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会吵醒她,”◎
说完去学堂上进,考取功名利禄之事,
殷稷自然是不肯颔首点头,
在自己王朝,还要为自己上进考取功名什么,总觉得有失体统,更加掉身价跌份儿感觉,
这几日殷稷尝试自己想法子下山,但都很困难,一则山路崎岖不好走,二是每次只要他稍微走远一些,总会有人自发从后远远跟着他,
这村子里人警惕心还怪强,这样紧紧盯着他,
无法,小女子在夜里后尾椎骨发麻那几秒,再次提及要送他下山去学堂,殷稷这会舒坦过,好说话些,抗拒推诿情绪就没有那么强烈,顺着小女子心意矜持颔首,抿着薄唇同意了,
小女子当即欢呼雀跃一声,开始忙前忙后帮他收拾着,去往学堂所需要用到的衣物行囊,
平日小女子都未曾这样体贴入微,为他整理规整过任何之事,
这会却像小蝴蝶一般扑来扑去,忙得不可开交,脸颊上都泛着红润润光晕,额间冒汗着一粒粒汗珠,
殷稷将小女子拉扯过来,拿出一方洁净白布帕子,给她擦拭额头,“不着急,你这样早收拾行囊做什么。”
小女子一脸不赞同地凝望向他,“自然要着急,明日夫君就要跟着艳妞家丈夫,一道顺路去学堂进学,今日若不将行囊收拾出来,明日夫君不能空着手去学堂住七日罢?”
“七日?”殷稷皱眉,
“是呀,去州郡里学堂进修,哪能不住在书院里,我们家离州郡到底是有一些距离,日日舟车劳顿折返回家,不是那么个事,夫君只要每七日放一天假回来待一待就好了,”
“……,”
事情本就定的仓促,还要离家……
殷稷眉头紧皱,七日太过经久,他哪里有耐心在那个什么破烂书院子里住那么些日子,方能回家一趟。
况且他并不看重什么子虚乌有秀才功名,他更想来些实际,譬如痊愈好他腰腹无力隐疾之事,
这样隔上七日放能见上一面,岂不是万事都被耽搁下来,
“无妨,我每日驾车往返归家,不必在书院留宿。”
“这怎么行!”
小女子仰着白皙脖颈,扭过头瞧着他,小脸无比郑重不赞同地道,“夫君是去进学考取功名,去了学院里就要将全部心思放在学堂里,万不可一心二用,艳妞家丈夫那样会心疼人的男人,都会跟着学堂假期每几日归家一次,夫君也要这样,”
“夫君不必担心,现在外头天寒地冻,厚被褥毛棉靴之类我都已经早早给夫君准备好了,万不会让你在书院里挨饿受冻,就连笔墨纸砚我都是替你准备妥当,都是最好的!”
果真是处心积虑,
瞧着这女子一张小脸认真郑重无比的架势,若他不给这小东西考取个功名回来,怕是都不好收场,
小女子揭开地上装衣裳的木质大箱笼,一边帮着他归拢着衣裳行囊,一边轻声细语嘱咐着,“青山书院是梧州城里最好的书院,整个岭南想要挤的头破血流进去的学子,数都数不过来,所以夫君能进去并不容易,去到学堂以后,夫君定然要好好进学,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
“……,”
一个贫瘠之地的破烂不堪书院,能有多难进,殷稷心中大为不解。
在他心中只有王朝都城里的国子监,方是天下难进学堂之最,其他州郡之地里学堂,对殷稷来讲,都不过尔尔。
桑娘却不这般认为,
自然是很难进,整个岭南地域,只有梧州城的青山书院最为真才实学,讲究学识人才辈出。
岭南所有秀才都为能进青山学院,而挤得头破血流,没点真本事是进不得这书院的,
自家夫君身上无功名利禄,更没什么响亮名头在外受人传唱,
能得到这个来之不易名额,还是桑娘走后门,砸银两进去的,岭南贫瘠之地,青山书院的院长是个留着花白胡子的大儒家,身上是有几分真本事在的,
并不会轻易为五斗米而折腰,不是没有富商大贾给青山书院砸银两,但大都不会舍得下血本,
商人本就追逐名利,没有足够利益在前旁吊着,是不可能发昏砸那么多钱进去,
桑娘为能得到青山书院一个进学名额,无数金银堆砌一股脑儿砸进去,
不但给青山书院重新修整,整个焕然一新,就连学子们的住宿地方,都给动工另建起来,并且还给出承诺,未来三年青山书院一切花销,都由她一力承担,总之就是花银两如流水,半点不心疼地阔绰为夫砸银两模样,
终于将不为五斗米折腰青山书院的大儒院长,给砸软了铁面无私心肠,
毕竟给得实在是多……
书院里有真才实学却家境贫寒学子,太过急需这笔银两救济,
殷稷就这样成为了青山书院,这么多年从建院以来,第一个走后门进来,并且身上半点功名没有,还是这样轰动全书院的阔绰学子,
人未到学院,就被娘子花大笔银两砸进学院的吃软饭事迹,早已经传遍青山书院每一处学子耳朵里,甚至者就连整个梧州城都知道这么个轰动不耻之事,
常常饭后当作谈资,津津乐道起来,
大家伙尖酸又唾弃,觉着没个真本事还要硬挤去青山书院,日后还不是要在一众学子面前丢下大脸面,
殷稷这会子还正在跟小女子怄火,不想住什么书院宿舍之事,
并不知这小女子在他身后,还做下这样让他羞愤非常丢尽脸面的事,
但很显然小女子是铁了心肠,殷稷嘴皮子磨破,跟她发火怒斥都不肯松嘴同意他每日归家,
殷稷想要下山不假,但单纯就是想要联系暗卫,只要一联系到什么去书院读书考取功名之类,根本不在殷稷思虑范畴,何况要这么长久跟小女子分居两地,
殷稷心底更是万般生恼不已,
七日太久,他忍受不得,
但不过男子怎样跟她生恼,桑娘第二日一早,还是不由分说将自家丈夫送入了青山学院里,
桑娘事事为自家夫婿准备考虑妥当,不但亲自装着一马车行囊,送夫婿去学堂,还给夫婿准备了一个跟在身旁伺候的小书童,
几个人坐在马车里,外头由王逵打马绳驾车,一路车轮滚滚朝着梧州城方向跑马,
马车里,
桑娘扭过身子瞅一眼自家夫婿,然手伸出细白小手指着旁侧端坐,背着一个木质小书笼的胖墩墩,轻声细语道,“夫君,以后隶儿做你书童,陪着你在青山书院进学,你到时候进到学院里,定然要有悬梁刺股的上进之心,万不可马虎,”
小女子喋喋不休嘱咐着,生怕他去过学堂没人管着就不肯努力,白瞎她如流水般砸进去的银两,
殷稷阖眸,往后倚靠着,根本不肯理会这小女子,
弄个这么小书童,到时候是他照顾这幼童,还是这幼童照顾他?
殷稷冷声回绝,让她把这麻烦幼童退回家,小女子铁心不为所动,
瞧着她梗着脖子,眉眼水波潋滟地凝转,殷稷就知道,这哪里是为他找书童,这是在他身旁安插一个时时刻刻能盯着他的眼线。
殷稷冷笑,索性阖眸闭眼,无可无不可了,
懒得跟她计较,
若真事事计较起来,殷稷能够气死,
到了青山书院,小女子将他送进书院里,一路惹来不少学子神情古怪的打量,在他身后比比划划指指点点着,
殷稷皱眉,不过他一向狂妄自大,平日高坐王位之时,不少百官朝臣也是这样在背后蛐蛐他,倒是习以为常,
他面色如常拿过书院木牌子,由一引路学子带着来到他下榻之所,
小女子使唤着王逵一趟趟替他帮着行囊,推搡开这间学子宿舍,是一间两人寝室,
哪怕桑娘重新修缮过这间青山书院,并且另建了宿舍寝室,青山院长依旧坚持底线,最少只能两人一寝,不若单独寝室建的太过,不但占地面积广大,更不利于他管理,
两人一寝室,可以起到互相进学督促作用,再者就是,这样每个学子若做出什么不妥当之举,或是被冤枉之类,好有个人证物证。
所以就只能委屈自家龟毛事多的夫婿,住进这间两人一寝室的学院宿舍里了。
殷稷一匍落跨着长腿进去,见到拥挤不堪狭小的寝室,就是眉头一蹙,在瞧到这逼仄屋子里还摆放着两张床榻,更是眉头拧做一团麻线,就再也没松懈下来过,
他无法忍受跟人一块宿寝,
撂摆坐在屋子里一把凳子上,殷稷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心,难以接受张口对着为他忙前忙后,操劳小女子说,“你歇息一下,”
“我每日归家,不必在让那马夫搬行囊过来。”
王逵,“……”进门黑脸哐当放下一个行囊,老大不乐意,他不是马夫,他可比马夫有本事多了,
但他没敢吭声,
屋子里气氛剑拔弩张,
小女子扭身瞥他一眼,不为所动,使唤着王逵摆放着衣物等什,甚至还让王逵将床褥帮着男子铺好,笔墨纸砚什么都规整摆放到屋子里挨靠殷稷床榻的那张桌案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小女子满意点点头,
将小胖墩和王逵都赶出去,放落下裙襦,坐在高大男子身侧,轻声细语说这一些体己话,
“夫君,日后你就在学院里好好进学,平日吃穿用度,使唤隶儿做就是,跟你同寝之人我都已经打点好,就是艳妞家丈夫,你若有什么不懂之事就问问他,他都会帮着你解答的,”
“学堂里伙食费学杂费之类,我都已经给你妥帖安排好,日后你就跟着艳妞丈夫去饭堂吃,”
桑娘细白小手覆在男子手背上,语重心长,“夫君你若还缺什么就跟我说,桑娘什么都能满足你,当只一点,你在学堂万不可跟着那些富家子弟学些坏脾性带回家,一心进学就好,桑娘等着你考取功名那一天。”
殷稷嗤笑,眼皮子都没掀起来,懒得理会她一丝半点,
这会他脸色极为难看,心绪不虞,冷吊着一张面庞,半点好眼色都没给过这小女子,周身气势凛然,生人勿进模样。
桑娘佯装不知,还很是妥协从袖摆里掏出一枚香囊,数出十枚铜板,递给铁青着脸男子之前,犹豫不决了一会又将小手缩回来,
将十枚铜板数出一半,变为五枚铜板塞进男子宽大手掌里,“夫君这是你这几日零用钱,下次等你归家后,我再给你拿,别不舍得花销。”
“笔墨纸砚之类,你若缺了,就告诉我,桑娘会给你添置的,”
五枚铜板,
五枚铜板,这小女子好意思给,殷稷都不好意思伸手接,这能当什么事,还零用钱,他喝顿酒水钱都不够塞牙缝,
啷当一声,殷稷拢起宽大袖摆,将那几枚塞牙缝铜板,随手扔在桌案上,瞧都不曾瞧上一眼,这几枚铜板拿在手里他都觉着有失身份,
反正铜板给过,笔墨纸砚给准备齐全,就连每日要喝药材,都给码在一个小箱笼里装好,万事妥当,桑娘没有什么好操劳,就连零用钱都给过了,
这会子彻底放下心神,无视男子铁青难堪的脸庞,直接提起裙摆,柔柔同他道一声别,就毫不留恋地出门,
离开青山书院,桑娘彻底放松下心绪,大手一挥,朝着王逵道,“去酒楼吃顿好的,”
“好嘞。”王逵咧嘴一笑,当即挥着马鞭子去往酒楼方向,
夜里不用伺候人,桑娘身子别提多松快,在梧州城好吃好喝玩了两三天,这才意犹未尽让王逵驾着马车归家了,
一到桃花山村,就有人来告知她,“方才又跟那批流民交手一回,那批人身手官不官匪不匪,真是奇怪,而且看样子他们也并不想跟咱们大动干戈,都是鬼鬼祟祟寻着机会上山,撵走那么多回还跟苍蝇似得甩不掉,真是烦死。”
“不是让你将胳膊腿卸掉,他们就老实了。”
桑娘在梧州城里玩得尽兴,夜里还不用伺候男人,这会心绪是前所未有的好,
“哪那么容易,这群人身手滑不丢手,还不太容易捉,几次交手双方都有损伤,要不能给我烦成这样,”
“王伯伯你也别着急,只要别让人上山就行,其他不当事。”
来人正是王伯娘家丈夫,王伯伯。
说完这茬话,
王伯伯仰天长叹一口气,又提起另一番事,“前几日大雪,不知又冻死城外多少流民,梧州城知府不作为,不肯收留那些逃荒难民,节度使更是万事不管,这个年头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不是官,这事他们到底管不了太多,
他说完,继续又说起另一起,
“上回咱们村子做好的年关礼盒,送进城里推销,才进程就被官署收缴上去,找了几个小官打点,都推三阻四,嫌弃给的银两少,直到现在都不肯将货放下来,真是个愁人。”
桃花山村之所以富足,就是不会盲目就将庄稼收成之类廉价卖掉,大米会装点一番做成精米,高价卖给富足殷实人家,水果之类夏日时会做成罐头之类,用礼盒码得整整齐齐,推销给州郡里各家铺子,
冬日会将山上打猎而来的猎物,加工一番,还有特意留存的精米精面,一些在年关能买上高价的物什,放到这时候在狠赚一笔,
桃花山村里拿出去卖的,一般都不会卖给平民百姓,灾荒之年朝堂动荡,百姓日子本就已经很苦难了,捞不到什么油水不说,肚子都未必能填饱。
唯有富足人家,不论灾年荒年动荡年,才有花销不完的银两,
他们挣得就是这份银两,
听着王伯伯抱怨完,一个又一个麻烦事,
桑娘细白小指提起茶盏喝一口热茶,弯眉笑,“这就是跟官打不好交道的麻烦处。”她放下茶盏,幽幽跟着一叹,“要不说衙署里要有人才好办事,还是要想法子在官署里塞个能办事的人进去。”
“村子里就一个秀才,往后没准还能往上走一走,将他塞进衙署岂不是大材小用,”王伯伯皱眉,
“不是又送进书院里进学一个,二月份就是县试,先瞧瞧情况再说罢。”
“至于那批货,拿去城里的也不多,就先压在官署罢,不用再理会。”桑娘轻声细语说道,
不是不能贿赂州郡官员,行贿之事桑娘向来拿手,但现下州郡知府并不在梧州城内,岭南节度使又管不着这些琐碎之事,
一批小货被扣押而已,远远不到要麻烦知府程度,况且为着这一点子货物,就要麻烦知府出面为他们摆平,别说知府愿意不愿意,花那么多银两让知府出面一趟,就为一些小货物,未免太过得不偿失,
再者就是,官署下面那些小喽喽,往日给些碎银就能打发,近日胃口愈加贪心不足,一些碎银两已经满足不了他们,屁大点小官竟然都开始狮子大开口起来,
桑娘不愿意助长这些风气,一些小喽喽罢了,借着知府势力,狐假虎威,到时候给了这回,必然滋长他们贪念,下回更加狮子大开口,管他们要银两,没必要。
解决完这茬事,桑娘疲乏回家歇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流逝过去,
桑娘在家里翘首以盼,殷殷期待着自家丈夫,第一次从青山书院下学归家,
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倒是等到赵婶娘找过来,蹙着眉头说,“你家丈夫在青山书院高烧几日不起,隶儿照顾几日也被染上风寒,这会子两人都归家不来,要我们去学堂一趟。”
“……,”
总共就进学七日,他还病了好几日,这能学进去什么,
桑娘只能咬着唇瓣,跟着赵婶娘一块,由着王逵打马鞭子驾车朝着梧州城里青山书院赶去。
到了青山书院,被山里学子引路到男子所下榻宿舍,
临近门口还听着里头,时不时的咳嗦声,
听着蛮严重,推搡开*门进去,男子憔悴虚弱躺在床榻之上,病美人一样烧的冷硬面庞泛红,
“夫君~,”桑娘走过去扶起高大男子起身,喂入一些茶水进去,
“你来了,”
桑娘嗯一声,喂完茶水又将男子轻轻扶着躺下,挽起袖摆,将细白小指搭上去,给男子把脉,
半晌之后,桑娘无语凝噎地收回手,不大敢确定,询问男子近日可有过总是往外头跑来跑去着凉之类,
男子长久沉默一会,启唇,“并未,”
桑娘仰着白皙脖颈喟叹一口,男子现下病体娇弱,大大小小毛病不断,本就该精细养活一些,
当时修缮青山书院,就是为着男子能够读书舒心些,
这下七日过去,反倒是病重起来,瞧着修缮书院也不顶个事,依旧让男子好不容易养得硬朗些身子骨,逐渐病弱起来,
这么一想环顾四周一圈,这屋子里摆设到底还是简陋一些,
男子得的是富贵病,确实不大利于修养,
看来这书院是再住不得了,
男子现下身子骨正在恢复期,还是要精细养活一些,不若到时候怕是连县试都熬不过去。
桑娘指望着他考取功名,又不能直接让他回去修养,不读书,没法子只能留在梧州城陪读了,
又让男子在青山书院委屈几日,
待离这不远的宅子都收拾妥当,桑娘方将身子骨又变得孱弱多病的男子接进来养病,
夜里殷稷又重新揽抱着小女子睡觉,
怀里胸膛被塞的满满登登,软绵绵一小团,
低垂下眸眼,见她在睡得香甜打着小鼾,
忍不住勾起嘴角,这小东西跟他诡计多端耍心眼,也不瞧瞧她几斤几两,
他明明严词嘱咐,说过不能分房而睡就是不能分房而睡,
非要他进学不归家,
现下还不是小媳妇一样躺在他宽阔胸膛里,夜夜不停歇地陪着他,一刻都离不得。
殷稷不声不响亲嘬一口女子小嘴,然后拢着单薄衣袍起身,
下榻拿过屏风上搭着的厚重黑色大氅,披到身上,踩着靴子推搡开大门,轻声走了出去,
在他踏出刹那,
一道黑影顷刻之间落地,半膝跪在雪地里,朝着披着黑色大氅立身站在院子里的高大身影,叩首,“主子。”
殷稷一脚踹过去,“蠢货。”
“主子恕罪,”
外头高月悬挂,气候寒冷,大雪零零散散飘落着沾染在殷稷宽阔肩头,
见暗卫首领李康重新爬回来跪在地上,求饶赎罪声音还这般大,
忍不住朝后凝睇一眼,见屋子里毫无声息,没有哼哼唧唧吵嚷着要起身的细小动静,
方才放松冷硬眉眼,又一脚踹在李康肩头,
“蠢货,小声些。”
非要将里头那个作闹小女子吵嚷醒才能作罢,到时候又要他哄的头痛不已,
李康闻声,立时放低声线,肃穆叩首,“属下救驾来迟,求主子恕罪。”
殷稷蹙眉,“住口,”忍不住又踹过一脚,低斥,“声太大了,会吵醒她。”
李康:“……”
他已经很小声了……,
52
第52章
◎“一炷香时辰”◎
李康没想到,帝王潜龙消失民间这么久,竟然是在乡野之地帘帐里消受美人恩,对这女子还这样宠爱有加,
这是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怕吵醒那美人,
帝王皱眉,“随我来,”
殷稷轻手轻脚带着李康来到一处偏僻院落,帝王都这样小心翼翼,李康一路尾随过去,只能做贼般更加蹑手蹑脚,
虽然李康觉着没什么必要,一门之隔,里头那位美人别说熟睡,就是没歇息下,也根本就听不到两人在廊檐下谈话,
但帝王郑重其事,李康就只能跟着邯郸学步,
来到一方石案桌上,
殷稷忽然放开手脚,恢复往日威严凛然气势,撂袍缓缓落座,慢声道,“现下王朝情况如何,”
“赵卿和扶持傀儡皇帝上位,现如今整个大胤王朝近乎都听命于他,巫神庙寺被他掌控,妖言惑众,这一年多一直致力于撒播对天子不利言论,”李康半膝跪在雪地里,对着帝王,紧紧蹙着眉头道,
“一年多过去,民间对天子敬畏之心,已经被他们有所触动,王朝百姓们向来对巫神敬重,而大家又以为天子早已身死,怕是……,”后头言论李康不敢明说,更不敢妄加揣测如今帝王心思,
赵卿和是当朝首辅,百官之首,狼子野心早就昭然若揭,他把握天下寒门学子,这本就是殷稷翻弄权势网的一道枷锁,却被赵卿和所牵掣,
殷稷还在王位之时,可以肆意随心情提刀砍掉任何不论哪一个百官人头,唯有赵卿和的人头不行,一直能够轻描淡掣肘于他,
赵卿和不但在王朝中得百官拥戴,因着把握天下寒门学子前途,平日做派装模作样,儒雅随和,是以极得百姓民心,
民心,才是殷稷一直犹豫不决,未能一直亲手了结他关键所在,这么多年又无恰当能够堵住悠悠众口的好时机,将之彻底扯落下马,方留着赵卿和一条狗命到现在,
不可置否,赵卿和确实有手段,不然帝王怎么能沦落到潜龙民间这样落魄潦倒境地,
赵卿和扶植傀儡上位,当真是只是为王朝社稷着想吗,并不尽然,不过就是为他登峰造鼎之时,铺路造势而已,
一年多功夫,足以赵卿和在王朝之中布下一盘很大的棋脉,个中利害关系千丝万缕,错综复杂,
起码并不是现下殷稷这样毫无规划,在都城王朝之上,打一个照面就能恢复往日戴冕尊位荣光,那样简单,
傀儡已经被扶植上位,一个王朝不需要同时存在两个帝王,何况还有那么多觊觎这个山巅之位,滋长在潮湿阴暗土壤里,等着越俎代庖将他赶尽杀绝的爬虫,
殷稷要等待一个千载难逢恰当机会,在那之前扫除后患无穷,方能稳稳妥妥拿回本就应该握在他手里的万里江山,
外头夜里雪花乱飞,一粒粒鹅绒大小的飘絮落到男子沉吟思索,冷硬面无情绪的脸庞上,
他低眸,寡淡问,
“暗卫还剩下多少人,”
“三百人。”
倒是没有什么人员伤亡折损,毕竟暗卫主要职责是保护帝王周全,并不需要行军打仗之类,他们唯一任务就是隐在暗处藏匿好自己,保护帝王周全,
帝王落马,被一支箭弩射中跌落悬崖,本就是暗卫们失职,
李康双手叠压于头颅,恭谦叩首在雪地里,“属下办事不力,未尽到周全护卫职责,望天子降罚。”
罚,自然是要严惩不贷,
不但一年多都未寻找到自个主子,就连已然拉绳放空的信弹,还要明确连发两次方能准确找到他,
如此办事不力,惹得殷稷心底窦疑起他们的能力,
但他现下流落民间,潜龙之时,境况本就艰难险阻,手头并无可用之人,罚了这些蠢货暗卫,手头更加没有能用趁手下属,只能勉强压下心底不满,将降罚之事容后再说,
“蠢货,”
男子撒气般伸腿狠狠踹了一脚,匍跪在他脚旁,叩首低在雪地里的暗卫首领李康,
殷稷现在体魄不像以往那样强壮,就算踹在李康身上,李康也并没有感觉到怎么疼,
但他惶恐,
“帝王息怒,卑职恕罪,”
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殷稷都快听烦了,当即不耐起来,“住口。”
蚊子似的嗡嗡嗡,往日云端高巅之上睥睨天下的帝王,现如今落魄潦倒到这个境地,息怒息怒他怎么息怒,
殷稷阖眸,坐在大雪纷雪的石凳子上,平缓逐渐胸膛蒸腾起来的怒意,
吐气纳息之后,他睁开眼,恢复以往翻云覆雨平静心绪,淡淡对着跪在脚旁的李康吩咐了几句什么,
最后重重落下一句道,“两百暗卫明日遣散各处,每月一封书信道明给我,不要太过频繁惹人注目,若有重大急事即可破例,剩下一百留在梧州城护我周全,”
殷稷起身,“你先下去罢,”
“是,”
至于其他事,容他在好好思索一番,
殷稷一袭黑氅黑靴立身在雪地里,正要往烧着暖融融炭盆,有着温香软玉美人娴睡的屋子里过去,
敏锐五感就听到一阵饥肠辘辘的饿肚子叫声,
帝王阔步朝前走的脚步一滞,他回眸,低下视线窥看他的下属,
李康黑黝黝脸庞有些尴尬,“天子,后厨可还有些吃食,暗卫们一年多过去,手里捉襟见肘,两日没怎么果腹过……”
要不然也不会花费那样多心神,跟桃花山村子那些刁民,打游击战打这么久,好几个月都上不了山,窥一窥帝王到底是不是潜藏在里头,
浪费时间这么久,还徒惹帝王生恼怪责,
帝王不在,无人发放饷银,这一年多还是暗卫们用过往积蓄支撑着度日如年过来。
足足三百人暗卫,每日开销并不小,
殷稷,“……,”
深更半夜,三百人口粮,他去哪里能给弄到,男子眉头紧紧一皱,只觉着麻烦无比,找到暗卫之后竟然还要管他们口粮之事,
以往他并没操心过这种事,骤然来了麻烦,
又不能真不管,不给粮食果腹,饿死这些下属,殷稷就彻底更无趁手之人能够到各州郡替他打探消息,
前两日去铺子里买信弹材料,殷稷都是挑着便宜材质拿过来,制做出来拉绳放空,
现如今……殷稷指腹摩挲了一下袖袍里仅剩的一枚铜板,神情古怪微妙变幻莫测一会,逐渐开始凝重深沉起来……
小女子这七日总共就给他五枚铜板花销,买过信弹材料,就零零散散剩下那么一个独苗苗装在袖兜里,
他就一枚铜板,囊中着实羞涩,
垂下眸看着李康,
寡淡平声道,“饿一晚当作降罚,明日再说。”
“是,”李康饥肠辘辘叩首,恭敬答道,
饥一顿饱一顿日子着实不好过,这回找到主子,起码能果腹不至于挨饿受冻,受冻……他们无处可去,现下还在寒天雪地里受冻着……
李康愁苦着一张脸庞,肚子饥肠辘辘叫唤,轻手轻脚像一道黑影般一跃飞走,
等到下属离开,殷稷神情沉重回到烧着暖融融炭盆的房子里头,
短短几日过去,这间临时在青山书院外旁落脚的宅子,已经被小女子打扮温馨雅致起来,
殷稷披着满身霜雪迈进屋子里。
一炳小烛火微弱摇曳着,床榻之上帘帐半遮半掩,映出一道纤挑曼妙的玲珑身影,旖旎风光惹人目光,
殷稷现下却无甚心绪去欣赏这样美人酣睡,动人心弦的暧-昧之色,
男子沉眸,褪下黑色大氅,随手抛在屋子里的屏风上,将宽大衣袍之类物什,脱掉只剩下一条黑裤,
赤裸着胸膛,他往前走过几步,然后半蹲下长腿,在烧得猩红滚烫的炭盆前,将自己在外染的寒凉高大身躯,渐渐烤得暖烘烘,热烫着一身温气,
借着屋子里的微弱烛火,殷稷视线斜过,不由得盯着旁边摆放梳妆木台上,小女子装的满满登登首饰盒里,一枚镀金的镯子想,这镯子拿去典当到底能值多少银两,
高大身躯不在寒冷,
翻身上了榻,屋子里暖意融融,并不怎么冷,小女子夜里还是穿着一截遮不住什么丰腴身段的肚兜睡,
殷稷伸手过去搭在小女子雪白肩头,长臂一伸,用力将小女子打捞到他被炭火烤得温烫胸膛里,
小女子雪肤红唇,一摸下手无一处不娇娇嫩嫩,细腻的跟一个面团似得,
男子一摸上去就有些爱不释手,但他还没忘记正事,神色凝重,低眸道,“乖囡,七日已过,明日能给我多少零用花销?”
桑娘睡得迷迷糊糊,被人冷不防抱到一个滚烫胸膛里,像个大暖炉子一样,娇嫩丰腴的身子贴上就有些舒适,忍不住唔一声,
惺忪地半眯起一条缝隙,“不是说好五个铜板,”
“……”
殷稷蹙眉,“多些,”
“……”
一见自家夫婿开始伸手朝自己要银两,明明上次给他五枚铜板,还一副可有可无,爱搭不理瞧不上的轻蔑模样,
这会子念学七日,竟然都学会伸手跟娘子要钱花,还要涨份例,
桑娘一下子精神起来,没有那么困倦眯着眼睛了,她一双上挑微微泛红的狐狸眼,顷刻之间睁得大大,打着马虎眼,“怎么突然想起要涨零用了,”
“……,”
殷稷不悦,“自然是不够。”
“那我给你涨一枚铜板,六枚够了罢?”
“……,”
男子沉着一张脸庞,不声不语。
见他脸色不虞,难看铁青着盯着她,小女子勉强松嘴,“那就再涨一枚,七枚铜板,”
这是她底线,“不能再多,你有什么缺知会我一声,我都会给你置办好的,你要那么多银两做什么?”小女子心生警惕,怀疑不已地说,
“难不成你是厌倦我了,想学着州郡里那些男郎一样,负心薄情,出去养外室,逛烟花酒地养个红粉姘头什么……,”
“住口!”
瞧着这小东西越说越不像样子,殷稷彻底打消从她这捯饬些银两借急念头,不然又不知怎么用污秽心思去想他,
软香温玉在怀,屋子里头昏昏暗暗,帘帐半遮半掩着,气氛正浓烈着,
在青山书院勉强熬过七日,高烧生病又在书院里头苦捱四、五日,小女子方接他出书院住进这间打扫干净的宅子里,
正经加起来,殷稷已经快要近半月功夫,没有碰过这个小女子身子,说不想有些嘴硬之嫌,
今夜本来不打算碰,他外头一堆糟心事没处理安排妥当,心绪纷乱哪有精力在榻上耗费心神,
这会子处理完一桩心事,虽还有无数桩心事压堵在他心口亟需去解决,但就是烦心事太多,殷稷方迫切想要发泄一番,缓解一下僵硬的身子骨,
男子高大身躯紧紧罩着小女子,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缝隙,
阖眸,俯下高贵头颅去含女子的小嘴,“心肝儿,这些日子想没想为夫嗯?夫君好好疼疼你,将这些日子空缺都补给你,好乖囡…就蹭了下小腰…怎么这样娇里娇气……”
月头微微悬挂夜空,外头大雪纷飞,气候寒凉三尺,
屋子里烧着银碳,热意滚滚,
微弱烛火映照的墙面,帘帐像有狂风暴雨袭卷而过一般晃动着,
最后一下殷稷劲窄臂膀颤动,睁开一双慵懒恣意眸子,翻身而下拿过早就搁置摆放在床头的那一枚鎏金沙漏,
窥觑一眼,
半个月没沾过美人香,冷不防一沾点味竟然勉强到了一炷香功夫,
但是现下腰间乏力,心中意动不已,想来第二回却是使不上力道,方才太过孟-浪,他腰疼,
殷稷感到腰间那一块骨头越来越疼,蹙眉,拍拍小女子身子,懒声道,“来给我捏捏腰。”
“我乏了,想睡觉。”
小女子躺在他宽阔胸膛里,犟嘴不依,
她方承完宠,这会子媚眼如水,一双漂亮上挑的狐狸眼微抬,瞧着人看时,都快拉出丝钩子来……
殷稷垂眸觑瞥她一眼,见她这副情态忍不住低头亲嘬她一口泛红小鼻尖,低声蛊惑,“捶捶,不好好护着点你夫婿的腰,往后你拿什么生子。”
这么久过去,殷稷敏锐捕捉到这小女子真正在乎的是生子之事,只要拿这事拿捏着她,不管榻上什么事都能荒唐应承他,
小女子媚眼如丝瞥一眼男人的腰,心中犹豫,觉着还是想要好好爱护一些,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在一起过,冷不防睡在一起,男子腰腹竟是比以往还要有力有劲些,在榻上方才她差点就要曼妙绽放,就是还差那么一点,男子就泄力交待出来了,
毕竟调养这么久的药方子还是有用处的,大许是方才力道使大了一些,瞧着男人紧皱眉头的模样,腰腹着实是真有些不舒服,
桑娘只能撑起身,侧过来一些伸手帮着男子按按乏力的腰间,
要不然小女子不爱承宠呢,每次承宠都像是在干体力活,被男人高大身躯压着捶打一番,完事之后还要更加卖力为他捏肩捶背按腿脚,手酸不已,
不若一时半刻这男人就平缓不过来,都这样了不好好想着怎么将身子骨调养结实硬朗些,一见到她夜里挨着睡一起就不消停,
桑娘还不能过多说什么,会挑起男人某根敏感多疑脆弱的神经,到时候又要恼火发怒,
“好些了没,”小女子手腕子上没什么力气了,都开始泛起酸,
“娇气,一会就喊酸,”殷稷高大身躯趴在软枕上,任由小女子跨坐上来帮他捏着腰,不悦道,“这辈子指望着你伺候我,埋土进棺材里之前能不能让我好好消受到一回?”
听到这话,小女子不高兴啪地一声,重重捶打一下他疼痛的腰腹,“怎么没有消受到,这几次哪回我没给你捏腰捶肩了,不按了,这样巴心巴肝为你手酸成什么,还落不到好,”
桑娘生气偏躺回去,背着高大男子,只给他露出一个黑布隆冬的后脑勺,闹起情绪,
“……,”
殷稷扯唇气笑,他还一句说不得她了?
被惯的越发不像样子,
殷稷这会子被小女子捶了一会腰,虽还乏力疼痛着,但舒坦了不少,在被褥里翻了一下长腿,宽阔胸膛从后紧紧拥抱着小女子纤薄的脊背,
“好了莫恼,哄你睡觉。”
小女子阖着一双狐狸眼,眼尾粉颊还泛着情事之后的红,听到男子在她耳畔旁的示好言语,
只哼哼唧唧着敷衍唤了几声,并不搭理他,
殷稷俯下身啄吻了一口小女子耳垂,“乖囡,我搂着你,睡罢,”
男子半夜出去前,桑娘本来就熟睡打着秀气小鼾,他一回来兴致起来将她推搡醒,又翻来覆去折腾,这会她是真的疲乏困倦,
这几日书院宅子两处地方连轴转,不但要布置宅院,还要到书院关怀一下男子高烧病体,
待一切规整好以后,将男子从青山书院里接出来,方才喘息一口气,
躺在床榻上,几乎一闭眼睛没多大一会,就眼皮子耷拉,熟睡过去,
小女子在殷稷滚烫胸膛里睡着香甜,他却有些睡不着,
往日暗卫没找到他,殷稷恼火这群暗卫像个饭桶,蠢货一样这么久还找不到自己的主子,
这回真把他这个主子找到了,殷稷方才清凌凌清醒过来,三百号人,三百张嘴,一日三餐,这不是饭桶是什么,
饭桶,护驾不周就罢,
还给他出这样犯难的难题,
翌日一早,
殷稷赤裸臂膀一热,在一阵摇晃之中醒来,
他斜眸,小女子细白纤指攥着榻上睡熟男子欣长臂膀,摇摆唤醒他,“夫君,时辰不早,该起身梳洗去青山书院读书了。”
“……,”
殷稷瞥一眼外头天色,方微微露白,昨夜点灯熬油一宿,将将睡下就被这没分寸小女子给摇晃醒,
夜里没歇息好,这会头痛欲裂,胸膛蓦然生出一股火气,正待要发怒斥责,就见小女子拿过七枚铜板,轻轻柔柔放到他掌心里,道,“夫君,这是昨日说好的零用花销,你省着点,等过七日我在给你。”
“……,”
掌心里的铜板啷当碰撞想着,一瞧见这单薄的七枚铜板,
殷稷就倏然想起,外头还在等候他发放银两吃饭的三百张嘴,
三瓜两枣,他也没往日那样嫌弃,不动声色收拢起来,
“……,”
压力豁然罩顶,这下子跟捅了马蜂窝一样,更加头痛欲裂,睡不下去分毫了,
殷稷赤裸着胸膛,从厚重被褥里起身,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心骨,
“夫君,我去街口买些早食,你快些去水房梳洗沐浴一番,等着我回来给你带吃的。”
殷稷无可无不可点点头颅,
只要一想到自己兜里这零零散散,啷当作响的八枚铜板,还有外头那三百张嘴,殷稷就没什么胃口吃下饭,
小女子曼妙身子消失在门口,
殷稷揭开被褥,赤裸着脚踝踩下地,来到小女子梳妆木台前,低眸瞧着那一整盒子的珠光宝气首饰,拿起一枚看起来最为值钱的金钗子,放到手里把玩一会,
拨弄两下,
长久之后,
男子喟叹一口气,将这枚看起来就颇为值钱的金钗子给放回原处,
拿着家中娇妻首饰嫁妆之类,贴补夫家野心勃勃什么,殷稷自觉身份矜贵,还降不下身段做出这样不耻之事,
只能另想法子,解决他那三百张嘴吃饭落脚难事,
小女子买了一些肉包汤粥馄饨,热乎乎冒着热气,
殷稷坐落到桌案前,没滋没味陪着小女子用过早膳,
就被小女子亲自送下青山书院门口,远远瞧着殷稷身影进到学堂大院里,方才放下心神回到家补觉,
殷稷阔步走进青山书院,只觉得麻烦不已,烦躁得不行,
吃过早膳让她在家安生歇息,都说他自己能到青山书院进学,这小女子非倔犟相送,害得他还要多走这么一段路程,跟她演一场夫妻情深相送戏码,
进到青山书院,回头见小女子身影走远,正待要撂袍折返,
就被一书卷气息严重的学子挡在学堂门口,“同窗小友,院中规定,进到学堂书院,不到下课时辰不得随意走出院门,”
“……,”
殷稷冷冷扯动了一下唇瓣,瞥一眼这卑贱子民,然后回身走回青山书院里,
小女子一心盼夫成龙,对他进学之事上心非常,殷稷暂且不想将事情闹大到小女子跟前,惹她夜里伤心哭闹,到时候又要绞尽脑汁,耗费心神哄她,
他现下繁琐之事多如牛毛,余不出心思在做那样风花雪月的情事,
学堂自然也不可能去,他还有三百张嘴等候着解决。
殷稷来到一处偏僻墙角处,撩起衣摆,蹙着眉头,烦躁打算从这墙头翻出去,
他现在身子骨比之以往,硬朗不少,翻个墙还是不在话下,
撑手抵在墙面,长腿一跃跨过去,
耳畔旁,就听一道娇软疑惑,“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
53
第53章
◎“赌场”◎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
殷稷长腿跨坐在墙头上,敛目垂下眸淡瞥一眼下面,披着一袭黛色斗篷的艳靡小女子,
不作声,反而质问,
紧皱眉头,
“你在这做什么?”
“……”
“这有腊梅花,我想折几枝回家摆到屋子里装点一番,”
竟弄一些风情雅趣无用之事,殷稷抿了一下薄唇,不悦,“速速回家,不要满脑子贪欢,在外逗留过久。”
“……”
“夫君呢?你在墙头做什么?”小女子咬了一下唇瓣,斜眸睨上面一眼,“不会是想逃学罢?”
“胡诌八道什么,速速归家。”殷稷被小女子发现想要私逃心思,心中无半点慌乱之意,面上更是不显的稳如老狗,装模作样像什么一样,
还轻描淡写,
低下眸子,训斥女子,“外头本就天寒地冻,你贪艳,披一件单薄斗篷就出门都还未来得及说你,若不想惹我动怒,现下即刻归家。”
“……”她不大放心呢,
“晚些回去好不好,我想在这等候夫君下学,青山书院外堂有暖和的待客房间。”桑娘瞧着男子半只跨出院落墙头的腿,心口总感觉提着一口气,放心不下来,“我去那喝盏热茶等着夫君。”
“……”
见赶不走这小女子,殷稷也懒得耗费心神撵人了,寡淡道,“随你。”
然后就手掌抵着墙面,长腿一阔,跃到了青山书院地面,
蹙眉,抬指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缓步踱到一间学子课堂,
里头众学子端肃坐在自己矮桌前,规整着课本等着大儒讲学,
殷稷随意找了个座位,撂摆盘腿坐落下去。
书本都没翻一下,漠然众学子口中所谓敬重的大儒,单手支颐撑着疲乏的头颅,阖眸小憩一会,
昨夜操劳过度,到现在腰腹还酸痛着,早晨又被那个没分寸小东西,摇晃着手臂唤醒来这什么破烂不堪学院里进学,眼皮子沉重耷拉下来,困倦不已,
支颐浑浑噩噩阖着眸沉睡过去,
至于青山书院外头那三百张嘴,先饿着罢,他能有什么办法,自个还犹如困兽般被个貌美娇弱小女人堵在这方寸之地,半步都出不去,
在饿死下属和小女子为这点鸡毛蒜皮小事,吵嘴之间,殷稷犹豫不决着,最后还是阖眸沉睡过去,小女子一旦作闹起来哄着麻烦,让他总有种无从下手头痛无比的感觉,
哄女人和下属之间,怎么想都是哄女人更加繁琐一些,
遂,那些废物下属,还是饿着罢,
饿死也是命。
接连几日小女子都陪着男人进学,从旭日东升到日落西山,就这么干巴巴作陪着,殷稷烦不胜扰,
夜里嘴皮子磨破,狠声训斥她都不怎么管用,索性由着她了,
殷稷坐在学堂之上,伴随着大儒知乎者也的朗朗之声,阖眸支颐沉睡着,
青山书院这么多年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每日饭堂最为津津乐道话题,总是离不开众人皆知被豪绅娇妻,给书院一股脑儿砸下大批银两,方才获得一个难能可贵的入院进学名额男子,
结果他不但砸银两入院,家中豪绅娇妻,竟然还宠夫至此,日日作陪着在书院里头读书,
青山书院建院这么久,都从未见过这样大手笔养男子的稀罕事,
有些瞧不起,还嫉恨得眼眶通红,
接连观察许久,瞧着这男子也似扶不起的阿斗,平日上课阖眸睡觉也就罢,连书本都懒得伸手不曾触碰一下,
书本放在这男子书桌案边上,第一日什么样,这么久过去,现下如今仍旧是什么样,
青山书院本就不容易进,之前摸不清这男子来头,众学子都压着怒火脾性,按捺着不敢轻举妄动,
大儒在前头捧着书本讲课,这会子见这男子对大儒半分不曾有过尊重,依然支颐阖眸,耷拉着眼皮子睡着,
半点不拿青山书院当回事模样,
当即就想给他些难堪教训,本在背后蛐蛐着讨论,等候着下午上学堂时就抱团排挤一番此人,
没成想下午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原以为在学堂上当着大儒眼皮子底下,这个被人豪绅娇妻花银两养着的男人,阖眸支颐睡觉已经够离谱,没成想,竟然还有更过荒唐之事,
他逃学了!
这下连大儒都有些坐不住……气恼羞愤……,
接连被小女子作陪到书院里进学两三日,都快给殷稷磨得烦躁不堪,今日莫名其妙小女子忽然说她有事,要出门一趟,下午不能陪着他进学,
殷稷放下碗筷,当即道,“出门早些归家,”每次放这艳靡丰腴小女子出门,他都不大放心,
小女子临出门前,殷稷亲力亲为挽起一截袖摆,给小女子勾手挑选一袭灰扑扑裙襦出来,又挑了一件厚重暖和的斗篷,斗篷颜色也是深色,
将宽大兜帽给小女子罩在乌色头发上,从头发丝到绣花鞋都遮掩的严严实实,一丝不漏,方才满意点点头,
拍拍小女子白皙脸庞,再次不悦叮嘱,“早些归家。”
“知道,”小女子凝眸一转,道,“夫君在学堂要好好进学,万万不可荒废度日,”
聒噪,
殷稷没理会这事多麻烦小女子,宽大手掌直接牵起细嫩一双小手,给她送到马车里,
站在家门大口,远远瞧着小女子马车离开这条窄小巷子口,
殷稷方才回屋子里,拿过自己黑色大氅,阔步朝前出门,
“青山书院”四个大字牌匾在他眼前一扫而过,殷稷理会都没理会,直接绕过书院,从它旁侧小道直直穿梭而过,
连小巷子口都敢从那走,周围邻里总有那么几个嘴碎大婆大妈,瞧到他从小巷子口走过身影,定然会好奇问道小女子身上,徒惹麻烦。
一路朝着小道走出,殷稷拢着宽大袖摆,阔步朝前迈着长腿,身后不知何时消无声息落下一道黑色身影。
“主子。”
殷稷没理会他,接着踱步朝前走着,来到一条宽敞热闹的街道里,周围叫卖喊唤声此起彼伏,
“馄饨,热乎乎的馄饨。”
“油烧饼,刚出锅的油烧饼。”
“客人,这是香囊,买一个回家送给妻子啊,”
“糖葫芦——卖糖葫芦。”
殷稷漠然一切聒噪嘈杂之声,直接带着李康走到一条街角尾,隐匿到一处偏僻处,贴耳低声嘱咐李康几句,
李康低声应“是”,然后就像一道黑影悄然无息般飞走,没一会就活捉了一个年纪不大小乞丐过来,
掐着这年纪不大,脏污污小乞丐的后脖颈上,扔按到寒凉冰冷的雪絮里,并不让这小乞丐抬起视线,窥天子真容,
李康单膝半跪到地上,冲着将高大身躯斜斜倚靠在墙头上,闭眸养神男子道,“主子,人带到了。”
殷稷睁眸,放下环抱起来的双手,从上睥睨觑看一眼地上脏兮兮的小乞丐,淡声说,“接下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答复让我满意,这三枚铜板就是你的。”
脏污污小乞丐见到有铜板,脸庞难受贴在雪地里,寒颤的哆哆嗦嗦,仍旧眼眸一亮,
“大老爷要问什么,小的一定言无不尽知无不言。”他甚至吞咽一下口水,忍不住伸手想要去男子宽大掌心里够取铜板,
见这小乞丐如此冒犯之举,殷稷冷漠着一张面无情绪脸庞,一脚踩到这小乞丐脏污冻得皲裂的手上,
寡声道,“我说过,答复满意,才会奖赏你。”
殷稷最是厌恶破坏被他定下规矩,又自以为是妄图想要挑衅他规则之人,
“知……知道了大爷,疼,我疼,饶了我。”
高大身躯男子半倚靠在墙头,长腿微微动了一下,黑靴踩在这小乞丐皴裂手掌上,半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并不为所动,
“梧州城赌场都有哪些?”
“正规些在同心巷子,水井巷子开得多些,一些地下赌场就开在马蹄巷,钱乌巷,鹿嘴巷,这些地下赌场或多或少会有些恶煞势*力,黑吃黑常有,但来钱也最快……,”
小乞丐被李康掐着后脖颈趴在雪地上,就连皴裂手掌,都被长身玉立,看起来十分阔派非常的高大男子踩在脚下,
他嘴唇努动一下,诺声着,“还有一条黑街巷子,那常是一些斗蛐蛐斗公鸡,街道卖艺杂耍惯爱去的地方。”
“剩下应当就没什么了……,”
殷稷缓缓松开脚,随手扔撇下三枚铜板,就拢着袖摆,抬指漫不经心,掸了一下黑色大氅落下的雪绒毛絮,然后从这个偏僻小巷子尾疾步消失了,
铜板被摔在地上,一圈圈打转啷当作响着,脏污污小乞丐跪着上前两步,急切捡着地上这三枚被男子扔撇的零散而落的铜板,
虽然只有三枚铜板,但起码在这寒冷雪天里,今晚他不用挨饿挤在破庙得过且过一晚了。
正规赌场直接被殷稷摒弃,三百张嘴等着发饷银,现下他亟需更多是要一些投注额大,来钱快的牌桌,
来到马蹄巷子,这条巷口乌烟瘴气,来往走过一些人群,都是骂骂咧咧脏话连篇,赌红眼眶,较为癫狂之人,
殷稷一袭黑色大氅,无视一众乌烟瘴气人群,黑靴停歇在一家赌场大门口外,
男子穿着气派,衣裳料子都是上好材质,瞧着就像哪家阔派公子来赌场宣泄心情,随意玩两圈洒银两,活似一只金耀夺目的待宰羔羊,
近乎殷稷一进赌场,就被赌场里的老油手们紧紧盯住,他们目光锐利瞥着穿一袭气派黑色大氅的男人,
瞧着是一个涉世不深的陌生面孔,一般这样的富家子弟,是地下赌场最为受捧之人,
这样涉世不深,最易沾染上堵瘾,一旦赌猩红了眼,其背后就是源源不断的财路,毕竟引着这样阔绰子弟豪赌,只有利半点弊都没有,
无本买卖,一整个家族的印钱做赌,这才是地下赌场所觊觎的。
赌场领头摸了一下裤腰,侧头给门口小喽喽一记隐晦眼神过去,
小喽喽会意,立马热情凑到华贵穿着黑色大氅的男子身旁,“小爷头一次来我们这吧?骰子推牌九叶子牌,我们这什么都有,要我说还是骰子玩的最爽快,定大小来钱也快,”
这间赌场里视线昏暗,屋子里头乌烟瘴气,味道并不好,
殷稷匍一进来,就紧紧蹙着眉头,
耳廓边又一直有着聒噪蚊虫一样的小喽喽说话声,
男子瞥他一眼,睥睨他,“噤声。”
小喽喽,“……”
这富家公子哥派头还挺大,但小喽喽这么长时间也习惯了,毕竟富家子弟最是爱往他们这跑,哪个豪绅娇养出来的公子哥儿没有个轻蔑瞧不起人的脾性?
等他们在赌场上输的屁滚尿流,哪个不跪地求饶没有了往日那样高高在上,睥睨瞧不起人的轻蔑模样,到时候自然能给这男子点厉害瞧瞧,
小喽喽古怪一笑,塌腰卑微着一张笑脸作陪,“是是,爷说的是,小的这就闭紧嘴巴,不打扰了爷的雅兴。”
这种小喽喽,殷稷给一记眼神都吝啬,随手规整了一下宽大袖摆。
朝着最为人声鼎沸的一堆牌桌缓走过去,
殷稷没有急着下注,而是环抱着胸膛,脸色寡淡在一旁垂眸瞧了一会,
地下赌场之所以称为地下,是因着这里惯会黑吃黑,江湖道义之类在他们眼里,比不上真金白银的钱财来得实在,
全天下赌场都会或多或少有点背后操手,毕竟赌场想要挣大钱,就不能让来赌之人赢得过多,赢得太过他们挣什么,
让人怎么输,还必然要输大钱,才是赌场背后操手存在意义,
但又不能让人一点赢钱都没有,这里头弯弯道道太过复杂,都是由每家赌场背后操手,把控全场,
普通赌场都这般模样,何况是这样惯会“黑吃黑”的地下赌场,
殷稷垂眸寡淡瞥一会,就撂摆阔步出门,没有投注额,
现下男子是缺银两不假,在赌场里来钱更是最快,但是这所有前提之下,是殷稷要有投注的本钱,
殷稷方才瞧了一圈,那赌场里最低赌注额都是一两银子,
指腹摩挲了一下袖摆里孤零零的,仅剩下的一枚铜板,
殷稷风轻云淡地从赌场里,撩起门帘子出门,
囊出羞涩,连个赌注都下不了,
这样矜贵阔派的陌生公子哥儿,赌场里已经许久没有碰到,一两银子都没赌注下去,小喽喽还分外有些不舍,追着出来,“小爷,不想玩骰子,还有推牌九,那个也好玩,您来试上那么两圈,保管你都舍不得走……爷……别走啊……,”
殷稷阔步走出赌场,高大背影没有丝毫留恋之色,
本钱都没有赌什么,
他倒是想赌,
手里头银钱不够,只剩下零星一根独苗苗铜板,没法子,殷稷只能带着李康来到黑街巷子,随意闲逛瞧过一番,
这条黑街巷子,鱼龙混杂,斗蛐蛐斗公鸡之类,投注倒不是很大,但也要三枚铜板一场,
想到这里男人就忍不住有些责怪起那不懂事的小女子,这小东西生怕他袖兜里银钱太多烧手,总共作陪他读书三天,两天晚夜下学,都吵吵嚷嚷去热闹街口,晃着他手臂撒娇要吃裹着一层糖蜜的糖葫芦,
一只糖葫芦就要两枚铜板,连买两天,四枚铜板就没了,又给小乞丐三枚,七枚零用花销就这样彻底干干净净,
只剩下之前他余下的一枚铜板……
殷稷一袭矜贵黑色大氅,长身玉立在一处斗蛐蛐的人堆里,
大雪漫天,但是一点都不耽误这些冒着寒霜赌注的男人们,
他们脸红脖子粗地扯着嗓子喊,“常胜将军,咬它,给我咬它,”
“上啊,别缩头,给我往死里咬!”
“不败战神,对,就是这样,按着它头别让翻,”
“给我狠狠揍它,”
几个回合后,
“不败战神胜——,”有人高声唱诺一声,
殷稷索然无味抬指,掸了一下肩头落下的鹅绒雪絮,耳廓旁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低泣,
“怎么会,常胜将军怎么会输,从没输过的,我的钱……我这个月给家中买米下锅的钱……,”
殷稷规整好威严仪容,低眸,窥一眼这仿佛失去生机,天塌下来一样的中年瘦骨嶙峋男人,
忽而来了一些兴致,半蹲下身,居高临下睥睨着他,随口问,“你还剩下多少,”
那中年瘦骨嶙嶙男人,跪地不起,掩声泣泣,“两……两枚铜板,连口米都买不到……家里还等着我回去,这、这可怎么办,活不下去了……,”
殷稷冷漠扯了一下唇瓣,不为所动,若这男人当真这样关心家里人,不会将家里人等着下锅活命的买米钱,拿来赌这一场,
输到裤子底朝天,还在怨天尤人,当真懦弱窝囊,对于这样赌徒抱着不劳而获,心存侥幸之人,殷稷向来没有什么悲悯之心,甚至是厌恶非常,
只是恰巧他缺两枚铜板,而这男人又能将他补缺,
操控着这个赌徒心思,他漠然道,“不若在赌一把,你将这两枚铜板借予我,和我手里这一枚铜板凑出一回投注,到时所赢银两,按份额分成,如何?”
那中年男人犹豫不决着,买米下锅钱本就输得底朝天,若手里这两枚铜板在输下去,他连回家路费银两都没有了,
见他蹙眉犹豫着,
殷稷面无表情,循循善诱着,“用两枚铜板打个翻身仗,到时不但买米下锅钱会赢回来,说不然还会余下一些银两拿回家,让你一家人过一个好冬,”
男子淡淡道,“买米下锅钱都输完,还差这两枚铜板的一场豪赌吗?”
两枚铜板……不过就是两枚铜板,那中年男人被说动心弦,忍不住将那两枚铜板给了这矜贵气派高大男人,
心里头腹诽着,这男人穿着阔绰,瞧着就不像缺银两之人,若是到时候这男人将他两枚铜板输光,就让他赔就是了,
伸手接过两枚铜板,殷稷就不再理会这让他厌恶的中年男人,
拿着这来之不易的三枚铜板,凑齐了这摊子里斗蛐蛐投注额,殷稷一路仿佛开挂,铜板赢了一堆又一堆,
那中年瘦骨嶙峋的男人,瞧得眼睛都直了,瞪的老大活似牛眼,
乐不可支地一路跟在黑色大氅矜贵男人后头,兢兢业业当着跟班,
殷稷并不止在一处赌摊子下注,赢多必会引人注目警觉,一般下场玩个两三场,窥银子赢的差不多,就不肯在那个赌摊子薅羊毛,另换一家继续豪赌,
直至赌到攒够银两银子,殷稷就懒得在这小打小闹玩了,费功夫不说,来钱十分缓慢还要到处换摊子赌,殷稷哪有耐心这么小打小闹的跑腿,
按着份额,殷稷给那嘴角都合不拢的中年瘦骨男人,分了银两,瞥他一眼,提点,“这是给你家中妻儿,过冬下米钱,拿过钱就速速归家,”
那中年男人咧嘴应答地痛快,“肯定肯定,接了钱我保管马蹄不停蹄就去买米,回家跟妻儿过冬,”
闻声,殷稷就不再多少什么,肯拉他一把,就是看在这人家中可怜妻儿一面子上,
殷稷分好钱,手里拎着钱袋使唤李康去旁边钱铺子,换了半两碎银子出来,一堆铜板拿在手里浪荡作响,还沉甸甸占地方,不够费事费力。
直接换来半两碎银子,随手丢在袖兜里,银子还是没凑够,但殷稷不想在这条黑街巷子里小来小去的赌,
他站在巷子里偏角处,斜靠着高大身躯,那中年男人见他消失在巷子口,数了数手里的钱,眼中泛着精光,大雪纷飞的天额头冒着热汗,又难言兴奋翻身回去那摊子上,豪阔投注赌起来,
殷稷冷漠勾了一下嘴角,
偏过高大身躯,轻蔑讥讽一笑,所以永远不要对赌徒存有怜悯之心,烂泥扶不上墙,
殷稷阖眸,厌恶按压了一下眉心,他从来都不是救世主,也最是厌恶贪婪成性不知深浅之人,他妻儿这个冬天能不能活命,殷稷懒得再管,
都是命罢了,
“主子,钱。”
殷稷拿过钱,带着李康来到同心巷子里,一家正规赌场旁前,其实殷稷并不耐烦在这赌,但手里银两不够,正规赌场下限要少一些,半两碎银足够下赌,
男子拢着袖摆踱步进去,
这间赌场要雅致一些,更没什么怪味,
殷稷匍一进门,就见楼上一处雅间半敞着小窗户口,一张娇嫩小脸笑靥如花,缓缓显露出来,
那小东西嘴角挂着笑,珍珠泡泡袖在桌案上摇曳摆动,伸手正打着一个马吊牌……
“……”
李康斜眸瞅一眼自家主子,发现主子冷漠面庞仿佛六月寒霜,当即挂落下来,危险地半眯起眼,气势凛然,铁青难堪着,
眸底黑黢黢,
“……”
李康忍不住打个寒颤,
54
第54章
◎“小女子受罚”◎
今日小女子跟他说要出门,但没说要出哪个门,还以为她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出去办,顶多贪玩去买些奢靡物件,
谁曾想到她胆大妄为,是来“赌场”这个门,
平日事事不干,苦口婆心,潸然泪下装着可怜巴巴,怪惹人怜惜,催促他悬梁刺股上进考取功名,片刻都不肯让他歇下模样,
夜里点灯熬油,不读半宿书籍,连床榻都不愿意让他委身上去,这就便罢了,没可着她心意上进读书,晚间揭开被褥里覆腰沉一下,连曼妙身段都不肯让他挨那么一丝一毫,
庙里尼姑都没她遮掩得严实,
每当夜幕低垂,殷稷都要陪这没心没肺小女子,演一场夫君悬梁刺股上进读书的索然无味戏码,
结果这样日日夜夜紧紧逼着他连口气都喘息不下,她倒是悠然自在,乏累了就出来赌一场玩两把,读书就算,于他而言装摸做样唬弄两番就能过去,
但……殷稷眼眸深邃,抬眸凝睇一眼这间赌场二楼雅间半敞小窗户口里,那张白皙娇嫩,兴奋难掩的弯笑小脸,
瞧着玩的倒是开怀,
平日和他在一起时,都没有这样笑靥如花地璀璨弯起过嘴角,
成日敷衍于他,
这间赌场装潢门面确实较为雅致一些,瞧着就像是给地主豪绅和官署政员,专门开设一间松乏筋骨的玩乐地方,
外头气候寒凉,大雪纷飞飘絮,
一楼大堂里,奢侈烧着地龙,暖暖烘烘,
貌美女郎们一袭清凉的裙衫,坦胸露乳给赌瘾上头的男人们不断拱火浇油,一群瞧着气派男人搂着娇媚美人们的腰肢,时不时猥琐调笑着亲香几口,愈加投掷赌资,涨红脸庞激昂的豪赌着,
殷稷皱眉,这里装潢门面虽然雅致,却深谙男人劣根习性,知道怎样留住男人在这里流连忘返,头脑昏聩的舍得迈开腿,一掷千金大把大把洒银两,
不堪入目,这样孟浪场所,这不知分寸小东西竟然敢来这里跟人打吊牌,
“美人,帮我揭开牌,瞧瞧有几个点,”
一个肥头大耳男人,大掌揽抱着身旁穿着轻薄衣衫的貌美女子,不怀好意恶劣摸了一把她的小嘴,“输得算你主子爷的,赢了就算奖赏你,今夜跟我走怎么样?”
“主子爷,你可真好,”那貌美女郎顿时花枝乱颤地在那男人怀里弯弯笑着,一双媚眼顿时微亮,俯下不盈一握的腰肢,将赌桌上那副牌九揭开,
“一对三长,点数六,”
“比他大,主子爷赢啦,”那貌美女郎喜不自胜抿着唇瓣,偏头依偎在男人怀里,“这可都是我的,主子爷,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那男人轻蔑一笑,显然瞧不上眼这点赢到手的银子,“都给你,拿着买点胭脂,但你今夜得跟我走。”
“爷又不是不知道,要我们嬷嬷放人才能走呀,~”
殷稷,“……”
脸臭得能滴水了,
楼上那个雅间小窗户口,小女子支颐托着下巴,偏头往下瞥一眼,殷稷下意识躲到那身旁这个调笑美人,肥头大耳男人身后,用他肥硕身材遮挡住自己,
哪怕他再怎么脸臭怄火,
可地点时辰不对,
毕竟他下午本应该出现在青山书院里的学堂里,百无聊赖地听那个什么大儒讲课,
虽然这小女子来这样不堪入目场所徒惹他不悦,恨不能现下立刻就上楼将她扛走抱回家,好好训斥教训一顿,
但他更加理亏,平日有理时殷稷都吵嘴不过这小女子,更何况现在丝毫一分理都没有情况下,必然让她无理也要讲出三分来,到时又是他抱哄女人结束这场荒唐的吵嘴,
更最重要是,他不能被发现跟李康之间关系,
殷稷偏眸给李康瞥一记警告神色过去,李康接收到主子意思,就有意离远了一些,
楼上雅间里,小女子弯笑着收回视线,
那半敞的小窗户口,不知道被谁给紧紧阖上,大许是嫌弃楼下太过吵闹,就将那张小窗户给关上了,
周围嘈杂不堪,
殷稷也是这会子方才感受到,鼻腔里一股刺鼻的女人馨香,他不爱这股味儿,当即退开一些离这黏缠在一起的肥头男郎和貌美女郎一尺距离。
拿出袖摆里那枚半两碎银子,殷稷没有留恋这家赌场,速战速决,几场赌桌下来,恰巧赢够十两银子,就将钱袋子扔给李康,迅速从这间赌场离开了,
临出门前,殷稷又抬眸觑睨一眼楼上,见二楼那间女子所在雅间,房门紧紧阖闭着,心中陡然浮起一丝丝窝囊怄火着,
“主子?”李康在大雪纷飞的门外,疑惑回头唤他一声,
殷稷眉眼寡淡转过头,警告瞥一眼李康,方才缓缓撂了一下衣摆,毫不留恋大步跨出去,
黑靴踩在脚下霜雪里,发出沉重憋火“咯吱咯吱”窸窣之声。
身后带着李康,殷稷又重新回到那间地下赌场,门口小伙计对他依旧分外恭维热情,
瞧模样都快卑微到尘埃里,
但眼底虚伪却怎么都看着丑陋,遮掩不住。
殷稷懒得理会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喽,
直奔赌桌而去,一般像这样瞧着是富贵豪绅之家的公子哥儿,赌场背后操手都会先给一些赢彩,再缓缓下套,让其染上赌瘾源源不断给他们送财送金送银,
送整个家族典当印钱,
一方深谙此道,一方有心放水,
殷稷很快就赢到近千两银子,要不说地下赌场来钱快,害无数富商权贵倾家荡产更快,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十两变千两,
千两银子沉手,殷稷不耐烦在赌下去,况且外头日头不早,马上就要到他下学堂回家时辰,
往日那个时辰小女子都会去青山书院门口,亲自接他回家,殷稷要在那之前赶回去。
但他还不能这样全须全尾归家,
这家赌场来钱快,殷稷没薅够羊毛,舍不得放弃这头油水羊,打算养养他们胃口,到时候赢个大的,釜底抽薪狠宰他们一笔,
千两银子在他眼里,跟百姓手中几枚铜板一样,还不够塞牙缝花销的,
这间赌场背后操手,见男人半个时辰赢走近千两银子,心中更是一惊,
他是让人有意放水没错,但没这么让人放水,赶紧暗中使眼色,要下属操手赌桌,将银子赢回一些来,
殷稷轻蔑勾嘴一笑,意思意思输了近百两银子,就不肯再逗留下去,
赌场小喽喽千般万般追捧诱引他继续接着玩,“爷,您瞧您今日手气多好,不趁着手热多赢几场,多带些银两回家找几个美娇娥逍遥快活快活?”
殷稷阔步朝外走,身旁跟着这谄媚恭维的小喽喽,听着小喽喽真情实感挽留之话,意味深长瞥他一眼,
寡淡道,“放心,下次再来。”
一个美娇娥他都尚且应付不过来,多来几个他腰还要不要?
蹙眉厌烦着,
避免这小喽喽继续搅扰,殷稷随手打发乞丐一样,给他扔撇地上一两碎银子,等着他拾捡,
至于这动作屈辱不屈辱,男人冷冷勾一下嘴角,赏给这惹他厌烦小喽喽一眼,都是给他恩赐,何况是这赐赏下的一两碎银子,
他都该叩首感恩戴德,
这间赌场让殷稷半个时辰功夫,就赚得盆满钵满,
下次自然要再来,这一整条街的赌场,他都打算光顾玩两场,三百口嘴,家里还养个事事爱攀比,花银两如流水的貌美女娇娥,
不多薅些银两回家,怎么养得起这样娇娇似得美人?
赌场被赢走这么多银两,自然不甘心憋着恼火,但更懂得放长线钓大鱼,闻声听到这位矜贵阔绰公子哥,下次还来,就没在说什么,
派个人跟在他后头,就这样放他走了,
殷稷将钱袋子扔给李康,如法炮制,让他继续去钱印铺子里换成银票。
还剩九百两,殷稷自己手里留下一百两,余下八百两分给李康,“先紧着上路去各个州郡的暗卫饷银发放,留在梧州城内的暗卫留个五十两银子维持生计,饿不死就成。”
“……,”
李康抿了一下薄唇,肃穆着一张脸庞,对着主子忠心耿耿应声是,
殷稷是天子,他说发多少饷银就发多少饷银,天子颁布下的命令,向来都是经过缜密的深思熟虑,说一不二,不容许旁人有丝毫置喙。
“还有,把后头那个尾巴处理干净。”
李康带着银两,一身黑衣,点脚一跃消失无踪,
临回家前,恰巧在热闹吵嚷街道上,碰见一个耄耋老人叫卖着糖葫芦,
殷稷现在兜里阔绰,鬼使神差停歇下脚步,花了两个铜板给小女子买了一根血次呼啦的糖葫芦,
冰红糖葫芦,男人非要用“血次呼啦”来形容,就知道他情商方面有多低智,
桑娘往常被他形容都有些吞咽不下这根裹着一层糖蜜,甜滋滋的糖葫芦,因着是他买的,又必须每一粒都要吞吃下去,不然会惹他不高兴。
殷稷顺着小巷子回到青山书院,
恰巧遇见一群学子下学堂,殷稷眼皮子都没掀起来,直接寻了个偏僻角落,高大身躯斜倚着墙面,手里违和漫不经心提着一根糖葫芦,
途中有一个同班学子见到他,愤怒着一张脸庞,捏着拳头大踏步朝他走过来,“你还知道来,知不知道我们一群人等着你一下午……”要给你好看,
“噤声。”
“……”
那学子声音一滞,继而越加愤怒起来,“你…!…,”
殷稷这会子正不耐烦等候着小女子来接他下学回家,下午在赌场见到那没心没肺小东西,本就惹他不悦,这会子接他下学都迟到,
男子心绪顿时跌宕到地底,哪有心思听这卑贱子民在他耳旁搅扰,
聒噪,
轻描淡写睨一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子,
不咸不淡撂摆,转过高大身躯,寻到另一处偏僻地方等候小女子接他下学回家,
“别走,你去哪,你给我站住,今日我不给你……唔唔唔唔,……”那学子见男子这样漠然无视他,更加恼怒,撸起袖摆就想要教训教训他,
没成想正撸着袖口追着男人朝前时,被巷子口里一道悄无声息落下的黑影,鬼魅一般捂紧了嘴巴,黑影力气极大,托着他往着无尽黑暗深邃无人来往的地方走过去,
他惊恐睁大双眼,挣扎着唔唔慌乱叫唤着,
可惜他嘴被黑影紧紧捂着,发不出半点惹人注目的声响,
就在他惊恐无措时,
后头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寡淡声,“下手轻点,别给打死了。”
人生地不熟,惹上人命官司,到底有些麻烦,要是这学子不是梧州城本地人还好说,但瞧着他衣着华贵,就知道这是个被家中宠爱有加长大成人的学子,
多事之秋,还是低调些为好,
殷稷慵懒着倚靠在墙面,漫不经心等着小女子,弯笑着眉眼来接他下学堂,
结果等到日落西山,天色彻底黑漆漆晕暗下来,
男子黑色大氅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积雪,那没心没肝小东西都没来青山书院门口,接他下学归家,
殷稷在青山书院门口冻了两个时辰,
漠然着一张面无表情脸庞,他垂敛下目,不紧不慢瞥一眼手里沾着霜白雪絮的血次呼啦糖葫芦,
淡淡勾唇冷冷嗤笑了一声,
“主子,要不咱们先回家瞧一眼?”李康悄无声息落在天子身后,忐忑不安给着建议,
在外头硬生生等候两个时辰,天子这会身子骨不好,寒天雪地,他这样武力高强的人都开始有些泛冷,何况是现在病体虚弱的天子?
天子一袭黑色大氅立身于白雪皑皑天地之间,
听闻他细小忐忑不安建议,淡淡瞥他一眼,警告不悦意味已然外泄非常,
李康感受到天子震怒,陡然缩了一下脖子,不敢在大着胆子置喙天子什么了,
只能干巴巴在这又隐匿起来,作陪天子等候着美人款款而来,来接天子下学归家,
左等右等又一个时辰过去,病体虚弱的天子终于肯撂一下袍尾,缓步朝着家中方向前行,
虽然李康不是很理解,明明天子如今落脚处,离青山书院不过就是两盏茶功夫,做什么非要美人多此一举来接呢,
他大为震撼,又不敢置喙天子,只能兢兢业业随伴他身侧,周全慎重保护着帝王安全,
回到家时,院子里一片寒凉冬尺,屋子里并无点燃的烛火油灯照亮,
想必是这小女子贪玩,到现下都没有舍得归家,
殷稷现下面庞上平淡如水,一丝一毫生气恼怒之色都没有,无波无澜将手中快成冰红雪人的糖葫芦,随手找了个雪堆插上去,
阔步朝前,推搡开房门进到屋子里头,摸黑儿点燃照亮的油灯,从箱笼里翻找出一件干净洁白衣袍,迈步到水房里沐浴梳洗一番,
梳洗完毕,殷稷就这样不擦拭湿濡黑发,未着大氅,直愣愣的阔步出门,
“主子,小心着凉。”李康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捧着一件大氅,消无声息落地,披到天子单薄的身躯上,
天子皱眉,伸手将大氅抖落扔到地上,威严道,“归置原位。”
说罢,就这样在寒天雪地里的院子里站了一会,方才撂摆缓缓踏步进到烧着猩红炭盆的暖融屋子里头,
“……,”
李康只能捡起地上那间被主人厌弃的大氅,归拢到原位妥帖放置,
等到月色高悬,大雪漫天都停歇下,
宅子外头方传来一阵轻微的马匹嘶鸣之声,
李康隐在暗处,不知为什么漠然竟有些松下一口气,明明天子也没有动怒,就是脸冷了一些而已,但他就是莫名脊背有些发凉,后怕不已着,
殷稷端坐在屋子里头的桌案前,手里破天荒捧着一本书在翻阅品读,
脸庞上风轻云淡,耳廓边听到外头房门传来的马匹嘶鸣声,更是不为所动,仿佛并没有听到般,照着小女子平日盼夫成龙心思,悬梁刻苦读书上进模样,
“夫君,你瞧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小女子一身斗篷捂得严严实实,跟她出门时,殷稷给她系紧从头发丝到精致绣花鞋,都遮挡的一丝不苟样子,简直无甚两样,
不知道还以为这女子就从解下过这斗篷呢,
殷稷这时候甚至勾嘴一笑,“带了什么?”
“醉星楼招牌菜,还热乎着呢,我紧赶慢赶带回家想给夫君尝尝,”
“有劳你挂心,”
殷稷嘴角勾着一抹笑,伸手将凑在近旁的小女子拉扯过来,意味深长抬指摩挲了一下她白皙冰凉的小脸,
然后冷不防用力一拽,小女子不受理力转一圈,轻盈地落坐在了男子的右侧大腿上,
殷稷一只宽阔手掌揽抱着小女子细软腰身,指腹一下下不紧不慢摩挲着,
低垂下深邃眸眼,嘴角挂笑,“去哪了?”
“没去哪呀,许久不曾来过梧州城,好不容易闲暇下来,跟着梧州城一些小姐妹聚一聚。”
“去哪聚的?”
“喏,”小女子坐在男子大腿上,翘白下巴微微扬了扬,朝着桌案上那碗还热乎着食盒点了点,“醉星楼嘛,点菜的时候就觉着这道菜肴最为美味,一吃入口果真如此,忍不住就记挂着家中夫君,临走时特意吩咐后厨给我打包一份,想着带回家给夫君尝尝。”
殷稷似笑非笑,“就去醉星楼了?”
“还去脂粉铺子什么,这些小女子家家去的地方你怎么也放在心上。”
殷稷拨弄了一下坐在他怀里小女子的白皙耳垂,
寡声道,“自然不放在心上。”
说罢,他又接着口吻随意,淡淡道,
“今日贪玩这么晚不愿意归家,怎么不提前告予家里一声,外头大雪方才停歇下,夫君以为你晚夜会像往日一样来接我下学,”殷稷手掌一下下抚着小女子娇嫩的腰肢,“在青山书院门口,等候你足足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
小女子闻声当真惊住了,三个时辰什么概念,这可太久了,外头大雪漫天,天寒地冻的……
桑娘忍不住将细白小手伸到男子额头上,滚烫滚烫一片,
屋子里只点着一柄晕黄的油灯,方才桑娘没怎么太细细观察,
这会子在低头一瞧,男子冷白面庞上果然泛着一酡显眼的红晕,就连眼底都猩红浮起了一道道血纹,
当下心疼不已,鼻尖息耸一下,都开始泛酸快要落下泪珠子来,
想到自己还和小姐妹们去赌场玩了一场,更加愧疚难安,
一双微微上挑的漂亮狐狸眼里,顷刻之间被泪水积满,啪嗒啪嗒掉落下来,
殷稷低眸瞧着怀里哭成惹人怜疼的小泪人,
心中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火上浇油,“临回来前,恰巧碰到一位耄耋老人卖糖葫芦,你不总是吵嘴着要吃,给你买回来一支插在外头,”
“夜里不能吃甜,明日再拿给你吃。”
小女子窝在他烧得高烫的胸膛里,泣声潋潋,男子犹觉得不够,
冷硬着黑心肠,
随手翻阅了一下桌案上的书籍,“你不是总吵嚷着为夫上进,回来沐浴梳洗过后,为夫片刻不停歇将这些学识规整一遍,心里头记得可是牢得很。”
自然牢得很,
这小东西敢瞒着他去赌坊,还撒谎连篇哄骗于他,
殷稷这会心肺都快恼火灼燃了,气得手掌发抖,还要努力压抑住脾气,
阖眸,平息着胸膛里滔天怒火,
殷稷手掌紧紧箍住小女子细软腰身,忍不住外泄了一些怄火情绪出来,腕骨劲就用大了一些,
“唔疼,”
殷稷听她唤声,忍不住低下高贵头颅,不悦窥看一眼怀里这个小东西一眼,
疼什么?
他都没上手打,
他气得恨不能上手打,
这念头在脑颅里转一圈,就怎么都停歇不下来,愈演愈烈,这小女子就是欠教诲。
手掌在小女子细腰腰间猛然用力,动了一下大长腿,从桌案旁前的椅子上站直起身,
臂膀里横抱着小女子,沉着一张面庞,将小女子扔到了软绵绵的床榻里头,随后放下轻薄帘帐,高大身躯屈腿覆盖而上,
“别,你还高烧着,我先给你把把脉,熬煮些驱寒的汤药,夜里饭食都还没吃,等着吃完在……唔,”
墙面烛火晃动,
屋子里所有抗拒之声顷刻消音,
只有帘帐里,男子垂下眸子,冷睨小女子的嗤笑声,
“不缺你这一顿饭。”
“好好给我泄泄火。”
*
今日下过一整日的大雪漫天,好不容易停歇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夜里又开始飘起鹅绒大的雪絮,
李康高大身躯萎缩在一处房梁之上,
当听到昏暗烛火屋子里头传来一阵香艳旖旎水响之声,就忍不住勾了一下长腿,换了一根离这间屋子远一些的房梁上,
临走前,李康还不堪入耳一些孟浪话语,
“别拍我屁股,”
“忍着。”
女声娇媚委屈,男声冷漠不为所动,
惩罚降落下的巴掌却一下比一下用力,
李康面红耳赤,飞跃走的高大身影,差点在房梁上摔了个跟头,
*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0212:21:10~2024-08-0318:1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捡球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
第55章
◎“捏细腰”◎
青山书院附近这个布置的新宅子,是一个三进院的布局,
在殷稷看来虽然还是芝麻大点地方,但较比之前那个乡野破烂村子里住的房子,到底是要宽敞不少,尚且能够忍受,
起码可以买几个仆人进来,随身伺候着,不必事事都需要亲自挽袖上手,就连这些日子三餐膳食,两人都是在外酒楼买回来,菜色滋味就那样,他很是不喜,
是该买几个仆人回来伺奉,
殷稷阖眸,脑颅里飞速运转沉吟思索着,腰腹沉下动作却不停歇,
他今日憋囊怄火,对这个小女子,未曾有过丝毫怜惜,
如果说殷稷生平最恨什么,那就是有人用包裹美妙蜜汁的虚伪谎言,胆大妄为哄骗诱惑于他,
难不成他脸上写着“蠢货”两个大字么?
那般好被人诱骗,
屋子里那一柄残弱燃烧而起的火烛,不知什么时候微微晃动着彻底熄灭下来,
火烛一灭,屋子里就陷入前所未有的漆黑昏暗里……
轻薄帘帐随着木质大床榻颤抖不堪重负着,
床脚木支架摩擦着地面,发出敲击捶打般“哐当哐当”之声,远远瞧着这张从木匠手里新打出来的宽敞床榻,就要散架破碎一样,
新打出来的床榻,宽敞是真宽敞,往日在那个乡野破烂不堪的主屋子里那张小床榻上,殷稷身量高大,长胳膊长腿总是伸展不开,
在梧州城里新布置宅子里,殷稷入住进来之前,就特意长个心眼,去寻了个手艺精湛的木匠,打了一张巨大无比的宽敞床榻,地方开阔不在畏手畏脚,折腾动作也大了一些,
床榻横木板上悬挂的帘帐料子本就轻薄丝滑,
殷稷心底存着教诲念头,将一枚软枕摁扣在女子脑袋上,气势威目凛然,并不让她起身,
小女子没法子,从帘帐里伸出一只细白藕节,十指纤纤忍不住收拢紧握,轻薄丝滑帘帐发出巨大撕拉一声,从床榻横木上轻飘飘划落下来,遮挡住殷稷冷硬眉眼,
男人挑了一下眉头,单手扯拽本想直接将这碍事残破的帘帐,扔撇到地上,但拉到大手里时,方才发现另一端被小女子紧紧握在细白掌心里,
拽是拽不动,
殷稷嗤笑一声,就这样任由轻薄丝滑的帘帐,覆盖在他半边高大劲窄的身躯,
手掌隔着一层丝滑帘帐,重新抵按在小女子肩头,
殷稷半屈一条腿就这样端坐在床榻后方,
低垂下眸觑睇这小女子,视线居高临下定定打量一会,
阖眸,最后脊背悸颤一下,
随手松开小女子,不再理会她一丝半点,
屋子里猩红炭盆烧的滚热,殷稷黑发湿濡贴在冷硬眉骨之间,跨腿下来撤掉遮掩在身躯上,碍事的那一方丝滑帘帐,
轻薄帘帐在殷稷手里随手一扯,就彻底被撕成破碎的一片片布条,扔撇掉地上,
男子恣意慵懒地半倚着高大身躯,床头木板冷硬清凉,顷刻之间就被滚烫高热的男人病体,倚靠得温温热热,
处理完缠绕满身的破布帘帐,阖眸,粗喘沉重呼出一口浊气,他嘶哑着低道,“下回买个厚重结实点的帘帐,”
破布一样,一撕就碎,
这女子爱美爱娇,就连帘帐都要买一些华而不实,花里胡哨的轻薄丝滑料子回来,握在手掌里,殷稷几乎都不用怎么使力,就能轻而易举,将这丝滑帘帐撕成一条条残碎的破布,
不堪大用,
从床头扯出一方洁白干净布帕子,简单打理一下两人黏稠身体,然后手掌拍一下她臀,蹙眉嫌恶,“脏成花猫了,去水房梳洗一番在上榻,”
小女子咬着软枕一角,眼尾泛红,泪眼汪汪说话不成调子,“疼,屁股疼,”
“活该,”
殷稷往地上扔掉白布帕子,赤裸着宽阔胸膛,从床榻头上坐直起高大身躯,伸出长臂随意一拢,就将小女子整个娇小玲珑身子揽抱到怀里,
她哼哼唧唧着,吵嚷着这疼那疼,殷稷一时有些拿不准她是不是装模作样给他看的,
私心觉着还是装着想惹他疼惜,
“没用,我瞧瞧怎么个疼法,”男子揭开被子往里瞥一眼,
其实是很敷衍地瞧上了那么一眼,毕竟屋子里黑漆漆一片,那一柄残弱小烛早就“啪嗒”燃灭,屋子里头连个光亮都没有,
就算殷稷揭开被褥,往里头投过视线瞧一瞧,黑漆麻黑里他能看清楚什么?
敷衍罢了,“什么事都没有,不准哭叽叽娇气,”
“我都火辣辣疼着,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你骗人。”
男人闻言,勾唇冷笑一声,意有所指,“我骗人,咱两谁骗人,到底是谁撒谎连篇?你若不信,就自己弯身过来瞧,”
“……,”
小女子咬着软枕一角,怂怂地挪动一下腰身又不肯吭声了,
毕竟下午方才去过赌场,这会子也不敢过多犟嘴,怕被发现什么端倪,心里虚虚吭哧吭哧从男人怀抱里坐直身体,
有点软有点弱,还有点娇,“我屁股是真疼,肯定又红又肿,你做什么打我,”说罢,她又大惊小怪惊呼一声,
“夫君瞧你身子骨上烫得都烧手,”小女子凝眸一转,也暂且不管她那屁股,登时伸出手腕搭在男子脉搏上,“你别动,我给你把把脉,”
她凝神屏息摸了两下,
忍不住蹙起一弯细眉,埋怨着,“都说先给你把脉熬煮汤药,等喝过之后再说,你猴急猴急抱人家到榻上,本就不该荒唐行事,”她嗔瞪一眼,正半倚靠在床头,眉骨疏懒着的高大男子,“这下好了吧,明日又要跟书院告假,在家休养几日,岂不是要耽误好多课程,二月就要县试什么准备都没有,白白浪费功夫,”
自从给男子送入青山书院进学以后,不是今日请假就是明日请假,桑娘对二月份的县试都快不抱希望了,
但又不想轻言放弃,就这样将金银堆砌着花银两砸银两得到的一个名额,给白白浪费掉,
现下一双细白小腿酸软,桑娘都强自打起精神头,披着衣裳和斗篷,下榻耷拉着精美绣花鞋,点燃一盏油灯,来到厨房里给男子熬煮汤药,
将药罐子点燃熬煮汤汁,小女子没有一直在旁侧看着火候,先去翻找出一件干净裙襦,到水房里好好沐浴梳洗一番,待身子清爽,没有什么黏腻之感,方才拿着香炉浅淡熏了一层香,
桑娘的熏香炉子都是自己做出来的香,每一种都是什么味她心中都是有数,水房屋子里头屏风之上,横七竖八搭着男子今日换洗下来的脏污衣裳,
正巧小女子熏香完毕,将自己换下来的裙襦和男子挂在屏风上的脏衣,一块拢起来打算叠好放置在脏衣箱笼里。
摆放好香炉,小女子伸手去够男子搭在屏风上的脏衣裳,正放在臂弯里拢叠着,
一阵刺鼻女人香味,却猛不然蹿入鼻息之间,
小女子叠拢衣裳的动作一滞,
狐狸眼凌厉一挑,弯垂下眸子,偏头左右打量了一下臂弯里的男款衣裳,
她举起放在鼻尖,轻轻闻嗅一番,
一股子胭脂粉女人香,桑娘这么多年对爱美爱俏之事颇有研究,对于女人用香更是深谙其道,
这香一闻就知晓是一个引诱男人迷醉的女人香,
水房里氤氲热气袅袅,映着屋子里那道纤挑的身影,
小女子捧着臂弯里的宽大男人衣裳,许久都不曾动过一下,
她在这个男子身上投注良多,如今不但子嗣未曾成功孕育上,这男人还学着旁人郎君一样,薄情寡义,找红粉知己什么,桑娘脸色凝重着,一双细指愁肠百结抵在屏风上,
阖眸,神情难看地沉吟思索着,若是这男人当真做下作孽背叛她之事,她该如何是好,……
留是不能再留,她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背叛背弃她的男人,
小女子就这样僵直着娇小身子,在水房里一声不语良久,方才缓缓提起裙摆,迈步到厨房里,将药瓷罐里的汤汁倒入白玉碗里,
捧着托盘回到烧着滚烫炭盆的屋子里,
“夫君,~”
小女子软着嗓子朝床榻上唤一声,
“夫君,汤药煮好了,喝药罢。”
殷稷高大身躯半倚靠在床头,一条腿在床榻伸直,一条长腿半屈,厚重被褥松松垮垮搭在他腰腹之间,修长手掌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阅着一本书籍,
听到门口小女子轻柔唤着,不咸不淡“唔”一声应她,
“近旁身前来,”
殷稷翻阅着手掌里的书籍,索然无味打发着时间,抬眸睨瞥她一眼,淡声吩咐,“别傻愣着站那瞧我,怎么喂人喝药还用我教你?”
这一字一句都是睥睨狂妄不屑语调,
“……,”
小女子勉强一笑,端着汤碗,拿起勺子舀起一汤匙苦药汁,喂入到男子凉薄嘴唇里,
“夫君,今日都曾去过哪里?”小女子边一汤匙一汤匙喂入汤汁,边口吻随意地弯笑着问道,
她就一日未曾看着男人上进读书,就在身上搞出沾染一股媚人如水的女人香回来,
真是……气得她胸脯起伏不定,都在阵阵涨痛着,
不能细想,一旦发散思维细细想起来,就怎么都刹不住闸,这会子不止翘滚屁股被打得疼,胸脯,手指,小腿,哪哪都开始泛着疼了,桑娘都快晕厥过去……
活生生被气着,
这会她哪还有一丝丝愧疚之心,不上手抓挠男子脸庞就不错了,都是她脾性好,
屋子里烛火,早已经又被点燃长长一根,亮亮堂堂,
“能去哪里?”殷稷借着屋子里的烛火,抬指翻过一页纸张,没怎么当回事放在心上,“书院进学,街口那条卖糖葫芦的巷子,你不是跟着去过?”
“可有遇见过哪家女郎?”
这话问的古怪,他在梧州城内人生地不熟,能遇见过哪家女郎?
还非得是女郎,
殷稷高大身躯半倚靠着床头,翻阅书籍的手掌一滞,抬眸睇一眼小女子脸色,有些强撑着笑意的勉强之感,
男子微顿,
一勺装满药汁的汤匙抵入他口张,殷稷张口吞咽,喉结滚动,脑颅中迅速思索着这一整日蛛丝马迹被他忽视在旁人之处的疏漏,他阖眸,犹如穿针引线般将今日发生一切,缓缓牵连在一起。
半晌,他静静吃过两勺子小女子喂来的药汁,
女人,哪里来的女人,
这一整日他只见过赌场那个笙色媚意的作陪女子,
豁然手掌一紧,殷稷睁开眼睛,眸底深邃觑睇一眼身旁强撑笑意的小女人,
到底百密一疏,他在水房里落下一件脏衣裳,他以往接触女子经验少之又少,
都未曾将那女子放在心上过,
却忽略一件事,
笙色媚场里的女人,大多大少都会涂抹一些刺鼻胭脂水粉之香,
下午去到赌场里躲避在那肥头大耳男人身后时,他也确实闻到一股刺鼻的女人胭脂水粉味。
但他并未曾碰触过那个媚意女子,只是寸许之间离得略微近了一些,没碰着还会沾染到胭脂水粉的女人香么,
殷稷皱眉沉吟思索着,低下头颅上时,恰巧赤裸胸膛间涌入一股好闻的女人香,
是小女子身上染来的,
连枕头上都是这股子旖旎的女人味,
大许可能会罢,殷稷眉头紧蹙着,他夜夜揽抱着小女子入睡,每日晨起身上倒是或多或少会沾点些这女人身上的馨香,
应当是赌场那事,
毕竟他这一整日,就挨近过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俗媚女人,除却那俗媚女子,
再挨近些的,就是眼前这个一脸不高兴闹着情绪,仿佛瞧着什么绝世负心郎一般盯着他看的小女子,
殷稷仰头微微一叹,想明白小女子在问什么,心中倒是并无慌乱,抬指翻过一页纸张,缓缓品读着那页纸张里印刻的一字一句,
不动声色,“自然是有,”
小女子猛然挺直腰摆,凝起眸子看过来,
“街巷子口,每日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男郎女郎数都数不过来,今日去街角给你买糖葫芦,倒是人群熙攘被挤过一路,”
“……,”
小女子舀起一碗汤汁,抵在男人嘴唇边,还是狐疑不决,“夫君怎么非要往人群堆里走?
殷稷翻动纸页,闻声嗤笑,“你说呢?,”
“我今日又没吵着要吃糖葫芦,”
这是埋怨他多此一举?
男人啧一声,不耐烦啪嗒一下扔掉手中书籍,长臂一伸,将小女子扯进到胸膛里,
“汤……要洒了……小心些呀,”
殷稷不为所动,冷冷睨一眼怀里的小东西,
只寡淡道,“怪我给你买糖葫芦?”
“没,怎么会,”这点万般不能承认,承认了以后打消男子给她花银两的积极念头,什么都不给她买了怎么办?
“天寒地冻,为夫在青山书院门口等候你三个时辰,左等右等不见你,半路碰着卖糖葫芦摊子老人,跟人挤着排队去给你买一串回家馋馋嘴,”
殷稷漠然扯动了一下凉薄嘴唇,“现下反倒是遭一身埋怨,”
说罢,男子从小女子手中夺走那一碗,龟速般一汤匙一汤匙喝入口中的汤药,端起来一饮而尽,
手掌冷硬推搡开小女子,依偎在他滚烫胸膛里的玲珑身子,
低声淡道,“夜里热,别挨着我睡,”
“……,”
大雪漫天冰冻三尺的,就算是彻夜烧着猩红滚烫的炭盆,晚间无人起夜添置,一到早上天蒙蒙亮时都有提前烧完的时候,
屋子里头一整日都暖暖和和,唯有早晨那一段功夫是极为寒冷冻人的,
桑娘每日都要睡在男人胸膛里安寝睡熟,早晨方不会被冻醒……
“别这样嘛,夫君,”小女子伸手去扯男子粗粝手指,
殷稷阖眸,冷硬拽过来,长腿动了一下,在厚重被褥里翻身不在理会小女子,
小女子在他身后窸窸窣窣一番,褪着衣衫,然后蹑手蹑脚揭开被褥一角,将曼妙身子钻入进来,紧紧覆在男人高大身躯上,
“别生我气好不好,人家都知道错了。”
“错在哪?”
殷稷被小女子曼妙身子紧紧贴着,恶劣脾性松软了那么一下,淡淡寡声问道,
小女子抿了一下樱唇,作答不出来,
殷稷冷笑,
小女子离他离的近,恨不能将整个身子都跨坐在男人高大身躯上了,自然能听到男子这声轻蔑的讽笑声,
当即有些白猫狮子炸毛,“错就是错,你总这般刨根问底做什么,那我没错,就是没错,一点错都没有,这下你总没说的了罢?”
小女子气哼哼,在他身子上蛄蛹蛄蛹乱摆着腰肢,活似被冤屈的人是她一样,
“……,”
殷稷蹙眉,大掌伸进厚重被褥里,紧紧箍住小女子的腰肢,不让她在乱动着,
男人最近为了追逐情事质量,一般都忍着两日碰她一回,一回碰一次,第二次质量不佳,未勉好不容易缓解时辰绵长一些的腰腹乏力,他近日都是很为克制,
方才来过那么一回,主要也是想要教诲一番撒谎成性小女子,现下就不大那么想沉腰成事了,
“老实些,怎么老是这样没轻没重。”
“我不依,~”她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
殷稷头痛不已,这就是他一直以来不愿意跟小女子吵嘴原因,根本无理可讲,不管她做错没做错,道理总是要倾斜在她那一旁侧,但凡拿捏到她短处,总想跳脚炸毛幼猫崽子一样,不依不挠,非要哭哭啼啼泪水涟涟作闹人,
等什么时候作闹的,将道理完全都偏向于她那一边,殷稷板着脸庞诱哄低沉着嗓子认错,方才作罢肯消停歇下来。
事没做错,他要哄女人,
做错了,更加要哄,
左右都要哄,作闹功夫又没她厉害,殷稷逐渐就懒得浪费口舌再跟她讲道理辩论,浪费心神,完全不值当,
跟一个不讲理的人讲道理,他真是事太多闲得发慌,
“成,你不依,”殷稷扯着厚重被褥,覆盖在两人身子上,敷衍哄着女人,“你想怎么依,说出来我听听。”
小女子哼哼唧唧在他胸膛里乱动,又不肯吭声了。
就赖赖娇娇那个调子,勾得让人心软得很,
“别犯浪,”殷稷箍住小女子屁股,不让她乱动,
“……,”小女子噘嘴,“我没有,你还按我屁股,都快疼死了,我都不敢坐在凳子上了现在,方才都是站着勉强喂你喝药,你瞧着都不心疼,”
他心疼什么,这小女子撒谎成性,没戳穿她都已然是他仁慈,打两下屁股就受不了,他要是真打到别处那还了得?
起码屁股那一堆肉给她撑着缓解,拍下去不痛不痒的。
为避免这场无端争执,殷稷赤脚下地,从抽屉里翻出一瓶药膏,长腿跨坐床榻上,剥掉女子小裤,给她桃臀上抹了几把药膏,
“这回行了?”殷稷给她上完药膏,将瓶罐子随手往桌子上一扔,高大身躯又躺进被褥里,“还疼不疼,”
殷稷手掌在被褥里穿梭,一路朝下摸到小女子泛肿的屁股上,
“我打你臀上三十来个巴掌,你试试呢,”小女子窝在他脖颈里可怜巴巴,抽抽噎噎着,
殷稷啧一声,“什么时候你能从后头来搞我,你就打。”
“……,”小女子脸皮瞬间涨红成了虾子,“你在说什……什么呀,还说我孟浪,你……你更不像话,”
殷稷斜眸瞥她一眼,“那你以后就叫小一点,”狐媚子似得细嗓,每回唤得他尾椎骨都发麻,
妖姬,
“好了,睡觉。”殷稷不耐烦在哄下去了,
哄女人比赌钱还累,赌钱走街串巷这么久,本就乏累,回来还要交公粮,这会子腰腹都刺疼起来,谁让他这两日频繁续上了,
腰腹沉珂,受不了这样伤累,得歇一歇明日让小女子给她捏一捏筋骨,
*
青山书院这几日告假,殷稷自从去了学堂就没怎么正正经经上过课,
手里暂时小有钱财,能够维持几日生计,殷稷倒是没有那么想要往外跑。
成日趴在床榻上,由着小女子花蝴蝶一般扑棱着翅膀,贴心照顾着他,
当然前提之下,是他先把小女子那绵软屁股给安抚好以后,方才得到这样细心妥帖可人疼的伺候,
小女子跨坐在男人腰腹上,三千青丝披散,给趴在软枕上阖眸养神的男子捏着腰,
乌色长发又长又软,披散下来正好摇曳在殷稷腰间之上,小女子一捏他腰,头发就跟着晃动一下,乌色发尾软毛刷一样拂过殷稷冷硬脆弱敏感的腰腹,
“头发拂腰了,勾走些,”
“已经勾了呀,”
殷稷阖眸,强忍着腰间痒意,消受着小女子的伺候,
怕再多嘴一句,小女子就不肯给他捏腰,
好不容易将这个被他降罚打红肿臀部,闹情绪的小女子,哄着给他捏腰,
这么快就宽恕松嘴,不让她伺候怎么都觉着不值当,
不就腰痒一点么,
痒点就痒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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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第56章
◎“温香软玉”◎
殷稷在家过了几天被美人,温香软玉伺候的太上祖日子,
待到身子骨硬朗结实些,头颅上也没那么烧烫,就被小女子亲自为他披着大氅,送入青山书院里,
书院子里那个所谓大儒,有些古板无趣,起码殷稷觉着这个被梧州城内众多学子所称赞恭敬的大儒,学识也就那样,不过尔尔,上不得什么台面,
在学堂上课时,殷稷无所事事,不是支颐撑肘阖眸休憩一会,要么就是翻墙逃学去赌场玩那么两场,
这么多张嘴等着他养活,不赌几把赚些流动银两怎么行,再者就是夜中榻上多了个貌美女子,平日又爱美爱俏爱攀比的,花销自然就多了一些,
之前去过那家地下赌场,殷稷没有再去过,而是去了同一个街道另一家地下赌场里,随手玩过几场,轻松赢到手里千百两银子,
殷稷如法炮制收手,不肯在赌场待下去,将银子扔给李康,自己佯装输钱愤怒表情揭开帘子走出赌场,
待走到临近上回薅过羊毛的那家地下赌场,
方缓缓停歇下脚步,
不咸不淡撂一下衣摆,作出恼火表情,
嘴巴骂骂咧咧,“什么破赌场,上回明明在另一家赌场赢钱,下回你瞧爷来砸不砸了你家这破烂赌桌……,”
那边在门口放风的地痞伙计瞥见他,自然对这个矜贵睥睨做派男子印象深刻,还没在他身上捞回本钱,怎么肯轻易放过这样的富家豪绅肥羊公子哥?
瞧见他从远处揭开帘子出来,就是一副输钱败兴的怒不可竭模样,
眸底一动,
登时狗腿子似得一阵风跑过来,
“爷,您今日去旁家赌场热手了?怎么不来我家呢,上回您可从咱们家赢走不少银两,这可不就说明我家赌场对您脾性,来我家赌场玩两把消消火怎么样,瞧您上次手气多好,爷……您别走啊,到我家赌场哪怕喝一口热茶暖暖身子呢,这外头天寒地冻多冷啊,”
殷稷被这个地下赌场里的小地痞缠着走了一路,他都未曾有过丝毫不耐烦,这家地下赌场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妄想他咬上他们放出带钩子的鱼饵,自此陷入他家赌场那个万丈深渊,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暂且不去,就是想吊着他们一阵,狠捞一笔大的,这样今日来赌场玩两场,明日再来赌场玩两场,赢个千八两回去,殷稷觉着确实太过耗费心神,完全不想再亲临,
他根本不耐烦这样一趟趟,没完没了的往地下赌场里跑,那里乌烟瘴气,不似之前小女子去过那家富丽赌场雅致,而且怪味难闻,
在家里享受这么久美人香,让自己属下吃糠咽菜这几日,就是心底抗拒着实不大想来这样污秽,有失体统的地方,
但那么多张嘴,到底还是不能不管,再者就是小女子刚给他塞过七枚铜板,就以要买零嘴之缘由,给买了一碗五枚铜板的热乎乎肉馄饨,
她吃得满嘴油汪汪,眉眼舒展,拍他马蹄拍的吹捧不已,
殷稷啧笑,这一碗肉馄饨,他手里银钱又干干净净,空空如也,
这小女子心眼针鼻大小,真是怕他钱多烧手,想着法子榨干他手里那三瓜两子,半枚铜板都不肯让他留几日,七枚铜板还没在袖袍里捂热乎,就被一碗五枚铜板热乎乎肉馄饨,加一根两枚铜板冰红糖葫芦,给诱哄走了,
连夜都没过,
“爷,我家赌场就等着您蓬荜生辉呢,等候你多日了,上次就跟您玩得尽兴,跟小人进去随便瞅两眼,交交朋友也是好的啊…可别急着走我的小爷爷诶…,”
男人高大身躯缓步朝前走着,不紧不慢的步调,跟逗弄这个地痞小流氓似得,听到他在耳廓旁呱呱噪噪,尤其当闻声他这么说以后,
殷稷停歇下脚步,抬手规整一下袖摆,嘴角轻蔑勾起笑了笑,“跟谁交朋友,你?”男子斜他一眼,
“你配吗,那赌场里的一群乌烟瘴气蝼蚁爬虫,他们配吗?”
“这……,”着实狂妄自大,
这人富家公子哥到底什么来头,一般来赌场第一回的生人面孔,瞧着又是有身家气派不已的,赌场都会做下暗桩,给一些甜头,引着这位爷高兴,下次成瘾般在继续光顾他们赌场,
他们并不是盲目两眼瞎,就这样放心随手洒银子给这些公子哥,富家少爷们高高兴兴揭开帘子走出去,他们都会派人一路尾随到家,摸清楚身份,就算这富家少爷没成瘾,也会一步步设下天罗地网,让他下降头般来他们赌场里赌的头脑发热,愈加离不开这张赌桌,
可惜上次派出去的下手把人跟丢了,这回好不容易瞧见这位被他们“放长线钓大鱼”的爷,怎么肯轻易放他走,
恭维追捧聊过几句过后,狂妄眼色,轻蔑神情,不紧不慢语调,
小地痞流氓猛然发现,这哪里是“爷”啊,这明明是“爷祖宗”啊!
“哎呦喂,爷祖宗,是小人攀龙附凤用词不当,您可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小人们确实不配跟祖宗爷做朋友,但是可以给祖宗爷爷逗闷子玩,这赌场里给祖宗爷逗闷子玩的人可多了去……,”
“好了,”殷稷蹙眉,“聒噪,”
他需要当这卑贱子民的“祖宗爷”?家里那个貌美女郎就已经成日跟“活祖宗”似得,作闹他头痛不已,殷稷现下一听“祖宗”这两个字就有些应激反应,紧紧蹙着一双眉头,
不耐烦,“下次会光顾你们,莫要在催,”说罢,殷稷因为“祖宗”二字而略感不适,脑颅里莫名就一闪而逝过小女子那到纤挑曼妙身影,久久挥之不去,
影响到他消遣玩乐心绪,觉着被冒犯惹怒不悦,抬脚就不客气踹到那小地痞流氓的屁股上,“狗东西,滚,”
小地痞,“……,”
流氓捂着自个的屁股蛋子,憋火郁闷非常,一路上都恭维吹捧这位主子爷,就是为了他能进去玩两把,结果吹捧还吹捧出错,被这位狂妄自大主子爷嘲讽羞辱骂一顿不配以后,腆着脸继续狗舔,这爷非但不领情还莫名挨一脚踹,
小地痞流氓常年混迹这条鱼头混杂的街头巷尾,很是察言观色,更会观人,穷人乍富,富人雅俗与否,一个人外表怎样装扮都是无法改变从自己骨子里带出来的东西,
这位祖宗爷,通身气度就非同一般,外势凛然,轻蔑瞥人时都是一股上位者与生俱来的睥睨之色,这样与生俱来气度,跟世家公子哥金银堆砌学识教养出来的,普通富家人的子弟,还略有些不同,
这种人能引诱让其染上赌瘾固然是好,但若是实在没法子招惹,也万万不能得罪,不但要哄着吹捧,还要爬在地上当狗一样恭维着,
遑论哪家富家豪绅,就算是他们这一条地下街道,都有一个共同心照不宣不能得罪的人,那就是权贵,
权贵之家,尤其那种钟鸣鼎食的朝官子臣的权贵大族,
岭南之外朝官倒是好说,就怕这是岭南哪家大臣从京中迎来的贵客,
他们不怕那些大官,那些官员最是好唬弄,就算是弄死,天高皇帝远,又有谁知道是他做的?
但这一整条街口,地下暗桩都怕岭南一手遮天的那些权贵,
知根深底,要捏死他们太过容易,
听闻近日从京都那边就来了贵客,是岭南一个大官亲自迎接进城,轰动非凡,
这位祖宗爷的身上气度,实在是矜贵不凡,过往在梧州城内他曾见过这般气势凛然的公子哥,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怕是京都哪家权贵大人的公子爷,又是岭南大官贵客,就不大怎么敢过于紧逼了,
干笑两声,狗腿子似得恭维一句,“那祖宗爷您慢走,小人等着您下次来捧场……”
殷稷眼皮子都没掀起来,懒得给赏给他一记眼神,这种芝麻大点的伪善小人物,他向来不曾放在心底过,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他瞧不上眼,
出来赌几场,赢过千八百两银子,殷稷手里没有那么紧促,
要不古话说得好,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瞧着日头还早,在一处偏僻街角等着李康去钱铺子换银票回来,
银票一拿回来,殷稷就先去梧州城内最好的酒楼里阔绰享受一番,
这一路殷稷特意留了个心眼,凡是从他身旁路过女子,都自发离其两尺之远,生怕自己身上又被沾染上什么不该有的女人香怪味,被小女子狗鼻子闻出来,回家没法子跟那小祖宗交代,
一个谎言撒出来,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堆砌圆回来,殷稷不耐烦这样多事,
酒足饭饱,殷稷给李康分过几张银票,自个揣着剩下的银票妥帖放在衣兜里,
不紧不慢,又手臂一撑,跨腿翻墙回到青山书院里,
殷稷是上午翻墙逃走,下午正好赶上一位大儒讲课,他撂摆从后门走进去,旁若无人般,随意挑了个座位坐下,
若不是小女子晚上要接他下学,殷稷连这点子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
坐在正前方大儒:“……”
大儒气得脸红脖子粗,但这位学子家的娇妻,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出手阔绰,还供养书院内一切寒门学子开销,解决他们窘迫之困,大儒还没法子重声斥责于他,这就是关系户走后门进来的坏处,
上头有人罩着就是不好教导,书院院长都明里暗里点拨他,让他心态放宽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什么不能过去,等到三年后大考,学院里又不知要有多少学子能够进京高中,光耀书院,
为了学子们……
他阖眸,平缓一下心绪,接着睁开眼睛,继续兢兢业业为着认真上进的学子们授课,
不管哪家学院,都有那么几个搅屎棍般的纨绔,就连王朝京都的国子监都不例外,
纨绔们被家族金银堆砌豪养,才学见识有些,但又没有那么优秀,完全是被家族强自私请无数大儒,耳濡目染,揠苗助长而教诲出来的浅淡见识才学罢了,
一群纨绔子弟考入学院,也不知过是找一家名头响亮的书院做踏板,等待到时大考结束,家族之中自会有人帮忙找关系运作,从此平步青云,仕途稳当,平日自然就在书院里招猫逗狗,惹人厌烦,
殷稷平日在书院里放荡不羁,
但一向独来独往,并没有跟那一群纨绔子弟玩到一起去,一群所谓世家大族里的权势子弟,对他而言*算的上什么,
更何况是在岭南这样贫瘠之地,再是世家权势大族,在他眼里也都只不过被他规划为“寒门子弟”之流。
这里什么都闭塞滞后,能有什么所谓的钟鸣鼎食之家,若真是名门望族,早就想法子运作早些回到京中任职,哪怕不是京中,也会运作到旁处州郡做升官踏板,
绝不会选择岭南这个从根子里就烂掉的贫瘠之地,
岭南这个地方地头蛇很多,富得圈层流油,大把大把洒银两,穷得圈层每日连几枚铜板都挣不到的廉价子民劳动力,还有城外那些受灾荒年逃难而来的流民,
寒霜雪地,每天被冻死饿死人无数,贫富悬殊这般大,就知道这个州郡的权势关系网有多么盘根错节,错综复杂,
王朝京都除却被流放官员,没有一个朝中大臣愿意来这里任职,强龙不压地头蛇,流水线的高官,铁打的驻地本家官,
想要彻底整顿岭南这个地方,难易程度不亚于从一个寒门子弟,步步高升到当朝首辅之位的艰难险阻,
寒门子弟到一人下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首辅,这是一件多么可悲可笑可讽之事,
阶级是一道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起码到现在为止,殷稷都没有见过哪一个寒门子弟,当过王朝京都受万人子民敬仰的首辅,
就连当朝首辅赵卿和,都是从落魄潦倒的世家大族子弟,一步步艰难险阻,步步为营,谨小慎微,一次都不敢行事差错走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赵卿和不是寒门子弟,他曾经是望门世家大族倾囊教导出来,受京都城内无数女郎芳心暗许的矜贵世家子,
只不过后来家族犯错被贬,方才被从天之骄子沦落被称之为“寒门”,这个伪君子首辅就是靠着这一手悲惨经历,而受无数寒门子弟追捧信仰,
赵卿和是寒门子弟吗?
他不是,在成为寒门之前,赵卿和就已经深谙王朝权势圈层是怎么一回事,他想挤回来虽然艰难险阻,但只要诡计翻弄得当,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只要不要脸面,厚着脸皮给自己寻一家高门婚事,入赘进去,有什么回不来的,
赵卿和靠着女人上位,又反咬那一家为他排除万险,助推他重回朝堂之上的妻女一家,多么讽刺,这么多年过去,没人再记起曾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妻女,
没人记得他做过的罪孽,反而成为寒门子弟一跃龙门,改换门庭的成功典范,
受无数子民推崇敬仰,像仁慈的救世主一般普照大地,极得民心,
这就是殷稷这么多年,一直都无法撼动赵卿和在寒门子弟甚至是百姓心中地位原因,
他将自己刻画的太过完美,寒门学子一步步走到当朝首辅,这个平民百姓,乃至权贵世家究极一生所能抵达最为登顶的位子上,
这是多少子民心中所妄想却做不到的事,但是赵卿和做到了,赵卿和的成功仿佛在对民间百姓们昭示着一件事,就算是寒门子弟,也能靠着自己的学识和胆魄,一步步踏入京都大殿,觐见帝王,成为跨越阶级,权势里翻弄云雨巫山的王朝百官里一员,
殷稷勾唇嗤笑,
寒门学子要是真有那么容易出人头地,赵卿和又何必那么死死把握着那些寒门学子不肯松手,不过都是手段,即是压制又是为他所用罢了,
在青山书院里日子,其实很是索然无味,
小女子近日又开始陪读,在她眼皮子底下,
殷稷每天仍旧昏昏噩噩混日子,过得比纨绔还要纨绔,
那个从一开始被小女子来紧盯着他的眼线小胖墩,早被她打发到之前跟他同寝,什么这娇那春家丈夫后头跟着进学,
小女子每日陪着他上学下学,
殷稷去学堂就是支颐撑肘睡觉,中间休息就到小女子所在外堂那间屋子里,将门闩一插,揽抱着小女子猴急猴急,不管不顾孟浪厮混一番,什么时候等学堂清玲响起,
他在什么时候慢吞吞展开欣长臂膀,由着小女子眼尾泛红,嘴唇微肿,为他规整着青山书院学子衣袍,
小女子水眸含媚,气息还不怎么稳着,嘴唇红嘟嘟,连嫣红唇脂都晕染开来,有些萎靡不堪,
她从袖摆口里扯出一方洁白丝绸帕子,没先去擦拭自己污秽嘴唇,反而先是踮起绣花鞋,给高大挺立的男子揩拭沾染上去的红脂,
桑娘呼吸紊乱,忍不住嗔瞪男子一眼,“一会下课不准再来寻我,哪有你这样荒唐行事妄为,这里是书院,清修雅致之地,你……你不许再胡来了。”
她埋怨似地道
小女子身姿娇小玲珑,就这样踮脚给身量高大男子打理着凌乱衣袍,
高大男子闻声,视线居高临下睥睨这眉眼含春的小女人,
见她小矮个够他身量颇为费劲,也不曾软下心肠屈尊降贵俯弯下身躯,去牵就牵就她,
就这样瞥睨着她,瞧着小女子费劲扒拉踮脚伺奉着他,
勾嘴,似笑非笑唔了一声,
算作敷衍应答,也不说好,更不直接驳斥,就这样模糊两可地给她寡淡回一声,
后来书院里下课,殷稷仍旧雷打不动来到这间书院外堂里,抬指将房门一插,伸手将推搡抗拒他的小女子,不容置喙扯拽过来做到大腿上,
一口一口啄吻逗弄着她,“屁大点地方,你还想往哪跑……,”
小女子挥着小拳头,捶打他胸膛,没怎么用力,跟给殷稷挠痒痒似得,
殷稷俯下高贵头颅,啧一声,不怎么放在心上,侧头偏下去,咬一口她白皙脖颈,红痕一道道骤显,“又捶又打有什么意思,不痛不痒,来我教教你,往这咬,小牙给我绷紧用力点会不会?”说罢,男子还拨弄一下衣领口,
将领口松垮扯落开,拇指一下下摩挲着小女子艳靡唇瓣,“小嘴往这,”男子眸底晦暗,低嘶着声,“来咬一口,”
“……,”
屋子里气温骤然火热无比,
青山书院外头清玲之声响起,小女子归拢着裙襦斗篷,又慌慌乱乱转过娇小身子,将男子宽大男款学子袍衣领口那,用力往上扯了扯,遮住一口还在渗血珠子的一排小牙印,
男子不慌不忙,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端起之前小女子喝过的热茶,现下倒是彻底凉透下来,殷稷也不嫌弃,喉咙干涩的厉害,抬起一饮而尽,
之后随手放落茶盏,大敞着长腿慵懒坐在那,
小女子之前坐在他大腿上,长腿敞得就有些大,现下小女子起身规整衣衫,归拢两下头发又听到书院清玲响,慌里慌张着急近身过来打理着他的宽大学子衣袍,
她凑身近前,殷稷就将一双长腿更加敞开了些,让她挤进来,一只大掌箍住小女子细细腰身那,缓慢抚弄把玩着,
“慌什么?”
“你说慌什么,清玲都响起来了,”
殷稷不咸不淡哦一声,
“下次不准再胡来,”
殷稷把玩着掌心中那一把细腰,闻声,瞥她一眼,不咸不淡哦一声,
不怎么在意模样,似笑非笑,“小狗方才咬的开心么?”
“住口,”
小女子恼羞成怒,“今夜不跟你睡了。”
“出息东西,”殷稷蹙眉,斥骂她一句,不乐意,
男子冷硬脖颈上那一口渗血牙印实在是太过明显,没法子,桑娘只能将男子的宽大氅衣,给他整个罩住披上,又惊又气,“一会去学堂里不准将氅衣脱掉,”
男子漫不经心抚弄一把细腰,无可无不可点了一头颅,
烦死了,小女子根本不想咬的,实在是被他惹恼太过生气,一时宣泄情绪没忍住,就照着咬了过去,
她咬男子脖颈子时,他还嘴角挂笑,低声惑蛊着她,“慢点,没人跟你抢,”他还嘲讽瞧不起人,轻蔑道,“没吃饭么小猫崽子似得,力道这么一点能顶什么事,用点力嗯?”
“……,”
小女子气到都快晕厥,
咬完她檀香小口上都是血渍,男子俯下身一口口将她嘴唇舔-舐干净,方才懒懒散散放开揽抱着她的长臂,
小女子腰间一松,登时站起来归拢自己,接着就是学堂响铃之声,
给两人规整完毕,桑娘催促着男人快走,
桑娘不想给他打理衣裳的,但是她若是不给男子规整衣袍领口,他怕是就这样大刺刺敞着一排渗血珠子的牙印,去学堂上课进学,一脸“就这样又如何”的无所谓模样,
小女子气到头脑发昏,都没法子直视这间青山书院的外堂,高大男子身影一消失,桑娘就提着裙摆慌里慌乱走出青山书院大门,
这学是一点都陪不下去,哪有这样在书院里荒唐行事的,
小女子脸庞发烫,脚步紊乱,匆匆提着裙摆从青山书院离开,
待她身影一离开,早已经离开没有身影的高大男子,从一方圆拱门后头现身,凝睇着匆匆离开的小女子,
还有些放不下心,怕她不在青山书院陪着,又不知撒手没到哪里去,
皱着眉头,“安排个人跟着她,”
“是,”李康答道,“主子,赵卿和之女,昨日忽然突至岭南,已经惊动梧州知府和节度使,是否也要……,”
“不必理会,”殷稷掏了掏耳朵,一个曾经花着大批银两,妄想贿赂他内务府通融将她画像塞入帝王面前,乞求帝王垂爱的卑微丑陋女子,
能揭起什么风浪?
不过是跳梁小丑,但他确实需要出一趟青山书院,小女子近日黏人的厉害,有点撒不开手,只能这么将她撵走了,
只是,撵走容易,
他以后怎么给哄回来,继续陪着他在学堂进学,
就有些麻烦了,
殷稷紧皱着眉头,烦躁啧一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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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第57章
◎“哄女人”◎
殷稷带着李康,翻墙走出青山书院,
不紧不慢来到一处偏僻的窄小巷子口,
从那寻了个卖吃食的摊子,要了一碗热汤面,天寒地冻吃一碗冒着热气的汤面,最是暖和身子,
其实殷稷大冬天不太乐意出门,在家软玉温香,被伺候得身心舒坦,就甚少踏出宅子,
但赵卿和之女,一个未曾出阁的闺秀女子,忽然突至这穷乡僻壤,连王朝京都百官朝臣都退避三舍,不愿意亲临的贫瘠岭南之地,
赵卿和之女身娇肉贵得来做什么?
总归要有一个理由,殷稷对这个女子并无甚大兴致,来探寻的也不是这个曾经妄想卑微匍匐在他脚下,甘愿奉献自己女体满足他情欲的女郎,
而是另有所谋,
护送赵卿和之女的守卫队伍,是从王朝京都而来,岭南穷乡僻壤,消息不可避免分外闭塞,随便从这一支护送守卫里劫持一个人过来,他都能或多或少问出一些消息,
殷稷冷硬面容较之以往,因着被小女子捏过脸骨,有着些微质变的变化,虽然骨相还是那个骨相,整个人通身气度却大改不少,加之没有往日那样体魄强壮,沾染一身书卷之息,瞧着比帝王时的他更加儒雅一些,
但也只是瞧着,殷稷举手投足之间动作,依旧狂妄自大,倨傲不羁无比,瞧着就是一个矜贵公子哥,
只要他收敛一些身为帝王与生俱来的凛然气势,装模作样一番,唬弄王朝京都那些王朝百官足矣,更何况是几个或许连帝王神容都未曾见过的卑贱守卫,
就算赵卿和之女,过往窥见过帝王真容,此时的殷稷站在她面前,这女郎也不会能够认出他,
殷稷并无什么后顾之忧,
李康虽是跟在帝王身旁暗卫,一生职责所在都是守护帝王安危周全,就像一道不能见光的影子般,时时刻刻伴随在帝王身侧,
这支暗卫虽然一直在他身旁隐匿踪迹,见过他们之人少之又少,但,世上绝无任何相对之事,起码赵卿和身为当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首辅,
平日进出王宫觐见帝王次数频繁,又是一个伪君子似得老狐狸,眼眸底藏着埋在最为深处,不为外人所轻易窥见到的狼子野心,这样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从未行事差错过一步的老东西,是见过他身旁李康样子的,
但他之女,还不够格,见他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赵卿和之女虽然没见过李康模样,但毕竟是那老狐狸的女儿,保险起见,殷稷还是让李康躲起身影,平日行走在外,带着一顶遮容斗笠,
“客官,您的热汤面好了,三枚铜板,”殷稷扔了三个啷当作响铜板过去,
小女子给的零用花销早就已经被榨得干干净净,这都是他自掏腰包买的一碗热乎乎的汤面,
执起一双木箸,摸着筷子上面粗糙的纹路,殷稷眉头微蹙,从袖摆里扯出一方洁白锦帕,将木箸放置手掌里的布帕里,细致一遍遍擦拭干净过,
方才不紧不慢提起这一双木箸,挑起一筷子热面,缓缓吞入喉咙里,
旁边有一桌男人,正在悄声说着话,
动静挺小声背着人蛐蛐,但是殷稷五感向来敏锐非常,想不听一耳朵,都较之困难,
被迫听了一场两个大男人,背后咬嘴说人不是的话,
“嚯,这排场可真大,”
“王朝京都来的大官之女,派头能不大吗,没瞧见知府躲着不见人那么久,这位贵女一来,不但罕见现身,还亲自打马去三里之外去迎呢,”那人撇撇嘴,“城外那么多要饿死冻死的流民,都躲着不管,说什么日理万机,这贵女一来还哪有什么日理万机,”
“去,闭嘴,”一个粗狂男人啪嗒一声敲击桌面,警惕左右瞧了一番,又瞥向同桌男人,“隔墙有耳,说知府大人的不是,你还想不想在梧州城混下去了?”
那男人支吾一声,脊背僵直,这会胆颤心惊也有些后怕,“娘老子的,这不是在外说秃噜嘴了吗,我闭嘴闭嘴,吃面。”
殷稷嘴角勾笑,挑起一筷子热面抵到口里吞咽,
这梧州城有意思,这些卑贱子民,不怕得罪从王朝京都来的大官贵女,反而怕冒犯一个梧州城内的小小知府,
梧州城知府这个名讳,竟然比王朝京都的世家大官之女,还要响亮让人惧怕,
一碗热汤面很快就见底,殷稷用帕子擦擦污渍的嘴角,瞥一眼前头宅子里忽然而起的响动,
赵卿和之女,被仆女们前呼后拥地出门了,
殷稷擦拭着唇角,不急不缓抬眸,将视线投掷过去一些,随意扫量那方向两眼,
身着华美衣裙和斗篷的貌美女郎,身后不但仆女环伺,就连守卫都有长长一支精悍队伍,
擦拭完唇角,殷稷开始细致地一根一根揩净修长手指,睨到护送赵卿和之女的守卫将军,以及他们身着的兵甲样式,殷稷就没什么兴致在待下去了,
归拢了一下大氅,殷稷撂起衣摆起身,收回不咸不淡地扫量目光时,不经然和赵卿和那个女儿撞上视线,
貌美女郎于白雪皑皑的长街巷口一愣神,缓缓停歇下精美绣花鞋,
纤长身影就这样一动不动,从那望着不远处的高大男子,
“小女君,您身娇肉贵,外头天冷,我们该上马车了,”一个贴身女奴上前轻声细语劝着小主子,
赵锦凝推搡开女奴,冷不防朝前踉跄缓步轻移了几尺远,花容失色失语道,“天子……,”
那个贴身伺候的女奴显然是一个有成见的人,闻声,紧紧蹙着一双眉头,几步走向前,伸手横拦住小主子,严厉道,“小女君糊涂了,天子远在王朝京都城里日理万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岭南之地,”
女奴说罢,半拥簇着纤长身影的小女君,缓缓哄劝着往回走,“小女君,别忘记我们这回来是奉首辅大人之命办事,千万莫要耽误了大人嘱咐过您的事,时辰不早,我们该上马车赶往商会了,”
赵锦凝身姿一滞,遽然醒过神来,一双纤白小手紧紧攥着斗篷,轻声道,“你说得对,不能耽误父亲大事,你去吩咐守卫规整一番,启程赶往商会罢,”
“喏,小女君。”
女奴扶着赵锦凝上了马车,马车轱辘滚滚向前而去,赵锦凝还是有些怔忪回不过神来,
“小女君,喝盏热茶暖暖身罢。”
赵锦凝神思不属地接过女奴递过来的一杯热茶,放在掌心中攥了一会,方才秀气抬起轻抿一小口,
忽而突兀问了一句,“黛奴,你说这世上有没有长得很是相像的两个人?”
黛奴蹙眉,“世上之事无奇不有,就算是模样相像两个人,神态气度亦是天壤之别,小女君,就算再怎样相像的两个人,也不是您所认识的那个人,不是吗?”
赵锦凝缓缓放下掌心中的杯盏,轻轻一笑,“是吗?”
她倒不是很相信,事在人为,只要调教过一番,又怎么会不像她的天子,
身为她这样的尊贵位置上,只要她所想要的人还是世间一切,只要她想,又怎么会得不到,
除却曾经狂妄不可一世,睥睨世间众生的倨傲帝王,
赵锦凝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天之骄女般过活长大,未曾有过丝毫波澜被人不敬不捧着恭维过,
只有天子,只有天子将她弃之敝履,
帝王垂目近乎成了她的一生所求的执念,
她那样努力做尽一切,乞求父亲,贿赂内务府,不过只是想离帝王近一些伺奉,可帝王从来不曾拿睁眼瞧过她,
赵锦凝阖眸,纤纤十指紧紧捏着披在身子上的斗篷,大许这样说也不准确,而是,帝王从来未曾拿睁眼瞧过王朝京都任何一家貌美女郎,
哪怕对那些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名门闺秀,都是睥睨着神色,似笑非笑,轻蔑地嗤之以鼻,
连恩赏一记眼神,似乎都觉着屈尊降贵,
天子越是这样,高不可攀,云泥之别睥睨着众生,
赵锦凝就越是对帝王着迷痴恋着,她午夜睡梦中都在做着被帝王宠爱有加的荒唐日子,这样对一切世间貌美女郎挑剔无比的帝王,实在是不敢想象,若是哪个女子能够得到帝王垂青,该是多么被他揽抱在怀里宠溺着,
赵锦凝从小受赵卿和教诲,才学见识非一般人所能比,赵锦凝从幼时第一眼见到还在身为太子时期的帝王,就知道世间这样聪慧尊贵事事拔尖,甩旁人百官世家公子一大截,拍马都不及他一丝一毫的男郎,绝不会再有,
兄长那时当着太子伴读,忍着被比下的光芒,不屑强撑着脸面,苍白狡辩跟着父亲狡辩,“他是太子,帝王最宠爱的唯一儿子,他有什么真本事,不过是被一群世家子放水吹捧着,就不知所云而已,”兄长那时一身污泥浊水,脊背上被父亲抽打得鲜血淋淋,被大雨倾唰,侧身撑在墙头受罚,低嘲着,“不过尔尔,”
那时候父亲震怒,
可赵锦凝知道,不是,帝祖亲自教导长大的太子,怎么会是平庸之辈,
这样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男郎,已然凤毛麟角,不会再有比他更优秀之人,
那时候天子几岁,八岁,还是九岁,就已经踏着血海尸骨,力压父亲顺利登基,
赵锦凝坐在马车里,车身摇摇晃晃,
她几乎抑制不住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方才瞥见到那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像,实在是太像了,
胸口是潮涌而上的心热,赵锦凝想着往日的高贵帝王,脸庞微微发烫,
就算得不到帝王,哪怕放在身旁一个替身,日日取之帝王抚慰着她也是好的,
她霍然睁开一双潋滟的杏眼,轻轻喘息着道,“黛奴,帮我去打听一个人,”
赵锦凝这时候,眼色凌厉,语调有着不容置喙,“务必帮我妥帖办成,”
*
对于赵锦凝这个女郎君,殷稷自然从未放在心上过,赵卿和的女儿,又算个什么上得了台面东西?
匍匐在他脚下妄想得到他垂爱的蝼蚁妾女而已,
殷稷撂摆走到一处偏僻街角巷子口,朝空漫不经心摆了一个手势,
李康鬼魅一样落在男子身后,“主子。”
“赵卿和那个……”殷稷皱眉,有点儿想不起那个女郎名讳唤什么了,“那个什么女儿,她身后有一支精锐护卫队,你去挑一个无官无职的捉过来。”
“动作利索干净点。”
“喏,”
帝王口中的“动作利索干净”,有些意味深长,
潜在意思就是让他紧快着些,临出来前,主子爷将家中那个貌美女郎惹得生恼,怕是这会子还在家里独自生着闷气,
李康知道,主子爷这是心急赶着回家哄女人,
赵锦凝一行人在梧州城商会停歇下马车,长长的守卫队等候在外守护着跋山涉水,从王朝京都来的贵女周全,
李康隐匿在暗处,有些皱眉,
青天白日,就这样大摇大摆捉一个小守卫走,有些过于显眼,最好动手时候是在天色彻底黑下来,无人注意时候,
但主子爷那边,已然暗示他归家似箭,半刻都等不急想要回去哄好美人,不想让她再发脾气模样,
李康紧紧皱着眉头,于暗处窥探这支精锐守护贵女周全的队伍,
一炷香之后,终于有一个不谙世事的守卫尿急,落单脱离长长的守卫队伍,一路着急忙慌跑到偏僻无人的巷子口,
解开裤腰带子,掏出大家伙儿事,水流如注淅淅沥沥撒在墙面上,
放完水,
粗狂身躯舒坦狠狠一抖,眉眼放松系着裤腰带,
“谁……唔,”
李康鬼魅一样轻飘飘落在这个男人身后,手风快如闪电劈过去,男人两眼一黑就晕倒在地,
墙面还有着浑浊昏黄的液体,一股子尿-骚-味,李康皱眉嫌弃着将这个男人提起来,一路飞檐走壁来到殷稷之前所在的那个偏僻巷子口,
哐当一声,李康将被他手风劈昏迷的男人扔到地上,“主子,人带到了。”
殷稷唔一声,寡声,“弄醒,”
李康从腰间唰一声快如残影般挥出一把匕首,几乎眨眼功夫就冷漠插进地上昏迷不醒的守卫男人手掌皮肉里,
皮肉绽开糜烂,被一层雪霜覆盖的地面,顷刻之间被染成暗红之色,
“啊啊啊啊啊啊…………!!”
李康撕下男人身上一截衣裳布料子,死死堵在男人口鼻里,不让他痛唤出声,
“唔唔,”他双眼惊恐,
“主子,人醒了。”
殷稷半屈起一条长腿,微俯下高大身躯,淡声问,“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听懂了?”
地上那男人梗着脖颈粗粝喘息着,这会缓回来一些,眼睛愤愤瞪大怒不可遏,
李康松开些手劲儿,让身下男子答话,“呸,哪里来的小毛头小子,你可知我是谁,我是当朝首辅大人的亲兵,就凭你一个岭南贫瘠之地的狗……啊啊啊啊啊啊…别…疼……啊啊啊……”
殷稷一脚踩在男子受伤流血的手掌上,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黑靴子毫不客气狠狠辗磨着,
抬手缓缓一把将插在男人手上的匕首拔出来,顷刻凌厉幼一刀掼进他胸膛口旁侧,
地上惨叫的守卫胸膛口登时洇湿一大片腥味的血渍,
男子似笑非笑,“这把刀伤口离你心脏只有一寸,只要我转动手腕,你就能毙命,”
“我给你三个数,”
“你想要命,还是你口中所谓的忠诚,”殷稷拍拍地上惨叫男子的脸庞,“好好想一想,”
“三,”
“二,……”
“爷……爷想问什么?”守卫嘴唇发白,身上流血不止,疼痛难忍着,甚至惊恐惧怕等不到男子数到“一”这个字,
殷稷勾起嘴角轻蔑笑了笑,
一盏茶功夫以后,
殷稷直起高大身躯,从袖摆里扯出一方洁白帕子,一根根擦拭着修长指尖上沾染的血迹,
他擦得很是细致,缓慢,
淡声,
“将人带出梧州城外处理干净,别留下尾巴,被人看出端倪。”
“喏,”李康应声道,
“爷……爷别杀我,您问得我都言无不尽,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别杀我,……求您别杀我,”
修长十指不见一丝一毫血渍过后,殷稷随手扔撇掉那枚脏污的血帕子,
听到地上的蝼蚁求饶声,
“我之承诺自然作数,”
殷稷低眸瞧着自己衣袍上被溅上的卑贱血迹,皱眉,“可你弄脏我一件袍子,这是家中娇妻费心置办,还不值得你一颗人头抵账?”
“带走,聒噪。”
李康一个手风狠戾劈过去,抗着流血不止的守卫男人就飞檐走壁到城外,
将人抹脖子杀干净,李康严谨地还拿着铁锹挖了一个大坑,将没了气息的尸体埋进去藏好,
偏僻街道巷子口。
气候骤冷,雪风声簌簌刮落,
殷稷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骨,归拢一下大氅,缓缓消失在这条结尾巷子口,
待他身影一消失,
另一道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落地而下,兢兢业业处理着雪地里的一摊污秽血迹。
没多大一会,街尾巷子口恢复往常的洁净模样,仿佛一切如过眼云烟,不曾发生过般,了却无痕。
鬼魅收拾好街尾巷子口的污浊,又消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
推搡开家里宅院门子,
殷稷是踩着青山书院下学的点,回到家里来,
白日在青山书院里那般摁着人胡闹一番过后,小女子被他惹的脸颊烫热不止,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披着一个斗篷步履匆匆归家,
这会子肯定不回再去学院里接他下学堂,
殷稷这回没有在傻不愣登等候在那,
直接买了一些小女子平日爱吃零嘴回来,回到宅子里之后,殷稷没有急着先去寻小女子身影,
衣裳和大氅上都沾染上污秽血迹,他身上血腥味浓稠,小女子长了一个狗鼻子,不想熏到这小东西,就先去水房沐浴梳洗一番,
待都打理妥当,
又踢到后院子里一个大铁桶,将大氅和衣裳都扔撇到里头,用火匣子点燃,将之烧至殆尽成灰尘,
殷稷方才拿着自己买的零嘴回到主屋子里头,
小女子正穿着一袭袒-胸露-乳的轻薄纱质肚兜,懒懒散散躺在床榻上,捧着一个话本子津津有味地品读着,
肌肤赛雪,
一双漂亮狐狸媚眼如丝如水,香艳秀色可餐,仿若等着主人归来肆意采撷,
殷稷推开房门进去,寒冷雪风灌入,小女子单薄的馥白肩头微微一颤,
他反手快速将房门紧紧阖闭上,“在做什么?”
小女子半边身子躺在床榻上,细腰松松垮垮搭着一角厚实被褥,
听闻他进门动静,还有他轻描淡写的问话,
斜眸睨瞪他一眼,就捧着话本子翻了一下身,露出雪白纤细的脊背,蝴蝶骨翩跹飞舞,漂亮得叫人挪不开眼,
殷稷眼眸微暗,一步步迈着长腿过去,
扯开衣裳领口,将袍带解开,危险地眯起眼睛,半屈起腿弯上了榻,
修长手掌顺着厚重被褥伸进去,威严拍拍她翘滚滚的臀,另一只手掌摁在小女子肩头,将她强势掰正过来面朝着他这边方向,
不悦蹙眉,“问你话,没听着?”
小女子哼哼唧唧,冲着他脸不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殷稷嗤笑,随手扔撇掉宽大衣袍,赤裸着胸膛,屋子里猩红炭盆烧得滚烫,倒是冻不着冷不着,
之后揭开被褥将高大身躯挤进去,
欣长臂膀将小女子整个圈进胸膛里,
哑声淡淡,“惯的你,三天两头就要发一场脾气,成何体统?”
“不瞧瞧你都做过什么,”小女子气不过,忍不住捏着话本子,反驳说一嘴道,
男子不咸不淡哦一声,“我做什么了?”
“你……!”
“好了,”殷稷轻描淡写揭过这一茬,
“不是一直吵嚷着想吃那个什么堂坊里卖的什么梅花糕,给你买回来,尝尝味道嗯?”
殷稷不紧不慢伸长手臂,将床头矮桌案上的那袋子他买回来的零嘴,拿到床榻上来,
撕开包装油纸包,
平日他不太喜欢在床榻上吃东西,但总有例外时候,譬如现下,要哄女人,就得例外一些,
忍着龟毛挑剔的洁癖,
殷稷伸指捻了一块方糕,抵到小女子柔软嘴唇变,挑笑着,“尝尝,”
梅花糕味道浓郁,香喷喷散发着香味,
小女子忍不住檀口微张,
正待要秀气咬入嘴巴里,
殷稷指尖一挑,把梅花糕撤开了一些,离小女子远得嘴巴都吃不到,
小女子立即眉毛一竖,粉颊都气鼓鼓起来,
“别急,小馋嘴的这就给你吃,”
小女子凝眸睇过来,就蓦然水眸睁大,瞧着男子慢条斯理把梅花糕放入凉薄嘴唇里,接着就按着她头颅禁锢住她,不让她动一丝一毫,
高大身躯阴影俯下来罩住她,
强势将口中梅糕一点一点匍入她檀香小嘴里,
小女子吃得磕磕绊绊,抗拒得也厉害,
待口中梅花糕点殆尽,殷稷方才缓缓松开嘴,眉骨疏懒拨弄一下小女子微微肿起的唇瓣,意味深长,“好吃么?”
“讨厌死了,”小女子喉咙里干涩不止,又被男人黏黏糊糊这样喂入一块糕点,起身就想去喝些茶水,
殷稷长臂紧紧箍在小女子腰间,另一只手还按在她头颅上,一动不动任由小女子在他身上折腾一会,并不放她下去,
见她额间冒汗,方缓缓道,“渴了?”
“我要下去,松开呀,”
“下去做什么?”
“渴嘛,”
“费什么事,我这不是有,”
“你哪有,”
“张口,”
男子掐着她翘白下巴,
蛊惑,“再张一些,”
“给你小嘴些甘露,你看有没有,”
“别,我不要……唔,”谁要喝你涎水,小女子捶打着男子宽阔胸膛,
男子伸手禁锢住她一双小手,蹙眉,“别乱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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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第58章
◎“哄女人2”◎
小女子脾气不好,但却有一把子蛮力。
殷稷现在正在逐渐恢复的病弱躯体,被她捶打两下倒是没什么,但抗不住她没收住力的捶打,
男子蹙起眉头,手掌攥住怀里美人细嫩的一双馥白小手,将之扯拽到软枕两侧,俯下高大身躯覆盖压在她娇小玲珑的身子,十指紧紧交叠按在床榻上,
“没轻没重,”殷稷感到胸膛口那骤然一痛,忍不住低下头颅斥责小女子一声,
“我收着力的,”见他疼得蹙眉,小女子有些怂怂地道,
殷稷掀起眼皮子,撂觑她一眼,懒得搭她这茬话,
身下女子肌肤如雪,手掌探过去随意触碰皮肉一摸,哪哪都娇娇嫩嫩,软塌塌一毛团似得,
小女子上榻前可能刚刚沐浴熏香过,浑身都有一股子好闻的浅淡馨香,接连不断涌入殷稷鼻腔里,
他阖眸,定定凝神屏息闻嗅一会,旋即,缓缓将头埋在小女子白皙脖颈里,一口接着一口嘬吮,“每日都熏什么,这么香?”
小女子在他身下哼哼唧唧着不吭声,对他还是生着闷气,“别压着我,我要下去喝盏茶水,”
“渴~,”
小女子被她斥责过一回,这会不敢捶打他过用力,收着力道推搡着他胸膛,
她在身下抗拒得太过厉害,殷稷敛下冷硬眸子,定定瞥睨她一眼,“别闹,”他长腿紧紧压制着她,撑起高大身躯,顺手捏了两把被轻薄肚兜纱遮掩住的那肥硕半弧,暗含警告,“等着,”
男人赤裸着胸膛,光着脚踝长腿跨下地,连靴子都没穿,就这样两步迈到放置茶盏的桌案旁,提起整整一壶泡好的茶水过来,
小女子细白小指撑在软枕上起身,瞧见他拿了整整一壶茶水过来,忍不住瞪他一眼,有些嗔怪,“你拿这么大一壶水过来,我怎么喝?”
难不成还要她对着壶嘴喝,只要想一想都觉着这动作委实不雅,不大好看,
小女子不依,更不肯,
缓缓噘起一张都快能挂油壶的小嘴,“你拿杯盏过来,倒给我喝,”
“毛病,”殷稷不为所动,下榻给她取一回水壶都是他赐下的恩宠,还妄想他伺候给她跑腿第二次,“就这样对嘴喝,”
“我不~,”小女子闻声,登时抬起光裸的藕臂,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瓮声瓮气,媚眼如丝之间对他抗拒地很是明显,“我不要那样喝,”
小女子就穿着一袭轻薄丝质的肚兜,这么一点布料子它能遮住什么,
香肩半裸,又抬起一汪水眸跟炸毛白猫狮似得嗔瞪着他,
诱人魅色得很,
殷稷眸底深邃,一手揭开帘子,半屈起长腿上榻,黑色长裤勒在他劲窄腰腹间,鼓鼓囊囊那一团有些紧梆梆着,
小女子正巧直坐起摇摆,殷稷倚靠到床榻上,顺手就揽着她身子到胸膛里,
伸手拨弄一下她翘起来的柔软唇瓣,冷吊着一双眼睨着她,“哪样喝?,”
“就那样,对着壶嘴喝,”小女子说,“我不要,”
“谁要你这样喝,”
“……,”小女子半边身子抵在男子宽阔胸膛上,疑惑睨瞥过来,
“蠢货东西,”
殷稷冷漠扯动了一下唇瓣,“用得着你对着壶嘴吞咽?”
小女子恍然之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在他怀抱里骤然挺直腰摆,想要离他远一些,“别,……我不要,呜呜呜呜呜我还是对着壶嘴喝,别挨着我……离我远些,……”
“讨厌鬼,唔唔唔,”
殷稷提壶饮入一大口温热茶水,不容置喙地掐着小女子脖子凑近到嘴唇旁,“我喂你嗯?乖囡,”
男子将白玉瓷壶里的茶水,含进凉薄嘴唇里,一口口鹰隼叼食喂乳幼崽般匍入女子檀香小舌里,
水流汨汨淌进细嫩的喉咙里,小女子眼尾泛红,抽抽噎噎泣声起来,“够……够了,我不喝喉咙不干涩了,不想再喝茶水了呜呜呜呜,放开我……,”
闻声,殷稷眉头就是一皱,头颅稍微离她嘴唇一息距离,偏头单臂抬起来白玉瓷壶晃荡两下,里头水声满满登登,啷当作响,不悦,“才喝两口,还剩下大半壶,待我慢慢匍给你……,”男子摩挲着女子白皙的小脸,强势诱哄,“别急,都是你的,一整夜功夫都喂给你,”
“不……渴了,”小女子吸耸着泛红的鼻头,
殷稷眉头拧成一团麻线,抬指拨弄一下小女子的柔软唇瓣,“怎么不渴,瞧你小嘴都干涩的要皴裂了,”
“……,”她哪有,明明是被他硬齿给没轻没重咬破的,
小女子登时捂紧泛着红肿水光的柔软嘴唇,不肯再喝一口男子匍入喂进嘴里的茶水了,
做什么要这么黏黏糊糊恶趣,她都再也不想喝茶水了,小女子纤薄肩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捂着自己的小嘴巴,不肯再喝他喂过来的茶水,
殷稷冷漠扯动了一下唇瓣,不怎么放在心上,伸长手臂捞过来厚重被褥盖在两人身子上,
翻身压上去,单手强势提起她一条纤白细腿,竟罕见松嘴应允,
“成,不喝茶水了,”
敛下眉目,勾手破开被褥些,肃穆着一张脸庞道,“你这地娇嫩土壤昨夜没浇下露水,干渴缺水没有,张开些让我瞧瞧……,”
实际上他瞧都没瞧,哪有功夫看什么土壤不土壤,
殷稷单只臂肘撑在软枕上侧,另手紧箍着她腰肢直接开始破土,“别急,我好好疼你一番喂些露水,渴不到你一丝半点,”
后来,中途,
殷稷用力扯拽了一下女子的头发,忍不住蹙眉斥责,“慢点吃,缓些,”
“……,”
最后,
小女子雪白肩头一颤,
男子伸手一把将遮挡光亮的帘子揭开,毫不留情推搡开小女子身子,俯弯下高大身躯,捞起扔撇到地上的黑色长裤,松松垮垮套在腿上,连腰带都没系,
就这样散开搭在腰腹上,拿过一旁的水壶仰脖一饮而尽,
待喝完白玉瓷壶里剩余下的茶水,殷稷手掌撑着屋子里中央摆放的那张桌案上,阖眸,平缓着急促呼吸,
待缓过来那股劲,殷稷又回到凌乱一团糟的床榻上,捞起那一枚结束就被平摆的鎏金沙漏,瞧了一眼那里头的鎏金沙子存量,
冷漠脸庞瞬间黑下来,他本来能够还要久一些,但那小女子太过不懂事,
方才成事之前,就瞧见小女子在看个什么破烂话本子,她看话本子一直没什么营养内容,入目不堪,香艳得没眼看,殷稷向来瞧不大起她那些媚俗话本子,
随手一撇扔到床尾过去时,不留神凝睇到一些零散片段,什么俏寡妇糙汉公爹什么……
当时他没怎么在意,成事时候,让抗拒不已小女子坐在大腿上,出于打击报复心理还是什么,
小女子腰摆不定急速,他现在哪里受得住,忍不住斥骂她一顿,她直接娇媚着一把细嗓子,幽怨唤他一声“公爹,你凶什么嘛,”
当时殷稷就尾椎骨一麻,交待在里头,
什么胡诌话都说出口,
这会子心口憋火,偏头瞥一眼没事人一样,盖着厚重被褥躺在床榻上的曼妙小女子,
伸手就掐过去,冷漠着阴沉沉语调,“我警告你,日后再看那些没着没调香艳话本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乌漆麻遭不堪入目的香艳文字,能学到什么好?
没瞧她现下越来越不着调,这样污秽话语张口就来,
梧州城的书肆掌柜怎么回事?
真以为天高皇帝远就没人能管着他们?什么有悖人伦话本子都往外卖,
早晚他要将那些顶风作案的逐利书肆好好整顿一番,
殷稷狠戾着一双眸眼,掐着小女子脖颈子,实际上都没怎么太大使力气,就是神情瞧着唬人让人觉着害怕而已,
小女子在他掌心下滋哇乱叫着,撕心裂肺,喉咙尖细喊出来的唤声,让殷稷都开始狐疑不决自己仿佛要掐死她,
殷稷偏眸瞥一眼自己的虚虚罩过去的手掌,连力道都还没收拢呢,她就叫唤成这样,
男子眼皮子一挑,严厉震慑,“噤声,瞎叫唤个什么劲儿?”
“你不让我看话本子,我活着还有什么念头,”小女子蔫打茄子一样,不住往他掌心里撞,“你掐死掐死我罢,不能看话本子,你还老掐我,你瞧我这细腰,瞧我这嫩腿,”最后她又把轻薄的丝质肚兜揭开一角给他看,“你看你给我咬的,都出血珠子了,还不让看话本子,呜呜呜呜呜呜没法活了,这日子是一点过不下去,一点奔头都没……,”
“住口,”殷稷厉声打断小女子接下来的抱怨之语,胸膛口一把烈火干柴熊熊灼烧着,怒不可遏,“给我管好嘴巴,别什么荒唐话都说出口,”
小女子噘噘嘴,不高兴着闹起情绪,
“……,”殷稷懒得再哄她,
撒开手冷然置之,直接自己动手将方才扔到床尾的话本子,还有小女子藏在木架柜子里的不堪入目话本子,全部扫刮一番,这女子跟仓鼠似得,藏东西动一撇西一捺,
殷稷挽起衣袍袖摆,在屋子里细致一个抽屉匣子一个抽屉匣子翻找过去,
厚厚一小摞扔到桌案上,殷稷抬指点了点那摞话本子,回过高大身躯问床榻上,正跟他生着闷气,噘着都快挂油壶的小嘴,抽抽噎噎泣涕涟涟的小女子,
不为所动,冷漠问,“还有没旁得我没翻出来?”
小女子肩头一耸,侧过身不肯搭理他,
殷稷见此,冷笑一声,“最好没有,日后再给我翻出来,你瞧我给你烧不烧了,”
小女子重重哼哼唧唧一声,犟头驴一样,
殷稷懒得搭理她,看这种入目不堪话本子,本就是大胤王朝明律禁止之事,容忍她看了那么久没说什么,竟然还敢登鼻子上脸,学着话本子里那些俗媚女子惺惺作态,让他又匆匆忙忙短促交代在里头,
这种有关男子尊严之事,殷稷半点容忍不得,
熟若无睹小女子眼底里的不高兴,殷稷拿过那一摞子厚厚香艳话本子就去到后院子里,长腿把铁盆勾过来,话本子扔在里头,不留丝毫情面点燃火折子,将那些惹他恼怒的话本子烧之殆尽,
话本子这么一烧,算是捅了马蜂窝,
小女子从未跟他闹过这么大脾气,通常情况下都是诱哄两句,说几句似是而非情话,买点零嘴,吵嘴这事就过去了,
但是那日现场混乱不堪,小女子不但生恼,他掐她腰腿,咬她身子的事,还有就是将她话本子都烧之殆尽,哭泣抽噎不已地心疼着,
再者就是,一件让殷稷到现在都没法子交待,怼得他哑口无言的事,
那日他烧完话本子,闲庭信步跨腿进房门,小女子倚靠在床榻上,轻声细语问他,“夫君,你今日给我买零嘴的银钱是从哪里来的?”
“……,”
时至今日,殷稷终于真切感受到一回,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句话意思,
他心里头挂念着小女子,沉沉思索着临走时她还生着,他在青山书院里朝她胡来之事,方才买她爱吃零嘴回来哄她开怀,
结果不但没哄的小女子开怀,倒是惹得一身腥骚,
那间糕点铺子里的梅花糕并不便宜,起码普通老百姓是买不起,殷稷往过金尊玉贵长大,从未钱财愁肠百结过,自然觉着那一小碟卖出天价的梅花糕没什么,
但小女子不一样,她对这里一切有什么不熟悉?
何况殷稷手里除却小女子每几日给的七枚铜板,根本就没有其他钱银在身上,
他从哪里得来的银两出处,殷稷有八张嘴都说不清楚,总不能直接告诉小女子,他每日翻墙出去赌场玩大额赌注,赢回来?
这小女子盼夫成龙都快成痴,没见每日都陪着他到学堂进学,
殷稷就是当帝王这么多年,就连国子监的学子们,都不曾听闻过有哪家小女子是陪着夫君去进学的,一坐就是干巴靠着一整日,
当时小女子质问银两话语一问出口,
殷稷面上不动声,脑颅内飞速运转,寡声道,“抄书得来,”
小女子狐疑不决盯着他半晌,没说信还是不信,
总之这以后,小女子就跟他彻底冷战起来,
每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连夜里榻上都不肯让他挨着,再尝过一点肉腥味,
殷稷每日跟小女子同榻而眠,鼻息之间不接断闻着小女子身上涌入而来的一阵阵馨香,腰腹间鼓鼓囊囊总是紧绷一团,得不到纾解,
不让他挨身,殷稷还真就没法子强硬成事,就只能每日郁结心肠,看谁都一副欠他千八颗待砍头颅一样,阴测测着眸底,
好几日小女子都对他爱搭不稀理,就连青山书院都不肯陪着他进学,
殷稷难看着一张铁青脸庞,心底里头略有浮起一丝丝后悔,
早知道会这样麻烦,那日他就不半点不容置喙,不容小女子反驳,将那些香艳话本子都一把火烧干净了,
搞到最后两人吵嘴好几天,小女子每日好吃喝好玩,脸色红润出去走街串巷,他倒是被逼着天天到青山书院里头进学,
这日夜里下学,殷稷从青山书院大门口缓步踱出来,
待走到一处偏僻街角处,
李康鬼魅一样出现在殷稷的身后,
男子蹙眉,寡淡问,“她在哪?”
“天玺赌场,”
天玺赌场就是上回小女子去的哪家雅致气派赌场,
尚算是正规赌场,在衙署知府大人留下过名录案底,
许多豪绅权贵的美妇人,也会光顾去打一会马吊牌,
小女子去那里别的倒是不玩,就是跟一群美妇人围坐一团打马吊牌,这倒是无伤大雅,
不然就小女子那手臭牌运,到地下赌场玩两把,没几日就要输的倾家荡产,
自从闹气冷战以后,小女子就明目张胆地出去玩,颐指气使朝着他使唤上进读书,
她还生着气,殷稷到没驳斥什么,小女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声好气哄着她几日,越发登鼻子上脸,一日比一日跟着他甩脸子,
夜里更是不到三更半夜玩到尽兴,根本不爱着家,
没法子,殷稷这么长时间都是夜里搂着小女子安眠休憩,冷不防怀里没个软绵绵小东西,反而是有些难以入眠,
再者就是,放这么个娇媚可人,瞪人时眼睛都含着钩子,勾得男人百转心肠,这样媚态如水的女人出门去玩到三更半夜,
殷稷是有多大心眼,能这样随意放任小女子可着她心意玩到尽兴,方才不急不缓回到家,
他怎样都无论如何放不下心,生怕自己绿帽罩顶,当回憋屈王八,这回两人身份倒是调转一番,
以往都是小女子陪着他到学堂进学,这会反而是他每日下学到赌场里找小女子,接她归家,
不然可着她玩,她没分没寸,能玩到彻底不归家,
赌场里二楼,一群华贵美妇人在搓着马吊牌,
叽叽喳喳高高兴兴着,
这里的美妇人跟乡野山村子里的那些美妇人还有些不一样,
这里更多是一些梧州城内高官权贵豪绅家里的发妻,
或多或少在梧州城内算个人物,
美妇人们最爱跟桑娘这种阔绰,手运又牌臭的小女郎一块玩牌,输钱如流水还笑眯眯地不生气,一双细嫩小手就跟开过光一样,不是给这个点牌就是给那个放炮,
一群小美妇赢钱赢得合不拢嘴,虽然打马吊牌就是个消遣,但是谁不爱赢牌呢,
小女子又输下去一摞子钱,
这时候二楼雅间房门被人从外推搡开,
一个华贵美妇人扫眼瞥过去,
“哎呦,这新婚小两口就是黏糊,你家那口子又来接你回家了,”
另一个华美妇人拿着手帕子捂嘴跟着调笑,“真是没眼看,”
自然是没眼看,众多华美妇人家的丈夫,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老夫老妻这么多年早就失去床榻爱宠的新鲜感,这会子都不知道在哪个狐媚子女人身上消遣松乏身子骨,
哪像殷稷这样跟二十四孝好好男人一样,晨昏定省,白日去学堂进学,一下课就来赌场里接娇妻回家,
哪怕妻子输钱输到手腕子都酸软不已着,还心疼人地上手给揉来捏去,真真是羡煞旁死个人,
要不是这些华美妇人,今日从桑娘身上捞到不少银钱回家,填充私房,这会早就阴阳怪气嘲讽起来了,
但谁让她们赢过不少钱,这会各个都被哄的开怀非常,不但不尖酸刻薄,还玩闹似得调笑起小两口,
殷稷懒得搭理这帮眼皮子浅显庸俗美妇人,
被小女子输钱输到合不拢嘴,几个沾染铜臭味的银钱就能将她们收买,这样子的女人能有什么高远深见,
殷稷现在纵容着这几个浅薄美妇人,坐在这间赌场雅房里呆着,就是存着让这几个上不得台面华美贵妇,陪着他女人玩一会,哄她开心完以后,好能顺利带着回家,
匍一进入房门,殷稷就扯拽过一把椅子,到小女子身旁落座,一只长臂伸展,虚虚搭在小女子椅背后头,
“还剩多少银两,回去再给你拿些?”殷稷懒散着语调问小女子,
小女子扔出去一张牌,眼风都没扫他一记,根本没搭理他,
殷稷扯动了一下嘴唇,寡淡嗤一声,
也不需要小女子再作答,他自己伸手去木抽屉里翻一翻,近乎就快要见底,零散几枚铜板,外加几个碎银子,
应该是差不多就要散场,
回家给小女子拿银两自然是不可能,殷稷这么说只是为了没话跟小女子找话,这小东西好几日都没拿正眼瞧过他,
殷稷心底头自然是不渝,
因着这几日吵嘴,殷稷连逃学去赌场心思半点都无,光想着怎么哄女人这点子事了,
马吊牌哗啦啦在桌案上响着,
殷稷并不参与小女子赌牌,就这么长臂虚虚搭在小女子椅背后面,静静看着她打牌,
小女子打牌,殷稷视线就只寡淡投掷在她身上,
这样宠你娇妻,接连好几日,华美妇人们到底还是从心底里尖酸,她们丈夫不但不来接她们回家,甚至在外头乐不思蜀,不知养了多少外室狐媚子,
真真是让人气恼,
小女子将木匣子里的银两都输光以后,终于肯跟他回家了,
她跟几位华美妇人热情似火打过招呼,
就头也不回地下楼,往家的方向而去,
一路都不肯搭理男人,
殷稷蹙眉,“等等,慢些走,”她今日衣裙穿得长长曳地,很容易磕倒,
小女子一马当先朝前走,
忍她好几日,瞧着她这副犟样子,殷稷胸膛口霍然灼烧起一把怒火,
两人走出赌场,外头街头熙熙攘攘,
殷稷几个大踏步过去追上小女子,伸臂用力一扯,就将小女子扯到一处偏僻昏暗的巷子口里……
“你干嘛呀,混蛋放开我,……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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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第59章
◎“哄女人3”◎
巷子口里,光线昏暗,
两道身影交叠,高大男郎单手揽抱在女子娇小腰身,另手撑着寒冷墙面,俯下头颅强势亲吻着女人,
这毕竟是一条熙熙攘攘的闹街,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小吃摊子,杂物铺子,卖糖水,冰红糖葫芦等伙计高声叫喊声,
哪怕殷稷将小女子拽入一条昏暗偏僻的巷子口,也掩盖不住它是一条嵌入在闹街里的熙攘巷子,
鬼魅一样的李康,抱着剑悄无声息落在地面,抬手在乌漆麻黑的夜空里,笔划了一个指令手势,另外两名暗卫接到指示,同样鬼魅般出现在街口这条小巷子里的入口处,
扯掉罩在脸庞上黑布面巾,变成常人百姓装扮,脸一肃,凶神恶煞抬腿横在墙面上,牢牢堵在这条偏僻街口小巷子入口,
为主子消受美人恩,而牢牢把守住关闸,
杜绝一切妄想走进这条黑漆麻黑小巷子里的百姓,索性这条小巷子确实偏僻,想要从这条街口途径走过的百姓只有零散两三个,暗卫横腿凶神恶煞吓唬一番,也就给他们吓唬跑了,
李康重新撑着墙面,跳到树上藏起来自己鬼魅一般的高大身影,
忍不住在心里头叹一口气,谁能想到曾经对女子媚色嗤之以鼻,一向厌恶避之不及的帝王,终有一日还会有这样色令智昏的时候呢?
哪怕已经是黑夜漫漫,但毕竟是繁华闹街的巷子口,人来人往,车流不息,这样不顾廉耻就将貌美如花的女郎,扯拽进街口廊道里头就荒唐亲想起来什么……实在太过猛浪行事……
听着里头暧昧不堪入耳,男女涎水缠绞的嘬吸声,
李康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要是放在以前,有一个下属若来告诉他,不可一世倨傲睥睨众生的帝王,会这样色令智昏宠幸一个狐媚子般的妖娆女郎,李康简直要跟那人大打出手,竟然敢这样污蔑他心中只有威严权势,丝毫不近女色的高贵帝王,孰不可忍,
但现下……李康紧紧捂住了耳朵,暗暗运起内力屏蔽了五感,实在有些脸庞微烫,
不知过了多久,高大男子□□了一下泛着光泽的嘴唇,牵着娇小女子从街道巷子口,缓缓漫步走了出来,
这时候暗卫在听到廊道里轻微脚步声响起时,就立马悄无声息离开原地,
片叶不留一丝痕迹,
帝王牵着身后手脚已经软成一团的娇媚女郎,走了两步,回身瞧见美人实在走不动路,便弯身将小女子打横抱起来,一路恍若无人走出街口头旁,等候多时的马夫那里,
蹬杌子上马车,淡声,“回程。”
马夫,“喏,”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行驶在繁华闹街的巷子里,
殷稷高大身半倚靠在车木板上,修长右臂穿梭过小女子纤薄的脊背,漫不经心揽抱在小女子的腰肢上,
轻捻慢拢把玩着,大掌力罩着包裹在怀里水蛇腰皮囊里的细皮嫩肉,
低垂下眸子,殷稷深深觑看一眼小女子,
瞧她白皙小脸紧绷绷,一双漂亮狐狸眼里都盛满了恼怒的小火苗,
凉薄嘴唇啧一声,头颅往马车木板墙面倚了倚,大掌一下下逗弄般,捻拢着怀里娇气女子腰间的细皮嫩肉,开始阖眸养神,
这一路都没怎么再管她,难哄得他头痛,本来就不大乐意做这些有失体统,哄女人的繁琐活计,这会耐心告罄就不怎么乐意搭理她了,
女人三番五次跟他耍脾气闹性子,还不是他平日没守住底线给宠惯出来,方造成这般难哄的性子,
这会殷稷眸色沉沉,深刻反思起自己这段日子里的一言一行,觉着不能再这样下去,若是一直这样宠溺无度,早晚会做出色令智昏的荒唐之事,
他不可能像商纣王宠爱妲己,连江山都不爱只爱美人,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得美人一笑,被诸侯摒弃怠慢,做一个这样被貌美女郎左右一言一行的荒唐帝王,
他可以玩弄美人,美人怎么能以下犯上这样不知分寸冲撞于他,
马车晃晃荡荡回到家里,
殷稷当先撂摆下马车,高大身躯停滞在马车旁,矜持高贵朝后缓缓伸出一只手,
小女子啪嗒一下将他宽大的手掌打落,两只细嫩小手提着华美裙摆,重重朝他哼一声,仰着翘白下巴雄赳赳气昂昂朝家里宅院走去,
男子脸色有些难看,薄唇努动一下到底没说什么,缓慢踱步跟了上去……
家里现下还没有买仆人伺候,这几日殷稷忙着哄女人,总是旁得心思正事半点都想不起来去办,
这会回到家中,瞧着冷清清无人上前给小女子宽衣递暖炉的屋子,他紧紧蹙着眉头,觉着明日一定要抽出功夫去置办几个有眼色的伺候仆人回来,
他殷稷的女人,没有前呼后拥伺奉的宫婢怎么行,现在处境艰险,无法给她安置井然有素,服侍老道妥帖的宫婢给她,但伺候人的仆女却必须要置办起来,不能在这样事事都需要他这个当家男主子去做,帝王伺候自己女人,说出去让人知晓像什么样子,
都无法立起治下威信,
小女子拿着干净换洗裙襦,去水房沐浴梳洗熏香,
主屋子里头,
殷稷挽起宽大袖摆,提着铁钩将寒冷炭盆点燃,待捅得猩红滚烫以后,他又去将床榻上的被褥铺好,将炉子上金壶里烧滚的热水灌进汤婆子里,暖和一下厚重衾被里的温度,
总不能用他自己身子去给小女子暖被窝,他是帝王,金尊玉贵怎么能做出这样折辱身份之事,这不真成了吃软饭的白面书生赘婿了,
塞两个汤婆子进去暖和被窝,意思意思就差不多得了,
小女子沐浴熏香回来,白皙脸蛋被水房里的热气氤氲蒸得红扑扑,不施粉黛就已然足够魅惑起男人最下流邪念,
殷稷是个正值壮年,血气方刚又方开荤不久,食髓知味不已的年纪男人,
自然被小女子媚里媚气的妖娆身段给勾得移不开眼,
腰腹下滚烫得鼓鼓囊囊,殷稷阖眸,喉结滚动一下,实在是小女子闹脾气好几日,这些日子他夜里半点都没挨着她,自然是有些不动声色的想念,
拿过宽大男袍到水房沐浴梳洗,
回来时,屋子里一柄小烛火微弱燃烧着,倒映着帘帐里一小鼓包的曼妙身影,
殷稷扔掉脖颈系着的黑色大氅,脱掉宽大袍子,脱靴上榻,“乖囡……,”
未脱出口来的话语还没说完,小女子就给他背过身,露了一个后脑勺过去,冷漠抗拒,
屋子里的炭盆烧得猩红滚烫,殷稷又是从高热水房里将将走出来,这会浑身燥热想得厉害,小女子与他闹气半点都不肯让他碰一点软嫩肌肤,
烛火昏黄,殷稷收回手仰面躺在床榻上,平息一会呼吸,眼眸幽深定定盯了一会床顶轻微晃动的帘帐,
吐气纳息,冷却着身体热情高涨的腹下,
半晌之后,小女子开始细小打起秀气鼾声,殷稷吁出一口浑厚的浊气,动了一下大长腿,翻过身去覆在小女子身上尝试强硬来一回,
谁知他一动,小女子就惊弓之鸟般睁眼一双惺忪朦胧的眸子,紧紧捂着被角往后退,仿佛他是什么畜-生采花贼般要霸王硬上弓良家美人……
他是要硬上弓没错,但是被小女子这般水眸里明晃晃刺目嫌弃倒映出来,到底是扎在他尾巴根上不自在恼怒起来,
殷稷霍然一下揭开被子,赤脚下地,又怒又恼唰一下又将轻薄的帘帐给遮挡得严严实实,男子撒气般摆弄着那丝软帘子,直至半点窥见不到床榻里头小女子曼妙身影,方才咬牙作罢,
耷拉上黑靴,拿过一旁挂在美人屏风上的大氅,殷稷就趁夜出门,在院子里苦熬枯站半宿,
自从懂得男女之事,有了声色欲望,殷稷一直就没怎么断过粮食,接连跟小女子吵嘴让他感到疲倦不堪,到底多日未曾碰她,念她念得厉害,
殷稷在寒冷的长夜漫漫里吹过半宿风,身子骨倒是凉却下来,内心深处燥热之火却怎么都灼烧沸腾着,不但浇冷不下来,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一部分是被这小女子给气得恼火不已,另一部分确实是想她身子解乏想得不行,
跟被人下了阴私巫蛊之术一般,邪门得很,殷稷在心底里头咒骂半宿,到底是窝囊憋火,临下床榻之前,小女子抗拒受辱推搡开他不愿意目光,到底戳中他心肺管子,跟要灼穿了他似得,浑身上下就没一处是舒适,
她这样抗拒于他,殷稷自然不可能在将帝王尊严放在地上随意任她踩踏,腆着脸皮去强行宠幸一个女子,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
殷稷现在碰不着人,挨一点尝尝肉味都不行,腹下又只要一见着小女子就滚烫得厉害,
不想再回到屋子里头出丑,但困乏一整个白日,他总归要回房睡觉,在寒冷宅院子外神色冷凝了大半宿,
男子高大身躯忽而一动,难堪着一张脸庞,迈腿朝着水房走去,
紧紧阖闭上房门,
伸手扯落大氅,殷稷整个高大身躯浸泡在水桶里,木桶里淅淅沥沥响起一大片溢满哗啦啦之声,
地上被水渍沾湿,东一块西一块,
男子宽阔劲窄的冷硬脊背,紧紧仰面倚靠在木桶边沿,
阖眸,微微张唇浑浊喘息着,
木桶里面水波纹急速荡漾着,一圈不规则回过一圈,桶边水渍不受男子臂力跳脱落地,
殷稷长臂伸在水桶之下,半晌之后脊背一震,他睁开暗沉眸子,平缓一下沉重灼热呼吸,舀过水冲洗赤裸身子,然后松乏着筋骨不紧不慢跨腿出木桶,
心底无比烦躁着,
感觉还是大不相同,有过对比方才真情实感体会到那地娇嫩土壤美妙之处,
拿过搭在屏风上的黑色大氅,殷稷松垮系在身躯上,铁青着一张脸庞回到主屋子里,小女子白皙脸庞红扑扑,微张檀舌睡得香甜可口,半点跟他吵嘴的阴郁之色都窥不见半分,
殷稷心底里愈加不虞,三更半夜不睡觉,他烦躁得根本无法入睡,阴沉沉着一张脸庞,侧着高大身躯,就这样支颐撑着手肘不高兴盯了小女子整整一宿,
方才自己在水里纾解过一回,这会挨着小女子倒是反应没那么燥热,但毕竟是靠着自己松乏,到底感觉不同,不愉快经历体会让殷稷*感到十分不高兴,
自小被捧着长大,他什么不是用最好最尊贵?
凭什么纾解身体,还要让他用自己手解决,这岂不是很委屈他帝王高贵躯体,
殷稷感到不快,烦躁得整晚都睡不着,
哄女人这事是真烦,一些细微末节地方稍微不注意,做得她不满意就要遭冷落埋怨,殷稷这几日哄女人哄得都烦透了,
他还不够宠溺这女子?都被他惯成什么德行,就差爬到他高贵头颅上作威作福,
天色将将微亮堂,殷稷方才烦躁阖眼睡去,
没休憩多大一会,有没有一炷香功夫,殷稷狐疑不已着就被小女子作闹不依唤起来,去青山书院进学,给她考取功名利禄,
就这小女子作闹人功夫,放在以前,殷稷早就一刀给砍落地了,
哪会让她在跟前叫嚣,
这会种种微妙心理却不行,想砍她头颅念头有些犹豫不定着……
殷稷烦躁穿着宽大浅色的学子袍衣,披着黑色大氅,缓步迈到青山书院。
现在小女子对待他怠慢非常,往日不但亲自出门给他买早膳回家,还亲自送他去青山书院进学,然后乖巧可人等候他下学,一起归家,
到一个早点摊子上要了一碗云吞,殷稷不紧不慢吃完,扯出衣袍里的洁白布帕子,擦拭干净凉薄嘴唇,
方才不紧不慢踏入青山书院大门里,
一路上迎来不少同窗学子背后指指点点,小声蛐蛐着他,
殷稷懒得理会这些蝼蚁卑贱的子民,只要不惹到他身旁面前,他一向都不想耗费心神去搭理什么,
但今日青山书院里头略有不同,
学子们仿佛并不是在蛐蛐着他,话题一转,都在说一个貌美女郎,
殷稷没怎么在意,女郎不女郎,家里头那个都看顾不过来,闹一回脾性他都哄得费劲,分感筋疲力竭,哪有心神再去关注什么旁的貌美女郎,
再说他高高在上当帝王这么多年,什么貌美女子没见过?
女人实在激不起他什么兴致,
要是说赵卿和那个狗东西,忽至青山书院,殷稷说不定还会赏脸,掀起眼皮子,赐予般撂过去一记眼神,
貌美女郎算什么,
回到自己学堂,要经过一条小径,
小径路上积雪已经被打扫干净,厚厚堆在两侧,装点着学院美色风景,
殷稷单手提着木质书笼,连背着都不曾,懒散步调像是在闲逛花街,穿梭在一条长廊小径上,
“小女君,与您给的那张画像,最像的就是他,”黛奴恭敬站在一个貌美女郎身旁,轻声慢语,“您瞧瞧,是不是他?”
貌美女郎戴着长长的帷帽,遮掩着自己的面容,
小女郎紧紧盯着那道高大身影,缓缓启唇,“瞧不大清楚,你唤他到近旁来,我再仔细辨识一番,”
“喏,”
黛奴提着裙摆,拢着宽大斗篷,一步步轻移出去,走到离男子近了些,方才自持身份停歇下绣花鞋,立身在一旁,“那个谁,前面那位学子劳烦等候一会,我家贵女有请,”
殷稷眼皮子都没掀起来,提着手掌里竹质书笼,仿若未闻没劲儿了似得朝前走着,
还是一个随后前行学子,大着胆子上来扯拽了一下他的袖摆,“同窗,贵女有请,”
冷不防被人扯了一下衣摆,殷稷不悦蹙眉,听着男人告诉他的话语,更是眉头紧皱,
轻蔑抬起一记过去,瞥睨了一眼那自持身份跟他拿腔拿调的侍女,嗤一声,厌恶无比归拢了一下被扯拽凌乱的袖摆,
理会都不曾理会,就直接阔步朝着学堂走去,
黛奴皱眉,看着那个高大清冷男子慢慢走远,
贵女有请,其中意思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而这个男子不但仿若未闻,还嗤之以鼻轻蔑投掷过来一记眼神,
这让黛奴心感不喜,一个蛮荒贫瘠之地书院里的寒门学子,凭什么胆敢给她们尊贵小女君这样挂脸难堪,
天下寒门学子,有哪一个男郎君不对她们家首辅大人推崇备至,说句不好听话,就是她们家首辅大人一句话,天下寒门学子都要上赶着摇尾乞怜,为她们家首辅大人马首是瞻,当条听话让人瞧不起的狗,
这般当众唤那个寒门学子,已然是给尽他脸面,
若是再唤,就不是恩赏,而是打她们赵氏首辅府的脸面了,
黛奴蹙着眉头,拢着宽大斗篷回到小女君身旁,弯腰福身,轻声细语将方才发生之事如实相告小女君,
小女君听罢,原本紧紧皱起的眉头,反倒是松乏下来,眉眼带着一丝丝不显的笑容,“像,真是像,”
具体像什么,小女君没有言明说出来,
但黛奴自小伺候在小女君身旁,小女君每日想什么思什么,她最是清楚知晓不过,
那男子神态做派,像极了往日威严高贵的帝王模样,
轻蔑睥睨众生蝼蚁一般不放在心上的表情,不可一世的倨傲性子,一举一动包括今日对小女君有请时的表现,都像极了往日的帝王,
小女君平生最是执念就是获得高贵帝王的恩宠垂青,
痴迷癫狂一般,想尽法子奢望能够成为高贵帝王的后宫一女,但是昔日一向挑剔的帝王,终于肯松口屈尊降贵执起内务府为他精心挑选的美人画像,备选女子宠幸孕育王嗣时,
所选出来的三张美人画像,却并无一张是小女君,连一个备选名额都吝啬赐予,
小女君因此躲在屋子里头,伤心哭泣许久,
许久之后,小女君仿佛又想明白什么,重新振作从屋子里头容光焕发走出来,弯笑道,“帝王一生怎么可能只宠幸一个女子,就连帝祖那样长情宠爱王后的伟岸男人,都忍不住纳入两三个世间绝美的女郎进宫,何况是帝祖言传身教出来的儿子呢?”
子孝父,这句话放在这两个尊贵皇家父子身上,并不过分,
帝王神态一举一动,行事恣意迥异狠戾风格,都太过像帝祖,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只可惜帝王短命,命丧开疆扩土平叛内乱途中,
当年小女君初闻此事,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头当即大病一场,难过许久都缓不过来,险些从鬼门关走过一遭,方才日渐好转起来,
首辅大人为了叫小女君转移一些注意力,特意嘱咐小女君替他到各处州郡行走,办一些要紧差事,
她们已经走过好几个州郡,岭南之地本就贫瘠,榨不出什么油水,梧州城并不是岭南最大最中心的紧要州郡,
这梧州城不过岭南下面一个不显眼的郡城,但因着梧州城里的豪绅富商大贾较为争气,又在岭南崭露头角,渐渐显眼起来,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得,
本着办好差事心思,小女君不想放过任何一处豪绅富商大贾,为父亲嘱托她差事交一副完美答卷,就舟车劳顿来到这梧州城,
没成想会有意外收获,遇到一个神似过往帝王男子,一举一动无不牵引着小女君的心思,
小女君眸眼一凝,招手黛奴到近旁来,附耳在黛奴轻声细语嘱咐着什么,“你去告诉青山院长,就说我愿意挪出一些银两,为学子们……,”
“喏,”
*
青山书院在晚间下学之前,忽而平地炸声起宣布一则公示,
【冬日蹴鞠赛,胜组分为一二三等奖,一等觐见贵女,可做引路人推举为首辅大人门生,二等……,三等……,】
这一则公示出来,霍然引起青山书院众多学子心潮澎湃,
引路人为首辅大人门生啊,天下寒门学子,谁人不做着能成为王朝京都首辅大人门生的念头呢?
只要被首辅大人相中,有意提拔一番,代表着什么样青云直上仕途之路不言而喻,
若是有幸能够娶到首辅大人家千金共度良宵……那更是……众多学子激昂着情绪,踊跃难掩,争前恐后报着自己名讳,
学子们挤破脑袋争抢这一个觐见贵女名额,
殷稷自然瞧不上眼这什么冬日蹴鞠赛,但是小女子多日不曾理会他,更不曾陪着他来书院进学,
夜里又不肯给他碰,瞧着这“蹴鞠赛”几个新鲜玩意字眼,
莫名就觉着小女子会对这个聒噪耍猴似得东西起兴致,
鬼使神差殷稷就报上自己名讳,
夜里回到家,推搡开房门,就迫不及待猴急抱着床榻上,穿着一袭轻薄肚兜纱,袒-胸露-乳的小女子,
低声蛊惑着,“爷的心肝儿,想不想看蹴鞠赛,今夜好好伺候爷一回,给爷弄舒坦了到时候就带着你去看怎么样?……”
60
第60章
◎“女奴”◎
小女子细摆腰肢一躲,就将他给避开了,
“别得寸进尺,”殷稷恼火不已,这都闹脾性多久,还在这样抗拒他,
外面天寒地冻的大雪飘絮气候,小女子在烧着猩红滚烫炭盆里的屋子里,身子清清凉凉,甚至方才还捧着一碗冰乳喝,
着一件丝质软面的轻薄肚兜纱,就这样半遮半掩地躺在床榻上,不是勾引他是什么,
勾完又不肯让他挨着一点边,夜里连搂抱着她睡觉,都哼哼唧唧着不愿意,
殷稷难堪着一张铁青脸庞,猛然撂摆坐落在床榻之上,威严肃穆着眸眼,极为不悦怒瞪着这小女子,
小女子坐直身子,细滑软嫩似得藕臂反手撑在厚重的衾被褥里,借着屋子里燃烧的微弱烛火,微微仰起翘白下巴,重重朝他哼一声,“你做什么,都说这几日不舒服,”
这意思很明显,今晚不要让他妄想,什么颠鸾倒凤事情都不会发生,
三番两次他都这样没有脸面的哄她,这次又被狠狠落下面子,殷稷有些挂不住,开始事后多此一举找补起来自己已经掉在地上,被女子踩来踩去还犹觉不够的脸面,
殷稷冷吊着一双眼睨着她,朝空挥卷一下宽大袍袖,就怒不可遏阔步朝房门外走去,色荏内茬,“我看你能跟我闹气多久,”
都是他作孽给惯成这副没分没寸样子,
殷稷心底怄火不已,
自己在水房里用粗粝手掌解决一番,青砖地面被他臂膀漾出来湿濡水珠晃动的零零散散,完事长腿跨出只剩下小半桶水位的浴桶,殷稷伸出手臂拿过白布帕子擦拭自己身上,热汗凝聚汨汨流淌下来的水渍,
哪怕纾解过一回,殷稷冷硬眉眼间仍旧没有任何松乏之感,
反而更觉着疲乏倦怠,
随手系上衣袍,披过大氅趁着夜色赶回房间,小女子已然不怎么拿他当回事,张着秀气小口呼呼大睡,睡得迷迷糊糊,半边身子都要掉下来都犹觉不知,
这样睡觉不老实的性子,若是夜里没有他揽抱着入眠,还不知要摔在地上多少回,
殷稷难堪着一张沉沉的脸庞,脱掉大氅和衣袍,迈着长腿跨步过去,欣长臂膀一展,就揽抱着小女子的腰肢给打捞起来,推搡到床榻里侧,
“唔困,别碰我,~”小女子睡眼惺忪,细白小指不由自主伸到胸口,紧紧捂着自己轻薄根本遮不住什么的丝质肚兜纱,
“稀罕碰你,”见小女子因着他一个动作,就这样放贼般防着他,殷稷面庞霎那间彻底黑如锅底,沉得都快能要滴水染墨画符,
殷稷烦躁伸出长臂扯过来被褥覆盖在两人几乎是光裸的身躯上,
小女子夜里睡觉,遑论春夏秋冬都爱穿的清清凉凉,一个被窝里睡得久了,殷稷忍不住也不大爱穿那些繁琐碍事的衣袍,
一般都是赤裸着上半身胸膛,夜里舒舒坦坦搂抱着一团软绵绵的小东西入眠就寝,下半身顶多穿一条黑色长裤,有时候成事完以后,连长裤都懒得从地上捞起来套腿上,
就这样大刺刺地搂着小女子睡觉,
屋子里头炭盆里火势很旺,将这间房子烧得暖暖烘烘,
厚重衾被褥里的男郎女郎近乎赤裸着面对彼此,却什么都没有干,殷稷面色不虞往上扯拽着被褥,重重罩住自己的腰腹之间,
他都睡了好几夜清汤寡水的素觉了,瞧这架势,这素觉今夜他还要继续睡下去,甚至不知道还要这样素下去多久……
殷稷掀起眼皮子,脸色极为不快地朝旁睨睇她一眼,小女子又很快困倦沉沉熟睡过去,
见她睡着,殷稷方才将修长手臂伸过去,虚虚揽抱着小女子细软的腰身,阖眸睡过去……
*
一夜无事发生,
因着这种微不足道小事,殷稷还没法子像女子发脾性小肚鸡肠半跟她斤斤计较,
难不成就因着她不愿意让他夜里沾身子,就要为这种难以启齿之事大发雷霆斥责她一番,
就算斥责以后,小女子哭哭啼啼着松口让他碰,殷稷也没有兴致去碰这样得来消受的女体,
烦躁不已着出门,今日殷稷心绪纷杂,满脑子全是怎么把自己女人给哄好这种不入流的荒唐事,
着实荒唐,什么时候连这种不入眼消受女体的小事,都要让他愁肠百结好几日还无法顺遂他的心意如愿以偿起来,
殷稷冷硬眉眼狠狠拧紧着,一路上瞧什么都不顺眼,更不爱去什么所谓青山书院里头,听那个不过尔尔才疏学浅的大儒讲学,
连青山书院打个照面功夫都没去,直接带着李康去赌场里头投掷大额资金赌了几把,
之后直接拿着被换成银票的银子,来到牙人买卖奴隶的一条长长街口巷子里头,
殷稷本意是挑选几个能够妥帖伺候人的奴女,回去好好伺奉着他女人,别总是让他事事亲力亲为,连擦脸递帕子往娇嫩身子上抹乳膏,这种繁琐小事都要劳烦他来做,
世间哪家男郎愿意这样没有分寸地伺候自己的女人,
哪个女人不是小情小意翻过来伺奉男人?
就他那个作闹不依,吵得人头都大如斗,厌烦不已,殷稷索性直接就给小女子买几个奴女回去好好服侍她,
让自己时辰都空出来松乏松乏,不至于整日都只是围着个女人打转,
来到买卖奴隶的街道巷子口,男子带着李康随意停歇在一处,口吻随意淡淡道,
“挑几个妥帖会伺候人的女奴,”
他来到这条街巷子口,为自己女人买女奴回去伺候都已经是屈尊降贵,让他在挨个偏头朝着女奴一个个细细挑选瞥过去,却有些做不到。
殷稷哪有那样闲心功夫,这都快耐心告罄,等候的紧紧蹙着眉头都快不耐烦了,
说完自己挑选女奴诉求要求条件,殷稷就让牙人去帮着他挑选,毕竟除却牙人还有谁能更加了解自己手里货物的好坏优劣,
殷稷让李康跟着去拿人付钱,
他自个缓步到旁边一个酒楼里要了一壶上好茶水,细细品茗着,
好几日都没碰着小女子身子,连小嘴都没亲香过一口,以往殷稷都是一日要叼嘬好几口方才作罢,现下好几日不碰,嘴巴都快淡出鸟来,
没滋没味押了一口茶水,
李康这时候从楼下轻步迈上来,“主子,人都买好,可是要牙人直接将人送到府宅上去?,”
殷稷不咸不淡唔一声,示意点点头,
总不能让他跟累赘似得带着这四个女奴满街晃荡,成什么样子,殷稷最近本就烦躁,更加不耐烦应付这些繁琐之事,
直接吩咐李康将这件事情办妥,
李康得命下楼,朝着牙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给了他一枚赏银,牙人结果璀璨闪闪的银子,搁在嘴里咬了咬,笑得眉不见眼,
非常上道不怀好意猥琐笑道,“放心吧爷,我给您挑的都是会妥帖伺候人,模样嫩生生水灵灵的有眼色女奴,保管你试过之后满意,都舍不得下来榻……”
“……,”???
这市侩蠢货在说什么,李康深深望了一眼这黑黢黢牙人,
牙人拿着银子踹进兜里,朝着他意味深长“我懂我懂”的表情朝着他笑,“大爷,您放心我这就给您送回府上去,”
说完牙人也怕这位主子爷反悔,这几个女奴个顶个的水灵好货色,可是客人花着大价钱买回家伺候的,
方才牙人瞧着两位爷穿着气派,故意抬高了要价,毕竟来买奴隶通常都是各家府里管事或婆子,哪个不要讨价还价一番方才将人买走,是以他们喊价一般都会往高了喊一些,
只不过今日瞧着打头来那男子通身气派,瞧着就像是个有钱的主家,
这才又往高价里往上叫喊几番,
没想到这位爷果真是阔绰有钱的主,连价钱都没讨,直接就爽快给付了银子,
他专门挑了那些长得水灵灵嫩生生的娇美高价女奴,给这位爷择过去的,这些女奴可都是个顶个人精的会伺候人,保管妥帖柔媚可人儿,准能把这位大爷服侍的舒舒坦坦,
以往中途不是没有跑单情况,牙人怕这位阔绰主子爷反悔,赶忙马不停歇将这几娇美女奴送到大爷的府宅里,
到时候钱货两讫,大爷想跑单都跑不了……
*
殷稷大爷似得坐在二楼茶水雅间里,一口一口品茗着氤氲冒着热气的茶水,
脑颅里还在沉沉思索着怎么回家哄女人,
父王什么都曾教导过他,他幼时通常都学得非常快,甚至能够举一反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父王不知道是忘记还是就不曾有过这种烦恼,殷稷脸色一沉,父王根本就从未教导过他怎么哄女人,搞得他现下这样狼狈不堪,还毫无头绪,
殷稷啪嗒一声放落下杯盏,心绪烦躁不堪着,
麻烦,
等在这呆到日落西山,到了青山书院下学堂该归家的时辰,殷稷方才撂摆离开这家酒楼,
披上大氅下楼,殷稷长身玉立跨出酒楼大门槛,就被一道细弱女流之辈声音唤住,
一个纤细女体猛然朝着殷稷高大身躯摔过来,
“公子,救命……,”这矫揉造作女郎捏着嗓子,歪身软软朝着他倒过来,
殷稷余光瞥到这美人投怀送抱一幕,当即厌恶皱眉,长腿动了一下,差点就要踹过去,脑子里飞速运转一番,想起自己如今处境,到底忍着烦躁情绪偏身躲过,
黛奴在小女君身后紧紧盯着前方,瞧见男子就这样偏过高大身躯,连君子有度搀扶一把的风度都不曾展现,当即皱起眉头,快步接住快要跌倒身子的主子,“小女君,冬日地面滑,小心摔倒,”
这一句话算是解释,为什么她家小女君会无缘无故,忽然朝着一个男郎方向跌倒过去,
自然是地面被雪水浸染太过光滑,
黛奴这样一说,不但不是她家小女君投怀送抱,还隐隐责怪着男子不曾怜香惜玉的冷漠避开动作。
周围百姓们当即指指点点起来,
殷稷眼皮子都没撂开一下,甚至都没细瞅她们这一对惺惺作态主仆,
直接跨步归家似箭,他忽然又想起一个法子,试试能不能哄好女人,
袍袖一角却霍然被人轻微拉扯着,
殷稷高大身躯脚步一顿,不咸不淡朝下瞥一眼,
一双皙白小手大胆扯住了他的袖摆,
殷稷终于肯恩赏一记眼神过去,
“原来是小郎君,我们曾在青山书院里见过一面,”那扯着他袖摆的小女郎,仿若与他很是相熟,仰面凝着他,弯唇微微一笑,“你今日怎么未去书院进学?”
见状,殷稷心底嗤笑,他怎么不记得他们在青山书院里头见过,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又恩赏窥一眼半路出现,没有一点眼色拦住他去路的女郎君,
冷不防从印象中扒拉出一张让他生厌的男人脸庞,
哦,面前这个没有眼色的东西原来是赵卿和那狗东西的女儿,
他对这个赵卿和的女儿,略有些印象,毕竟这是唯一一个玩弄手段让他心生厌恶最为下作的,并妄图想要进他王宫里当妃女,
就今日这把戏,赵卿和这个女儿过往就曾对他使过,还有更多不知廉耻之事,殷稷都懒得说了,
就这女人有个当赵卿和三个字的爹,殷稷就永远不可能将目光驻足停留在她身上,
更何况这女子貌丑,鼻尖塌陷,睫毛短小,檀口唇色浅淡,殷稷连瞧一眼的兴致都没有,更何况是俯下高大身躯含弄吸嘬,
瞧不上眼的女人,自然连揽抱到怀里宠幸的兴致半点提不起,
当真以为他一点都不挑嘴,什么香得臭得都往他嘴里塞,
赵卿和那个老狐狸更是让他恶寒,当年竟然打着让他女儿入主后宫,当他王后孕育下受他宠爱的王嗣,妄想以此巩固自己贵胄权势,
殷稷啧一声,朝空挥卷一下袍袖,丝毫不留情面将这老狐狸女儿的细白小手打落,
不咸不淡,“女郎认错,在下不曾见过你,”
说罢,殷稷连句“告辞”都不曾打过一声,就直接这样长腿阔步离开,轻蔑地让人生恼,
赵锦凝是谁?
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首辅大人千金之女,备受宠爱长大,天下谁人不肯给她几分薄面,
这个寒门学子竟然胆敢当街给她难堪,落她脸面,
“小女君,这寒门学子简直不知所谓,待我禀告首辅大人,日后看他还怎么……,”
“住口,”
赵锦凝抬眸瞧着远远离开不曾留恋过半分的高大男子,轻声道,“此事暂且不要告诉父亲,等时机成熟我自会同父亲说起此事,”
女子迎着寒冷雪风,勾指掖了掖额间碎发,“你早间跟我说,他已经成亲了是么?”
“是,黛奴在官署查到此人案底,里头有婚契书留存,”
赵锦凝闻此,忽而轻轻着笑,“那女子,是什么来头……,”
*
被赵卿和之女投怀送抱一番,殷稷心绪本就不虞,
脸色难看地回到家中,没想道还有更让他面色难看的事情在等着他,
殷稷撂摆跨进家中府宅大门,
外头天寒地冻,小女子就着人搬了一张椅子,在大门口坐着等候着他,
见他进来,手中捧着香炉抬眸,似笑非笑,“夫君回来了,”
殷稷罕见瞥她一眼,这小女子好几日不曾给他好脸色过,等候他下学归家什么,更是许久未曾享受过待遇,
今日忽而这般反常,宁愿冻得单薄肩头发颤,也要坐在院子里头等着他,
实在是个稀罕事,
可转念一想,小女子已经跟他闹脾性不知多久,再是怎么不懂事也该要有个度,要是她总是这样作闹,岂不是早晚要惹他厌烦,
这时候朝他服软时候将将好,哪怕这段日子让他着实感到不悦,但殷稷想着,只要这小东西今夜跟他服软认错,他也不是不能将这次吵嘴之事轻拿轻放,就这样揭开过去翻篇好了,
想到这,殷稷心绪骤然变得畅然,勾起嘴角,长腿不紧不慢迈过去,俯下高大身躯揽抱住小女子纤细腰身,“怎么,终于知道服软了?”
“软?”小女子没有推搡开他的碰触,反而轻轻笑起来,“夫君带回来这些女子确实软媚如水,勾人得很,怪不得会惹夫君喜欢呢,”
“……,”
殷稷闻此一愣,当即蹙眉,“胡诌什么,”
“喏你瞧,”小女子下巴微抬,帮着他指过一个方向,
殷稷皱着眉头,顺着小女子指得方向望过去,瞧见四个站在天寒地冻雪地里,鼻尖泛红,白生生娇美柔若无骨女子,
男子疑惑,“怎么,这几个女子你瞧着不喜欢?”
“我瞧着喜不喜欢有什么,夫君喜欢才是最紧要的呀,”
小女子怪声怪气,殷稷心底感到不适,眉头拧起就没平缓下来过,“本就是买来伺候你的,你若是用着不顺手就给丢出去便是,”
“我……,”
“夫人,夫人别丢我们出去,我们保证好好伺候夫人,”
“求求夫人可怜可怜我们,别将我们扫地出门,”
“求求夫人,奴家什么都会干……,”
桑娘侧身瞥过这些娇美女奴们一眼,似笑非笑,“是吗,什么都会干,”
“是……是的,求求夫人留下我们,”
桑娘没有立即说话,就这样定定地瞧着她们许久,
殷稷更没有说什么,小女子说这些女奴娇媚可人,他横看竖看也没瞧出哪里娇媚可人,何况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奴,卑贱的身份,连捧他靴子伺候的资格都没有,
他能放在眼里瞧什么,他甚至连这几个卑贱奴女样子都没怎么看清楚,
本就是买来替他伺候女人的,
女奴买回来,殷稷懒得在归置管弄,全部都交给了小女子,
小女子还是那副似笑非笑样子瞧着他,
殷稷脸庞一皱,现下都有点被小女子这副要作闹吵嘴的样子搞得脊背胆颤,惊惧恼怒了,
就怕之前闹脾□□情还没哄好,就又来一堆堆糟心之事惹他厌烦,
买几个女奴回来伺候她,本意是哄她开心,但瞧着小女子似笑非笑模样,像是高兴又不大像是高兴,
殷稷啧一声,娘的,哄女人怎么比行军打仗还繁琐麻烦,他紧紧皱着一双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不悦这般想着,
小女子嘴角一直似笑非笑着,并未亲自出言做这个恶人赶走这几个娇美女奴,
夜里他拿着衣裳沐浴梳洗时,小女子在他身后还柔情似水问了一句,“夫君,可要唤几个女奴过去伺候你沐浴?”
“不必,”殷稷蹙眉,“专门买来伺候你,你使唤顺手就是,”
说罢,他总感觉脊背发麻,回身望一眼不知是不是高兴的小女子,殷稷蹙眉阔步到水房里沐浴梳洗,
夜里无事发生,
殷稷尝试了一下自己白日忽然想起来的哄女人法子,小女子在榻上都没什么反应,根本不肯配合理会他,
男子额头满是大汗,翻上而下,侧躺着高大身躯,支颐撑着手肘,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弄着小女子柔软蓬松的乌色头发,
真是被她气得没了脾气,“到底要跟我生恼到什么时候恩?”
小女子头发被他按压地舒适,懒着嗓子唔一声,也不多言跟他说什么,
半晌之后,方才缓缓张开樱唇问他,“夫君,买女奴那些银两,你从哪里来?”
“不是跟你说过抄书,”殷稷蹙眉,
“抄书这般挣钱么,能让夫君买到四个这样娇美身段的女奴回家伺候着,”
小女子这话说得忍不住露出一些酸气和不高兴,
殷稷皱了一下午的眉头,方才恍然大悟般舒缓一些,半眯起眼睛,挑了一下眉头,朝旁侧瞥一眼小女子,“醋了?”
男子这会堵了不知几日的心绪莫名大好,他凉薄嘴唇里弯身而下,俯在小女子白润耳畔,低沉着嗓子唤着“宝贝心肝儿娇娇肉”
“跟她们拈酸什么”
“她们是个什么东西,值当你为她们跟我置气,本就是买回来伺候你的玩意,随你高兴处置恩?”
“……,”桑娘蹙起好看细眉,瞥一眼旁边不断趁机解馋亲嘬她小嘴的男人,
桑娘没怎么推搡开他,任他过了一会嘴瘾,方才不紧不慢将他拂开来,媚着一把娇嫩嗓子,“我不要,~”
殷稷蹙眉,这小东西怎么还在跟他置气,
屋子里炭盆里烧得滚热,殷稷方才被小女子这么一勾惹,顿时浑身筋骨硬梆梆鼓起来,燥热不舒坦着,
瞧着小女子这副没良心样子,就知道她不会为他纾解,
没法子,殷稷大半夜面露寒霜披衣起身,连大氅都没穿,就提着一盏油灯推开了水房的大门,
他整个高大身躯浸泡在水桶里,阖眸,沉迷在自己掌心里的感官陶醉里,
不知什么时候,水房里热气氤氲,
冷硬赤裸胸膛上蓦然出现一只细嫩的挑逗手臂,
一道不熟悉的粗劣馨香钻入殷稷鼻息,
他骤然凌厉睁开眸子……,
“大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