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开学以后,祝宥吟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同学们都忙碌了起来,连以前总是翘课的连歆和丁喆萌也开始认真上课练琴。
辛苦上了一周课,三人相约一起到市中心逛街,正准备试衣服时祝宥吟忽然收到表哥祝霄发来的信息,邀请她去吃饭。
她不得不告别朋友去赴了约,在饭桌上祝霄一阵客套的寒暄后终于把话题引入正题谈起了韩恩荣,说他们是玩得好的朋友。
听见这话,祝宥吟心中微嗤。
她从小就不喜欢祝霄。大伯因为只有他一个儿子所以很溺爱他,他成绩不好,高中读到一半被送到了美国,大学读到一半又回了国,现在在公司里跟着学习业务,也没做出什么成绩。
能玩在一块儿的朋友,肯定都半斤八两。
祝霄今天是来做说客的,把韩恩荣夸上了天目的就是撮合他和自己表妹。但看见祝宥吟一脸轻淡的表情只好把话说得明白些,“能跟韩家联姻是好事。这也是我爸的意思。”
祝宥吟低头吃着餐盘里的菌菇肉,慢条斯理道,“现在说这些还有点早吧。”
“那乐乐的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家里就剩你一个姑娘,长辈们肯定是时时要操心着的。”
祝霄一副为她考虑的姿态,他这
人头脑简单,对公司的事情不上道,想拉入韩家的投资就巴不得让表妹和韩家少爷能成一对。滔滔不绝讲起那些道理,“从小到大家人也没亏待过你。你现在应该懂事点,别让我爸和叔叔一直为你操劳。”
祝宥吟终于放下餐叉,“我每天就上课下课,没什么事情需要你们操劳的。倒是您最近在拉斯维加斯玩挺开心啊,大伯知道么?”
祝霄立即沉下嘴角,不再多说。他前几天去内华达州出差,顺道去casino玩了一圈输了不少钱,这事儿还没传到长辈耳里。
祝宥吟离开后便收到了韩恩荣的好友验证。她没通过直接退出界面。
从度假村回来后,祝申年在她面前提起过几次这件事,不过他最近心思又都回到了祝卉乐身上,她也因此有了喘息时间。
可回家后,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到家的时候才七点多,院子里非常安静,阿姨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连水管都扔在地上没人管。
刚把管子捡起来,苏阿姨就风风火火走出来,看见她后脸上表情一松,小声开口,“小姐你回来得正好,快去看看卉乐小姐吧。”
“怎么了?”
祝宥吟眼皮微微跳动。边走边听见苏阿姨压着声音说,“小姐下午被祝先生批评了,脸上挨了一巴掌。”
祝宥吟差点被绊倒,抓住阿姨的手,“为什么?!”
“小姐和她养父母那边的人有联系,被先生知道了。后来又说起出国读书的事情,两人起了争执就”
闻言,祝宥吟的心脏重重漏了一拍。阿姨拉着她到了祝卉乐的房间门口,“刚一直在哭,你去看看她吧。”
祝卉乐的房间很宽敞,祝宥吟站在门口眯眼瞧了半天才发现她缩在沙发边上,耷拉着脑袋。
“姐姐?”她轻手轻脚走过去。
祝卉乐抬起头。
看见她一张脸,祝宥吟的心彻底沉底。
那日她还挂着腼腆笑容的脸蛋此时却是很狼狈,素净的面孔上有泪痕、有巴掌印子,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祝宥吟慢慢坐到她身边,拨开她的发丝,“我给你擦点药吧?”
“苏阿姨给我擦过了。”
祝卉乐移开脑袋,“你别看了,很丑。”
“妈妈呢?你告诉妈妈了吗?”
“不要!”祝卉乐吸吸鼻子,“不要让妈妈知道。”
祝宥吟紧皱眉眼,伸手抱住她的肩膀。
祝卉乐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单薄的身子在不停地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她的眼泪,唤起了祝宥吟曾经的一些记忆。
小时候她也被祝申年打过,那时候父亲会居高临下地告诫她,作为祝家养女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如果运气好,蔡淑在家的话就会将她带走教育。比起被打祝宥吟更愿意接受母亲严厉的责备。运气不好,等待她的就是禁闭。
后来长大一些她很会识人眼色,祝申年也没再动过手。可那些创伤她忘不了,直到现在看到祝卉乐哭得如此伤心,那些回忆如巨浪般席卷而来,令她泛起恐惧。
祝宥吟以前不喜欢祝卉乐,总怕因为她的到来让自己变成这个家的边缘人,可现实的情况是深渊里多了个人,她们居然可以互相做伴。
不知怎么安抚,只能轻拍她的背脊。
直到晚上睡觉,她脑袋里都是祝卉乐流眼泪的模样。
祝申年的掌控欲超乎想象,从小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必须按照他的标准完成,也会安排好她的每个选择,这些她早就习惯了。可没想到他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是如此。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以至于第二天在工作室的时候频频出神。
李叙随坐在沙发处理工作,注意到她总是停顿,抬头又见她一副游神的模样,于是放下电脑走过去。挤到她的椅子上,手从后面绕过去,“柚子老师,你教教我?”
祝宥吟侧头看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先交学费。”
李叙随在她脸颊上重重啵了一口,“够了吗。”
她嗔怪着用手肘推了推他,然后把鼓棒塞到他手里,耐心地拉住他打出了几个音节,“你放松点,试试。”
李叙随学着她的模样,噼里啪啦乱打几下发出了难听的噪声,惹得她嘲笑,“你不适合。”
“那肯定的。”
李叙随放下鼓棒,圈住她的腰肢坐到了沙发上,“这东西讲究天赋,你很适合打架子鼓。我以前在认识你以前都很少会注意到乐队里的鼓手,但现在我发现,鼓手或许才是乐队的灵魂。”
祝宥吟点头,“没有鼓手的乐队就像是没有骨架的人。音乐会垮掉。不过对于一个乐队来说,每个角色都缺一不可。”
“所以你很厉害柚子老师。”李叙随勾起唇笑了起来。
她在自己怀里就那么软软的,他根本舍不得用力,“今天怎么老走神,没休息好?”
“没有啊。”祝宥吟靠在他的胸口摇头。
李叙随微微叹息,挑起她的下巴捏了捏,“你什么都不说,我会很难受。”
两人窝在沙发里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祝宥吟看到屏幕上是“胡女士”三字。
李叙随摸摸她的脸颊然后才接起来。
那头絮絮叨叨说了一通,他懒洋洋应声。过了一会儿他扭头盯着祝宥吟,随即扯起嘴角回答,“不太方便。”
那头又说了几句,等挂断电话祝宥吟问,“看我干嘛?”
“我妈要和我视频。”
话音刚落,胡以溪的视频通话已经弹来。
确实是不方便…
祝宥吟自觉想要离开,可李叙随死死扣住她的腰不让她走。他单手抬起手机,接通了视频电话。
画面只框住了他的半边脸,把祝宥吟藏在了屏幕外。
“阿随你看看这个,你觉得邹阿姨会喜欢吗?”
胡以溪打视频来是想让他帮忙选一件伴手礼送给好友。可李叙随哪儿有她审美好,敷衍着帮她分析。
祝宥吟几次想逃都失败,又怕闹出太大声被发现只能忿忿踢他一脚。李叙随扬着笑,故意捏捏她的腰。
“阿随你再听吗?”胡以溪问。
“嗯。”他把目光挪回屏幕里。
胡以溪没察觉到异样继续说,“还有,安娜现在刚大一,万一有什么事情你就去帮帮忙……”
“知道了。”
李叙随虽然不懂她为什么对自己丈夫和前妻的女儿那么上心,但还是答应了。一成年人,能有什么事。
挂断电话,他才松开了祝宥吟。
果然,被她骂了一顿,“万一被你妈妈看到怎么办?!”
李叙随笑着碰了碰她的脸颊,“那不是没被看到吗。”
祝宥吟抱起手,疑惑问,“你妈妈在京桉?”
“嗯,她的那个继女安娜好像在这边念大学。”
李叙随解释后又搂住了她,“其实被看见也不用怕,我爸妈是干预不了我的任何事情,他们会喜欢你的。至于你家人那边,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让他们接受我和我们家。”
“什么办法?”
李叙随把电脑抱过来放在两人中间,他指了指地标用简单的话解释,“这些文件都是京桉新港的项目,我让李行之把大部分的工作交给我了,你大伯将来要在这里搭建集团的出口物联网平台,或许会经常和我打交道。”
祝宥吟余光瞥见他电脑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件,“你不是不插手你们家这些事情吗?”
“那是以前。”
他吻了吻她的发丝,扬起一双上挑的眉眼,“所以老婆,我们不用那么小心,你只管相信我就好。”
祝宥吟低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又是坐在他的腿上。
对上他深邃的眸子,里面写满认真的情绪,她心中微微一顿。
李叙随很少露出这种严肃的表情,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笑起来也像是在戏谑别人,大多时候都让她觉得不正经。
被他这样盯着,祝宥吟觉得有些不自
然。
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纤长的睫毛挠得她掌心发痒
国庆长假祝宥吟和祝卉乐都在学校复习功课,假期最后几天祝申年把她俩叫回了家,一起去参加京桉一位企业家的二胎满月礼。
祝家平时出行是开两辆车,祝申年一般只坐轿车,而今天他破天荒上了保姆车坐在祝卉乐身边。路上他抚着她的脑袋关切地询问近况,也表达了对之前那件事情的歉意。
祝卉乐低声回答着父亲,垂在膝盖上的手掌悄悄屈了起来。
话题最后又绕到了祝宥吟身上。祝申年说今晚韩家人也会出席满月礼,不过,最近他们公司因为上市的问题被对家使了绊子。
“如果他们公司顺利渡过这个坎,那恩荣就会接手纵悦集团,他是个很不错的孩子。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平时可以约着吃个晚饭什么的。”
祝申年说完没等到回应,回头,发现祝宥吟在后排闭目养神。
考虑到孩子太小,这场满月礼办在了下午。
太太姓邹,近四十岁生了二胎,是个小公主,整个会场布置得粉粉嫩嫩。也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个说法,邹太太看祝宥吟长得漂亮,非得把孩子塞给她抱着。“满月礼必须得让长得漂亮的姐姐多抱抱!”
祝宥吟没抱过小婴儿,怀里突然被塞了个软绵绵的襁褓,略显僵硬,只能直起手掌拍两下。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直直落到抱着婴儿的女孩身上,刚进场的胡以溪也不例外。她完全不认识祝宥吟,只是被她脖子上的项链吸引了注意。
那低调不失奢华的宝石在灯光闪着细光,尽管她的头发挡住了一大半,但胡以溪也能认出是之前自己帮儿子定制的那条。
她不由得盯着祝宥吟看了好久,直到身边的安娜叫她。
“妈咪,你认识她?”
胡以溪摇头。
安娜见她不说话,也跟着打量那个穿着小香套装的女孩。
等孩子交给保姆,祝宥吟无意发现有一对母女模样的人在看她。
年长的女人面容精致,气质优雅,她身侧的女孩皮肤有点深,身材也是健康有力量感的。祝宥吟觉得前者有些眼熟,和对方眼神撞在一起了片刻,就转头和祝卉乐聊天。
眼熟是因为祝宥吟看见过李叙随和他妈的合照,不过就只是见过照片,也没认出真人。她没太在意,直到满月礼快结束时,她忽然听见她们在议论自己。
“妈咪,我刚刚听说那个女孩,就是一开始我们看到的那个……她姓祝,是个可怜养女,她旁边另一个女生是她养父母的亲生女儿,最近抢了她的心仪男孩做未婚夫”
祝卉乐也听见了,两人对视一眼。那个女生蹩脚的中文和浮夸的语气居然把故事编得有趣,让人想继续往下听。可下一秒就被身边的女人厉声叫停,“这并不是我们该谈论的。”
胡以溪敛起眉头正责备着安娜,身边突然出现了两个女孩。
祝宥吟双手环胸凝着说话的安娜,身边的祝卉乐气鼓鼓地捏起手,“可怜的养女、心仪的男孩这位小姐,请问你是在说我们吗?!”
安娜被抓包后露出尴尬的表情,迅速切换了自己的母语,“不、不是的,抱歉我中文不好。”
她极力想否认,但显然无济于事。
胡以溪赶紧上前两步,用诚恳歉意的语气对着她们道歉,“抱歉两位妹妹,是这孩子的不对,她不该议论别人的私事,我替她道歉。实在对不起。”
祝宥吟回眸看向胡以溪,“您不需要解释。说这些话的人是她。”
安娜想开口狡辩,吐出几句洋文。
“安娜,道歉!”胡以溪这回是真的生气了,用中文严厉地说。
安娜、邹太太
祝宥吟才把眼前的女人和照片里李叙随的母亲联系起来。就那一瞬间,祝宥吟感觉自己脸颊微微发烫。
年级小一些的时候经常能听见同学、朋友说起她的身份。“养女”一词是她的标签,也总会在与父亲有关的报道和舆论中出现。她其实早就对这种议论脱敏了,但这会儿情况不太一样。
面前这个女人是李叙随的妈妈。
被人肆意言论的排斥感迅速布上心头,也在片刻之间开始耳鸣。可很快,祝宥吟就冷静下来睨着那个议论自己的女孩。
安娜自知理亏,无奈低头,“我也是听她们说的,那些”
“听说?你都没有确定真伪就在背后议论我们,不太好吧。”祝宥吟打断她,眼皮微微抬起。
“对啊,真是一点礼貌也没有!”祝卉乐在旁边帮腔。
安娜无助地看向胡以溪,又用母语作自己的最后一块儿遮羞布,磕磕巴巴地解释,“我真的没有恶意……”
“你没恶意,但还是让我感觉不舒服。”
祝宥吟耸肩,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缝隙,一字一句说,“你道个歉好了。我听不懂英文,用中文,给我道歉。”
第42章 冲动好好说话行吗
“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背后议论你们。”
安娜抿唇,在胡以溪严厉的神情下不情不愿用中文道了歉。
祝宥吟面无表情听她道完歉,拉着祝卉乐就要离开,旁边的胡以溪立即叫住她,递出自己的名片,“今天这个情况是我们的不对。我姓胡,这是我的名片。”
祝宥吟接过,摇摇头,“这和您没关系。”
胡以溪看着她,语气温和,“待会儿满月礼结束方便请你们单独去吃顿饭吗?真的很抱歉,希望不要影响到你们的心情。”
祝宥吟笑了笑,“下次吧阿姨。我还有事。”
“好吧。”胡以溪微微莞尔,目送她们离开。
等人走远安娜才松口气解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妈咪。”
胡以溪收起笑容,眉头蹙得很深。
她从来不会去教育新任丈夫的女儿,这不是她的义务,但这次还是忍不住责备,“你不该议论别人的。”
安娜瘪嘴,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只感慨倒霉遇到鬼一样。她很快就从心虚的状态脱离,心里又开始琢磨起刚才听到的八卦。
回到宴会厅,大部分人都围在小孩前拍照,喜悦的气氛却让祝卉乐觉得郁闷,“现在的人怎么那么无聊,总是去八卦别人。”
“嘴长在别人身上,没办法。”祝宥吟想起胡以溪的模样,心中微愣神。
祝卉乐叹息,“对了前两天我在学校遇到付岸。他问了我一些关于你的近况。还听说他哥生病住院了,”
许久没听到付岸的消息,祝宥吟有些恍惚,“他哥?怎么了?”
“不太清楚,好像现在公司的事情都是他在接手。”
“那不正合他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期间祝申年把她们叫到了韩家夫妻身边,韩太太提议宴会结束后让韩恩荣和祝宥吟去韩家新开的餐厅共进晚餐,祝宥吟看见站在韩太太后面点头附和的男人,心里头翻了个大白眼。
祝申年又替她答应了。
韩恩荣笑着说,“祝小姐,那待会儿结束后我们就一起走吧。”
“好啊。”祝宥吟点头。
几人有说有笑,只有祝卉乐担心地捏了捏她的手。
祝宥吟一直觉得糟心的事情一旦开始发生,就会没完没了收不住。这和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是一个道理。总有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会来恶心她一下。
这不,离开宴会厅前,她
又听见那个刚跟自己道过歉的女孩在和其他人交头接耳。
“我刚才和那个祝小姐搭上话了。还真是像你们说的那样,她性格挺好。”
“那可不,她那样的身份如果脾气不好怎么在祝家待下去。”
“可她真的很可怜诶,我听说她啊——”
短头发的女生说着说着突然叫了一声,话题戛然而止。
安娜见她面色可怖,扭头就看见站在旁边的祝宥吟,也跟着吓出一身冷汗。
“聊挺开心呐。”
祝宥吟走上前两步,脸色完全没了刚才的笑意,周身也散发着淡淡的冷意。
安娜不想一晚上被抓包两次,硬着头皮道,“我们没说你。”
“是吗?”
安娜等人想赶紧离开,却被挡住去路。
祝宥吟很难对这个人再有耐心,又正巧撞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她笑着问,“我脾气好不好,你们试试不就知道。”
安娜扬起脑袋,一副占理的样子,“刚才的事情我已经向你道歉了,现在我们又没有说你,就算是说你,那我也是在夸奖啊,你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
她心里犯起嘀咕,把听来的八卦又捋了一遍,看祝宥吟的眼神也变成了打量。
祝宥吟闻言微嗤,抱起手用看蠢货的眼神轻嗤,“这是今晚第二次。我看你中文也挺好的嘛。”
安娜鼓起脸。没有长辈在场她的坏脾气从不收敛,“那、那我们又没说错,你那样的身份……”
“哪样身份?”
祝宥吟占身高优势压迫着面前这个女孩,也在尽量控制情绪,生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扇她一巴掌。
可没想到,这没礼貌的姑娘竟然率先动手想要推她。
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面前这个不土不洋的家伙肯定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祝宥吟反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力还给她一道大力气将她推倒出去。
她力气本来就大,这会儿也毫无保留地使出去,导致安娜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啊——”
她手肘撑地脸色难看,旁边的女孩连忙扶起她。
安娜狼狈爬起来,挺着胸脯想再次还手,“你!”
刚想上前时一道身影蓦地出现在面前,阻挡了自己的视线。她烦躁地抬起头,看见是李叙随。
他挡住了顶上的光线,身影的轮廓像一座山似的。他皱着眉头,目光里仿佛带着厌恶扫过自己。
安娜一瞬间失去气势,像是找到了依靠开始恶人先告状,“这人刚才推我!”
祝宥吟听见她的话冷笑一声。
李叙随可没心思搭理安娜的话,回眸看到祝宥吟浑身竖起刺的模样,弯下腰安抚她的情绪,“怎么了?”
祝宥吟淡声道,“怎么了?你没听到吗,我推了她。”
她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现在也只是用力掰了李叙随的手。先是抬手让男人滚开,再指向女孩,“你,给我道歉。”
李叙随很配合地错开身站在她旁边,沉下看着安娜。
“我什么都……”
“道歉。”祝宥吟耐心耗尽。
安娜被她的气势震住,结结巴巴说了几声对不起,然后委屈地看向李叙随,“哥哥,我……”
被叫的人立刻蹙眉。
祝宥吟这才蓦地看向李叙随。
哥哥?
差点都忘了,他们是一家人,自己则像是多余的恶人。
心中的怒火由此而达到顶峰,他伸手过来被她侧身一下避开,头也不回地离开。
安娜缩着脑袋,发现身边和她一起议论别人的新朋友早已不见踪影,她转头对上李叙随幽深的眸子……
他本就是不好相处的脾气,如今又阴戾着脸盯着自己,她顿觉得毛骨悚然,“哥哥是她推了我……”
“滚蛋,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叙随不愿意听她单方面的说辞,眯起眼睛居高临下睨着她,语气冷到了极点。“你最好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别来碍我眼。”
祝宥吟走得很快,一路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四周寂静无声,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后更是加快速度。
“祝宥吟。”
李叙随借着腿长优势追上来,拉住她的胳膊,“柚柚,你等一下。”
祝宥吟被他困住,挣扎着推开他,“别碰我。”
李叙随任由她拳打脚踢,直到她软下一点力气,才趁机按住她。祝宥吟抬起脑袋,双眼死死盯着他,“我不想看见你。”
李叙随听见她这样的语气,放轻了语气,“我怎么了你要迁怒于我。”
祝宥吟语气不太好,“她不是叫你哥哥吗。李叙随,你的家人凭什么对我评头论足的?”
李叙随抬手慢慢抚着她的脸颊,“那是她自己叫的啊。她说什么了?你告诉我,我让她来道歉。”
祝宥吟沉默了片刻,捏起手掌心将他推开,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反正,我现在不想看见你,麻烦你让开。”
李叙随知道她是在气头上,可这话他听着也不是滋味。
“你发什么脾气?”
祝宥吟狭长的眸子扫过他,“你不去管你妹妹,在我这儿找什么存在感?”
“她算哪门子的妹妹,她干了什么你总得让我知道吧。”
祝宥吟甩开他的手,“你去问她啊,滚开!”
“我一来你就让我滚。祝宥吟好好说话行吗?”
“行,我好好说。我现在是真有事情,请你让一让。”祝宥吟推开他,站直身体朝大门口走去。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她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李叙随眉峰高高扬起,站在原地单手叉腰抓了一把头发,片刻后他又垂下手追出去。
出了楼层他却倏地顿住了脚步,视线直落在前方的路口。
祝宥吟站在一辆白色轿车前,不知道说了什么弯腰上了车。
沉闷的寂静中似乎能听到自己胸腔中的震动,李叙随缓缓仰起脑袋,在他看清汽车驾驶座的人后,那一双漆黑的双眸里酝酿起极度危险的风暴。
上了韩恩荣的车,这就是她说的有事情?
李叙随自嘲地轻笑一声,尽管她从未承诺过只爱他一个人也没说过会不上其他男人的车这种话,可在这一刻,他还是仿佛有一种被戏耍、欺骗的感觉。
她明明都快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李叙随眼皮轻掀,大步流星朝着停车场另一头走去。
黑色越野车停在白线之内,他走过去伸手拉开车门。
一阵烟雾缭绕的白气扑在脸上,李叙随歪过脑袋语气毫无波澜,只是嘴角向下拉了点,“把你车给我。”
“老妈呢?”
李行之把烟捻灭,见弟弟阴沉着的脸色又往后面看了眼,“你不是去接她们了?”
“下来。”
李叙随不想解释,伸手把他拉出来。
李行之站稳,“干嘛呢,谁又惹你了。”
李叙随没说话,脸色冷峻,薄唇无意识抿成一条直线。顺着他的视线,李行之看到那辆白色车子慢慢驶离。
收回目光,他立刻用手挡住门槛,“待会儿还要跟妈妈一起吃饭。”
“吃个屁,李行之别跟我磨叽,让开。”
李叙随没好气地一把将人推开,迈腿坐上了主驾“嘭”一声巨响把车门砸上,随即放下车窗又笑着说,“放心,不会把你的车弄坏。”
“阿随,别冲动”
回答他的是一串汽车尾气。
李行之捏捏眉心,他太熟悉自己弟弟的德行了,于是给助理打去电话。
那头,韩恩荣正在车上说着自己对中国民乐的一些见解,身边的女孩也没说话,只是目光直视着前方。
他换了个话题,“有机会把你哥叫上,我俩是好哥们。以前我妈让我去康州上高中,就是和他睡一个铺。他还跟我讲过你小时候的事。”
祝宥吟终于有了反应,“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你以前可乖,
弹琴弹得又好,我妈也是这样说的。还说你喜欢吃北极贝,待会儿我让厨师给你处理一些刺身。”韩恩荣笑着说。
“那他可能是瞎说的。”祝宥吟浅浅扯起笑,“我不喜欢吃北极贝,刺身更是讨厌。”
“是吗?那吃点别的。”韩恩荣心里骂了两句祝霄那个白痴,又说,“我妈说你平时”
“韩恩荣。”
祝宥吟打断他,笑意略显轻淡,“别老是你妈长、你妈短的。”
车子行驶在城郊回主城区的路上,夕阳开始下沉。
韩恩荣脸色变了变,干笑两声。祝宥吟双手环胸,斜了一眼他吃瘪的表情然后说,“我知道你很听你妈的话,但是我和你不一样,韩恩荣,有些事我得跟你说清楚。我以后不打算留在京桉,接下来会出去念书,在这期间我不会考虑订婚、结婚这些事情。”
“祝小姐,这些事情恐怕不是你说了算吧。”
“那也不会是你说了算。”
祝宥吟淡淡回答,“你回去可以转告你妈,以后不用费心思了,我们俩是不可能的。
韩恩荣笑了一声,刚想反驳她两句后面就传来一连串的喇叭声。
司机一个刹车,两个人都因惯性往前俯身。
“你怎么开车的?!”他对着前排吼一声。
司机解释,“小韩总,后面有车在跟着我们。”
他往后视镜看了一眼,是一辆黑色大G紧紧跟在后面。那车子往左前方别着方向,灯光也在快速闪烁,一副要撞上来的架势。
韩恩荣正不爽着呢,“妈的。加速啊。”
一阵推背感,祝宥吟扭头也看见了那辆汽车,下意识拉紧了安全带。后车不给司机任何炫技的机会,在空旷的路面上加足马力,开上来与其并排。
“靠,哪儿来的疯子?!”
韩恩荣握着扶手低骂,下一秒对方的车窗就缓缓降下一半。
隔着一个空副驾,一张冷峻的脸庞迎着夕阳露出来,轮廓棱角分明,双眸眼尾呈上扬趋势,目光却若含霜。
“你靠边停车吧。”祝宥吟沉声建议司机。
她转过脑袋直视着前方,忽视了那道刺眼的目光。
司机犹豫了片刻,在放缓车速的那一瞬间,旁边的大G直接冲上了前面宽阔的道路,在转角处打右转向灯堵着他的路。他不得已打了一把方向盘,往旁边一条崭新的公路上驶去。
开到无人的路上,司机还未反应过来,那辆车又忽然从左边超车,疾风闪过,按了两下喇叭一个甩尾猛地逼停了他们的车。
他用力踩下刹车,后排的韩恩荣破口大骂。
前车闪着应急灯,车门打开后,一个高个子男人下了车。
他的T恤被风吹得鼓起来,布料紧紧贴着前胸勾勒出他胸腔起伏的模样。先是扫了一眼这边,接着又从车里取出一把长柄,迈开一双长腿就走过来。
他仰着脑袋神色恹恹,从那步伐能看出他不耐烦的情绪。
直到他往右边逼近的时候,韩恩荣才意识到他的目标。
是坐在副驾的女孩。
祝宥吟被气得不轻,伸手解开安全带,“开门。”
与此同时男人已经走到副驾边,他抬起长柄抵在玻璃上敲了敲。
韩恩荣一副见鬼的模样往旁边缩,“他要干嘛??”
司机也一时间没摸清楚状况,祝宥吟又拉着门把,大吼一声,“让你们开门啊!”
车锁打开的一刻,李叙随拉开了后座车门。他伸手按住车窗,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凸起,视线落在车厢内一秒就把祝宥吟拽了出来。
祝宥吟站稳后一股脑地开喷,“李叙随你想去找死没人会拦着你,别在大马路上发疯!”
他一言不发,下颌线绷得很紧,扯着她的胳膊往前面走去。
“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个神经病!!”
“你弄疼我!”她大喊一声。
李叙随终于停下脚步,松开一点手打量着她。
祝宥吟甩开他,瞪着他手里的东西,“你想干嘛?”
他把长柄甩到一旁,又露出一副欠揍的笑容,“冲我吼什么,要是刚才他们不开门,我就用这个打开啊。”
和自己预想的一样,祝宥吟皱眉,“为什么总是那么冲动你”
“我冲动?”李叙随笑出声。
先是被李行之教育,现在她也来责骂自己。他的怒火已经冲破胸腔,他气急反笑,抬手指着韩恩荣的车,“你说的有事就是这事?!”
第43章 讨厌因为爱你
日落西沉,十月傍晚袭来的不再是暖风,翻滚着泠冽的气息。
对面一辆黑色小轿车停了下来,刹车声打破寂静的空气。车逢看了眼路上的状况,连忙从副驾下车小跑过去。
“李少,没事吧。”他怔怔看着面前僵持的一对男女。
祝宥吟率先动了动身子,冲他一笑,“辛苦你把车开到边上,免得待会儿有车来把路堵了。”
车缝应声上了那辆黑色大G。在挪车的过程中又顺便给李行之报备情况。
李叙随垂手站在路面上,睨了眼还停在原地没动静的白车,随后又慢条斯理走过去。
车上的司机看清了人,转头对后排说,“是柏珩集团的小少爷。李叙随。”
“李家的人?”韩恩荣面色很是难看,伸手拉开车门。
可惜连站起身的机会都没有,他猛地被车门外的李叙随按住肩膀,塞回了座位上。
韩恩荣稳住身子不至于让自己太狼狈,缓神撑起一个笑容,“李少,您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的事情我不想在外面听到一个字。”李叙随耷拉眼皮看向他,嘴角扯起一丝笑容,语调却沉着吐字极轻,“现在立刻滚蛋。”
“李少,你这样做”
李叙随没听他啰唆,一个反手把车门砸上。
韩恩荣的话也卡在喉咙里。车上陷入死一般寂静,司机忌惮着对方的身份就开口提醒,“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韩恩荣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椅背,“走啊!”
白色汽车一溜烟离开。
余晖将人影拉得很长,祝宥吟看向走过来的男人,冷声问,“你来瞎搅和一通,现在满意了吗?”
“我哪儿敢搅和,这不他自己要走的吗。”
李叙随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耻笑,他顺势握住祝宥吟的手腕将她拉到路边。
祝宥吟站到了人行道上,又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李叙随,你真的很无聊。”
手掌中的细腻一下子滑走,李叙随的手持在半空中,他淡笑屈起手掌,“我无聊,你都上了韩恩荣的车,我是不是就得看着你们走,拍手叫好啊。”
“我说了我有事。”
“你和他能有什么事。”
祝宥吟抬起脑袋,咬重语调,“事儿可多了!”
李叙随以牙还牙似的加重语气,“他是你家里人给你安排的结婚对象,你不知道吗?还是你妥协了接受了想跟他好了”
“李叙随!”
他们对峙的一瞬间,天色也开始昏暗下来。紧绷的气氛缠绕在两人之间,像一根弦遏制住了彼此的喉咙。
祝宥吟握紧了拳头,“什么叫我妥协接受了,你懂什么,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上他的车吗,你懂我现在的处境吗,还是说李叙随你不相信我?”
“你也从来都不愿意跟我说啊,我倒是想问你,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了?我他妈连个名分都捞不到是吧?”
李叙随皱起眉头,“而且我说过,你不用去担心你的家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包括韩恩荣,我都在解决。不用多久他们韩家就会终止上市,他也不会再来烦你。”
祝宥吟听见他这话,倏地松开绷紧的神经笑了笑,“我以前好像说过,我很烦你自以为是的样子。”
她的语气极为轻淡,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李叙随很怕她用这种态度和自己说话,就像是对他失望,下一秒就要弃他而去。
当然,现在是不可能的。
他倾身上前捏住她的下颌,“你不用讽刺我,我一直都知道你恶心我。”
祝宥吟扭开脑袋,“你怎么解决?用你李家少爷的身份?我不说就是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卷进这些事情里!”
“祝宥吟,这是我们要一起面对的事情。”李叙随死死捏着她,不给一点挣脱的机会。
“不是的。”
祝宥吟仰头看着李叙随,倔强地咬着后槽牙,“不和你公开,是我的事。被家人安排和别人相亲、订婚甚至将来结婚,这些也是我的事情。所有问题统统出在我身上。”
自从李叙随表达过他有想公开的意思后,祝宥吟就隐隐觉得有座大山压在心口。以她现在的能力和心力还无法处理那么多事情。可也不想让李叙随
解决。
他以前从来不插手李家生意的事情,祝宥吟知道,那是因为他有喜欢的领域、有要做的东西。他在学校学的是数学计算机,他将来可能会去做研发,也很可能会涉入人工智能领域。
可现在要因为自己而去接触那些生意上的合同。
她不愿意。
其实从小到大她都习惯了自己处理所有问题,很难把希望寄托于他人。曾经有无数父亲做好的选择摆在面前,但她后来明白在祝家只有靠自己才是正确的选择。
自己和李叙随之间的关键问题,根本不是公开与否、能不能获得同意这些事儿。她要让家人知道,不是李叙随选择她,而是她选择的李叙随。
“怎么和我没关系,你不要老是要把我排除在外。”李叙随拉住她的胳膊,弯腰平视她的目光,注视着她充满雾气的长眸,“你和我在一起可以不用像以前一样听家里的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要委屈自己。今天也是一样的,你完全可以跟我说,也不用上韩恩荣的车。”
“你根本就不了解。”
祝宥吟轻轻摇头,“其实在你心里我一直都是个软弱的人对吧,就像你刚说的,我总是妥协接受家里的安排,你恨我不够勇敢,觉得我过得太憋屈。”
祝宥吟有时候也讨厌自己这样的性格,生在祝家她太擅长计算安全成本,她从小压抑本性就是在规避各种风险。而她做过最冒险的事情就是和李叙随在一起。
“可这些都是事实,李叙随,我是什么身份你应该清楚,你的家人更清楚。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一直觉得我可怜吧。”
她说完,扬起脑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天要黑了,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祝宥吟死死掐着自己的手掌心,她不容许在这时候露出脆弱的情绪,毕竟在她心里这是自己选择的冒险,就该一个人承担风险。
她低头转身,朝着前方走去。
“祝宥吟。”
李叙随在背后叫住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太过低沉,裹挟着阵阵微风吹到她耳边。
“我一直很冷静,至少在我们的这段感情里,我一直很认真冷静。是你不愿意相信我,或者说,你根本没有真正接受过我。”
祝宥吟停了下来。
“我觉得你可怜?”
李叙随轻嗤一声,“高三的时候我天天在走廊等你,怕你一个人走夜路会害怕,所以翘了晚自习去打篮球。我不在教室里午休,跑去你练琴的活动室里睡觉。把玻璃屋租给你们,然后自己放着好地方不去住偏要搬到璃院是为了什么,就算你总是骂我、说讨厌我、睡了我就走,我还是天天像狗一样在等你的消息。也没错,我以前就是很气你总是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
“可是祝宥吟,我做这些是觉得你可怜吗?我他妈的是因为爱你。”
站在昏暗得让人窒息的夜幕下,所有感官都被零星的寒意包裹。
李叙随顶着风往前站到了女孩的身后,在不太清晰的环境中他还是能轻松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你的身份对我而言不重要,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你也同样爱我,可是你没有。祝宥吟从始至终都是你在耍我。”
他说完便越过了她走到黑车前,叮嘱车逢,“待会儿送她回家,到了给我发消息。”
车逢一直待在车上如坐针毡,听到这个指示终于松口气。
“好的,那您”
“不用管我。”李叙随从后排扯出自己的外套,臭着脸几步走回祝宥吟身边,将衣服披在她肩头。
祝宥吟站得挺直,甩开他的好意。
衣服掉在地上李叙随也不恼,捡起来拍了几下又披在她肩膀上。祝宥吟还是挣扎,甚至上手去推他。
李叙随蹙着眉,“要是冻感冒了可没人伺候你。”
他用了点力气,扯开她的胳膊把衣服套进去。宽大的外套穿在她身上很是滑稽,里头像是空荡荡的,那一张小脸也被长发拢着。
李叙随见她小胳膊小脸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有这力气跟他闹,还不如多吃两口饭。
他把拉链拉好,瞧了她一眼便向反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
等他走后,祝宥吟气鼓鼓又把沾满他身上味道的外套脱了下来,提在手上慢慢走着。
那辆黑车跟在后面,阴魂不散。
她扭头,“你走吧,我自己能回去。”
车逢握着方向盘,踌躇万分,“不把您安全送回家,我交不了差。”
祝宥吟闭眼吸气,上了他的车。
外套被她随意地扔在旁边,车逢从后视镜里瞥见,又劝道,“祝小姐您还是把衣服穿上吧,太阳落山了,担心着凉。”
“这也算你的差事?”
车逢不说话了。
祝宥吟缓了缓语气,“这车是李叙随新买的?”
“不是,是李总的。”
“他哥的?”
车逢颔首,“今天他们是打算一块儿去接胡总的。”
祝宥吟捏捏手心,“他开着人家的车子来发疯。要是出问题怎么办??”
“祝小姐放心,李少虽然人有点随性,但做事很稳妥的。他车技也是一流的,肯定不会出事。”
“你少给他讲好话,他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祝宥吟吐出一口气,泄愤似的抓起他的外套扔在地上。
下车前,车逢非要把衣服塞给她,“祝小姐你带走吧,要是回去李少看见衣服在车上,肯定要责备我了。”
都有病。
祝宥吟一把拿过衣服,转身进了祝宅。
她心里有气,走得也急。
跨过门槛和迎面走出来的祝卉乐撞在了一起。
“诶—”两个人差点翻倒。
祝卉乐揉揉额头,看见她以后有些惊讶,“宥吟?你不是和韩恩荣去吃饭了吗?”
“没吃成。”祝宥吟站稳身子,看她背着个书包整装待发的样子,“你要去哪里?”
“我、我”祝卉乐四处看看,压低声音,“我要回去吴家村。”
“啊?”祝宥吟睁大眼睛。
吴家村是祝卉乐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祝申年口中的“禁地”。
“吴彩,就是我一个朋友要回去上学。我想送她回去,顺便去看看。”
祝卉乐看了眼手表,急急忙忙拍拍她,“我不跟你说了宥吟,来不及了。帮我保密哦。”
“等等。”
祝宥吟眼疾手快抓住她,“我也要去。”
“啊?”这回祝卉乐疑惑了。
“走。”
祝卉乐拉住她,“可是我要在那边住两天才回来。”
“反正我过几天也没课。”祝宥吟摆手。
“你就这样去?”祝卉乐上下观察她。
“不是来不及了嘛。”
“嗯,也行,反正洗漱用品我都带了。”
上了去高铁站的出租车,祝卉乐又劝她,“那边其实不太好玩的,条件也不好。诶,我刚怎么糊里糊涂就把你带来了,不然你还是回家吧。”
“你糊涂我可没糊涂,我就是想去看看。”
祝宥吟缩在座位上,“反正待在家里肯定要被爸爸念叨,还不如出来呢。”
“对哦,下午回来的路上爸爸还跟我念叨起你们的事情。”
“他说什么?”
祝卉乐耸肩,“就是说韩家人特别好什么的。你怎么没和韩恩荣去吃饭啊?”
祝宥吟撇嘴,“我男朋友知道我和韩恩荣在一块儿就跑来找我。我俩吵了一通就没去了呗。”
“啊?吵架了严重吗?”
“反正挺生气的。”
“那跟着我出来散散心也好。”祝卉乐安慰。
四周安静下来,祝宥吟靠回椅背上。
她开始复盘起一整天的事情,脑袋隐隐作痛。她是很少会发脾
气,但面对李叙随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特别是今天见到他的家人以后,自己像是被情绪操控的傀儡,莫名其妙发了好大脾气。
汽车里的空调吹得她头昏脑涨。
她察觉到冷意,于是扯出垫在腰后的那件外套三两下穿到身上,把拉链拉到顶端。
嗅到熟悉的味道,她缩了缩脖子让身体回温。
死李叙随,胡闹一通就做了这么一件有用的事情。
讨厌死了!
第44章 衣服老婆喜欢,那就买
晚上八点,两人准时抵达高铁站。
吴彩看见上半身套着宽大男式外套、下半身露着双腿的祝宥吟,不免一番打量。祝卉乐用胳膊碰了碰她,她才回神打招呼,“你好,我是吴彩。”
祝宥吟友好一笑,“我叫祝宥吟,我是”
“我知道。”吴彩笑着接过话,“你是敏敏的妹妹,我经常听她说起你。”
买票上了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霓虹灯景让祝宥吟有了离开的实感,她捧起矿泉水喝了几口,听她们聊着以前的事情。
“咱小时候去摸鱼的水渠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
吴彩叹息,“已经被填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祝卉乐惋惜地撑着脑袋,“我好长时间没回去过了。”
“年初。现在变化可大了。”
吴家村在隔壁市,背靠曲折的山脉,很多年前山路崎岖经济发展不好,后来修好了路政府开始组织种植茶叶,现在村民都以茶业为生。
祝卉乐的养父母年纪比较大,家里没地就只能在外面打工,后来养母因腿疾去世,她和养父相依为命直到被祝家人找了回去。
一直以来祝申年都不允许她和过去的一切有联系。他认为祝卉乐该忘掉过去十多年的生活重新开始,另一方面他对这种小地方颇为嫌弃。可祝卉乐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听话,无论如何她都割舍不了与这块土地的感情。
十点半高铁到站,她们在隔壁商场给祝宥吟买了条裤子和鞋子,乘坐顺风车往县城里赶去。到了县城车站又换了辆小汽车,摇摇晃晃坐了半个小时,终于抵达了最终的目的地——吴家村。
一路上祝宥吟都在打瞌睡,她不熟悉路更不知道如何转乘各种交通工具,只能大脑放空跟着祝卉乐走。
等躺在床上的时候,已是凌晨。
这间屋子是祝卉乐小时候的卧室,东西不多,一个书桌和小床,墙皮纸上贴着一些陈旧的奖状。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祝宥吟疲惫不堪也无心参观,闭上眼睛入睡。
一夜无梦,睡到早上九点。
她睁眼的时候又片刻迟疑,缓了缓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乡间的早晨非常宁静,窗外天空呈现淡蓝色,微风轻轻吹过,带来了田野间的清香。祝宥吟磨蹭着起床,拿起手机看见付岸大早上就发消息问她在不在学校。
祝宥吟没有回复,抛去脑子里的杂念惬意地趴在窗边享受着晨风,直到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往外一看,发现是祝卉乐在忙活。
她伸个懒腰,洗漱收拾好就去了院子里。
祝卉乐今天穿了一身旧衣服,头发全部利落地扎了起来。她手里提着两支大桶,麻利地穿梭在院子的各个角落给家禽喂食。
“要我帮你吗?”
祝宥吟问。
“别过来,你身上干净。别弄脏了。”
祝卉乐扬起脸,指了指小屋子,“去早餐吧。”
祝宥吟其实也不会干这些活,于是从厨房拿了两颗鸡蛋,挑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边拨蛋边看她熟练干活。
祝卉乐个子不高,身上没什么肉看着很瘦。记得她刚回到祝家的时候,完全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可她这会儿却毫不费劲儿地提着两个大桶穿梭,手里就没闲过,把家里的东西打理得整整有序。
吃完早餐,祝卉乐的养父吴小雄也回来了。
昨晚到得太晚就没有去打扰他。今天一见,祝宥吟觉得他居然和祝卉乐长得有点像。这位中年男人的皮肤有些粗糙、脑袋上戴着一顶旧鸭舌帽,一双眼睛也是圆的。
可他看见自己以后,脸上就露出犹豫和担忧。祝卉乐见状,走过去用方言安抚他。
“叔叔说什么?”祝宥吟凑过去。
“他怕你把我偷偷回来的事情说出去。”祝卉乐解释,她擦擦额前的汗,“我让他不用担心。”
祝宥吟连连点头,竖起手指头自证清白,“叔叔,我和敏敏是一边的。”
听到她叫祝卉乐以前的名字,吴小雄松口气,露出笑容用蹩脚的普通话和她打招呼。
一整个早上,他们都在忙碌,祝宥吟则在院子里闲逛。直到下午吴小雄去上工,祝卉乐才闲下来带着她去村子里转悠。
“你没来过这种地方吧?”祝卉乐从草丛里捡起一个棍子把玩。
祝宥吟高扬起头颅,“来过啊。董芳,你记得吧,就是我亲妈,她老家就是在这样的农村,我去过一次。”
“我还怕你不习惯。”祝卉乐笑笑。
“这有什么的,不过,你以前生活的环境比我想象中的好。”
“你说那房子?”
“对。”
祝卉乐悄悄说,“是我回来重新修过的。”
“什么时候?”祝宥吟有些惊讶。
“前两年。”
祝卉乐一边拨弄着杂草,一边解释,“我做兼职攒了一些钱,添了一部分奖学金回来重新修了这房子。那段时间我回来得挺频繁,偷偷摸摸往返了几个月结果被妈妈先发现了。我以为她会责备我,没想到她居然找了人来监工,还帮我们把整个院子都翻修了一遍。”
祝宥吟听愣了,她居然闷声干了那么大件事,“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祝卉乐竖起指头嘘了一声,“只有你、我、妈妈我们三个人知道。”
说完她甩下棍子,一把拉起祝宥吟的手往前跑,“我带你去茶山看看。”
祝宥吟被捏着手腕,蓦地往前踉跄一下。双脚交替着往前迈,好不容易才跟上她的步伐。
冬天的植被已经枯萎了大半,刮起一阵小风,四周只有杂草堆在肆意摇晃着。冷风迎面吹来,还有祝卉乐的几根头发扫在脸上,痒痒的。
她跑得很快,笑声穿风而来,一回头便是弯弯的笑眼。
“快点。”
以前觉得她没脾气性子软,很多时候她犹豫的性格会让自己替她很着急。可现在又觉得她是一株坚韧的小草,在此刻自由的风里显得更加挺拔
祝卉乐才不是胆小鬼,她不仅成绩优异考上了京大,娇小的外表还能扛起所有家务农活,就算顶着被父亲发现的风险也依旧不害怕,义无反顾地往返两地做了那么事情。
这样说起来,自己才是那个胆小的人。
祝宥吟轻轻吸口气,握着她的手一路往山里跑去。
进茶山的路有两条,路边停着很多车,都是来茶山旅游的游客或者采购商。走到一半祝卉乐突然急刹车,害得后面的人一下子撞上去。
“到啦?”祝宥吟问。
祝卉乐迅速转过身子,“还、还没、宥吟,不然我们下次再来吧,我饿了。”
祝宥吟看她一副见鬼的紧张模样,好奇地探头往前一看。
只见对面的柏油路上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为首的那位正往这边看着。
祝宥吟收回视线,发现祝卉乐的脸已经变成猪肝色。她提醒,“他好像看见我们了。”
“谁?”祝卉乐装傻。
祝宥吟耐心回答,“你的朋友,那位周先生啊。”
“”
周誉华老远就看
见跟个小鹌鹑似的祝卉乐,旁边还有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他猜出了祝宥吟的身份,也有些好奇她们怎么会回来吴家村,于是差人把她们请了过来。
坐在茶山下的棚子里,祝宥吟拖着脑袋好奇地听他们二人交谈。从对话中她才得知原来吴彩受到了周誉华的资助才能重新回来读书,而这次周誉华也是带着与吴家村茶山合作的目的过来考察。
祝宥吟偷偷观察着对面的男人,他神色泰然,还给她们沏了茶,而祝卉乐就略显紧张,小口抿着茶水。
这时候她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于是起身到外面去溜达。
这个季节的茶山没有春日的鲜嫩勃发,像一位经历世事的中年人,沉静踏实,墨绿色的茶垄在秋阳下显得格外坚韧。
祝宥吟顺着小路往前,找到一处歇脚的小亭子。
坐下来欣赏了一会儿风景,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就震个不停。
她掏出来看见是个京桉的陌生号码就没接,可没两秒钟,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祝小姐您好,我是车逢。请问您今天方便吗?我过来祝宅拿李少的衣服。】
祝宥吟看见这条消息,差点没冷笑出声。
那边又发来消息【还是您是在学校?】
【或者您给我个地址,我随时可以来找你】
想都不用想,这肯定又是李叙随那家伙丢给他的“差事”。她直接打开支付宝给李叙随的账户里打了五千块过去。备注:衣服钱。
手机消停了下来,祝宥吟揣着手往回走。
等回到棚子前祝卉乐也正好从里面走了出来。低着个脑袋,一言不发地拉起她就往另一头走。
“诶,你们不聊了?”祝宥吟按住她的手。
祝卉乐没说话只是一味地暴走,直到走到了外面的大路上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怎么办?他好像知道我要和付岸订婚的事情了。”
祝宥吟挑眉。祝卉乐沮丧地捂起脸又说,“我不想让他知道。”
“他早晚会知道的。”祝宥吟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以告诉他这是家里人安排的。”
祝卉乐憋了一大口气,捏了捏手指头纠结出一个结果,“算了,周先生他那么忙,估计也不在乎我这些事情。”
两人一路往回走,回到院子里祝宥吟收到了一个五千块转账的消息提示。
不对,她打开手机仔细一看。
多了个零,五万。
是李叙随做事的风格。
之前有一次,他们准备从一号公馆离开时祝宥吟问他要了银行账户,从卡里转了三千给他。李叙随那时候正在开窗通风,他瞧了一眼手机,面色变得凝重。
祝宥吟解释,“刚不是把你的衬衫弄脏了嘛,你重新买一件。”
李叙随余光瞥了眼角落里那件沾染了暧昧液体的衣服,舒展开眉头。噙着笑说,“那你也不用给我转钱,是怪我刚太心急,没控制到力道才让你**了”
他指尖一动,声线比刚才在床上还低沉。他每次讲起这种浑话的时候不仅毫无羞耻感,还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添了一个零,转了三万给她。也是在那时候有了给她转钱的习惯。
前段时间乐队演出的时候他也转来过一笔钱,当时没收是因为数额很大,后来他又分多次软磨硬泡地把钱转给了她。
总之李叙随从来不会收她的钱。
看着新入账记录,祝宥吟轻轻抿唇。
真的很无聊。
回京桉前吴小雄往祝卉乐的包里塞了两份新鲜的茶叶,说让她们给老师同学分享,本来还准备了土特产,但因为不能带回祝家于是只能作罢。
祝宥吟坐在车里看着那一兜子的特产,默默惋惜。
和家人告别后,她们和周誉华一起把吴彩送回了学校,回程的路就顺便蹭了他的车。
高铁抵达京桉以后,周誉华主动邀请二人一起吃饭。祝宥吟坐在后排装模作样抵着脑袋说晕车,让他们把自己送回学校。
到宿舍楼下,祝卉乐担心地想跟她一起下车,祝宥吟按住她悄悄眨眼,先是对周誉华进行一番道谢然后又说,“我回宿舍睡一觉就好啦,你们俩好好去吃,别担心我。”
说完她立刻关上车门,目送汽车离开。
没有行李,一身轻松。只是身上这件宽大的外套已经穿了两天,她想赶紧上楼回宿舍换掉。
刚走两步,手机弹出一条提示,入账五万元。
祝宥吟停下脚步,满头问号地看着屏幕。
他又在搞什么??
正想把钱转回去,有人从背后叫住她。
回头看到许久不见的付岸,祝宥吟又垂下手。
“我想给你打电话呢。”
付岸抬着熟悉的笑容快步走过来,他一身正装与四周的校园环境格格不入,“我刚从公司出来,你吃了吗?一起吧,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祝宥吟思忖了片刻,“你等我去换件衣服。”
付岸也注意到她身上的男式外套,迟疑点头,“好,那我去开车,十分钟后过来。”
两人暂时告别,祝宥吟回宿舍换好衣服后发现自己又收到了一笔钱。
没完没了了是吧?!
楼下。
车逢坐在前排盯着女生宿舍的出入口,半晌之后扭头问,“您还要去找祝小姐吗?”
后排的人没说话。
车逢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发现他一副大爷姿态将脚踝搭在膝盖上,身体懒懒靠在座椅里,硬朗的脸庞带着缱绻,盯着手机屏幕,神情是这几天以来难得一见的愉悦。
李叙随转完钱以后又点进了手机商场,找到那件外套衣服的图片截图发给了车逢,“帮我再买两件这衣服,s码。”
这衣服老婆喜欢,那就买。
他平时就喜欢给祝宥吟花钱。刚才看见她乖乖穿着那件外套出现,忍不住转了一笔钱给她。那是因为他很满足,自己两天前塞给她的衣服被穿到了现在。
见她穿着自己的衣服和付岸挥手告别,又转了一次钱过去,这是因为心里爽。
“李少。”
车缝出声,“祝小姐又下来了。”
李叙随抬起眼,目光落在女孩身上。
外套没了。
他眯眯眼,翘着的脚也放了下来。下一秒,他看清了车外情形,把手机猛甩到一边。
谁准她换了身衣服又跟那个蠢货走在一起?!
第45章 办法还想去找其他男人?做梦呢
祝宥吟挑了学校旁边的一家川菜馆。坐下来后,付岸熟练地点了几道她爱吃的菜。
等菜的间隙他接了通电话,老练的语气让祝宥吟觉得有些新鲜。结束通话后他解释,“我哥心脏上有点问题,已经住了很久的院了。这段时间我在接手他的活,有点忙,抱歉啊。”
“他还好吗?”
“不太好。不过我爷爷已经安排了京桉最好的医生,没事的。”付岸轻描淡写地说,往她的茶杯里倒了点水,“我听说,前段时间你和韩家的人一起出去玩了?”
祝宥吟扫了眼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对着他点头,“你认识?”
“就是听说过。”
付岸的神情淡下来,“韩恩荣不是什么好人,你应该知道他跟你那表哥是好朋友吧。你还是少跟他接触为好。”
“没办法,家里安排的。”祝宥吟只是轻轻一笑,借势说道,“你应该最懂这种感受吧。”
付岸微微敛下眉眼,神色间带了些不自然。
祝宥吟又道,“不过你现在比我好多了。你拿到继承权只是时间的问题,不用像我一样处处受限。”
“时间很漫长,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至少现阶段你可以决定自己的事情。”
“这倒也是。”
祝宥吟捧起茶杯,“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取消和祝卉乐的婚约。”
付岸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事情,坐直了身子。
她继续说,“你不是跟我说过嘛,之前是因为家里的压力才接受了这件事,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哥他管不了公司的事情,你完全有能力做主。”
服务员端上了菜,两个人默了片刻。
最
近这些日子已经有不少人在关注着两家人订婚的消息。祝宥吟也把祝卉乐的焦灼看在眼里,既然她的反抗无果,那如果由付岸提出解除婚约,祝家的长辈便无话可说,祝卉乐也能尽早脱身。
祝宥吟心里计划着,悄悄掏出手机给祝卉乐发去消息。
可对方一直没回复,想到应该是在和周誉华愉快地共进晚餐,她又收起手机。
沉默了良久的付岸开口,“宥吟,如果我和她订婚了你会难过吗?”
祝宥吟看向他。
付岸的性格不果断,如果她的回答能帮助祝卉乐尽快摆脱这个婚约,那她不介意违心地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最终,她浅浅点头。
故作期许地说,“你以前不是说,你的所有决定是为了更好的未来。现在你应该做正确的决定。”
付岸迟疑着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关系要好的时候。于是长舒出笑,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好。你等我。”
吃完饭,两人一同离开餐厅。
付岸要回老校区,祝宥吟便在学校门口和他道了别。
目送对方离开,她终于长叹一口气,扭了扭僵硬的肩膀。
这几天她不是在赶路就是用脑过度,饭桌上付岸倒是自顾自聊得开心,而她却一直在心里盘算着付岸究竟能不能说服长辈们取消婚约。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祝宥吟捏捏太阳穴。
脑子疼。
希望这顿饭吃得有价值一些。
她刚放松垂下手,转身的时候又猛然怔在原地。
对面的人半倚靠在车门边上,长腿微微屈起。戴帽卫衣是深灰色的,双手环抱胸前脸上没一点情绪。上挑的桃花眼撩起,目光直直盯着自己。
祝宥吟还没反应他就有了动作,迈步朝她走来。
周围人来人往,他跟不长眼似的直直穿过来。
祝宥吟下意识后退一步。
李叙随见她又想躲,直接逼近拽住她,“你把我拉黑了?”
“没有。”
李叙随冷笑起来,另一只手抬起手机,上面正在呼叫她的号码。祝宥吟移开眼,刚才没接到他的来电,顺手把他拉黑了。
他指尖动了动,又问,“你刚去干嘛了?”
“吃饭。”
“和谁?”
祝宥吟甩开他的手,扯起一丝笑,“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李叙随顺势握住她的手腕,用力捏起来。
他的眼底愠怒,只是那薄唇同样上扬起来,发出低沉的语调,“祝宥吟,你什么意思?”
祝宥吟正烦着呢,也不顾周围的人流,慢慢靠近。勾起他的卫衣领子,“你觉得我什么意思?”
男人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拇指刮过她细腻的皮肤。他接受吵架,但不接受她在吵完架之后去找其他人。
他垂着眼眸,“你当我死了啊还想去找其他男人?做梦呢。”
“李叙随。”
祝宥吟踮脚拉住他的卫衣帽,仰头凑到他的唇边,一字一句道,“我最讨厌你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
“是么?你想让我用什么态度去接受你和另一个男人去吃饭,还把我拉黑了这件事。”李叙随配合地低下脑袋,噙起一个漫不经心地弧度。
唇齿只剩分毫,她的气息都染上了他的味道。
祝宥吟凝着他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些男人都很麻烦。
付岸那家伙既要又要,明明都要订婚了却又对自己余情未了。而面前这个人则总是得寸进尺,难哄又较真。
李叙随又一副压人的气势问她,“你和这姓付的以前就天天在一块儿吃饭,还没吃腻?”
祝宥吟松开手,假笑眯眼学着他,“想管我吃没吃腻?”
她后退两步,“你才做梦呢。”
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回到宿舍,祝宥吟接到了祝卉乐的回电。
她也才被周誉华送回宿舍,得知付岸愿意主动解除婚约,高兴得语无伦次。
接下来的几天,她们又都各自回归到了学习生活中。祝卉乐瞒着家人在准备年底的研究生考试,祝宥吟则一边在学校上课一边按照之前的计划学习法语课。
月底还没动静,祝卉乐就坐不住了。
她约了付岸一起吃饭,想要推进一下进度让他快些取消婚约。
他们约在咖啡店,祝卉乐如坐针毡地等待。
“万一他只是说说而已我十二月份就考试了,真没时间分心去纠结这些事情。”
祝宥吟也只能宽慰。
付岸姗姗来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付家的人同意了。
可祝、付两家的婚约不能取消,那就意味着家里人将安排另一个女儿与他订婚。
祝卉乐听到这话就立刻蹙起眉头,心情跌宕起伏,“不行不行,怎么能让宥吟”
祝宥吟沉得住气,在桌下按住她的手问付岸,“你确定他们已经同意取消你俩的订婚宴了?”
“我已经和家里人说清楚了,我妈也放弃筹备宴会的事情了。”
付岸坚定点头,又献殷勤似的说,“宥吟,你也不用担心你和韩恩荣的事情,你好好上课我能帮你解决。”
“取消了就好。”
祝宥吟不明白这些男的为什么都热衷于帮她解决“问题”。但毕竟是她故意给了付岸错误的信号才解决这件事情,也没有多说什么。
“其他的事情不着急。”
可这让祝卉乐很难受,她的初衷是和付岸解除婚约、取消订婚宴。根本没想到过这事情还会牵扯到妹妹。
咖啡厅里三个人,只有付岸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
分别前,她拉着祝宥吟说,“算了吧,我觉得付岸也不靠谱。如果是这种解决办法,我宁愿跟他订婚,反正又不是结婚。”
“这本来就是最简单的方法,婚约能取消是件好事,现在耽误之急是你的研究生考试。”
祝宥吟安慰,只要确保她和付岸的婚事彻底没戏就行。
至于自己和付岸有的是办法。
过了些日子,外界对祝家和付家的关注度越来越高。毕竟很早以前就有传闻这两家的晚辈将会在年底订婚。可临近十一月,上面的人毫无动静,下面的人各种打听试探,祝宥吟又收到了很多朋友的“问候”。
传言越来越多,有人揣测女主角变成了祝宥吟,也有人觉得这门亲事要黄。加上祝家大伯和父亲一直没有给出明确的说法,一时间祝家两姐妹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作为舆论中心的当事人,祝宥吟倒是每天吃好睡好、专心上下课。她能帮祝卉乐的已经帮了,只需要静待佳音。
十一月初,气温骤降。
她在一个清晨收到家里长辈的消息:祝卉乐和付岸的婚约不变,订婚宴敲定在了月底。
这消息猝不及防砸在祝宥吟脑袋上,让她久久不能回神。
哪里出了问题?
祝卉乐也在这时候打来电话,语气低落但也不太意外,反过来安慰她,“反正我一开始也没相信付岸,他怎么可能说服我们两家的父母。”
那一整天祝宥吟都在心里骂付岸是个不靠谱的。
晚上,她被戴艾的一则消息摇到了璃院。
推开院子门,里面是一片宁静。
花园里花草刚被修剪过,那棵柚子树长得高大,树枝低垂在秋末的冷寂之中。
玻璃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摸出手机给戴艾打电话。接通后那边却说自己刚刚离开璃院,压根不知道消息的事情。
戴艾回忆,“啊,刚才房东倒是借我的手机用了一下。”
“”
祝宥吟意识到不对劲。
直到听见大门落锁的声音,她后背蓦地一阵发凉。
回头,李叙随就站在门边。
大冷天的他居然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也不怕被冻死!
不过她现在无心关注他的生存状态,快步走过去,“是你用戴艾的手机给我发的消息?”
李叙随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祝宥吟哼了一声“无聊”,越过他想要去开门,可门锁被他扣得死紧。
“开门。”她扒着门。
李叙随从后面缓缓覆上来,一只手撑着门板,另一只手像蛇缠绕着祝宥吟的脖子,修长的手指微拢掐住了她的下巴。
毫不费力地,抬起了她的脸。
“你”
祝宥吟试图挣扎,却发现他力气很大。
他贴在祝宥吟的耳边,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祝柚柚,这么多天没见面你不想我啊?”
他似乎是在笑着,严密的气息从她的毛孔
里渗透,带着无法言说的痒意。祝宥吟无法逃脱他的禁锢,只能费劲儿地去抓他的小臂。
“啧,你怎么可能会想我。你讨厌我、烦我。”
“是不是。”他颠了一下她的脑袋。
“李叙随,你这样我很难受。”她的下巴被捏得生疼!
李叙随掀起眼皮,劲儿一点没松,弯腰贴在她背后语气轻飘飘的,“怎么我听说,我老婆差点要和别人订婚了?”
祝宥吟闻言停下了挣扎,含糊地说,“从哪儿听说的,我这段时间很忙的。”
“你在忙什么?”
他心情不好,说出来的话也非常刺耳,“忙着准备和付岸订婚?”
“你先放开我。”
男人的手轻轻一抬,按着肩膀把她翻了面背靠着大门、正面对着自己。铁门发出不小的动静,两个人都注视着对方。
李叙随按着她的脸颊,目光一点点扫过,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他往前一抵,将她死死困在自己的身前,“祝宥吟,你本事可真大。可以让付岸为了你,取消和祝卉乐的婚约。”
祝宥吟仰起脑袋,没有出气。
他手掌紧绷着,背面的经络明显突起,眼底也覆着凛冽的气息,语气里带着似有如无的笑意。
“可惜了,他没能如你的愿。”
祝宥吟猛地意识到什么,“是你搞的鬼?!”
李叙随看见她眼底的愤怒,胸前聚起一团浊气,掐着她的小脸问,“怎么,恨我?觉得我坏了你的好事?”
她用力推开他。
她是利用了付岸对自己的感情,那又如何,他们谁都谈不上是好人。况且,明明都已经要成功了!祝宥吟气急了,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骂,“谁让你插手我的事情了?我那是在帮祝卉乐!”
“帮祝卉乐,然后呢?”
李叙随笑得眯起眼,他那双擅长蛊惑人心的眼里晃出讽刺,抓住她的手指捏在手心里,“把你自己搭上?着急和他在一起吗。”
“李叙随,你真的很讨厌!”
“你真觉得这办法可行?你觉得付岸会为了你义无反顾吗?”
李叙随讽刺的语气让她非常难受,她闭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怎么不可行,要不是你这事情早就唔——”
他唇瓣瞬间覆到了她微启的红唇上,堵住了她的话。
要不是他,她早就和付岸订婚了?
她这段时间频繁和付岸见面就是为了忙活这种事情?
不管她说什么,李叙随都不想听。
其实他也没有做什么,不过是让李行之截了付岸的几个项目罢了。是付岸定力不够,生怕自己手里的生意出问题影响继承权,于是又向家里人妥协了而已。
李叙随觉得讽刺,他天天揣在心尖上的人居然相信了这么个白痴。
他个子高,压迫过去使她仰着的脑袋不受控制往后倒。他的一只手撑在铁门上,给她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他轻抬舌头,勾起她的唇齿用力钻了进去。能感受到她逐渐加重的气息和挣扎,他耐着性子一寸寸侵入,亲吻吮吸。
直到开始缺氧,心脏重重跳动,紧锁发疼。一层潮红遍布她的面颊。
祝宥吟在用力捶打着他的肩膀。
“疼、你放开”
李叙随松开唇,大力地抹去挂在她嘴边上的水渍。
他低低喘息,看到她唇瓣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不得不垂下眼眸,“你明知道付岸不和祝卉乐订婚,你家人就会安排你和他订婚”
他按着她的脸颊,指尖因极力隐忍而开始发颤,语气放轻像是在哄她一般,“祝宥吟,你玩我一个人还不够吗。找付岸做什么?”
祝宥吟回过神,仰头对上他眼底的一层薄雾。
片刻后,她起伏的胸口终于缓下,“你老说我在耍你,这确实不太好。所以李叙随,我想了个办法。”
李叙随绷紧舌侧,眸子蕴着晦暗的情绪。
她看着这个坏了自己事情的人,其实他说得也对。她瞎忙活半天到头来什么也不是。
她有点恼,抬起手袖用力擦红肿的唇瓣。
“反正比你好耍、比你听话的人多了去了。”
“你,给我滚蛋!”
第46章 订婚“李叙随把头低下来。”……
今年寒潮来得急,一夜之间气温又降了很大。
订婚宴前,祝、付两家的聚餐非常频繁。
祝卉乐对着衣柜犹豫了很久,最后取了件素色毛衣换上。出门前祝申年看见她这身穿着,忍不住皱眉,“乐乐,去换一身鲜艳的。”
祝卉乐有些犹豫,旁边的蔡淑抬手帮她整理起衣领,“不用换,挺好看的。”
说罢牵着她的手上了车。
周围还有几个佣人,祝申年即便心里不舒服也没什么,上了前车。
付家的人早就已经在餐厅里等着了。付太太一见到祝卉乐脸上就止不住笑容,拉着她聊天。
她很喜欢这个儿媳妇人选。
随后看见迟来的祝宥吟,也还是温柔问候。
其实这个孩子她也喜欢。以前付岸和祝宥吟走得近,她从未阻止过。可碍于祝宥吟的身份,她又有些介意。
还好,付岸是个清醒的孩子,知道该做什么选择。
此刻他游刃有余地在席间与双方长辈交谈,同时也能周到地照顾到自己身边的祝卉乐。
祝宥吟从学校过来耽误了时间,就坐在最外面的位置上低头搅弄着热汤。
饭局过半时付岸来到她身后,手里还握着酒杯。弯腰和她桌上的杯子轻轻碰在一起,“点了你喜欢吃的菜,多吃点。”
祝宥吟垂下视线,慢悠悠抬起杯子,“恭喜啊准姐夫。”
付岸的面部肌肉微微僵硬了一下,很快笑起来,“谢谢。”
说完,趁桌上的人没注意这边的情况又压低声音,“待会儿结束能等我一下吗?”
祝宥吟靠到座位上,“行啊。”
付岸松口气又和另一边的人攀谈起公司的事情。
饭局结束,他先送走自家长辈,返回饭店门口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女孩。
“宥吟呢?”
祝卉乐被他拉住询问,也只是淡淡回答,“她早就走了。”
付岸嘀咕,“她不是答应了等我吗”
祝卉乐没好气地说,“她可不一定想见你。”
付岸长长叹息,心里自觉亏欠祝宥吟。
他原本已经取消了和祝卉乐的婚约。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公司的项目流程出了问题,爷爷又责备了他一通。为了保证自己能力接手公司的项目,只得在一些方面做出妥协。
所以,是他辜负了祝宥吟的期望。
祝家和付家两大家族联姻,这背后牵扯的利益太深,在京桉可算是个大消息。可传来传去,事情就变成了安娜口中的八卦版本。
作为养女,祝宥吟似乎不太被重视。她和付岸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外界都认为他们会有好事,可自从祝卉乐被找回祝家后,家里的关注度都被全部转移不说,她还被抢走了喜欢的人。
和付家订婚的是大女儿,一时间,人人都在怜悯她这个养女。
外界流言蜚语就没停过,家人在舆论战中总是牺牲她们。
祝宥吟把手机甩到一旁。
是挺可怜的,都可怜。
她和祝卉乐做的那些无谓挣扎现在想来也挺可笑。她们居然还想指望付岸那家伙来取消婚约。在祝家,所有的事情早已经有了定数,她们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祝宥吟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个现实,她收起思绪起身换衣服。
订婚宴下午六点半开始,她四点才从祝宅出发,踩点抵达了宴厅。
Mia刚帮祝卉乐做完妆造,又急匆匆地过来帮她打理起头发。
“祝小姐,今天把头发扎起吗?”
“随便吧。”祝宥吟无所谓地摆手。
今天的主角祝卉乐踩着小高跟鞋从外面进来,看到祝宥吟以后立马松口气,“你终于来了。”
宴会来客很多,这会儿外面已经非常热闹了。那一张张陌生的脸,还有身边被称作
“未婚夫”的男人,都让祝卉乐感到头大。看到妹妹来了她才松口气。
蔡淑也从外面进来,看见她们后掩去眼里自责的情绪。抬起一个笑容走过去,问她们饿不饿、冷不冷。
这段日子因为订婚的事情父母没少发生争执,蔡淑工作家庭两头兼顾,憔悴了不少。两个女儿都心照不宣,祝宥吟问,“有吃的?”
“有。”蔡淑摸摸她的脸颊,“我给你们拿点心。”
吃了点小吃垫胃,订婚宴也正式开始。
水晶灯将香槟色光晕洒满宴会厅,金箔流苏在落地窗边随风轻晃。年轻的男女主角并肩站在巨大的花束瀑布前与亲友们合照。
祝宥吟原本站在餐桌边和祝金妮聊着天,最后实在受不了周围的打量,就撇下姑姑独自去了露天阳台透气。
可偌大的酒店找不到宁静的空间。宴厅在二楼内侧,路过旋转楼梯时,她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诶。”
兆格看见站在楼梯上面的女生,立马拍拍身边的人,“不是那谁嘛。”
李叙随踩着台阶上的脚停了下来。
祝宥吟站在高处视线往下,看见李叙随正神色淡淡盯着自己。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衬衫,领口微开露出锁骨的痕迹,下摆整齐地扎在黑西裤里。单手插在裤兜里站得不是很直,
有两个星期没见,他头发剪短了不少,许是特意抓过,全部短短地竖在额前,露出一双锋利的眉毛。
上次她走之前发了脾气,他肯不放手让自己离开还想又一次吻上来,被她用力拽了头发,逼得他往回退。
总之是不欢而散。
气氛诡异,兆格清嗓,“我先上去了。”
祝宥吟收起准备下楼的腿,往后转身又迎面碰上了刚走来的付岸。
进退两难,她一时没动作。
付岸也看见了那个男人但没太在意,靠近祝宥吟,“我能和你说两句话吗。”
这大厅里暖气开得足,祝宥吟被两种莫名炽热的视线前后夹击,她庆幸头发被Mia高高盘起来,此时后脑勺都出了细密的汗水。
“好吗?”付岸又出声。
离得不远,李叙随能清楚听见二人的对话。
他仰起脑袋眸子也随之垂下,身体随着长腿往左边倾,整个人姿态慵懒,只是下颌在不自觉中绷紧,视线落在祝宥吟白皙的后背上。
半晌后,她有了动作。
没给自己一个眼神,就如同那日一样就离开了。
可怕的是,她这次是跟着付岸一起离开。
李叙随挑眉,随着那背影而挪动视线。
良久,他自嘲一笑。
眼前是她离开的身影,脑海里是她那日说的话。
她有多讨厌自己,李叙随很清楚。他垂首扭动脖子,额前的青筋渐渐浮现,阴戾的气息散发出来缠绕周身。
好样的。
祝宥吟。
付岸和祝宥吟到了安静的休息室。
他卸下一口气,转头伸手拉她的手腕,“宥吟,对不起。”
祝宥吟往后躲开。付岸悬在半空的手握了起来,她似乎从来不愿意让自己碰她的手。
他缓声说,“我说过我做的决定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本来也答应了你,可公司出了一些问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没做到。”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付岸有些着急,“宥吟你相信我这只是订婚而已,你等我之后”
祝宥吟轻笑一声,态度淡淡,“付岸我实话跟你说吧,就算你真的和祝卉乐解除了婚约,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因为我压根儿不喜欢你。”
“不过作为朋友呢,我还是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在你哥痊愈回公司前能站稳脚跟。”
祝宥吟以前觉得自己是最会规避风险的人,现在看来,付岸可比她谨慎多了。连一点细微的变化差池都会让他踌躇不安,最后又向家人妥协。
“抱歉啊说得有点多了,我也没资格点评你。今天是你们的订婚宴,消失那么久不太好吧。”她笑着一口气说完,没再看付岸一眼。
“不是,你听我……”
付岸的话没有说出口,祝宥吟就开门出去了。
四周静下来,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包厢里,手机震个不停他不得不接通。是母亲打来的,语气焦急严肃。
“你去哪儿了?大家都在找你。”
“来了。”付岸敷衍几句,挂了电话。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祝宥吟说的话。
他想她是生气了,怨恨他和别人订了婚。他愿意接受她的怒气,所以得想办法和她解释清楚
祝宥吟快步到了走道口才停下。
她松口气心里琢磨着那个蠢家伙应该不会追上来了吧。
下一秒,她倏地被一道大力扯住手。
吓得她心脏狠狠揪了一把。
一路被扯到走进了电梯里。来不及反应,电梯门就合上开始往上升。她挣扎扭着手腕,只能透过玻璃看到李叙随那张臭脸。
到了顶楼电梯门开,他才松开手。
祝宥吟后退一步,“你要干嘛。”
“不干嘛。”
李叙随抵着电梯门,示意她自己走出去。
祝宥吟碰了碰手腕,皮肤被他拉扯得有点疼,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你听不懂人话吗?我都让你滚了。”
“听不懂。”
他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把祝宥吟气得不轻,她按了亮二楼的键。
李叙随睨了一眼,“还想去找他啊?”
祝宥吟扬起脑袋跟他唱反调,“我去找他碍你眼了?”
李叙随突然垂首,笑了一声。
他迈腿,身体前倾将她困住。眉眼呈上挑趋势,薄唇也微微勾起。沉着嗓子说,“是碍我眼了。”
“非常碍眼。”
接着,他猝不及防一下子弯下腰束起她的双腿,将人猛地扛在肩上走出电梯。在大庭广众之下穿过露天阳台,扛着她往里走。
祝宥吟身体抵在他的肩膀上被吓得大叫,他的手掌按在自己的百褶裙边缘,严实地遮住裙下的光景。
他跟发了疯似的,她使劲儿地抓住他的头发和衣服,“李叙随你这个疯子!放我下来!!”
一路上动静不小,被周围人好奇地注视。
但也没人发现李叙随扛着的女孩是谁。
她的脸被他身体挡在里侧,只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我去,我眼花了?怎么看到阿随扛着个女孩?”
霍启彦在露天吧台前怪叫,他放下酒杯想过去看看。是兆格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回来。
霍启彦一脸兴奋地挠头,“艹他从哪里抱来个姑……”
娘字还没说出来,胸口就被人捶了一拳。兆格把酒塞到他嘴里。
这边安静下来了,派对那头却是一片惊奇地议论,谁都没想到这地盘的主人居然会扛着个女孩进来。
楼下,付岸回到订婚宴席,摆起笑容应付着宾客和未婚妻一家人。
他一整晚心神不宁,直到订婚仪式走完了所有流程,他便又找了个借口脱身,想去哄哄和他赌气的女孩。
可寻遍宴厅都不见祝宥吟的身影。朋友看见他在东张西望,走过来问,“找什么?”
付岸有些急切,“看到祝宥吟了吗?”
对方思考了片刻,抬手往上指,“我刚才在顶楼看见她了。”
“顶楼?她去哪里做什么?”
“好像在和人说话?离得太远,我也没太看清。”
付岸闻言隐隐感觉不安,立马前去寻人。
这酒店顶楼,可是李家那人的地盘。
回想起刚才在楼梯口见到过李叙随,他更是心急如焚,急匆匆上了电梯。
顶楼有一片露天泳池,夜晚霓虹灯闪烁,可以看见整个城市的夜景。音乐声响勾起冬日的躁动,派对上的男女们不觉得冷死的,坐在巨大的壁炉前,也有人随着音乐而晃动着身体。
付岸一路寻找,看到穿小礼服的女孩就上前,可惜都不是祝宥吟。
走出泳池他误打误撞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内室。
四周灯光昏暗,石板地面湿漉漉的,两边玄关狭窄,两排细竹遮住光影。
里面间屋子透出暗光,付岸放轻脚步往内打量。
与外面不同,玄关一过就立马安静了下来,嘈杂声被隔绝,只听到有潺潺水流声,四处弥漫着浓郁檀香。
他迟疑着抬眼,里面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那道纤细的身影微斜,白皙的肩头若隐若现。一头长发散落,随意披散在后背上,顺滑光泽如瀑布般。她靠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身体不受控地下滑,礼服裙边垂在两侧。
而那双从不准他碰的小手正攀在男人的肩膀上。
付岸浑身的血液瞬间都凝固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会不会是看错了?
他急切地想看清楚。
蓦然,熟悉的女声响起来,“李叙随把头低下来。”
那声音很轻带着命令的口吻,像是空气中缥缈流动的空气,却又沉沉落在他的耳里。
他们、他们怎么会……
付岸眼里全是震惊,几番挣扎忍住了想冲进去的冲动。
李叙随斜散地靠在沙发里,女孩柔若无骨的身子在他怀里显得更加娇小。他的短发微微凌乱,脖子上有几道粉色痕迹。
像是被人挠的,暧昧不已。
听见动静,他漫不经心睨了眼门口,抬起大掌遮住她的后背。
“听见没?”她嗔怪地揪住他的头发。
李叙随薄唇微启,对着门口扯起轻蔑的笑。接着,他乖乖按照祝宥吟的指令低下脑袋。
他们吻在了一起。
付岸愤怒地捏起手掌,血液直冲脑门。
他清楚地看到李叙随对自己做的口型。
滚。
第47章 看见陪陪我吧老婆
在付岸上楼之前,怎么也想不到会看到这番场景。
祝宥吟自己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今天出门前就觉得气不顺,来到现场更是觉得烦躁。
别人的订婚宴自己却也成了被关注的一员,宴会上的来宾都想看看他们嘴里“可怜的养女”现在是什么状态。
想出去透口气吧,还遇上付岸那个倒霉玩意,好不容易甩开他又被缠上。
她是忘了她的人生里还有李叙随这个最大的变数。
顶楼派对的热闹氛围和楼下不太一样,她被李叙随一路扛到内室,颠簸得小腹有些疼。脚才落地,她便抓着裙摆往外面走。
李叙随拽住她的手臂,粗鲁地把她困住。
“滚开!”她手脚并用,恶狠狠拳打脚踢。
面前的人却纹丝不动,等她打累了,才拦住她的腰把她往沙发边上走。
祝宥吟今天穿着不合脚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要说脾气,两个人势均力敌。
李叙随问,“滚哪儿去?这整个楼都是我的。”
他一脸淡然,倒显得祝宥吟有些失态。她拨开散落的发丝,“那我走,你让开。”
李叙随又欠兮兮地挡住她的去路。
她不耐烦地歪过脑袋,发现他的黑衬衫上沾了脚印。
是自己刚才蹬到的。
“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干嘛你不知道?我不想看见你和付岸待在一块儿明白吗。”李叙随低下脑袋,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呼吸散在祝宥吟的唇边,吐字很轻,“祝宥吟,你不会还在喜欢他?”
祝宥吟抬手抵着他胸口,裙摆的肩带乱七八糟滑落到了肩头,“你有病……”
李叙随的拇指按住她的唇边,阻止她把剩下几个字继续说出口,指尖沾上了口红,他重重抹在她唇角处。
“回答我。”
祝宥吟看着他,被他深邃的目光吸住也突然冷静下来。
她反问,“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李叙随想也没想,“不喜欢。”
祝宥吟眯起狭长的眼,故意跟他唱反调,“我喜欢。”
才说完,就觉得腰上一疼。
“重新回答。”李叙随绷着脸。
“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从来也没听过我的。”
他扬起脑袋,像是在告状,“可我次次都听你的话,你让我装不认识就不认识,你让我滚就滚。祝宥吟,你还不满意?”
“别说得好像我是什么恶人似的,不是你自己乐意的吗?你要是不想”
李叙随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红润得刺眼。他俯身扶着她饿的后脑勺亲了上去。
不轻,用力咬,是一种惩罚。
当然,也是对自己的惩罚。
罚他不长记性,总像条等待发号施令的狗,祝宥吟说什么就做什么。也罚他没皮没脸,都让滚了还恬不知耻地往上凑。
他这一辈子没认过栽,可在祝宥吟面前他就是那么没骨头。骂也好、打也罢,要是她能一辈子恨自己,那也说明她心里头惦记着他。
李叙随搂着祝宥吟的腰,把她整个往上提起。
接吻的时候她总是会忘记调整呼吸,涨红了一张脸。他用力地吮吸她唇腔里的甘甜,细微的声音在暧昧地搅弄着彼此的思绪。
祝宥吟被吻疼了,小声低哼起抗议他粗暴的举动。
李叙随松开唇,鼻尖抵着她,“把我加回来。”
“什么?”
“微信。解除黑名单。”
祝宥吟不干,“我还在生气呢!”
李叙随捏着她的腰问,“你气什么?”
“我说过了,我讨厌你和你的家人。你的妹妹,她凭什么对我评头论足?还有你李叙随,你为什么要掺和我们和付家的事情?”
“上次的事确实是那女的不对,可当时我他妈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莫名其妙要迁怒于我?好,你要怪我也行,朝我发火我也不在乎。可后来呢?你不理我就这么跟着付岸去吃饭了。”
他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恶劣地对待过呢,憋了几天几夜的话一股脑地涌出来,语气也非常生硬,“我准备让她来给你道歉,你倒好,直接我把拉黑了。”
祝宥吟脑袋高高扬起,气势比他还凶,“你朝我吼什么?她不是你妹妹吗?她都叫你哥了,你们就是一伙儿的!”
“狗屁的哥。”李叙随低声骂了一句脏话,眼眸里泛起戾气,抬手插进发间,把碎发搅得乱七八糟。
“你是我女朋友,他们那些人算什么东西啊,谁他妈跟她是一伙儿的了,祝宥吟你自己跟别的男人走了这事儿怎么算,啊?你就是想随便找个借口把我一脚踹了对不对?!”
这些污秽的词语李叙随很少在她面前说过,这会儿也是气急攻心,控制不住往外冒。祝宥吟打断他,“你骂什么,跟谁妈呢?”
“你”李叙随话被噎住,胸腔里的气焰灭了一些。片刻后才开口,“……我不是在骂你,我在讲道理。”
祝宥吟瞪他一眼,“有你这样讲道理的?你少用这种态度给我说话。”
紧绷的气氛一下子松下,他们之间不稳定的气息开始蔓延,见缝插针地交织在一起。
李叙随突然感觉气消了,她的眼神像是钩子挂在他的心角,扯起他最酸胀的那根神经。在这一刻不觉得那是对自己的厌恶,反倒勾起他的兴趣。他扬起玩味的笑容,“好,那我跪着跟你说可以不小祖宗?”
“滚蛋!”
祝宥吟推他,“你要是这种态度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让开。”
李叙随抓住她的手腕,扯着她跌落在沙发上圈住她的腰,“不开玩笑不说脏话了。”
祝宥吟终于正眼看他,“不准管我的事情、不准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并且要听我的话。这些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
一连串的不准,差点把李叙随逗笑,觉得自己像是在改造的囚犯。他老实点头,“我记着呢。”
他把人禁锢在怀里,一手扶着她的腰,手掌滑到她后腰处,碰到细腻的吊带,又继续往上。她的腰在他手里不及一握,手掌碰到她后背漂亮的蝴蝶骨,才停下来。
他放轻呼吸,用粗粝的呼吸研磨着她的脸颊,“可是祝柚柚,我也很委屈啊,我们之间不能永远是你说了算。”
祝宥吟忽然身体发软,小口喘着气。她用手挠他,最后又只能手掌扶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臂
搂住他的脖子,让自己稳住。
他朝下吻着,从眼睛到脸颊、锁骨……
听到她熟悉的轻哼,李叙随笑着才停下。
他目光一寸寸注视着她逐渐泛红的皮肤,被他挑起欲望的低喘息,下半身也逐渐绷紧,他只是抵了一下她便敏感地弓背。
正感受着怀里人的逐渐紊乱的气息,他忽然瞥见外面的人影。
眸子蓦地暗了下来。
付岸?
李叙随冷漠地睨着那人影,靠到沙发背上腿往前伸直,抬起手掌遮住了女孩光洁的后背。
祝宥吟靠在他的怀里平复呼吸,四周太安静所以也听到了外头的一丝动静,她抬起脑袋瞥到了玻璃反射的人影。
不出意外,对方是一副错愕的神情。
她完全没有被发现的惊恐,只是觉得这情景很有意思。其实她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的局面,本来做好了和李叙随大吵一架然后翻脸走人的气势,结果又倒在他的怀里,还被付岸看见了。
既然都乱套了那就这样吧。
她轻抬起身子,趴在李叙随怀里碰了碰他的耳后命令他,“李叙随,把头低下来。”
李叙随闻言看向了她。
他没动作,眼神太直白,像是要知道了自己的小心思。
祝宥吟动动手指,干脆轻声嗔啧,“听到没?”
等他乖乖低下脑袋。祝宥吟就满意地对着他一口咬上去。
只是发泄和报复。又被李叙随顺势吻住。
他张开唇比刚才更加用力,发出不小的声响。
她心不在焉地胡乱亲了两口松就开了,扭过脑袋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只见到付岸被几个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带着离开。
她心中泛起快意。
可还没细看,脸颊就被人捏住掰了回去。
祝宥吟皱起眉头,盯着自己身下的男人,“疼!”
他力气太大,自己的头完全不能动弹,抬起手想要去打他。不出意外地又被他禁锢住。
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人都走了,还看呢。”他的声音犹如地底冒出来的,在她耳边响起来。
祝宥吟停下来,视线落在他脖子上的红痕、挠痕。那都是她的杰作。
活该。
李叙随坐直,碰了碰她的脸蛋,“哪疼?”
又捏一下,“我下次轻点。”
“没有下次。”
祝宥吟胡乱擦嘴角,认真说,“听清楚了我只说一次。我和付岸没有任何关系…不对,非要说的话,他现在算是我的准姐夫。但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
李叙随抬抬腿,示意她继续。
“你别总是把我和他扯到一起,很烦。也不要总说我耍你,李叙随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玩这种游戏。”
祝宥吟说完发现他盯着自己,用力拍他的胸膛,“听到没!”
“别啊。”李叙随仰头在她唇瓣上碰了碰,手指尖点了点她胸口心脏的位置,“你不是讨厌我吗?讨厌一个人就够了。惦记他干嘛。”
“我说正经的。”祝宥吟推开他。
“我听明白了宝贝儿。”李叙随握着她的手亲了一下,“付岸和你姐这事儿怪我,我他”
他打住脱口而出的词,重新组织语言,“我哪儿想过你是在帮她,不过这婚约比纸还薄,说不定哪天就吹了。”
说到这祝宥吟又有点沮丧,闹了那么几天也冷静了,“其实跟你也没关系,本来这件事情就是家里安排好的,就算你不插一脚,也就那样了。”
她遮住他的眼睛,“但你能不能把你一点就炸的臭毛病改改,跟个神经病似的。”
“嗯听老婆的。”
感觉到手掌心里他的睫毛在动,扫过肌肤,连同心脏都是痒痒的。祝宥吟慢慢直起腰,唇瓣贴上他的薄唇。
李叙随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忽然僵硬得不行,胸背肌肉绷紧,呼吸也明显加重了。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到她湿润的气息。从唇瓣外到内,一点点吞噬。
他们之间细微的摩擦声音,刺激着他感官,耳朵更是烫得不行。
直到手酸了,祝宥吟才垂下手。
她直视李叙随的眼睛,纤长的睫毛都垂着,深色的眸子迷离而又神秘,带着些许的慵懒。
她移开目光,“我要下去了。”
李叙随圈住她,将人按在自己的胸口,“再待一会儿。”
祝宥吟靠在他身上,那处明显的特征从刚才开始就磨着她,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耳边只有他心脏跳动的震声。
李叙随撩起她散掉的头发,“我妈说想见你一面。”
祝宥吟趴着没出声儿。
“关于那天晚上安娜的问题,她口无遮拦犯下错误,我妈想给你道一个歉。”
祝宥吟闻言扭开脑袋,“不用你妈妈跟我道歉,况且安娜说得也不完全错。”
她顿了一下坦然道,“我的身份就是祝家的养女而已。”
李叙随听见这话,皱起眉头。
两人沉寂下来,门外,有个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阿随?你在吗?”
“怎么不出去,我们……”
裴妍芝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到李叙随怀里抱着个女孩时,震惊的程度不亚于刚才的付岸。
祝宥吟瞪着李叙随,用力掐住他的手臂。
被人打断了李叙随也很不爽,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看向门口,“有事?”
裴妍芝一时间不知所措,车缝急头白脸的从外面进来,见眼前的场景和老板清冷的眼神连忙擦汗,抬手请她离开。
裴妍芝的父亲是裴氏娱乐的创始人,又是兆格汽车俱乐部的大客户,因此认识了李叙随。她露出得体的笑,“那你先忙,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等人走后,祝宥吟甩开了李叙随的手,从他腿上站起来抚了抚裙摆,“你还挺忙的。”
这一起身,她才发现浑身都出汗了。
黏糊糊的。
“那是兆格的客户。”
李叙随坐在沙发上看她整理衣服的动作挺别扭,抬手帮她拉整齐衣角的褶皱,又系上后腰的丝带。
指尖不小心碰上细腻的皮肤,他啧了一声松开手。
“别下去了。”
李叙随站起身,扯开她衣服的边缘把手探进去。
祝宥吟按住,“干嘛。”
“陪陪我吧老婆。”
第48章 约定“坐上来。”
“现在不行。”
祝宥吟推开他扣在自己腰上的手,走到玻璃前重新打理头发,“我要去找祝卉乐。”
李叙随又从后面环住她,“什么时候跟她关系那么好了?”
“关系也没差过吧。”
李叙随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眉头挑起,“在齐杰的山庄那次,还记得么?我那时候以为你讨厌她呢。”
祝宥吟边回忆边把发卡戴好,“哪次?”
“我俩还吵架了你忘了?”
说到吵架,祝宥吟想起来了,她抿唇,“那时候确实也没那么喜欢她。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觉得她还挺有意思的。”
“所以为了她,你要丢下我一个人。”
李叙随贴在她耳侧又是亲又是舔的,说话调调也是沉着。
玻璃里反射着两个人的身影。
她被李叙随整个的包裹住,他的一截小臂紧紧束着自己的腰肢。他低垂着脑袋,在灯光的照射下能看出衬衫里他肌肉的线条。祝宥吟被搞得腿发
软,抓住他的手掌,“不要。”
“让我再亲亲。”
祝宥吟挡住他的嘴巴,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李叙随虽有点不开心,但还是牵住她的手,“我送你下去。”
祝宥吟想挣脱,“我自己……”
李叙随把她握得紧紧的,不愿意放手,“往后面走,没人会看到。”
他带着祝宥吟往旁边的侧门走出去。
她的手掌很小,牵起来就是软软的,像是随时会从自己掌心滑走。
都不愿意陪陪他,这么坏的女朋友怎么就被自己遇到了呢?穿过走廊,越靠近宴会厅李叙随越是放慢脚步,用力捏着她的手掌。
“冷吗?”
“还好。”
到了侧门口,祝宥吟松开他的手,“那我去咯。”
李叙随拍拍她的脸蛋,扬头示意她离开。
祝宥吟看出他低落的情绪,但今晚的订婚宴她没办法离开。
回到宴会上,蔡淑注意到祝宥吟发型的变化便过来询问。她只能心虚地解释是因为头绳松了。说完又看见那头的付岸在看自己,眼神似乎是在闪躲,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惹得她莫名想笑。
付岸整个人非常踌躇,他没办法消化刚才看到的画面。无论如何,都觉得那不是真的。
在他心里祝宥吟一直是很特别的存在,不只是因为喜欢她。
认识那么多年以来,她很少会出现在他们的聚会中,祝家家风严谨,每次找她的时候都是在练琴或是上课,无论是在学业或是在生活上都不会有松懈,永远是努力积极的。她和别的女生不一样,情绪内敛,总是用一双淡淡的眸子注视着别人,好像没有人能走进她心中。
包括自己。
所以他有时候也会羞恼,在她身上很少得到回应,尽管如此他也甘之如饴。
祝宥吟怎么可能和李叙随那样的人
可都是成年人,他很清楚刚才他们之间的那种亲密氛围不是错觉。
在嘈杂的人群中付岸愣了神,思绪也愈发混乱,还是决定去找她问清楚。
祝宥吟却格外坦然,站在台阶旁边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可惜半道被突然冒出来的韩太太截了胡。
韩太太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标准的笑,“宥吟,好久不见。”
“阿姨。”祝宥吟礼貌问候,转转脚尖准备离开。
“别急着走,阿姨跟你说两句话。”
韩太太拦下她的步伐,又拉住她的手,“你和恩荣是不是都没怎么联系啊?最近他在忙公司的事情,等忙完了这一头,让他多陪陪你。”
短短的两句话,就把她和韩恩荣之间的关系说得很亲密似的。祝宥吟回以微笑,“阿姨,我们俩一直没联系。忙点好,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过去了。”
韩太太目视她离开的背影,默默拢了拢披肩。
祝宥跑过去找到祝卉乐,挽着手一起拍了合照。祝卉乐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告诉她宴会结束后还有聚会,大部分都是付岸的朋友。她们都不是很感兴趣。
“我已经跟付岸说了,我要先回去休息。”
“那爸爸那边你怎么应付?”
祝卉乐答,“我回学校,不回家。你回学校吗?”
祝宥吟思索两秒,耳朵动了动,“不一定。”
订婚宴后的聚会只剩下男主角,好友们都调侃付岸。他僵硬笑着解释,“忙一下午卉乐也累了,我就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哟这就心疼未婚妻了啊。”
众人不买账,在酒瓶对准了付岸,哄笑着打闹作一团。
晶莹的液体拉花落在身上,他笑着和同伴们碰杯喝酒,目光却在不经意间落在了电梯处。
如果刚才他看到的一切是错觉,那这一次他是实实在在地看到了祝宥吟走进电梯。
电梯跳跃的数字最终停在了顶楼
派对还没结束,露天泳池里的霓虹灯光随着水波纹摇晃,在初冬季节也有人不畏严寒穿着单薄的衣物在舞池里晃动身躯。
祝宥吟从外面的过道穿过去,凭着记忆走向刚才那个内室。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车逢站在竹子前打电话。看见她来有些惊讶,三言两句挂断了电话。
“祝小姐?您来找李少?”
“他人呢?”
车逢往人群中的吧台一瞅,“我去叫他。”
“不用。”祝宥吟摆手,顺着看过去。
李叙随坐在高脚凳上,一只胳膊往后撑在吧台边,上半身懒散地靠着,长腿朝前迈了一只踩在地上。周围人都在吞云吐雾,他的脸庞笼罩着虚幻的光景里。
似乎是说到什么有趣的,他扯起唇,眸子往旁边斜了眼,伸手拽掉旁边那人叼在嘴上的烟头,碾碎在旁边的杯子里。
烟雾散去,他像是局外人般扬起脑袋目光没有聚焦。
祝宥吟抱起手,定定地观察着他。
这就是他平时的样子,似乎和自己所熟知的那个李叙随不太像。话没那么密、神情松散得不行,姿态也是懒洋洋的。
没个正形,却又透着浓重的疏离感。
刚认识那会儿年龄还小,确实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要是换作现在才认识估计也懒得正眼看他。
因为他们完全不是一类人。
她习惯把情绪独自消化,可李叙随不是,除了他俩的事情他什么不藏着掖着,也不憋屈自己的情绪。因此以前他们吵架的大多原因都是他说话太过直白,祝宥吟听着觉得刺耳才会和他争执起来。
李叙随的朋友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抬起眼皮淡然地笑起来,随后又歪过脑袋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的目光投了过来。
与祝宥吟隔着人群相互对视,霎时间四周嘈杂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他呈上扬趋势的眉眼里似乎溢出一丝不可察觉地错愕,停顿了一会儿,喉结滑动两下把那口酒喝了下去,很快又被笑意取代,眼尾垂下。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总会露出这种表情。
如果有尾巴,一定是在左右摇晃着的。
这样的人与她而言,就是生命里的变数。
他放下杯子,起身越过人群朝着这边走过来。进石板玄关门又瞥了眼旁边的车逢,等人离开他才双手拉住她的手掌揉捏着。
“下面结束了?”
“挺快的吧。”她点头。
“我以为你今晚都不会再有时间搭理我了。”李叙随弓腰贴上来,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肩膀上动了动。
“那么多朋友陪着你玩,还不满足啊。”祝宥吟抬手揉着他的头发。
“不喜欢和他们玩。”
李叙随都准备再喝两口酒就回家了。结果老远看见惦记着的姑娘正看着自己,别说有多高兴了。
他直腰把她带到沙发里坐下,取出杯子给她倒了一杯。
祝宥吟抿了一口,小脸皱起,“酒?”
“度数不高,喝点暖和。”他另一只手圈着她,大掌捏了捏她冰凉的肩头,“我让人给你拿件衣服。”
祝宥吟抓住他的衣服,靠在他怀里问,“还不走吗?”
李叙随对上她的目光,一下子没找到自己的声音。几秒钟后他回神,视线情不自禁落在她的唇瓣上,“去一号公馆?”
“好远”祝宥吟在思考。
李叙随把她杯子里的液体全部喝完,拉起她的手腕,“那边舒服点。”
再次回到这间屋子,祝宥吟居然有点不习惯。
特别是当她躺到床上的时候。
以前和李叙随每次来公馆都是直奔主题,她没有负担只管享受,他们很少有机会按照手牵手进门、接吻、抚摸这个节奏坦诚相见。
祝宥吟闭眼前被他翻了个身压住,确实舒服。
这里原本是一张水床,第一次坐上去的时候还觉得很好玩,可那晚她根本找不到支点被摇晃得像是即将翻入海底的小船,洗澡的时候她随口和李叙随抱怨,再过来的时候,床已经被换了。
现在的床很大,四根柱子上挂着米色纱帐,她感觉自己在云层之中,床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只用柔软把她紧紧裹起。
现在这屋子里和璃院一样,都是李叙随身上的味道。他习惯先把她哄开心了,一根到三根,每一次都精准地找到能让她哭
出声的地方。
他没说话,她也只能咬着唇瓣。
李叙随看见了,就又伸手掰开她的牙关,“不用忍。”
祝宥吟没听话他就停下来,调转了两人的方向,换他躺在和纱帐同色系的被褥之中,肤色因气温而微微发红,胸口也覆上一层浅粉色。
他拍拍她,“坐上来。”
祝宥吟脑袋发昏听着他的指挥,扶稳以后被突然颠簸了一下,她不解地垂下眼眸,“嗯?”
“不是。”李叙随笑着,托住她的腰往上提,“上来点,坐这儿老婆。”
“不。”祝宥吟摇摇头。
但他不容自己犹豫,手臂撑起她的身体埋了下去。
他的鼻梁高耸,刚好嵌在上方。她只能用膝盖抵着床沿。这回她想忍也忍不了了,不小心哼出声音。
最后她抬起身低下脑袋,在透明的潮湿中对上他片刻失焦的桃花眼,两个人都用了好几秒回神。
李叙随抬手抹了抹唇瓣,撑起身子捧住她的脸。
“以后不要吵架了。”
他一边安抚一边吻她细腻的脸蛋肉。蓦地想起她给自己的几个约定,又微微轻笑一声。
这不准那不准的,他都会乖乖听的,于是也向她约定,“不要因为别人把我丢下、不要一直不理我、也不要让我找不到你,好不好宝贝。”
祝宥吟找回理智,含糊开口,“我都陪你了,哪儿还来那么多要求。”
在这种时候说这些是犯规的。
“好像是有点多了。
李叙随俯身,指尖刮刮她的耳垂后又往下勾住她的小指,“那答应我永远不要喜欢别人就好。”
第49章 宝儿离我远点,好热。
是夜,大床没了动静。
室内的温度随着窗帘的摇晃而逐渐上升,空气中的暧昧在无限发酵。
玻璃上的巴掌印留下了水痕,模糊了一片视线。
祝宥吟站不稳就只能拽住帘子,那些潮湿缠绵的起伏将她的意志攻破。
她在闭眼前仰头,抓住李叙随扶在自己腰上的手。“我不喜、喜欢这样。”
“喜欢这样?”他用了点力气。
祝宥吟被刺激得生理性流眼泪,实在没力气说话就只能一边掉泪珠子一边摇脑袋。又娇又可怜的模样让李叙随不自觉重重低叹,结束了一夜的荒唐抱着人进了浴室。
又磨蹭了半个多小时两个人才躺到床上。
祝宥吟一碰到床就不肯动了,侧过身子脑袋缩在枕头上。李叙随轻手轻脚扯过被子,伸手关灯,搂住她的腰肢覆上她的后背。
祝宥吟个子在女生中不算矮,身材也很匀称,但他总觉得抱在怀里就小小一个。
还是吃胖点好。
他吻了吻她的耳垂,“宝你这样可怎么办?”
随便一折腾就哭。
祝宥吟哼了一声,一歪头,余光瞥见他下颌处的痕迹,仔细一看是道旧伤,她立马睁大眼睛,“这儿怎么了?”
李叙随摇头,“没事。”
祝宥吟蹙起眉头,“怎么弄的?”
“前两天去雪场玩了两天,有个人高速滑行的时候卡前刃摔了和我撞一起了。”
他解释完,伸手碰上她眉中间的褶皱,“磕了碰了很正常,再说也没大碍。”
祝宥吟又把脑袋转回去,闷声提醒,“你的胳膊以前受过伤,现在不也有后遗症。”
“哪有?”
祝宥吟刚才就发现了,好像如果长时间用手臂发力他就会稍微停顿,把发力点转移到另一只手臂上。
“别瞎想。”
李叙随握着她的手抚摸。“我胳膊是受过严重的伤,但后来恢复得挺好。现在不照样能抱着你做,单手也行。”
“你又来。”
祝宥吟可没忘记他们第一次躺到一张床上的时候,他就这样放过狠话,“你因为这伤不都休学了一段时间。”
“那会儿是因为我懒得治。”李叙随突然沉下声音。
“为什么?”
他捏着她软软的手心,委屈地说,“因为你说我是废物。”
“赖我做什么。”
“你睡了我一个寒假,结果又说不想再和我继续。都不给我个说法就这样走了。”
祝宥吟头疼,“我说你是废物是为了气你的嘛,李叙随,难不成还真刺激到你了。”
“柚柚。”李叙随把脑袋抵到她的肩膀处,拇指轻柔地动了动,“你的每一句话都对我很重要。我会当真。你那时候和付岸关系好,我总觉得自己受了伤在你们面前很丢脸。”
怀里的姑娘忽然沉默了,李叙随又说,“开玩笑的,不是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就有点固执。”
祝宥吟翻了身,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抱住他的腰。
李叙随的优点就是知道自己的缺点,自我反省的速度也很快。但祝宥吟觉得其实那件事情自己也有责任,她当时挺讨厌李叙随的,只顾着刺激报复他,压根儿没想到这样的话会给他带来伤害。
这个笨蛋。
“那你以后要注意安全,如果你又受伤的话我一定还会嘲笑你。”
李叙随笑了笑,“那你会不要我吗?”
“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我才不要。”
“我会小心的。”
他把祝宥吟抱在怀里,低声问,“过两天要不要跟我去玩玩?”
“你又要去滑雪吗?”
祝宥吟一个劲儿摇头。
李叙随眉头一挑问,“为什么?”
她认真回答,“我惜命。”
李叙随笑出声,“你可以不玩,就陪我去。”
“那等寒假吧,过完年?最近快期末了很忙的。”
说到这里,她又抬起眼皮,“听说你准备去澳洲念硕士?”
“听说?听谁说。”
“大家都说。”
祝宥吟对学校里的八卦不感兴趣,但总能听见一些关于李叙随的事情。上周她无意间听见连歆在谈论这些事情,大家说李叙随的绩点挺高将来肯定会去国外继续深造。
她由此忽然想到高中的时候李叙随本来就没打算在国内念本科,他妈妈在澳洲,听老师说他都准备过去上学了,可后来不知为何又留了下来。
既然本科没去成,研究生阶段再过去也正常。
李叙随仰起头,“没有的事。”
祝宥吟说,“去澳洲挺好的啊。”
“哪里好。”
“阳光好、空气好,那边的学校也挺好的。”她掰着手指头数。
李叙随不解地看着她,“这些,有什么好的?”
“主要是你妈妈不也在那边吗?”
“你想让我去澳洲?”
祝宥吟耸肩,“我只是问问。”
“我不愿意过去。”李叙随把头埋进她的发丝里,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那种腻人的香味让他沉沦,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祝宥吟哦了一声,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伸手推他,“离我远点,好热。”
李叙随固执地不放开,伸手碰了碰她额头,确认温度后才说,“抱一下。”
“李叙随。”
“嗯?”
祝宥吟又翻进他怀里,“晚安。”
……
第二天回学校的路上祝宥吟全程都在睡觉。
到了宿舍里,她收到了李叙随的短信。
【准备考试了老婆】
她回了个加油的表情,次日上课的时候又看到了李叙随的消息,一段视频。
他戴着黑色的鸭舌帽,鼻梁上压了一副黑框墨镜,镜头移动,能看见他坐在一辆宽敞的车上,窗外是不断倒退的高速公路。
接着是一条语音,他开口又是叫了声“宝儿”,熟练自然得像是叫了无数遍。
飞机起飞前,他发了张自拍过来。
从上而下的别扭角度,好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比较耐看,祝宥吟笑出声。
他的精力像是永远用不完,这次他趁没课的两天加周末飞了一趟瑞士。
之后的几天都能收到他各种形式的报备,有照片视频文字,还有不同地方的定位。祝宥吟保存了一张他穿着滑雪服的照片,快两周没见,居然有些不习惯。
听完他最新行程的报备,看到飞机已经落地京桉,她才收起手机,祝卉乐也从门口跑过来,抱着大衣坐了下来。
“抱歉来迟了,等久了吧。”
“我也才到。”祝宥吟把热水推到她面前。
订婚宴后她们一直都没回过家,祝宥吟找了个周五把她约出来一起吃饭,这家私房菜馆离祝卉乐的校区只有十多分钟路程。
店里灯光昏暗,木质桌椅包围着料理台很温馨。祝卉乐解下围巾喝了口热水,“我今天在图书馆刷题,没留意时间来晚了。”
“没关系。”
祝宥吟把菜单递给她,“我已经点了一些了,你看看要喝点什么吗?”
“你点就好了。”祝卉乐笑笑。
两人很少有单独在外面吃饭的机会,祝宥吟也不知道她的口味,直到吃到了生牛肉才看见祝卉乐表情有些怪异。
“吃不惯这个?”
“有点奇怪的味道。”祝卉乐用纸巾擦擦嘴,吃两口鸡蛋,缓解口中的异味。
祝宥吟又看了看桌上的菜,“我不知道你不吃生的,你再点一些别的吧。”
“没事没事,我只是不习惯吃这个生牛肉,其他还好。”
祝卉乐朝她摆手,无奈笑着说,“我对食物的接受度挺低的,上次和妈妈去参加晚宴,吃到了一道菜,面包上有洋葱和裹着某种鱼肉酱,很奇怪的味道,我咬了一口差点吐出来。”
“为了不被发现,我硬生生吞下去,旁边的阿姨以为我喜欢吃,又让服务员给我上了一份。”
祝宥吟也笑了笑,“很正常,每个人的饮食习惯不同。”
“京桉的饭菜我也不喜欢,其实我来了快四年了,一点也吃不惯。”
祝宥吟夹菜的动作停了下来,听到她惆怅地低叹一声,“这里的胃口偏甜口,什么都是清清淡淡的,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边的生活和习惯,可是并没有。”
“我记得上次去你们那边的时候吃得都是很辣的对吧。”
“对,重口味,爱吃辣。”
这和祝家人的口味完全相反。
祝宥吟给出建议,“你可以和妈妈或者秦阿姨说,让她们做你喜欢的味道。”
祝卉乐沉默一会儿扭头,对上她的视线后又笑起来,“这种小事,还是不要去麻烦他们了。”
其实饮食习惯不同是很正常的事情,祝卉乐曾经想过,就算几年前她的生活没有发生巨变没有回到京桉的祝家,她照样也会去到一个陌生城市上大学,到那时也会面临吃不惯、住不惯的情况。
再说秦阿姨平时做饭已经很照顾她的胃口了,她也在很努力想要融入这里的生活。
“没事的,我再努力努力,说不定过几年就能适应了这儿的口味了。”
从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离开,去适应一个全新的环境,祝宥吟觉得祝卉乐的处境比自己更艰难。她用公筷夹了一些辣椒炒肉过去,“姐姐,你想不想搬出去住?”
祝卉乐啊了一声,“搬出去?从学校搬出去吗?”
“搬出祝家,自己在外面住。”
祝宥吟早已经盘算着想自己去外面住的事情了,今天约祝卉乐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个想法告诉她,拉她入伙。
“我想搬出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住一起,这样去找爸爸商量的话成功率也会高一些。”
祝卉乐看着料理台上新鲜的鱼块在主厨刀下被切成整齐的小片,旁边还散发着浓郁的鲜汤味。
她心动了,“好啊,我们一起搬出去。”
两人计划在祝卉乐考试前搬出去,于是商量着下周就一起回家把这事情解决。
吃完饭祝卉乐又要回去继续学习,她提上书包问,“你待会儿怎么走?”
“我男朋友来接我。”
祝卉乐揶揄眯眼,语调上扬哦了一声。祝宥吟起身去结账时被她拦住,她掏出手机,“我来。”
祝宥吟没跟她客气,穿上外套到居酒屋门口等待。风有点大,她撩开被吹得乱七八糟发丝,看到了路边黑色的汽车。
李叙随下了飞机就准时准点来接她了……
她刚掏出围巾戴上,就被人从背后拍了拍。
“柚子老师。”
回头,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面孔。
祝宥吟把脑袋从围巾里探出,“文尊?你来京桉啦?”
她记得文尊是北城人。
翟文尊歪头淡笑,“我搬来京桉了。”
祝宥吟惊讶,“什么时候搬来的。那你们乐队其他人呢,一起来了吗?”
“我们乐队解散了。”
“啊?”
见她略微惊讶的神情,翟文尊笑着简单解释,“大家有各自的规划,就分道扬镳了。”
祝宥吟记得惯犯乐队几人是临时组起来的,分开也正常,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正欲询问,路边车子忽然轻按两声喇叭。
好像是不满的,也引起他们的注意。
后排的人下了车,男人随手甩上车门,慢悠悠走过来,双手环胸大剌剌站在他们两个人面前。
李叙随抬头见祝宥吟和翟文尊都看着自己,他大方抬手,像是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突兀,还微笑着说,“你们继续。”
文尊收回视线,祝宥吟率先开口,“抱歉,他是来接我的。”
祝卉乐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祝宥吟旁边站着两个男的,她忍不住好奇地打量。
一个男人是有着比女孩子还要精致的五官,他头发略长,面容柔和,与祝宥吟面对面站着,整个人散发出阴柔优雅的气质。
另一个男人则在两人旁边,身子松散地往祝宥吟的方向倾斜,脸上依旧是一副恣意慵懒的神情。
祝卉乐认得李叙随,也惊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思索一番,最后把目光投向另一头那个陌生的男人身上。
几步走过来,她满脸笑意地看着翟文尊问,“宥吟,这就是你男朋友啊?”
话音刚落,三个人同时扭头,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第50章 男友撕了它
餐厅门口的四个人面面相觑。
其实祝卉乐一直想见见祝宥吟的男友,她很好奇妹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今日一见,她觉得还挺惊讶的。
面前这个男生长得非常好看,只是他气质稍显独特,和祝宥吟站在一起看着不太像情侣。没想到妹妹喜欢这种类型的。
她观察着他们二人,直到
她的余光忽然看见旁边那人阴沉的眼神,锋利的脸部轮廓绷得很紧,周身散发着极其不友善的气场。祝卉乐猛地收起打量的视线。
吓她一大跳!
“姐姐,他是我的朋友翟文尊。”祝宥吟摇摇脑袋出声。
“我们朋友。”翟文尊和她几乎同时开口。
“啊……”
祝卉乐意识到自己闹了乌龙,焦急地连声道歉,“抱歉我搞错了。你好你好,我叫祝卉乐。”
“你好。”翟文尊礼貌地微笑起来。
祝卉乐笑容勉强,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刚吃饭的时候听祝宥吟说有男朋友来接,她一出来看到两个男的,心想着总不能是这个姿随性的大少爷吧,于是就自动把翟文尊当作了她男友
须臾后她再次看向那个沉默着的男人。
不会真是他吧?!
“这才是我的男朋友。你认识的,李叙随。”
祝宥吟扯过站在旁边的李叙随,向她介绍的同时悄悄把手扣进他的掌心里,与他十指相扣。
“啊?”
“”
她一句话,又让他们三个人愣住了。
祝卉乐听见这话表情已经完全失控,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僵硬。旁边的翟文尊表情尚好,毕竟在之前几次的相处之中他其实已经看出二人不寻常的关系,只是大家都没提过,他心中的揣测并未得到证实。现在亲耳听到,只是稍微有些晃神。
李叙随则一反常态地没什么反应,定定看着那双握着自己的手掌。
“你男朋友?他、他是你男朋友?”
祝宥吟的对象居然会是李叙随?!
祝卉乐震惊之余更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毫不遮掩地向自己坦白了。
家里生意上的事情她不太清楚,可他们和李家的关系她多少也还是了解一些。很多年前两家一直是竞争关系,几乎可以说是水火不容,最近几年柏珩集团一骑绝尘在行业内遥遥领先于祝家,竞争虽变少了但两家人还是从来没有任何交集。
祝宥吟居然和一个长辈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能接近的人在一起了。
“一直没有机会介绍给你。”祝宥吟捏了捏身边人的手心。
李叙随抬起眼,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一点点的弧度。他学着祝宥吟叫了一声姐姐,“我前几天不在京桉,刚刚才落地的。改天找时间我们吃个饭。”
说完又看向旁边的翟文尊,脑袋一仰随意地扯起笑邀请,“一起。”
他几分钟前眉眼之间还蕴着股不耐烦的意思,这会儿又收敛了脾气弯起眉眼,没露出太多情绪,只是一副淡然又正经的模样。
祝宥吟觉得他此刻故作姿态像是得寸进尺的大狗,可祝卉乐听见那声“姐姐”却觉得毛骨悚然。
“嗯、嗯好啊。”她回答。
翟文尊掩去情绪,也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过两天我搬家,欢迎你们来做客。”
他看了眼时间,接着就和祝宥吟道别,“有时间约上川直他们一起出来玩。”
在场的一位朋友告别后,只剩他们三人,祝卉乐觉得自己需要点时间消化这个事情,于是也趁机赶紧溜走了。
看着她飞速离开的背影,祝宥吟开始思索这样直接告诉她是不是不太好。正分析着,扭头对上了一双上扬的桃花眼。
“走吧。”她扬扬手。
李叙随没动。
“走啊?”
她迈脚率先往前,却被他拽着手掌心又给拉回来了,一脑袋撞进他的胸膛里。李叙随弓腰紧紧锁着她,埋在她的发丝里不肯放手。
“别在大马路上这样。”
他动动脑袋,毛茸茸的头发戳到祝宥吟的皮肤,痒得她不自觉后仰脖子。
“我是你男朋友?”他没头没尾问了一句。
“不是。”祝宥吟逗他。
他立马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盯着她,“是,你好好说一遍。”
他平时老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会儿换了副乞求的眼神,祝宥吟心软了,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费劲儿地踮起脚尖,“男朋友,能不能走了啊?”
“能。”李叙随在她的脸上大大亲了一口,牵着她的手上了车。
第二周,祝宥吟和祝卉乐按照计划一起回了家。她们把想出去单独住的想法单独告诉了蔡淑,她一口便答应了。
蔡淑是行动派,立马让人把惠府的房子打理干净,带着她们一起过去。
这小区是连排独栋,是蔡淑在她们上大学前就置办好的,“我之前就想着你们可以来这儿住,离学校近环境也好。两套房子就是隔壁两邻,离得近你们互相也有个照应。”
祝宥吟和祝卉乐都表示她们一人住一套太浪费,想住在一起。蔡淑看两姐妹感情亲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也就随她们去了。
“可是爸爸那边怎么办?他会同意吗?”祝宥吟担忧地问。
蔡淑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花束放在一边。
见她们总是因为家里的长辈而有所忧虑,她心里愧疚得不行,特别是祝卉乐订婚后,她总觉得对她们有所亏欠,作为母亲,她什么都没为女儿们争取到。
她走过去,拉住两个孩子,“不用担心,他那边我去说。你们俩只管安心搬过来。以后有什么都可以和妈妈说,我会支持你们。”
有了蔡淑的支持,她们很快就从祝家搬了出来。
苏阿姨说什么都不放心,坚持每周要过来照顾她们几天,蔡淑工作结束后也时常会过来和她们一起吃饭。
临近十二月底,冷空气强烈袭来,祝卉乐开始足不出户闭关学习。为了不打扰她,祝宥吟也养成了良好的作息时间。
在翟文尊的盛情邀请下,祝宥吟答应去参加他的暖房聚会。
出大太阳那天,她被翁莉拉着去给他挑选乔迁礼物。她们逛了一层又一层,最后一人挑了件小家电。
“听说文尊这套房子是全款买的,他还挺厉害的,才26岁就能在京桉买房子了。”翁莉羡慕地感慨,“我不知道还要努力多久。”
“我们加油在三十岁前拿下一套房子。”祝宥吟一边挑花束一边鼓励她。
翁莉睁大眼睛,“我们?你跟我一起加油,开什么玩笑柚子老师,你还缺房子?”
“缺啊。”
“你现在不就住在你妈妈给你们买的房子里??”
“是,但我想要的房子是自己赚钱买的,不是家里给我的。”
“不都一样吗?”
“肯定不一样。”祝宥吟把花塞到她怀里,“祝家那些东西只有祝卉乐能毫无负担地接受,我不行。”
翁莉若有所思,最后点头,“那我们真得一起加油了,看谁先买到大房子。”
翟文尊的新房买在城西区,那边都是新楼盘,户型不大很适合上班。
她们到的时候屋里已经很热闹了,都是以前见过的朋友,喝了点酒大家很快就闹作一团。
祝宥吟和阿娅坐在电鼓旁边聊起上次演出的时候,翟文尊正好拿着个小信封过来挤进两个人中间,把东西递给祝宥吟。
“这是上次演出摄影师拍的胶片,挺好看的,就单独洗了一份给你。”
祝宥吟一看,照片上是演出结束时自己站在台侧的画面,她正对着镜头露出笑容,仔细一看,还有个虚焦的人正好站在她斜后面,好像是翟文尊。
两个人一起一后,光影交错,照片里红蓝的灯光衬得氛围格外热烈。
“真的挺好看。”祝宥吟朝他道谢。
阿娅见状给翟文尊腾了位置,她眨眨眼给了好友一个鼓励的眼睛就离开了。
“你喜欢就好。”翟文尊温柔一笑。
照片把人拍得鲜活热烈,祝宥吟越看越爱不释手,又询问了胶片相机的型号。翟文尊立即询问了摄影师。
“等他回我再告诉你。”
“谢谢。”她随手把照片塞进包里,又继续和他闲聊。
聚会结束已经十一点了,大家纷纷告别。
翁莉和戴艾打车离开,顾川直没喝酒骑车走了,小区路边只剩下祝宥吟在等司机,翟文尊便站在旁边陪她等待。
“你回去吧,太冷了我一个人等就行了。”
她看着还很清醒,但翟文尊说,“没事,有点晚了我不放心。”
祝宥吟没再说什么,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过去给司机。
“你到哪里了??”语气有点凶,醉意突然外露。
对面说了什么,她又蹙起眉头,“快点呐,我不都把定位发你了吗?几号门?我怎么知道”
“我和他说吧。”翟文尊听见他们的对话,顺手扶了她一把。
“哦好。”祝宥吟后退两步,凶巴巴对电话那头说,“我让他跟你说。”
说完把电话递出去。
接起电话,翟文尊才知道明白她为什么态度那么恶劣。
对面的不是司机,而是她的男朋友。
对方语气淡淡,简单询问门号后便挂了电话,一分钟后有辆黑色跑车驶了过来。驾驶座上的男人下车,几步走过来。
祝宥吟一下子软下身子抱怨,“你来得太晚了!”
李叙随把人搂进怀里,指尖贴上她的脸颊捏起一看。
红彤彤的。
他看向旁边的翟文尊,“麻烦了。”
翟文尊扬起唇,“小事。她喝得不多,我给她喝过点蜂蜜水,慢走。”
李叙随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两秒,随后提溜起怀里的姑娘,带着她上车离开。
在路边吹了会儿风,祝宥吟觉得脑袋更晕了。
刚才喝的那些酒有问题。
一开始毫无感觉,可后劲儿太大了!!
怪不得当时走之前翟文尊给每个人都泡了蜂蜜水。
她坐在后排,发现今晚的某人很是安静,于是往前探身子,“你今晚怎么来得那么慢?”
“坐好。”李叙随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
“让你提前给我发消息,你自个儿看看你几点才给我发的定位。”
祝宥吟靠回去,“好吧,不怪你了。”
车子平稳驶向前方,他们都没再说话,
回到公馆,祝宥吟让李叙随把她包里的充电器取出来,自己就一脑袋埋进床里。
她闭着眼睛好大一会儿又想起自己没卸妆,于是挣扎着坐起来。
屋子里的灯只开了一盏,昏昏暗暗的。她看见李叙随坐在沙发上没动作,于是下床走过去,“没找到?”
李叙随怀里抱着她的包包,慢慢抬起头,头发应该是来之前刚洗过,蓬松得像棉花,更像一只狗了,特别是他的眼神。
祝宥吟在心里想。
接着,她低头就看见他手里夹着东西。弯腰一看……是文尊给她的那张照片。
李叙随把照片翻过来,盖在旁边的枕头上,“你为什么要把你和他的照片随身带在包里。”
祝宥吟摊手,“刚才翟文尊才给我的,我就随手放在包里的。”
随手,等于这张照片无足轻重。
无足轻重,等于可有可无。
可有可无,那就可以……
“撕了它。”
李叙随看到祝宥吟不解的目光,又重复一遍,“那你撕了。”
“不要。”
祝宥吟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把我拍得挺好看,不是吗?”
“你好看。”
李叙随将她扯进怀里,又抬起照片,“把翟文尊那半撕了就行。”
“你怎么看出来这是他?”
这都没对上焦。
狗眼睛。
她又在心里说。
李叙随把照片放到旁边,按住她的腰,“他什么意思啊,邀请你去他家把你灌醉了,还给你一张这样的照片。”
“他又不止邀请我一个人,我没醉只是有点晕。”
解释完,她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祝宥吟掏出看到是翟文尊给她来了一条微信。两人对视一眼,李叙随神情冷淡,“他找你。”
祝宥吟坦然打开。
文尊:【相机型号是奥林巴斯u2】
“呐,是在说正事,我让他帮我问相机的型号。”她晃晃手机。
说完又跳出来一条信息。
【柚子老师,他把你安全到家了吗,如果头疼记得喝点解酒药】
李叙随一字不落地看完,抬起眼皮重复,“他关心你呢,男仆把你安全送到家了吗?”
男仆?
祝宥吟眯眼坐到他腿上,贴着他的脑袋,“男仆帮我准备一份解酒药,再帮我放好热水。服务不好我会投诉。”
李叙随拍拍她的屁股,“保证伺候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