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雾曾经在孤儿院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读书，好心人捐助的每一本书，她都翻看过很多。读书是她难得的消遣,不管是什么书她都爱看,因为每翻开一本书，就像是开始了一场全新的冒险。
她喜欢这种不花钱也不必付出金钱的旅行,她的大脑会在另一个世界漫步，带来新奇体验的同时，也在不知不觉间学到了很多知识，这些东西隐藏在她记忆深处，直到需要的时候再浮现出来，为她指引一条路。
她曾经读到过一本书，里面说什么“他人即地狱”,那时候她并不理解，只简单囫囵吞枣似得将看到的东西吃下去。
而此时这句话莫名出现,并且在心里不停地回荡着,提醒着她：
立刻思考,找到问题所在。
想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陷入了循环的陷阱。
她踏进甬道时，面前的干尸们大致都和封魔井底的和尚一样，因此她下意识认为这些外貌狰狞的和尚，也是封魔手段的一部分，于是并没有拿出面对恶魔时的警惕之心，在大众普遍的认知中，僧人一般都是守护人类的正义一方。
但是她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在这个诡异世界里，和尚以身封魔,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善良的化身，一定对人类友好。
更多的线索随着思考，在脑海中串联起来。
和尚们有别于普通人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异常突出的双眼，朝代更迭时间流逝，不同时期的人穿着外貌各有不同，站姿和双眼却是如出一辙。
问题一定不是出在相同的站姿上，和他们分布的位置也没有关系，因为她将其推倒后，还是没能破局。
因此最关键的部分就在于他们的眼睛，丛步入甬道后，被凝视的感觉如影随形，难道说，从她被这些和尚看到的时候，她就已经被锁定，并毫无察觉地步入循环陷阱。
想通这一点后，她睁开双眼，毫无意外地看到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干尸空洞的眼睛都在望着她们。
在她凝视和尚的时候，和尚也在凝视着她。
走入此处的人都无法逃避这种目光，来自他人的审视就是重重的枷锁，困住每一个与之对视的人。
所幸她醒悟得不算太晚，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一切还来得及。
白川雾走到无生命的傀儡身后，她伸手本想抓住傀儡，但是它身后背着雷利亚，导致她无从下手，所以她牵住雷利亚的一片衣角，丝滑柔顺的绸缎质感，不用力揪住就容易从手中溜走。
她闭上双眼，轻声下达指令：“沿着这条路一直走。”
一般当人在黑暗中失去视线时，会陷入恐慌，大脑会异常活跃，不由自主想象出无数离奇恐怖的存在，白川雾她也不例外，不过无论脑海里出现什么可怕的事情，她只是默默攥紧了手中的衣角。
她也没有再刻意去数步数，而是继续走下去，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一定没有问题。
傀儡团长没有自我意识，全靠一点提前注入的能量保持行动，无生命的物品，又怎么会被他人目光影响。
无关风月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只有十分钟，时间模糊不清，但是脚下的路是渐渐清晰的，坡度有明显的抬升趋势，直到她差点被什么硬物绊倒时，白川雾才睁开眼睛，脚下是一道道向上的台阶，最上方隐隐有光透出。
她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再回头看，而是坚定地一步步走了上去。
出口设立在荒草丛生的野外，推开陈旧的木门后，眼前是一处山林，太阳挂在斜上方，回头一看，她们出来的门开在一座高大古朴的佛像背后。
白川雾无意深入探究这些和尚的秘密，出来后她立刻开启精神力，一番搜寻后，在力竭前找到了离开的路。
附近有不少小镇子，白川雾先是独自进市集，买了能够遮蔽雷利亚的斗篷，折返回来把他遮住才一起去找了乡间的赤脚医生。
对于医生投来的疑惑的目光，白川雾淡然自若，解释自己和弟弟带着哑巴佣人去野外游玩，却不小心遇到野兽，自己被抓伤后和仆人带着弟弟成功逃脱，弟弟因为受到惊吓昏睡了过去。
医生半信半疑帮她处理了伤口，提出看看弟弟情况如何，但是他话音刚落，突然感到恍惚了一下，再眨眼一看，自己什么时候跑到里面的房间了，奇怪。
他摸摸脑袋什么也想不起来，摇摇头也就不了了之了。
白川雾带着雷利亚找到一家小旅馆住了进去，还好以她现在的水平对普通人略微施加精神暗示根本不费力。
雷利亚昏睡着被放置在榻榻米上，傀儡团长站在一边，头垂了下去：能量耗尽了。
她揭开斗篷仔细一看，出来后他的身体停止了恶化，各个身体部位都还在，只是上面的皮肉有不少的损伤。
白川雾思考后决定先在这里修养两天，自己身上有伤不方便行走，更别说要带上雷利亚，反正现在也不急着做什么，其他什么任务之类的，都可以先放一放。她主要想看看雷利亚会不会受富江影响，说不定哪天就会从身体里分裂出一个她认识的富江呢。
她记得在黑涡镇的时候，一号曾经吞下过二号的血，通过这种方式不断分裂出新的富江血肉来抵抗漩涡的影响。
之前她查看瓶子里的血水，并没有发现富江细胞恢复活性，以为他死了，而后三天她都不忍心再看，只把他放在衣柜里。
为什么千云吞下富江，反而帮助恢复了她的记忆？
那这就说明在这三天内，富江一定在逐渐恢复着，慢慢蓄积着力量，只是因为这次损伤太过严重，能量完全不够他重新恢复身体，所以才一直没什么动静。
不愧是色欲地狱的领主，都这样了居然还能恢复过来，这样可怕的再生能力，令她惊叹不已。
她记得千云说他为了来到人间界，将自己分成无数小单位，以他的这恐怖的复生和分裂能力，可想而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于有多少个他。
她遇见的富江只能占极少数，绝大部分富江还分散在世界各地。每一个个体的力量都如此强大，如果所有富江都聚集在一起，那么他们造成的效果，一定足以毁灭人类社会。
而吃下他身体的两个恶魔，千云身为暴食之主，她的天赋能力就是吞噬，因此可以将吃下的少量富江转化为自身力量。
雷利亚只是色欲地狱的普通恶魔，他没有暴食那样的力量，应该做不到将富江吸收，所以她猜富江可能会以寄居的方式，吸收雷利亚体内的能量，然后再从雷利亚身上重新分裂出来。
等富江重新长好，她要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关于他的真实身份，她们的感情问题，以及自己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来历，她都在考虑要如何和他说清楚。
不过现在还是先恢复身体吧，她坐在榻榻米边上，凝视着眼前的人。
雷利亚的外貌沿袭了色欲地狱的优良传统，十几岁的精致少年看上去雌雄莫辨，金色长发凌地散落在身后两侧，眉毛睫毛都是淡淡的，在光下呈现出接近透明的金色，眼睛紧闭散发着脆弱的气息，高挺精巧的鼻子下，唇色浅粉，配合着此时身上的伤口，整个人倒像是落难的无翼天使，无比惹人怜爱。
白川雾想象了一下，要是富江变成金发碧眼的样子，也一定很好看，毕竟他有那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无论什么样的造型应该都可以驾驭吧，要是去当模特说不定可以成为世界巨星。不过他的脾气和能力一定会惹上更多麻烦，还是不要了，到时候拍拍照留着自己看也不错。
她正看着的时候，发现雷利亚眼皮动了一下，白川雾有些惊喜地凑过去，她张口想要唤醒他，“富江”两字含在嘴里过了一圈，最后还是说：“雷利亚，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浅色眼睫颤动后，一汪碧绿色的瞳眸里倒映着她过分关切的脸，他转转眼珠子，嘴唇碰了碰，出来却只有气音。
白川雾转身在手边的桌子上倒了杯水给他，他躺着没法喝水，手头也没有吸管可用。她没多想，直接凑过去将他的头抬起来靠在自己腿上，低头将茶杯递到他的嘴边。
雷利亚眨眨眼睛，顺从地张口喝了下去，似火烧过的嗓子得到滋润，他勉强能说话，声音轻微道：“谢谢”他仰面看到她眉头微微蹙起，琥珀色眼睛闪着关切的光，柔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他觉得有一丝莫名的热流从自己心头泛起，很奇怪的感觉，比自己看到有趣的杀戮秀的时候要更加美妙，可随之而来的就是说不清的空虚和酸胀。
她还是第一个不受色欲恶魔能力影响，却还是愿意对他好的人类。离开了甬道后，她大可以扔下自己一走了之，但她却还是带着自己，还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
她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不好自己这一口吗？现在还对自己这样温柔体贴，难道她们共同合作逃出来这件事，让她对自己有了不一样的观感。
她还在看什么，是不是在看自己的嘴巴？糟糕，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头发没有打理乱糟糟的，衣物也弄脏了，怎么还躺在她腿上，好软，要是能捏一下就好了。
不对，我在想什么？一个普通人类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白川雾怕他声音太小自己听不清楚，就想着看他说话的口型，可是自己等了一会儿，不仅没有等到他说话，还眼看着他本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耳朵根那里更是发烫。
她吓得一惊，说道：“雷利亚，你发烧了？”
看来伤得真的很严重，不仅说不了话，还在发烧，她一摸，耳朵烫得能加热鸡蛋。
她以为有富江在雷利亚体内，身体应该会好得很快，没想到他看着好像病得更重了，她一定要好好照顾雷利亚的身体，让他有足够的能量供应给富江。
于是她决定去拿点冰块给他冷敷一下，她打开电视机，让他在房间呆着，说自己去拿点冰块和药品给他，让他早点退烧。
雷利亚：
可恶的人类，一定是故意这样戏弄自己的！他立刻移开眼神，把脸转过去，没让她看到自己嘴角朝下，发出一声微弱但愤怒的抗议：“哼。”
白川雾起身后，朝门口走去，心想都秋天了，哪里来的蚊子叫。
电视里响起新闻播报，她听到了几句，好像是个叫藤野辉美的女明星将自己吊在了电线上自杀身亡
随着她走出房间，声音渐渐远去。
第52章 实验员双一
白川雾和雷利亚在这个镇子里呆了一周左右,最后不得不离开这里。
她的伤口愈合得很快，因为后背伤口较浅，只是皮外伤,加上药物治疗,已经结痂了。
但雷利亚就不行了，因为他身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是皮肉并没有充盈起来，而是布满了浅红色创口，新生的嫩肉迟迟无法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人类的药物对他来说也不管用。
不过这些深深浅浅的伤痕大都被遮盖在衣物之下，无法遮盖的脖颈处，几抹红色反而像是某种丝带装饰品，为他精致的面庞,平添几分饱含脆弱的艳丽。
据雷利亚这个地狱本地人解释，这是因为他的身体受创程度太过严重,自己又没有补充到合适的能量,所以才会迟迟不能恢复。
白川雾觉得他口中合适的能量,十有八九会伴随着人类死亡。她想她不能够接受帮助他去狩猎人类,最后她想起了汤主人，那里是地狱的一个通道口，在那里一定有雷利亚需要的能量。
她这个建议，既是不想眼睁睁看着雷利亚在自己面前猎杀人类，也是有自己的私心，雷利亚连修复身体的能量都没有，富江就更难从他身上分离出来。所以雷利亚越早恢复,对富江而言就越有利。
经过一周的修养，雷利亚倒是能够自主活动,但是看着病怏怏的，多数情况下，他都操纵着傀儡团长为他办事。
独钟自我
眼下傀儡团长开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车，朝地狱汤所在的位置行驶着，白川雾心知肚明一定不是什么合理的途径获得的，但是她现在也没空管那么多了。
所幸离开镇子没有多久，她们就找到了高速公路，地图上显示中间经过一个小型城市，就离地狱汤所在的镇子不远了。
她们赶在日落时分到达了城市边缘，虽然傀儡团长是一款能耗低可持续使用、杀人放火必备的不需要休息的好帮手，但是白川雾和雷利亚坐了一天的车，她们实在有些扛不住了，当晚决定在城里歇一歇。
街道两侧灯光亮起，照亮了城市的面貌，街上人流攒动，白川雾和雷利亚行走在街上，寻找着合适的落脚点。
白川雾穿着长款米色风衣，面容精致，身姿灵活气质出众，身边的人看着比她要矮一点点，身形纤细披着斗篷，露出的下半张脸，流畅美丽又透露着苍白的脆弱，在繁华的路口处，她们两个格外引人注意。
她忽视了周围若有若无的打量，专心致志地寻找着合适的目标。
雷利亚觉得自己最近不太对劲，自己总是过分关注身边的这个人了，而且和她待在一起时，他总觉得有个声音在怂恿他：靠得更近一些，她身上的香气很好闻的，你看，你这样靠过去，她不仅不会赶你走，还会问你是不是不舒服，难道你就不想离她更近一些吗？
他无法反驳，因为他确实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用手牵住了她的衣袖。
他莫名很熟悉她的香味，她的指尖温度，她身侧的位置原本就属于他一样。
雷利亚微微抬头，眼睛向上偷看她的侧脸，觉得她像敏捷且矫健的猎豹，眼睛美丽得不可思议，她察觉到了什么，侧脸转过来看他，声音轻柔细腻：“怎么了？是累了吗，要不你先去那边坐坐，等有合适的目标，我们就离开。”
他下意识摇头拒绝，白川雾还要说什么，却被人打断——她们等的鱼就上钩了。
一辆豪华轿车停在她们面前，车窗摇下，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向白川雾搭讪道：“这位美女，看着不像是本地的人啊，是从哪个大城市来这边旅游的吗？”
白川雾打量他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回道：“是啊。”
那男人立马堆出满脸的褶子，眼睛笑得眯了起来：“那太巧了，我对这里了如指掌，你们今晚在哪里住呢，我可以给你们推荐明天最方便的游玩地点。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直接住在我家，我家就离这里不远，而且是个豪华别墅，做什么都很方便哦~”
他充满暗示和炫耀的语气，让雷利亚立刻就冷下脸，他刚想摘下脸上的斗篷，却被白川雾按住手，白川雾给他递了一个眼神，随后点头：“好呀，那就麻烦这位先生了。”
雷利亚被她捏着手指，一起上了车的后座。
他明知道她只是在钓鱼而已，可心里却升起愤怒的情绪，让他只想将中年男人不安分的眼珠子给挖下来踩烂。可同时他的手指又僵硬地由着她捏住，被放开后他又感到由衷地失落。
太不应该了，他可是色欲地狱出来的恶魔，怎么会由着她拿捏呢？他感觉自己的大脑越来越混乱，身体也不太能受自己的控制，一定是被她影响了，她真的是人类吗？为什么会影响到身为恶魔的自己呢？
他突然想起，最开始遇到她的时候，她是为了一个叫富江的恶魔而来，她们似乎关系匪浅，莫非这就是她能够蛊惑到自己的原因，她和那个富江做了什么，她有找到富江吗，她为什么现在对自己这么好？富江是谁，有自己好看吗？好熟悉的名字啊
“旁边的是你什么人呢？”中年男人在和白川雾寒暄过后，话音一转又将主意打到了雷利亚的身上。
她自然地说：“他是我弟弟，生病了不方便露面。”
尽管这段时间他没少听到这句谎话，但是每次听到的时候，他都会心中微动。
“弟弟？”
哪怕是敷衍他人的谎言，他都觉得未免太超出他们现在的关系了。
怎么能是弟弟，为什么是弟弟，他感觉头又开始疼起来了，因此他理所当然地将头靠在白川雾的肩上，她没有拒绝，还伸手调整了他头靠的位置，让他更舒服一些。
白川雾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付中年男人，这会儿他的搭讪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现在还没必要精神控制他，心里想等一会儿等到你家，一定要狠狠地敲一笔，就当是精神损失费了。
她又略带担忧地摸了摸雷利亚的额头，生怕他身体有什么问题，默念千万别有事啊，她还指望富江能顺利从他身体里分开呢。
雷利亚却觉得被她手碰到的地方好烫，头更痛了，他忍耐着没说话，只希望等到了地狱汤后，能将身上修补好，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痛感了。刚刚的思路被打断，他有些恍惚，想到哪里了，哦对，富江，谁是富江？
到达男人的住处后，司机先给男人开门，等候在一旁的管家恭恭敬敬地上前，低声对中年男人说：“老板，研究所那边的人来了，现在在会客厅，只是这位客人有些”他顿了顿，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组织了半天才补充道：“有些不守规矩，做事太出格。”
名为黑石的中年男人有些不耐烦，“不是说明天才来吗，今天这么早到，确实不守规矩，打扰我”他话没有说完，眼神却瞥白川雾。
管家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害怕。
他又摆摆手说：“算了，我去见见吧，不知道这回带来的成果是不是我想要的。”
白川雾装作一无所知地从车上下来，她对研究所这个词尤为敏感，无论如何她要去看一眼才放心。她装作好奇道：“黑石先生在说什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黑石看美人如此主动，起了炫耀的心思，他说自己是个商人，目前在和某个国家研究所合作，开发一些新的产品。他神神秘秘地不肯透露更多，只是在不断暗示，这些产品可有着不同寻常的用处，据说都是极其特殊的物品。
不过他没让白川雾她们跟着去会客厅，只是让佣人带她们去休息。
白川雾装作顺从地离开后，转眼就催眠了佣人，让其带她们去会客厅。
步入奢华的会客厅后，黑石原本还沉浸在白川雾刚刚的恭维中，脚下猛地一停，表情失控朝管家大喊：“这是怎么回事？”
白川雾和雷利亚藏在暗处，将面前的场景收入眼中，金碧辉煌的会客厅里，豪华吊顶水晶灯失去平衡，危险地半挂在天花板上，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水晶珠；真皮沙发上被划出一道道口子，露出里衬；明显价格不斐的观赏珊瑚树倒在地上，
旁边三个女佣打扮的女人面露惊恐，手拉手围着珊瑚树跳舞，脚下踩着原本应该挂在墙上的油画。
无关风月
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由五个保安堆叠成的人体金字塔上面，笑得一脸猖狂的干瘦男人，他长了一张苦相，眼睛和嘴角明明在笑，脸上整体走势却是朝下，两个细长眼睛下挂着硕大的黑眼圈，他张嘴大笑的时候，嘴里含着的钉子随着他的嘴型上下晃动。
黑石怒气冲冲指着那个嚣张大笑的男人，将手边的花瓶砸了过去，怒吼道：“你就是那个叫双一的实验员，老子x你xx，你他x的失心疯了把老子家搞成这样，老子今天要整死你！”
他甩了管家一巴掌，怒骂道：“你他x的干什么的，让他把家里搞成这样，安保队其他人都去哪儿了？”
管家被扇了一巴掌，低头捂着脸道：“其他人都被他弄到外面去了，在花园里捉蚯蚓吃。”
白川雾和雷利亚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双一还在捧腹大笑，嘲弄着面前的所有人，钉子在他口中闪着寒光。
白川雾看着那满口的钉子，猛地想起由美说，她就是在被一个满口钉子的男人追杀的时候，遇上了司凛，而这个名为双一的男人，现在好像被称为实验员。
第53章 暗处的偷窥者
双一对气得跳脚的黑石竖起了中指,用嘲讽鄙夷的语气，喊话：“谁叫你怠慢本大爷，我双一可是大名鼎鼎的巫师,你居然就让两个下人伺候,还让本大爷等了这么久，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怎么听话！”
黑石浑身颤抖，他眼神阴森，几乎要将牙咬碎了，才问管家：“他说的是真的？”
管家把头埋得更低，声音恭恭敬敬：“老板，我们不敢怠慢您的客人，是这位先生他看到您的藏品,非要拿出来，我们不敢让他动您的东西,就好言相劝,谁知道惹恼了他,就”
双一丝毫没有尴尬的情绪,他眼睛微动，张口一吐，两根沾了他口水的钉子迅猛地扎到了管家的身上，他叉着腰尽量把驼着的背挺直：“敢造本大爷的谣，你就变成哑巴，不，变成青蛙！”
管家捂着被扎到的手臂,惊恐地张嘴想说话，嘴里却蹦出来：“呱呱呱？呱！”管家捂住了嘴,向黑石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黑石攥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自己，看着眼前的闹剧，他还是暂时退了一步，低声下气地请求道：“双一先生，是我照顾不周，你先放过我的佣人们吧。你之后想要怎样都可以商量，再说了，研究所那边不是让你带东西来，咱们先把正事办了，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你看行不行？”
双一咂嘴，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眼睛鼓起来盯着黑石：“哈，别以为提起研究所我就怕你，是你求我办事，态度就给我放尊敬一点！”
他话虽然这样说，身体却主动从人堆上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一脚踩到水晶珠子，顿时朝前摔了个狗吃屎，他立刻大喊：“快来人把本大爷扶起来，我的腰好像扭了！！！”
黑石朝管家递了个眼色，管家不得不去把他从地上拖起来，他叉着腰“哎哟”得叫个不停，管家想说什么却还是只能蹦出来“呱呱”。旁边的女仆脚步欢快，在一声声叫唤中为他伴舞。
一时之间场面极其混乱，白川雾扶额，扭头在雷利亚耳边吐槽说：“这个双一好像不太正常的样子。”她的气息吹过雷利亚的耳边，带去阵阵酥麻，他迅速扭头，“嗯。”
白川雾继续观察，心想研究所怎么会派这样的人来办事，不过她转念一想，她接触到的研究所里的人，不是什么疯狂科学家，就是司凛这样的任务者，大家都心怀鬼胎，也许他们真的不太挑人。
只不过，她还怀疑司凛和双一有着某种联系，由美还说当时司凛是追着一个怪谈女人而来，那个怪谈女人和这个双一还有一个孩子，现在这个双一身边可没有那样的危险人物，说不定就和司凛有关。
司凛帮双一解决怪谈女人，双一帮助司凛办事，这只是她关于他们关系的一个猜测，真实情况是否是这样，她现在还不得而知。
这会儿里面的情况稍微缓和过来了一些，主要是因为双一扭伤了腰后停止了他的巫术，好让其他人能够伺候他。
黑石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他忍气吞声地指挥在场还能行动的佣人，去扶起双一，为他送上新鲜的精致茶点，然后尽可能打扫收拾混乱的现场。
双一坐在丝绒座椅上，将脚翘到一张大理石茶几上，双手抱着后脑勺朝后一靠，才慢悠悠对黑石说，“这才像话嘛，早这样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黑石坐在一边，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从牙缝中发声问：“我要的东西呢？”
双一把脸朝那边一努，钢琴上面压着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提箱，光从外面看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黑石走过去想要打开箱子检查，却被双一叫住，“喂，这个不能在这里打开，一定要在密闭的房间里，安排专门送死的人去验货。”
他的动作停住，随后让管家去拿，管家忍住心里的抗拒，走过去提起箱子，本以为很沉重的箱子，管家轻轻一提就拿了起来。
黑石心里直打鼓，忍不住问道：“就这么个箱子，里面的东西真这么厉害？”
双一见不得有人这样质疑他，恨不得跳起来为他演示，只是腰上又一痛，他只好大声道：“你这个土鳖懂什么，这里面可是我们专门从异度空间捕捉到的生物，再混合实验室最新材料，制造出来的杀人利器。别说你要铲除竞争对手，就是要消灭掉整个城市都绰绰有余。”
黑石听了眼珠子一转，谄媚的笑转眼挂上了他的脸，“辛苦辛苦，不知道这个怎么用呢？”
白川雾也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只听到双一不耐烦道：“你只需要在一个密闭空间里，用机器取出一个气球，把你想杀掉的人的相貌，用影像播放出来，然后再打开一点缝隙，让气球飞出去，接下来就只要等待好消息就可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谁也不会知道是你干的。”
黑石闻言半信半疑，不过他看双一已经面上很烦躁，再问下去，只怕会惹得双一更加生气，到时候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来，他只好忍气吞声让人带双一去休息，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双一先解除了对这些佣人的巫术，方便有人替他们办事。
白川雾在他们出来前，拽着雷利亚悄悄离开。
她估计今天晚上黑石应该顾不上找自己了，那个箱子里的东西对他那么重要，他一定会先试验一下效果。
她只是想找个临时饭票打劫一下，没想到居然能遇上双一，还撞见黑石和双一的交易现场，这未免也太巧了，巧合到她觉得这些事背后有双无形的大手操纵着一切。
阿泽夕马、双一，还有司凛，他们三个都见过面，还有一定的联系，现在她在自己的名字下也划出三根线连接起来，这真的是巧合吗？
她不这样觉得，是司凛在注视着她吗，又是为了什么，将这些人安排到自己的身边，她现在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
雷利亚晃了晃她的手，别过脸指着窗外对她说：“外面的星星很漂亮，地狱里就看不到这样的景色。”
白川雾收回思绪，也看向窗外，璀璨耀眼的群星铺成河水，从黑夜编织成的底布上穿梭流淌，散发着惑人的光芒，确实是很漂亮的星河，比之前看到的还要明亮，她看得一时有些失神。
少年清脆的声音，又带着刻意的柔婉：“小雾姐姐~，你为什么愿意这样帮我呢？”
那声拉长的“小雾”让她立马扭脸看他，那熟悉的语气几乎让她以为是富江出现了，可后面补上的“姐姐”又迅速让她认清现实。
雷利亚的外表清纯动人，此刻他换上一副惯用的无辜忧愁美人脸，将他脸上的全部优势都放大，谁看了都难免会对他产生怜爱之心。
白川雾被他这样看觉得压力有点大，他碧绿色的瞳孔此刻看起来深邃无比，倒有点像墨绿色接近黑色了，她避开他充满探究的视线，轻咳一声：“因为我很希望你快点好起来，这样就能帮我早点找到富江。”
这样讲也没错吧，她心想，确实也是这样，只有雷利亚好起来，富江才能从他身上分裂出来。
没想到刚刚还温柔清纯的雷利亚瞬间就收起他的乖顺，他眉毛拧起来道：“那个富江就这么好，值得你一个人类为他冒这么大的险。”
他感觉太阳穴不停地跳，头痛加剧，从腹部到胸口都冒着火气，灼烧着他的体内，因此他立刻脸色惨淡，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点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白川雾一瞥，注意到他此刻不对劲，立马要劝他早点休息，她顺手递给他桌子上倒好的热茶，回应道：“富江可是救过我好几次的，而且他还是我男朋友对我确实很重要。”
雷利亚站起身，凑到她面前，态度强硬道：“如果我不愿意帮你呢？你又要怎么样？”
白川雾沉默片刻，只是以一种怜爱又带着愧疚和大方的态度，将手按在他的头顶，让他坐了回去，“没关系呀。”
这句话显然很好地安抚住了他，因为他眼里闪烁着某种异样的神采，白川雾猜他一定是觉得自己确实是个脑子有病的人类，不过无所谓他怎么想，反正他的意愿不重要。
她都没有和他计较，他在马戏团时妄图杀死自己的事情，现在她不说出真相也算是扯平了。
而且她确实是很真心实意地说出“没关系的。”富江都已经在他体内，他就算不想帮忙也得帮了。
只是此刻在雷利亚的眼前，一切都开始旋转。
有个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他耳边，越发扩大的声音，回荡在他的体内，填补着他的大脑，蚕食着他的意识，那个声音告诉他：她不就是喜欢富江吗？那你就成为富江好了，放弃你的一切，不要再抗拒，只要接受和我融为一体就好，因为我就是富江。
雷利亚甩甩头，眼前的人模糊不清，他看不清楚白川雾的表情，只是从她关切的表情来看，她似乎很焦急地看着自己，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她在喊谁？
“雷利亚？还是富江？”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赶快停止这种从身体每一寸传来的颤栗，灵魂深处的疼痛只有那个人的香气才能平息，什么时候自己也曾舔舐过眼前白皙的肌肤，触碰过她的发丝，有什么被遗忘了的东西，在逐渐苏醒，又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消逝。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面前的人看上去很熟悉。
第54章 真失忆假失忆
“你清醒一些,喂，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雷利亚？”
“你的头发怎么会！喂，别睡过去啊,你到底怎么了？”
她关切焦急的嗓音像开了混响一样,在他耳边环绕，时而混杂着一些模糊不清,不像是在耳边，倒像是直接在脑子里出现的呢喃——另一个声音，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在反复低语：
“小雾，看我。”
“是我呀，你认不出我了吗？”
“小雾小雾，我好痛，快亲亲我就好了。”
“你在看谁啊？”
“你还喜欢我吗？”
“小雾你对他太好了,我很嫉妒，尽管他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但还是不可原谅。”
“你怎么能一边说喜欢我,一边对其他人这么好？”
“还有那个该死的阿泽夕马,总是用恶心的眼神盯着你,你怎么能叫他阿泽？”
“你变心了吗？你喜欢他像狗一样求你吗？”
“你是不是看腻我了？你现在喜欢金色头发和绿眼睛了吗？还是说你更喜欢比你小一点的？”
“人类果然都是喜新厌旧吗？你被现在这个矫揉造作，只会装可怜的家伙迷惑了吗？”
“不会允许的，你的眼里只能有我一个，我很快就会再次回到你的面前。”
“亲爱的小雾，无论你是谁，你来自何处，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我会一直看着你，纠缠你,拥有你，直到你再也不会也不可能从我身边离开。”
“为了不再失去你，希望你能理解我，你一定能原谅我的对吧？”
“既然你喜欢新鲜的少年气一点的，我也可以满足你。”
“现在趁我还没有完全苏醒，就再享受一段自由的时光吧，让这个我陪你好好玩一玩，你会喜欢的。”
“来到你身边的，只会是我，只能是我”
那些意味不明的低语渐渐消失下去，他无法控制的身体痉挛也停了下来，他恍惚睁开眼睛，他没有错过那一瞬间她脸上的错愕。
怎么了，她怎么这样盯着自己？
他不明所以开口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话说出口时，喉咙间发出的嗓音，虽然还是少年音色，却增添些许清冽干净又略带华丽的效果，不同于以往听着像是清泉中生长的小白花，反而接近于低调奢靡的弦乐器，每一个音都带着丝丝抓人的韵味。
简而言之就是富江音色的少年版。
白川雾下意识收回手指捂住自己的嘴，她目不转睛地在他脸上来回打量着：
他的五官形状并没有改变什么，只不过，原本金色的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深成为了介于黑色和金色之间的棕色，睫毛浓密成黑色小扇子，眨眼时盖着深色尤带微绿的瞳孔。
这一切的变化都说明了一件事，富江确实回来了。
她还以为他会从雷利亚身上分裂出来，没想到是直接同化了雷利亚的身体，不过现在看来，都不重要，只要他回来就好。
白川雾有些新奇地看着富江这个样子，忍不住上手揉他的脸，她凑近了仔细看才发现，他光洁的眼角下，浮出了一点点的灰色，如果不是这样靠得很近，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是无法察觉到那一点淡若微尘的小痣。
她喜笑颜开，亲昵地用脸蹭蹭他的脸颊，眼睛里亮晶晶地看他：“富江，你回来了！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
少年略显僵硬地移开脑袋，耳边连同脸颊处大片的红晕，和他无处安放的双手，都表明了他此刻的紧张和窘迫不安，他羞涩地做出避开她触碰的动作，“姐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白川雾被这一声“姐姐”震得立马撒手，跳起来离他两米远，她嘴巴长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羞涩少年，她语无伦次道：“你你什么意思？你是雷利亚还是富江？”
这是怎么回事啊，现在的状况确实超出了她的认知。
看着像是混血的少年歪头，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目光又回到白川雾的身上，他看着极其诚恳地摇头：“不记得了，姐姐知道我是谁吗？”
白川雾绕着他走了一圈，将他上上下下都打量个遍，最后得出结论：完了，富江失忆了，好好的男朋友失忆了，谁受得了啊！
她觉得自己需要缓缓，好端端的怎么就失忆了呢？之前分裂的时候也没见有这种副作用呀。
她定定神，拉开一张软椅坐好，对面前一脸迷茫无辜的人问道：“你还记得什么？”
少年乖巧地正坐在她面前，思考后回答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继续追问：“那你刚刚为什么说我认错人了？你是雷利亚？”
少年摇头答：“因为我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呀，不管是富江还是雷利亚，我都不记得。姐姐你又贴我那么近，我好紧张的。”
白川雾看他脸上羞涩的表情不似伪装，狐疑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叫什么，我们的关系，我们之间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吗？”
少年皱起眉头苦苦思索，神情楚楚可怜，倒像是雷利亚常常用来引诱别人的那种表情，惹得别人对其升起保护欲，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白川雾的脸色，才开口道：“我说我都不记得了，姐姐不会生气吧？”
他又急忙补充道：“我不是故意的，从我刚刚睁眼开始，脑子里就是空白一片的。”
白川雾下意识反驳：“脑子空白一片，怎么还叫我姐姐？”
他眼睛里略带湿润，似乎是被她的态度凶到了，轻声道：“我一看见你，就觉得很亲切，不知道叫你什么，只好喊你姐姐，你要是不喜欢，我不这么喊就是了。”
白川雾沉默一瞬，她居然觉得他说得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她不死心问道：“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迟疑地看着她的脸色，还是缓缓摇头，试探道：“姐姐希望我想起来什么吗？比如我和姐姐是什么关系，我也很好奇，姐姐好像很紧张我呢。”
他说话时用手将头撑在桌子上，小巧精致的脸像玩偶一样，眼珠幽深，飘逸的深色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摆动，几处发丝从肩头滑落至胸前，让人看不出性别，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白川失魂落魄，她怔怔移开眼睛，避免了和他对视，敛去复杂的神情。
这一瞬间，她最先感觉到的是荒谬和难以置信，是自己判断错了吗，还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她眨眨眼，将面前的人从头发丝一直看到脚下，从刚刚他莫名的抽搐后，他的外貌开始朝着她所认识的富江转变，尽管五官形状暂时还没有变化，但那也是迟早的事情。因此她觉得欣喜，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不就是想找回和她有着共同经历，拥有相同记忆的富江吗？
她不清楚富江身体的具体运作方式，先前只是了解到有部分富江个体可以共享记忆，但其实她心里很没底，不知道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记忆共享还能不能实现。因而她很珍视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哪怕有了矛盾，那也只是情侣间的问题，她还是希望富江可以好好的。
同时她也无法摆脱人类固有思维的限制，她始终还是觉得死去的那一部分，确实是独一无二的，每当一个富江死在自己面前，她都会承受一次失去爱人的痛苦。
因此她现在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如果她没有对他抱有期待，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没有记忆的陌生人倒也罢了，可是她既然知道了所有的富江都很有可能是一个人，那不管他有没有记忆，她都很难再用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去看他。
更何况她以为从雷利亚身上分裂出的，一定是自己认识的有着共同经历的富江，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不，没什么，既然你想不起来的话，那就”
她语气失落，可话还没说完，声音忽地顿住，瞳孔收缩，惊讶地看向窗外。
在远处夜空中，城市灯光下，一只巨大的男人头半闭着眼睛，惨白的嘴巴微张着，晃悠悠飘过高处的建筑，随后隐没在水泥浇筑成的钢铁森林中。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她的视力一向很好，所以她看得很清楚，那只男人头面带微笑，在空中低头寻找着什么，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久前才听到的双一阴恻恻的笑回荡在耳边：“用机器取出一个气球让气球飞出去”
黑石就这么迫不及待，当晚就要试验双一带来的杀人武器？这个人头气球一看就是他们的手笔，她走上前关上了窗后，站在原地沉思，某种不安在夜里无声蔓延。
富江的影子倒映在窗上，玻璃上他五官模糊，大致一看气质和从前的他别无二致，不过因为现在的少年身形更添了几分清纯。
他走到白川雾的身后，声音甜腻，又藏着针道：“姐姐怎么不说完，想不起来的话就怎样呢，要抛弃我吗？”他带着一点委屈，“我一睁眼见到你就觉得很喜欢，姐姐不要抛下我呀。你不喜欢我吗？虽然我不知道富江是谁，不过姐姐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当姐姐的富江哦~”
他伸手从后面拨弄了一下她散落的头发，有意无意地问道：“姐姐喜欢更富江还是雷利亚呢？这两个人的名字我都无所谓的，姐姐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你希望我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他摆弄着发丝的原因，她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开玩笑，就算他失忆了，她也知道肯定不能说雷利亚！
万一哪天他想起来了，那还不炸了。
白川雾转身揪住他作乱的手，审视他片刻，心里还是觉得别扭，虽然富江少年时的模样，别有一番风味，不过她真的不想和弟弟谈恋爱啊，更何况还是失忆加恢复不完全版，更让人郁闷了：“不会抛下你的，你就叫富江，在你想起来所有事之前，都要乖乖跟着我，不准乱跑，不要给我惹事！”
她打定主意，先去地狱汤问问汤主人，如果不行，她就想办法去找到别的富江看看是怎么个情况。
反正地狱汤她一定要去一趟，除了富江，还有她的任务也需要再去那里打探一下情况。
得到这个回答，他似乎很满意，嘴角都上扬了不少。
他乖巧点点头后，眼睛闪过微光，旋即一脸天真问道：“那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呢？我总觉得我们很熟悉，应该也很亲密，所以”他拉长尾音，语气带着不明显的诱导，听上去似乎真的很疑惑。
“所以是”
白川雾点点头，把他的手松开，郑重其事道：“所以我们是姐弟！对，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弟弟，就是这样简单的关系！”
富江带着笑意的脸微微僵硬，他嘴角弧度稍微向下，眉毛轻轻地拧起来一点，投去淡淡忧愁和质疑的目光：“真的吗？姐姐~”
别拿出雷利亚那种可怜劲儿看别人啊，会让人格外有负罪感的！
她移开眼睛在房间内乱瞄，看到挂钟上的时间，刷的一下转身就离开，她放下床上两侧的纱幔，手下忙着整理佣人早就铺好的的床，“我看时间不早了，大家还是早点睡觉吧。你的房间就在隔壁，哈哈，明天还要赶路。”
富江幽怨地盯着她，默默不说话。
白川雾有点受不了他这种清纯白莲花的做派，他以前那个样子多好呀，这怎么同化了雷利亚以后还把雷利亚的性格也学了过来。
以前的富江虽然也爱撒娇，但是对她都是有话直说的，喜爱厌恶这些情绪一览无余，他基本上都懒得在她面前伪装，等等，应该是吧，她又有些不确定。
她尬笑着讪讪坐在床边，偷瞄一下在原地不动的人，他头低着没说话，看不出来在想什么，只是有些阴郁，像刚刚淋了雨。
他察觉到她的视线，一抬头又是可怜巴巴的样子。
“姐姐想赶我走？”他像是等待主人回家的孤独小狗，却发现主人身上沾了别的狗的气息一样，充满着落寞和委屈。
“可是我害怕，我只认识你，姐姐你别让我离开可不可以？”他凑到床边跪坐着，将下巴搁到她的腿上，看着全心全意的信任她，将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了她。
白川雾感觉自己被碰到的地方火烧似的，她艰难抵抗着来自色欲领主的诱惑，明明还是雷利亚的五官，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他眼神湿漉漉的，又带着惑人的雾气，举手投足都是在诉说着他的诉求，引诱着她将他留下来。
最终她还是妥协了，但是她们要分开被子睡。
夜间洗漱完拉灯后，她躺在床上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呼吸声，百思不得其解，富江是真的失忆了？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才会这样吗？还是说他是装的呢，可是装又为什么要学雷利亚的性格，搞得她头皮发麻。
她翻了个身，身边传来少年略压低的声音：“姐姐睡不着的话，和我聊聊天吧。”
白川雾把丝绸被往上拉了一点，诚恳道；“不了，我挺累的，还是早点睡吧。”说完她闭上眼装死，纷杂的思绪盘旋在脑海里，不一会儿就乱成一团混沌，她睡着了。
等到身边的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富江掀开被子坐起身，透过窗帘看向外面的夜空，外面的噪音太多，吵得他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他觉得自己不算骗人，他只是隐瞒了一些事情，没有告诉他亲爱的“姐姐”而已，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他也确实不是“富江”，更不是雷利亚。
多亏了雷利亚的身体和记忆，他才得以想起一些关于地狱的事情，比如真正的“富江”可不是某一个个体，而是所有富江个体的集合，理论上来说，只有当富江个体碎片汇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事先设定好的记忆才会被唤醒。届时真正的色欲恶魔领主回归，其他个体意识将不再保留。
其他的富江对此都一无所知，在他们还遵循本能，不断分裂扩散，向世界散播色欲地狱的污染时，他已经借雷利亚这具来自色欲地狱的身体，先一步觉醒，这会帮他在降临日到来之前，在最后的大融合中占领先机，而他也将是唯一可以保留意识的个体。
届时色欲领主富江对白川雾是何种态度，他不得而知，不过依照以现在的状况来看，认识和喜欢白川雾的富江只在少数，融合后他很有可能只会是保留大多数富江的共性。
也就是说在降临日到来之际，最后留下来的那个富江，人类对蝼蚁如何轻蔑和漠视，他也会这样对待白川雾，就像对待其他陌生人类一样。
他绝对不会，也无法忍受，另一个自己以富江的名义伤害她，从黑涡镇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和她牢牢交缠在一起，正是他对于白川雾独特的爱，才使得他成为了有别于其他富江的独立的个体。
为此他要做一些事情，来避免最坏的情况的出现。
即使这件事现在会拖累他复生的速度，让他暂时只能以这种少年面貌出现，大片的记忆出现断裂，以至于他有时候真的会恍惚，忘记自己是谁。
不过没关系，这也算是一种甜蜜的烦恼，他刚好借此机会来陪她玩一个角色扮演的游戏，无论她喜欢哪种类型，最后都只能是他。
嫉妒是爱情的底色，他的心里被密密麻麻的种子占据，每一次猜疑都会催生更多的欲念发芽，但他从来都不会质疑自己，恶魔的爱就是如此，他乐于在每一次试探中，寻找来自爱人的肯定。
试探、猜忌、挑逗、玩弄人心，是色欲恶魔百玩不厌的把戏，放在爱人身上，只会是感情的催化剂，没有谁会比他擅长探寻人的欲望。
富江重新躺下，将头靠近白川雾的位置，在黑暗中露出一个完美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晚安，亲爱的小雾，希望你会喜欢这个小游戏。
窗外星星渐渐隐没，但天空中升起的不仅仅是太阳，还有其他的生物。
白川雾醒来收拾好是早上9点，最近她的后背伤口结痂，有些轻微发痒，躺着让她有些不舒服，但是富江一直没醒，她又怕自己洗澡吹头发什么的吵到他，所以磨蹭了半天才起来。
她将头发束起，露出光洁靓丽的脸蛋，和新鲜的富江弟弟推门出了客房，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昨晚黑石吩咐佣人带她来到了一栋类似酒店的住宅，她们住在了六楼，上楼时她注意到安全出口和各类标识，二、三楼是休闲娱乐区，餐厅在四楼，五到七楼是专门的宾客休息区。
昨晚随处可见的佣人和安保，此刻不见踪影，从她出门到餐厅，这期间都没有遇到其他人。
来都来了，她在餐厅里转了一圈，发现很多食物摆放餐位都是空缺的，靠着门的位置胡乱摆放着一些已经凉了的食物，甚至有茶水洒在地上也没人收拾。
各类食品架子也是匆匆塞上去的，看得出摆放的人应该很慌乱，没有时间好好布置，有些速食食品都还扔在箱子里，被之前行走的人踢到一边。
白川雾接了杯温热的咖啡，自顾自地找了些食物当早饭，既然来了就干脆吃饱再走吧，她估计不用自己打劫这位黑石先生，他已经被那个双一给折磨过一遍了。
如此不同寻常的情况，八九不离十和双一有关。
富江跟着她，看她拿什么自己就拿什么。
白川雾不时留意，发现他居然没有挑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富江有所察觉，扬起脸道：“姐姐看我做什么？”
她喂了自己一口吐司面包，答非所问：“你怎么突然想吃这个了？”
富江涂着蓝莓酱，也咬了一口面包，回答道：“我看姐姐在吃这个，所以我也想吃。”
白川雾笑了，酒窝里甜得能汪出蜜，她立马把剩下的两片都放在他盘子里，催促他：“那你就多吃一点，弟弟，你还在长身体，你受了伤要多吃点才能好得快！”
这个吐司看着松软其实干得能噎死人，她看富江一声不吭硬是把盘子里的都吃完了，忍着笑意给他递了杯水。
她心想要是以前的富江，别说吃完全部吐司，就是让他吃一口这个，他也早就闹起来了。没想到现在的他变得更有意思，惹得她想多逗逗他。
白川雾率先吃完，她没急着出去，而是用精神力在本栋楼内展开搜寻，令她意外的是，这栋楼里居然只有她和富江两个人了。
她没有再浪费力量向外探索，而是停了下来，思索着这是怎么回事。
这有些超出她的预期了，这些人都去哪儿了？
她本以为最多是临时有事，工作人员都被调去帮忙了，比如处理双一干的烂摊子，那个男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一定还会做出别的事情。
只是会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这栋楼里所有的人都急忙地离开，她感到莫名其妙，同时她又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人头气球，那只巨大的死人脸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人头气球，这个词最近出现的频率也太高了点。
前几天在小镇养病的时候，新闻里有提到，为了怀念女星藤野辉美，在她逝世的地方出现了很多自发性的纪念活动，其中有一项就是放飞印有她头像的气球，那些气球飘过的地方还出现了不少跟风者，模仿放飞印有他人人头的气球。
就在此时，双一那张写满了霉运的脸笑嘻嘻出现在餐厅门口，他驼着背，哼着歌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人，一脸诧异嚷嚷道：“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第55章 大清洗
餐厅里钢琴曲静静流淌,两方人互相打量，心中各有盘算。
双一抓起一旁的果子啃了一口，直接坐到桌子上,态度嚣张得如同在自己家,“喂，那个女人,还有你边上那个女的，把脸转过来，本大爷怎么没在佣人里看见过你们，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白川雾和富江面对面坐着，她刚好正脸对着双一，富江只留了个被斗篷遮住身形的背影，经过一夜,富江的头发从金发变为了黑长直，但从背影看只会以为他是个女孩儿。
白川雾伸手按住了富江的手指,对他使了个眼色,他歪头眨眼,乖巧地由着她动作。
她抬头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在双一暴怒前开口道：“我和妹妹是这里的客人，你又是什么人，敢命令我？”
双一从桌子上跳下来，眼睛在附近寻找着什么，动作颇有些贼眉鼠眼，“喂，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双一大爷,世界上最强的巫术师！你这女人也太狂妄了，你又是什么来头,区区黑石的客人而已，本大爷要好好给你个教训！”
白川雾能感觉到手下富江的手在用力，他美丽的脸上蒙着阴翳，眼珠褪去了绿色，化为深渊般的纯黑，他冷淡瞥了一眼身后的双一，旋即再看向白川雾，意思很明显：他很想杀了这个聒噪的小丑。
她微微摇头，用口型道：“现在还不行。”
双一急不可耐，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扯出一把白色餐巾纸，用饮用水塑形，将其捏成了一个人偶的模样，他狂笑着举起手里的纸偶，大喊道：“让你无视本大爷，本大爷就要给你点颜色看！”
他口中喃喃念着叽里咕噜的咒语，然后猛地吐出一只钉子从纸偶的头上穿过，纸偶的脑袋被贯穿耷拉着，他得意地去看白川雾的反应，然后发现：无事发生。
白川雾不仅没有任何痛苦的反应，她还有闲心给富江夹了一块水果，看他鼓着半张脸嚼嚼嚼，感觉像在养仓鼠。
富江少年版好可爱，脸还有一点点婴儿肥，哪怕五官不是原来的样子，依然可以找到他原本的神态。
她们在这边腻腻歪歪，那边的双一难以置信，他看看手里的纸偶又看看毫发无损的白川雾，大喊：“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不被本大爷的巫术影响，一定是刚刚没发挥好，再来一次！”
白川雾嗤笑一声，托着下巴看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双一是吧，司凛叫你来的？”
双一停下翻找身上道具的动作，他用舌头在嘴里的钉子上来回舔了几下，才又跳到桌子上，用手把一身皱巴巴的西装扯好，倨傲地抬头回答：“你居然认识司凛大人，是我小看你了。喂，你是哪里的？”
白川雾面不改色吐出三个字：“研究所。”
双一抓着油头，表情十分怀疑：“我怎么没在研究所见过你？”
她轻笑一下，没有着急回答，反而先替富江递去餐巾，才慢悠悠说道：“你不认识我很正常，因为我负责的是一些特殊项目，不用回研究所报道。”
见双一神情依旧怀疑，她又状似无意地问道：“你的检测仪带在身上了吗？我的来这边办事弄坏了，想借用一下你的。”
听到检测仪后，双一撇嘴，看上去很遗憾，嘟囔着：“看来还真是，本大爷才不借给你，哈，害得本大爷丢脸，哪怕你是研究所的人，本大爷也不会给你面子的！”
白川雾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而是抛出另一个问题：“楼里其他人呢？”
双一不屑地转过去，将桌子上的食物挑挑拣拣糟蹋个没完，摆明了不想理会白川雾，更不想回答她的诸多问题。
这个人不能用一般的办法对付，软硬不吃的家伙，对他态度软了，他只会蹬鼻子上脸；对他态度强硬，他只会越发失控闹得天翻地覆。
她也不想贸然出手，如果这家伙真的是巫师，那他的精神抗性应该会很高，如果不能一击必中，完全操控住他，势必会引得他疯狂的报复。
她只是对他这种针对精神灵魂的巫术免疫，如果他不惜一切代价要伤害她的身体，那将会很棘手。
白川雾看了一眼窗外，外面很安静，连飞鸟的鸣叫声都没有，她心里有了判断，起身故意道：“莉亚，好妹妹，我们走吧！”
富江震惊地抬头，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控诉和难以置信，他僵坐在原地，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称呼他，当她的弟弟也就算了，当作是情侣间的小游戏也未尝不可。
但现在还要当好妹妹，就让他有些羞耻和不满了。
这个时候他心里升起一丝后悔，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早点恢复，可还没等他拒绝，白川雾就走到他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脖颈处，俯身贴着他，在他耳朵边上亲亲热热撒娇：“配合我一下嘛~好弟弟，求你了~”
香气和热意涌入鼻腔和心口，他拒绝的话一顿，另一种旖旎的念头不合时宜地浮现在脑海，要是她是在别的地方这样求他
被贴着的耳尖冒出热意，连带靠着的脸颊都有点发烫，他又有些恼意，这具身体怎么这么敏感，被她主动一碰就这样了。
还是说雷利亚本来就对她有好感，所以他的感受才格外强烈。
那她知道吗？
如果知道的话还凑这么近，所以她果然是喜欢这张脸吧？
白川雾凑得很近，看富江脸色变来变去，阴晴不定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双一已经生疑在朝她们这里走。
她只好拿出了惯用的招数，张嘴在他的耳垂上轻咬了一下，呼气道：“莉亚！”
耳边声音缠绵轻柔，像四散的蒲公英飘在他的胸口、脸上，惹得他只感到痒意和躁动。
他别无选择只能投降。
富江明白她的意思，为了不崩现在的人设，他缓缓起身，发丝垂在胸前两侧，一张脸雌雄莫辨，他声音轻弱蚊蝇：“是，姐姐。”
他刻意露出的半张脸，被双一看到，而效果也和他所预想的一样：
双一停在原地，那一瞬间的奇妙感觉袭击了他的灵魂，让他觉得飘飘然。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体验，那还是他小的时候，对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感到心动来着，后来发生的事情
还是不要再想了比较好。
他还挠挠头，将身上的西装扯了又扯，在原地踱步了一圈后，拦住了白川雾她们要离开的脚步。
白川雾将富江挡在自己身后，虽然现在她也没比他高几厘米，她警惕地看向双一：“还有事吗？我不烦你，你也别来打扰我。”
她态度冷漠，大有你双一别来沾边的意思。
双一讪讪一笑，只是说：“外面现在不太安全，不如你们先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且双一就是罪魁祸首。
她面上依旧冷漠，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能有什么危险的，这里最危险的人就是你。”她牵着富江的手，作势要离开，“莉亚，我们走。”
富江跟在她身后，朝双一投去致命一瞥，只用一个眼神，双一瞬间就丢了魂一样，怔怔地看着富江在他面前高傲地经过，一直到那张脸消失，只剩下分外俏丽的背影。
双一大喊：“喂，本大爷可没有跟你们开玩笑。那个莉亚小姐是吧，你还是留下来和我在一起比较安全，你姐姐保护不了你的，外面马上要爆发一场大清洗，只有我能帮你们活下来！”
白川雾动作顿住，她转身道：“我来这里前，没接到通知说有什么大清洗，是司凛让你这样做的？”
双一被她锐利的目光和紧迫的态度逼迫，竟然不自觉后退半步，他刚想大声嚷嚷找回自己的面子，可是被莉亚小姐幽幽的目光一看，他又莫名放低了声音。
“这可是特殊任务，和研究所那群杂鱼干的事可不一样。”他嘟囔着挺直胸膛，让自己看上去更有气势些。
白川雾继续和他对峙着，“大清洗早就开始了吧，只不过现在轮到了这一片区域，你只负责这一片对吗？”
双一惊讶：“你怎么知道早就开始了？难道你也是阿卡西□□的成员？”
白川雾没有否认，只是微微抬颌：“不久前，我还和阿泽夕马在一起执行溶解计划。”
听到这话，双一更加确信，白川雾和他们是一伙的了，他嘀咕道：“之前没听过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白川雾毫不犹豫报出：“早川舞。这是我妹妹莉亚，前段时间受了伤，我本来打算带她修养一段时间的，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
她捏了捏富江的手，富江不情不愿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双一，就当作打过招呼了。
双一喜笑颜开道：“既然大家都是一路人，那你们听我的好了。”
白川雾故作为难看了看富江，才牵着她重新并排坐下，说道：“这次大清洗的方式是什么？”
双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个丑陋的布娃娃，献殷勤似地想要递给她们，富江扭过去倚靠在白川雾的身上没有多看他一眼。
白川雾似笑非笑：“莉亚比较怕生，平时只愿意和我多说话，你不妨先和我说说，也许她就愿意和你讲话了。”
才怪，她在心里补充道。
双一这才慢吞吞地回答：“好吧，其实告诉你们也没什么。我带来了一些气球种子，在来的路上就散布了一些，不过最后还是要集中在这座城市。等所有气球都有了锁定的目标后，大清洗就会正式开始，之前都是开胃小菜。黑石那个蠢货，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得呢，现在手底下的人都被我提前控制了出去传播种子，估计马上时间就差不多了。”
气球种子？
也就是她看到的人头气球吧。
再结合昨晚她听到的，大概可以猜到这些气球种子被传播开后，会逐渐变大成为它们接触到或者看到的人的样子，然后会锁定人的本体发动攻击。
只是具体的攻击方式和规则她还不确定，还要获取更多的信息，不过看双一这么自信，那看来他一定有对付人头气球的办法。
第56章 世上只有姐姐好
白川雾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先前她就感觉到司凛在下一盘大棋，他的所作所为都超出了正常任务者的范畴。
从由美的自毁，到阿泽夕马告知的谋杀同伴,再到现在双一所说的大清洗,他干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完成任务，或者帮助他们口中的夏希完成任务。
她隐隐觉得司凛所做的事,和她苦苦探寻的世界真相有关，现在一个绝佳的突破口被送到了她的面前，不管是不是陷阱，她都不会放过。
这时双一嘻嘻地笑着，“莉亚你几岁了？喜欢什么样子的玩偶，我都可以给你做出来。”他献宝似的再次把手上的布娃娃往富江面前递了递。
富江没有说话，而是用手优雅地挡着嘴,发出一声轻蔑的笑，把半边身体都靠在了白川雾的身前,呼吸着她身上的香气和温软,勉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没有发作。
双一笑不出来了,他努力维持挺直的腰杆再次驼了下去,阴沉沉地放下手里的玩偶，感觉到了心里生出一股由衷的饥渴。
莉亚胆敢无视嘲笑他，太过分了，他要让她为此付出代价，把她变成由他操控的玩偶，让她只能无助地依靠他，被他好好玩弄！
他要把她的四肢拆解分开,组合到玩偶上，让她的头一直保持微笑,再也不可能对自己露出那样的嘲讽！
气氛不妙，双一现在还有用，可不能让他被富江的魔力引发失控。
于是白川雾从后面环着富江，将头搁置到他的肩膀上，温柔道：“莉亚，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富江将脸扭到一边，和她贴得却更近，他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嗯。”
她朝双一轻轻点头致歉：“不好意思，莉亚她受伤后心情一直不太好，对谁都是这样，你不要放在心上。”
双一盯着富江苍白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脸色才由阴转晴，尖锐的钉子在口里转了一圈，他故作大方地摆手，“没事，莉亚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好好休息吧。”
白川雾的脸被富江的黑发遮住一些，露出一只像猫一样敏锐圆润的眼睛，她用手在富江的长发上轻轻抚摸，素白纤细的手指像弹钢琴一样在黑色琴键上跳跃，吸引着在场唯一的观众。
她放柔声音，显得无害：“双一先生，我和莉亚一直独立执行任务，没怎么和□□的其他成员接触。现在莉亚受伤生病，我想带她回去修养，不知道会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比如转移地点，加入新成员之类的。”
双一目光跟随着她的手指在发间穿梭，这种感觉令他着迷，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美丽迷人，不用做什么，只要静静坐在那里，就会不由自主地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他无暇思考太多，顺嘴就说了出来。
“没什么大事吧，救世主和圣女最近可能在聆听新的神谕，应该还是在千狱岳上。新成员倒是没听过，不过没有通过试炼死掉的废物倒是不少哈哈哈。”
“怎么回事，最近试炼死掉的人很多吗？”
“是啊，谁让他们都是些没有任何超能力的废物，也不知道圣女从哪里找的这么多人，要我说是白白浪费时间，与其浪费时间在在这些废物身上，还不如让我们多清理一些人，为审判日做准备。”
白川雾眼神闪过暗芒，“审判日”“降临日”会不会指的是同一个意思，在恶魔那里，降临日就是他们突破屏障来到人间的时刻；而双一他们显然是知道人间将有巨大的异变，他们现在就在为此做准备，他们称其为审判日，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审判谁，恶魔？人类？还是他们这些任务者？抑或是别的什么？
她故作苦恼道：“唉，我都有些发愁，莉亚受的伤严重，审判日到了的话，她该怎么办呢？”
她轻轻拧了一下富江的腰，提醒他装一下，好配合自己套话。
富江身体微颤，朝她看过去，他眼神黏湿，墨色的眼珠里不知道是因疼痛溢出的水雾，还是因为克制身体的兴奋而氤氲的泪汽，像一只穿着人皮的野兽，尽管已经竭力维持皮囊，却还是会在细微处暴露本性。
白川雾被他的眼神惊到，以为是自己下手太重，刚想把手撤回来，却被他捏住手腕，不轻不重地摩挲着，他眼角弯了弯，掩去里面略显直白的欲望，声音低哑道：“姐姐，我难受，你帮我揉一揉吧。”
明明是他在配合她演戏，她却有种被他反过来缠上的感觉，皮肤接触的地方渐渐濡湿，温度也不断升高，从手腕传到胸口，再到面上，她白皙的脸上略微浮起水蜜桃似的粉，最后她慌张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她只是想去掬一捧湖水以解燃眉之急，却被湖里的水妖盯上，为了得到那一汪水，她要付出一点代价。只是怪物的欲望永远不会得到满足，这样下去，她只会和愈发贪婪的水妖共同沉沦。
白川雾挺直了身体，清咳了一下，努力把注意力放到眼下，她把问题抛给双一，“双一先生，你觉得呢？”
双一两个眉毛拧在一起，脸像发皱的老苦瓜，他在富江的脸上看看，又瞥瞥白川雾，最后朝墙上的电子日历努嘴，回答道：“审判日还有两个月吧，新年零点还早得很，莉亚到时候肯定就好了。实在不行，让莉亚小姐跟着我吧，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新世界！嘿嘿，我双一大爷可是本世界最强巫师，到了另一个世界也能呼风唤雨，跟着我准能过上好日子~”
白川雾心里一惊，复述道：“另一个世界？”
她的第一反应是，司凛作为任务者，难道将任务世界的事情透露给他们了？不应该呀，系统的禁制依旧生效，她无法向富江说出任务相关的事情。
不，她仔细想想，他也可以不用说出去，小世界或者说平行世界的理论在各地也确实广为流传，如果审判日和另一个世界有关，他稍加引导即可，完全不用透露真实的情况。
还有一种可能，另一个世界和她知道的系统管辖的小世界毫无瓜葛，而是指地狱，审判日也是降临日，地狱和人间的通道开启，也算是另一个世界。
她心思百转千回，倒是暂时忽略了富江的小动作。
双一点头，抛着手里的娃娃，“是啊，难道你不想去新世界看看？我可不想再在这里待着，这里有那么多超能力者和污染物，我双一大爷都没有什么发挥空间了。”
他嘿嘿一笑：“听说新世界不像这个快要毁灭的破地方，那里的人干干净净没有受到污染，玩起来一定很有意思！”
白川雾不动声色点头，附和道：“我们也不想在这里继续住下去，太危险了。只不过现在费劲清洗这么多人，审判日的时候，我们还不是要走，感觉很浪费精力呀。”
双一顿住，他挠头狐疑地看着白川雾，“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白川雾暗道不妙，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引起他的怀疑。
她身体微微僵硬，脑子一转想明白了，自己不应该试探着质疑他们的清洗人类计划，这一定和审判日到来有直接关系，可惜刚刚自己并不清楚这一点。
双一眯起了眼睛，一只手摸着下巴，脸上的怀疑越来越大，他弓起背张口要说什么。
富江抬起下巴直视他，一双眼睛冷艳锋利，不耐烦道：“闭嘴。”
双一被他一打断，悻悻地没再说什么，只是独自踱步到窗边，不时偷摸着看看她们这边，咂嘴吃个青枣，不知道躲在一边悄悄干什么。
危机暂时化解了，富江没管双一，他一扭脸朝着白川雾，眉眼松弛下来，带着不算高明的装出的羞怯，讨好地捏着她的手指道：“姐姐，我乖不乖？”
白川雾感觉心怦怦直跳，他变脸变得毫不掩饰，这种只对她一个人的偏爱，让她由心地欢喜，哪怕他失忆了也不忘只对她撒娇卖乖。
当然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是另一回事，不管怎么样，她好像确实比较吃富江这一套。
明明是同一招，放在雷利亚身上，她就敬谢不敏，觉得他矫揉造作得要命。可富江哪怕用雷利亚的脸，她看着就很喜欢，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
她牵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如蝉翼的吻以示奖励。
“很乖哦，莉亚~”她俏皮地眨眨眼，故意这样叫他。
他果然鼓起脸颊，幽幽埋怨她：“姐姐欺负我，姐姐坏！”
白川雾笑得乐不可支：“姐姐亲莉亚，姐姐好！莉亚抱怨姐姐，莉亚坏！”
富江不说话了，他哼哼唧唧将脸埋在她锁骨的位置，气息扫过肌肤，带去痒意。
旁人只以为他在撒娇，但其实他的嘴唇吻着白川雾的锁骨，微微张嘴时，牙齿趁机在骨头那里轻咬，留下了久违的印记。
白川雾抱住他不让他乱动，慌张中带着羞恼：“莉亚！”
他喉咙处发出闷闷低笑，停在了一处没有再咬，但也没有抬起来，只是轻嗅着她发梢和身上的味道。
她像多汁的桃子一样饱满诱人，他忍住发痒的牙齿，不再去啃咬，现在不是好时候。
双一一个人在角落，蹲在原地画圈圈，看那两个姐妹打闹，同时他嫉妒愤恨地想，为什么站在莉亚身边的不是他，自己怎么又被无视了！
喂，他双一大爷可要给她们好果子吃了，等着吧。
他悄悄朝窗外扔出去了什么，阴暗地独自畅想即将发生的事情。
第57章 每人一个气球
不知何时,餐厅里播放的钢琴声停止了播放，空气里静谧无声，同时外面隐隐有杂乱声传来。
双一鬼鬼祟祟站在窗边,装模做样地看了一下,然后朝她们惊讶大喊：“莉亚，你们快来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白川雾和富江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没有配合双一过于浮夸的表演。
只是气氛越发微妙，她起身平静问道：“怎么了？”
虽然面朝着双一，但她们的脚步却在悄悄朝餐厅出口的方向退。
双一阴森的脸上散发着不悦，他顺手把旁边的杯子扫到地上，生气质问：“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耍本大爷？”
白她们转身就跑出餐厅,身后多支钉子袭来，险些钉到她们身上。
双一追了出来,怒吼道：“喂,你们两个给本大爷回来！我要把你们变成玩偶撕碎！啊啊啊啊啊！”
他没看到她们两个的身影,但是听到了楼下有什么东西碰撞的响声,他立刻追了下去，伴随着无能狂怒的叫喊。
白川雾和富江在楼上探出头，看他往下去了，都松了一口气。
她和富江立刻朝原来的房间走去，房间内有电视，可以接收到外界的消息。
如果外面确实危险，或者城市里的人遭遇了不测,那也许可以通过电视报道获得一定的信息。
房门悄悄关上，电视打开声音调到最低,屏幕上全是雪花，她调了好几个频道，才收到有画面的新闻直播：
表情略带惊恐的主播，紧紧攥着手中的稿件，理应平稳的声音竟然在发抖，他说：“近日天空出现不明人头气球，疑似拥有自主意识，在城内展开无差别屠杀，请广大市民在家中关紧门窗，不要外出！再说一遍，绝对不要”
此时他的声音猛然被掐断，镜头开始摇摇晃晃偏移了一点，主播盯着摄影机的后方，他本就惊恐紧张的神情，彻底转化为恐惧，几乎是立刻从位置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逃离了演播室。
在场的人注意到了什么，也尖叫着逃离现场，摄像机不受控制地大幅度晃动着。
然后镜头天旋地转，最后记录下来的画面是，男主播那张等比放大数倍的恐怖人脸，透过窗子，不怀好意地笑着朝摄像机眨眼，主播特有的讲话腔调再次响起：“绝对不要待在家里，请各位尽快出门。”
“再说一遍，请各位尽快出门！”
随后画面一黑，直播彻底断开，再换其他频道也没有任何信息显示。
白川雾立刻将窗户关上，窗帘拉得严实，不让外面看到屋内。
她很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要避免被人头气球盯上，就绝对不能让它看到自己的脸。她们可以暂时在这里拖一段时间，但恐怕也无法坚持太久。
食物物资生存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楼里有个不确定的危险因素——双一。
她们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和注意，尤其是富江，他特殊的体质，使得双一对他着迷的同时，也会不遗余力地对她们痛下杀手。
现在白川雾考虑的是如何安全从这里离开，她觉得还是要从双一的身上下手，因为是他主动散播了人头气球的种子，他一定熟悉人头气球的特性，刚刚谈话间也有把握不受人头气球的影响。
只是双一肯定不会乖乖帮她们的，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她们要是落到他的手上，就会变得和那两个脏脏的布娃娃一样，由他凌辱虐待，所以她得先控制住他。
只是她还没想好怎么做，就听到窗外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亲热地呼喊着她：“姐姐，早川姐姐，我是莉亚，你在哪里呀，回答我好不好啊？”
富江不悦地皱眉，看向窗帘外面，冷笑道：“拙劣的小丑。”
白川雾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在他控诉又委屈的眼神下，轻轻摇摇头，用口型道：“先别出声。”
富江抿唇，反手抱住了白川雾的腰，将头放在她的肩膀处，用气音在她耳边轻声道：“我都听姐姐的。”
她耳朵微动，身子缩了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
白川雾没有推开他，而是就着这个亲密的姿势，思考起来接下来怎么做。
窗外的人头气球迟迟找不到正主所在的位置，呼唤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她们静静等了一会儿，白川雾的声音也出现在了窗外，冷清的女声招呼道：“莉亚，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房间内两人相拥不语，只沉默地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半晌后，外面再无异样的声响。
富江低声对她说：“姐姐，不如我们把那个讨厌鬼杀了吧，一定是他做了手脚，才会出现我们的气球。”
白川雾眸光一动，这栋楼外直到九点都没有看到有任何人头气球的存在，直到她们和双一产生矛盾后，外面突然出现两个她们的气球，名字还是告知双一的假名，一看就知道是双一为了报复她们临时起意做的。
双一出现在餐厅时，是毫无防备的状态，他一定很笃定这里是安全的，为什么，因为没有其他人的存在。所有人被他提前操控着离开了，对他构不成威胁。
他比她们来的要早，而且有能力一夜之间控制了楼内所有人，这里现在其实是在他的掌控范围，相当于是他一个人的安全屋。
如果一直躲藏下去，她们只会越来越被动，难保他没有什么杀招在楼里某处等着她们。
所以不能坐以待毙，她们必须主动出击，如果安全屋不再安全，他就会陷入和她们一样的境地。
她要将这里搅乱，然后再伺机找到生路，双一会是她们最好的探路石。
但是她同样需要一个引子，牵制住双一，为她提供试错的空间。
想到这里，白川雾凝视着富江，他的脸上还留着久病不愈的惨白病气，眼尾的一点黑痣，像凝结在雪原之上的深湖，泛着盈泽的丝光。
“富江。”她轻轻开口。
他读懂了她眼睛里的光，每当她的心因他颤抖，她的所思所想和他有关时，她眉宇间都会不自觉地浮现她自己从未察觉的挣扎、依恋、信任，或者还有埋藏得很好，以至于她自己从未察觉的渴望和恐惧。
作为异界的来客，她在洪水般汹涌的末世之中，竭力寻找着一条生路，妄图登上回去的希望方舟，却没想到在她溺死前，先遇到了属于她的锚。
她们在漩涡中紧紧纠缠，在灵魂互相贴近之前，命运的红线就已经缠成死结再也无法分开。而后的每一次接触，都让她们朝着对方的世界更靠近一点，直到什么时候隔膜完全消失，她们才能真正拥有彼此。
但现在还不到时候，尽管她们已经是亲密的恋人了，但是始终有隔膜横梗在她们中间，他觉得这和彼此的小秘密有关。
不过没关系的，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她不太可能回去了，只会留在他的身边。他乐于以各种方式去一点点探寻她的灵魂，她过去的一点点印记，都会被他覆盖上自己的气息，这件事几乎让他有些上瘾。
每发掘出一点新的宝藏，他都会贪婪地储藏在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里，关于她的记忆绝不会丢失。他病态地妄图了解她的全部喜好，霸占她的全部注意力。
他是非人类，独有着自己的一套感情准则，特殊的人值得他特殊对待，这也是他现在这副样子的原因。
富江睫毛扑扇几下，说：“我知道姐姐要说什么，姐姐先满足我的好奇心，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白川雾挑眉，认真道：“你说吧，我肯定好好回答，绝不敷衍你。”
富江看似不经意地束起两侧的头发，现在的脸被完整地展露出来，他语气带着玩味，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好奇：“姐姐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呢？”
如果说喜欢现在的这个富江，等他恢复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如果说喜欢以前的富江，现在的这个也不会高兴，这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怎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问这种问题，她眨眨眼，随即斩钉截铁道：“都喜欢！只要是你，我就都喜欢，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
什么圆滑讨好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说出口的只是她心中真实所想。
话音刚落，富江就用手将她牢牢地禁锢着，腰部传来大力，勒得她有些痛，但是她没阻止，只是回抱住了他，耳边传来他闷闷的声音：“这可是你说的，要一直一直记住哦。”
他语气缠绵的同时，带着令人心惊的偏执和愉悦，就好像她签下了生生世世的契约，将灵魂完全出卖给了魔鬼，再也没有离开的可能。
白川雾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只觉得他有点过于兴奋，接触到的身体温度也升高了一些，她难耐地推开他，故作镇定：“好了，我知道的，不会忘记，这是我的承诺。”
富江脸上露出令人动魄惊心的魅惑微笑，他话题一转：“所以我真的是你的弟弟吗？是亲弟弟还是情弟弟？”
失忆了还能顾得上考虑这些，难道她的感情就表现得这么明显？
虽然她确实觉得少年感的富江别有风味，但从他的发言来看，富江芯子里果然还是那个演技不太过关，懒得伪装的黑心莲花。
白川雾面上浮现略显羞郝和尴尬的神情，她扭过头没看他极富侵略性的目光，这样的眼神她经常在成人体型的富江那里看到。
她又把问题抛给他：“你觉得是什么？”
少年感的清冽声音语气狡黠，“我不知道呀，姐姐告诉我可以吗？”他双手一摊，手腕小臂上深深浅浅的凹陷被显露出来，伤痕提醒着她过往的种种往事。
明知道他很可能是在装可怜，但白川雾还是心软，语气不自觉放轻了一点，“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不依不饶道：“哪样啊，姐姐？我不明白，你说清楚一点可以吗？”
白川雾伸手捏住他的脸，语气警告：“富江~”
他立马用自己的手覆盖住白川雾作乱的手，就这个姿势捂住他的脸，委屈道：“姐姐，痛！”
白川雾撇嘴：“我又不痛。”话虽然这样说，她集中精神将手指尖触碰到的肌肤，轻柔地松开，哪怕她刚刚也没怎么用力。
富江也不舍地松开手，他目光充满依恋，看向他总是过分心软的恋人。
他的恋人一步步纵容着他，让他不知餍足的欲望更加蓬勃肆意，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淹没，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真的很想亲上她饱满的嘴唇，尝一尝里面甘甜的汁水。
“等等。”
白川雾突然起身，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隔着窗帘将耳朵贴在了上面，然后她确实听到了几乎微不可闻的细细簌簌的说话声。
“嘻嘻，她们在干嘛？”
“快点出来快点出来快点出来。”
“莉亚莉亚莉亚莉亚，你在这里对吧，我看见你了。”
“姐姐和我玩，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我有你的眼睛”
“脸，你的脸，给我”
“在哪儿呢？”
“找到你了。”
“我在你的后面快乐上吊哦~”
怪异且断断续续重复的话语不断地出现，形成令人恐惧的无意义字句，分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白川雾轻手轻脚地又退回原地，她附在富江耳边低声说着自己的计划，片刻后，她们离开了这个房间。
双一追到楼下后也没发现有人影，直到看到地上滚落的金属杯子，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怒不可遏，愤怒地回到楼上，决心要抓到那两个女人。
外面已经有了她们两个的人头气球，她们但凡有点脑子就绝对不会往外面跑，那么室内就要再来点惊险刺激的饭后运动，逼她们现身。
双一随便进了一间屋内，掏出随身带的工具包，撕开床单被褥就开始制作简易的巫蛊娃娃，他忿忿地一边缝制布料，一边咒骂着，“该死的早川舞，独占莉亚，以为你是女的就有什么了不起吗？”
“我要让你变成一个男的！早川舞，变男人！”
“莉亚，无视我，我要挖出你的眼珠子，给你洗干净，让你好好看清楚，我双一大爷才是你最应该看的人！”
门外走廊里传来若有似无的动静，好像有人走动的声响，双一竖起耳朵，钉子在嘴里快速舔动着，钉子尖从口腔内壁划过又不至于造成伤口，铁锈味儿带给他熟悉的安全感。
他从地上跳了起来，猛地打开门，探出头看，走廊尽头莉亚的斗篷一闪而过。
双一大喜，他放下手里的活，只来得及抓起勉强做好的一个娃娃，连忙追了上去。
美丽的倩影察觉到他的动作后，几乎立刻慌张起来，她跑到电梯口焦急地按着按钮，双一追远远追在身后，看到她急得原地踱步。
他即将接近电梯的位置，莉亚只能赶紧奔向楼梯间，早川舞的声音回荡在楼梯内：“莉亚，快点上来。”
双一追过来的时候，电梯才刚好“叮”得一声，打开门露出里面空荡的地面。
电梯上显示她刚刚按的楼层是7，双一笑着进了电梯，心想这下好办了，他直接在7楼等莉亚自投罗网。
双一出了电梯，自信地守在楼梯口，身边的巫蛊娃娃站立起来，双臂展开，只要莉亚从楼梯口推门而入，娃娃就会立刻将她制服，然后她的灵魂就会通过接触的方式，转移到娃娃身上。
到时候莉亚的身体和灵魂都会任由双一摆布，他光是想想就觉得美妙。
他好不容易通过司凛摆脱了渊那个疯狂的丑女人，这次说什么他都要好好享受，他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近了近了，奔跑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他听到女人剧烈喘息的声音，就在一门之隔的另一边，只等她拉开消防门，就
“咚”
重物碰撞到门，激起沉重的回音。
怎么回事，回音声渐渐停下后，门后一片死寂，没有人想要从门后出来。
双一疑惑地指使巫蛊娃娃去推开消防门看看，他自己则躲得远远的，以防万一。
但巫蛊娃娃并没有如愿推开那道门，刚刚被缝上的粗糙双臂在它全力的拉扯下，骤然撕裂，露出身体里干瘪的棉花，然后重重倒地，再起不能。
双一骂了一句脏话，他自己走过去试，才发现不是巫蛊娃娃的问题，是这扇门背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导致无法推动。
他此刻感到不妙，转身想要乘坐电梯离开，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电梯已经下去了，此刻停留在1楼。
双一使劲狂按电梯，但电梯稳稳停在一楼不动，始终没有要上来的意思。
该死，他被困在7楼了。
而门后一个略显愉快的清脆女声响起：“双一先生，怎么追着我跑，这样可太失礼了。”
是早川舞那个贱人，她耍了他。
双一狂拍门：“放本大爷出去，早川舞你xxx，我xxxx！！！”
白川雾敲了敲门，说道：“安静。”
双一被迫停止了发泄，他忍气吞声问：“你想干什么？”
白川雾冷静回应道：“应该是我要问你，你要对我们做什么，我和妹妹不想惹事，是你非要来欺负我们。明明说话说得好好的，你突然就开始变脸，后来还想用人头气球致我们于死地。”
是这样吗？双一哑口无言，半响后不带一点心虚地狡辩：“那还不是因为你说的话太可疑，我看你也是个说谎不打草稿的骗子，阿卡西□□的人都知道，我们清洗部分人类，可是为了更好的世界，为了其他还有希望活下去的人类，我们进行的可是一项伟大的事业。不这样做的话，审判日早就降临了，无知的人哪里还能这样快快活活的过日子。”
他声音理所当然：“那些被清洗掉的人，只能怪他们命不好，谁让他们所在的位置，滋生了大量的污染物，他们是污染的共同缔造者，算起来也不是很无辜啊~”
白川雾觉得由衷地愤怒，□□的人有什么资格决定普通民众的生死，污染物不受控制地出现难道是他们的错吗？难道这座城市里的就没有一个人有资格活下来吗？他们非要将整个城市的人无差别杀死才罢休？
她直截了当地承认：“是，我不是你们□□的成员，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样选择清洗对象的，但是我知道你们的行径，已经背离了人类，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和恶魔没什么区别，又怎么敢自诩是为了其他人类生存而努力。”
“还有，这座城市里多的是无辜的普通民众，污染物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你们一定要至他们于死地不可。”
双一听完她一连串愤怒的质疑后，反而呵呵一笑，拍起手来，充满讽刺的掌声回荡在此处。
唯一的观众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眼神冷漠看着门后的人，她甚至都能想象出他脸上的表情，不屑一顾高高在上，充满鄙夷和嘲讽，但她还要忍着尽力套话，“你笑什么？”
双一叹气道：“我笑你是个无知无能的蚂蚁，妄图用你那浅薄的认知来质疑伟大全能的神，这一切都是在神明的指引下进行的。”
他语气里带着少有的认真和笃定，无神阴郁的脸上挂上了色彩：“神是不会有错的，救世主和圣女会将神谕传达给我们这些无垢者，在审判日到来时，只有我们才有资格前往天堂，或者到达另一个世界。”
白川雾气笑了，尽管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时间快要到了，鼻子里已经嗅到了烟味。她迅速掏出早就备好的毛巾捂住口鼻，甩下一句话：“不想死的话就上天台，那里有外置楼梯。”
然后她火速下楼来到了一楼的监控室，富江已经在这里等候她多时。
她把斗篷交还给富江，看向屏幕上的动静。
7楼烟雾缭绕，她设置好的起火点燃烧得正旺，双一在楼道和房间内奔跑无果后，终于沿她们的计划上了天台。
外面天空澄澈湛蓝，阳光明媚，是个适合放风筝的好天气，远处万里无云的空中飘着若干个人头气球，而她们所在的这栋楼附近，只有三个人头气球绕着建筑物不断地窥视。
早川舞、莉亚、双一的巨大衰败的人脸凑在一起，猛地看向从天台上冒出来的双一。
第58章 抓住两个小气球哎
白川雾紧盯着监视器,双一并不显得慌乱，恰恰相反，从火场里逃出来后他反而镇定得多。
他甚至还有闲心用手抹了抹沾上灰烬的头发,拍打着自己皱巴巴的西装,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果然如她所想，双一有办法对付人头气球。
接下来只要看他如何去做,自己再参考就好，十有八九没问题。
监控屏幕上，双一气球脸上的笑越发扩大，狰狞中带着诡异的气息，气球下方挽着上吊结随着笑而摆动着。
它快速朝天台上的双一俯冲下去，绳结仿佛有自主意识，早早地翘起,瞄准了双一的脖子，只等着套住后将他整个人吊起。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绳结和双一的距离就差几十厘米了。
白川雾眉头紧皱,在她看来,这个距离下就算双一想躲也无处可躲,难道是自己想错了，人头气球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危害？
电光火石之间，她透过略显模糊的屏幕，看到双一嘴巴动了动，口型像是在说：“双儿。”
不，不对，他说的应该是“双二”。
因为就在气球绳子即将套在他脖子上时,随着他话音一落，一个和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正正出现在他面前,代替他被吊了起来。
那个被吊起来的男人，在监控里呈现半透明状，哪怕被勒紧脖子吊在半空中，他也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只是顺从地当了双一的替死鬼。
而人头气球在吊到了和双一外表别无二致的东西后，竟然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重新飞向了天际，和远处的气球群汇合了。
短短几分钟，白川雾飞速地思考着刚刚看到的一切，努力从中提取对她们有利的信息。
首先是双一其人，确实非同小可，他说自己是最伟大的巫师，虽然可能有夸耀自己的成分，但是从他展露的几手，和他能被司凛招募来看，确实有些本事。
自己已经和他交恶不说，也绝不能让他活着回去见到司凛。
从知道阿卡西□□的所作所为开始，她就站在了司凛的对立面，更何况她一直疑心自己先前的有些经历，背后和司凛脱不了关系。
独钟自我
其次是双一对待人头气球的方式。
他没有主动对人头气球发动攻击，而是任由气球袭击，最后用替身代替了自己。
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这样做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不能。
所以规则应该是不能攻击自己的气球，否则一定会发生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那么如果伤害别人的气球呢？
被攻击的人也会受到伤害吗？
在她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立刻心中警铃大作，糟了！
屏幕里双一站在原地，他朝地上呸了一声，半耷拉着的眼皮眯起来，不怀好意地朝徘徊在附近的两个气球看去。
她和富江的气球刚刚围在双一的气球周围，不知道是在看戏，还是在帮助围猎，现在离天台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如果双一想要攻击她们的气球，成功率会很高。
白川雾立刻站起来对富江道：“人头气球不能受伤，但现在他肯定会优先攻击我的气球，所以我要先出去把气球引过来，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伺机拖住双一，但不要去外面。”
富江点头，承诺道：“姐姐放心，我会配合你的。”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心，又补充道：“不要冒险，不行的话就回来，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嗯嗯，我知道。”白川雾来不及多说，立刻从监控室跑出去，推开大门，仰头朝天空中喊道：“我在这里。”
她离开监控室后，富江扭头观察着监控器。
就在白川雾跑出去的这么一会儿里，双一走到天台边缘处，猛地朝白川雾的人头气球吐出了钉子。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富江忘记了呼吸，来自体内的强烈压力揪住他的心脏，几乎要碾碎他的身体，喉管处有血溢出，堵住了他的呼吸道。
但是他无暇顾及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徒劳地注视着那两枚钉子朝气球飞去。
气球被钉子贯穿会怎样，一定是立刻瘪下来，从天上掉下去。
那白川雾呢，她也会被影响到，像那只该死的气球一样，身体里的血都流干，只剩下干瘪的皮囊吗？
他不知道，也不想看到。
不到一秒的时间，他已经决定好，如果白川雾真的出了事，那么他会放弃自己现在的优势，立刻同步其他富江，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双一以及他的同伙。
什么降临日、色欲领主的全盘布局、新世界开启，都不关他的事了。
他会不顾一切将白川雾的身体带回地狱，重新找回她的灵魂宝石，他们可以在地狱共享无尽的生命，直到地狱不复存在的那一天。
暗如深渊的瞳孔紧缩，等待着结果的到来。
然后他就看见，白川雾的人头气球突然朝地下猛冲过去，钉子擦着它飞过，它恰好避开了。
那一瞬间，富江身体骤然一轻，他跪倒在地上，小块的内脏碎片和血液从嘴里冒出，他吐了个干净，才觉得身上舒服一些。
他的情绪差点失控，以至于体内还未恢复的细胞都不安分地纠缠厮打，妄图分裂出来。
富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带着浓重的杀意，双一那张略带遗憾的脸映照在他的眸子里。
这个人，他杀定了。
白川雾始终注视着天空，视野里一只黑影出现，她没有多看，而是立刻转身绕着这栋楼奔走，拖住气球，让它先远离双一。
两侧的景物飞速掠过，她一边躲避着人头气球的追杀，一边盘算着该怎样解决它。
她现在是没法像双一一样，去找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当作替身，所以她只能从它的攻击方式入手。
它的进攻很单一，一直致力于用它的绳套来圈住自己，所以她想让那个绳套被卡住，这样自己就能腾出手来对付双一。
白川雾跑到大楼拐角的位置，前面空旷一片，对她十分不利。
糟了，她眼角余光看到气球已经追了上来。
那张和她一样的脸笑得诡异，朝她喊道：“别跑了，和我融为一体吧，这才是你的最终归宿。”
哪怕她已经拼尽全力奔跑，她和气球间的距离依旧越来越近，到现在她觉得只要自己一停下脚步，就会立刻被抓到。
白川雾咬牙，瞥向左侧停车的地方，那边还停了几辆车没有开走。
她没有再采取Z字形的前进路线，而是直直地跑向客车。
人头气球在她身后笑得更加猖狂肆意，笃定马上就可以抓到她，绳子高高扬起，瞄准了她的脑袋。
她似乎已经慌不择路，跑到了两辆车的中间，速度还慢了下来。
气球从后面猛地朝她一套。
就是现在。
白川雾就地一滚避开了它的攻击，她避到另一辆车旁才抬头看：人头气球的绳索套在了汽车的后视镜上，巨大的惯性拽着它继续向前，失去了平衡。
趁此机会，她迅速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安保室跑去。
不到半分钟，人头气球平衡好身体后，将绳索从后视镜上松开，脸上也没了笑意，只一股脑地冲向白川雾。
白川雾躲进不远处的安保室，一气呵成地关门锁窗拉上窗帘，抓紧时间在里面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电棍、防具、伸缩钢叉、强光手电都不是。
找到了，有两幅带着钥匙的手铐。
她火速打开手铐的环，然后审视起房间内的布局。
安保室空间很大，最里面摆放着一些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大型设备，外面布置着器械工具，还有一架用来临时休息的钢床，不过上面堆满了杂物。
白川雾正在思考着怎么利用这些东西，就听到窗户外面传来轻微的叩击声，伴随着富江恐慌的声音：“姐姐快开门，我来找你了。”
她身体先于她的脑子行动，朝着门口走去，但在伸手前，她手下动作一顿。
富江此刻应该在楼里和双一周旋才对，怎么会在这里，所以门外的是那两个气球，它们又凑到了一起。
不过这样也好，富江那边压力会小很多，以他的能力暂时牵制住双一没问题。
也不知道他那里怎么样了，她有些担心富江会中了双一诡异的巫术，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打算尽量速战速决，早点回去帮富江。
她深吸一口气，拿着手铐在房间内估算着位置，还预演了两遍，才拿着防爆伸缩钢叉，贴着有窗户的那面墙站着，然后轻轻用钢叉将窗户打开了一点缝隙。
此刻外面和屋内安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她放缓了呼吸，握紧手上的手铐。
双方都在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额头开始冒汗，不知道外面的东西是走了，还是就守在门口。
不管气球如何，她是绝不会给它们可趁之机，毕竟她还不想cos晴天娃娃。
白川雾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看到一根绳子从窗缝那里伸了进来，然后试探着贴着窗子左右来回套一套。
她很确定，此刻人头气球正透过那条缝隙注视着屋内。
见没有套到人，伸进来的绳索部分越来越多，而绳结的位置也往上移，绳子形成的圈变大，眼看就要碰到白川雾。
白川雾拿手铐将一侧扣上气球的绳结，然后趁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拽着绳子将手铐另一侧卡在钢床上。
人头气球意识到了这一点后，立马想要在屋内就将绳圈套在白川雾的身上。
巨大的绳圈朝她袭来，白川雾拿起钢叉奔至门前，打开门的同时，侧身避开了袭击。
外面富江人头气球守在门口处，而自己的人头气球则卡在窗户的位置，见到她出来，爆发出尖锐的叫声。
白川雾朝着富江的人头气球笑笑，直接拿钢叉卡住它的绳结位置，在它慌张飞走前，拿另一幅手铐困住它，再从门口的位置卡进去，使其和自己的气球连接在一起。
现在好了，她离开几步，观察着眼前自己的杰作，确定它们两个谁也无法挣脱，才带着手铐钥匙离开，等解决完双一，她还要想办法带人头气球离开。
这两个人头气球不解决的话，始终是大麻烦。
第59章 久违的一吻
白川雾迫不及待地朝原来的大楼奔去。
从下往上看,楼外浓烟滚滚，火势减大，天台上已经没有人影。
她猜这个时候双一也许和富江正面对上了,自己引走气球后,被富江蛊惑的双一应该会优先寻找富江。
想到这里，她又不免担心,富江单体作战的力量还不如受过训练的普通人，也许是作为色欲领主分身，他的能力被大幅削弱，加上他精神污染的能力，很容易落入双一的手中。
他本来就受伤恢复缓慢，要是再死一次，情况也许会更糟糕。
白川雾回到监控室,不出意料，没有在这里看到人影。
他们两个去哪儿了？
她打开楼内所有监控,仔细扫视一遍,居然都没有看到踪迹。
白川雾抿唇,释放精神力,从一楼开始往上一层一层地寻找，终于在4楼角落房间里感受到了生命迹象。
但不是富江的。
富江的能量波动她无比熟悉，而这道陌生的波动散发着不安的气场，在她的感知里，变得越来越亮，拥有着充沛的力量。
她继续往上搜索，一直到天台上,都没有再发现一点点其他人的踪影。
白川雾沉思片刻后，摸着腰间别的电击棍,再看了看房间的电线，顺着电线的走向，就地取材在楼间布置了点小陷阱。
怀揣着略有不安的心，她安静地上了楼。
4楼楼道一片安静，淡淡的香氛遮盖了地毯的气息，一路走过没有打斗的痕迹，她靠近了门外，身体贴在墙上的同时放大了感官。
最先感知到的是听觉，耳朵里传来水流的声响，以及生物进食的咀嚼声，她甚至都能听到进食者因为吃得太急切而被噎住的哼叫，以及随后大口大口的液体吞咽声。
然后是一股熟悉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散发着丝丝甜意，令人头晕目眩的奇异味道，她已经嗅到过这个气息无数次。
每一次闻到时，都让她想到他的眼睛，象征着死亡与新生，恐惧和希望总是在她和他之间交替上演。
白川雾想，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
因此她没有着急推门进去，只是静静地守候在门外。
大部分时候，富江个体的脆弱性，使得她下意识去主动照顾他，因此在习惯了以后，她也会忽略掉富江其实也是诡异世界的一只怪物，不，很多只。
怪物的爱，总是让人觉得不安惶恐。
但他又总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给了她一起走下去的勇气和理由。
可如果，她在想如果
如果自己一直到离开的那一天，都没有办法找到带他一起脱离这个世界的方法呢？
她该怎么办？
这件事犹如一根鱼刺卡在嗓子里，在她正在忙碌或面临更严重的问题时，是无知无觉的；但是等她稍微有一些喘息的机会，或者触动到她时，鱼刺就会骤然发作，轻轻地刺痛她，带来不断下沉的绵延痛感。
屋里的进食声停止了。
随后是什么的拖行声，水流声越发猛烈，男人走调的口哨和时不时神经质的窃笑，都让她更加烦躁。
但现在她只能等待。
水流形成一条河，带走污秽，血腥味也渐渐散去，不过他的味道没有淡化，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加强烈。
浴室里传来摔倒的声音，以及男人痛苦惊慌的叫声。
白川雾来了精神，她用尽全身力气踹开了房间门，缓缓地走了进去。
房间地板上喷溅着大量的血液，偏向中间的位置有一滩血泊，那道拖拽的血迹从血泊一直延申到浴室。
她径直走向浴室，门没有关，所以她还没靠近就能看到：
双一倒在浴室的地上，一脸狰狞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肚子，旁边摆着富江残存的尸体，淋浴一直在出水，沉重的水流打在双一的身上，而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徒劳的看向白川雾，企图向她求救。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好痛啊！”
白川雾站得离他远远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双一爬在地上，狼狈不堪，他焦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们进行大清洗也是为了自己。活着的人越多，这个世界只会越不稳定，与其被世界吞掉，不如死了变成能量宝石为我们所用，我们还能打开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
他抬头看她的神情似乎有所松动，于是再接再厉，从牙缝里挤出话：“圣女一直在看着你，群星就是她的眼睛。”
白川雾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只以为和司凛有关，却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引来阿卡西□□圣女的关注，她慢慢蹲下来问道：“圣女是谁？她为什么要看着我？”
双一却摇摇头，随后惊恐地看向自己的肚子。
他穿的白色浴衣，被打湿后一直紧贴在他的身上，他干瘦的身体，此刻腹部异样地隆起，有东西在不断地蠕动着，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一点点消瘦，能量都被肚子里的东西吸收掉。
“回答我的问题，双一。”白川雾冷淡的声音响起，她似乎一点也不急切，好像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无关紧要，甚至她看向自己时，也没有失去线索的焦虑。
她此刻的眼神，双一尤为熟悉，他面对因他而死的普通人时，也是这样漠不关心。
被他害死的人不计其数，他只乐得听他们垂死挣扎的哭喊哀求，就像现在自己发出的声音一样。
白川雾没等到双一的回答。
因为她看着双一朝她露出了恶毒怨恨的眼神，嘴里不知道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她读不出来这样杂乱的唇语。
还没等她开口说点什么，双一惨白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干净了，他停止了挣扎爬行，就这样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似乎是彻底断气了。
白川雾没有靠近，还是在原地观察他。
随后双一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鼓胀凸起，甚至有一只手掌印在肚皮上，在试图撕开皮肉。
白川雾连忙走了过去，拿起盥洗台上的一次性剃须刀，拆开刀片，然后掀开双一的外衣，在他肚皮上划了一刀。
随着血腥味和氤氲的水汽，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握住了她没来得及撤回的手，另一只手将口子撕得更开，露出那张诡丽艳极的脸。
她的怪物爱人从他人的身体上再次重生，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富江挣扎着从血肉中撑起上半身，他的下半截身体还没有长好，依旧是血肉模糊的状态。
淋浴打在身上，洗去滑落的血水，他新的身体又重回原来的模样，健康诱人，没有疤痕，容颜更是恢复了初见时的美丽。
他始终紧盯着白川雾，近乎贪婪地将她的模样收入眼中，在发现她没有什么外伤后，嘴角上扬，然后迫不及待地抱住白川雾。
“你没事就好。”他蹭在她的耳边，带着庆幸和亲昵说道。
白川雾半跪坐在地上，被他紧紧搂住，眼前一片氤氲的水汽，但她的视线里，一旁那具少年体型的残躯，露出的大面积白骨述说着他经历了什么。
他只字不提遭受的痛苦，只是第一时间观察她有没有受伤。
她觉得自己的胸口被某种情绪填满，让她无暇再多想其他，此时此刻她只想做一件事情：
白川雾微微推开富江光裸的上身，在他怔愣的时候，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吻住他的唇。
她不重欲，很少主动对富江求爱，一般都是富江缠着她索吻。
此刻的吻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却又甜蜜缠绵。
舌唇交缠后短暂分开，又骤然紧密贴在一起，凌乱的、粗重的、急切的吻，安抚着彼此狂跳的心。
她的手下穿过他的发丝，还带着粘腻的手感，反复地抓紧后又松开，而她也被富江拥入怀中，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隔着淋湿的衣物，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他始终没有闭眼，而是凝视着白川雾，她喜悦的、投入的、渴求的每一种情绪，都因他而起。而她的主动，瞬间点燃了他的情绪。
他搂着她的身体，手控制不住的抚过她背后的伤疤，近乎凶狠地品尝着她的唇舌，带着狂风骤雨一般，肆无忌惮地享用着他的爱人。
这是对他最好的奖励，只要她需要，自己愿意为她死去千千万万遍，只要她肯给他一个吻。
他不知魇足地继续着动作，却被白川雾推开。
她大口喘着气，把下巴靠在他的肩上休息，声音缠绵：“累了，歇一会。”
富江只好退而求其次，他侧头亲亲她的头，搂紧她道：“好。”
没过一会，白川雾直起身，富江不情不愿地放开她，他下半身还是陷在血肉中，只是伤口在蠕动着，似乎还要一会儿才能长好。
她起身关掉淋浴开关后蹲在他旁边，看了几眼伤口后，一脸严肃道：“下次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你又不是没有痛觉，总是被人杀死也很难受的。”
富江接过她递来的浴巾，抹去脸上的水珠，回答道：“不难受的，只要能保护你”他话还没说完，被白川雾打断。
“我难受。”她顿了顿，殷红饱满的嘴唇继续道：“看到你死去，我会很难受。哪怕知道你会再生，可是每一次看到你死掉，我都会很难过。”
富江定定地看着她，她的话比什么止痛剂都管用，让他忘记□□生长的苦楚，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心口也生长出花。
此刻他想把心脏挖出来给她看看，让她亲亲它，教训它别跳得这么快，他甚至要花费多余的能量才能让它不至于爆炸。
他眨眨眼，往常的甜言蜜语都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情绪，因此他有些呆地点点头，又狼狈地转头道：“我很快就长好了，小雾你先去外面等我吧。”
白川雾拧了拧淋湿的衣服，站起身的时候，低头发现富江下半截身体确实在生长了，而且该有的都有，恢复得很不错，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看到的。
她下意识轻咳一声，匆忙转身出去找能穿的衣服去了。
第60章 谁扎了小雾的气球
这里本就是接待客人的休息场所,白川雾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她和富江可以穿的衣物，她又返回房间，看到富江已经从双一的身体里脱离出来。
白川雾将干净的衣物递给他,朝他原本的残躯示意问道：“那具身体怎么办,还会长好吗？”
富江接过来后，先用毛巾擦干身体,他身材线条流畅，皮肉都紧致美丽，一举一动都带着刻意的引诱。
他轻瞥一眼地上的狼藉，摇头道：“那具身体本来就受到重创，如果不是我的力量支撑着，它早就溃烂了。”
富江穿上黑色西裤，本来平平无奇的款式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令人瞩目,一双腿修长而匀称，洁白的手指扣上扣子,黑白两色的碰撞让人不禁联想到昂贵的钢琴。
上衣还没穿上,他就忍不住心底的痒意,在白川雾转身的时候从背后抱住她,双手穿过她的腰肢，将人搂进自己怀里。
“小雾不用担心，那个双一的能量很强，我是故意让他失控吃掉我的，在他的体内我汲取了足够的力量。”他趴在白川雾的脖颈处，用脸颊蹭她，用力地嗅闻她的气息,闻着闻着又在露出的肌肤上啄吻，落下密密麻麻的红晕。
白川雾偏着头,由着他的动作，她刚平复下来的呼吸又变快，嗔怒道：“太冒险了，万一你真的被他消化了怎么办？”
富江低低地笑，胸膛跟着震动，缱绻地贴着她耳根，语调不紧不慢，“不会，他只是个人类做不到的。当时那样是最快的解决方法，我很担心你。”
独角兽
他在心里补充道：双一的身体又老又丑，比起同化，不如直接再生更快。
雷利亚的身体受损严重，他再生的速度再快，也只能缓慢修复，不如换一具新的身体来见白川雾，正好他也不想继续“姐姐的莉亚”这种情趣小游戏。
少年的体型和伤势让他做事束手束脚，甚至只能依靠白川雾，平时倒还好，他很乐意享受小雾亲昵的照顾，再试探她的喜好和底线。
不过遇到事情的时候，他就感到很焦躁不安，不想让小雾再冲到自己前面，不想看到她受伤而自己只能配合她。
他想要让她一直在他的视线里，就像现在这样搂在一起。
她的体温、味道，笑起来的酒窝，温暖的小腹，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让他始终躁动的灵魂感到平静。
白川雾转身拽开他的手，小声嘀咕着这样光着像什么样子，慌张拿起上衣给他套上，刚刚穿上衣服他就又贴了过来。
她脸上的粉云还没褪去，此刻有些无奈，和他走到外面挨着坐下，说道：“那我就不管了，里面两具尸体你自己处理，对了你的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富江刚想摇头，又猛地顿住，他叹了一口气，皱起眉说：“好像胸口闷闷的。”他看小雾神情瞬间变得有些紧张，补充道：“小雾你听听看，是不是心脏不对劲？”
白川雾立刻调整姿势，想将耳朵贴近他的胸膛，她右手随意搭在他的腰间，左手撑在他的大腿上，仔细听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白川雾安抚道：“没什么问题，可能是需要休息，你”她说着话抬头看富江，只见他纤长的睫毛扑扇几下，弯起的眼睛里纯粹的黑色，只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嘴角的笑藏也藏不住。
她反应过来富江在逗她，有些羞恼地用头撞他的胸口。
富江没有反抗，而是大笑着顺着力躺下，同时手下用力一勾，白川雾就被带着趴在他的身上。
她撑起身体，低头看他。
床铺柔软，他陷在白色的背景中，黑发散乱，眼神炽热，里面满满的都是对她的爱意。
气氛旖旎暧昧，尽管现在不是什么好时候，但她还是想吻他，不知道是此刻太过激动还是怎样，她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身体发软。
身下的富江突然变了脸色，他盯着白川雾的下巴，眉头紧锁：“小雾，你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颗痣？”
他想伸手抚摸上去，却突然意识到不对，没有碰她。
“小雾，你怎么了？”
这股疲惫感突如其来，像是身体被耗尽生机一样，她莫名就失去了力气，一头栽倒在富江怀里。
富江抱她坐起来，仔细看她下巴靠近脖子的那里，一粒黑色的痣突然出现在她的身上。
白川雾下意识伸手去摸，在光洁无暇的皮肤上感受到了一个空洞，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安保室那里，气球”随着她出声说话，她吐出的气越多，她的身体越发失控。
她闭嘴不说，只是指了指桌上放着的手铐钥匙。
但这样也无济于事，她开始失去控制身体的力量，整个人无力地仰倒，被富江抱住才不至于滚到地上。
富江眼看着白川雾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骤然变得半死不活，气息奄奄，他顾不上难过和震惊，只想着要救她。
他背上白川雾，抓起钥匙就冲下了楼。
两个人头气球体型庞大十分醒目，他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它们。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白川雾的人头气球上，它卡在安保室窗户不到一米的位置，而窗台上有一只不到20cm大的布娃娃。
双一曾经展示给他们看过，缝制的针脚一般，脸上的眼睛是两颗纽扣，浑身脏兮兮的布娃娃，此刻正蹦跳在窗台上，朝人头气球伸出手，似乎是要够到气球身上去。
白川雾趴在富江背后，目睹了眼前的一切，心里冒出念头：双一没有死，他就在那个布娃娃的身上。
她倒是真的有些佩服了，如果不是自己动不了，她真的很想亲手抓住双一，好好研究研究他的能力，舍弃了肉身也能依附在娃娃身上存活的力量吗？确实很特别。
富江也猜到了，他现在出离得愤怒，不过他忍住了立刻冲过去撕碎双一的想法，而是先调动雷利亚的傀儡，让他立刻出现在这里。
在他蛊惑双一吃下自己的血肉前，他就提前让傀儡团长往这里赶来了，当时他只是怕双一的身体无法提供给他足够的能量，万一身体无法完全恢复，他就还是让傀儡团长带着自己行动。
他将白川雾交给从隐秘角落钻出来的傀儡团长，这才不舍地离开。
富江现在只想立刻抓住双一，一定是他对气球做了什么事情，小雾才会变成这样，他肯定有办法解决掉它。
富江飞速冲了过去，布娃娃蹦蹦跳跳始终没够上飘在空中的气球，它发现富江过来时已经太晚了。
它连蹦带跳地摔下了窗台，还没跑几步，就被富江捡了起来。
富江攥紧了它的棉花身体，眼神恐怖，恨不得立刻撕碎它，“你做了什么？”
布娃娃不说话，只是一味地装死，假装自己不会动，也听不懂富江在说什么。
富江此时心急如焚，耐心十分有限，眼见布娃娃不说话，他先是扯断了它的双臂泄愤，然后凑到白川雾的人头气球旁边仔细观察，这才发现了端倪。
白川雾气球下巴的位置，斜着扎了一根钉子进去，因为钉子没有拔出来，所以气球此刻只是在缓缓地漏气而已，没有爆炸也没有立刻瘪下去。
一旁自己的人头气球倒还是完好无损，它的容貌还是用的雷利亚那张脸，此刻看到富江只是不感兴趣的转过去，继续试图挣脱合金手铐。
富江不知道双一呆在布娃娃里能否感到疼痛，他大力收紧掌心，举起破损的布娃娃，目光暴戾森然，嘴角扯起寒意，“告诉我，怎么才能救她？”
双一看着这个陌生又莫名熟悉的男人，它线缝出的嘴角动了动，极尽嘲弄：“你救不了那个女人的，你只能眼看着她死在你面前，嘻嘻。”
富江面无表情地扯掉它的两只纽扣眼睛，又扭断了它的头，扔在脚下踏过。
没必要再质问下去了，双一不会告诉他的。
想从人头气球的诅咒中逃生，他目前已经知道了两条路。
第一是像双一那样，找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足以让人头气球认可的替身，让替身代替自己被人头气球带走，那么诅咒应该就会被转移到替身上，不会再影响本体。
第二就是自己这样，自己实际上已经死过一次了，重生后的他和原来相貌截然不同，可能在两者的共同作用下，斩断了和旧气球之间的联系，因此也行得通。
但是第二条路白川雾根本不行，她身为人类不可能死而复生。
眼下只有在气球的气耗尽前，为她找到合适的替身。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这座城眼看已经成为空城，天空中远处密如蚂蚁的气球，几乎每根绳子上都吊着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过去一分钟，他的小雾就会多一分危险，他内心焦躁不安，仿佛有一头野兽吞噬着他的理智。
富江回到白川雾的身边，她此时意识还算清醒，只是清亮的眼睛蒙上了纱，显得有些朦胧灰暗，最重要的是，她创口处的皮肤在变软凹陷，皮肉有呈现干瘪的趋势。
他俯身在她耳边说明了情况，承诺道无论如何，都会尽快给她找到合适的替身。
富江从傀儡团长手里接过白川雾，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怀里，冷峻地下达指令。
“找到工业胶布，把创口处连着钉子一起缠好，尽量减缓漏气。”
“找到可以开的车，拿手铐钥匙，去把那两个气球都给我绑在车上。”
他吩咐完后，就低头看她。
白川雾朝他扯了扯嘴角，算是挤出一个笑。
富江眉头紧皱，此时此刻他看到白川雾虚弱的样子，被压抑住的恐慌如疾风骤雨一样席卷而来，他感到由衷的害怕，生怕失去她。
从前不管遇到什么，漩涡、血玉树，他都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好小雾，但是现在他只能看着小雾在他眼前衰弱下去，却无能为力。
他从前善于用眼泪换取同情和怜爱，可此刻他只眨眨润湿的眼，掩去闪动的光，低头在她脸上落下安抚的一吻，起来时听到她细若游丝的声音。
“地狱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