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啊！”温长宁轻描淡写道。
对着凝雪倒地的方向下巴微扬：“眼睛还睁着呢！就是吸了点软骨散。”
海棠一下子明白过来：“就是小姐你往地上扔的东西吗？那小姐你给我喂的是解药？”
温长宁没答，走到那根掉落在地上的箭矢前，将其捡起。
捏着箭矢尾端，温长宁仔细打量起这只箭矢。
在离箭簇一拳宽的箭身上发现一个头发丝大小的孔洞时，温长宁目光一凝。
翻转箭身，果然在背面也发现一个同样的孔洞。
所以，刚刚是有人在暗中用针状暗器打偏了本该朝她射过来的箭矢……
海棠也跟过来了，看见温长宁手里的箭矢，瞪大了眼睛：“这是刚刚朝小姐您射过来的吗？”
“嗯。”温长宁不走心地应了一声。
“所以小姐您没有一开始就用软骨散，是因为您一早就料到还有人在暗中伺机而动？”
话音刚落，海棠眼睛蓦然瞪大，“所以小姐，那个人还在暗中看着咱们？”
温长宁看了海棠一眼。
怎么今天海棠的话这么多？
温长宁又垂眸看向手中的箭矢。
刚才第一支箭矢射出来后，后面就再无箭矢……
念及此，温长宁朝刚才箭矢射过来的方向走去。
“小姐，您去哪儿？这些人怎么办？”
走出约莫百米，温长宁便在一棵两人环抱的大树后面看见了一片褐色的衣角。
走上前，一个和之前那些袭击者穿着同款粗布麻衣的人跪在铺满了枯叶的地上，头抵在身前的大树上，手上还握着一把弓。
“啊！”身后传来海棠的惊呼。
温长宁弯腰，从这个人脖颈上取下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
盯着这根银针看了几秒，温长宁取出一方手帕，将银针放在上面，折叠好，放进袖子里。
“走吧，回去。”温长宁对海棠道。
海棠跟上温长宁，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大树前的人，“小姐，那个人……”
“死了。”温长宁语气随意。
海棠俏脸微微一白。
没过一会儿，海棠又问道：“小姐，老爷还派了别的人保护您吗？”
心理学研究表明，人在刚刚死里逃生时，由于极端压力和情绪冲击，心理与生理反应会呈现出强烈的应激状态。
会出现情绪与认知的混乱，行为上会对身边人产生强烈依赖或警惕。
所以，海棠是在通过与她说话寻求安全感？
温长宁后知后觉。
到底是不过十六岁的小姑娘，放到现代，刚上高中的年纪。
反倒是她，反应不太正常。
温长宁声线稍微温和了一些：“没有。”
“那杀了那个人的人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温长宁多说了两个字。
两个人回到原地，温长宁取出软骨散的解药喂给凝霜和凝雪。
没一会儿，两人就恢复了行动力。
“去看看他们嘴里是否藏着毒药，有的话，把他们下巴卸了，手打断。”温长宁对站起来的凝雪凝霜道，“我要带回去审问。”
“是，小姐。”
温长宁手里还捏着那根箭矢，扫了一圈周围。
他们如今是在路中，路的两边都是至少一人合抱的高大树木，藏个人再容易不过。
温长宁扬声道：“刚刚出手相助的义士，可否现身一见？”
“主子，我们要出去吗？”裴君泽身边，安福低声问。
“去让他们请你吃饭？”裴君泽淡淡反问。
“阁下救了我和我的人，我想当面感谢一番。”
见四周并无动静，温长宁眼眸一闪。
所以，这救人之人，并不是冲着她或者她背后的温家来的？
温长宁继续道：“另外，我不愿欠人人情，愿赠五万两银子，以作酬谢。”
裴君泽准备离开的身形一顿。
“小姐，这能管用吗？”海棠瞅了一圈四周，小小声问温长宁，“万一对方不喜欢钱呢！”
“这世上，没有人能真正视金钱如粪土，如果有，只有一种可能。”温长宁淡淡道：“那就是钱不够。”
“如果阁下觉得少，十万两怎么样？”温长宁继续加价。
“小姐，那人会不会已经……”
海棠话未说完，便见两个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温长宁目光直接略过那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人，落在一身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面上覆着一张银质面具的人身上。
裴君泽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地上那些躺着的死士。
脸部肌肉松弛，四肢瘫软无力。
而且，死士的嘴里一般都藏有毒药，用于任务失败被擒时自戕，以防泄露主家消息。
这些死士却都还活得好好的，说明他们连咬合的力气都没有。
那什么软骨散，竟然这般厉害？
裴君泽看向温长宁。
两人对视半晌，裴君泽朝温长宁伸出了手，掌心朝上。
温长宁垂眸凝视着眼前这只修长干净，手指骨节分明，宛如莹润通透的白玉般的手，沉默一会，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数了二十张放到这只手上。
裴君泽捏着银票，觉得有些烫手。
救温长宁于他本就是举手之劳，甚至这些死士来杀温长宁或许都和他有关系。
只是，如今夏朝国库空虚，他甚是缺钱。
这银子，就当他借这小姑娘的，待今岁税收上交，他再寻机会还给她。
心下有了决断，裴君泽收好银票，丝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等等。”温长宁叫住人。
裴君泽停下，背对着温长宁，问：“姑娘还有何事？收了姑娘的钱，我们便算两清。姑娘放心，日后在下定不会以救命之恩纠缠姑娘。”
“我观阁下武功高强，正巧我想习武，需要一个武学师傅，阁下可有兴趣？”温长宁盯着裴君泽的背影问。
“没兴趣！”裴君泽提步要走。
“一千两银子一个月。”温长宁语声悠然。
裴君泽脚步一顿。
“小姐。”海棠扯了扯温长宁的衣角，小声提醒道：“外面的武学师傅一个月十两银子就能请到。”
裴君泽转身看着温长宁，“你的小丫鬟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为何要花这么高的价钱请我？”
“不高。”
温长宁将目光转向凝霜凝雪：“你们每月的例银是多少？”
凝霜抱拳回答道：“回小姐，我们每月固定例银一百两，如果完成了主子的任务还会有额外奖赏，百两银到一千两不等。”
裴君泽眸色暗了暗。
左相这么有钱吗？
温长宁点点头，又问：“那你们打得过这位公子吗？”
凝雪与凝霜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温长宁手里捏着的箭矢，异口同声道：“我们在这位公子手上走不过三招。”
温长宁复看向裴君泽，“宁缺毋滥。所以一千两银子，请阁下教授武学，我觉得并不高。”
“恕我直言。”裴君泽道：“学武都需要从幼时开始学起，姑娘这般年纪，着实有些晚了。便是学，也不会有很大成效。”
温长宁不以为忤，“我幼时学过武，有些许底子。而且我武学天赋很高，阁下不必担心。”
原主的痴傻和她差不多，只是对外界感知迟钝，反应较常人慢了许多，以至于语言表达能力低于同龄孩童，但并非智力低下，是有生活自理能力和学习能力的。
原主在5岁的时候被外祖发现了异于常人的武学天赋，被带去威远侯府习武，7岁的时候恢复神智之后，嫌习武辛苦。
被威远侯逼着学了一年之后，就说什么也不肯学了。
所以，她并没有说谎。
裴君泽：“……”
这姑娘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而且，他什么时候担心了？
“多谢姑娘厚爱，只是我每日事务繁忙，没时间教授姑娘武学。”裴君泽拒绝道。
温长宁笑了笑：“那正好，我三月后会入宫，如今需要跟着宫里的嬷嬷学习宫廷礼仪规矩，即使阁下有时间教授，我也无法整日学习。”
“所以，我只需要阁下每日能抽出一个时辰教习时间即可。”温长宁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报酬依旧是一千两一个月。阁下意下如何？”
裴君泽没想到温长宁如此坚持，沉默了一会，应下了：“可以。”
“对了，还没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顾辞。”裴君泽报出了自己在外行走时的化名。
“听你声音年纪不大，我叫你顾大哥可好？”温长宁征询道。
“你随意。”
“行。”温长宁想了一下，“我在盛京城有一处宅子，每日酉时在那里你教我习武，如何？”
“好。”裴君泽没意见，“若无其他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温长宁笑着道：“那我们明天见。”
裴君泽走后，温长宁看着地上的袭击者，又看看不远处他们的马车。
这马车底部最多只能容三个成年人并排绑缚。
温长宁指着他们对凝霜凝雪道：“留三个人绑在马车底下带回去审讯，剩下两个人你们处理了。”
凝霜道：“小姐，这些人都是死士，恐怕审不出什么来。”
温长宁勾了勾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回去的马车上，海棠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安静，眼神却还时不时地往温长宁这儿瞄。
温长宁靠在车壁上一靠，闭目养神，嘴上道：“想说什么就说。”
海棠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道：“小姐，您的银子只剩下了不到一万两了。您平日里还要添置衣裳首饰，花销大，要不还是换一位便宜点的师傅吧！”
温长宁闭着眼睛淡淡道：“若是能选，进士和普通的秀才，学子会想要谁作为老师？”
“那自然是进士。”海棠想都没想就答道。
“那不就是了。”
若下次再发生今日之事，她不想只能站在别人身后靠别人保护。
她这身体幼年时学的武荒废已久，在现代学的那些防身术，应付普通人绰绰有余，但在那些世家贵族培养的暗卫死士面前，根本不够看。
今日虽然用软骨散放倒了那些死士。
但用毒，终究只是小道。
若是只有她一人，根本来不及拿出毒药，就会被一击致命。
所以，终究还是要自身强大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