都没怎么工作过,跟了孙主管之后学了一点儿,但是也不多,真让她来动手,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干到什么地步。
但是来都来了,干就完了!总不能因为没干过就不敢干吧!
石美兰这头才刚刚要招聘,另一头吴涯闻着味儿就来了,非说晚上要请石美兰一起吃羊肉馆子,让石美兰随便点那种吃。
石美兰心说,谁敢吃吴涯的饭啊,这人抠搜的要死,每天在食堂吃一顿饭都得偷偷带出去三个馒头回家给他那几个妹妹吃,真要是吃他一顿牛肉馆子,他晚上都得心疼的坐起来骂人。
吃一顿饭能要他半条命,他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可能请她呀?
石美兰就跟他一起去一楼打水,一边打水一边说:“吃什么饭?制衣厂正忙着呢,有事儿你直说。”
石美兰可不敢图他这一顿饭,再把她自己给搭进去。
吴涯殷勤的给石美兰拿水壶,亲自去给石美兰接水,说:“姐,这点小事儿你放着我来就行——哎呀,这不是庆祝姐升职嘛。”
石美兰抱着胳膊在一边看着他,说:“你要是不说,我可就走了。”
吴涯左右环顾了一圈,看四周没人,才跟石美兰说:“姐,真有个事儿求你,我家里还有俩妹妹呢,你看你这招聘,要不咱们直接用自己人呗,给她们俩找个工作。”
虽然别人都说这制衣厂要倒,
但是要倒要倒不还是没倒嘛!也能发两个月工资呀。
“你的妹妹,直接带过来应聘不就得了。”石美兰转瞬间又说:“她们哪里不太行?”
这要是真行,吴涯也不至于肯下血本请石美兰吃饭。
“没读过书。”吴涯苦笑:“不符合标准,都不太认识字儿。”
这年头,没读过书的女孩太多了,别说乡下了,连城里都是这样的。
顿了顿,吴涯赶忙补充:“但是姐你放心,我今天回去就教她们。”
石美兰摇头说:“我这边缺能干活的人,她们要是什么都不会,我招进来了还得带,你两个妹妹,我肯定没法都招进来。”
吴涯又说:“一个也行,姐,就一个,你帮我个忙嘛,以后有什么事儿你直接吩咐我。”
石美兰眼珠子一转,说:“那姐还真有个事儿要求你。”
吴涯这个人吧,虽然有时候爱占小便宜,但是有些时候也不错,他嘴真严实,之前石美兰跟王玉莲的事儿,吴涯愣是半个字儿都没漏出去过,这人别的不说,光看这张嘴,还能接触一下。
吴涯赶忙凑过来说:“姐你只管说,弟弟能做到,肯定给你做。”
他也算是一个好哥哥了,这年头,别人家的哥哥都想把自己妹妹嫁出去,然后就不管了,但是吴涯这头还愿意给自己的妹妹找个工作,算是个体面人了。
石美兰低着头,跟吴涯说了两句:“记得之前那个冯老板吧?”
“那个冯老板?”吴涯一拍脑袋:“哎呦,记起来了。”
之前石美兰跟吴涯打听过的冯老板!
石美兰这段时间一直想找机会跟这个冯老板和冯老板的老婆接触一下,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而且这活儿她干的话,搞不好容易脏手,所以她兜兜转转,把主意打到了吴涯身上。
别的不说,吴涯在嘴紧这方面,还是有点东西的。
当时水房的水哗哗的往暖壶里面流,俩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最终,吴涯拍着胸脯答应了:“姐你放心吧,这事儿我肯定办的妥妥帖帖的。”
石美兰满意点头:“行,那你明儿把人带过来吧,我亲自教你妹妹。”
俩人说了半天,一起回了二楼办公室,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
但当时的工作环境其实不太好,这整个厂子里都有点人人自危,石美兰新上岗的这一点喜事儿在别人的眼里,反而是厂子遇到风险的证据。
看看,石美兰这个刚来没多久的人都提拔了,这说明什么?厂子要完蛋了呀,没人可用了!
人都怕下岗嘛,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人就开始紧张。
石美兰因为上一辈子的事儿,所以对这个厂子有信心,吴涯纯是混日子,有钱就混没钱拉倒,所以也没太在意,反倒是别的人一天比一天紧张,好几个职员见胡红花好说话,都偷偷跑来跟胡红花打听。
“厂子是不是真要倒闭啊?”
“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啊?”
“你天天跟在袁总身边就没打听到点什么吗?”
胡红花统一回复:没有没有没有。
这群人来打听的次数太多了,偶尔袁耀也有所察觉,一次胡红花给袁耀出去倒水的时候,袁耀恰好想下楼,正听见外面有人问胡红花:“胡秘书啊,厂子里现在都没单子了,一看就是要倒了,你不琢磨琢磨去别的厂子工作吗?”
听说最近还真有人走关系,往别的厂子里去呢。
胡红花当时刚提着水上来,闻言摇头道:“我不走。”
婶子说了,这厂子不会倒闭的,她才不走。
这人还想再问,胡红花不耐烦了,说:“我就是不走。”
说完,胡红花摆摆手就往上走。
袁耀转头往楼上走,假装自己没听到,一边走一边满意的勾唇,心想,胡红花就是离不开他。
——
这一段时间,厂子里的新一批衣服已经做好了,这是之前跟柏城镇的陈先生定下来的这一批货。
袁耀将这一批货亲自过手之后,重新带着一批人,在约定时间之内,赶完了柏城镇。
销售部那头是佟大志带头,带了王玉莲,石美兰这头她自己带头,宁可带新找来的俩小妹妹也不带林欣然,设计部那头照样是来了上次的俩老员工,一行人重新去柏城镇。
这一回到柏城镇,比上一回来柏城镇要忙的多,上一次来柏城镇几乎都是袁耀一个人处理的,但这一回来柏城镇,所有人都忙得四脚朝天。
石美兰带着俩小妹妹,跟陈老板的秘书几次对接,她这个活儿啊,越干越觉得有劲儿,以前没干过的时候,怕这个难怕那个难,但是真的干上了之后,却又觉得没那么难。
正相反,当她体会到了手底下有人安排的感觉之后,一下子就爱上了。
主管干起来没觉得有压力,反而更爽了!
设计部那头还负责质检,几次将衣服来回检查交货,销售部那头抓紧时间在柏城镇忙活,这一回,袁耀反倒清闲下来了。
他也不四处喝酒了,只安心的等陈老板。
老话说得好,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只要他人够硬,只要他有一次机会,那他就一定能站起来,人不怕没机会,只怕不够硬,机会来了自己也接不住。
他的货是最好的,价钱也中等,他把利润压得很低,陈老板一定会满意——生意人嘛,货才是最大的本钱,只要货够硬,就算是以前不认识,现在也愿意认识一下,他对自己有信心,所以也不着急。
果不其然,过了两天,陈老板抽出了个空来,邀约袁耀去吃饭。
袁耀这一次,把胡红花一起给带去了。
这一次,袁耀觉得他不是桌上的那盘菜了。
——
虽然没了柏城市原先给的那些单子,但是现在新签的这几个单子也足够春风制衣厂半死不活的撑一撑,只要能撑下来,以后就有活路。
他本来也没打算靠着柏城市、靠着别人给的仨瓜俩枣活着,他自己起步,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是他自己的,他都接受。
一行人在柏城市待了大概四天左右,陈老板又跟他们签了两个单子,袁耀还出去结识了一些新老板,重新签订了一些单子,然后从柏城市离开,重新回了春风制衣厂。
春风制衣厂突然间变得很忙,单子突然又爆了,所有人都忙的跟陀螺一样。
袁耀还不甘于此,他开始往过去的人脉挖。
以前他们袁家也有些亲戚是做这些加工的,他也知道不少好渠道,好路子,他都挨个挖过去。
袁耀这个人,就是给他一点机会,他都会削尖了脑袋往上爬。
在关键时刻,有一个好老板的重要性已经完全显现出来了,只要领头的这个人有远见,有能力,那这个制衣厂就倒不了。
这一落一起之间,眼见着春风制衣厂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甚至还有更辉煌的趋势,之前还说要辞职的人一下子也没动静了,低着头在工位上猛猛干,恨不得干到天荒地老,多挣点钱。
除了这件事儿以外,所有人的眼睛还都盯到了“经理”的位置上。
自从之前陆经理走了之后,这“经理”的位置就空下来了,没人干了,三个主管里面,除了一个顾主管不愿意折腾,只想自己安安静静的以外,石美兰跟佟大志都有意去竞争经理的位置。
春风镇这个小破地方也没有从外面请人进来的意思,袁耀总是在外面忙,厂子里总得有个人说话做主吧?
厂子这边的主管位置还没坐热乎呢,但他们都盯上更好的了——老
话说得好,人性本贪嘛,之前没看到更好的,才会安安心心做个组员,但是等她看到更好的了,就忍不住想要更好的。
也别怪石美兰贪图妄进,人真是穷怕了,只要能上去,就恨不得连滚带爬的爬上去。
所以他们俩有事儿没事儿就卷,一个个恨不得把各自的组员卷出花儿来,原本佟大志跟石美兰关系也算得上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普通同事,但是自从俩人都有意争位置之后,俩人关系就不怎么样了,有事儿没事儿还要讥讽一下石美兰,说石美兰手里什么人脉资源都没有,还想去做经理。
以前石美兰觉得自己人缘儿还挺好的,但后来她真的开始被针对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以前不是人缘好,是跟别人没竞争关系,人家懒得跟她吵,现在有竞争关系了,别说吵了,人家估摸着都想她半夜走路掉粪坑里淹死去。
但石美兰也不是孬种啊!她也不认输,当经理又不是当销售主管,经理也不需要出去跑活儿,她觉得她自己也没差什么啊!
所以石主管一天劲儿劲儿的跟人家找麻烦,她这个女人,不像是寻常女人一样老实听话,她拿出来以前跟老李家别苗头的劲儿,今天来跟这群人干仗。
她连赵二姐对面都没输过,还怕跟这群人吗?
日子就在这一天又一天的溜过去,很快,王玉莲的婚宴时候到了。
第39章 婚宴1
王玉莲婚宴的前一天,石美兰跟胡红花一起早早请假。
石美兰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肯定要去的,胡红花虽然不知道婶子为什么要去,但是婶子去了她就去。
连带着设计部的吴涯也跟着请假,再加上早就请假的王玉莲跟林欣然,二楼办公室一下子缺了一大堆人。
不过别人请假都是在二楼部门报备,胡红花却得去三楼请,别的主管能自己做主,胡红花不同,她请假,得去袁耀办公室说一声。
胡红花不知道袁耀会不会给她请假,袁耀这个人一旦忙起来简直令人发指,他自己都不爱给自己放假,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别人放。
胡红花心里犯着嘀咕,捏着假条挪到三楼厂长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袁耀低沉的声音:“进。”
她推门进去时,袁耀正低头看着文件,闻言抬眸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倒让他顿了顿——在厂里待了大半年,胡红花的变化确实不小。
她以前干枯毛躁的头发如今养得乌黑顺滑,束在脑后时还泛着淡淡的光泽,脸颊也比刚来时长了点肉,圆圆的脸蛋透着健康的粉,连之前杂乱的眉毛都修得整整齐齐,像两道细细的弯月。
这般模样,像枝头上蹦跶的小肥啾,圆乎乎的,透着股招人喜欢的娇憨。
“请假去哪儿?”袁耀的指尖在文件上顿了顿,语气听不出波澜。他对这个总是低着头的女人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只是随口一问,但目光却不自觉地在她亮堂堂的眼睛上多停了半秒。
“回、回李家村,参加朋友的婚宴。”
胡红花被他看得有点紧张,手指捏着假条的边角,小声回答。
袁耀这才记起来,她说的是之前他去过的那个破村子——土路坑洼,房子也多是旧砖垒的,看着就透着股穷酸劲儿。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随即松开,点了点头:“早去早回,不过夜的话,不扣你工资和全勤。”
他倒不是想限制她的去处,只是觉得那村子卫生条件差,病毒多,待久了容易生病,随口提了句,倒像是变相的叮嘱。
“哎?”胡红花猛地抬起头,原本有点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突然被点亮的灯笼,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不过夜!就去一个下午,看完婚事我就回厂里!”
不被扣工资,省钱了!
“嗯。”袁耀看着她雀跃的模样,心里莫名觉得舒坦了点,又重复了一遍:“早去早回。”
胡红花攥着假条,高高兴兴地跑出了办公室,跟在楼下等她的石美兰汇合,俩人说说笑笑地出了厂门,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这一天的李家村,也确实热闹得很,李老大家和李老二家都提前扫了院子,门口挂起了红绸子,本来李老二家挂就算了,但李老大家也非要跟着挂,赵二姐说要沾沾喜气——她是看王玉莲赚了不少钱,想吹捧一下王玉莲。
李老太太不说话,李老头子却差点没被气死,李老头子是这个家唯一不喜欢王玉莲得了,但没用。
林欣然还给村口的老槐树上都系了几圈鲜艳的红绳——这劲儿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头婚呢。
不过,王玉莲这场婚宴能办得这么风光,也确实是她自己的本事,春风制衣厂最近接连签下几笔大订单,车间里的布料堆得快顶到房梁,她借着出去签单子的由头,里外里捞了不少回扣,钱包早鼓得溜圆,如今办酒席的钱全是她自己掏,不沾李老二家里一分,旁人就算想说些什么,也没资格插嘴管她的闲事。
李家村的人提起她,更是个个竖起大拇指,语气里满是佩服:“李老二这新找的媳妇是真厉害!在城里厂子混得风生水起,连办酒席都这么阔气,比之前那个可强!李老二这运气可不错啊!”
这话传到王玉莲耳朵里,她嘴上说着“这有什么可比的”,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以前吧,人人都看不起她,现在终于到了她风光的时候了。
到了李老二跟王玉莲办席面的这天,李家村的热闹劲儿更是到了顶点,村民们提着自家种的瓜果、酿的米酒,陆陆续续往院里来,进门就围着王玉莲道喜:“玉莲啊,真是好福气,这酒席看着就喜庆!”
“以后在城里好好过日子,常回村里看看!”
“对了,咱们家孩子也想进那个厂子,你看看,还有什么门路没有?”
现在也没人说王玉莲是个破鞋了——当然了,王玉莲要是还是那么没本事,他们还会说的,但现在王玉莲有本事了,这群人好像一下子忘掉了破鞋的事儿,一个个就是夸王玉莲。
你一言我一语的好话,像蜜糖似的裹着她,让王玉莲整个人都飘乎乎的,连跟人说话时的声音都比平时甜了几分,只觉得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滋味,正高兴着呢,突然听见有人惊讶的说了一句:“哎呀,那是不是美兰来了?”
第40章 婚宴2
提到“美兰”这两个字,周遭的人都是一顿。
哎呦?石美兰呐!
要说起来石美兰,那就必须要说一说李老二家,他们之间的仇怨那可真是三天三夜说不完,简直都能编造成册,过年当成大戏一样来看。
听见石美兰来了,原本坐在李老二院子里吃酒的人都跟着站起了身来,抻脖子探脑袋的往外看。
石美兰真来啦?
石美兰来想干啥啊?
虽然不知道石美兰想干什么,但是只要这么一想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石美兰跟王玉莲之间能发生什么好事儿?王玉莲抢了人家男人,她们俩不打起来都算得上是“各退一百步”了,现在王玉莲这么高调的要请婚宴,石美兰突然来,八成是要砸场子来了。
这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
王玉莲先看了一眼她自己的女儿。
林欣然站在一旁不说话,但她一定是会帮着王玉莲的,李老二瘪了瘪嘴,也没出声——他觉得石美兰不会过来,但是就算是来了,也有王玉莲自己解决,他不想管,至于李老二家的俩儿子嘛,他们俩更有意思。
李天福还跟在林欣然身边——他就是认准了林欣然,别管林欣然是谁,林欣然干什么他干什么。
林欣然虽然一直就不喜欢李天福,但是有这么一个人跟着,也会让人觉得安心,谁都不会拒绝一个合法奴隶的,所以她也经常给李天福好脸色。
李天赐呢,在听说自己亲妈来了之后,像是没听见一样,坐在宴席上继续吃饭。
至于李家老爷子根本没来,李家老太太
正坐在席面上跟一群老姐妹说话,也当没听见这块的事儿。
这时候,还有人不怀好意的问李天赐:“你妈妈来了,你不过去看啊?”
李天赐才不过去看,之前石美兰不肯为这个家出钱的时候,他就决定当没有这个妈妈了,现在他们家过好了,风光了,石美兰想来,他也不去。
他虽然也觉得王玉莲不配当他的妈妈,但是王玉莲总比石美兰好,王玉莲可没有狠心的什么都不管,他高考的时候都是王玉莲出的钱,他记得这个恩。
说来也挺怪的,石美兰生了李天赐,养了李天赐这么多年,只因为一次没借钱,李天赐就把石美兰视作仇敌,但王玉莲没生过没养过,就给李天赐花了一点钱,李天赐就愿意接受她——人好像总是对自己的亲人十分苛刻,却又对外人十分宽容,亲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但外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道理。
李家人对石美兰的态度古怪,不排斥也不反抗,看起来有点僵持,而就在这关键时刻,隔壁的赵二姐挺胸而出。
“我去问问她想干啥。”赵二姐摆出来一副站在王玉莲身边的姿态,起身就往门外走。
要是石美兰真要来添乱,赵二姐就得把人给撵出去。
这可怪不得赵二姐,要怪只能怪石美兰。
石美兰从李老二家里出去了,那就不是老李家的人了,石美兰的任何东西也不给老李家,赵二姐自然也没法跟石美兰站在一个战线上。
而王玉莲却是真的给老李家带来了利益,那他们就认王玉莲。
就算是王玉莲不体面,做错事儿了,但是只要是自家人他们就认,村子里就是这么个帮亲不帮理的地方,你有道理没用,你得有亲戚。
所以今天赵二姐就不能让石美兰来砸了王玉莲的婚宴。
别说!赵二姐平时就知道叭叭谁家长谁家短、爬墙上看好戏,但是关键时刻还真愿意上,王玉莲帮过她儿子一回,她就真给王玉莲办事儿。
赵二姐走出院门的时候,王玉莲都快爽死了。
她终于也有亲戚护着了,这一回,她可不是独自一个人了,石美兰可别想再来欺负到她的头上来了。
王玉莲就跟身边的亲戚们继续说话,一边说话还一边整理了一下她自己。
一会儿石美兰要真是进来了,她可得体体面面的。
王玉莲在院子里摆架子的时候,赵二姐已经出了李老二的院子。
李老二的院子外面就是大路,赵二姐一抬眼望过去,就看见石美兰骑着自行车过来。
哎呦,还真来了!
不过也不是石美兰一个人,石美兰后车座上还跟了个胡红花,旁边还有个蹬三轮车的胡建军。
两车三人一路骑着车往前走,好像没见到赵二姐似得,赵二姐倒是主动上去询问:“哎呀,美兰这是要去哪儿啊?”
专挑这日子回来,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