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chapter06


    白车上的俩人疼得龇牙咧嘴,大声惨叫。


    傅蔺征手撑着车窗,俯身看进车里,眼皮上的黑痣挑起:“就是老子的课一般人上不起,今天免费送你们一节,感受如何?”


    红发男人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毒打过,晕头转向,但还能走路,闻声强忍着疼推开车门下车,踉跄得差点跪下来,开口就骂过去:“你他妈……”


    他还没站直,领口被拎起,整个人如一大块猪肉饼被傅蔺征强有力按在车门上。


    “啊!!!”


    红毛疼得眼冒泪花求饶,傅蔺征居高临下睨他:“怎么,不继续说了?刚刚别车的时候不是挺牛的?”


    喝醉的红毛转头看到帕加尼,脑中重重一沉。


    不对,他们挑衅的不是一辆美女的车吗……


    这车谁敢惹啊,红毛慌了立刻认怂:“哥我错了……”


    另一头,容微月也把车停在路边,赶过来:“傅蔺征,你没事吧?”


    她都没想到这人竟然撞了过去,那可是几千万的超跑啊……


    傅蔺征说没事,甩开按着红毛的手,看她:“你有没有事。”


    她摇摇头。


    傅蔺征打了122,又联系了生活助理和保险公司,转头看到小姑娘一身单薄的白色毛衣和针织半裙,像朵澄澈的山茶花,绾着低髻的黑茶色长发盖住半边脸,冷得抱着双臂。


    他拧眉:“上车待着,这事我处理。”


    “没事,我陪你一起吧,刚才他们别的是我的车,我也能提供证据。”


    他冷脸脱下外套递去:


    “披着,风再大点你就被吹跑了。”


    容微月老实接过披上,像是穿了大人衣服,熟悉的蓝莓薄荷烟草味涌上鼻尖。


    她突然想起从前冬天放学,傅蔺征陪她回家时会给她披外套,那时在无人路过的小巷里,他会把她连着外套困在怀中索吻,霸道又浑坏,教她接吻,教她换气,把她吻得面红耳赤,还喜欢咬她的耳朵。


    她垂眼掐灭思绪。


    很快交警来了,看到傅蔺征惊,讶地叫了声“傅少”,和他握手寒暄,“没想到是您……”


    红毛见状傻眼,矮瘦男人把查到的资料给他看:“哥!这男的是傅蔺征,傅蔺征啊!明恒集团的太子爷!”


    在四九城里,谁不知道傅家有位号称玩得最疯最野的爷,权贵中的顶级权贵,跳伞、风筝冲浪、长板速降等等,什么极限玩什么,不单有钱还不要命,人人敬他但更怕他,因为没人比他更豁得出去。


    就连那些富家公子哥见到他,都要毕恭毕敬,更别说是他们这种小罗罗。


    完了,他们怎么惹到这人了……


    交警察看了行车记录仪,恶意别车铁证如山,又测出红毛是酒驾,扣分扣证跑不了,而且酒驾出事不在保险公司理赔范围,他还需赔偿帕加尼的维修费用,大概是三十万。


    “夺少?三…三十万?!”


    “傅先生这车是从国外空运来的,光车漆一平米就十几万,加上车头凹陷,三十万只是初步预估。”


    保险员轻描淡写的一句,红毛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


    傅蔺征把车钥匙抛给助理:“剩下的交给你。”


    “好的傅总。”


    容微月在自己车旁等待,看到傅蔺征走来,把外套递去,感激道:“今晚谢谢了。”


    本来她是要去报警的,但他的出现让这事意外得到了迅速的解决。


    事情处理完,她道别正要离开,傅蔺征开口:“喂。”


    “嗯?”


    他偏开眼,故作随意道:“我车被拖走了。”


    她怔愣,他舌尖抵了抵腮,“我助理要和保险员留下来交涉,我走不了。”


    容微月明白过来,傅蔺征刚刚也是为了帮她,她肯定是要帮忙的,可他应该不想和她多接触吧,“那……那我给你叫车可以吗?”


    大少爷宽肩窄腰,站在那儿拽懒气质明显,轻嗤,“这地方这么偏,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你送我。”


    “我……”


    他走近一步,堵住她去路,直直垂眼看她:“怎么,找我帮忙的时候追着我,现在捎我一程都不愿意了?”


    这人不是特别讨厌她吗……


    傅蔺征的话显得她好像特没良心的样子,容微月说不是那个意思,“那你上车吧。”


    她要去开车,被傅蔺征拦住:“车钥匙给我。”


    “嗯?”


    “你要给我开车?”


    “……”


    算了,她给赛车手开车,她也紧张。


    两人上车,容微月还怕他这样开惯了超跑的大少爷肯定要嫌弃她的车,然后傅蔺征调好座位,开车后什么都没说,她轻声道:“你就开去你的地方就好,我自己再开回去。”


    “你家在哪儿。”他目视前方。


    容微月怔了怔,“西五环那边。”


    傅蔺征默了几秒:“我刚好也去那边找个朋友,送你回家我自己再过去。”


    她只好报了小区名,想输在导航上,傅蔺征淡淡道:“不用,知道怎么走。”


    嗯?他对郊区的地方也这么熟悉吗……


    她轻声道谢,车子平稳前行,窗外昏黄的路灯节节倒退,清甜的青橘味香氛馥郁在车里。


    容微月感觉小腹传来隐隐的坠酸感,这几天例假来了,她偷偷揉着肚子,傅蔺征瞥过来注意到,面色淡淡:“肚子疼?”


    她愣了愣,“没有……”


    现在的关系她也不好意思和他解释,没说话,傅蔺征忽而反应过来,黑眸微澜。


    从前他记得她的例假都是月末,不过六年过去,变化也正常。


    她一来例假就怕冷,傅蔺征调高暖气,仍旧漫不经心的语气,“温度可以么。”


    “嗯……”


    吹着暖气,身体舒服了点,容微月没想到,上次他们见面不算愉快收场,今天又坐在同一辆车里。


    安静良久,她随口问:“你今晚怎么在这儿?”


    傅蔺征慵懒道:“刚好在附近训练。”


    她想起刚才:“你是故意没有踩刹车吧?其实他们恶意别车的事实跑不了,你那车那么贵,没必要陪他们玩的。”


    “无所谓,不就一辆车。”


    容微月闻言,想起高考后她去学车,傅蔺征直接把他那些最宝贝的千万超跑拿来给她练,这些车平时旁人碰都碰不得,有一次她不小心撞到了路边栏杆,傅蔺征跑过来第一时间把她抱下车,哄问她有没有事。


    她愧疚的是把他车磕了,他却笑:“无所谓,一辆车而已,你不比车重要?”


    容微月不知道刚刚傅蔺征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她被别车,为她出头的,“刚刚你要没来,我本来也打算直接撞过去的。”


    “就你那副小身板?”傅蔺征眉眼沉沉,“车是铁人是肉,你以为撞车闹着玩的?”


    他是长期训练才敢,容微月老实应了声,见路边有家药店:“你靠边停一下。”


    傅蔺征停车,她进去一趟,他吃了颗薄荷糖,女人回来时拿着袋碘伏棉签,看向他嘴角和额头的血:“你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男人满不在意:“小伤不用。”


    “你血都流成这样了。”


    从小到大傅蔺征什么大伤大病没经历过,头破血流生缝十针都没喊一句疼,高中时他受伤不当一回事,容微月每次看他这样都生气了,他后来就黏着她让她来处理,朋友们说他骚包,在女朋友面前就会装可怜。


    回忆在他脑中翻滚,傅蔺征朝她落来的眼神深沉,车内气温烘高,容微月敛睫把药往他怀中一放,淡淡道:“不涂你就扔了吧。”


    两秒后男人滚了滚喉结,把药揣到口袋里。


    他偏眼,踩下油门。


    过了会儿“中介小刘”的电话显示在车内屏幕上,她点下接听,那头说给她发信息没回:“姐,我这边又找到了几套房源,按照你说的条件,离你工作室通勤半小时以内,装修也还可以,明天带你看?”


    “明天早上吧,我下午没空。”


    “好嘞。”


    容微月挂断电话,驾驶座的男人嚼着薄荷糖,懒洋洋看向前方,指尖轻敲着方向盘。


    车内格外安静,一开始的尴尬过去,她困意上头,忍不住打个哈欠,随后不咸不淡的男声传来:“睡吧,到了叫你。”


    “没关系……”


    “怎么,怕我把你车和人拐了?”


    她摇摇头温吞道:“没有,这不是你开我的车,我睡觉不太好。”


    他轻嗤,“我开车你睡觉的时候还少了?”


    毕业他带她出去玩,他全程开车,她就在副驾安心睡觉,停车休息时,他就把她抱到腿上吻到浑身发热,甚至折腾了一顿,简直坏透了。


    她揉揉手腕垂眼,“那麻烦了。”


    傅蔺征开车平稳,她很快困倦睡去。


    已经好几天,她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微月睁开眼,发现车停在小区对面,驾驶座的傅蔺征看着手机,黑睫垂下,侧脸轮廓帅气。


    她睡多久了,他怎么不叫她……


    傅蔺征看到她醒来,轻谑:“几天没睡觉了,困成这样。”


    她眨眼湿润着隐形眼镜片,“不好意思,你怎么不叫我?”


    “叫你了啊,你没醒。”


    ?不至于吧……


    她脸颊熏热,傅蔺征把放在侧边车门的东西给她:“我朋友让我带的,促销买多了,剩下的你带回去解决一下,我不吃这些。”


    她发现好像是袋水果,“多少钱?我转你。”


    “忘了,我买东西又不看价格。”


    “……”


    大少爷从前给她买东西就这样,但现在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了:“我不想欠你的,还是给你转吧。”


    男人眸色沉下,冷嗤:


    “容微月,你欠我的还少么?”


    容微月眼中像是扑了只蝴蝶,翩跹微颤,傅蔺征冷声落来,把那句话还给她:“不吃就扔了吧。”


    他下车直接走了。


    周围许多店都关了,夜色寂凉,一片昏黄的梧桐叶落在前挡风玻璃上。


    袋子沉甸甸的。


    她低头一看,是一大盒黑彤彤的车厘子,还有一杯温热的红枣雪梨茶。


    -


    翌日下午,容微月跟着中介去看了房。


    最后一套房看完,俩人走下楼,小刘汗颜:“姐,都不满意啊?”


    “嗯。”


    有的靠近高架桥太吵,有的布局不好,唯一还能接受的那套房东狮子大开口要六千,性价比太低。


    小刘说没关系,继续帮她找,下午她去工作室,把车厘子带来给大家分享,舒槿说好吃:“这个季节车厘子能这么甜好少见啊,这一斤多少钱啊?”


    “……不太清楚,别人给的。”


    她没有傅蔺征的好友,也没办法把钱还给他。


    她咬了颗,甜甜的果香在唇齿迸发,可想到昨晚的话,心头却蔓开浅浅的涩意。


    高中时傅蔺征因为忙赛车读书成绩在年纪中游,但自打他们约定好一起在北京读大学,他就为了她拼命读书,高考他们的分数都很高,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她就改了志愿去了杭市。


    在他眼里,她真的狠狠耍了他吧。


    接下来的几天,她再没见过傅蔺征。


    仿佛那晚的交集,只是一场梦。


    周末她在工作室加班,收到信息:【微月,我出差回来了,今晚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来自彭清时。


    容微月:【可以啊,但我在工作室加班,要迟点。】


    彭清时:【我先过去找你。】


    半小时后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走进工作室,还提了许多纪念品送给大家,员工们早和他很熟,热烈欢迎。


    容微月带他去办公室,彭清时另外给她准备了礼物,她被迫收着:“以后别破费了。”


    男人淡笑:“别多想,都不昂贵的。”


    “那我今晚请你吃饭。”


    “那必须,我就是冲着你的晚饭来的。”


    高中时容微月在六班,彭清时在一班,俩人在外头艺考补习机构认识的,后面俩人都去了中国美院,这么多年都是朋友。


    傍晚,彭清时开车带她去市中心,问她近况,“我听殷绿说你又被抓去相亲了?”


    彭清时也认识殷绿,容微月让他别提这事,彭清时感叹:“所以你现在还不打算谈恋爱吗?从傅蔺征到现在也六年了吧。”


    听到这名字,容微月眼底晕开几分波澜:“我前段时间……遇到他了。”


    他一怔,“你们重逢了?”


    她简单说了前几次见面,彭清时掌心摩挲方向盘,哑声问:“那他是什么意思啊,他想和你复合?”


    容微月摸着手腕的那枚月牙伤疤,淡声道:“怎么可能,他挺恨我的。”


    “那你呢……你是不是还在意他?”他忍不住问。


    她默然两秒,轻声否认,彭清时道:“主要是你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了,傅蔺征现在是什么样的人你都不知道,你还是慎重吧。”


    他换了话题:“不聊这个了,你最近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吃那些药?”


    容微月指甲按了按掌心,低头:“我尽量不吃,就是最近工作压力挺大的。”


    彭清时感觉她越来越瘦,是不健康的,可很多病,是只有心药能依。


    “你多注意休息。”


    一个小时后,到达市中心,容微月找了家古色古香的餐厅,停好车俩人走进去,后方传来一个女声——


    “微月,清时?”


    一个年轻女人走来,一身浅紫色长裙,五官温温柔柔,看到他俩诧异:“真是你们啊?好久不见。”


    女人名叫向安悦,高中隔壁班同学,是学美术的,也认识彭清时,当初他们在艺考机构一起补习过。


    高中时向安悦看过去普普通通的,成绩也一般般,可是高考超常发挥去了央美,后来越来越优秀,如今却像是换了个人,大方又漂亮。


    双方打招呼,向安悦笑问:“微月,我都好久没见你了,毕业后你也回来京市工作了吗?”


    “对。”


    向安悦莞尔说想和她好好叙叙旧:“我今天和几个高中老师们还有同学吃饭呢,给我高中班主任过生日,喏,他们来了。”


    容微月扭头,看到几个男男女女从门口走来,而站在老师旁边的正是傅蔺征和夏斯礼。


    傅蔺征个子最高,执一身黑色冲锋衣如鹤立鸡群,面容嶙峋分明,气场冷拽张弛,一眼就夺目。


    傅蔺征走来,目光精准朝她落来。


    她心脏瞬间绷紧。


    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一帮人过来,向安悦对他们热情介绍:“老师们,我正好遇到两个同学。”


    夏斯礼看到:“微月?你也来这儿吃饭啊?”


    这也太巧了吧!


    向安悦挽住容微月的手,给其他人介绍道:“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容微月,我们的年级第一,可优秀了。”


    大家都是隔壁班的老师同学,隔壁班班主任也是容微月的体育老师,所以还有几个校篮球队队员,傅蔺征当时正是校篮球队队长,所以和他们都认识。


    容微月眸光微动,朝他们问好,老师们怎么会忘记她,笑说好久不见。


    向安悦介绍彭清时:“这位叫彭清时,跟我和微月一起学画画的,也特别厉害,后来和微月一起考去中国美院了。”


    彭清时淡笑和老师同学们握手,最后看向傅蔺征,眼神幽深几分,伸出手去:


    “傅先生,您好——”


    旁边的向安悦打趣:“我刚开始看到微月和清时俩人走在前面说说笑笑的,还以为是哪对才子佳人呢,简直是天作之合,太般配了。”


    傅蔺征闻言,掀起冷若冰霜的眸看向站在容微月身旁的彭清时,忽而挑唇,笑意若有若无:


    “天作之合,是么?”


    瞎了吧,他怎么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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