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发觉衣服上别着的一枚别针就很适合用来开锁,于是将别针取下,拨动锁眼的同时侧耳倾听,直到一声很轻微的“咔嗒”声响起,手铐成功解开,落在桌面上。
广播里并未响起节目组的警告,时梧起身就往门外走。他刚一开门,就和对门的言嘉诺撞了面,两人皆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
“……”
言嘉诺最先开口,“好啊,你越狱!”
这人三两步来到时梧身旁,手臂自然而然地搭上了时梧的肩,顺势往他身后的空房间看了一眼。
言嘉诺一眼就瞧见了落在桌上那个解开了的手铐,好奇道:“你哪来的钥匙?付安书好像还没来。”
“随便解解就开了。”时梧往言嘉诺的房间看了一眼,就见手铐完完整整地平躺在桌面上,不知道是解开后又锁上,还是压根没被解开过,“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比起言语,显然行动更有说服力。言嘉诺带时梧进了自己房间,然后拿起那个手铐为时梧演示。
只见这人把手铐往手上用力一塞,塞了进去,然后又用力一拔,拔了出来。言嘉诺玩得不亦乐乎,手红了一片,也不在意。
“好了。”时梧拉走言嘉诺,“一会儿磨破皮了,又惹你家牧礼好一阵心疼。我们先去找宁舟。”
宁舟就关在时梧的隔壁,他们拧开门把手,不客气地走了进去。见他们出现,宁舟很是讶异,“你们怎么……”
“越狱啦。”言嘉诺双手抱臂靠着墙,等候时梧为宁舟开锁。
言嘉诺个子不高,手比时梧、宁舟的要小一些,所以才能轻松地把手从手铐里拔出来。
在言嘉诺和宁舟谈话的时候,时梧绕到了桌子的另一边,他没有急着去为宁舟解开手铐,而是下意识放柔了声音询问道:“宁舟,你要跟我们走吗?”
他眼里的神情太专注,也太体贴,宁舟不由地恍了神。
宁舟感到很为难,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就这样走掉,或许会让周泊然不高兴,另一方面时梧和言嘉诺好心来救他,要是拒绝又显得很不知好歹。
他心里想走,不想独自一人待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等待不知何时会来的救援,和时梧他们待在一起让他感到很放松。
可是……
宁舟垂眸。
“要不我去找点吃的,然后我们就在这个房间里聊聊天怎么样?”言嘉诺一拍手提议道,“反正我们也没别处可去。”
时梧补充:“要是有桌游就更好了。”
“我看你更需要一台电脑打游戏。”
“又被你看出来了。”
言嘉诺轻笑,“那是自然。”
两人给了宁舟插话的时间,后者自然而然地问道:“你……喜欢打游戏?”
“看不出来吧?”言嘉诺,“是不是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只喝仙露?”
“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偶尔会打游戏放松一下,算不上很喜欢。”时梧,“我们先去找点东西,顺便搬两张椅子过来。”
他话音刚落,就见宁舟忽地抬起了手,银链晃动,发出轻微声响。宁舟终于定下了决心,“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别针再次上线,时梧不给宁舟任何反悔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拨动锁眼,咔嗒一下解开了手铐。三人一齐离开了房间,只不过没走多远,就被工作人员拦下,他们这会处在一家商场的五楼,楼下设了层层关卡,等待另外三人通过,他们不能离开这个大房间。
好在他们的目的也不是出去,拿了一点水果,又要来了一个海盗桶,就重新回到了刚才那个房间里,桌子被他们挪到了正中央的位置,另两个房间的椅子也搬了过来,三人围着方桌坐下。
海盗桶的规则就是往桶身插入塑料剑,谁触发了机关,使得海盗弹起,谁就输了。
“输了的人就要回答一个问题,不能撒谎。”时梧看向面前的两人,“怎么样?”
没有异议。
三人很快就开始了这个小游戏。
其实这东西无聊得很,多亏了言嘉诺的一张嘴,才使得气氛不那么安静,而第一个触发机关的人,正是时梧。
宁舟倒没有问题要问时梧的,他们之间不太熟悉,对彼此的了解仅仅是通过他们曾经出演过的剧集,于是问问题这事便自然而然落在了言嘉诺的头上。
“时梧——”
言嘉诺故意拉长了声音,不需要剪辑和气氛紧张时播放的bgm,他一个人就把神秘感拉满,让不明所以的宁舟都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他眸光一沉,正色道:“你是为了付安书,才来参加这个节目的吗?”
不需要多想,时梧就给出了坚定的答案。
——不是。
他之所以参加这个节目,和付安书半点关系都没有。
游戏的意义在这一刻拉满,宁舟看着眼里忽然点燃战火的时梧和言嘉诺,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好可怕的眼神。
第二轮比拼开始,不同于第一轮的悠闲惬意,这回的每个人都万分警惕小心,就连言嘉诺的话都少了不少。
宁舟捏紧了手里的塑料剑,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海盗桶上只剩下两个空位,有可能他这一剑下去,这一轮游戏就结束了。
他深吸一口气,在时梧和言嘉诺满含期待、跃跃欲问的目光下,把剑插进了最上方的那个空位……
无事发生。
接下来要轮到谁,不言而喻。时梧一抬手,掌心摊开示意言嘉诺插上最后一剑,翩翩有礼道:“请吧,小言。”
言嘉诺认命地将剑插了上去,机关触发的一瞬间,弹出的海盗被时梧精准地握在了掌心,海盗在时梧手里转了一个圈,然后稳稳停在桌面上。
还不等时梧开口,宁舟就主动提出让时梧来提问。
时梧没有客气,而是将第一个问题,也抛出来,反问言嘉诺:“你又是为了什么,才来参加这个节目?”
就和时梧从没上过真人秀一样,言嘉诺其实也没参加过除音综外的任何综艺,以他的形象去拍戏也绰绰有余,市面上的半数男主角甚至不如言嘉诺长得好看,但他只一心扑在自己的音乐事业上,视小提琴、钢琴和架子鼓为自己最心爱的宝贝,连牧礼都要往后排一排。
走到如今这个位置,言嘉诺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缺钱,他本来应该专心准备明年的巡回演唱会,而不是出现在这个恋综里。
言嘉诺笑了一下,语气是打趣的,眼神却显得无比真挚,“是为了你。”
“有我和牧礼在,就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啦!”
时梧无奈笑道:“本来也没人会欺负我。”
他和言嘉诺默契转头,看向角落里的摄像头,异口同声道:“这段剪掉。”
狂喜了不到一分钟的节目组:“……”
又又又痛失一段素材。
第三轮比拼开始,宁舟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认真游戏的两人,内心莫名涌上艳羡的情绪,他性子静,不太会说话,朋友少,婚后渐渐断了和从前朋友的联系,到如今,他已经彻底没了可以谈论心事的朋友,更多时候,他坐在空荡荡的家里,播放着他喜欢的电影,一遍又一遍地看,等待周泊然给他发来消息。
他手机通讯录被周泊然检查并清理过,除了周泊然之外,就只剩下家人和亲戚。
头一次,他不明白自己的人生怎么会变成这样。
从前站在领奖台上,万众瞩目的感觉在记忆里一点点褪去,剩下的全是做不完的家务和各种琐事,他的世界在围着周泊然转。
宁舟心不在焉地取过一把剑,随手插在了某一个空位上。
“砰”的一声,海盗被弹飞出去,而后又“咚”地落回桌面,被时梧握在手心里。宁舟从回忆里抽离,紧张地望着时梧和言嘉诺,害怕他们也问他同样的问题,害怕他的答案不够好,让观众失望,而自己又不像他们一样拥有话语权,可以剪掉。
他想了很多,唯独没想过撒谎。
“宁舟,我问你……”
时梧的声音很温柔,像初春拂过耳畔的一缕清风,又像铺满月华的池水,在一定程度上抚平了宁舟的不安,后者壮着胆子看向时梧,等待着同样的问题落在他的身上。
可出乎意料的是,时梧并没有问宁舟上节目的原因。
“你有没有想过重新演戏?”
光是听到这个问题,宁舟的心脏都漏了半拍,又酸又涩的感觉充斥着胸腔,使得他勉强扬起的笑容都带着苦涩。
就在宁舟将要开口之际,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付安书恰好听到了时梧的那个问题,他察觉到自己来得并不是时候,便默默后退两步,稍一欠身,在三道目光的注视下,贴心地替他们把房门关上。
“……”
“……”
两分钟之后,付安书觉得差不多了,便抬手轻敲房门一下,得到应允,这才将门重新打开,顶着三道注视,他礼貌地问:“现在,我可以接时梧回家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