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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第二个抵达的,是宁舟和周泊然,他们虽然比言嘉诺他们出发晚,但言嘉诺走得慢,还经常被山路外的一切吸去注意力,差不多每走十米就停下来歇歇,拍拍照。牧礼没有一点异议,他将这看作是与言嘉诺的约会,那么只要他们在一处,就是最好的。

    宁舟不想打扰他们,所以越过两人,向上继续爬,他和周泊然体力相当,因此周泊然紧紧地追着他。

    碍于有VJ跟着,周泊然没多说什么,可宁舟心里清楚,这人开始不耐烦了,甚至有将现在的一切怪到他人身上的想法。

    宁舟不想再去思考有关于周泊然的一切,他将自己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周遭的景色,以及林间自在觅食的小鸟上。

    等宁舟和周泊然抵达山顶之际,时梧和付安书已经躺了半个小时,他们的体力都有了回升,开始把背包里的食物一一拿出,并摆好。

    为了拍摄方便,宁舟他们铺上野餐布的地方离时梧他们并不远,时梧能够很清晰地看见宁舟带来的三明治和糕点,一看就让人非常有食欲,隐隐间还能嗅到香味。

    比起时梧这边清一色的仿佛来野外生存的干粮与牛奶,宁舟那边简直是天堂。时梧有些羡慕地看着,他那羡慕的眼神迅速让付安书捕捉了去,后者惊觉失策,暗自后悔没有一展厨艺,亏待了时梧的胃。

    眼下,宁舟从带来的食物里拿出一份,递给时梧他们,“不知道合不合你们胃口,我昨天做得比较急……”

    付安书盯着时梧看,见后者露出了感动的神情,登时更加懊悔,他看到时梧道了谢,并从自己那份干粮里挑出最贵的,送给了宁舟当作回礼,双方眼睛里充满了爱。

    他好气。

    付安书的目光又落在不远处如同死人一样的周泊然。

    他确信,一切都怪这个人。

    又过了半个小时,言嘉诺和牧礼才终于抵达山顶。前者为了在山顶的野餐不无聊,特意往包里塞了一把尤克里里,边弹边唱。

    宁舟在言嘉诺的提议下,则带了画本,一点点地把景、人物画下来,他先是画了言嘉诺和牧礼,前者低声唱着情歌,眼睛里永远带着笑意,亲切又可爱,而一旁的牧礼则专注地看着言嘉诺,眼睛里只容得下那么一个人。

    最后一笔落尽,宁舟不太满意地看着眼前成果,他太久没画了,有些生疏,并不能很好地将言嘉诺和牧礼之间飘浮着的爱意完美地展现出来。

    他很羡慕言嘉诺和牧礼。

    这是他所见过的最恩爱、感情最好的一对伴侣。

    然而似乎他和周泊然也曾有过这样感情很好的时候。

    宁舟本想重画,言嘉诺却已经跑到了他身边,取走了那张成品。

    他得到了夸奖,言嘉诺很喜欢那张画,小心翼翼地保存着,打算下了山就把画裱起来。宁舟很高兴言嘉诺能够喜欢,也因为得到了肯定而稍稍增长了些自信。

    “宁舟,也画一画我和付安书吧。”

    “好。”

    宁舟转向时梧他们所在的方向,虽然他早就打算要给时梧也画一张,但他很意外时梧会主动提出。

    尤克里里的声音再次响起,言嘉诺哼起了民谣小调,和山林里的鸟鸣、风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时梧从宁舟这儿借了白纸和一支铅笔,又和付安书下起五子棋来,这已经成为了他们打发时间的必备小游戏。

    比起正片里播放的片段,宁舟身为剧中人更能清晰地看到时梧和付安书的变化。他一直都有在看着时梧,对方太过光彩夺目,宁舟没法不去注意。

    时梧的容貌、气质,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就像是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落在他的眼前。

    第一次录制结束的时候,他去搜了时梧的红毯合集,如他所料,时梧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散发光芒。

    羡慕时梧,敬佩时梧,越是接触,他就越是想要成为像是时梧这样的人。

    他想要重新演戏,很想。

    并且,现在再没有可以阻碍他的因素了。

    他不需要周泊然养着他,关着他,像对待一只家雀那样。他要演戏,和时梧一起。

    第二张画完成,言嘉诺率先凑过来看,他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这张画自然是好看的,但……

    时梧和付安书、景色显然不在一个画风里,其他是简单的几笔,时梧则是精细到头发丝的程度,毫不夸张地说,言嘉诺觉得这幅画上的时梧好似在发光。

    待到时梧和付安书走近,宁舟尴尬地用手指抠着笔侧,“抱歉,时梧太漂亮了,我实在没忍住……”

    付安书和周泊然都黑了脸。

    时梧则取过那张画,他很满意,爱不释手,“下山我也要把它裱起来,很好看,宁舟你真厉害。”

    他们在山上待了两个小时,带来的食物互相分享,吃了个干干净净。把东西收好,垃圾装袋,几人就准备下山。

    依旧是时梧和付安书打头阵,他们在休整后都恢复了活力,两人没再比赛,可比赛比多了带来的后遗症还在,他们时不时就要警惕地望对方一眼,生怕对方心血来潮突然开跑。

    “……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着相信一下对方。”付安书提议道。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时梧反思了一下,发现每一次比赛的发起人似乎都是他,假如他不突然开跑,付安书应该也不会突袭他。

    他于是点了头,“好。”

    下山的路总比上山要轻松,就连体力最差的言嘉诺也离时梧他们不远。但毕竟是恋综,后两组都放慢了脚步,没有追上时梧他们。

    林荫隔绝了一些暑气,总体还算惬意。

    时梧随手从路边拔了几根草,做了两只草编小鱼,付安书要了去,说要留着纪念。而后见了同样的草,付安书拔下来让时梧教他。

    就这样编了一路,付安书挑了一个做得最好的送给时梧。

    坐上大巴,疲倦感忽地袭来,几乎在车开的瞬间,几人都闭上眼开始补眠。

    付安书有始有终,在车开的五分钟后,偷偷睁眼,扶着时梧的脑袋,让对方靠住自己的肩膀。

    这次的录制还剩最后一天。

    *

    次日清晨,一家三口照例又去跑步。

    付安书询问了时梧接下来的安排。这一期的播出要在路演结束后,因此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时梧报了几个地名,他后天乘机先去往第一个城市,明天还能休息一天。

    说完,时梧看了一眼跑在他们前面的毛绒绒白团子。

    要离开付十六,他实在有点不放心。付安书平时虽然也会给付十六喂食什么的,但完全不陪付十六玩。

    不过时梧转念一想,记起付安书家里那个堪比足球场的院子,地方宽敞,足够付十六活动和玩耍了。

    他得去付家贿赂几个人,让他们帮忙照顾小狗。

    他们晨跑到了末声,此刻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走回别墅,十六想要抱,被付安书无情地阻拦,这人放下狠话,“你不走就待在这吧。”

    临水湾的保安认识十六,不会让它乱跑,最差的情况也不过跑进别人院子里。

    十六并不清楚这一点,见付安书拉着时梧走了,真的不打算抱它回家,顿时呜呜咽咽地追上来。

    小狗的可怜样让时梧很是心软,他愈发坚定要办成贿赂一事。

    “付安书,我……”时梧转头,对上了付安书的视线,近来这人的目光更不加以遮掩,始终落在他身上。

    付安书抬手拨开时梧脸颊处的一缕乱发,自然而然地问:“今晚回家吗?家里离机场近些。”

    尽管这就是时梧想提的,他却没有一口应下,直到付安书又补充一句,“家里还没有十六的东西,我们明天可以去逛逛,挑选一下。你知道的,我审美不好,十六不喜欢我给它选的东西。”

    时梧被“说服”了,点了点头,“好。”

    最后的一百米,时梧实在受不了十六可怜兮兮的模样,于是把小狗抱起,一路抱回家。

    用过早餐后,时梧捡出四人份的布丁,准备带给另外两组嘉宾,剩下的则让付安书分给工作人员。恋综录制到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尾声,再有20天左右,就是最后一次录制,他们能够相处的时间不多。

    时梧先带了言嘉诺他们那份去拜访,昨天的登山野餐之旅耗费了言嘉诺的大量精力,这人瘫在沙发上,已经无力动弹。

    他和付安书只坐下聊了一会儿,就告辞,重新回家里拿上给宁舟的那一份,再去拜访宁舟他们。

    出家门后,时梧并没有直接过去,宁舟和周泊然最近的关系肉眼可见的差,而周泊然讨厌他是众所周知的事,尽管时梧并不清楚这人为什么讨厌他。

    宁舟的心现如今有了动摇,那么周泊然大约只会更讨厌他。

    见他迟迟未动,付安书问:“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时梧迈开步子,去往宁舟所在的别墅,他摁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并非是宁舟。

    周泊然见他们来了,脸色有些不好,但还算不上失态。他给时梧、付安书让出了位置,让这两人进门。

    布丁被放置在茶几上。

    周泊然给他们两人各倒了一杯水,三人无言坐下。

    这座别墅里很安静,电视是关着的,也没放音乐,时梧没见到宁舟的半点影子,视线再转回周泊然时,注意到这人眼底有淡淡乌青,显然一夜没有睡好。

    宁舟不在,时梧也不打算久留,他刚站起身,就听到楼梯处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宁舟出现在楼梯口,对方的手上沾了一些颜料。

    “你在画画吗?”

    宁舟点了一下头,“时梧,你要看看吗?”

    “好啊。”时梧起身,接着又转头对付安书说,“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付安书只好又坐了回去。

    懂事的男人不会在布满监控的房子里乱吃飞醋。

    但付安书不懂事,他冷冷地剜了周泊然一眼。

    周泊然无心搭理他,干脆背过身去,望着小花园的景色。

    三座别墅的布局大致是一样的,但节目组显然用了些心思,在开拍前了解了嘉宾们的喜好。时梧是第一次参观其他嘉宾的二楼,才发现这里并没有琴房、电竞房以及书房。

    宁舟他们的二楼是画室、娱乐室以及电影房。

    时梧跟着宁舟进了画室,正对着窗户的位置摆放着一个画架,上面有宁舟刚画好的一幅画,正是窗外之景。

    被风吹动的绿叶,藏在绿荫后的屋檐,以及远处的海,晴朗的天。画上的一切,处处都透着生机。

    时梧喜欢这幅画,发自内心地夸赞宁舟。

    同时他也更加确定,宁舟改变了答案。

    他们在二楼聊了一小会儿,就下去了,宁舟知道付安书与周泊然无话可聊,也看得出来付安书现在喜欢时梧,黏着时梧,因此不想耽搁太久。送走时梧和付安书之后,他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布丁,重新进了画室。

    送完布丁,时梧和付安书就带着十六去了上次的狗狗乐园,玩了一下午,十六尽了性,直往时梧怀里钻,要时梧抱它回家。

    付安书坐进了驾驶位,扭头看一眼身旁的人和狗,忍不住道了一句:“心机狗。”

    结果,付十六不仅听懂了,还直把狗头往时梧怀里埋,呜呜嘤嘤地叫着,显得十分委屈。

    时梧摸了摸小狗脑袋,“你和十六计较什么,它好歹也是你的儿子。”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某人:“……”

    见付安书还不开车,时梧疑惑抬眸,而后就见这人忽地面无表情歪着身子朝向他,沉声道:“也摸一摸我。”

    时梧:“?”

    他不太理解付安书的癖好,但为表示尊重,时梧还是抬起手来,也摸了摸付安书的脑袋。后者心满意足地收回身子,开车驶向临水湾。

    等到天色暗下来时,言嘉诺来找时梧出门散步,他们拆了麦克风,也没带跟拍摄影,单纯只是朋友在海边相约着散一散步。

    风吹皱了海面,将光影也搅乱了。

    言嘉诺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地问:“你们俩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现在其实是收工时间,正式录制已经结束。只不过前两回,时梧都走得很干脆。

    时梧沉思片刻,得出结论,“自从我提离婚,他好像就这样了。”

    “他喜欢你?”言嘉诺,“一直喜欢?”

    “我不知道。”

    “我看像是,他以前看你的眼神就不太对劲。”言嘉诺说完,借着光看了一眼时梧的神情,发觉在提到这事时,时梧脸上并没有什么消极情绪,这才放下心来,“那你怎么想的?”

    时梧恍惚了一阵。

    近段时间以来,他确实觉得和付安书相处很轻松愉快,毫无疑问,付安书在性格上与他合得来。

    但这只能说他们合适,还谈不上喜欢。

    他太久没心动过,几乎记不清对一个人心动是什么样的感觉。这几年在娱乐圈里沉沉浮浮,他也见过不少表面上如胶似漆,实际上同床异梦的情侣或夫妻,纯粹的喜欢寥寥无几,利益的捆绑比比皆是。

    喜欢不一定有用,合适才能长久。

    他和时文绍已经闹翻,要是这时候再和付安书离婚,也许这辈子就再演不了戏了。付安书是他觉得合适的人,同时,也是能够带给他利益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时梧实在没法认清自己的心。

    时梧叹了一口气,答道:“不知道。”

    “现在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并不讨厌和他待在一起。”

    第42章

    录制结束的次日,付家的司机来接他们回去,时梧抱着十六坐在后排,强制要求付安书阅读养狗手册,并补充道:“我听说爬楼梯对小狗不好,我不在的话,就给它控制一下活动范围吧。”

    付家每一层都足够大,不会让十六感到憋屈。

    在临水湾,基本上都是时梧把十六抱上二楼,仅少数情况是十六跟在他身后一起上了楼梯。

    “好。”付安书应道,“我会照顾好它的。”

    付安书合上养狗手册,他经过一夜的思考后,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父凭狗贵”四个字,只有照顾好付十六,时梧才能安心,安心了便能在之后都将付十六交给他,这样一来,他们之间就有了共同话题,有了来往的理由,他甚至能借狗之名义,与时梧见面。

    很完美。

    他头一次看这心机狗那么顺眼。

    车子很快驶进付家别墅,行李自有佣人来取,两人带着十六进了家门。小狗对新环境有些紧张,始终围绕在时梧身侧,等它意识到时梧会一直陪着它,这才四处探索它的新家。

    时梧这一趟过来,还把十六的玩具一起带上了。他们吃过早餐,就上了二楼,电竞房足够宽敞,时梧放了个电动小球在地上,让十六自己玩,他则继续和付安书打台球。

    接下来的工作里,他有十二场路演,中间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会去见裴原。剧本已经送审只待通过,顺利的话,八月底就能开拍,在那之前,时梧希望能敲定男三,也就是他官配的人选。

    今天是周六,中午会更新恋综的第五期。

    时梧又一次被付安书拉到小客厅,一边享用午餐,一边看。开头依旧是观察室里的嘉宾作自我介绍,不知道是不是时梧的错觉,商栩的镜头少了很多,开口的片段甚至只有一开始的“大家好,我是商栩”。

    开场是三组嘉宾驶向临水湾的片段。

    最先播放的是言嘉诺这一组,夏日午后,两人依偎在一起,咬着耳朵说一些悄悄话,弹幕很和谐。

    第二组是宁舟和周泊然,他们的状态从出发时就不太对。这次,节目组没有把周泊然剪得更正向,一些冷脸的片段也被抬了上来。

    [周泊然这是生气了吧?]

    [好明显的挂脸,宁舟是不是又做什么蠢事了?]

    [说句实话的,这一对真的好难嗑]

    [周泊然独美]

    [一点也不喜欢宁舟,感觉他有点讨好型人格,很烦]

    [……]

    弹幕上几乎都是对宁舟不利的话,时梧微微蹙眉,他仔细从中寻找,也只看到那么一两条为宁舟说话的弹幕。

    [宁舟很温柔的好不好?反观周泊然,冷脸不是一次两次了吧?前面好几期的远景都很明显,他脾气真的很差!]

    [前面那些骂宁舟的,我只花0秒就猜到你们的粉籍(白眼)果然粉随正主(白眼)]

    乘车的片段不过短短一分多钟,很快画面就切到了时梧和付安书这一组,他这里的弹幕倒很统一。

    [我ccccc——]

    [新造型啊啊啊!好帅!]

    [现在我真得喊一声老婆了prprpr]

    [这样一看,时梧的可塑性真的好强,谁懂我前几期看他都好像在看乖宝宝]

    [呜呜呜好漂亮的小梧]

    与前两组不同,他们这组因为接了一张奖励卡,时长稍长一些。镜头里,时梧认认真真地念着卡片上的字,吐字清晰,如珠落玉盘,弹幕上除了一众舔颜外,多了些夸他台词功底的。

    在他念的时候,付安书的眼睛就没从他脸上离开过,留给镜头的只有始终如一的侧脸。

    [笑死,什么盯妻狂魔]

    [能不能让我魂穿fas,我也想盯着15看个够]

    看到这句话,时梧扭头看向一旁的付安书,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到了他的身侧,他们的胳膊挨在了一起。

    算了,懒得计较。

    时梧重新看向电视,看着画面里他与付十六的初见,看着弹幕里纷纷“斥责”付安书的心机,试图用狗儿子拴住时梧。

    海边散步的片段剪了很多,只留下一些聊家常。

    第五期主要是海岛寻宝的奖励发放,前一夜的日常都极短地播放完,然后进入正题。快问快答获取交通工具之前,弹幕里都在为时梧这组默哀,他们认定时梧会拿下最后一名,就连当时的时梧也是这么想的。

    事实出乎意料。

    宁舟和周泊然成为了最后一名。

    令时梧也倍感惊讶的是,节目组并没有把游戏后宁舟和周泊然的争吵剪掉,而是近乎原原本本地放了出来。弹幕瞬间一片问号。

    [我没听错吧??周泊然在说什么?]

    [好无语啊,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是不是被恶意剪辑了?周泊然在圈内不是一直很礼貌,很尊重人的吗?他怎么可能对宁舟说那样的话?]

    [所以是真吵架了吧?他们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讲话]

    [难以置信……]

    [好一个恃宠而骄(白眼)]

    恰是这时,时梧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点开看了一眼,是时楚发来的消息。

    【时楚】:宁舟来联系我了。

    【时梧】:他愿意复出?

    【时楚】:八成。

    时梧看着这简短的两个字,陷入沉思。在时楚决定要签下宁舟的时候,就对宁舟这个人做了调查,说实话,情况很糟糕。

    由于无权无势,宁舟在娱乐圈这条路上走得很艰难,与前公司签订了不平等的合同,赔付了一大笔钱。他长相出众,却没有靠山,常被业内人骚扰,最严重的一次被下了药带走,最后被周泊然救走。

    宁舟得罪过不少人。

    然而这并非是时梧沉思的原因,宁舟愿意重新回来拍戏,就证明宁舟有勇气,不会被那些肮脏的事磨灭心性,他只担心,凭借时楚现在的力量,不能保护好宁舟。

    【时楚】:付安书找我谈了入股的事,我没拒绝,有他帮忙,我们的路会更好走一些,只不过……

    【时梧】:不过什么?

    【时楚】:他要往我这塞一个人,给宁舟当助理。

    【时梧】:谁?

    【时楚】:盛宸。

    这个名字有些眼熟,时梧皱眉思索,最后决定直接问付安书,“盛宸是谁?”

    付安书很快就明白了时梧要问什么,他答得比时梧问的还要更多一些,“我表弟,喜欢宁舟,想当小三。”

    时梧:“??”

    有那么一瞬间,时梧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差错了。

    “想当……什么?”他不确信地问道。

    然而付安书的声音却更加坚定,“想当小三。”

    “……”

    时梧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觉得付安书这表弟的思想,有时候也和付安书一样莫名其妙。

    他略一思索,又觉得这种带着目的的接近恐怕不太好,更何况还是生活助理一职。时梧试探性地问道:“这人,必须要塞到宁舟的身边吗?”

    “不一定。”

    时梧明白了,塞不塞人都不影响付安书入股,那么要不要这人当助理,宁舟有决定权。

    他放了心。

    正当时梧准备把手机放回原处,一个电话拨了进来,来电显示是时文绍。他不太想接这个电话,时梧确信时文绍找他,绝非是服软。

    就在时梧犹豫不决之际,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的手机拿起。付安书摁下接听键,时文绍不悦的声音传了过来,“喂。”

    “是我,付安书。”

    那头沉默片刻,“时梧呢?”

    “去洗澡了。”

    付安书冷漠的语气让时文绍很不满,这人声音一沉,“大中午洗什么澡?!让他接电话。”

    “时梧想什么时候洗,就什么时候洗。”付安书没退让,“洗澡的时候,接不了电话。”

    “你这是什么态度?!”

    对面的声音显得那样愤怒。

    付安书想起那夜时梧脸上的指痕,眸光一沉,他朝时梧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后者的眼神中没有他担心的慌乱与害怕,有的仅仅是对他的探究与好奇。

    他明白自己没有做错,也没有因为说了这些话而招致时梧反感。

    “我对你的态度。”付安书抬手摸了摸时梧的脑袋,好似安抚,也好似在告诉时梧,他足够坚定,“仅取决于你对时梧的态度。”

    付安书挂了电话,就像刚才的对峙不过一个不值得挂心的小插曲,“吃完了饭,我们就去买宠物用品。”

    “好。”

    时梧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付安书拿起遥控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只看时梧”。

    付安书忍了两秒,还是没能忍住,酸溜溜地说道:“我发现……你对宁舟的片段,似乎更感兴趣。”

    “当然。”时梧没否认,见付安书脸色瞬间垮掉,感到有些好笑。他坦荡地看着付安书的眉眼,笑道,“毕竟我将来有可能会成为他的老板……之一。”

    付安书垂眸,视线落在了时梧的唇瓣上,他轻声问:“我刚刚做得对吗?”

    他其实知道答案。

    而时梧也一定知道他知道。

    时梧只怔了一秒钟,就回答道:“你做得很对。”

    “那我……”付安书顿了顿,“现在可以吻你吗?”

    这一次,时梧思考得更久一些。

    最终,他说:“只许碰一下。”

    付安书稍稍低头,在时梧的唇上落下极为克制的一吻。柔软的,甜蜜的,属于时梧的一切,都加速着付安书的心跳。

    第43章

    在宠物用品的超市里,付安书显得比狗还要兴奋。

    时梧牵着十六,看着付安书一股脑的把什么都装进购物车里,每满一辆,就有工作人员来把购物车推走,再换一辆空的过来,要是大件物品,则直接让人搬走。

    到最后,眼看着已经足够装一卡车了,时梧忍不住出声阻拦,“差不多了,十六只是一只小狗,用不了这么多。”

    “三楼、四楼是服饰和家具,要不要去看看?”

    时梧坚定表示拒绝,付安书此时此刻有着疯狂的购物欲望,要是再去看看,就得有三辆卡车把东西运回付家别墅。

    他明天就要走了,综艺结束后不久就要进组,付安书买给他,他也用不上。不过时梧没将这扫兴的话说出来,而是转移了付安书的注意力,“回家吧,我想吃冰淇淋。”

    “好,我马上让厨房做。”

    冰淇淋做好需要一定时间,两人到家时还没好。付安书打算将酒窖和茶室搬至负二楼,负一楼改造成狗狗乐园,并在负一楼与一楼之间加装一个狗狗滑梯,向设计师提完需求,付安书等着对方交给他成图,审阅,接着便又和时梧泡在了电竞房里。

    打了台球,背了台词,和裴原打了个视频通话沟通接下来的安排,时梧的一天就这样过去。

    时梧订购的礼物在下午就已经到了付家,他把这些东西分了下去,希望他不在家的这几天,大家能多多照顾十六。

    小狗年幼,活泼好动,偶尔会犯点小错。好在它亲人,可爱,这别墅里的不少人都喜爱十六,空闲下来就陪十六玩一会儿。

    等到了夜晚,将要歇下的时候,时梧才被告知他房间里的被子、床单都送去清洗了,暂时没有可替换的。

    清洗的原因是付十六把茶水打泼在了上面。

    小狗无辜歪头。

    恰是这时,付安书“体贴”开口,“要不到我房间里来睡吧?”

    拙劣的一出戏。

    见时梧没说话,付安书只好又补上一句,“我可以睡沙发。”

    但最终,时梧也没真让付安书睡在沙发,他们在同一张床上躺下,和在临水湾的时候一样。

    待到次日清晨,时梧发现自己又被付安书抱在了怀里,他依旧待在自己的那一侧,是付安书挤了过来,像只八爪鱼一样缠上他。

    并且这只早醒了的八爪鱼还在装睡。

    时梧把人推开,起身洗漱,明天是首映礼,他今天得飞往清山市做准备,中午得和剧组人员见面、吃饭,简单彩排、熟练流程。

    十一点的飞机,何旭和程莹九点半来接他去机场,现在八点,他还有一个半的时间用来吃早餐,东西程莹会帮他从家里收拾好,再带过来。

    时梧先到健身房锻炼半个小时,而后花半个小时用餐,最后半小时用来陪十六。小狗似乎有预感时梧要出远门,并且不带上自己,有些不大高兴。

    他蹲着,捧着小狗的脸,看看小狗,又看看一旁的付安书。一人一狗不高兴的表情如出一辙,让时梧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一笑,付安书就猜出了个大概,面无表情装作正经的样子,伸手来挠时梧的痒痒肉,这人自从发现他不仅耳朵易红、腰侧还很怕痒之后,就总是触碰这两个地方“欺负”他。

    时梧受不住,求饶着往后倒,一不小心连带着付安书也倒了下来,这人压着他,视线一寸寸地、缓慢地扫过他的眉眼,最后停在时梧的唇边。

    昨天那蜻蜓点水的一吻并不能让付安书感到知足,对方贪得无厌地想要更多。

    家里忽然变得很安静,佣人们放轻了脚步离开,绝不打扰他们的“好事”。

    “时梧……”

    付安书的话还没说完,被冷落的十六就显出一副不大乐意的样子,小狗用脑袋抵着付安书,想让这人从时梧的身上下来。

    付安书无情地一巴掌推开狗,“临别前,能亲一下吗?”

    “不可以。”时梧果断拒绝。

    他把付安书从自己身上推开,这人沉得很,压着他难受。

    还有两分钟就到九点半,时梧知道何旭和程莹不会迟到,他一会儿就得出去,眼下他看着一脸欲求不满的付安书,时梧笑了笑,问道:“你就是这么追求我的?”

    付安书答不上来,还被问得有点愧疚,“抱歉。”

    可他转念一想,又带着求知的目光望向时梧,“不过昨天为什么能亲?”

    “昨天我高兴。”时梧从地上站起身来,最后揉了揉十六的脑袋,“所以给亲。”

    付安书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他和十六一路跟着时梧走到大门口。门一开,果不其然何旭开着车已经等候在前院空地上,时梧没什么要拿的东西,手机塞在口袋里就是他的全部行李。

    当着付安书的面,时梧屈膝蹲下,在付十六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付安书:“……”

    眼看着付安书疯狂吃醋,要伸手逮人,时梧起身后退,从容不迫地躲开,跑走了。等上了车,时梧降下车窗,嘱咐道:“付总,记得照顾好我们的儿子。”

    付安书:“……”

    等车子驶出院门,付安书抬起手,不轻不重地在付十六的脑门上拍了一下。

    *

    十二点半,飞机抵达了清山市。

    由于只是简单地吃一顿午餐,时梧没过多地做造型,只是把头发扎了扎,妆也没化,戴着墨镜就来到了餐厅。程莹回酒店放置东西,陪时梧用餐的是何旭。

    这部电影拍摄完距今为止已经过去一年,时梧和另外几位演员的关系还不错,这一年内多多少少聊过几次,偶尔也聚在一起吃顿饭,这是部刑侦电影,时梧饰演的是一名新入职场的警员。

    狼尾本就是为了综艺而做的造型,为了更贴合电影形象,在首映礼之前,时梧就得把头发剪短。

    一顿午餐的氛围还不错,饭桌上大家都喝了酒,只有时梧喝的茶,他们知道时梧酒量奇差,又明白时梧是个有背景的人,没有硬逼他喝酒,反倒是与时梧搭档的女演员宋知雅,喝了好几杯。

    待午餐进行到尾声,宋知雅问时梧,“一会儿一起回酒店吗?”

    “行。”

    酒店离饭馆并不远,剧组的演员都住在那个酒店里。宋知雅找时梧同行,一来能避开一些麻烦,二来她也看了那档综艺,对时梧和付安书的事感到很有兴趣。

    她将墨镜戴到脸上,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这样的木头,完全不会开窍呢。”

    时梧无奈一笑,“宋姐,你就别笑我了。”

    杀青当天,宋知雅向时梧告过白。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仅到此为止,宋知雅知道时梧是有家室的人,不会越界,同时她也更清楚,时梧那些情深的目光,只是为了戏,都是演的,一旦导演喊了“卡”,时梧就会恢复常态,疏离又客气地看着她。

    入戏快,出戏也快,时梧天生就是吃演员这碗饭的。

    和时梧这样的人搭戏,实在很难不因戏生情。宋知雅自从杀青以后就没联系过时梧,原以为一年过去,她该放下了,却没料到再见到时梧,那颗沉寂下去的心,又再次活跃起来。

    他们一道进了酒店的电梯,两人在不同的楼层。宋知雅看着电梯内壁映着的时梧的身形,忽然道:“很好看。”

    “什么?”

    宋知雅笑着说:“你的这个造型很好看,意料之外的适合你。”

    “谢谢。”时梧,“可惜不太符合电影宣传,下午就该剪短了。”

    电梯“叮”的一声响,门缓缓向两侧打开,宋知雅走了出去,她不敢看时梧的眼睛,只垂眸道:“我先回房间了,拜。”

    “拜。”

    电梯门重新合上,随后在九楼停住,时梧带着何旭走出电梯。

    他们定的套房,一共三个房间,程莹在客厅等候已久,见时梧回来,就和他对了一下流程。她约了造型师四点上门,路演没有红毯正式,服装打扮也尽量以舒适为主,程莹把定好的十几套衣服给时梧挑选。

    确定好衣服,接着便是做造型,工作人员将明天首映礼的流程发给了程莹,详细到各个时间点该做什么,以及定好的媒体们会提问的问题。

    时梧不是第一次参加路演,更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影院,他很从容地完成了首映礼当天的工作,回答媒体问题时也条理清晰,找不出一丝错处。

    接下来的三场路演也是如此。

    《无声的抗议》一经上映,便好评不断,时梧的名字占据着热搜榜的前三,光是预售票房就已经破亿。

    时梧忙得连轴转,上午乘机飞往各地,下午抵达影院参加路演,一天之中似乎没有什么停歇的时候。

    等到四场路演全结束,程莹把平板交给时梧,让他看看网上的评价。

    [呜呜呜朕与小梧何时有过间隙?]

    [真验证了那句脸在江山在,有时梧这张脸进入电影圈,是我这种颜控的福利,天知道在电影院看到这个漂亮的脸蛋对我来说有多幸福!!]

    [时梧的脸真是没得喷,就是太漂亮了,感觉穿着便衣走在路上也很难不被注意吧(笑哭)]

    [不得不说,时梧的演技真的好绝,好几个片段我真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台词功底也很好,除了长得太好看之外没别的缺点了]

    [谁懂时梧一出场我就只会盯着他的脸看的无力感……完全不记得讲了什么东西……]

    [有一说一,时梧比女主角还漂亮]

    [说真的,感觉宋知雅接不住时梧的戏,和时梧也没什么cp感,感情戏好多余]

    [这么一对比,还是fas更配时梧,电影完全嗑不动时梧和szy]

    [……]

    时梧微微蹙眉,这个风向明显不太对,他点进那些夸他比宋知雅还好看的账号的主页,果不其然看到了这账号发布过他的黑热搜相关以及一些恶意p图。

    关注他演技的人并不少,也有一些电影博主趁热点评,但在这些地方的评论区,充斥着大量“只能看到时梧漂亮的脸蛋”的相关评论,这绝不是一个好的舆论导向。

    对于时梧现公司来说,讨论度就是热度,除非很严重地对时梧的形象不利,否则公司是不会下场的。

    他正准备让程莹联系人,撤掉一些用他拉踩宋知雅,以及搬出付安书说更好嗑的词条,就听程莹说道:“拉踩的热搜都被撤掉了,付总的名字也从热搜上消失了。”

    光凭第一点,时梧或许还会猜测是不是宋知雅那边干的,但听到最后一句,时梧就没任何疑虑了,他拿起手机,找到付安书的对话框。

    刚准备打字,就发现付安书前天和昨天都给他发了消息,而他一句都没回复。

    时梧:“……”

    直接切入正题似乎不太礼貌,时梧只好先一一回复付安书先前的话。

    【时梧】:(引用:早上好)早。

    【时梧】:(引用:我看到你的路演视频了,新造型也很适合你,很好看)谢谢。

    【时梧】:(引用:晚安)安。

    【时梧】:(引用:过两天我要出差,也许……刚好会到你在的城市,能一起吃个饭吗?)好。

    【时梧】:(引用:这几天是不是很忙?十六想你了,天天在家鬼哭狼嚎[视频])可怜的十六,我再过几天就回去看它(抱抱)。

    时梧选择性略过一些话,只挑了几句进行回复,他刚回复完,付安书的新消息就发了进来。

    【付安书】:你回狗的话都比回我的话多很多字。

    接着,这人又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付安书把十六撂倒在地,掐着小狗的脖子,显出一副因吃醋而要大义灭狗儿子的模样。

    为了解救无辜可怜又弱小的付十六,时梧引用了付安书说要一起吃饭的那句话,重新回复道:要出差,肯定很辛苦(抱抱)等你来了我一定请你吃大餐(ps:这回字多)。

    下一秒,付安书发来了他摸狗头的照片,并附言:这还差不多。

    家常聊得差不多了,时梧直入主题,问热搜是不是付安书撤的,后者很干脆地承认,这反倒让时梧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好在付安书主动接了下去。

    【付安书】:虽然我很乐意看他们说我跟你更般配,但显然这些话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合时宜,所以我把热搜撤了。

    【付安书】:我做得对吗?

    【时梧】:嗯,做得很对。

    【付安书】:那我可以得到一个吻。

    甚至不是一个问句,时梧沉默片刻,最终回复道——

    【时梧】:是的。

    第五场路演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始,时梧没再和付安书继续聊,而嘱咐程莹多关注网络动向,尽量把热度加在他的演技上。

    时梧没去问付安书要去哪出差,他更相信出差只是个借口,这两个月来他差不多把从前并不熟悉的付安书给了解透了,这人看似工作狂,实际上多少有点恋爱脑。

    网络上关于《无声的抗议》的讨论越来越多,有夸赞的,也有批评的,但总体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上映不到一周,票房已过六亿,六月中旬算不上是个好时间,比不上寒暑假、国庆档以及春节档,好在电影风评不错,票房连续三天逆跌。

    不可否认时梧确有一张过分好看的脸,即便是全片素颜,也依旧无死角的好看。然而他又不是个花瓶,在一众老戏骨之中,演技完全不输,该是他的高光时刻,从来都牢牢地把握住,短视频上时梧所饰演的角色的播放量很轻松破了百亿,官博里时梧的相关片段也全破了百万赞。

    时梧的圈内好友、合作过的演员纷纷包场支持,主动为时梧的新电影做宣传,一时声势浩大,将电影又推向一个新高潮。

    大家都默认时梧又一炮而红了。

    但实际上,他们心里都清楚,时梧一直是火的,要不是时家从中作梗,时梧这几年的成绩还会更好。他们不愿招惹麻烦,不敢与时梧合作,现如今新电影的成绩以及付安书的公然维护,叫那些导演、制片人又全都蠢蠢欲动起来。

    时梧这几天饭局不断,除了路演和做妆造几乎要长在饭桌上。

    陪着两位导演还有一位制作人从餐厅里出来时,时梧的眉眼带上了一些淡淡的疲倦,不过藏得很好。他愿意和这些导演谈一谈,愿意为自己拿到更好的剧本而接触更多的人,他喜欢工作,喜欢忙碌,只是应酬太多,难免感到疲惫。

    他们站在餐厅外做最后的寒暄。

    等聊得差不多了,忽地一声鸣笛响起,将他们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时梧知道那车牌号是付安书的。

    及至付安书下了车,那几人才反应过来,笑着打趣时梧两句,又和付安书简单地打了招呼,接着识趣地把谈话的空间交给了夫夫二人。

    付安书拉着时梧的手腕,将后者轻带至车旁,送上了副驾。时梧靠倒在座椅上,累得手都不想抬,还是付安书给他系上安全带的。

    等付安书在主驾落座,时梧偏过头去,好奇地问:“来出差?”

    “不……”

    付安书望着时梧,坦白道:“我很想你,所以过来了。”

    不出所料的答案,时梧困倦地眨了眨眼,险些睡过去,见付安书又盯着他嘴巴看,时梧不甚清醒地说道:“欠你一个吻,亲吧。”

    过了很久,付安书都没动作。

    “不亲了?”

    “当然不是。”付安书抬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时梧的脸颊,后者现在很累,任他为所欲为也不反抗。

    比起他的欲望,他更希望时梧能先好好休息。

    他不希望只有自己一个人享受,更不希望他还没亲过瘾,时梧就先睡着了。

    付安书极为正人君子地说道:“你现在太累了,看起来不太会享受和我的接吻。”

    时梧:“?”

    享受?

    就两瓣嘴唇碰两瓣嘴唇,有什么需要享受的?

    时梧不明白,但此刻也实在懒得去思考,付安书不亲,那他干脆就两眼一闭,直接睡着了。

    第44章

    车停下的那瞬间,时梧就醒了过来,付安书并未把车开到他所在的酒店,而是去了另一家。

    他明天没有工作,被拍到和付安书出入酒店也不是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时梧没顾忌,下了车跟付安书往酒店里走,进了房间,开了灯,入目便是玫瑰花瓣铺成的路,尽头是床。

    床上摆着一束花,以及一个礼物盒。

    付安书引着时梧走到床边,示意他将礼物盒打开,时梧照做了。

    礼物盒内装着一条玻璃种翡翠项链,三脉梧桐叶,清澈透明,不含有一丝杂质。

    付安书取出项链,替时梧戴上,那枚金梧桐叶早就不在时梧脖子上,但付安书也并未介意,饰品就是要常换常新,时梧若是不取下,换上条新的,倒会让付安书觉得自己亏待了时梧。

    “明天有个晚宴,能陪我一起去吗?”

    这句话让时梧愣了一下,一些不好的回忆涌入心头,而等他想掩饰掉这些负面情绪时,已经晚了,付安书捧住他的脸,严肃地问:“有人在晚宴上欺负过你?”

    “那倒不是……”时梧将这人的手拿开,“谁敢欺负我。”

    “那就是时文绍。”

    一针见血的,付安书说出了这个名字,同时眼睛微微眯起,透出一丝危险的光。时梧忽然意识到,他们现在站得太近了,属于付安书的热量源源不断地涌向他。

    时梧往后退一步,直接跌坐在床上,“我可以和你去参加晚宴。”

    他这一坐,几乎要让付安书克制不住地压下来,只是还不等付安书的行动完成,时梧的一只手就已经横在了他们中间。

    他们之间并未说话,只是望着彼此。

    时梧知道付安书为什么想要带他去参加晚宴,抛去男伴的问题外,晚宴无疑是拓展人脉的最好方式,其次,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宣示主权的时候。付安书希望能让他们看到自己与时梧的恩爱,知道没了时家做时梧的靠山,也还有付家。

    最近,时梧收到了很多剧本以及品牌方抛来的橄榄枝,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他们对视得太久,让付安书由内而外地升起一股冲动,这人还是压了下来,将时梧摁倒在床,目光缓慢地扫着时梧的肌肤。

    他的吻最先落在时梧的眉心。

    随后一点点往下,吻过时梧的鼻尖,最后停在柔软的唇瓣上。时梧觉得这就足够了,他给付安书的奖励仅到此为止,然而当他伸手抵住付安书肩膀,打算将人推开之际,付安书忽地加深了这个吻。

    他撬开时梧的牙关,像饿了许久的野兽似的,用舌头搅动着时梧的口腔,逼着时梧发出一些细碎的、难耐的声音。

    付安书的吻并没有什么技巧,就跟那一夜的酒后乱性一样生涩、粗鲁,只知道占有和攻略,可偏偏又总能在疯狂之中,带给时梧一丝丝的愉悦。

    温热的掌心贴着时梧的肌肤。

    吻是充满了攻击性的,手掌却在安抚他。

    时梧越是挣扎,付安书的动作就越强势,他牢牢地将时梧锁在怀里,用力地吻着,吮着,搅着,直到时梧失力,不再挣扎,被迫地承受着。

    良久,付安书松了手。

    他倒很想继续亲下去,尤其是看到时梧更显红润的唇,以及浮着一层水雾更亮更动人的桃花眼,“欺负”时梧真是让人心痒不断的事。

    付安书有把握时梧会在这件事情上原谅他,但没把握再往下做,会不会又重蹈覆辙,他松开时梧,艰难呼出一口热气。

    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时梧生气地瞪着他,却因那层水雾,提不起半点气势。时梧抬起手,看样子想给付安书一巴掌或者一拳。

    在这样艰难的时刻,付安书忍着一身火,决定先哄好时梧。他耍无赖道:“你欠我一个吻的。”

    “不是这种程度的吻!”

    “我们约定的时候没说是什么程度。”付安书看着时梧一张一合的唇,咽了咽口水,某地更加精神了,“早知道你接受不了,我是万万不会强迫你的。”

    “……”

    冠冕堂皇的禽兽。

    时梧的拳头没落到付安书的脸上,他被付安书的无耻给说服了,只将人从床上推下去,再躺一起,他怕付安书忍不住。

    好在这人还算老实,真的乖乖去洗了冷水澡。热度这东西,毕竟会传播,时梧也有了点反应,但没付安书那么紧要,他将空调温度开得更低,同时找了块亚克力板给自己扇风降降温。

    他的倦意散了个干净。

    脑海不自觉地又浮现出付安书的那句“明天有个晚宴,能陪我一起去吗”,他不知道这个晚宴上会发生什么,会不会又有一些有头有脸的商人对他指指点点,或者会不会在那场晚宴里,遇到娱乐圈里熟悉的明星挽着金主,低声赔笑。

    他好奇付安书的反应,所以答应了邀约。

    等付安书洗完澡出来,时梧已缩在秋千椅上睡了好一会儿,付安书擅自把他带到这来,自然不会什么也没准备,很快就有人把洗净烘干的睡衣送了上来。

    他泡了个澡,而后才躺到了床上。付安书搬出一大堆“他们可以同床共枕”的理由,就好像时梧不同意,这人也会夜半爬床似的。

    时梧嘟囔了一句“无赖”,就背着付安书,沉沉睡去。

    次日,付安书带走时梧的事果不其然又上了热搜。一些人趁机浑水摸鱼,照搬出恋综一开始的那套说辞,痛斥时梧用恋情炒作。

    只是今非昔比,时梧有了新的作品,证明了他自己绝非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花瓶,哪怕是在恋综里,他也不是个恋爱脑。

    [但凡看了恋综和电影,都不会说出时梧是依靠恋情来炒作的人,他自律、努力,有天赋,他注定是要大红大紫的人]

    [有时候真感觉很奇怪,为什么时梧结了婚就突然有那么多人跳出来黑他?粉时梧这么多年,我很清楚他不是个媚粉的人,他和粉丝始终保持着朋友的距离,时梧希望能用好作品回报喜欢他的人,也只希望用作品。他迟早是要结婚的,结婚算什么过错?算什么黑点?算什么值得某些群体逼着他不放、追着他辱骂的黑点?那些人是真正的粉丝吗?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喜欢时梧,喜欢他的作品,而不在乎他是不是结了婚,有了个狗儿子。]

    [时隔两年,在大荧幕上又一次看到时梧的作品,谁知道我在电影院里哭了好多久?看着他光彩夺目的样子,总不免联想到这两年他受的委屈,求求那些黑子,别再假装粉丝发一些矫情、狗屁不通的小作文了,真正的粉丝是不会因为时梧恋爱了就脱粉的。就算一开始喜欢的是时梧那张脸,在了解时梧的为人之后就会明白,长相只是他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喜欢时梧有八年了,说是看着他长大也不为过,他所有电影的路演我几乎都会去,大大小小的活动、见面会去了不下百次。昨天中阳电影院的那场路演,坐在我左右两边的也是老粉,时梧好像一入场就认出我们了,但我们也不敢保证。直到路演的互动环节结束,主演们准备退场,他主动过来和我们说了一句“好久不见”。谁知道,我们三个出了电影院就一直在哭,眼泪收都收不住。]

    [谁和时梧的cp我都不嗑,不嗑付安书,不嗑商栩,不嗑宋知雅,不嗑任何一切乱七八糟的人,在我看来没人配得上温柔又坚韧、知性又漂亮的时梧。]

    [……]

    付安书退出了社交平台,晚宴在八点开始,造型团队带着礼服会在下午三点钟过来。

    他和时梧起得很早,这一个早上,他在开会,时梧在看福尔摩斯,他在刷网络动态,时梧在看福尔摩斯,他试图去贴贴时梧,这人让自己别打扰他看福尔摩斯。

    付安书无事可干,又给时梧挑起礼物来。

    他选了一枚蓝宝石胸针,和搭配好的一对袖扣,这两样东西很适合时梧走红毯的时候配戴。

    过了一会儿,付安书瞥见时梧活动了一下肩膀,便立刻凑了过去,“我帮你按按。”

    时梧颇为警惕地看着他。

    倒好像付安书是什么豺狼虎豹,会随时把时梧摁倒非礼似的。

    付安书只好一只手捏住时梧柔软的脸,将其转回平板的方向,“放心,不会欺负你的。”

    正如付安书的承诺一样,这确实是一次安分守己的按摩,没有半点越界,时梧这才放下心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付安书这人一做坏事,就会装乖几天搏取他的好感。也正是这种类似乌龟能缩能伸的精神,致使时梧在付安书胡来的时候,总不免地联想到,付安书老实了这么久,应该是完全忍不住了才会这样,毕竟付安书还算年轻,又禁欲许久,难免血气方刚。

    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

    袖扣和胸针在礼服的后脚送到,付安书大概早有准备,提前定制好了适合时梧的西装,要拿到时梧的三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法式白色衬衫配上黑色马甲,最外再套上一件黑西装外套,付安书拿起那两颗蓝宝石袖扣,替时梧戴上。修裁整齐的西装完美地勾勒出时梧的肩颈线和腰线,黑色西装裤衬得时梧的双腿笔直修长。

    明明叫来了造型团队,付安书在一些小事上却要亲力亲为,他取过一条蓝色领带,动作缓慢地替时梧系上,他享受与时梧面对面的时间,他们靠得近,气息交融,付安书只需稍稍一低头,再往前一凑,就能吻住时梧的唇。

    “你行不行?不行我自己来系。”时梧不留情面地问道。

    “……”

    暧昧的气氛被打散,一旁的工作人员憋着笑,抬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

    在时梧抬手准备自己系领带的前一秒,付安书利落地完成了最后一步,“好了。”

    鉴于这人磨磨蹭蹭的模样,时梧没再让他替自己别上胸针,从工作人员的动作,以及宝石的成色、体积,时梧大概猜到了它的价值不菲,戴的时候多小心了一些。

    礼尚往来,时梧也为付安书系上领带。

    但他没有付安书的小心思,只为了证明自己比付安书更行,而只花了不到十秒系好,再花个两秒证明,最后以欣赏的目光看向成品,觉得自己何止行,简直是非常行。

    工作人员用怜悯的目光偷偷地看了一眼付安书。

    收拾妥当,两人出发前往楚家。这是楚氏集团总裁为他的独生女举办的生日宴,地点就在楚家的花园里,在南港市,楚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时梧知道,时文绍大概也会去。

    既然邀请了付家,那自然不会落下时家。

    他坐在车上,思绪飘得很远,连付安书和他搭话,他也难以集中注意力去听。他一会儿想起小时候的事,想起时文绍的脸,一会儿又忍不住想起宁舟,以及那个盛宸,昨天时楚发来消息,说已经和宁舟签订了合同。

    付安书没怎么接触过娱乐圈,大概不了解助理是不会从“粉丝”中选择的。

    盛宸喜欢宁舟,要是得到了时时刻刻陪伴在宁舟的机会,难保不会有什么失控的举动。而要是这种喜欢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又会不会转化成为别的什么不好的感情,万一盛宸发起疯来,囚禁、强迫宁舟,宁舟又该怎么办?

    也许宁舟心地好,不一定会拒绝这事,但时梧担心,不得不预防。

    又过了一会儿,付安书终于忍不住,伸手捏住时梧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然后细细打量,没有紧张、没有害怕,更没有半点痛苦,“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我在想……”时梧坦白道,“宁舟的事。”

    付安书眸色幽深,不太高兴自己就在时梧身边,他却想着别的男人。

    “接下来我还有一天半的休息时间,我想明早飞回南港,去陪陪十六,晚上再和裴原见一面。怎么样?”

    不仅想着别的男人,还要见别的男人。

    付安书气极,然而面色却没有太大变化,只语气里透出一丝丝不悦,“你重说一遍。”

    时梧立刻就明白了付安书的意思,他不打算和小心眼又爱吃醋的丈夫计较,放软了声音重新道:“明天早上,我们两个人,一起飞回南港,一起去看看我们的儿子付十六,接着晚上我们再一起去见一见裴原,聊一聊我们将要一起合作拍摄的新电影,如何?”

    付安书心满意足地点了头,“好,就听你的。”

    他们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楚家的侍者引着他们进入与花园相接的会客厅,他们踩着点到达,因此会客厅里、花园里已立着不少男男女女,年纪稍长的,都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地立着,或坐在四周的软沙发上谈话,而年纪轻的男女们都在花园里玩乐、享用点心。

    付安书一出现,便有不少人走过来和这人打了招呼,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目光会更多地落在时梧身上。

    但凡认识时家,与时家有合作关系的,都会知道时家出了个明星儿子,也都知道这位明星和付安书结了婚。

    与付安书年纪相近的,并不会因为时梧是个明星而多说什么,或另眼相待,他们礼貌又客气地和付安书聊了几句,末了都会夸时梧一两句。

    他们夸时梧不是因为时梧是个明星,而就第一印象来看,时梧非常漂亮,他们光凭客套就已经称赞了数位男女帅气或美丽,但称赞时梧的时候,则完全发自内心。

    渐渐地,众人的注意力从付安书的身上都转移到了时梧的身上。若他只是付安书带来的男伴,只是付安书的附属品,时梧是无法完全吸引那些以利益为重的商人的目光的,那些人清楚时梧与时文绍之间的事,甚至还受过时文绍之托,拒绝时梧成为他们产业旗下品牌的代言人。

    在时梧的事业陷入低谷时,曾有过传闻,说他其实是时文绍的私子,也有说他其实是时文绍的养子。这条新闻很快就消失在了大众视野里,有人花钱清除了它们,也有时楚出来澄清,唯有两位当事人——时梧、时文绍,闭口不谈。

    新闻的痕迹消失了,但它还留在他们的脑海里,逼他们去猜测、去怀疑、去思索时梧究竟是不是时文绍的亲儿子?

    毕竟没有那一位父亲,为了毁掉儿子的事业,不惜往儿子身上泼尽脏水。

    老一辈商人的眼中,时梧是个不务正业的富二代,他放着好好的家产不打理,居然跑去当个戏子,为此跟家里长辈翻脸,他们看不起时梧,将他当作反面教材。

    然而此时此刻——

    在这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时梧轻挽着付安书的手臂,他身姿挺拔,举止优雅从容,他说话时永远含着得体的微笑,这笑容本身就含有使人如沐春风的意味,让人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笑容,无一不感到舒适愉快。

    他不高傲,不谄媚讨好,不是他们刻板印象里的明星戏子,他的一举一动显得端庄而高贵,要说他是不务正业的富二代,那些半夜开着跑车炸街、天天不是这个夜店就是哪个高级会所的是什么?

    谈话的重心慢慢转移到了时梧身上,尤其是那些家中儿女、父母喜欢看时梧演的电视剧和电影的,都来和时梧聊天。

    付安书没有任何不满。

    他看着灯光璀璨的会客厅里游刃有余与其他人谈天说地,不管什么话题都能接上两三句的时梧,不出所料的光彩夺目,他弯了唇角。

    付安书端了一杯香槟和一杯可乐过去,然后把可乐递给时梧,高脚杯中的气泡太明显,以至于时梧怔了一下。

    “不好意思。”付安书转向其他人,“小梧酒精过敏。”

    时梧的耳朵红了。

    其他人看看时梧,又看看付安书,他们或许不清楚时梧是不是真的酒精过敏,但他们看得出来,这两人在秀恩爱,顿时一片不带恶意的打趣声起,厅里欢声笑语四起。

    这会儿功夫,外面花园里的年轻人们已经注意到会客厅里的异常,他们之中最小的不过才六岁,大部分处在十五、十六岁的年纪,大家不喜受长辈约束,也不喜欢听长辈说一些什么股票、合作。

    他们对视一眼,怕被揪进会客厅里左一个伯伯好,右一个叔叔好,最终决定挤在角落里,透过玻璃窗看看里面的情况。

    他们很快就看见了时梧。

    “里面有个好漂亮的哥哥!”

    “哪里哪里?让我也看看!”

    “你别挤我!那边还有一个窗户!”

    “啊!我认得他!他是时梧,那个大明星时梧!”

    几个孩子在窗外叽叽喳喳闹了好一会儿,纷纷觉得时梧比他们见过的男人或女人都好看不下百倍。

    他们心痒得厉害,想叫时梧出来玩,又不太想进去。最后,大家略一商议,出动了最小的那个孩子,他们挑选了一块最甜美的蛋糕,让小女孩端过去给时梧,最好邀请时梧放弃和那些大人聊天,出来陪他们一起玩。

    女孩捧着小盘子走了进去,一走近时梧的身边,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包括时梧。

    走近了看,才发现时梧的模样比起她在窗外看到的还要更好看,她小脸一红,把蛋糕递给时梧,“哥哥,给你。”

    她快要呼吸不了了。

    时梧笑着接过了蛋糕,“谢谢~”

    女孩的脸更红了,她说不出话来,捂着脸飞快跑回了花园里。小伙伴们对她失败的行动感到很气恼,商议着派另外一位胆子大些的再进去一回。

    刚刚的那一小插曲引得会客厅里又是一阵谈笑。

    可是很快,愉快的气氛就冻住了。

    在侍者的引领下,时文绍走了进来,众人的视线转了过去,时梧心下一沉,但也跟着望了过去。

    时文绍依旧和上次见面的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仍显得那样强势和高傲。他也看见了时梧和付安书,眉心微蹙,他没有和时梧、付安书打招呼,只投来冷冷的一眼,就走向另外一边。

    围在时梧附近的人散了一些,他们去和时文绍打了招呼,一部分打了招呼就散开,一部分留在了时文绍身边。

    他们父子二人好像在会客厅里划上了泾渭分明的一条线。

    时梧深吸一口气,抬眸看付安书。

    后者就等着他这一眼,伏在时梧的耳边轻声道:“去花园里坐一坐吗?你的‘小粉丝’们趴在窗边都快馋死了。”

    时梧笑了,不轻不重地掐了掐付安书的手臂,“胡言乱语。”

    他们挽着手,走出会客厅,来到了花园里。

    不意外的,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他们把时梧拉到秋千处坐下,勉勉强强把付安书也带上了。

    他们不停地夸时梧好看,有一个人开头,就有好几个人跟上,说时梧是仙子是天使,说他眼睛好漂亮,像宝石像星星,把时梧夸得非常不好意思。他们好奇地问东问西,看了电影的问电影,看过剧的问剧,有那么两三个,甚至看过时梧的综艺,他们蹲在时梧面前,双手托腮,大胆发问:“你们是真夫妻吗?”

    “当然了。”时梧答。

    “不信!”“我们不信!”“你说你们不熟的。”

    就在这时,付安书捧住时梧的脸,弯下腰低着头,在时梧的唇瓣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他挑衅地看着那几个小孩子,绝不让他们说出“我长大以后要和时梧结婚”的话来。

    小孩们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一阵哀嚎后,大喊付安书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偷亲仙子时梧。

    第45章

    时梧在八岁那年,初入娱乐圈,客串了好几部戏,因粉雕玉琢的模样、可爱灵动的演技小有名气。

    那时候,时文绍并不像现在这样反对时梧拍戏,他仍会因为自己一双聪明伶俐的儿女而感到骄傲。

    时文绍常携着时梧、时楚去参加晚宴。

    随着时梧名气的上涨,一些负面的言论开始出现,他们不会直接说时梧的不好,而会拐弯抹角地提醒时文绍。

    “娱乐圈可是个大染缸,时小少爷要多小心一些,别沾染了恶习。”

    “小孩子嘛,现在玩一玩没关系,以后长大了还是得继承家业。”

    “老时啊,你听说了吗,那谁把儿子送国外去了,好像打算让他十六岁的时候就慢慢了解家族的生意。”

    合作伙伴尚且如此说,亲戚更是口不择言,他们向时文绍列举了十几个劣质艺人,说娱乐圈怎样教那些人学坏,他们说时梧这样抛头露面,凭人评头论足,有多不好,每每有时梧的黑热搜,他们就会热切地谈论起来,偶尔还会被时文绍听进去。

    一颗小种子就这样埋进了时文绍的心里。

    真正让时文绍下定决心逼时梧退圈的,是时梧母亲的去世,平衡被打破,没人在时文绍耳边替时梧说好话,而只剩下了一些反对时梧在娱乐圈继续活动的言语。

    时梧是时文绍唯一的儿子,理应继承他的家业。尽管他心里清楚时楚更愿意打理家业,也比时梧更有能力去打理家业,可说到底,时楚是个姑娘家。

    在晚宴上,时文绍并未多做什么,多说什么,他们父子二人光是话都不说一个字,就足够招笑,要是再吵起来,更是丢脸至极。

    时梧知道时文绍不会放过这个教训他的机会,他作好了准备,因此在离开楚家,时文绍命司机开车横在他们面前时,时梧没有一丝意外。

    车窗摇下,露出了时文绍冷峻的面庞。

    这人看向时梧,沉声道:“上车。”

    时梧没动。

    这时,付安书牵住时梧的手,将人往自己身后拉了拉,隔开了时梧和时文绍的视线。付安书不紧不慢地开口,“太晚了,时梧需要回家好好休息。”

    “他究竟是需要好好休息,还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付安书淡淡道:“您怎么想都可以。”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考,时文绍倒像是冷静了许多,他不再执着于让时梧上车,而是平静地说:“他现在喜欢你,所以护着你。”

    “时梧,他能喜欢你多久?”

    就这样在时梧的心里投下一个石子之后,时文绍离开了。

    尽管初一听到这句话,时梧有些茫然,但坐上车以后,他就想通了。眼下有付安书庇护他,他能安安静静地拍上几个月、一年的戏,就算挣来的。

    也许等付安书不喜欢他了,不站在他这边了,时楚却做大做强,也说不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时梧放松了身子,注意到付安书在看着他、等着他,确认时机到了,付安书把手机递过来,让时梧看一张截图。

    上面是网友@时梧付安书999发布的一段话:

    [都分手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能因聚少离多而分手,难道复合之后就会改变什么吗?你们自己去看,狗仔扒出来fas一年才和sw见几面,这都没离婚,很显然fas更适合sw这种工作狂。]

    等时梧看完,付安书道:“网友说我更适合你。”

    “是吗?我怎么记得他们都在劝我们离婚?”

    “那是从前。”付安书尴尬地咳了两声,“我已经改好了。”

    “话说回来,你刚刚偷亲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

    难得的,时梧从付安书的脸上看到了心虚。

    他心里感到有些好笑,同时也觉得很好奇,不免看得更久了些。直到忽然间,付安书开口说了那么一句话——

    “时梧,我会爱你很久很久。”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时梧的心脏漏了半拍。紧跟着,他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落在了他的头顶,极温柔地,抚摸了他一下,付安书继续道:“你不用管我,尽管把你的目光放到你的工作上。我想见你,我就会来找你,你要是在忙,不会特意关照我,我只远远地看着你,也会觉得很幸福。”

    “首映礼我去看了,你好像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天生就该待在舞台中间,待在辽阔无垠的天空里。”

    付安书的手掌缓缓向下,停留在时梧的脸颊上,他知道时梧对这段婚姻,对他们的关系没有安全感,他不介意一遍又一遍地向时梧表明他的心意,也不介意用行动证明他对时梧的喜欢。

    每每想起时梧,他总会心口发热。

    喜欢得不得了。

    时梧握住了付安书的手腕,将后者的手从自己的脸颊上拿开,毫无疑问他能看出付安书眼睛里的真诚,那确实让他的心跳频率乱了一瞬。

    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么样。

    但不介意在眼下,张嘴咬一口付安书的手。

    他咬得不重,付安书看着,忍不住扬了唇角,“小猫被摸高兴了就会咬人一口,和现在的你还挺像。”

    时梧甩开付安书的手,“这是你偷亲我的惩罚!”

    “怎么办?”付安书凑近,“我倒觉得是奖励。能不能我多亲你几下,你多咬我几口?”

    “……”

    时梧抬手抵住付安书的胸口,阻止这人的靠近,“不能。”

    推开付安书后,时梧扭头看向窗外,夜色朦胧,灯光连成一片,他脸上的热度慢慢降了下去。

    车窗上映着付安书的模样,这人在静静地看着他。

    *

    第七期播出,时梧和付安书不出所料的又上了热搜。

    [没想到啊没想到,付总也是个心机男]

    [轮滑大赛青少年组冠军:我~不~会~]

    [笑死了,看到最后那个照片墙,我又拉回去看他们在旱冰场滑的片段,才发现这个心机男装摔都要往时梧那边倒!]

    [嗑到了嗑到了]

    [笑死我了,但谁能告诉我!那个王八和小猫咪怎么回事(抓心挠肝)为什么不放过程(抓心挠肝)]

    [呜呜呜画王八的过程呢!节目组是不是没拍到(大哭)能不能让时梧和付安书重现一遍(黄心)]

    [……]

    此时此刻,时梧和付安书已经回到了南港市的别墅,付十六窝在时梧的怀里,享受着爱的抚摸。

    时梧看了身旁正襟危坐的付安书一眼,故意道:“我~不~会~滑~”

    某人心虚地摸摸鼻子,“我错了。”

    语罢,付安书把笔双手递到时梧面前,然后再把自己的左脸伸过去,“请惩罚我。”

    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倒像他们有什么特殊癖好一样。

    时梧拔开笔盖,很轻地,在付安书的左脸上,画了一颗星星。

    第46章

    和裴原见了一面之后,他们就男三的选择做了一番讨论——恰巧裴原的心里也有个合适的人选。

    谈不上谁更好,两人在形象上都十分贴合男三一角,那么这两人就将以演技分出胜负。

    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宁舟毕竟这么长时间没有演戏。时梧把裴原发来的男三的剧本转发给宁舟,让他好好作准备。试镜是公开的,到时候会有另外的竞争者,假如出现了比这两人还要更贴合男三的演员,裴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那个人。

    回南港市和裴原见过面之后,在付安书的安排下,时梧和盛宸也见了一面,后者的年纪出乎时梧意料的年轻,这人才刚刚大学毕业,他还以为盛宸和付安书会和差不多大。

    年纪小,阅历自然就会不够,遇事更容易冲动,加上盛宸出身富贵人家,恐怕没吃过什么苦头。时梧不信他能照顾好宁舟。

    不过最终决定权在宁舟手上,时梧仅仅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剩下的就看宁舟怎么抉择。

    只是看宁舟的回复,时梧觉得他和盛宸好像早就认识。

    很快,时梧离开南港市,重新投入路演的工作之中。电影的口碑不错,开分9.5,网络上的评价也趋于正向。

    路演期间,付安书来看过时梧几次,这人遵守承诺,并不打扰时梧工作。有时,时梧一回到酒店就困得睡过去了,付安书就在一旁安静坐着,好像他需要的,就只是听着时梧的呼吸声。

    有时候时梧醒来,付安书还在,命厨师准备好了他喜欢的饭菜,有时候付安书不在,留下字条和礼物。

    最后一场路演结束,天空下了点小雨,付安书将车子停在餐厅门口。等时梧结束聚餐出来,他撑着伞,捧着鲜花,来接时梧回家。

    他们回了南港,回了付安书的别墅,付十六疯狂摇晃着尾巴,一边汪汪叫着,一边往时梧身上扑。小狗的热情让时梧有些招架不住,但也让他觉得很温馨。

    路演虽然结束了,但剧组还有几场直播和两次扫楼,时梧的工作还没彻底结束。好在不再需要四处奔波,扫楼也在南港市内,时梧清闲了一些,空余时间不是背台词和练习,就是陪付十六玩。

    剧本已经通过了广电的审核,进入筹备和选角的阶段,由于付安书投入的资金足够,完全不用裴原担心,他便立刻着手演员的试镜。

    裴原的作品并不多,但仅凭一部电影就奠定了地位,就算谈不上最优秀的导演,但仍比市面上的大数导演要更优秀。每当宅家写剧本的日子结束,裴原都会把自己好好收拾一番,时梧看他也终于越来越有人样,而不是一把快散架的骨头。

    来试镜的演员很多,时梧参与了一些角色的试镜,大部分是与他有对手戏的角色,包括男三这一角。

    男三的竞争比时梧想象的更激烈。

    初筛就减去了百人,剩下还有三、四十,裴原凭着形象再筛去几十个,最后留了七人,要求他们诠释某一片段,并由时梧给他们对戏。

    最终能接住时梧的戏的人,只有宁舟。

    宁舟的表现让时梧也倍感意外,他甚至可以说,现在的宁舟的演技比从前还要更加成熟了。

    忙碌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很快又来到了恋综的最后一次录制,在付安书的软磨硬泡之下,时梧不仅没回自己的别墅,甚至在付家的日用品也一天天多了起来,这人好像不单买通了何旭,还顺手把程莹也给贿赂了,他日常用的护肤品,除了定制款,付安书全都买了一套新的,连那上面的手写标签付安书都要贴上新的。

    时梧拿起其中一瓶罐子,看了一眼付安书写得龙飞凤舞的一行字:睡前涂抹。

    他问:“你知道先前那些是谁写的吗?”

    “时楚。”付安书答。

    时梧挑了一下眉,“那你还吃醋?”

    “我没吃醋。”付安书嘴硬道,他的眼神透着一丝心虚,表明他正在撒谎。不过很快那点心虚又散了去,“这样,你看着这些瓶瓶罐罐会想起我。”

    时梧低眉笑了。

    他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了那些标签上面。

    替嫁的事,付安书在路演开始前就已经弄清楚并向他解释了。

    付安书的父母和时文绍一样,也是讲究利益的商人与政客,在提出联姻之前,他们就调查过时楚和时梧,知道了这姐弟二人的品性和感情经历。

    他们知道时家只能拿出时梧来与付安书联姻,原本也打算直接提出,选择时梧。更何况付安书的爷爷很喜欢看时梧的剧,他们在请示时,老人家一口就应下了。

    令他们打消这一想法的,是那场晚宴。

    他们在二楼的露台,清楚地看到了付安书与时梧的初次见面,看到了付安书的心动,以及对时梧的好感。

    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的讯号。

    联姻建立的前提就是利益,要取得利益就要保持理智。他们并不觉得联了姻就真成了一家人,尤其是他们也在时文绍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想法,那么他们付家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喜欢时梧,唯独付安书,对时梧的喜欢要少一些才行。

    于是他们对时文绍说,不论时家安排谁来联姻,都可以。

    时文绍独断专行、控制欲强,不会优先选择时梧,他会安排时楚来与付安书联姻。时楚虽然是女孩,骨子里的倔强和傲气却不比她父亲少,时家会因为联姻一事发生争吵,甚至是冲突,时楚常年被打压,遇上这事只会更激烈地反抗,时文绍说服不了她,那么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就一定会提出让时梧来联姻。

    替嫁会让时文绍心有愧疚,那么他们再借着这一时机,为自己谋些福利,时文绍会为了长期的合作而让步。

    一切计划都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联姻的人是老爷子满意的时梧,他们拿下了一块原本属于时氏集团的地皮。婚后两年时间,儿子与儿媳感情平平淡淡,只在人前装出恩爱的样子。

    他们非常满意。

    直到这档恋综的出现,让他们困惑不解,心生怨气,再看到付安书近来的消费流水,更不明白他们两个事业脑究竟怎么会养出付安书这么个恋爱脑玩意儿。

    他们找到付安书,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了一顿,付安书并未立刻反击,而是转头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付爷爷,后者直接把这夫妻俩骂了个狗血淋头,为了表示歉意,付爷爷送了套市中心的别墅给时梧。

    与房产证摆在一起的,是付安书定购的一条鸽血红宝石项链。

    眼下,时梧放下手里的护肤品,离开卫生间,佣人推着两排衣服进来,付安书跟在他身后,贴心地解释道:“这些都是我为最后一次录制,给你准备的衣服。”

    最后一次录制在草原上,付安书贴心地准备了骑马服。总共两天一夜的草原之旅,时梧挑了四套衣服和一套睡衣,他有理由怀疑付安书把这些衣服都搭了成套的情侣装。

    而出发去往临水湾,录制旅行前的准备时,时梧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付安书确实搭了情侣装。

    幼稚鬼。

    由于要搭乘飞机,带上付十六不太方便,小狗只得留守家中。时梧和付安书会在临水湾里住一夜,第二天再正式出发去旅行。

    抵达临水湾后不久,他们就被分别带入了备采室,录制感想。

    等出来以后,时梧和付安书都默契地没有提及自己在里面说了什么。他们开始一起准备晚餐,时梧的厨艺依旧很糟糕,不过他会洗菜和切菜,付安书其实不需要他做什么,但喜欢他陪在自己身边,喜欢一抬眼就能看见时梧,他们不需要匆匆忙忙地完成做饭的任务,所以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静谧和岁月静好。

    等洗菜和切菜的活都结束了,时梧拿着端着切好的香橙和红柚去榨汁,水果汁不容易翻车,最后的成品确实也还不错。

    饭后,两人沿着海岸线漫步。

    不远处灯光点点,似星星连成一片,海风阵阵吹来。

    时梧忽然顿住了脚步,在远处的栈道上,他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道身影不知道立了多久,也不知道望了多久。就像粉丝能够轻易看穿他的伪装一样,墨镜、帽子无法阻止他和商栩一眼就能认出对方。

    见时梧看向自己,商栩不由地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这,可他实在没忍住。为了不被摄像机捕捉,商栩只得离开。

    走出十米开外,他回头看了一眼,却只见到了时梧的背影。

    沙滩上,留下了时梧和付安书的脚印。

    “我能抱你回家吗?”付安书突然问。

    “不能。”

    “那背你回家?”

    “也不能。”

    “那我们……能牵着手吗?”

    时梧狐疑地看付安书一眼,而后确信,这才是付安书的最终目的。他在付安书伸手过来之际,故意把手缩回去。

    就像时梧能看出付安书的目的一样,付安书也看得懂时梧并不是反感才缩手,而是有一种“想牵?那得看你本事如何”的感觉,他没灰心地再去捉,而时梧又躲,两人干脆在沙滩上追逐了起来。

    直到付安书抱住时梧,握住时梧的手,再一点一点地,完成十指相扣的动作。

    他道:“抓住你了。”

    他们一路牵着手回了别墅。

    第47章

    旅行最能体现一对情侣/夫妻的状态。

    像言嘉诺和牧礼这样,黏黏糊糊的,叫做热恋期,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比对方的吸引力更大。像时梧和付安书这样,时不时逗一下闹一下,一方总是盯着另一方看,另一方偶尔给点回应,大部分时间装作没看见,叫做暧昧期。而像宁舟和周泊然,互不搭理,一方有心搭话,另一方干脆装睡,叫做感情破裂期。

    看着闭上眼睡觉的宁舟,周泊然不由地攥紧了拳头,他近来愈发清晰地察觉到宁舟的冷淡,他知道宁舟签了时楚的公司,知道宁舟接下了时梧主演的电影的男三号,这些都不是宁舟主动告诉他的,宁舟已经不会主动向他分享自己的生活了,而他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关注过宁舟的生活了。

    婚后,宁舟就只是围着他转,除了柴米油盐没有任何趣事,周泊然没有听的必要,也不想听柴米油盐。

    他们之间总是他在倾诉,宁舟在听,在安抚他,在纵容他,就连在床上,也都是他命令宁舟怎么样,宁舟就怎么样。他不想动,就躺着享受,望着宁舟泛红的面容,他想掌握主动权,就牢牢地钳着宁舟的双手,自己骑在宁舟身上动。

    他喜欢宁舟很听话的样子。

    可一向听话的伴侣把一纸离婚协议书放在了他的面前——宁舟不惜净身出户,也要和他离婚。

    周泊然先是愤怒,随后发现愤怒并不能让宁舟改变心意,反而使得宁舟更加坚定要和他分开,他们大吵一架,一怒之下周泊然签了那份协议。

    他们离婚了。

    宁舟搬离了家里,凡是周泊然买的,周泊然送的,统统没有带走。家里只是少了个人,别的东西都没有少,却让周泊然觉得家里好像骤然被搬空了似的,清冷得可怕。

    周泊然开始后悔,他并不想和宁舟离婚,他找到宁舟的出租屋,在门口等了两个小时,宁舟也没有开门,他送出的礼物,统统被宁舟退了回来。

    要不是还有这最后一次录制,恐怕他连坐在宁舟身旁的机会都没有。

    周泊然深呼吸一口气,拿过一床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宁舟的身上。这些夜晚他想了很多,起初责怪时梧,责怪时楚和付安书,可等冷静下来,他明白造成这一切后果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他自己。

    假如他不总是以自我为中心,忽略了宁舟的感受,宁舟是绝不会和他离婚的。

    他打算利用这场旅行,让宁舟回心转意。

    时梧就坐在与宁舟他们同一排的位置上,自然也看到了周泊然的动作。

    人好像都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他将目光转回窗外,看着厚重的云层,以及湛蓝的天空,无聊的付安书正拿着红色折纸给他折玫瑰花,这会已经折好了两朵。

    付安书的动作很专注和小心,力图追求每一个折痕都是完美的,做出来的每一朵红玫瑰都精致好看。

    ……时梧压根受不了这种诱惑。

    他的心很痒,痒得他再也坐不住,而后从小桌板上取过一张新的纸,眼巴巴地望着付安书,“教我。”

    付安书没有任何意外地爽快答应了,他知道时梧喜欢学习,看到新鲜玩意根本忍不住,而他除了真要折纸玫瑰送时梧外,就等着好学的小鱼上钩。

    他们开始一起折纸玫瑰。

    为了更方便教学,每一两个步骤,付安书就要上手,握住时梧的手进行指导。后者一脸的看破不说破,任由付安书耍小心机。

    等一朵成品完成,眼看付安书还要上手,时梧开口戳穿道:“还没摸够?”

    “咳咳。”某人只能讪讪收回了手。

    抵达目的地后,付安书已经折好了一捧玫瑰花,用包装纸捆好,送给了时梧。而时梧为了学习折纸玫瑰而制作的两朵,被付安书私藏带走了。

    到了酒店,节目组给了他们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说是休息,也会有摄像头记录,只是取材可能就一分钟或几十秒。

    这里的天气不似南港那么炎热,但空气十分干燥,付安书打开加湿器,然后和时梧一起瘫倒在沙发上。

    只住一夜,他们带的行李并不多,也不打算把衣服挂到衣柜里去,要换的时候从行李箱里随取随用就行。

    那束纸玫瑰被摆在了茶几中央,付安书的手艺还不错,时梧觉得它们还挺好看。

    “好奇我为什么会折纸玫瑰吗?”

    “不好奇。”

    “……”

    见付安书一副吃瘪的模样,时梧哑然失笑,给面子地重新回答道:“我非常非常好奇,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折这个吗?”

    “想送给你,所以学了。”付安书稍稍侧过身来坐着,以便把目光全数放到时梧的脸上,“用钱买的,用心做的,都想送给你。”

    这道炙热的目光让时梧脸颊发热。

    他看向那束玫瑰花,肯定道:“很好看。”

    付安书看起来很高兴。

    休整片刻之后,他们离开了房间,到楼下餐厅用餐,其余两组夫夫也已经在餐桌旁了,言嘉诺兴致勃勃地和宁舟聊着天,见时梧和付安书来了,便招手示意他们也坐下。

    酒店后面大约五百米的位置有一片草原,那上面围了栅栏,养了很多小羊,他们有一个喂小羊的拍摄,言嘉诺担心被吐口水,直到时梧告诉他,不是会吐口水的羊,他这才放下心来。

    从时梧、付安书房间的窗户往外望去,能看到那片草原上,那很多洁白的小羊。

    他们拿上喂给小羊的食物,兴冲冲地来到了第一个拍摄地。一靠近,小羊们就蹦着跳着跑了过来,先隔着一两米的距离,歪着脑袋看着他们,在嗅到食物的味道后,它们紧贴到了时梧的大腿外侧。

    三组夫夫分散开来,时梧被小羊们围了一圈,像突然拥有了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付安书无心喂羊,反倒是拿着手机,咔嚓拍下了这一幕。

    喂了羊,雨露均沾地摸过了每一只凑近的小羊的脑袋,和小羊们合照,尝试了羊奶。时梧被付安书牵着,回到街区,他们换上了当地服装,时梧戴上了一条镶有玛瑙石的额饰,长长的带子垂落在身后。

    无论走到哪里,时梧都是引人注目的,那些不一定认识他是谁,但会被他漂亮精致的五官所吸引,来找他合照。

    也有一些人,特意买来一枝花送给时梧,单纯是表达对他的喜爱,而非要求时梧给予回应。

    为了这事,付安书还特地学了一句当地方言,每每有人来问时梧是不是单身,付安书就举起时梧戴着婚戒的那只手,用方言说:“我是他的丈夫。”

    借机,付安书牵住了时梧的手,不肯再松开。

    到了夜晚,他们围在篝火旁,跟着当地牧民的脚步,跳起了当地的舞蹈,火光给他们的脸颊映了通红一片,火星噼里啪啦,牧民的歌声婉转悠长。

    第二天早上,时梧和付安书去射箭,他们都练习过射箭,很自然地上了手,开始比拼。

    时梧站在离靶二十米的位置,熟悉地搭弓拉弦,他的姿势非常标准,透着少年侠气,连一旁的教练也称赞不已。

    长箭破空,正中靶心。

    顿时惊叹声四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时梧的身上,随着又一箭射出,依旧是不偏不倚的红心。

    时梧先射出了三箭,箭箭十环。

    风拂过时梧的发梢和衣角,他朝付安书挑了一下眉。后者接下了挑战,同样也是非常标准的姿势,射出了三箭,全都正中靶心。

    他们开始轮番射出一箭,直到谁先没有射中靶心,谁就输了。周围全是为他们加油打气的声音,大家对于他们的比拼感到很兴奋。

    二十箭后,依旧胜负未分。

    他们明白不会有胜负了,除非有一个人先放水。

    两人收了箭,并没有非要争出一个输赢,他们很快将这场比拼抛之脑后,骑上马匹,在草原上驰骋。

    风呼啸而过,草地清新的味道涌入鼻尖。

    马匹你追我赶,不相上下,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们没带麦克风,节目组控制着两架无人机追随着他们,但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时梧拉动缰绳,使马放慢了速度。

    他们在辽阔的草原上骑马慢行,辽阔的天地使人的心境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时梧望着绿色草原,连着远处青山,抬头是蓝天白云,一条小溪横在他们的不远处,流水潺潺。

    “付安书。”

    “嗯?”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真正影响我事业的并非是这段婚姻。结婚或许会让我流失一部分粉丝,但不至于让我无戏可拍。”时梧转头看向付安书,“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对我有好感。”

    被人喜欢着,怎么会看不出来?

    时梧并不是感情迟钝的人,他能清楚地看到粉丝眼睛里对他的爱意,能看见商栩的喜欢和痛苦,同样也能看到付安书的好感和真诚。

    立下协议,与付安书划清界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是有扼杀那点好感的想法。

    只是他没想到……

    付安书对他的好感意料之外的长久,甚至稍有火星,爱意就如燎原之火。

    “付安书,我……”

    两匹马挨得很低,它们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停下了脚步,开始低头吃草。一只手掌轻抚上时梧的脸颊,这个动作打断了时梧想要说出口的话,他看到付安书倾着身子,靠近他,那只手向下滑去,握住了时梧空着的手。

    付安书对他说——

    “我爱你,时梧。”

    一个吻,落在时梧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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