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背靠在床头,指腹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某种细腻、温热……墨兰冷幽香的肌肤,玉白的脚背。
九个亿的债务,换个正常人,都会沉甸甸压在心口。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一张优雅、矜贵,成熟……却一不小心和她亲近的脸。
连带腰部的伤口,都泛着灼热,残存着红唇的触感。
连白真……都未曾有过。
袅袅的青烟,模糊了神女清雅的眉目。
林初夏退后两步,双膝弯曲,伏拜叩首,整个动作流畅而虔诚,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当她的额头,如同过往无数个日夜一样,轻轻抵上神女像冰凉的玉足时,身体却没来由地一僵。
恍惚间,触感发生了变化。
冰凉的玉石似乎变得温热,带着肌肤的细腻与弹性,那股清冽的墨兰香,再一次,无孔不入地侵袭了她的感官。
林初夏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直起身,死死盯着眼前的神女像。
太像了。
林孟舟那张脸,与她日夜供奉的神祇,竟有七八分相似。
从此不敢见观音,而她——竟从此不敢见神女?
林孟舟神龛里,和她供奉的是同一尊神么?
在这个距大夏王朝已有千年之遥的现代都市,在一个所有人的神女信仰早已式微的时代……
林初夏的指尖,纠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
……
她盘腿坐回床上,拿起笔,开始一条条清点自己的债务。
林孟舟,六个亿。
白依,三个亿。
笔尖在纸上划出重重的一道痕,总计九亿的数字,如黑色的漩涡。
她有些苦恼将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吱吱。”
房间里,响起一声微不可查的系统提示音,林初夏皱了皱眉,耷拉着脑袋,连跟系统拌嘴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阵“咕叽咕叽”的声响,从她随身的空间里传了出来。
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跃跃欲试。
下一秒,一只圆滚滚、通体明黄、长着一对长耳朵和一条短尾巴的小黄兔子,骨碌碌地从“袖中乾坤”里滚了出来,正好摔在林初夏的脚边。
是吐宝兔。
林初夏睁大了瞳眸。
“哟,小黄耗子。”一道欠揍的声音响起,是系统吱套这只孔雀鸟。
巴掌大小的吐宝兔立刻气鼓鼓地张开三瓣嘴,朝着空中那道虚拟的绿色光影猛地一扑。
“嘿,让你咬不到。”吱套得意洋洋地扑棱着翅膀飞走。
林初夏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了吐宝兔毛茸茸的脑袋,抱在怀里。
抬头对系统说:“吱吱,你别闹它,它可是我的财神爷。”
吱套:“啧,一次吐三两碎银的穷财神爷。”
气的小兔子鼓起三瓣嘴,狂往空中的小鸟吐口水。
“别,我这床单……”林初夏忙小东西拎起来,放在手心。
兔子的皮毛柔软顺滑,手感极好,指腹摩挲着它圆滚滚的脸颊,林初夏不抱希望地说:“能吐点值钱的东西么?”
吐宝兔似乎听懂了,三瓣嘴微微张开。
林初夏立刻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凑到它嘴边,眼巴巴地接着。
几秒后,一小撮金色的粉末,落在了她的掌心。
微风从窗缝里吹进来,金粉瞬间被吹散了大半。
林初夏:“……”
她面无表情地将剩下那点金粉吹掉,拍了拍手。
就在这时,掌心里的吐宝兔忽然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它自动变长了尾巴,勾住林初夏的手腕,一个劲儿地往某个方向拖拽。
林初夏被它拽得没办法,只好顺着它的力道站起身。
吐宝兔一路将她拖出房间,沿着走廊,最终停在了一扇紧闭的房门前。
林初夏抬起头,看到门边墙上挂着的一幅相框。
照片里,林孟舟穿着一身旗袍,两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她没有抽,任由极淡的青烟如雾如纱,脸侧向窗外,清冷疏离,神情淡漠,像一尊浸在月色里的玉雕美人。
像油画里走出来的逼真美人艺术品。
“林孟舟的房间?”林初夏随即意识到,不自觉地脚步停了下来。
吐宝兔一看到那张照片,立刻兴奋地“咕叽咕叽”叫了起来。
乌溜溜的瞳仁,似都变成欢快的波浪形,连耳朵尖上挂着的小金珠都叮铃作响。
它伸出两只前爪,对着照片的方向不停地比划,像是在撒娇求抱抱。
林初夏盯着它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指,点了点照片上林孟舟的脸。
“你喜欢她?”
吐宝兔立刻点头如捣蒜。
林初夏的目光在兔子和照片之间来回移动,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因为我今天碰过她。”她缓缓开口,像是在确认什么,“所以,你才醒了?”
吐宝兔再一次,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
林初夏沉默了,心口砰地一跳,亮光突闪大脑。
几秒后,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将墙上的相框打开夹层,随后抽出照片,另一只手抓起吐宝兔,转身就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半小时后,林初夏呆呆地坐在地毯上。
她的手里,捧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红得像血,像火,也像……照片里,林孟舟唇上的一点胭脂。
而在她面前,吐宝兔正抱着林孟舟的照片,一边用脸颊亲昵地蹭着,一边惬意地打着滚。
一分钟前,“嗝”地一声打嗝声,红宝石滑溜一下,从吐宝兔嘴巴里吐出来。
林初夏拿起那颗宝石,对着灯光仔细端详。
她让系统快速检索了一下,结果显示,这是一颗品质极高的天然鸽血红,价值……近百万。
她的目光,缓缓地,从红宝石移到那只还在撒娇的兔子身上,又移到照片上林孟舟那张清冷的脸上。
她还当什么劳什子的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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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妈端着空托盘路过二楼走廊时,眼角余光瞥见了半敞着的房门。
林家小小姐林初夏,正盘腿坐在地毯上。
姿势有些奇怪。
一只手举着个相片,另一只手……则抱着一只染上黄颜料的兔子,一遍又一遍地撸啊撸。
王妈没多想,只当是二世祖心性,便继续下楼忙活去了。
十五分钟后,她拿着抹布重新回到二楼,准备打扫客房。路过时,又下意识地朝那扇门里看了一眼。
林初夏已经坐到了床上。
小黄兔子已经玩到了一边,时不时低头嗅着被窝,而小小姐本人,正眼神专注地盯着手里的相片。
就在王妈看过去的那一秒,她看见林初夏将相片放到枕边,然后,一只手迅速地伸进了被窝里。
被窝的表面,突兀地拱起了一个小小的、不断蠕动的弧度,“一个,两个,三个……”林初夏嘴巴数个不停,吟唱一般,眼神火热。
似乎是察觉到了门外的视线,林初夏猛地抬头,看到王妈,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一把将被子拉高盖住,严严实实。
王妈的脚步顿了一秒,装作没看见,转头低首清扫别的地方。
………
稍晚,趁着林初夏去浴室洗澡的空当,王妈进卧室,按惯例时间打扫她的房间。
王妈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放在枕头边,被林初夏刚刚手拿着,一边做不可描述之事的相片。
照片上的人,是大小姐林孟舟!还是大小姐房间近处的照片。
王妈拿着垃圾桶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
第二天清晨,林宅餐厅。
林孟舟惯坐的位置旁,多了一样东西,那块古绿松石被她从卧室带了下来,就放在手边,静静地,在晨光里泛着一层幽润的光泽。
她半翻开手边的财经报纸,在一排果汁中,眼睫清扫,端起红石榴汁,红唇微抿,玻璃杯映衬得手指骨节分明,纤长白皙。
一滴深红的汁液,不慎沾在了唇角,一种妖冶如血的美感。
女人放下玻璃杯,不知想起了什么,小舌轻舔唇角,将那点红色舔去。
不知想起先前何事,林孟舟眉梢轻挑,唇角勾起一个极浅、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昨晚睡眠尚好,她心情愈发不错,只是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
“王妈,走廊上我的照片呢?”
正在为她添果汁的王妈,手猛地一抖,果汁差点洒出来,她慌忙放下果汁壶,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小的眼睛睁得溜圆,一张脸憋得通红。
林孟舟终于从报纸后抬起了眼。
她的目光很平静,落在王妈脸上,却带着不容置喙的重量。
“说。”
只一个字。
林家下人谁不敢听林孟舟的话,在王妈眼里,大小姐份量比家主林四海还重。
王妈嘴唇哆哆嗦嗦地张开,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大小姐……您的照片……被小小姐睡前拿走了。”
“嗯?”
“小小姐在床上拿着您的照片……自……”王妈差点咬上自己的舌头,胀红着脸,勉为其难地委婉道:“小小姐昨晚把您的照片,放在枕头边上……‘看’了一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