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跳声吵到我了◎
最开始听到的是各种各样的声音。
从什么都不存在的“无”突然回归正常……正常偏突出的听力,当下能用“寂静”形容的环境在我听来,老实说,有点吵。
我缓了好一会,才把远处的声音和近处的声音区分开,距离太远的或者距离太近的都要自动无视,这原本已经成为呼吸一般的本能经过一段时间的失聪险些忘个干净,我差点就要条件反射去捂自己耳朵。
唉,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苦涩。
铠甲摩擦的声音从近到更近,是奥雷格发现我已经醒来,他有些迟疑地停留在一步开外,不知道是否该靠近。
灵魂骨灰的血液流速和人也差不了多少,奥雷格的心跳还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有力的那个……打住,收。
我慢吞吞地坐起来,因为暂时还做不到全然屏蔽头发丝和布料摩擦的声音,我把兜帽摘了下来。
“别发呆了,过来看看。”我对杵着的那一大坨黑影招手,分心将不太听话的发音拉回正常音轨,吐字极缓,“……奥雷格?”
骑士立刻单膝跪地,他的视线在我的脸上停留一会,随后垂下头,落在我们之间的空地上。
“怎么那么紧张?”我困惑地呢喃,后知后觉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指腹蹭过眼角的金痕,恍然地“哦”了一声:“这是我的捏脸,怎么样,你觉得能诓住赐福王么?”
奥雷格于是又抬起头,全包式的头盔将骑士的目光遮掩的严严实实,我只能感觉到一束目光飞快地自光洁的额头顺着双眼、鼻梁往下,轻飘飘的,一沾即走。
“嗯?”我发出短促的鼻音催促他。
奥雷格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随后,像是肯定了什么,又点了下头。
“?你奇奇怪怪的哦,”我往前倾,伸手去抓他的头盔,奥雷格全身肌肉紧绷一瞬又放松下来——这些原本应当被我忽略的动静,通过细碎的声音转化成讯息被送入我的脑中。
半跪着的骑士任由我将他的头盔摘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带着歉意道:“虽然你屏住了呼吸,但是你的头发和头盔一直在摩擦,太吵了,给我点时间适应,很快就好……啊,还没告诉你,我听力回来了。”
怕吵到自己,我说话的声音比往常更轻盈,还没掰回来的发音带着轻重音错落的奇异,用我自己的词库形容的话,很像哈利波特电影里的小月亮卢娜。
我想,奥雷格前后跟随三个王征战,死了又活,什么场面没见过。
奥雷格……还真没见过这场面。
我有些迷惑,难道我没告诉他我要去换张脸的事情——好像还真没有。
我好像只通知了他要去做个梦,但具体是什么效果的梦因为不确定所以就没说。所以在奥雷格看来就是,自家说着要去睡觉做梦的主君一醒来,听力恢复了不说,还换了张脸——只是换脸还保守了,简直就是整个脑袋连同全身的骨骼肌肉都变了,说是脱胎换骨都不为过。
奥雷格看着表情不变,实际上——
实际上他人也没走,他只是在思考。
头脑风暴加思维延展,留中处理的信息在得到肯定的一瞬间自行排列组合开始演绎,几个猜想被否认,几个猜想又重新被提出。还是那句话,太敏锐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我托着下巴耐心地等奥雷格回神,并且思考这张捏脸难道真的那么恐怖?该不会又漏癫火了?不可能啊,我现在敢肯定地说,我控制这玩意可好了。
那难不成是……欧亚审美的差异?
就像老中喜欢白毛,更喜欢清澈空灵的小月亮卢娜,但是西方那边更倾向于评价她为“疯疯癫癫的姑娘”。
这张捏脸完全为我的审美下的产物,轮廓和五官明明没有特别差异,组合起来却带着奇异的非人感,浅灰瞳色和金色泪痕更加重了这种感觉。原本亚裔的轮廓不仅柔化了那种矛盾感,还分担了一部分的视线聚焦点,不像现在,呃……
我思考着用比喻形容:……成了精的摄魂怪?
“什么摄魂怪?”奥雷格问。
我这才发现因为还没习惯说话能听到声音,把心里想的说出了口。
我表现出来对细微声音的敏感,让奥雷格很谨慎也跟着我放低了声音,男性的声带振动与喉腔共鸣,唇舌与牙齿碰撞,气流穿过……我扶额。
打住,打住。
好糟糕的后遗症。
“一种吸食快乐,带来恐惧,通过亲吻吃掉人类灵魂的斗篷怪。”我锐评:“你看我的眼神让我以为自己是一只摄魂怪。”
奥雷格:“……?”他看来在很努力地消化我的那段话。
我不太快乐地盯着他,感觉爱好被浅浅冒犯了:“这副模样的我很怪异吗,士兵。”
“并没有,长官。”士兵条件反射地回答,随后在我越发摄魂怪的注视下,脊背越挺越直,“……我只是在思考,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您。”
“真正的?噢,”我恍然,先是慢半拍地手动屏蔽掉那边躺着的两个家伙突然加快的心跳和呼吸,然后才很认真地给出了问题的答案:“要看怎么定位了,宏观地讲,其实都是,只不过分别处于不同阶段而已。”
需要强调一下,从醒来到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而且是那种没有加工,也没有任何遮掩的真话。至于原因?失聪后遗症,在不特意关注的情况下,我暂时还分不清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为了防止翻车,只能心口如一。
现在的我是最坦诚也最好套话的我。
但我没想到仅仅凭借两个来回,奥雷格就抓到了似是而非的猜测,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沉吟一瞬,随后用“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问道:“现在的样子,是您在‘过去的现在’时候的模样?”
“……”我委婉地:“你出必杀技的时候也这样不打招呼的吗?”
他就这样问出来了?都不铺垫一下?
奥雷格语调平直:“通俗来讲,我并没有必杀技,当然如果必要,任何一个下一击都可以是。”
原本还在纠结的我顿时赞同之:“很好,看来我们有相同的作战观。”
奥雷格:“我的荣幸,长官。”
我:“失礼,叫女士。”
奥雷格:“遵命,女士。”
我微笑:“很好,那我说是,只不过并非回到过去,而是重新开始。”
猝不及防被我的摊牌……虽然只是三分之一摊牌给砸得满头包,奥雷格:“……”
我的微笑仿佛焊在脸上:“作战观所见略同?士兵。”
来看看什么才是0帧起手,毫无施法前摇!
奥雷格:“……我的荣幸,女士。”
我的嘴角于是软化,眼睛也弯了起来:“梅琳娜回来的时候该生气了,你居然比她更早确认真相的一部分,哼哼,谁让她中途离队。”
奥雷格明智地不发表意见,他试图从我手里要回头盔。
我很困惑:“你看着也不像是不带头盔就没法行走的样子啊?”
奥雷格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一眼,见我非要一个答案,只得说道:“您看起来有些拘谨。”
我眨眨眼,我的确是有些不习惯面对有头有脸的失乡骑士,也有些紧张。
奥雷格察觉到了,所以他认为他的脸上得长着头盔才行?
我渐渐地品出味来。
失乡骑士察言观色的能力绝对不同寻常。
就好比当初他一介被归树的骨灰,刚被我从树根挖出来大梦乍醒,就能察觉出当时的我情绪上的异样,比我本人都要早地意识到那个状态的我特别排斥、且抗拒高智慧的生命体,于是就这样硬生生扮演失智哑巴战斗耗材,一个只会战斗的肉盾和尖刀……
总感觉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卓尔不凡,就我一个仗着游戏老本在摸爬滚打……仅有的外挂超强但露头就会被封号。
好惨一我。
想明白奥雷格用意的我正色:“是这样的,首先不是因为我怂,其次……”
“其次,”我表情严肃地阐述自己的观点,仿佛身处论文答辩现场:“当过于明显的两性差异出现,已成型的关系就不可避免地会遭遇考验,这一点,在众多的先例中得以证实——以上都是废话,我当然没有怀疑你心思不纯,主要是我自己,哦你别误会不是我也你想的那个意思,主要是我自己有间歇性的焦虑性社交障碍。”
俗称社恐。
你问我在交界地闯成这样的我还社恐?当然啊因为和我打交道的那些人我都见过啊,我知道他们的喜好和禁忌,知晓他们的事迹和未来,就连死亡都与我息息相关,在PTSD面试前,社恐又是哪颗小草莓?
奥雷格才是我二周目开始认识的,面具下的奥雷格就更加陌生了,这种情况我社恐犯了,有问题?
没有!
奥雷格接过失而复得的头盔,动作利落地扣好,全程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冗余,杂音甚至是摩擦音都没有。
戴回头盔的奥雷格又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的骑士。
我悄摸摸地松了口气。
经过这一会的缓冲,我已经逐渐适应充斥着声音的世界,正在逐渐找回之前的状态。
不过,既然这边结束了……
我:“你俩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咚咚咚咚,心跳声吵到我了!
【作者有话说】
小春:掩盖一个真相的方法是爆出另一个真相。(推不存在的眼镜)(邪魅一笑)
奥雷格:……
沉默是今晚的奥雷格。
第142章 您的龙娘已上线
◎哥哥有的,弟弟也要有◎
两颗狗狗祟祟的脑袋在空中相撞,发出结实的一声“砰”,睡得鬼迷日眼的褪色者互相捂着头从墙角滚出来。
我没眼看:“你们醒了不过来,在那干嘛?”
莱利捂着被大山羊角创出的豁口,声音不确定:“啊?过去?这是我们能听的吗?”
“哪里听不得?”我眼刀飞向他:“我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没有没有,”莱利甩头甩得呲呲冒血,“那我……光明正大地听?”
“滚过来。”
“哎好嘞!”
莱利麻溜地滑过来,路过时顺手拉上大角。
我目光不动声色地划过表情严肃的大山羊骑士——从刚刚开始他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别管,他在发呆。”莱利云:“大角笨的很,这副模样也就糊弄一下别人。”
我:“?”行。
鉴于当事人之一的大角还在404notfound,我没提要紧事,简单地问问大赐福的变化。
流浪商人会隔一段时间送来情报,他们游离在交界地之外,身份的便利使得他们在隐秘事件的深挖上的确很有一套,但是在一些官方性或者个人性的事情上就显得有些不足。
莱利的补充来得很是时候。
还发生了不少事。
比如霍思劳家族出了自家族成立以来首位维壶师,原本在上流贵族家庭是饭后笑料的小霍思劳少爷终于找了为之奋斗的事业。
原本不少人等着看笑话,直到他修补上了“铁拳”亚历山大身上愈发扩大的裂缝——此事一出,部分在修行途中的战士壶陆续返乡,和亚历山大一样,他们身上经年的疤痕交错密布,随着每一次战斗撕扯着壶为数不多的生命。维壶师当然并非万能,不是所有的伤口都能修好,许多旧伤也只能维持原样不再恶化,但即便如此,宁静的谷底壶村也久违地热闹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战士壶在返乡期间,还顺手剿灭了一批运气不是很好的偷猎者。
几乎同时抵达的尤诺霍思劳在观察了弟弟一段时间后,最终没有现身人前,而是原路返回了大赐福,接连几天都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就是临走的时候随手托壶带了句话,告诉人弟弟他现在每天一杯酒祭奠的随从、朋友、发小没死,人被路过的好心褪色者捡回去给吃给穿给工作,很快胳膊就要比他的大腿粗了。
也快要把他忘干净了。
我:“……然后呢?”
“然后据说那位小少爷就往你的城冲过去了,后边还跟了几个不放心他安全的战士壶。”
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然后呢?”
“不知道。”莱利摊手,“我们出来的时候就进行到这,不过以那位霍思劳,我是说那位家主的手腕,他大概是在表达感谢,顺便给弟弟找一个靠山,再顺便借弟弟站个队,以及……好了这些你不用管——别再露出这幅头痛的表情了!”
我痛苦面具:“别念了别念了,今天的茶话会就说到这,现在我宣布,解散!”
莱利:“这里的女子就你一个吧?”
我:“请闭嘴。”
莱利:“哎好嘞。”
我原地枯坐,消化完消息,又在心里复盘了经过,有些想法逐渐生成。
然后一抬头,对上俩充满求知欲的盔甲头,我:“……”
这两个脑袋,一个顶着“快给我活!”,另一个则是“尽管吩咐!”,我再抬头,看两人残血的血条和那一长串不带重样的debuff……
我叹气:“……我们聊聊接下来怎么办吧。”
……
罗德尔王城,某个漏水的下水道处,三个褪色者脑袋凑在一起,言辞激烈地嘀嘀咕咕。
我极力主张抢占先机,占据主动权后乱拳打死老师傅。
另外两人则极力劝阻,从避其锋芒到欲擒故纵,总之就是死死拉住我作死的心。
三方僵持不下,辩论到头大的莱利看到不远不近站着的奥雷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看着?”他手指抖抖:“大哥你说句话啊大哥!”
大哥才不会理他,自我宣布听力正式回归,他就又成了这副哑巴样,我都不一定能让他开口,别说别人了。
我双手抱胸:“我要是你我就不会找他,奥雷格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莱利长吁短叹:“就真没一点回转的余地?”
我八风不动:“又不是直接找赐福王干架,有什么好束手束脚的。”
莱利一口气没上来:“万一暴露了呢?”
“那就开干!”
“……”莱利转向大角:“我劝不动了,你来。”
五分钟后,大角也败下阵来。
我露出胜利的微笑:“好耶。”
莱利心累地勾住大角的肩膀:“我怎么觉得我们上了贼船?她怎么比我还浪啊?”
大角反手给了他一肘,看向我,无不担忧道:“你如今的模样已与之前大不相同,不知能否完全诓骗住赐福王,既然你执意主动出击,一定要多加小心,有需要一定要联系我和莱利。”
他也知晓,无论哪一种选择都存在风险,我主动出击,无非是把最大的风险抗在了自己的头上。
“知道知道,论耐力这块,我还没输过,”我眯眯眼,“我给你们画的地图都记下了?”
“一路螺旋向下,能避战就避战,找到遍地骸骨的地下墓场,去寻找存活的流浪民族,报你的名字——对吧?”
“对,他们能给你们提供休憩的场所,先别摇头,你们在地底太久,身上沾染了死王子的诅咒,赶紧地把那些东西好好消一消。”
骤死条都快叠满了,这俩家伙还在这乐呵。
乐呵呵的莱利对上我看过去的眼神,以为我是在向他确认,当即回以我坚定的目光。
太坚定了,把大角的注意力都引过去了。
我无语地移开视线。
是的,我还额外交予了莱利一个信物。
迄今为止我在流浪民族面前暴露的秘密最多,伽列也曾向我表明,以我癫火之主的身份,交界地的所有流浪民族都听我差遣。只是王成地底的流浪民族比较特殊,我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万一他们不认我的名,那就让莱利拿出那颗温热石。
那颗被我的力量冲刷过的温热石。
凭借我的名与我的信物,他们便可以在王城最死寂也是最绝望的深处,获得一个绝对安静的庇护缩,足够他们好好调理透支的身体。
黄金树的光芒不可见,噩兆的触角所不可及,被绝望与仇恨包围的骸骨下方,除了癫火的信徒,不会再有别人误入。
我的心里其实是存了一丝试探的。
莱利接过温热石的时候,显然是感受到了发狂量表的增长,揣兜的动作眼见得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直到目送两人消失在下水道的拐角,我依旧在想。
所以,他这个反应究竟是接受了还是人麻了没反应过来啊?
这让我怎么出调整出合适的尺度、好去试探梅琳娜啊……
愁人。
“阿——嚏!”莱利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大角眼疾手快,拉着揉着鼻子的莱利换了处角落隐藏。
莱利比了一个抱歉的手势。
大角摆摆手。
两人观察了一会,在两个噩兆之子转身交错的时候,瞅准时机,从中间迅速地穿了过去。
没有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
王城的地下错综复杂,会让每一个不信邪的褪色者老实。
然而此番有手绘的地图作辅,这份地图还标注了需要躲藏的敌方单位和犄角旮旯的零星补给,莱利和大角两个精疲力尽的伤残号,居然一路过来得还算是轻松。
就好像是有人已经走过了无数次的错误和弯路,将最合适的便捷路线替他们指出一样。
两个资历颇深的褪色者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其中的沉重。
“忒拉格斯。”莱利很少这么直接称呼大角的名字:“你先说?”
“我觉得她当过王。”交界地物理意义上最沉稳的褪色者保守道。
莱利控制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废话,她现在就是史东威尔城的王,再激进一点说,宁姆格福和利耶尼亚也归属于她。”
“我是说艾尔登之王。”
莱利:“?”我原以为你是保守派,想不到你比我还激进啊!
莱利心中这股不服输的劲儿这就上来了,他呵了一声:“也未必是艾尔登之王。”
大角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他立刻看向莱利:“拿出来。”
莱利:“……什么登西?”
“证明,”大角拿出了他出色的洞察力!他伸出手……他的手被打掉了。
“在一个盗贼面前偷他的包裹,”莱利发出了灵魂质问:“你怎么敢的啊。”
“在危机四伏的罗德尔王城聊天,”大角笑了笑,“我们又怎么敢的啊。”
“……”莱利在沉默了好久后,低声说道:“有些事,我听得,你不一定能听得,你知道的,干我们这一行的,所谓的正义感总是少一些。”
大角不可置否:“能活到现在的褪色者,又会正义到哪里去。”
莱利说:“也是,像她那样的才是稀缺。”
“所以她又回来了。”
“……”
“你不说算了,迟早我会知道的。”大角不强求,他拍了拍老友的肩膀:“走吧,补给带足,去会一会噩兆双生子传说中的另一位。”
“小春不说了?那是幻影。”
“以我俩现在的实力,还好只是幻影,勉强可以一战。”
“你怎么不说她还给我们提供了攻略……哎你说他真的会按照上面的攻略来攻击吗?”
“你可以去试一试,不行我先跑。”
“喂?!”
气氛欢快的下水道二人转暂且不提,把视角拨回我这边。
安顿好两位褪色者前辈的我正在认真地捏新人设。
首先,精通古龙语、古龙祷告是肯定的,其次必须得穿着不像一个王,在交界地,王的反义词是神,王的反义词的近义词是女巫,于是我决定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可古龙可女巫的龙人二项性。
昔年黄金王子葛德文有他的弗尔桑克斯,那如今的蒙格特怎么就不能拥有他的龙呢?
很合理!很有操作性。
至于真假……
我手持大古龙古兰桑克斯骸骨化成的雷电枪,看着也不太像和我正经女巫。
无所谓,最终结果也不在于我演的像不像,而在于蒙格特愿不愿意信。
所以蒙葛特愿意信吗?
我居然在心中升起了一丝期待。
【作者有话说】
我也聋了,但我又好了。
一段很有趣的经历,大病加倒霉外加西医中医都效果不佳,走投无路得选择了封建迷信……三管齐下,好了。
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还是有说法的。
回来更一章,应该没人了
第143章 神谕使者与堕落调香师
◎关于新马甲可信任性的操作分析◎
罗德尔的空气带着腐烂的味道。
这种腐烂不似食物的腐臭,也不是猩红血池里蛰伏的腐败。
形象点的比喻,很像一颗果实熟透了,闻起来带着酒味的糜烂。
微醺,闻久了头晕。
“啊啾。”
借着打喷嚏,迫使自己从上头的状态脱离,我穿着我的新皮肤,吭哧吭哧地从管道口爬出。
三墙之隔的过道,一队巡逻士兵脚步一顿,接着快速往这边靠近。
呈合围趋势。
噢哟,数量不少哇。
我不慌不忙,先把头顶上不知道哪来那来井盖踢到一边,正好盖住下水道。
也正好露出被阴影遮住的,似人非人的半张脸。
余光瞥到冲得最快的士兵一个急刹。
紧接着,怎么进来的,怎么同样的速度退了回去。
嗯……?
饶是有心理准备,我依旧忍俊不禁。
看看,同样的实力,在褪色者身上就是人人喊打,可一旦换一个人,应得的尊重与敬畏便就又都回来了。
我用脚尖挑起井盖边缘,示意下面的奥雷格出来。
“走吧。”我冲他比了个口型,指着金光灿灿的巴洛克建筑顶端。
原本成为王城一部分的古兰桑克斯遗骸消失,只剩下等比缩小的雷电武器,偌大一个广场空荡荡,很多需要残骸才能抵达的建筑自然也就没了借力。
这要是没有膝盖的不死人或者有一点点膝盖的老实掉色人来,挠秃了脑袋也上不去。
我不一样,我穿了尊贵的新皮肤。
我们龙娘会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至于为什么一只龙娘的翅膀为什么闪闪发光得和熔炉骑士一样……我相信也没有谁会傻的问到我面前。
就是比较费蓝。
我暗暗咽下了耍帅的苦果。
这是必要的牺牲!
……
假若是别的族群,赐福王不一定会出现,噩兆妖鬼必然会来。
但我捏了一个高度疑似古龙族的身份,再让噩兆妖鬼来就不合适,所以必定是赐福王亲自来会会我。
届时,他只会比我更加苦恼该怎么隐藏他那身上畸形的角与尾巴。
是拉远距离?中间隔断?还是模糊伪装?
我心里一一列举可能。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情可以做。
比如去传说中的神谕使者面前舞一圈,比如去找调香师去一下身上这浓浓的褪色者味。
罗德尔王城屋顶处。
酷似某个平价奶茶吉祥物的神谕使者忘我地吹奏无声的赞歌。我蹲在城墙上托腮等了一会,慢悠悠地等着距离最近的小号雪王转过来。
四目相对。
这位演奏家的动作一僵,下意识地把举着大笛子的手往背后藏。
还什么都没做的我:?
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在什么时候发生过,仔细一想不对啊,上次这些家伙这么警惕还是在上周目。
那笛子吹不吹的暂且不说,看那修长的握持端,沉重的头部,多么好一个天然的锤子!
这让彼时只会抡大锤的我多么心动,完全就是褪色者诱捕器,于是我锲而不舍地过来抢、啊不是,刷武器也情有可原是吧?
可话又说回来,那都是上周目的事了。这周目的我好好做人,可没干过这事,就连见面都是第一次!
我凝视着摇摇晃晃演奏的小雪王,冷不丁地劈手堵住笛子的出气孔:“你们该不会所有周目共用一串代码吧?”
“噗啪。”
一只彩色的神谕泡泡在我指尖炸开,受到惊吓的小雪王惊魂未定地眨了眨他那黑漆漆的豆豆眼。
好一派无辜的模样!
不远处背对着我们的中雪王被这边的骚乱声吸引,发出管弦乐器一样的叫声,往这边围过来。
我定定地盯了面前这只神谕使者半晌,没看出什么端倪,松开手,目送它逃也似的滚远。
摇摇晃晃赶过来的中雪王冲着我挥了挥手里的笛子,叫声听起来有些不满。
“抱歉,”我诚恳极了:“我以为你们认识我。”
显然我的诚恳并没有给到对面,它们好像更害怕了。
直面我的中雪王左看右看,忽然把手里的笛子往背后一挎,紧接着眼疾手快!劈手夺过路过的幸运儿雪王手里的武器,起势!转圈!一、二……抛!
完美!
完美伸手接住平地抛物的我:“……等等,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因为怕我抢你武器所以干脆自己下手为强抢了一个?
抢了它的就不能抢我的了哦?
我上周目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活这么多啊?
我掂了掂怀里抱着的金光灿灿的长笛子,嗯,手感正确,不是假货。
众使者的长笛子,神谕众使者持有的黄金长笛子。重量极重,能使出痛击的武器。原本的确是乐器,但以人类之身无法吹响它。也可能是因为时候未到。
我瞥了一眼吹奏口,熄了想要试吹的心思。
只是凑过来看个热闹结果痛失武器的倒霉蛋迷茫地刨了刨空气,一副想骂人却又不敢的模样。
反常啊,比我还反常。
“你也看到了吧,奥雷格,”我把玩着手中白得的众使者的笛子,“它们似乎把我认成了谁?”
忠诚的骑士自觉地充当一只完美的树洞,我知道他在听。
我严谨地分析:“那一定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连神谕使者都敢招惹,就为了夺取它们手中的武器,导致它们至今都留有心理阴影。显然,凶手没有丝毫对神与王的敬畏之心,心中只有一个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他什么都会做。”
那么,这位凶手是谁呢?
啊!好难猜啊!
我咬牙切齿,心想,这周目的我可从来没有表现出雁过拔毛的苗头,犯在我手里的哪个我不是再三给了机会?就算是亡于我手都,哪个不是自寻死路、十恶不赦、一心求死?
这一路过来我都捞了多少命了?天杀的做的全都是赔本的买卖!
肯定不是史东薇尔最仁慈的城主大人、宁姆格福和利耶尼亚的无冕之主、满月女王心目中的干女儿、碎星将军忠实的盟友、无数濒危族裔心目中的恩人——这周目的小春我啊!
嗯,这周目!
我心中涌起一万个猜想,多想现在就冲上去,揪住一看就知道点什么的神谕使者抖抖,逼问出点什么——但不行。
这里的眼睛太多,在别人的地盘上,这么做个把自己的把柄直接送给对方有什么区别。
我恨得牙痒痒,十分有十二分怀疑它们是故意的。
“呵。”我把烫手的长笛收进背包,压下混乱的情绪,“走!”
急什么,再怎么样先急的也不应该是我。
……
王城是调香师们的聚集地,只可惜每一个调香师的研究所周围都必定会有装备“振奋香”的优秀士兵。
“振奋香”是从军参与破碎战争的调香师们拥有的技术。成品能通过消耗专注值,提升自身与周围我方人物的攻击力,并仅限一次,大幅减少受到的损伤。“振奋”拥有非常强大的支援效果,对此习惯之后会化为敢死军。
过去的调香师们在破碎战争中大放异彩,生生把自己从王城的草药师拔高成了包括但不限于火药师、毒药师、治愈师……等等在内的buff和debuff师。
也不是不能打,就是有些麻烦。
所以我的目标是从他们中分出去的另一个群体,堕落调香师。
所谓的堕落调香师,官方给出的说法是,自行服下影响身体与神经的香粉,只为己运用所学技术、慢性自毁的调香师们。他们穿着对有黄金树诅咒的刺绣长袍,毁灭了过去的信仰与荣耀,将同样慢性毁灭的禁忌的技术带入调香瓶中的异端群体。
模棱两可、含糊不清的描述是官方一惯的尿性,碎片化的信息主打的就是一个怎么猜都是你对,但最终解释权归官方。索性我有着实打实的一周目经验,所以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内幕。
比如以“治愈一切,混种、恶兆之子的玷污现象”为愿景的调香师中,出过一名“治愈者”托莉夏,一生都在践行目标却在志向破灭后,转而致力于安乐死。
又比如同样的愿景之下,还出了一个恶兆猎人们的鼻祖,喝下香药自毁、破碎道心成为恶兆猎人鼻祖的猎人罗洛。
越是伟大的人越容易成为疯子,自堕的圣人与慈悲的恶人就像是一条线上分出的两极,调香师们就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
“所以,要听故事吗。”
酷似大赐福的圆桌厅堂内,我点燃最后一盏壁火,背对着壁炉坐下。
在我的身后,重铠的骑士犹如影子拄剑护立。
壁炉的火焰缠绕着不同属的红色龙雷,更有见多识广者从中看到了更加不同寻常的金色吐息,那亘古荒芜的压迫力,即便是亲历过古龙战争的战士也为之胆寒。
被随机揍了好几顿再拖过来的堕落调香师们这会一个赛一个的配合,在看到壁炉升起的火后更是和鹌鹑一样乖巧听话。
“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说起……有了,”我从虚空中抽出缠绕着红雷的矛,那把等比缩小的古兰桑克斯的雷电,“不如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吧。”
“关于恶兆与混种,关于熔炉,神圣的百相。”
论,要如何快速捏出一个令人信服的马甲?
当你想要别人觉得你是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是。
当然,我不是,所以我要想办法让对方觉得我真的是。
先抛出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身份(比如一只酷似龙王一脉的古龙娘),然后用一个颠覆对方的真相撼动他们的心防(比你认为的玷污其实不是玷污,而是至高无上的神圣,),最后在他们心神失守下,趁机混入我想要让对方以为的真相,用卓越的口才让对方信服。
嗯?你说你不信?
哈哈,阁下若是这样还不信,那在下也略通一点兵法。
不如你先看一眼我手中的武器再说?
【作者有话说】
【神谕众使者的骨灰】
寄宿着灵魂的骨灰。
能召唤4位神谕使者的灵魂。
能施展神圣术法,非人乐团的灵魂。
据说当神谕众使者现身、吹响神谕笛子时,
代表是新神祇,或是新时代即将出现的预兆。
【众使者的长笛子】
神谕众使者持有的黄金长笛子。
重量极重,能使出痛击的武器。
原本的确是乐器,
但以人类之身无法吹响它。
也可能是因为时候未到。
【旅行帽子】
无名的旅行调香师穿戴的帽子。
据说那名男性是治愈者的同伴,
为了寻找新的香药与花园而踏上旅程。
他们试图治疗混种、恶兆之子等等
各种的玷污现象。
【调香师旅行装】
无名的旅行调香师穿戴的上衣。
代表调香师身分的厚重围裙,
以柔软的皮革重新制作,造型较为简朴。
【调香师风帽】
黄金树王城的调香师们穿戴的风帽。
调香师原为备受崇敬的药草学家,
在破碎战争时被送往战场,职责也逐渐变质──
香药化为毒,亦化为火药。
【堕落调香师的帽子】
堕落调香师们穿戴的帽子。
自行喝下香粉,影响身体与神经──
调香师的堕落,是指执行这种异端派别的作法。
这类慢性自毁的调香师,因此得名“堕落”。
【堕落调香师的长袍】
堕落调香师们穿戴的长袍。
围裙上的刺绣,描述着对黄金树的诅咒。
自行喝下香粉,影响身体与神经──
调香师的堕落,是指执行这种异端派别的作法。
这类慢性自毁的调香师,因此得名“堕落”。
【调香师托莉夏】
寄宿着灵魂的骨灰。
能召唤调香师托莉夏的灵魂。
在过去,托莉夏被称为治愈者,
立志治疗混种、恶兆之子等等各种的玷污现象。
然而在志向破灭之后,转为陪伴他们的死──
至少在那最后一程,能过得安乐无痛。
此和死眠的起点十分相似。
【恶兆猎人罗洛】
寄宿着灵魂的骨灰。
能召唤恶兆猎人罗洛的灵魂。
知名的恶兆猎人鼻祖,罗洛的灵魂。
曾是知名调香师的罗洛,
为了善尽猎杀恶兆,此一恶梦般的职责,
因此喝下香药,毁了自己的心。
第144章 关于新马甲可信任性的实践报告
◎“关你屁事!”◎
我不是一个好的故事诉说者,也没什么耐心编一个逻辑缜密跌宕起伏的历史小故事。
于是,那些堕落调香师们听到的,就是干巴巴的编年史。
关于生命熔炉,关于角,关于黄金树的野心和骗局,关于古老的神赐被打为恶兆。
全篇都是结论,找不出一句主观的评论,属于相信的会很相信,不信的会觉得很离谱的那种。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发表感想了。”把该说的说完,我把手里的龙雷枪往地上一插,示意他们有话说话,有问提问。
我不认为寥寥数语能够让堕落调香师相信,但怎么说呢,有一句话叫做,越是现实就越是离谱,越是离谱就越有可能是现实……怎么没人说话?
我看向距离我最近的一个堕落调香师。
这是一位偏瘦弱的男性,皮质的长袍下是空荡荡的身躯,再加上厚重的黑色皮草斗篷,显得他整个人一副病入膏肓半死不活的模样。
但是这一切在看到那双深陷颧骨中的明亮眼睛后,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从我开口起,他就一直用这副模样紧紧地盯着我,那双眼睛的瞳色偏淡,我仿佛能看到知识在他眼中飞快划过的残影——相当奇怪的比喻,如果要用一个具体的形容,他给我的感觉有点像《神探夏洛克》第一季中,年轻的,刚刚出场的,思考时的那位卷发侦探。
但我们暂时不考虑那边的片场,所以就先叫他病弱哥吧。
在病弱哥堪比人工智能的扫描下,我转而思考起自己的身上有什么破绽。
——还挺多,全都是经不起推敲的玩意。
——那没事了。
我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淡淡死感,问他:“怎么样,看出哪些问题了?”
“很多。”病弱哥仿佛看到了破绽上长了一个人:“矛盾……全部都是矛盾……反差……但是核心是没法造假的对……怎么做到的……”
“关你屁事。”我冷冷道:“爱信不信,下一个。”
下一个抬起头,我面对的是同款的眼神。
显然,和我刚刚说的话比起来,这些人对我的兴趣更大一些。
“好好好,”我气笑了,“你们是一点也不在意前东家的处境啊。”
角落里传来一个阴暗的小声嘀咕:“没必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它就要被你寻仇了。”
声音不大,只是刚好在场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小声BB。
我默了一会,恍然大悟:“原来你们喜欢匿名发言,早说啊,早说我就不费那劲点灯了。”
随后我犹豫了一下,因为不太想再站起来走一圈。
于是我又把目光转回来最近那位病弱哥:“不然你还是问点什么吧,不然这进程一直推不下去怪尴尬的。”
病弱哥现在有点像看到满屏幕的错误代码跑出了正确过程的程序员,长了张嘴,吐出半截破碎的道心:“呃……”
我靠在椅背上,有点想跷二郎腿,忍住了:“问啊,趁我闲着心情好。”
“……你说你现在是心情好?”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反问。
“?”
“你,”他欲言又止,生疏地加上礼节用语,“恕我直言,阁下……殿下、冕下,您……”
我眼睁睁地看他半句话换了三个敬称,就这样他还在用余光观察我,生怕哪里惹到我把他生吃了。
“??”
角落里的声音看不下去了,又开始小声嘀咕:“交界地就是一坨狗屎,王城就是狗屎中的狗屎,黄金树就是长在狗屎上的狗屎。”
我顿时就赞赏的眼光送过去——
那声音颤颤巍巍地把没说完的话缓缓说完:“……您全身上下就连头发丝都是这么说的。”
周围的堕落调香师顿时就向这位勇士行注目礼,眼神无声:你这都敢说你不想活辣!
我摸了摸下巴,又看向病弱哥:“这就是你说的没法造假的核心?”
病弱哥可能在心里无数次后悔选了这个座位,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形势比人强,我明显就盯上他了,由不得装傻,他:“……我申请,能不能先喝个狂热香药。”
我:“。”
狂热香药,堕落调香师拥有的禁忌技术。使用调香瓶制作的其中一项道具。作用是能消耗专注值,暂时让情绪充满狂热。
一般是上战场使用,使畏惧的士兵悍不畏死,直面恐怖。
我怎么了就让你必须得用上狂热香药了?
我面无表情:“批准。”
话音刚落,齐刷刷又举起一圆桌的手,全都是打申请的。
我能怎么办,喝一个人是喝,喝一群也是喝,人家都怕到要磕药了,我还能不允许不成?
我眼不见心不烦地挥挥手:“准,都准。”
咕咚咕咚声此起彼伏,大型磕药现场。
“都喝完了?来,说说吧。”
“我来吧,”病弱哥眼睛比刚刚亮了一度不止,从刚刚开始就一动不敢动的身体在狂热香药的作用下终于回到了中枢神经的掌控,当然放松是不可能完全放松的,但至少能正常思考了。除开后背一身的冷汗,方才被一顿揍的地方也重新痛回来,以至于他的表情也有些龇牙咧嘴:“我先回答刚刚您的问题——是不是没法造假的核心?并不是。”
“什么都可以伪装,力量和威压不行,我们都是经历过古龙战争的老兵,就刚刚泄露的吐息,比我们所见的任何一个都要古老。”
说到这里,病弱哥眼观鼻鼻观心,眼睛是半点不敢看我身后的壁炉。
想起来点火的时候加了什么料的我:哦,龙雷?
还是初始的那种。
来自龙王岩剑,从追忆中获得的龙王力量——其中的片鳞半爪。对上没有永恒生命、渺小的龙后裔们,能展现强大的威力。
我困惑地问:“你们也不是龙后裔啊?”
有人回:“有没有一种可能,正因为不是龙后裔,我们才能在这坐着,而不是跪趴在地上?”
有道理,我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虽然我一身破绽,也不会讲故事,但我拳头大,所以无形中,他们又被揍了一顿。
虽然过程和计划中完全脱轨,但结果达到了,并且还完美地试验了新马甲的厚度和可行性。
很棒。
不需要再消褪色者味了。
至于他们是怎么脑补的,我就不管了。
我快乐地一拍手,他们齐刷刷地一抖,“都回去吧,随你们回去怎么说或者不说。”
莫名其妙地揍一顿抓他们过来,又莫名其妙地放他们走,这些倒霉的堕落调香师们坐在原地沉默、犹豫,最后有一个试探性地缓缓站起,僵硬地拢了拢斗篷,将椅子推回原位,小步小步地绕开我的位置,从对面走过。
有了第一个,后面陆陆续续又有人站起来离开,病弱哥在中间靠后的位置,他们互不干扰,各自隔开了一段距离,只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绕开了我所在的位置,熊熊燃烧的壁炉将一个一个离开的影子拉得细长。
有一个影子停在了我的对面,然后,又缓缓地折返回来,我垂着眼睑,看着地上,影子从细细长长的虚影凝成实心漆黑的一坨,在壁炉的一步之外,停住。
“冕下。”
声音很轻,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声音的主人跪在地上,长长地俯拜叩首。
我听出来,这是前两次混在人群中小声嘀咕的那个。
这人的身形更加纤细瘦弱,是一名女性堕落调香师,她恐惧地俯跪在地上仍在颤抖,“请求您怜惜这片交界地。”
堕落的调香师身上传来浓重的狂热香药味,她在离开时止步,又服用了一瓶,用来鼓起勇气折返:“我的感知比旁人要强,并非有意窥探,只是……这愤怒与毁灭实在是太过于令人窒息……”
我没否认:“关你什么事。”
“是,”她抖得更厉害了,像是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但是,您快要被耗空了。”
“……”
……该怎么说呢。
捏马甲的时候,我考虑到为了更好地蒙骗蒙葛特,对“二周目的风暴之王小春”状态进行了切割,但又不能表现得像一个为了成王勇往直前的愚蠢褪色者,于是就简单地调整了一下——把心态调整到一周目的某个阶段而已。
也就是在法姆亚兹拉醒过来后再也找不到梅琳娜,又经历亲手送走一路走来的友人亚力山大,带着失去目标的茫然杀穿拦在前进路上的黑剑玛利喀斯,一回头发现不止王城烧得干干净净,大赐福也要没了,嘴上念叨着烧树是重罪却还是说放手去做吧你没错的恩雅婆婆倒在凳子上再也叫不应了,才后知后觉原来黑剑死的时候的那句脑海中的告别是永别。哦,再然后去摇摇欲坠的大赐福疏散人群,发现原来里面本也没几个人了,其中一大部分还是死在我的手里……火急火燎地去劝修古怎么也劝不走,然后小红帽罗德莉卡也不走了……哈哈,最后的最后,曾经被称为褪色者们的安全区因我放的火而湮灭,除了那一声声的“一定要当上王啊”,全都烧得干干净净——
经历过以上,再一脚踏在灰城罗德尔的沙土上时的心境,彼时彼刻,就是此时此刻。
结果状态刚调整好,一周目被我研究透的龙王的追忆出问题了。
不愧是古龙王,死了那么久了还留了个大坑,我不过是借用了一下力量,就被打上了烙印,险些就被同化了。龙王虽死,它坐镇时空缝隙时日复一日形成的,那如同逐渐崩毁的法姆亚兹拉一样的情绪风暴却一直都在。
哎!结果想不到吧,你有我也有!这下大哥也别笑二哥,二者相见恨晚,直接同频共振——哈哈,当然是假的。以上全都是我瞎编的。
从漫无目的发散的思绪中回神,我目光落在地上的堕落调香师上,在意识到后又迅速移开。
我超有自知之明,现在的自己可控制不住参杂着乱七八糟玩意儿的情绪外泄,她估计连被看一眼都会扣血。
于是我又说:“关你屁事!”
还不快走!
【作者有话说】
【狂热香药】
堕落调香师拥有的禁忌技术。
使用调香瓶制作的其中一项道具。
能消耗专注值,暂时让情绪充满狂热。
能提升攻击力与精力的上限,
但也会增加受到的损伤。
都身处战场了,还害怕受伤?
自己看吧,你怕到一动也不敢动啊。
【龙王的追忆】
受黄金树雕琢的“龙王”普拉顿桑克斯的追忆。
透过解指的帮助,能获得追忆之主的力量。
如果直接使用,能获得巨量的卢恩。
龙王坐镇时空夹缝、风暴中心──
据说它是黄金树时代之前的艾尔登之王。
然而神祇已经离去,王依旧等着祂的归来。
【龙王岩剑】
蕴藏初始雷电的碎石刺剑。
从追忆获得的龙王力量,其中的片鳞半爪。
对上没有永恒生命、渺小的龙后裔们,
能展现强大的威力。
【普拉顿桑克斯的凋亡】
从“龙王”普拉顿桑克斯的追忆获得的力量。
能将自身化为龙王,从空中喷出金色吐息。
在跳跃期间也能使用。
龙王永远坐镇在时空夹缝之中──
据说此为他凋零之际,发出的痛苦哀号。
第145章 来玩个游戏吧,陛下
◎戴胜降于桑◎
众所周知,罗德尔王城内有一处女王闺阁,穹顶开天窗,金色的光自上而下透过帷幔,使得位于正下方的床榻主人神圣而不可侵犯。
至于舒适度那必然是没有的,就好比交界地的子民决计不会去想他们神祇,女王玛丽卡还会吃喝拉撒一样……
这么一想,数据化和癫火化的我好像更能满足于普世上对于神的幻想……啊呸呸呸。
谁会想迎合他们的幻想啊,晦气!
话说回来,偌大一个王城,既然有女王闺阁,那是不是也有……那个什么,皇帝闺阁?
我表情扭曲一瞬,为自己贫瘠的词汇。
总之,忽略掉不重要的细节,现在的我目的如上所述。
皇帝闺……皇帝私寝当然不是那种露天大阳台,四处漏风的台子中间摆着一把随便一踹就散架的木制“王座”,这种偷工减料的设计对于玩家来说当然是正正好,打起来的时候方便四处打滚,打不过的时候还能踹王座泄愤,但是放在一个王朝上,也太过于寒酸。
即便是王本人认为自己不需要,但作为被爱戴的赐福王,他的属下必然不会允许自己的王住得如此贫苦。
一周目时的王城地图在我脑海里展开,这几天,这个三维图都快被我盘出包浆了,依旧毫无所获。
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一个能佐证我猜想的地点。
“不应该,肯定有。”我仿佛那个捏着细线找针眼的老婆婆,眯起眼睛对着光一遍一遍找,就差抿一口……嗯?
悻悻收回手,险些真的嘬手指的我沉默,随即为数不多的耐心告罄,懒得再一一排除,直接改用穷举法。
我锁定一个僻静、采光不佳、连守卫也无的一处。
无怪乎我找不着。
我没有贸然闯入,而是像悄无声息地踩着墙壁上的树根节节攀升,像一只壁虎一样在墙上费劲地扒拉半天,找到一处勉强可以落脚的窗角,心安理得地猫了下来。
芜湖~
我开始一样一样地从背包往外掏东西。
柏克亲手缝制的“王的新衣”,穿上。
伊蕾娜友情赠送的发梳和丝带,自由放飞的头发难得被我缕顺,位于黄金树体系的中心,浓郁的圣属性压制下,月辉色不如在利耶尼亚时的满盈,将乱飞的头发梳顺,握在手中编发时,简直就像是月光在我的手中编织。
我:“……”
默默加快了编发的速度。
最后,所有的乱发被我编成一股蝎尾辫,习惯性地想掏卡子,在背包里找了半天没找到替代品,遂放弃,直接往脑后一甩,随便它往哪儿跑。
都是小问题,我编发的目的是防止碎发乱飞挡住双眼。
据我观察,一般人看到我的一瞬间,注意力会集中在我的头发与双眼。这很好理解,在形象改变后,我身上这两个部位的特征最为特异。
而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尽量减弱头发的存在感,确保无论是谁,在看到我的一瞬间、乃至之后,所有的注意力重点都会集中在我的双眸。
毕竟……不论是先礼还是后兵,我这双眼睛的作用可大了去了。
使劲晃了晃头,确保发辫不散,我满意收手。
形象的问题搞定,接下来是武器。
以早前在众目睽睽下获得的古兰桑克斯的雷电为主手武器,左手辅以普普通通看不出特色的祷告印记,腰间别着一路以来从未离身的贴身匕首黄铜短刀。
盾,不要,法杖,不带——再次感谢捏马甲的时候选择了最不擅长的观星者职业。
备用武器一律用适合暗杀类的外观,我选了黑键。
剑、特大剑、刀、爪、这些品类繁杂的我一律归为近战武器,我在详细考虑了使用频率、缜密计算负重与灵活性等得失权衡后,放弃。
看起来是远程音攻,实际上是近战钝器的特大槌作为保底中的保底,整理出来放在背包最顺手的位置,确保以最快的速度切换。
以上全部完成,我的内心一片踏实——本应该最重要的伪装问题在我这反而是最不需要忧心的。当古龙的时代已经远去,成为口口相传的传说,交界地见过古龙的人早已锐减到了濒危保护数字,更高的王与更早的神甚至已经是古龙之间的传说。
我,走得最远的褪色者,打穿古龙王庭,时空夹缝中直面四首龙王,赢了,和战利品龙王的追忆虚空干仗,又赢了。
只要我想,没人比我更懂古龙王!
……
于是乎,当此地的主人终于想起自己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卧房,步入此地时,一眼就看到了入侵者。
浮雕的墙壁被一柄龙枪贯穿,红色的龙雷顺着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纹没入墙体,外露的枪身上,坐着一个百无聊赖荡着腿的我。
“唔?”高处的小风和煦又温暖,还不必担心有不长眼的人随意涉足最高统治者的领地,我眯着眼吹着小风,险些真的眯睡着。
一股存在感极强的气场突然闯入我的警戒范围,周围安全的环境与那股气场无缝融合,在一瞬间完成了对我的围堵。
我虚虚地扶了下屁股下坐着的主武器,居高临下地俯视下方,先发制人:“想要见你一面真不容易,赐福王,蒙葛特。”
以下方仰视但背光的视野,我完全能够想象此刻的我是什么模样——隐在阴影里的五官,黄金树与满月叠加形成的铂金色蝎子发辫,以及,唯一能够看清的,不归属于任何一方赐福的,有些刺眼的金色赐福眸光。
……
我没把握百分之百骗过比我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经历过战争与政治腥风血雨的蒙葛特。
我想过很多办法,最后敲定下来的是我能想到最安全的一种。
摆事实讲证据,我的眼底拥有来自一周目受赐癫火后的光,以现在的我的能力,只要我稍微减少一些对癫火的压制,赐福之光重回眼底,足够排除我是褪色者的可能。
论身形,我的外貌、五官、甚至是骨骼全部经过重组。
论战斗体系,褪色者擅长什么,我就偏偏不用什么。
论气息与直觉,我有着与古龙王的全部战斗经历,以及龙王的追忆。
如果说,以上全部叠加,蒙葛特出众的战斗直觉仍旧对我有所怀疑——
那么,也没关系。
因为,即将站在他面前的,是【谷雨】。
不是GrainRain,也不是Spring。
不是只有交界地经历的褪色者,不是沉迷于游戏和第二世界的小春。
而是完整的,从出生到现在,拥有所有的经历,毫无伪装,好的、坏的、善良的、自私的、勇敢的、懦弱的……全部的我。
当我把最真实的我剖出来给你看,你还会说,我是那个,可笑的,愚蠢的,遮遮掩掩的褪色者么。
不,你不会。
这便是我全部的自信,你绝对、绝对认不出我。
……
“——一个不速之客。”
赐福王的态度称不上友善,但显然,与面对褪色者时截然不同。
他站在树的影子中,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畸形的角与怪状的尾。
沉默在我们之中蔓延,对方显然不会轻易把话语主动权交给我,一时间又摸不准我的动机,预料之中没有搭腔。
空气在双方无声交锋中几乎凝固,本该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临深渊的我却有些遗憾。
一周目时、当我面对蒙葛特时,离开的梅琳娜就会回来找我……我原先打算卡个BUG,略过过程直接蹲蒙葛特,试图把我的梅琳娜卡出来——显而易见,卡BUG失败了。
蒙葛特是那个蒙葛特,人肯定没问题,那么,也就是说——还得地点对才行?
那个一碰就碎的王座,四处漏风的大露台,通往黄金树的必经之路,最后的阻拦,赐福王的王庭中心。
不太好办。
我应对着赐福王的威压试探,一边在心里思索。
……算了,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还是尊重一下我的宿敌,仗着初见面、高度差和距离,偷偷走一会神还好,再神游下去就要被怼下来了。
凭借双方信息的不对等,优势在我的情况下,赐福王的第一轮试探以我稳稳坐在高处收尾。
区别于与化身玛尔基特时带着尸山血海的杀伐之气,赐福王本尊还带着另一种我不懂的气场,这个东西葛瑞克没有,初代之王葛弗雷没有,玛丽卡和拉达冈也没有,所有的王、半神与神人中,只有被赐福王拥有。
我猜测是长久维持黄金树王朝后形成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根据它精准地分辨哪个是蒙葛特,哪个是玛尔基特。
……哦!
我看着一副玛尔基特破烂打扮的蒙葛特,恍然大悟。
他是不是在想我怎么认出他的?
可能还在怀疑哪里走漏了消息?
说不定已经思考上了要怎么解决问题还是解决我?
蒙格特这位吧,依照我长达一个周目的作对经验,他是有点轴的。
也是,赐福王拒绝王的冠冕,不居王座,不见人影。城中直面他真容的人寥寥无几或者说几乎没有,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认为拥有角和尾的噩兆是玷污,不会有人将王与噩兆联合在一起,除了我。
在我之前没有,在我之后……不是我自夸,或许也不会有?
我后知后觉意识到,普一见面就掀人马甲的行为,挑衅味是挺足的。可能在他听来,其中藏着信息量还挺复杂。
我用蒙葛特的思维理了半晌,开始头痛。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费劲。
我有些怀念某个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玩的一根筋缺心眼室友。
还有些怀念看见我就开杀戮追着我砍的噩兆老师。
而我,开二周目也长不了脑子,穿新马甲也不见得捋得清弯弯绕绕,自然不乐意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和人硬碰硬。
至于怎么做——
不爽地一脚揣在墙壁上,建筑质量好,没有砖石碎屑落下,倒是附在蛛网裂缝上的红色龙雷噼里啪啦。
我沉思。
我又踹了一脚。
“做个游戏吧,陛下。”
暴力打断对峙,我的选择是直接掀桌,换个玩法:“快问快答,你问我答,我保证回答的真实性,你让我去你的王庭前看一眼,限时——”
我从包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可以用来计时的工具,干脆举起左手往天上扔了一个空雷。“就在你的士兵出现在这里之前,你怎么样,玩不玩?”
蒙葛特反应很快,只是权衡了几秒,就同意了。
我:“好,现在开始。”
蒙葛特的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嗯……这个问题还挺难回答的,我的身份有好多个,有些方便说有些不方便说,而且我自己也说不清我是哪个占比更多些,所以抱歉啦,或许你可以自己猜?”
“猜出来,方便你直接认?”
“你不介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要知道解释自己从哪里来对我来说挺困难的,你如果能逻辑自洽,自己说服自己,就省我很多麻烦啦,谢谢你!”
“突然出现在王城的原因?”
“一睁眼就在这里了。”不能说假话,我就把真话藏着掖着、半遮半掩往外抖,“你的士兵似乎把我当成了别的什么人,追着我撵,挺有勇气……嗯?你说这个龙枪?我路过,它自己找过来的。在场的士兵不少,都可以证明,不是我故意拆你王城——我要真想拆,肯定不是这点动静。”直接一座城都烧干净就剩下灰的那种。
“你是谁?”
“又问?我想想……一个有家难回的旅人。”
“那么,你的立场?”
“这个问题,”我笑了:“挺有水准,你一下子问了三个问题。你指的是对哪个?罗德尔?黄金树?还是……你?”
“全部。”
“真不吃亏,好吧,首先,你看我像是黄金树的附庸么?主观讲,我挺喜欢王城的建筑,很不忍心它受到破坏。只不过立场这种东西,瞬息万变,是吧?”
靠着一堆垃圾话四两拨千斤,我无师自通了打太极式聊天。
最后一个假设被我直接略过了,没有意义。
蒙葛特永远站在王城之中,拦在黄金树之前,一如玛尔基特站在每个褪色者都会抵达的第一座城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急促的脚步声愈发迫近,只剩下一个问题。
“你是谁?”
——蒙格特,是真的有点轴。
弓弩搭在弦上绷紧,盾手和重甲兵就位,埋伏的调香师铺开带有异香的调香瓶,几乎半个城的武装力量都被惊动往这里涌来,还有半个城按兵不动避免调虎离山。我听到了层层城门被关紧的声音。
而此时,我居然还能笑出来。
“好吧,你可以叫我【谷雨】”
gu,第三声,yu,第三声。
穰穰满家谓之谷,润物无声是为雨。
一个节气,一个名字,一个祝福。
当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乡音响起,异变突生。
我惊愕地发现,本以为被癫火污染扭曲的灵魂因为这两个字发生剧烈震荡。
耳边仿佛传来春雷阵阵,眼前是山野间缭绕的香火与催耕的布谷鸟,天上,晚春的雨绵延而下,润泽大地。
春去夏来,百谷生。
遥远的故乡传来一声清亮的龙吟。
龙吟响彻罗德尔王城。
一身恶兆妖鬼穿着的蒙葛特远远地站在人群最前端,这是属于噩兆妖鬼的位置。
在所有的,将他看作是噩兆的避之不及的人中,唯一一个对他以王之礼相待的不速之客正侧耳倾听来自故乡的声音。
快问快答的游戏随着计时结束到此为止,那个掀了桌子、给游戏定义新玩法的人也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被留下的另一个玩家以迄今为止,唯一一句不是问题的话,结束了这个公平的游戏。
他说:
——“你好,【谷雨】。”
蒙葛特的声音掩盖在龙吟之下,除了他,无人在意。
~第三候戴胜降于桑~
【完】
【作者有话说】
章末的龙吟是中国龙哦,是老家的世界意识给我们小春宝宝撑腰啦!
截止此章,谷雨三候全部完成,撒花!
花花用了一百章找到、接受、释放了自我,小春则是用了一百四十五章,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老天偏爱笨小孩?
【谷雨】:
1.一候:萍始生
“萍始生”指的是浮萍开始生长。谷雨时节,气温回升,降雨增多,为浮萍的生长提供了适宜的环境。浮萍的出现标志着春季不再降温,气候逐渐稳定,万物进入蓬勃生长的阶段。
2.二候:鸣鸠拂其羽
“鸣鸠拂其羽”中的“鸠”指的是布谷鸟。谷雨时节,布谷鸟开始鸣叫并梳理羽毛,这是其求偶季节的表现。布谷鸟的叫声也被视为提醒农民抓紧时间播种的信号,体现了农耕文化中“不误农时”的重要性。
3.三候:戴胜降于桑
“戴胜降于桑”指的是戴胜鸟栖于桑树。戴胜鸟的出现预示着养蚕时节的开始,桑树是蚕的主要食物来源,因此这一物候现象与古代蚕桑文化密切相关。
对了,小春也是一种花哦。
谷雨花:谷雨前后是牡丹花开的重要时段,因此,牡丹花也被称为谷雨花、富贵花。“谷雨三朝看牡丹”,凡有花之处,皆有士女游观,也有在夜间垂幕悬灯、宴饮赏花的,号曰“花会”。
想不到吧!小春是最雍容华贵的牡丹,毕竟我们小春也是王嘛!
那么此时,聪明的小朋友一定已经发现了规律对不对?没错!
花花是凌霄花,盛夏开,桃桃是桃花,三月早春开,小春是谷雨花,四月晚春开。
虽然这本都写了一年了还没完结,但是梦想还是要有的,可以先期待一下下一本是什么花啦[猫爪]
你好,谷雨
第146章 拆礼物啦
◎生日快乐,小春。◎
有时候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龙吟果然还是老家的好听呀。
这下我的身份直接焊死了。
……嘿嘿。
开心。
因为开心,所以对放眼过去都是红名的场景都不焦虑了。
嘿嘿。
好开心。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我的尾音上扬,哪怕特意压了压,还是透露出轻快:“蒙……玛尔基特?
大庭广众之下,我善解人意地替他捂住马甲。
不过……Morgott,Margit……我反复把这两个名字念了几遍……
嘿,这个起假名的水平,比我的拿来主义“灰烬”好多了。
蒙葛特略过了我的问题:“刚刚的那个,是什么语言?”
“抱歉啦亲爱的,问答游戏已经结束了哦,”我晃了晃腿,一个空翻,从坐改站,在一堆红名的锁定下,轻巧地拎起裙摆,行了一个屈膝礼:“看来今天的情况不适合继续聊下去了,希望你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以及——”
我转头面向人群:“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太喜欢有人把武器对着我,而且我的脾气也不是一直都这么好。”
我轻盈一跳,跃上金光灿灿的屋顶,再探身一捞,把雷电枪从墙上拔出,顺手还挽了个枪花。
“那就先不打扰啦,各位辛苦跑一趟,有疑问就麻烦站在最前面的那位大人解释,辛苦您~祝您……”我假模假样地抬头看了眼天色,被更加金璨璨的黄金树晃了下眼。
啊,好闪,眼睛差点瞎了,好卑鄙的黄金树!
若无其事地闭眼,睁开,我假装没有刚才的可疑停顿:“祝您早安,午安,晚安,期待与您下次再会~”
说完我头也没回,几个跳跃转弯,就把视线连同烂摊子全部甩给蒙葛特。
王者多劳,反正我不劳,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溜了溜了。
我像一个在冰河世纪突然被天降坚果雨埋了的松鼠,至今还带着晕晕乎乎的幸福感……并迫切地想要向人分享:“你听到了吧,刚刚那个,奥——”
话未出口,我突然想起来,为了确保这次演出的可信度,加上以防万一避开赐福王这个前老板,我并没有让骑士跟随。
失望地咽回到口边的话,我爬到最高点左看右看,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没错,那就是——女王闺阁。
……
经过我那么一闹,果然街上空了很多,我很轻松地就猫进了四处漏风还头顶开天窗的女王闺阁。
并熟练地……爬上了高处。
经过验证,只要平衡好,还是坐的高点安全。
我靠着龙雷枪,感受因为久违的……真的太久了……的喜悦而显得有些迟钝的情绪反馈,手指尖后知后觉地开始发颤。
我盯着它看了一会,自言自语:“原来不止……的时候会抖啊。”
我点开了签名系统,这个时候,迫切的想要找同乡的人聊聊天。
花花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在副本里打游戏。
我盯着状态栏,“下副本中”“游戏坐牢进行时”“吔屎啦宫崎老贼”陷入沉思。
新功能?好友系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更新了?
我好奇地切回个人界面。
自动识别的“挂机中”“完美伪装状态”“限定龙娘皮肤穿戴中”几个词条正在戴勾选栏一闪一闪。
往下拉,居然还有。
零零碎碎的“亚坛高原绝赞开图中”“刺客信条罗德尔”……越往下字越小,我干脆点开角落里的更新公告,大概明白了它的功能。
简单的说,这个状态栏能自动检测使用者的状态并概括成词条,备选栏可以多选,也可以点击自定义自己编辑……需要注意的是程序有自动学习功能,其中主要的语言学习对象就是这个“自定义”……
我又返回去看了一眼那一整列极具个人风格的描述。
……当然,也还是有正经的,比如再往下拉,能看到比较专业的精神状态评估——这个应该是医生抽空写的,医生真是个好人。
我试图从中找到玛修和立香的风格,结果发现这俩和花花的完美混在一块,找都找不出来,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达芬奇亲。不过达芬奇亲的风格我也不大好辨认,主要她自己就很多变,也有可能作为写程序的那个人,没有参与这个……嗯?
我滑动的手顿住,在几乎接近进度条末尾的位置,发现了一个用很小的字和淡得几乎透明的颜色组成的词条。
上面写着,“想要一个拥抱”。
“……”
我慢慢的眨了下眼,又左右看了一下……与此同时很自然地就把手指移动到右上角,想要点不存在的叉。
备选词条当然是叉不掉的,甚至因为手指戳到而变成了选中状态。
我倒吸一口气:“!!!”
取消取消取消快取消!
……取消了。
好好好,这么搞是吧。
我咬牙切齿地退出了个人界面。
险些忘记最开始要干嘛——对了,我是来找花花聊天的。
花花在下副本,那肯定是聊不成了。
就在我切回首页准备退出的时候,一直显示在下副本坐牢状态的花花突然更新了签名。
就好像是一直在关注我这边的情况,在发现我上线后立刻就注意到了。
我的好友列表是默认的登录顺序排行,花花的这么一刷新,一下子就出现在了我的好友第一位,于是我自然而然地就看到了她新更新的签名。
【生日快乐啊小春宝!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记得有空找达芬奇亲领取嗷!】
……?
我又把这行字读了一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进交界地的时候,还是夏天?
时间过得再快也不可能一年过去吧,那我回去都不用请花花打断腿去请骨折病假,直接办理离职手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更愿意相信是她那边的副本时间正好遇上谷雨,于是就给我过个生日,嗯,她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我点了点头,说服自己工作肯定没丢。
达芬奇……达芬奇亲……找到了,在最下方的离线列表里。
我想了想,戳开了更新公告左下角的手绘小眼睛。
——还真能点开。
【你好~这里是小达芬奇客服哦~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呢?】
我:【……达芬奇亲?】
【是小达芬奇亲,人家只是一个Ai客服,本系统暂没有开发实时聊天功能哦。】
你看我信不信。
我:【好的,小达芬奇,花花是不是有东西托你给我?】
【有的……请稍等。】小眼睛显示持续输入中,半晌:【生日快乐小春!好友系统的新功能怎么样呀,花花的礼物已经通过补丁投放,具体领取方式请看更新公告。请给客服一个评价,满意请五星(^_^)】
我险些顺手地点了个消息已读加免打扰:【少吃点某宝语音包。】
然后切出去看新弹出的更新补丁。
补丁……字很少。
“增加了助战功能下,自愿一次性能力共享的功能。”
一般情况下,字越少,事情越大。
我缓缓地坐直了身体。
在自己的助战界面,找到了这个一次性能力栏。
包括但不限于武力、魔法、天赋……所有的只要持有者愿意,就能够放在助战栏。
只不过,挂在助战栏的能力,好友想要借用就需要付出代价给持有者和中间商,能力越强,所要付出的代价越大。
但是在这个基础上,当持者自愿把放弃自己的那份酬劳,并且愿意替你把中间商的代价支付,那么,就达成了赠送的条件。
我在花花的助战界面,看到了已经支付过代价,只待我领取的能力。
……一颗心。
具体的说,是一颗具现化成心脏模样的东西。
手指点上去长按,会像游戏道具一样出现介绍:
【来自某个成分复杂的女性的大心脏。
——没有什么能够打倒我,只要是我坚定认为的,就一定会成为现实。
强大的唯心主义道具。是很重要的东西,原本无法被具现。
但是,心脏的主人坚定的信念战胜了这种不可能。虽然很多效果因此消失,但是最核心的保留下来了。
是为了友人而特地定制的版本。
“一次也好,希望我的没心没肺能帮助你免于悲伤和痛苦。小春不怕,我在呢。”】
……
花花的礼物好像开了一个不得了的头。
也有可能是她的签名和好友系统的更新明示了什么。
我突然就发现,明明很忙的大家都纷纷刷了状态。
以及为了试验新补丁而挂上的、并且顺手就付掉代价的新助战。
从医生那里收到了一个缺了一个草莓的草莓蛋糕。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草莓蛋糕。
如果非有什么特殊,那是来自人理烧却后,世界上仅存的一个完整的小蛋糕。
……显然,上面的草莓是被偷吃了。
究竟是谁呢?
“生日当然要有生日蛋糕,好了,该吹蜡烛许愿啦。”
……所以究竟是谁偷吃了啊!我都没舍得吃!——来自某个抓狂的医生。】
……
从立香那里收到了一个不是最终稿的毕业论文。
【某个可怜救世主的毕业论文。
非最终稿版。
经过一些不可言说的交易,实际上是名为梅林的半梦魇写的。
勉勉强强带着一点古老的魔法?可能连本人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毕竟,这只是一个毕业论文。
大学生有什么心眼呢?他们清澈愚蠢的脑袋瓜里,最大的烦恼就是大作业和毕业论文了。
“梅林说送这个不如送工作单位的排班本,可我哪有那东西……他又说这个也行,作用差不多。所以,究竟是什么作用呢,学姐?”】
……
从玛修那里收到了一个……一个圣杯?
等等圣杯?!
【一个圣杯。
因为是迦勒底的量产品,所以不能当许愿机。
可以用来喝大麦酒,如果你不喜欢大麦酒,那把容器用来做一次性充电宝也可以。
使用后能够一次性回满全身状态。
“原谅学弟那个笨蛋吧,他以后老了就是被推销保健品的命。
反正迦勒底圣杯那么多个少这么一个也不影响,刷个差不多五百无限池就回来了,学姐不用担心。”】
……
从达芬奇亲……达芬奇亲忙着更新补丁维持好友系统的运行已经分身乏术,忙里偷闲从中介费里扒拉了一半圣晶石过来。
“寿星最大,托你的福,赚了很多呢,仅此一次,分你一半哦~生日快乐,小牡丹。”
……
我收到了好多好多的礼物。
最后,列表里早先是乱码,后来一直在忙碌的另外两位,也在百忙之中随了礼。
——真的是百忙之中,几乎是刷新的一瞬间,又切换到了忙碌状态。
他们都在说,生日快乐,小春。
于是我真的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于是我抱着那些来自不同世界的善意,也对自己说:
生日快乐,要快乐。
【作者有话说】
白天考试了一天试,感觉大脑被掏空,但是想到今天是谷雨,努力地更了!
因为是小春生日,所以这一章就是礼物章啦!
祝小春生日快乐!
PS:好喜欢写这种类似道具介绍的礼物描述,如果不是小春的好友列表只有这么点我还能写!太有意思了!
欢迎评论区也来点(小春伸手)
第147章 我所不知晓的
◎这章没有小春视角◎
经过我主动的露面,和王城实际上的掌权者进行友好沟通后,明面上的敌意尽数潜伏了起来,许是我当时的警告起到了作用,就连暗地里的忌惮和怀疑也有所收敛。
顺利地将“灰烬”与“褪色者小春”进行了切割,只要不脑子突然坏掉自曝,接下来的日子总算好受许多。
蒙葛特那边不急着见第二面,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正好可以在王城多探探。作为一个王朝由盛极到现在逐渐衰颓,整一座罗德尔王城里必然隐藏着不少上一周目我未探寻到的宝藏。
与此同时,我也在等待前往地底的大角和莱利将我的现状通过流浪民族内部的渠道传出去。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到了。
我所预料的不错,甚至,他们要到的更加早一些。
即便是再见多识广,抵达到流浪民族聚集地时,那两人也是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
癫火病如同跗骨之蚀栖息在每一个枯瘦的身躯中,昏黄浑浊的黄色火焰在空荡荡的眼窝处跳跃,空气中的发狂因子浓郁到足以逼疯任何一个褪色者。
莱利和大角一个灵活拉满的刺客,一个物防破表的战士,原本认为也就环境难搞了点,周围几个全是脆皮,明显一踹一个散架,不足为惧。
然后他俩就被发起狂来敌我不分,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逼得节节败退。两个人在不大的地下平台抱头鼠窜,时不时还得提防跑过头一脚踩空,摔个半残是真的哭都没地方哭。
也不是打不过,问题是这群家伙他们全是自杀式袭击啊!疯了吗?
可不是疯了,那可是交界地闻之色变的癫火病。
一时间,整个地下广场上三层下三层那是头盖骨和胯骨轴子满地乱滚,两个衣冠楚楚的老牌褪色者被撵得灰头土脸,身上、脸上沾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的骨灰。
大角的眼神中透露出淡淡的死意:“小春真的是让我们来找他们吗?不是我怀疑她的能力,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不行呢?”
他是穿着一身高防装甲没错,但问题是这群流浪民族用的全是无视物防的精神攻击啊。
一群瘦胳膊瘦腿能有多大的物理攻击?他们连莱利的防都破不了。
负重跑到肺都要炸了的大角看着还在健步如飞、上蹿下跳的刺客,忍无可忍:“你快把东西拿出来啊!”
其实是真的忘了的莱利:“……哦哦哦。”
他飞快地从背包里掏出那颗怎么看就是一颗温热石的温热石。
说实话,他是觉得这个温热石不大对劲,里面涌动的东西像是活的一样,看久了也不会说头晕目眩那么明显,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对身体的控制不如平时精确,就仿佛是……喝了酒,理智像是蒙上了一层纱。
他由于自身职业的关系,对这方面很是敏锐,所以在察觉到异样的一瞬间,多年来打磨出的战斗本能就在疯狂驱使自己远离这块石头。
他几乎是浑身冷汗地将原本揣在胸口的石头塞进了隔离更好的背包中。
现在,这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再次被他握在手心,刺客用上了最慎重的态度,将包裹在手心里的石头往前递出。
在他旁边,同样察觉到不对劲的大角猛地喘了口气,才发现刚才自己在不自觉的屏息。
他靠近自己的老友,犹豫了一番,不知道怎么说:“……这是什么?”
“温热石。”莱利答,随后又说:“不知道。”
小春并没有告知这块石头的用法,那女孩不会心大到忘记这等重要的事,没说,大概是太过简单而没有必要。莱利猜测,既然是作为“信物”,那就先尝试“出示信物”。
就这么一会的耽搁,他们两个已经被堵在角落里,内圈是眼睛里溅射癫火的痛苦患病者,外圈还有更多摇摇晃晃着往这边而来。
莱利伸出去的手几乎要怼到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流浪民族的鼻子前。
石头还是那个石头,并没有出现拿出来就发出耀眼的光、或者突然冒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然后,疯狂的、不知疲倦、痛苦嘶吼的流浪民族们仿佛被按下的暂停键。
或者说……是藏在他们眼睛里、身体里四处乱窜的猖狂癫火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因为这份经久的苦痛暂停的太过于明显,以至于,他还从已经麻木的死寂中看出了困惑。
——场面其实有些滑稽。
莱利不合时宜地想。
……原来是这样。
即便是很努力地让自己想点别的,他还是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心底轻轻叹息。
原来是这样啊。
他看着那桀骜的癫火如同耗子见到猫一般乖巧蜷缩,看着那些不成人形的患病者垂下手,看着他们干涸的眼中涌出泪水,看着他们缓缓地后退,匍匐在地。
于是,唯一一个不同的人就格外的明显。
一个流浪商人。
那商人坐在废墟的帐篷边,手边放着不知名的乐器,与那双混浊的双眼对上时,莱利产生了与许多人对视的悚然。
他身旁听到了老友的声音:“你说,我们还能出去吗?”
知道了这么多的秘密,不会被灭口吧。
当然不会。
莱利心说。
他们是带着信物来的。
只不过,信物的主人或许浑不在意,她翼下的鹰犬可不一定。
忠心耿耿的鹰犬自然会替心软的主人好好排查——排查他们究竟当不当得起这份沉重的信任。
“走吧。”大角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拍了拍神游天外的老友,率先往前:“终于有个能沟通的人,做我们该做的。”
保守派先行一步,激进派在原地苦笑一声,随即也紧紧跟上。
真是……太疯狂了。
……
史东薇尔城。
伽列造访。
聪明人和知情人都知晓这行为代表的重要性,于是,史东薇尔城久违地开了一次会。
主位空置,作为代理城主的伊蕾娜坐在侧手,其余的人各自找了个喜欢的角落或坐或站或蹲。
泡在学院的瑟濂代表魔法学院来的更早,她看起来很忙,就连此刻手里还拿着一个卷宗。
盖利德的领主拉塔恩风尘仆仆,肩上挂着一个红发布偶,正在和他单方面争辩着什么。
能联系上的都已经赶来,剩下的不是脱不开身就是联系不上,于是伊蕾娜宣布会议开始。
坐在角落的伽列被挖出来,他很不习惯受到这么多人注视,却也分的清事情的轻重缓急,飞快地将从同伴的双眼中“看”到的信息说出来。
他隐去了消息获得的手段,在场的人也没有不长眼色地去问。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
只是,到底是倒了几手的消息,不如现场收集来的客观,而亚坛高原此刻风声鹤唳,王城罗德尔更甚,现在连个鸟都飞不进。
那两个褪色者的信息已经被查了个底朝天同样被摆在明面上,他们的口述更是被翻了又翻。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擅长内务的人,伊蕾娜有条不紊地空置会议的进度,内心却同样心焦不已。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在伽列上门的前不久,伊蕾娜不可视物的双眼突然出现了一个被三根指头环抱的女孩,女孩赤裸的皮肤上出现烧焦的痕迹,空洞的双眼落入火种,伊蕾娜双眼剧痛,仿佛要被那火种灼烧融化——随后,就传来伽列造访的紧急消息。
世界好像裂了个缝,她努力透过这个缝,想要看到更多。可惜一切并不受她主观控制,这样的机会也寥寥无几,就连这次机会,也是转瞬即逝。
她“看”向会客厅里的人。
流浪商人伽列在说完他所知的消息后又窝回角落,现在在发言的是瑟濂魔法师;终于还是放弃退休,接任城防首领的老将欧尼尔亲自守门;身为王的裁缝,同样被叫过来但明显很拘谨的柏克蹲阴影里微微发抖,却依旧很努力地记下每个人说的话;身型最高大的拉塔恩盘坐在地,只有他是察觉到城内异动主动前来的。
伊蕾娜怀疑,这位碎星将军也同她一般,曾短暂地窥见过世界另一侧的景象。
在场的其他人会不会也或多或少的见过呢?伊蕾娜不知道。
她只知道,对她而言,小春是多么的重要。
那个自己愿意为小春而死,而她为了小春在努力地活。
很多人都是。
“……太被动了,必须想办法送一个人进去。”
话题已经进行到了如何想办法送一个人过去,不是为了帮忙,而是为了让小春有一个可以说话的对象。
指望跟影子一样的奥雷格不大可能,忽略他活着的时候什么样,至少死后在小春面前锯嘴葫芦当习惯了,而且事事都以小春为先,小春选择去死他也能够毫不犹豫地跟随。
怎么说呢,奥雷格是另一种存在。
史东薇尔城上下对自家城主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心知肚明,再知晓梅琳娜短暂离开后更加显得忧心忡忡。
拉塔恩目标太大,还和王城有旧怨,直接被排除。
只是这样一来,其余的能被明显辨认出和小春有关系的人也全部淘汰。
瑟濂本是第一选择,伪装只是其次,摘下头罩换身衣服,没有人会把她和小春的魔法老师联系起来。本人又魔力强大,能够弥补小春的短板。甚至还考虑到小春对她那强烈的依赖,就连心理安抚都极其的适合。
只是假如要偷渡就需要特殊手段,魔法师的身体到底不如战士的强悍,加上一旦打起来她绝对会成为小春的顾虑,魔女本人因此甚至在考虑是不是把自己装回更加耐造的玩偶……
等等,玩偶?
正在开开心心旁听,觉得完全没自己事,也逐渐适应不把自己当人的红发玩偶一个恶寒,突然发现会议室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看他。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指向自己:“?”
【作者有话说】
某不知身份的红发玩偶:我?
恭喜这位嘉宾荣获精神抚慰犬身份,请这边领取你的身份卡~
第148章 哥姐二象性
◎“一头长的像红毛丹的精神抚慰犬”◎
“这就是你为什么在这里的原因?”
我双手抱胸,表情一言难尽。
在我的面前,一个灰扑扑乱糟糟的小型玩偶正抱着比他本人还高的水瓶子吨吨吨。
也不是渴,主要是尴尬。
身份尴尬,欠着恩情尴尬,不太熟尴尬,被撞见正在埋头刨坑更尴尬。
战术性喝水.jpg
见他看天看地就不看我,我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可这不能怪我啊!
解决了安全问题,我这不得满王城乱窜?
这都乱窜了,那看到城墙边边上有一个逐渐增加小土包可不得上去看看吗?
这来都来了……
就看到土包边上一个小人在狗刨式地刨坑,并试图把自己挤进坑里,显然目标是钻地。
主要是这位虽然看着脏兮兮的,模样又陌生又眼熟的,可是吧,这个大小,这个明显是我所有物的感觉,总给我一个不太妙的猜测。
我:“……”
我居高临下,自上而下的影子完全笼罩住这一片:“你在干什么?”
对方吓了一跳,僵硬,并在第一时间不是回头,而是掩耳盗铃地加快了刨坑的速度。
我简直没眼看了,弯下腰,伸出两根手指,颇为嫌弃地捏住脏兮兮的衣领,拎起来,抖一抖,甩一甩。
而方才还在马力全开刨坑的玩偶,此刻就好似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僵硬,但乖巧,一动不敢动。
“……你这样我很难不怀疑你的脑子被蛇吞了啊,二、哥。”
前司法官,拉卡德,此刻想把自己埋了的心都有了。
……
拉卡德疑似脑干缺失,但好在嘴巴还在,基本表达能力幸存,在我的死亡注视下,干巴巴地解释了他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原因。
对于究竟为什么会这么狼狈只字不提。
拉卡德顾左右而言他:你别问,我自有方法混入王城。
行吧。
我好心地递出去一杯水,原意是让他给自己洗洗,结果他直接举起来喝了。
我缓缓吸了口气。
也行吧。
“那么,我的小月亮呢。”我压低声音,以防隔墙有耳,从刚刚到现在,我说出口的尽量避免了会暴露身份的名字,但并不妨碍我眼神中的杀气:“我的小月亮人偶呢!”
拉卡德绝望闭眼,百口莫辩。
“……适合半神的人偶,并不好做。”
“哦?”
“加上我的确死过一次,还是被抢救性分离,比较脆弱……”
“哦豁?”
“还有我被吞噬……消化……融合……”
拉卡德在我越发危险的注视下逐渐消音。
“继续啊。”我冷冷一笑,“继续说。”
他小心地觑着我的脸色:“……只有菈……妹妹的人偶能够容纳我,只是再没办法分离了,至少短期内做不到……”
“那你不如告诉我,冰冰凉凉香香软软发着漂亮深蓝色的人偶怎么变成——,”我的嫌弃完全不想掩饰:“脏兮兮,臭烘烘,烫手扎手,和一个红毛丹一样!”
红毛丹本丹虽然不知道红毛丹是什么东西,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可的确自己是过错方,欠了救命之恩不说,还把人借出的东西给眛下了,这换谁不生气。
拉卡德从来没有这么好说话过:“半神的本能会在面临无法解决的危险时,覆盖自控,不惜一切地抓住唯一的的生路。”
“哦,吞噬,消化,融合。”我冷酷无情:“你说对吧,二姐。”
拉卡德张嘴:“……”
欲言又止,又止,又止。
最后憋出来一个字:“对。”
他姿态放的这般低,倒让我不好继续咄咄逼人了。
半神之间亲情浅薄,我敢说他对菈妮都没这么耐心过。
但还是不爽啊。
我运气,运气……咽不下这口气,大步走开,对着黄金树的方向打了一套拳。
“好了。”我又大步迈回来,理智又占领高地了:“你总不可能一直占着我的小月亮,对吧?”
“对。”
“行吧,那就多借一你一会。”我很快把自己哄好了:“啊对了,你说他们让你过来干嘛来着?”
拉卡德:“给你当出气筒?”
“真是啊?”
“不然呢?”
“哦。”
我伸出手。
拉卡德:“?”
“上来啊,”我瞪他:“你还想自己走吗?”
“我还以为你会再生气一段时间。”拉卡德爬到我的手上,温度有些高的双手抱住我的拇指。
“没那么多功夫耗在这上面,肩膀上自己找地方坐好,对了,你可以被我收进背包吧?”
“试试?”
“试试就试试。”
“……”
“看来可以。”
“先和我说说要注意些什么吧,你现在怎么称呼?”
“发现啦?”我笑起来:“我给自己捏了个身份……”
我小步助跑,踩在斜坡跳上屋顶,在空旷的王城上空跑起来,简单地交代了注意事项,“你现在的样子,能出现在人前吗?”
“可以。”拉卡德说起这个有些憋屈:“只是在雪魔女人偶的基础上发生了部分变化,模样不像任何人。”
“哦,”我点点头:“冒昧问一下,所以你现在是女孩子吗?”
拉卡德:“人偶没有性别。”
如果你不是那么咬牙切齿我就信了。
……
“二哥?”
“?”
“你再不给自己捏个假名我就真这么叫你了欸。”
“懒得想。”
“那二姐。”
“都行,都行。”
我噎住了。
“你这个哥姐二象性!”
“对,没错,我是。”
“……你之前不这样的,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塌鼻子大舌头骂人的样子,你恢复一下。”
“死了,烧了,化成灰扬了。”
短短半天,拉卡德从初见我尴尬得坐立不安变成了滚刀肉。
我阴阳怪气:“你适应力真好。”
“主要是你吃这套。”拉卡德诚恳道,“况且,什么傲骨啊反骨啊,我整个人都被你打碎重组了,现在可塑性很强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你的洞察力就用在这?”
“我以此为荣。”
“……你现在这样,让我想起一个词。”
拉卡德明显停顿了一下:“?”
我正色:“精神抚慰犬。”
拉卡德闭眼:“……”
拉卡德睁眼:“也行吧,感觉比红毛丹好。”
“一个长的像红毛丹的精神抚慰犬。”
拉卡德一点也不像拉卡德:“……那也行。”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都行?你老实告诉我,那边到底给你开了多少报酬?”
“挺多的。”拉卡德想了想:“威逼利诱,恩威并施。”
“……”
“我发誓,”拉卡德:“我都是自愿的。”
我更害怕了。
到底是多大的利益,才能让一个半神,还是死在我手里一次的半神,做到这种程度?
拉卡德不满:“我就不能本来就是这个性格吗?你又没见过被吃之前的我。”
我:“唔……”
拉卡德迟疑:“……你没见过吧?”
我:“那倒是没有……”
拉卡德松了口气:“那不就对了,你不用管我之前怎么样,我们这个吧,都多少不大正常,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可是吧,”我缓缓道:“你说的可能性太小了,二哥,这比你穿上裙子去蒙葛特面前跳舞,对方还鼓掌说你真美——还要低概率。”
拉卡德瞬间表情跟吃了屎一样:“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噢,”我代入想了一下,的确觉得过于魔幻了,遂安慰他:“没关系,不可能出现的,他只会骂你是个叛徒,连同所有人全部骂个遍。”
耳边仿佛出现了蒙老师怒斥群臣,这个不忠那个不孝,全是一群垃圾的场景。
啊,我的脑袋得到了净化。
拉卡德不屑地哼了一声,嘴巴一张就要开骂:“他——”
我看也不看,快准狠地捏住了他的嘴:“不可以在淑女面前说别人坏话。”
拉卡德直翻白眼。
“既然决定装就装的像一点啊,我亲爱的二哥。”我笑眯眯:“我是你最大的金主呢。”
拉卡德气急败坏,但很有职业道德地稳住了人设。
还好人偶不会乳腺结节。
我心情颇好地想。
……
“话说回来,灰烬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我一个急刹车,差点把坐在肩膀上若有所思的拉卡德甩出去。
“抱歉抱歉,一时激动。”我好声好气地把滚了两圈的他托起来放回肩头:“你确定?”
“别吵,我在思考。”拉卡德拍开我的手,“好似是谁提起过……”
拉卡德苦思冥想,一副答案就在眼前但就是抓不到的痛苦模样。
拉卡德双眼放空:“呃……”
“想不起来就算了,”考虑到这位被大蛇吞噬多年,脑袋不太好使也很正常,我流露出一丝对残障人士的怜爱:“我也不是那么……”
“塔妮丝。”一生要强的拉卡德吐出一个名字。
我的注意力迅速被转移:“你的那位侧室?等等,我记得,她是一位舞娘?”
拉卡德不明所以:“对?舞娘怎么了?”
“舞娘没什么,但如果是知道灰烬的舞娘,问题可就大了。”我严肃道:“你知道她来自哪里吗?”
拉卡德也正色:“她——”
拉卡德卡壳:“——我没问过。”
我狠狠翻了个白眼。
“算了,反正火烧不到身上,就这样吧。”
我随手起的名字“灰烬”,来自黑暗之魂3,其定位相当于艾尔登法环中的“褪色者”。
而舞娘——冷冽谷的舞娘,正是出自黑暗之魂3。
来自冷冽谷的伊鲁席尔、教宗沙力万麾下的征战骑士,曾为前王室的后裔,被沙力万命令成为舞娘和征战骑士并放逐。
我想起火山官邸沉没后,消失无踪的塔妮丝。
“为您默哀,二哥。”
拉卡德:“?”
“不过幸好,她应当是看不上的脱离大蛇的你。”
拉卡德:“行行好,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
“有些事情,不知道更安全,我也是为了你好。”
拉卡德忍了忍,没忍住,终于说出见面以后的第一句脏话:“放屁!”
你崩人设了哦,二哥。
我愉快地笑眯了眼。
【作者有话说】
显而易见,拉卡德也是个神经病。
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于是给自己披了层皮去给小春当精神抚慰犬了。
他真的是自愿的,毕竟这活不自愿很容易弄巧成拙。
只不过,要获取小春的信任挺难的,于是我们特别会察言观色的司法官大人迅速地找到了和小春的相处方式。
……但还是会时不时被小春刺激地露出真面目。
第149章 等待
◎一些轻松愉快◎
拉卡德对我什么要紧事也不干,就在王城瞎逛的行为表示不理解。
我说他懂什么,王城的秘密多着呢,说不准看一眼就少一眼,趁着不着急,赶紧看回本。
拉卡德想到了沉没的火山官邸,不敢说话。
能搞出叛逆律者的叛逆头子拉卡德,险些癫了全世界的反叛头子我,都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不过我觉得还是我更胜一筹。
在本阵营都在夸我心慈手软的声浪中,拉卡德是持中立的那一个。
只是一个身为手下败将的自觉罢了。
拉卡德如此表示。
有关于冷冽谷的舞娘这个话题并未再提及,更多的时候,还是拉卡德单方便向我输出黄金树王朝是何等的垃圾。
他很聪明,在发现我不喜欢私下说别人坏话——此处的别人他用一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模样超级重音——在发现这一现象后,他说坏话指代的对象用的是整体。
当然也有极个别的情感。
比如在我俩误入黄金树化身,被追着撵着跑的时候。
“你不是说都搞定了吗?”在又一次差点被甩飞后,拉卡德死死抓着我的兜帽边缘,气急败坏。“王城脚下怎么会有腐烂的黄金树化身?他蒙葛特在搞什么东西?”
又一个急转从石柱边上绕过,我淡定道:“蒙葛特可不一定能管得了这个。”
被熏了一脸的拉卡德脸色很不好:“哼,也是……”
他把到嘴边的难听话咽回去,试图以冷笑表示嘲讽。
我保持着放风筝的距离,时不时biu几个龙雷拉仇恨,问他:“你活得久,你看看那个黄金树化身,有看出什么没。”
“没什么差别,烂和更烂。”拉卡德的嘴相当毒,我都担心哪天舔了下嘴唇会把自己毒死,“现在居然连最表面的功夫都不做,以一副腐烂的样子在王城游荡,不管是力有不逮还是有恃无恐,丢的都是他们自己的脸。”
“你修点口德吧二哥,咱们还在人家地盘上,”我牙疼:“虽然事实如此但到时候挨打的是我啊。”
“我有经验,他们听不到。”拉卡德一顿,发现我有撤退的迹象:“你不打了?”
“打了又没有好处,我又不是王城的清洁工,”我骂骂咧咧:“他们自己惹出来的问题当然自己解决,又想试探底细又想趁机解决沉珂,我看起来这么好拿捏吗?”
拉卡德:“我知道这么说肯定会被打,但我还是要说,以前的你就是。”
不等我变脸,他飞快地把下半句秃噜出来:“我不认为人突然会变,那就只能说明罗德尔不一样……怎么的,它惹你了?”
“……单纯看黄金树不顺眼。”
“我现在看你超顺眼的,妹妹!”
“住口!妹妹也是你能叫的?叫我灰烬大人!”
“……只许你叫我二哥,不准我叫你妹妹?”
“在我心目中,你只是一个名字是二哥的精神抚慰犬罢了!”
拉卡德熟练地破大防。
……
罗德尔的天空一成不变,只有内城的戒严一日高过一日。
看来褪色者的失踪让蒙葛特十分警惕,从城内的风声鹤唳中,我不难推测出,他已经高度怀疑褪色者已经混入内城,正在哪个他所不知道的角落躲着。
甚至,某种无法言说的直觉,一直没有对我放松警惕。
问我怎么知道的?老对手了,我能不知道他?
还是那句话,只要面子上过得去,蒙葛特就不会对我发难。
拉卡德的到来的确让我紧绷的弦放松不少,旁边有这么一个可以说话的存在,我在很偶尔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啊,原来我并不那么孤独。
人总是社会性生物,就算我再孤僻也是一样的。
精神抚慰犬石锤了。
且不说满嘴没一句真话的拉卡德,他的伪装是那么的不走心,简直就是把“我这副模样就是特地逗你开心准备的”流于表面,我在和他互相对冲垃圾话的时候,他破防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一破防就容易暴露出假面下的真实,高傲的,桀骜的,叛逆的,且神经病的。
不得不说他的伪装很有必要,不然就那副模样,我俩凑一起都得病情加重。
难为你费尽心思了,二哥。不过这是我应得的。
二哥熟练地翻了个白眼。
拉卡德以曾经的君王联军败者的眼光挑剔地打量他曾经没有踏足的王城。
虽然王朝不咋地,但是王城建的是不错。
在这点上我俩达成一致。
并就史东威尔城、雷亚卢卡利亚学院、火山官邸究竟谁排第二展开了激烈的争辩。
主要是争辩前两者,我俩一致地把火山官邸排到了最末。
原来你也知道你家红得伤眼睛啊。
拉卡德言辞拒绝我的鄙视,再三强调,蛇卡德的臭审美管他屁事。
脱坑回踩了属于是。
说起大蛇,我就免不了想起吞噬权杖,或者说从吞噬权杖得到的碎片化信息。
“二哥。”我蹲在屋顶吹风,用手指戳了戳发呆的人偶,“你知道虚像不。”
二哥当然知道,就看二哥愿不愿意说。
以我俩的关系,还真不一定,所以我得先起个不那么明显的话头。
“知道。”出乎意料,拉卡德很敞亮:“被大蛇吞噬的瞬间,我看到过未来的虚像,以至于到那时我都觉得我选择的路没有错。”
“那现在呢?”我好奇道:“现在也这么觉得?”
“失败者无权考虑这些。”拉卡德很平静:“你想了解虚象的什么?”
“所有。”我贪婪得理所应当:“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
拉卡德对此接受良好,只是他自己知道的也不多,能做的只有更为详细地向我描述了当时的所见,遗憾的是,拉卡德在成为蛇卡德的转换中,意识尚且不清晰,拉卡德的描述总带着点没睡醒的颠三倒四,更加遗憾的是……
“我已经见不到了。”拉卡德说道。“或者再濒死一次可以?”
“那算了。”我有心理准备,没有多大的失望,既然都说到了这里,我顺便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想法么?”
比如火山官邸的后续,真的就一刀两断了?
拉卡德还是那句话:“失败者无权考虑未来。”
半神是高傲的,当为此付出一切的事业被击沉,被走着相似却不相同的褪色者打败,名为拉卡德被宣告就退出了争斗的舞台,没有了竞争的资格。
于是连失败都变得坦坦荡荡起来,服输得相当有风度。
当他愿意以儿戏般的身份只身前来险地,就代表这个曾经的竞争者已向昔日自己所看不起的褪色者拜服。
想明白了这一层,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这个交界地烂吧,半神们、英雄们又都这么的璀璨夺目。
“我其实没想那么多。”我没头没脑地突然说道。
“我知道。”拉卡德知道我在说最后捞他的事,小小的人偶不作任何表情的时候,眉眼有那么几分神似其其父亲——红发的拉达冈:“我承你的情。”
于永远骄傲的半神而言,浑浑噩噩的半生不死,是最辱没他们的。哪怕最后我让他恢复意识地死去,他也依旧承我的情。
拉卡德如此,拉塔恩亦是如此,菈妮……自然也是。
算了,不提这些了。
大约是现在的气氛太适合聊天,拉卡德问我:“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么?”我偏了偏头,坐在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黄金树枝丫下,望向王庭的放下,透过王庭,仿佛看到层层交缠的刺,漆黑的空间,濒临毁灭的玛莉卡,蛰伏的艾尔登之兽,眼神变得空茫起来。“我不能说。”
“好吧,秘密,”拉卡德说:“那你总能说说,咱们在这逛街这么久,到底你在等什么?”
“等我们那位陛下把我查明白了,等他亲自邀请我过去,”我咧嘴,“顺便看看,能不能提前偶遇初代之王。”
“……谁?”拉卡德直接忽略了前半句话,“你说谁?”
“能被初代之王的还有谁?”我反问,“你脑子真被吃了?”
“呵呵,不止,我全身都被吞了,”拉卡德习惯性地呛一句,“不是,你是说他?他不是——”
“被放逐了又不是不能回来。”我说:“褪色者都能回来,褪色者的首领为什么不能呢?”
拉卡德被说服了:“你说得对。”
然后他开始变得宛如得了多动症。
一会站起来,一会坐下,又站起来,又坐下。
我冷眼旁观,熟视无睹。
过了一会,他消停了。
“真没意思。”他说
“怎么会没意思呢,”我也说,“你出局了,我可没有。”
“我看你兴致也不高的样子。”拉卡德毫不留情地拆穿我,“你比谁都厌恶头顶这颗树吧。”
“可不是,”我托着下巴,喃喃:“真想一把火烧了干净啊。”
“这可不像火山官邸,有沸腾地底的岩浆可以引。”拉卡德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在拱火,“也不是随便哪个火就能点着。”
“哦↗↘→↗”我非常配合:“那么,你知道吗?”
“显而易见,”拉卡德:“我要知道还能现在和你在这聊天?”
“啧。”我垮下脸:“真没意思。”
觉得好没意思的一人一狗谁也没套着谁的话,居然还生起闷气了。
这种情况当然得拉卡德先低头。
我听到这条狗用手指戳了戳我:“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在看你。”
戳戳,戳戳戳戳。
我:“……在哪里。”
“就在那边啊。”
拉卡德的指路能力不大行,比划了半天,我还是没看到:“这一片金灿灿的真伤眼睛……你莫不是框我?”
“就在这个方向,”拉卡德恨不得变成我的眼睛:“看到那个圆顶的没,往后,在树根延展的尽头,这个找到了没?”
“嗯嗯,然后呢?”
“山的阴影里,小路的交汇,悬崖的尽头,是不是站着两个黄扑扑的人?”
“是哦!”我看到了:“那不是——“金面具大师和柯林嘛!
那肯定不是在看我,我顿时不感兴趣了:“不是在看我。”
金面具大师,律法基本主义的严谨探索者──为了过去降临于他的,压倒性庞大的灵感,为了完美黄金律法,而不断靠近黄金树。
“是吗?”拉卡德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可是黄金树的主干不在我们这个方向啊。”
“也不一定是在看这里啦,”我依旧不甚在意,“打头的那位带着遮全脸的光耀金面具,距离这么远。”
拉卡德见此,也没有再说。
……作为大蛇时,庞大的蛇躯让他经历过太多被人类从下方注视的时候,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感觉有错。
但总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这么想着的他,在发现下方的那个面具脸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时,想了想,还是没有再提。
基本主义黄金律法的拥趸,金面具为什么在黄金树和她之间,选择注视后者呢。
这真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就当是她说的那样吧。
【作者有话说】
一般情况下过渡之后就是要搞事了[星星眼]
第150章 大道露台旁
◎“你哥发烂发臭”◎
“蒙葛特的耐心真好。”我托着下巴叹气。
“你也不差。”拉卡德幽幽道。
“反正该急的不会是我。”我也幽幽地:“内忧外患腹背受敌的也不是我。”
自隐入暗处起,攻守易势也。
“那你觉得是褪色者重要还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执掌时空与红雷的古龙更重要?”
“这要问蒙葛特选什么,选哪个我都不会输。”我眉头一皱:“你刚刚说什么?”
“……古龙更重要?”
“不是这个。“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也不是,中间那个。”
“执掌时空……”
“就是这个。”我打断他,“话别乱说,只有坐镇时空缝隙的四首龙王才能说执掌,普通的古龙可不一定,下次用形容词谨慎一点。”
拉卡德:“你真了解。”
“是你失智太久了,这是基本常识。”
“……?”拉卡德用眼神表示他不信。“所以咱俩就这么干耗着?”
“让我想想。”我叹了口气,把头发搓成鸡窝形状:“让我想想。”
这一想,就又过去好多天。
确认了,蒙葛特的耐心是真的好。
我无语望天。
再怎么不讲道理,我捏造的身份也不适合在王城什么也不做逗留那么久。
“搞点事吧。”我摇醒打盹的拉卡德,“醒醒,干活了。”
“?”拉卡德睡的迷迷瞪瞪,伸出手指指着自己:你指望一个玩偶干什么活?
“我不希望我干活的时候有人偶睡得香。”我冷酷无情道。
“我不是人偶,我是狗。”拉卡德立刻道。
“狗也不行。”
狗卡德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了。
“小心行事,褪色者搞出的事情不少,难免会有人专门研究其中的共同点,”拉卡德随口提醒:“不止是拿手的技能和攻击要避免,思维方式和行事心态也最好不一样。”
“唔。”我含糊应了:“多谢提点,不过这次肯定看不出来。”
“你心里有数就成。”
察觉到我心情不是很美妙,拉卡德很会看脸色地安静如鸡了。
我为什么心情会不好呢,因为我想要引入第三方势力。
这个行为在我的记忆中可以用八个字形容:驱狼逐虎,夜守孤城。
一些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我,我想起来某个和室友一个黑本打一天的痛苦大学记忆。
其实我并不想这么做的。
我在永远光辉灿烂的巴洛克建筑群中跳跃,看到戴着光耀金面具如同向阳花一般随着我转动,在他的身侧落后一步,披着灰黄色预言家长袍的柯林在低声而急促地乞求着什么。
他们站在玛莉卡的雕像之前,金色的谶语闪着不容忽视的光。
看清那条谶语的拉卡德从我的肩膀上跌落。
——玛莉卡就是拉达冈。
这位前司法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在这一刻,他想到很多事情。
比如黄金王朝与卡利亚王室那一场持久的拉锯战,最终是因为什么而停止。
比如那个红发的英雄,为什么好似是凭空冒出。
比如,当初代艾尔登之王被驱逐,王位空置的时候,为什么那个人几乎是无缝衔接,为此将一切抛之脑后。
拉卡德的思维发散得很开,只有这样,他才能遏制住自己如同格密尔火山一般沸腾的、喷发的怒意。
卡利亚王室的孩子、曾经的司法官,拉卡德呼吸一般地就想到了计谋与利益,权衡与利用,感情……或许有过,但是当他想到惊才绝艳的母亲如今是如何模样,就觉得,即便曾经真的有过什么,那又如何呢?
他甚至想到了在第二代王归位后,那一对各有缺陷的双生子。为什么明明留着纯粹的神的血液,却一个永远年幼,一个几乎毫无免疫力。
于是,讽刺的笑便从眼角眉梢透了出来。
但是更多的,烧心灼肺的,还是那一股无名的愤怒。
黄金树。
拉卡德如同要生啖其肉地咀嚼这个仇敌的名字。
黄金树!
这把愤怒的火以半神的感情为燃料,烧得旺盛且自毁,几乎带着玉石俱焚的决意——
于是他忽视了托着他的手在某个瞬间突然变得滚烫。
但是本能、战斗直觉比理智更加快速地察觉到了危险。
像是被囚禁的凶兽睁开了眼睛,猛地撞了一下坚固的牢笼,哗啦——!牢笼发出了反震的声响。
更多的牢笼扣下,凶兽被再次压制,层层隔绝,仿佛方才一瞬间的毛骨悚然是错觉。
当然不是错觉。
遥远、遥远的宇宙中,某个存在投下了一瞥。
那个一直躲躲藏藏的、曾经险些造成世界崩溃的“火种”再次冒头了。
一而再,再而三!
在这一刻,身处于各个角落的双指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强烈的行为异常。
——无上意志终于将祂的目光投向了这片被遗忘的交界地。
解指老妪发出无泪的恸哭,握在手中的沉重手杖轰然落地,她双膝跪地,高举双手,喃喃着无人能解的呓语。
风平浪静,暗潮涌动。
半神,作为交界地金字塔尖的那一群,自然察觉到了这份异样。
而我在心里放弃了计算:这一场流星雨,多久后会坠落呢?
只是这种等级的震动注定只有极少部分的统治者知晓,玛丽卡女王是一个,现任艾尔登之王拉达冈是一个,至于其他的,即便是留着他们血液的半神子女们,最多也只能察觉到无故的心悸罢了。
要的就是这一份不知缘由的心悸。
只有在我身边的拉卡德——
拉卡德在猝不及防中得知秘密,情绪本就激荡,又在盛怒之中接触到高维的威慑,宛如一只被淋了一头倾盆大雨的红毛狮子狗,蔫搭搭的,连做个表情都费劲——没办法,灵魂虽然扛得住情绪的燃烧,但显然,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那个耐造的本尊。
“刚刚,有一股很恐怖的预感出现过。”拉卡德有气无力地提醒我,话刚说完,迟钝的大脑慢吞吞地跟上,他咂摸了一下:“……你干的?”
“嗯哼。”
“有点恐怖。”拉卡德再次强调了一遍:“这种毫无头绪的心悸和不安,你……”
看他未尽的话和表情,大约是想说,你悠着点,后来可能觉得又没有立场,就咽了回去。
“当生物察觉到危险时,是变得更具有攻击性,还是更加谨慎呢?”
还在沉思的拉卡德:“什么?”
“没事。”我和蔼道:“一边玩去吧。”
“?”拉卡德:“你是不是在骂我。”
“怎么会,”我看他没了刚刚的蔫巴,本就零星的同情噗呲就灭了:“我只是暂时没空搭理你。”
“那行。”拉卡德超绝自我调节,这会已经看不出有事,倒不如说,没被刨根问底追问“你刚刚怎么了”,他反而松了口气。
拉卡德也看到了大道尽头的马尔基特,犹豫:“我回避一下?”
我想了想:“也行。”
干扰因子已经叠加得够多了,接下来的谈判还是心无旁骛些。
拉卡德悄无声息地闭上眼,仿佛冬眠了一遍,气息很快趋近乎无,我心念一动,把蜷成一团的人偶放回背包。
蒙葛特作为半神之一,拉卡德口中的心悸,他自然也感受到了,且作为法环碎片的持有者之一,和黄金树更近的他所接收到的冲击应当还更强。
强烈的,没有缘由的不安与心悸,越是强大的战士,就越信任自己的这份直觉。
正逢多事之秋。
他一定会想起我这个近期内出现的“意外”。
这场无声的博弈,终究是我获得了主动权。
我对上面色冷峻的噩兆妖鬼,微微点头。
周围不知不觉完成了清场,在城外凶名赫赫的噩兆妖鬼在内城也不遑多让,我垂下眼帘,听到细密的脚步声有序地以此地为圆心后撤出了大约一个足球场的距离。
就连地底下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惊惶地远去,而天空——天空是最不需要担心的,垂下的黄金树枝桠霸道地笼罩了整片天幕。
这是一场只有双方知晓的谈话,谨慎的王并没有将来历不清的客人领入最靠近黄金树的王庭,作为补偿,他清空了周围所有的耳目。
双方保持一个远程技能的距离,我不指望玛尔基特模样的赐福王主动开口能说出什么好话,率先起了个话头:“我怎么称呼现在的您?”
蒙葛特?还是玛尔基特?
对面道:“玛尔基特。”
没有悬念的回答,我点点头:“那么,你应当也察觉到了,对么,那一股仿佛只有极少部分人察觉到的危机感?”
我垂着眼,没有聚焦的双眼落在自己伸出的掌心,我注意到玛尔基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才不会和他对视,对于接下来的话,我自认为还没有自信能够控制眼神光。
“为了彼此的怀疑能够消减一些,劳烦您能够耐心些,听我说一个,有关于死眠少女和死诞者们的故事,当然,无关者的事并不会占据太大的篇幅,如果您有所了解,也省的我多费口舌。只不过在一切开始之前,我先问一句——”
谨慎地叠甲,打了一堆补丁后,见玛尔基特没有说话,我深吸一口气:“你知道你哥的巨人观神躯在王城下边黄金树根部并且是深根底层发烂发臭、但还是有那么一堆人在默默地想要迎祂为王吗?”
【作者有话说】
好不容易从奇怪发音的长句子中提取出意思的蒙葛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