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谢乱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锁住的宝箱，迫切地想知道里面藏着些什么。
“你不知道吗？”谢乱反问。
陈至被问得懵了一下：“我……应该知道？”
“不应该，”谢乱挑眉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所以别问。”
陈至震惊，上下打量青年一遍。
三白眼，尖刀眉，笑起来有点邪气，往那儿一站，跟个太岁神似的。
陈至：“……”
不对劲，副队不是说，小谢是很乖一小孩吗？怎么感觉和他描述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刚才覃姨在的时候，他看起来还挺老实的。
不确定，再看一眼。
副队口中的“很乖一小孩”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发什么呆呢？”谢乱提醒道，“我的测试算通过了吗？”
“呃……”陈至将卷轴收起来，“灵感这一项算是通过了，但这只是最基础的。”
谢乱：“还有别的测试？”
“当然，”陈至拿起卷轴，走进黑木门中，“跟考公差不多。诡安局的每个岗位都是带编制的，除了测灵感外，还有笔试和面试。”
“对了，”陈至的脚步在门框处停下，回头问，“你在哪儿上学？能拿到本科文凭吗？我们诡安局社招的话是有学历要求的。”
谢乱：“还不知道。”
陈至没有立刻回答，他将卷轴放进黑木门后的房间里，将门关上，然后走到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下。
“什么叫‘还’不知道？”陈至给自己倒了杯柠檬冰红茶，仰头一口喝光。
“我刚高考完，”谢乱也坐下来，“还不知道考不考得上。”
“哈？”陈至震惊，“你这么小？不会刚成年吧？”
谢乱：“早成年了，就是没上高中，高考是自己报的名。”
“这样啊……”陈至若有所思，摸摸下巴，“那我建议你走校招。”
谢乱：“校招？”
陈至点点头：“对。诡安部设立的特殊大学，因为不方便独立成校，所以对外名义上是一些大学的二级学院。比如清北的社会安全管理学院，其实是中央诡安大学，简称央诡。央诡和清北共用一个校区，所有设施都是共通的。”
“清北？”谢乱心里莫名激动，试探着询问，“分数线多少？”
“央诡吗？央诡的分数线是最高的。”陈至说，“那群只认央诡的变态们简直丧心病狂，每年都能硬生生把分数线堆到一本线。其他省立诡大的分数线一般在二本线附近，基本只能靠捡漏，才能招到高分考生。”
“诡大的学生毕业后一定能进诡安局吗？”谢乱思考了一下，问。
陈至摇摇头：“诡大不会干预学生的职业安排。如果不想和诡物打交道，签署保密协议就行了。诡大发放的毕业证和学位证都是有效的，从学信网上都能查到，不影响找别的工作。不过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大多数诡大的学生毕业后都有很强的意愿进入诡安局工作。”
谢乱：“想要报诡大的话，怎么填志愿？”
“这简单。”陈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加个v信好友，等回去后我找找那张诡大的对外名义表，你按照那个表上的内容填志愿就行。”
加完好友，陈至收起手机，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谢乱问出最关心的问题：“你之前说，污染物很难进入现实世界，为什么？”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陈至差点没跟上“很乖一小孩”的脑回路，他还以为谢乱会继续问有关诡大的问题，“这其实很好解释——因为污染物没有智慧，它们不会使用锚。”
谢乱：“锚？”
陈至已经踏入了黑色木门，他的声音从木门内传来：“比如人的名字，就是现实世界在诡境中最常见的一种锚。你看过避险条例的话，应该会懂的。”
避险条例？
*
骑共享单车回家的路上，谢乱一直在思考陈至最后的那句话。
人的名字是现实世界在诡境中的一种锚。
看过避险条例就会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谢乱回忆诡安局网页上的避险条例，里面的确有一条与名字有关。
【避险条例四：到达避险条例三所描述场所后，请保持体力等待救援，并默念本人姓名直至脱险，每分钟至少十次。】
避险条例四要求一直默念名字，是因为名字是“锚”？
污染物不会使用锚，是因为它读不了自己的名字？
刹那间，如同电流划过大脑，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出现在谢乱的脑中。
记忆的画面里，谢乱依偎在储藏室中被绑住的男人身旁，眼睛困倦得无法睁开，口中却在呢喃：“谢乱，燕易，谢乱，燕易，谢乱，燕易，谢乱，燕易……”
这是……我的记忆？
谢乱哑然，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多少有些错乱。
这段忽然出现的画面和他现有的记忆有着很大的冲突。
在谢乱现有的记忆里，昨晚将燕易绑在承重柱上后，他便带着小赵哥的手机，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睡觉。
而这段忽然出现的画面却显示，他是在储藏室里靠在燕易的身边睡着的。谢乱甚至记起了当时自己的内心想法——易哥没办法默念自己的名字，我得帮他一起念。
两段记忆都如此清晰，谢乱心底发寒，只感觉荒谬得可怕。
哪一段记忆才是真实的？他最后在哪里睡着的？
在卧室？
还是在储藏室？
谢乱私以为是后者，因为在那种情况下，他不可能扔下燕易，一个人安心回卧室睡觉的。
但是他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今天早上自己是在卧室的床上醒来的。
谢乱无法做出判断。
*
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谢乱看了眼手机，时间是20:11。
厨房里的玉米面粥凉透了，正好可以一口气喝干净。
吃完晚饭，谢乱清洗好碗筷，又将家里的地板拖了一遍，然后打开手机，在购物app上看了几家手工店的面具，打算为燕易定做一张面具。总是戴口罩，谢乱担心他的脸上会有勒痕。
正看着，v信上陈至发来消息。
【陈道一：志愿填报推荐.pdf】
【陈道一：小谢，这就是跟你说的对外名义表，你看看】
【陈道一：对了，你成绩怎么样？估分了吗？】
谢乱回消息。
【乱.：不知道，还没对答案】
【乱.：但是做过历年的高考卷，我大致算过，分数一般在三本线和二本线之间】
【陈道一：哦，还行】
【陈道一：央诡够呛，上中诡应该没问题】
【乱.：中诡？】
【陈道一：中川诡安大学，你们中川省的省立大学，也挺不错的。】
【乱.：哦哦】
【陈道一：不过今年央诡有特招，你灵感很高，我帮你报个名，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陈道一：别抱什么希望，特招招的都是从小接触诡异的那批人，半路出家的都很少招】
【陈道一：没事，上不了央诡，中诡也挺好的。我记得好像就在你们肆呈？】
【陈道一：诶，记不清了，你记得看pdf，里面写的很详细，除了央诡中诡，还有不少好学校，都可以看看】
【乱.：好，谢谢陈哥】
【陈道一：小事，看到副队记得帮我讲几句好话就行】
【乱.：……】
【乱.：好】
和陈至聊完，谢乱将文件下载到本地，没有立刻点开。接着重新打开刚才的购物app，找到先前看的那家手工店，打开了和店家的私聊。
这家名叫“康明手工店”的老板秒回。
【用户xpsyy0331：还定做面具吗？】
【康明手工店：做的，亲亲~】
【康明手工店：亲亲要什么样式的面具呢~】
【用户xpsyy0331：覆目和覆口各一张】
【康明手工店：这两种都是半脸面具哦~】
【康明手工店：亲亲~两张半脸面具的风格要统一吗？】
【用户xpsyy0331：要】
【康明手工店：好的亲亲~】
【康明手工店：面具样式大全.jpg】
【康明手工店：面部尺寸表格.jpg】
【康明手工店：亲亲~第一张图里是小店可做的所有面具样式，亲亲选一个喜欢的就行~】
【康明手工店：选好样式后，亲亲再按第二张图上的表格量一下头部的数据，发给我后就可以下单了~】
【用户xpsyy0331：ok】
【康明手工店：嗯嗯~比心.jpg】
谢乱很快挑好面具的样式，点开第二张面部尺寸表格，忽然沉默。
好在他终于想起老奶以前做衣服用过一个软卷尺，可以用来测量燕易的头部数据。
谢乱很快将面部尺寸表格量好填上，发给了店家。
【康明手工店：已收到~】
【康明手工店：亲亲记得下单~】
【康明手工店：下单后两周内发货哦~】
【用户xpsyy0331：ok】
下单，付款，四位数的钱从银行卡上被划走，谢乱第一次没有感觉到肉疼，而是十分期待成品的到来。
易哥戴上面具，也一定很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