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凛的行程原本是很紧的,带上谢沅后就要宽松许多。
她原本是不情愿的,犹豫着说:“这样不太好吧,叔叔,我可能、可能会打扰你工作。”
谢沅还是很想待在家里的,特别是沈长凛不在,她会更加自由。
他将她抱在腿上,声音轻柔:“不会打扰我的。”
谢沅现在说谎的技术要高很多,她窝在沈长凛的怀里,声音软软的:“叔叔,先让我再想一想,可以吗?”
他笑了一下,说道:“当然可以。”
谢沅总怕打扰到他,从前就是这样。
沈长凛没有多想,他只是把谢沅的电子设备先全都收了。
他低声说道:“如果你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可以多看手机和平板。”
“超过时间的话,会有惩罚的。”沈长凛漫不经心地说道,“而且以后都不可以再看,同意的话,我们先试两天,看你能不能适应。”
他的语调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再残忍不过。
沈长凛最近事情不多,能推的也几乎全都推了。
他一直陪在谢沅身边,以至于她现在才发觉,他每天都在限制她看电子设备。
她也没有很上瘾电子设备。
谢沅之前如果忙的话,可以一天都不看手机的。
但现在她空闲时间真的很多,要是一点都不看的话,就会很无聊。
沈长凛是说到做到的人,而且他的规矩一直比医生的要求要高得多。
从前他管她饮食都那样严格,更不要说她现在怀着身孕了。
谢沅不得不答应了沈长凛的霸王条款,但被没收电子设备的第一天晚上,她就开始难受起来。
饶是知悉孕期的姑娘,情绪会更加敏感。
沈长凛也没有想得到,谢沅会半夜抱着枕头跑到客房这边。
自从谢沅从德国回来后,两人都没有怎么长时间分离过。
这次要去宁城,是必然要分别一段时日的,秦家这边卧室没有监控,之前在沈家时,摄像头很多,沈长凛看的却并不多。
女孩子毕竟是要有隐私的。
那个监控与其说是监控,不如说是某些时候的一种玩法。
在外面的时候,才会想起来看一眼。
不过更多时候是用不到的,沈长凛想看谢沅的话,直接通视频电话更方便。
但今次要出远门,就很不方便。
沈长凛修长的指节扣着杯子的边沿,他漫不经心地喝着冰水,抬头看向外间的山林,一转眼天又要冷了。
前年这时候,他跟谢沅才刚在一起。
一转眼,他们都有孩子了。
沈长凛正想着,他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谢沅穿着白色的睡裙,毛茸茸的流苏往下坠落,她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眼眸红红的,抱着怀里的枕头,带着鼻音唤道:“叔叔。”
她的声音里带着娇意、泪音。
在仅开着的壁灯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柔弱,如夜色里的花枝般轻轻颤着。
沈长凛转过身,快步走过来,他将谢沅抱起,眉心微拧:“怎么了,沅沅?做噩梦了吗,还是不舒服?”
她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却还是那样轻。
谢沅的容色像是受了委屈,眸里水光摇晃,像是即刻就要哭出来。
沈长凛的眼神微冷。
他谁跟她讲什么了吗?还是有谁欺负她了?
顷刻间,沈长凛在脑中将那些人全都过了一遍,眼底也越来越暗,想到林家人的刹那,他的眸里都要有杀意了。
可谢沅却突然按住了他的手,往另一个方向抚去。
她秋冬天的睡裙很漂亮,柔软的,毛茸茸的,领口微微敞开,可以从上方将扣子一颗颗解开,拢住她的细腰,也可以从裙摆探进去,掌住她的腿心。
像雪一样颜色的衣裙,拢住比雪更皎白的肌肤。
碰到那湿润的瞬间,沈长凛的思绪是空白的。
他神情微怔,薄唇紧抿,在某个瞬间,突然失去了组织言辞的能力。
谢沅带着哭腔,仰起眼眸:“叔叔,涨奶了怎么办?”
产后是一定会有奶水的,但产前何时有奶水,就是因人而异的事。
沈长凛也没有想到谢沅会这么快涨奶。
他俊美的脸庞显现出少许的错愕,不过那神情是闪过一瞬间就消逝了。
沈长凛将谢沅抱到床上,声音微哑:“没事的,沅沅,这是很正常的事,只要……就好了。”
她仍有些懵懂,水眸仰起,眼底尽是迷茫。
谢沅迟疑地问道:“叔叔,怎么……呀?”
但下一个瞬间,她就明白了。
谢沅的脖颈不住地向后仰,腰肢却被紧攥着,躲都躲不开,她坐在沈长凛的腿上,身躯疯狂地抖动着,哭叫着想要逃。
紊乱的思绪变得更加模糊。
“难受,叔叔……”谢沅哭着唤道,“呜……”
她哭得很厉害,等到沈长凛扣住她腰身放松下来时,她满脸都是泪水。
他的唇边带着水光。
沈长凛声音微哑:“现在还难受吗,沅沅?”
谢沅的眼眸失神,她无力地趴在他的怀里,细瘦的腰身轻抖,带动后肩的蝴蝶骨也一起颤动。
她方才哭得梨花带雨,现在眸里还有水光。
谢沅不住地想要躲,踝骨却被扣得更紧。
沈长凛的眸色深暗,他又问了一遍:“还难受不难受,沅沅?”
她强忍泪意,摇头说道:“不、不难受了,叔叔。”
沈长凛将谢沅揽在怀里,把薄被也盖在她的身上,声音低柔:“不难受了就好。”
“不过沅沅这样的话,自己待在家里弄会很难受的,”他的声音微哑,“要不后日还是跟我一起,嗯?”
沈长凛深谙谈判和审讯。
就是胁迫人也胁迫得很自然从容,一会儿严苛,一会儿温柔。
谢沅全然无法抵抗,她的脑中被那激烈的潮水逼得没有思考能力,她扣着沈长凛的肩膀,指节无意识地收紧,懵懵懂懂地就应道:“好,叔叔。”
第三日坐上车,她才清醒过来,意识到她答应了什么。
沈长凛唇边含笑,温柔地将谢沅揽过来:“你好多年没回过宁城了吧?”-
谢沅刚开始是真的不情愿。
但到了宁城后,她很可耻地真香了。
谢沅在宁城待过六年,这个城市实在是太大了,那时候宁大还在老校区。
那段记忆美好模糊,就像旧照片似的,很早之前就已经泛黄,变得不清晰起来。
谢沅总是要通过翻看日记,才能记清楚。
她印象最深的梅雨。
那是跟滨城的回南天一样,让人记忆深刻到不能忘怀的坏天气。
好在十月多,已经不怎么下雨了。
滨城是个既古老又现代的城市,谢沅现在怀有身孕,每天不能常看电子设备。
沈长凛怕她无聊,安排了人陪她玩,住处也特意挑选了市区里面的。
闹中取静的别墅区风景非常好。
谢沅站在三楼的落地窗前,抬眸就能看见一大片的青绿,她坐在秋千吊椅上吃布丁,听着陪同的人介绍。
宁城的宁城餐食最正宗,也最好吃。
谢沅在吃食上偏好很明显,家里的厨师和阿姨当然也很厉害。
但在宁城吃宁城菜,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她原本以为到宁城后,沈长凛会管她很严,没有想到生活更轻松、快乐了。
谢沅快活地到各处去玩。
陪同的人不少,随侍、导游、保镖、医生一应俱全。
虽然沈长凛让人都做了便装,也没想让谢沅知悉,但她还是很聪明地感觉到了,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
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而且沈长凛还是怕她有事情。
谢沅没有多想,沈长凛有事情忙,她就出去玩,他要是没有太多事情,她就陪在他身边。
但行程就是再宽松,他还是很忙的。
谢沅索性放开了玩,她毕竟不能辜负沈长凛的一片安排。
谢敏行的纪念馆建在谢家在江省的祖籍地。
出于各种缘由,谢知到死都没有去看过,谢沅和这边却是联络过的。
当初她继承整个谢家的遗产,把谢敏行生前遗留下来的资料,全都送了过去。
不过谢沅也没有来过这里。
沈长凛没有太限制谢沅,宁城是很美丽,但江省才是旅游的最盛之地,每地都很适合游赏。
于是她就真的回了一趟谢家的祖籍地。
去谢敏行纪念馆的那天早晨,谢沅带了束白色的花。
他每年诞辰和忌日,八宝山那边都会有很多人,她没想到,江省这边也会有这样多的人。
谢敏行的纪念馆,好像都要成为热门景点了。
想到这件事的时候,谢沅轻轻地笑了一下,他老人家是很喜欢热闹的人,如果泉下有知,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纪念馆并不小。
这边地方也算是地杰人灵,出了好几位厉害人物。
几个人的纪念馆在一起,大得跟博物馆一样,陪同的人不敢让谢沅多走,她自己也不敢走太久。
上午看过之后,中午就去休息了。
谢沅跟这边打的交道不少,她没有提前告知,还是有人发觉她亲自过来了。
她推辞失败,见了见纪念馆的馆长。
新任的馆长是个很温和的女人,微笑着说道:“早知道您亲自过来,方才放电影时,我一定跟您一张VIP的票。”
谢沅不太擅长跟生人打交道。
这时候身边跟着一群随侍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没事,周馆长,”身边陪同的人笑说道,“我们就是刚巧到这边,来看看而已。”
谢沅捧着小碟子,品尝这边特色的美食。
她是第一次吃,但或许是血脉里的本能,刚刚开始吃,她的眼眸就亮了起来。
谢沅很想掏出手机,给沈长凛发个照片。
可她的手机早就被收了,只能笨拙地拿出摄像机开始拍。
好在餐厅的人不是很多,保镖也都是在不远处看着,没什么人注意到。
谢沅拍完以后就放下了摄像机,掩耳盗铃般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用她的餐,但一个年长的叔叔还是注意到了她。
他原本没看她的,大抵是因她动作太明显,才留意到。
看清她的面容后,那位叔叔的容色却是微怔:“你是……沅沅吗?”
谢沅有些无措,懵然地抬起眼眸,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能够厘清燕城权贵圈子里的事。
但对于宁城,她还是不太了解。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中年男人温和地笑了一下,“我是长凛母亲的朋友,五月还参加过你们的婚礼。”
他轻声说道:“我也姓谢,祖籍也是这里,跟你算是一家呢。”
谢沅懵懵懂懂,此刻却陡地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是谁。
谢家自从谢敏行逝去后,就再没有当初的辉煌。
唯有一个外系旁支很厉害,身居高位。
不过沈长凛从来没让谢沅见过,哪成想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她讷讷地说道:“真巧,谢叔叔。”
怪不得这个人过来,保镖他们没有拦。
谢沅躲开了跟周馆长的交谈,却到底没有躲过这个人。
她现在不仅是沈长凛的妻子,还是秦家的少夫人。
谢沅心里害羞,仍是努力打起精神,好好地跟人谈话,半个多小时交谈并不辛劳。
这个男人说着位高权重,却真的很好说话,十分的平易近人。
他见到谢沅的甜品吃完,还很好心地帮她又点了一份。
临到离开时,都不忘给谢沅再打包几杯饮料和甜食。
谢沅晕晕乎乎地跟他告别,翌日回到宁城时,才彻底意识到他是个什么人。
“他今年要正式入京了,”沈长凛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这运气也是,去看祖父都能跟他撞上。”
谢沅对这方面的事还是懂得不多。
她坐在沈长凛的怀里,问了一个很笨蛋的问题:“那他是好人吗?”
沈长凛眺望远方,声音略带散漫:“从前不是,但现在是了。”
谢沅听不懂,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呀,叔叔?”
“因为他之前不想入赘我们家,”他笑着说道,“后来知道我们的事,害怕我自恃门第,不肯娶你,又想要给你做靠山。”
都是很旧的事,沈长凛从没想过有摊开的一天。
他母亲沈夫人是个极厉害的女人,可也曾经有过一段情史,时代特殊,两人身份又不合适,到底无疾而终。
有意思的是,这男人终身未娶,多年后听说他们的事,又过来了。
沈长凛当然护得住谢沅。
不过要是有人想要来疼爱她、守护她,他当然也不会拒绝。
谢沅不知道前情,但是听懂了个大概,她红着脸说:“那当时他们要是在一起了,咱们是不是就变成真的叔侄了?”
沈长凛轻咳一声,陡地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小插曲过去后,谢沅又在宁城待了很多天,这边气候很好,还更温暖,比在燕城舒服。
明席也过来看她。
进入十一月份,天变得越来越冷。
谢沅怎么都想不出,明席怎么在露天的网球场,还能打得那么高兴的。
明家这位太子爷,生在明家是真遗憾。
他但凡出身差些,现在都是体坛的一名健将了,或许能跟霍阳一起,被称为什么网球双子星。
谢沅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但不好意思讲太多,明席听了之后,却特别感兴趣。
他笑着说道:“我可以请人去画个漫画,模仿那个《网球○○》,叫《网球太子》怎么样?他们老这样叫我。”
谢沅眼前一黑。
她一刻也不想在宁城待着了。
好在沈长凛那边的事情也忙完,准备带谢沅回去。
但回到燕城好久,明席还在跟她发消息,讲他那个变相实现理想的妙计。
沈长凛查谢沅使用时长的时候,刚好看到,他的眉心拧起,唇边微动:“你们这是再想什么呢?”
谢沅都想要跳起来反驳了。
“什么我们?”她痛苦地说道,“我跟明席这个点子,没有一点关系。”
从宁城回来后,时间越过越快,转眼就到了新年。
谢沅的肚子大了好多,沈长凛将她抱在腿上,温柔地分开她的双膝,轻声说道:“近来都要麻烦沅沅自己来了。”
她羞耻得想哭。
后来瞧见沈长凛挺拔的鼻梁,谢沅还是会瞬间红了脸庞。
她除了在沈长凛的床上,整个孕期都没吃什么苦头。
临到生产的时候,所有人都很紧张,连沈长凛的情绪都绷着,就只有谢沅还那样迷茫。
她拉住沈长凛的手,小声地问道:“叔叔,生完孩子,可以看手机吗?”
沈长凛的手抚在谢沅的后背,声音沙哑:“可以,当然可以,沅沅,想怎么看都可以。”
她是五月有孕的,产期刚好在新年。
不过就是在最忙碌的时候,沈长凛也会把所有事全都往后推。
对于生孩子这件事,谢沅全然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不过也好在他的沅沅不知道。
人的生命越是濒临圆满,就越是会引发恐惧。
沈长凛从不觉得他是一个多么幸运的人,但他希望命运能够眷顾谢沅。
秦老先生今年事情多,现在还在国外,两边联系的电话却没有断,李秘书在视频的另一边,跟沈长凛的秘书和助理在通话。
谢沅听完最后一段故事,便进了产房。
商业上的故事没什么趣味,也就只有她还能听得津津有味。
“结束之后,你要给我一次性讲完。”谢沅难得有些任性地说道,“不能总再讲一半了。”
沈长凛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说道:“当然,沅沅。”
亲完以后,谢沅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她蹙着眉,指节也蜷缩起来。
他这辈子都没什么恐惧的时候。
沈长凛的血脉里带着冷淡,他处事许多时候都是极漫不经心的,没什么要在意的,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他冷静地活,冷静地面对生死。
眼前发生的一切,很多时候于他而言,更像是一幕幕的戏剧。
身居高位太久,看世界的眼光都会发生变化。
谢沅觉得他不食人间烟火,其实或许那时候他真的是这样的。
高居云端的沈三公子,说的好听些是淡漠矜贵,说的不好听些就是玩世不恭、游戏人间了。
沈长凛漠然地旁观眼前的一切,对万事都不挂心上。
终于有一天,他被拉下神坛,明白何为贪嗔痴的滋味。
谢沅身体不算好,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没问题,她的精神更不算好,尤其是在之前的时候。
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无药的疾病。
它痛苦漫长,甚至会贯穿人的一生,竭尽全力,也无法改变分毫。
每次谢沅发病的时候,沈长凛夜里都无法安眠,哪怕打了镇静剂,他还是会陪在她身边一整晚。
她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也是最易碎的宝物。
每一分、每一秒,在那个时候都会变得格外漫长,但谢沅进产房后的这几个小时,沈长凛才明白何为真正的度日如年。
她进产房得晚,转眼就到了凌晨。
沈长凛清醒得不可思议,他摩挲着指间的婚戒,垂眸看了很久很久。
谢沅很怕跟异性接触,很早之前,就有心理医生告诉过他,要做好谢沅可能终身不婚不育的准备。
他当时对她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淡漠地想着,谢沅能够接受他,早晚也能接受旁人。
而且这个是他们早先就谈好的约定。
谢沅身份特殊,没有一纸婚约放着,将她养在沈家也不合适。
然而人在不爱一个人的时候,真是残忍得可怕。
沈长凛现今想都不敢想,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敢把谢沅推给秦承月的?
在她还那么小的时候。
谢沅害怕异性,害怕暴力,害怕这个世界,她向上生长的那个可能,在太久之前就被人给剥夺了。
可是她那么好,那么那么好。
待人真诚,知书达理,始终为别人考虑,身处高位也从未想过恃强凌弱。
谢沅甚至不懂得报复,她最大的反抗,就是告诉母亲冯依:“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她太好了。好到让人会生出晦念,想将她温柔吞噬。
其实这样是不对的。
用温柔的方式进行掠夺,本质依旧是强侵,只不过沈长凛太幸运了。
他的沅沅不仅不讨厌他,还恰好也曾经爱着他罢了。
但知悉这样的事后,沈长凛并不觉得庆幸,反倒是有一种深重的悔念萦绕在他的心头。
爱是常觉亏欠。
他好像是于谢沅有恩,好像是将她从深渊中拉出。
但只有沈长凛自己知道,他欠谢沅的实在是太多了,就是用这一生来还都是不够的。
非得是生生世世,才能还尽-
孩子诞生于凌晨三点的三十三分。
当那道哭声响起时,无论是产房内还是产房外的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由衷的笑脸。
谢沅这几天睡得非常足,上午也是十二点才醒,但此番还是累坏了。
她的脸庞苍白,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腮边。
沈长凛看都没看一眼孩子,直接到了谢沅的跟前,向来从容沉静的男人,眼底都透着深重的暗红:“沅沅。”
她又累又困,思绪也越来越模糊。
但到底是在医院里,谢沅强忍住那声“叔叔”,柔声唤道:“长凛。”
她的樱唇扬起,很轻地抱了一下沈长凛。
然后就阖上眼眸晕了过去。
沈长凛身躯僵硬,抬声就唤道:“医生!”
医生和护士紧忙过来,战战兢兢地应道:“先生,夫人、夫人这是太累,睡过去了。”
谢沅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下午三点。
她眼眸还没睁开,就闻到了熟悉的雪松气息。
病房里很安静,谢沅抬起眼帘,就和想要抚摸她额头的沈长凛对上了视线。
他昨晚不知道有没有睡,但那张俊美的脸庞却透着神采,状态比先前还要更好。
沈长凛俯身,温声问道:“沅沅,饿不饿?有想吃的东西吗?”
生产前的那段时间,他管她饮食非常严格,她还生过气,现在好不容易能够自由饮食,他当然要满足她全部的愿望。
谢沅声音柔软:“先亲沅沅一下。”
她要做妈妈了,可她还是叔叔的宝贝。
沈长凛也是这样认为的,他动作轻柔地抱起谢沅,轻轻吻了吻她的樱唇:“辛苦沅沅了。”
两人温存了片刻。
谢沅想起来孩子,她疑惑地问道:“孩子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呀?”
沈长凛偏过脸庞,轻声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让人将餐食送进来,好不好?”
他的神情很自然沉静,但谢沅跟他相处这么久,还看不出问题吗?
她气不打一处来:“你不会没问吧?”
在沈长凛的眼里,这世上只有一个值得他全心全意爱护的,那就是谢沅。
哪怕另一个人是他们的孩子,在他的心里,也全然无法和谢沅相提并论的。
谢沅按铃叫了人,护士回答了她的问题:“夫人,是男孩子,七斤重,可健康了!”
片刻后有人将孩子抱给她看。
或许是做母亲的本能,虽然小孩子丑丑的,但谢沅还是觉得他可爱。
她不生气,沈长凛也不会多说什么。
将孩子送走后,他边喂她用餐食,边温柔地说道:“该想名字了,沅沅。”
谢沅之前没有给孩子想名字,也没有想小名,一是不知道是男孩子女孩子,不好想,二是她还有些纠结,不知道孩子要姓什么。
沈老先生是入赘秦家的,如果不是意外的话,沈长凛原本也是要姓秦的。
他虽然姓沈,身份一直算在秦家这边。
现在他们有了孩子,要不要再姓回秦?
谢沅先没有想姓,就想了名字,叫时尹,小名叫三三,因为他出生的时间实在是太巧合了。
三又很吉利。
沈长凛陪谢沅用完餐,听到起好名字,笑着说道:“好,都听沅沅的。”
不仅她在想孩子姓氏的问题,秦老先生也在想。
片刻后沈长凛走出病房,接了秦老先生的电话。
秦老先生那边知道消息得很快,道过贺后便开门见山地问道:“长凛,孩子的姓你这边有什么打算吗?想姓沈,还是姓回秦?”
沈长凛站在窗边。
他轻笑着说道:“外公,孩子姓谢,随沅沅姓,大名谢时尹,时间的时,令尹的尹。”
沈长凛的声音很轻,柔得像风一样,蕴着的却是那样的深情。
秦老先生愣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拊掌笑道:“姓谢好!名字也好!沅沅真会起名字。”
他们两家的这段渊源,就是起自多年前谢敏行之恩。
谢家已经式微,但只要谢沅在,谢家就永远在。
片刻后挂了电话,沈长凛回到病房里。
谢沅在看床边的玫瑰花,花瓶里盛着各色的花朵,馥郁秾丽,美不胜收。
见他过来,她仰眸笑道:“谢谢叔叔,我很喜欢。”
沈长凛俯身,低吻谢沅的脸庞,笑着说道:“我也很喜欢沅沅。”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