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带姜璎来到厄加后,为了不暴露身份,不暴露他对于她的过分在意,辛让猞应去安排好了她的生活琐事,接连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明明是他在刻意回避, 可难受的也是他。
在猞应每日准时的报告中, 他都能听到她过得悠闲自在, 没有任何不适应的日常。
他该高兴的。
可不甘心和失落就像看见了一点土壤就迫不及待扎根的植物一样,紧紧抓着他那点自私不放,让他不愿示人的心思不断地生根发芽。
他想起自己曾经信誓旦旦想着要将她带回厄加,就算是绑也要将她留在身边。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疯了似地给了她忘记他的自由和权利,不敢面对她,害怕将“她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他”的这个血淋淋的事实摊开在自己的眼前。
辛坐在手术室的床上,垂在身侧床铺上的右手用了点力,抬不起来,只动了动手指,勉强握起成拳,很快就无力地展开。
他抬眼望向窗外。
特殊的单向玻璃, 在挡住外面的视线的同时, 也过滤掉了几乎一半的光。昏暗的景色中, 他看到对面建筑中的少女推开窗子, 往外望了一会儿。
虽说是对面,但也隔了不短的距离,身为人类的她本就看不清这里,更何况还有一扇阻隔住任何视线的玻璃。
辛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与那一头的少女对上了目光。
他知道她看不到他。
移不开视线的,无时无刻不在想她的, 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可奇迹般的,两人的视线就这样难舍难分似地黏黏糊糊了许久,直到身后传来羽涅困倦的声音,辛才沉默地收回了视线。
“唉,早知道就不答应你来厄加了,”羽涅打了个哈欠,“这里的工作时间实在是不太适合我啊。”
辛瞥他一眼:“放过第一前线的人类与他们的兽人搭档,这是交换的条件,你似乎没有讨价还价的理由。”
哈欠卡在喉咙里,羽涅耷拉着眼皮:“知道了知道了。”
换下来的义体就放在手术台上。
金属上锈迹斑斑,也分不出哪里是当年留下来的血迹。
在重返联邦之前,辛从未想过会有摘下这只义体的一天。
他要永远铭记这份痛苦,仿佛取下这只罪孽的机械手臂后,当时枉死的同胞就会被所有人遗忘。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只知道,是她将他从那挥散不去阴霾的过往和无止尽的仇恨中拽了出来。
他也想用这只手牵住她,拥抱她,而不是在他想这么做的同时,连一把伞都无法为她撑起。
视线在那只报废的义体上停留了太久,等到辛再次抬起眼,窗外那道目光早就消失不见了。
羽涅走近了些,打量着辛裸露在外的右臂义体,崭新的金属上出现了几处暗痕,已经隐隐有些崩坏的迹象。
“看来能与你匹配的义体必须达到当年战争兵器的等级,否则根本没有办法承受你精神力的强度。这只新义体也撑不了多久了,厄加的义体工程发展远不如联邦,想要制作出能够完全取代战争兵器的替代品,恐怕得回到联邦,找我的师兄师妹帮忙。”
他思维跳脱,说了一半,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话说回来,你的身份也并不难猜。临时的完好右臂骗得了姜璎一时,也不可能永远瞒下去。她很聪明,你总有一天会在她面前暴露的。你是真的不打算主动告诉她吗?”
辛冷冷地掀起眼。
“……”
羽涅在那压迫感十足的眼神下败下阵来,“好吧好吧,我不会透露给她的。对了,你说她的认知障碍又反复了,是真的?”
“嗯。”辛的眼神暗了暗,没有多言。
“行,那我去和她聊聊吧。”羽涅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底浓重的黑眼圈,“但是我并非心理医学专业,你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哈。”
厄加帝国早就已经没有人类,这里的兽人医生根本不了解兽人认知障碍这种心理疾病。更何况,姜璎是人类,并非所有兽人都对人类友善,辛不信任厄加的兽人,不可能将她置于潜在的危险之下。
让羽涅帮忙是不情之请,至少辛能确认,他对姜璎没有任何恶意。
他朝着羽涅点了点头:“多谢。”
“哎呀哎呀,能从厄加帝国的主将大人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真是——”
玩笑似的恭维在辛的冷眼注视下戛然而止,羽涅干咳两声,“你好像一点也不好奇我刚刚提到的师兄和师妹啊?”
辛面无表情。
羽涅又自己悟了。
“好吧,你早就调查清楚我和闻人、楚钰的关系了。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莫名其妙就信任我这个来路不明的联邦军医,让我去给姜璎治什么认知障碍。”
他忍不住又补了句,“你真不告诉她你就是宿珩?别等她被别人哄走了,有你后悔……”
话还没说完,辛就从手术床上站了起来,拧紧了眉,抬起左手戴上面具,罩起兜帽。
“怎么了?”
羽涅莫名其妙,看到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时又是一愣,“等等,你的右臂还没……”
“砰”的一声巨响,手术室的门被辛暴戾的气息凭空撞开。
塔纳托斯。他的信息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闯入的目的,是她——
辛顾不上还没能恢复行动能力的右手,神色匆匆地往姜璎所在的方向赶。
当看到她被塔纳托斯逼到角落里,展开羽翼的龙族兽人在她面前下跪求偶的时候,辛的心脏几乎骤停,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已经行动起来,将塔纳托斯一把掀开,尾巴卷着她过来护在怀中。
“离她远一点,塔纳托斯。”
他维持着面无表情,说出口的话却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
“——还有,我就是喜欢有夫之妇,就不劳你费心了。”
塔纳托斯眯起眼,悠哉地靠在墙边。
他似乎异常享受辛失控的场面,背后的翅膀随着他大笑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真不错啊,只是消失了这么一小段时间,他就多出了这么一个致命的弱点。
辛伪装身份前往联邦的时间并不久,对于生命以百计数的龙族来说,更是一眨眼的功夫。
已经几百岁的塔纳托斯并非因为什么了不起的缘由要与辛作对,仅仅只是觉得有趣,将这个从已经覆灭的拜列尔帝国逃来厄加的兽人,当成了打发时间的观察对象。
而如今在他眼里,作为人类的姜璎则成了更加有趣的存在。
龙的眼睛中流动着斑斓的色泽,目光从辛的身上移开,慢悠悠落在姜璎的身上时,眸光变幻的频率更加疯狂。
“是吗?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嗜好。”
这是对辛说的话,塔纳托斯的眼神却始终落在姜璎的脸上,盯着她因为不悦而紧抿的嘴唇,肆无忌惮地舔了舔自己嘴角没抹干净的血渍,“既然如此,今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姜璎,我说的话依然有效,如果辛也要来掺一脚的话,我也不介意当你的第三个配偶。”
不等她回应,塔纳托斯的脚下聚起黑雾,他身后的羽翼将他整个人裹在其中,再次展开时,已经不见他人影,只剩下他刻意留下的两枚黑色羽毛。
与一句回荡在周围,久久不散的话音:“——下次再见的时候,希望你已经考虑清楚。”
一阵沉默后,辛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
他不知道刚刚自己伸出尾巴圈她过来时,她有没有看到。
可见她一副并不惊讶的样子,她许是根本没有认出他来。
辛既觉得庆幸,又觉得失落。
或许,她根本不记得“宿珩”尾巴的样子,即使他就这么将斗篷掀开,将尾巴暴露在她的眼前,她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他闭了闭眼,将这些患得患失的情绪压下来,冷下声音,不敢让她发现自己的失控。
“塔纳托斯非常危险,不要相信他的任何话。他只是想在别人身上寻找乐子,不是真的想要做你的伴侣。如果你答应他,过不了多久,他觉得腻了,就会——”
辛说不下去了。
他发现姜璎正盯着他的脸看,像是在发呆,根本没有认真听。
辛确认自己戴了面具,眼睛的颜色也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与伪装成“宿珩”的时候全然不同。
她为什么这样看他?
辛紧张得不自觉吞咽,喉结上下滚动时又难以自制地联想到了在她面前戴上止咬器的时候。他不禁想,如果换做是别人,换做是此刻的他,换做塔纳托斯,又或者是任何一个人,只要在她的面前示弱,佯装痛苦,她也会像帮“宿珩”一样,用那种暧昧的方式帮他们吗?
无数念头在辛的脑海中翻涌了一遍,姜璎却只是回过神来一般,困惑地朝他眨了眨眼。
“就会什么?”
她盯着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忽然朝他伸出了手。
指尖覆上面具的边缘,辛猛地一震,在她专注的眼神下踉跄着后退一步,狼狈地撞在了墙上。
瞧瞧,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兽人莫名其妙地向她求偶,她的小狗就自乱阵脚,慌不择路。
甚至在听到她说自己已经结婚的言论时,都没有联想到她的认知障碍反复是装的。
他不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吗?
真可爱。
姜璎又上前一步,扬着下巴望向他。这一次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辛却觉得她正牵引着套在他脖子上那条看不见的狗绳,引诱着他自己卸下伪装。
“辛?”她弯着眼,唇角凹陷着小小的梨涡,“我突然有点好奇,你面具下的样子了。” ——
作者有话说:有点赶明天可能小修一下)
第102章
辛。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可明明是他使用时间最长的一个名字,却让他感到无比陌生。
他也并没有因为她的话高兴,反倒被复杂的情绪搅得五味杂陈。
在他还是“宿珩”的时候, 她看不见, 不知道有没有期待过看到他的样子。如今的“辛”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认识几天的陌生人, 她却已经开始好奇他面具下的样貌。
辛不知道, 自己应该嫉妒的是从前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
他忽然想让她知道他就是“宿珩”,却又不敢让她知道。
她一定会生气他骗她吧。
这样一来,他就再一次给了她抛弃他的理由。
然而当她再次抬起手,覆上他面具的边缘,抚摸着比她预期中还要凉的金属,因此而露出退却的表情时,辛心底复杂的情绪终于爆发。
他握住她想要缩回去的手腕,一言不发地拽着她进了房间。
门“砰”的一声在身后关上,他斗篷下的尾巴卷着她的腰将她抱上玄关高高的台面上,姜璎还没来得及看清他迅速收回的尾巴,就被身下冰冷的大理石激得浑身一颤。她刚想逃,滚烫的胸膛立刻压了上来,修长的腿顶在她膝盖之间,靠近时又将她因为冷而发抖的双腿分开。
她却没有因此感觉到被压制,反倒因为平视、甚至略微有些俯视他的高度,而获得了一些物理上的居高临下感。而在为了保持平衡,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双腿夹住斗篷下紧实精瘦的腰时,这种掌控着他的感觉更甚了。
或许是这样近距离的肢体接触已经超出了他的阈值,辛抵上她额头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在轻微颤抖,说话时都有些喘。
“……就那么好奇吗?”
姜璎对上那双猩红的双眼,试图从那里面找到熟悉的烟灰色。
但辛藏得很好,即便他此刻的情绪并不似他的表情那样平静,他也没忘记用他本该已经报废的那只右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带在义体上的皮革手套没有留下指缝,她没来得及找出破绽的瞳孔完全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似兽人滚烫的体温,冰冷的机械即使包裹着皮革,也仍旧凉得她不安地偏了偏头,于是那粗粝的掌心更重地覆盖下来,摩挲着她隐约有些泛红的眼尾。
临时的义体并不能长时间维持活动,羽涅劝过他的。
此刻他强行调动了这只还没来得及修复的手掌,剧烈的痛苦令他闷哼出声,额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辛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力气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找到她搭在他肩上的一只手,轻轻扣住,将它剥离。这一个举动做得毫不费力,他知道姜璎明显是在配合,又或者她根本就是乐在其中,毫不拒绝他这个陌生男人的邀请。
就算知道她只当他是条狗——在她所谓自己的小狗都还不见踪影、不知生死的时候,她又怎么能这样毫不在意、毫无顾忌地摸另一只狗?
辛垂下眼,盯着她因为困惑而微张的嘴唇。
他迟疑地做出绝望的试探,带着她的手扣住他面具一角。
“好奇地话,就取下来吧。”
这是他唯一有勇气在她面前卸下伪装的方式。
姜璎有些莫名,可辛却忽然带上了点疯劲似的,用滚烫的掌心扣住她的五指,主动引导着她揭下那张冷冰冰的面具。
一声清脆的异响,金属落地的声音将辛独自一人的暧昧击碎。
他握着她的手,让她的手心落在他脸颊的皮肤上。
“你与他相处的时候,就是这样看他的样子的吧。”
他刻意压低声线,将声音冷下来。这样的努力在变声器的转化下用处并不明显,他装模作样想要在她面前佯装的冷漠再一次失败。
姜璎脸上的困惑消失了,她似乎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却也没有更多的情绪了。
她甚至没有动,而是他在牵着她的手继续。
他避开了自己额头不停渗出的冷汗,带着她的指尖来到他微蹙的眉峰,触上轻颤的眼睫,顺着高挺的鼻梁线条往下。
等她的指尖来到他的唇珠,辛已经无法抑制急促的呼吸。
他在清醒的间隙艰难道:“这样,你就能分清我和他吗?”
话语间,她的指腹不断撞在他的唇上,他的呼吸也从鼻尖转至嘴唇,用滚烫的热气将她的手指包裹,变成夹杂着模糊呜咽的喘.息。
其实他知道,她曾经用触摸的方式想“看清”他的容貌,不过也是一种没有任何用处的做法。她不可能只通过那样的触摸,就知道他真实的样貌,更不用说记住。
她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又怎么可能——
“嗯。”
姜璎任由他摆弄这么久,忽然冷不丁地开口,“分得清呀。”
辛的呼吸一滞,忽然静下来的环境中,他几乎就要回笼的理智又立刻因为她的下一个动作崩断了弦。
姜璎挣脱了他的手,自顾自地往下,摩挲他的唇瓣。
辛顿时感觉口干舌燥,吞咽困难,仿佛有灼烫的火在腹部燃烧。
没等她指尖往唇缝里挤,他就下意识地自己张开,迫不及待似地含住了她的食指,本能地舔。
这种主动侵略与征服的快感取悦了姜璎,她想象着他此时的表情,坏心思地勾了勾手指,状似无意地压了压他的舌头,听到他在这湿濡黏腻的暧昧情愫中呼吸愈发粗重,难以自持地发出求偶的声音。
被夹住的腰部肌肉猛得绷紧,他显然无力抵抗她简简单单、没有费任何心思的一次撩拨,像得到主人准许的狗一样凑了过来,重重地用膝盖抵住她。又似乎在挣扎着想要逃离,身体却诚实地沉沦在这种失控之中。他变本加厉地用犬牙轻咬她的指尖,用吮吸时发出的声响刺激她的耳膜,强忍住眼神的失焦,专注地盯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试图得到她哪怕一点反应。
可姜璎只是在他逐渐脱力,有些松动的手掌下眨了眨眼。眼睫扫在皮革手套上,临时义体的感知能力又极弱,辛没能察觉到她唯一泄露的情绪。
他只听到她平静地说:“你和阿珩一样,都会对着我发.情。小狗都是这样的吗?”
辛僵在原地。
仿佛被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凉水,和他预想中完全不一样的反应,让他的心猛得一沉,如同被千斤重担狠狠压下,令他喘不过气来。
他接连后退两步,狼狈地抬眼看她,等待着她发现真相时的怒火,等待着再次被她抛弃,却见她仍闭着眼,一下一下晃着悬空的脚尖。
“等你戴上面具,我就睁开眼。”
她好心提醒他,“快一点哦。”
“……”
他以为能逼她承认她对曾经的自己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举动,再一次作茧自缚。
辛尚未平复呼吸,喘着气沉默地上前,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面具。
将它戴回到脸上时,他的手都还在颤抖。只有在确认挡住了自己潮红的面色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抱歉,刚刚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不该对她发.情?还是——
“阿珩也经常说抱歉。”姜璎睁开眼,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撇开眼睛不敢看她,因此也错过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也藏起了他狼狈不堪的羞耻心。可在无意间暴露出的相似之处,又让他落荒而逃。
“我还有军务要处理。”辛转身拧开门把手,小心翼翼蜷缩在斗篷下的豹尾仍在因为刚刚的兴奋而不停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将哽在喉咙间的喘.息咽了下去,用自以为冷淡的语气隐忍着说道,“离塔纳托斯远一点。”
门在姜璎面前关上。
他连关门都舍不得用力。
姜璎垂眼看向自己被舔得湿润的手指,微微发红的指尖上还留着小狗若有似无的齿印。并不疼,只有些许痒痒的酥麻感。
刚刚好像玩得有些过头了。
她的小狗实在单纯,因为本能的吸引而忍不住对她发.情,却像做错了事似的羞愧难当,怕她生气。
真是只笨蛋小狗。
姜璎低头不自觉笑了笑,转过身的同时敛去了脸上的所有表情。
沙发上正坐着收起背后羽翼的龙族,举起那双长着可怖利爪的手,毫不吝啬地朝着她鼓掌:“真是精彩。”
姜璎不悦地皱眉:“你没走?”
“本来是准备走的。但——”塔纳托斯托起下巴,饶有兴趣地望着她,“我都有点嗑你们俩了。”
“……”
这幅欠欠的样子让姜璎立刻意识到,这家伙恐怕是故意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让辛察觉到找过来的。作为更纯血的兽人,几百年的沉淀,能力势必比混血的亚兽人高出不少,塔纳托斯想要隐藏踪迹,辛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而塔纳托斯当然不是真的想要当她的配偶,只是觉得自己不甚了解的人类有趣。
姜璎不知道塔纳托斯真实的来意,也分辨不出他究竟是敌是友,于是没有回应他无厘头的话,警惕地站在原地没动。
塔纳托斯却并不在意她的敌意,反而更开心了似的。
“你好像想逼他主动做什么,比如,主动摘下那张面具?”
他思索了一下,“辛从来没有取下过面具,帝国中无人知晓他的样貌,哪怕是他最信任的副官。虽然我对他长什么样一点好奇都没有——啊,顺便一提,刚刚我也没兴趣看。不过,满足你的期望似乎能让我获得乐趣——怎么样,需要我的帮忙吗?”
“不必。”姜璎毫不犹豫地拒绝,“这好像与你无关,公爵大人。”
“怎么办?我最喜欢干涉与我无关的事。”
塔纳托斯全然不顾姜璎的拒绝,站起身摆了摆手,再次消失在她的眼前。
第二天,“塔纳托斯公爵大人喜欢上了一个人类少女”的传闻,就被帝国的公民们争相传颂,谱写成歌谣,不出半天就传入了辛的耳中。
当晚姜璎就再次见到了辛。
只不过,是在她的床上——
作者有话说:最佳助攻:塔纳托斯公爵
此龙不是坏龙,纯粹是活了太久,无聊得慌
第103章
姜璎本以为塔纳托斯会继续纠缠,但第二天他根本就没有出现。她刚松了口气,立刻就在报纸某个角落的小版块上看到了塔纳托斯大肆宣扬,他对一个人类女孩一见钟情,想要与其共度余生的八卦。
塔纳托斯所谓的“干涉”就是这样吗?
昨天那场闹剧,任谁看都是那头活了几百岁的龙无聊找乐子,辛自己也清楚塔纳托斯并非真心。这才过了一天,他怎么可能会被这么明显的谎话刺激到。
姜璎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丝毫没有料到辛居然真的会因为这么一个拙劣的挑衅发疯。
晚上她本已经入睡,却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
那眼神浓郁、粘稠,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还要“重”。撵着她的耳垂打转时,滚烫的指尖也拂了上来,勾起她散在侧脸的一缕碎发,带过耳后时激起一阵战栗。
姜璎在身体自发绷紧的警惕下惊醒,睡眼朦胧间看到一双沉淀着猩红的烟灰色的眼睛。
是宿珩的眼睛。
她迷迷糊糊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对方却微微俯下身,挡住了身侧的月光,让那双眼睛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屋子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便是那道从窗帘缝隙投进来的月光。姜璎失去光明三年,恢复视力后尤其贪恋光,即使是睡觉的时候,也舍不得将窗帘拉满。此刻光线被对方挡在身后,她下意识不安地皱起眉。
犬科兽人的视力比人类好太多,辛盯着她的眉眼,将她的表情全数看在眼里。
她就这么……抗拒他吗?
辛本以为将她带回厄加,她总有一天能接受他,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反而更远了。
而好不容易摆脱了靳储昀和阿兰因,却有更多的兽人对她感兴趣了。仅仅是一个推不掉的饭局, 他就被好几个人试探带回一个人类的事。
厄加的兽人不像联邦的同胞那般深受人类迫害,虽仍有一部分兽人不喜人类,并不友善,但辛也是今天才知道,居然还存在那么多的兽人非但不憎恨人类,相反的,就像塔纳托斯一样,在几乎见不到人类的环境中,他们对人类充满了好奇。
他害怕她被其他兽人抢走。
而且……这里不只是他,很多种族的兽人都很会舔。
为了得到她,塔纳托斯绝对会——
这个突然浮上脑海的念头几乎让他崩溃,在饭局上因听到塔纳托斯放出的谣言而气得喝下的那几杯酒在腹中愈演愈烈,在混乱的思绪间来回冲撞,搅得他发疯。
“辛?你怎么……?”
姜璎揉了揉眼睛,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现在她已经分辨得出他信息素的味道和酒的味道,可他不是不胜酒力,喝一口都能醉吗?她想起他上一次喝酒发疯的样子,迟疑道,“你喝酒了?”
身旁的床铺深深下陷,被钻入鼻腔的辛辣气味冲得发懵的同时,辛压了过来,悬在她的上方,刚刚被挡住的月光从他手肘上方倾斜而下,照亮他其中一边的侧脸。明暗的交界让他陷在黑暗中的那一半眼神显得愈发阴鸷,微张的唇线间露出尖利的犬牙,窗外的银光在齿间流泻,顺着面具的线条消失在耳后根。
辛沉着浓郁深灰的眼睛里像阴雨天的雾霭,克制着的那点猩红挣扎着要爆发。
“你为什么,为什么能这么……这么狠心?”
他眼眶泛红,瞳孔里氤氲着水汽,波澜中倒映着一弯破碎的月亮,揉着灰色的雾,似乎随时都会随着那些潮湿的祈求坠下,“才只这么点时间,你就忘了我……”
姜璎怔了一下。
他似乎喝了不少,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
她才发出一个音节,刚伸出被子的手就被辛捉住。
他像是怕她要推开他,又怕她说出什么令他无法接受的话似地,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指尖贴在他的喉结上。
她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异常冰凉,似乎是金属。
辛引着她将那块金属揭下来,刚刚还带着些不真实机械音的呼吸立刻变了。他吻了吻她的指尖,开口时没有了变声器的处理,声音暗哑得异常,每个字都由旖旎的情.欲连接似的,咬得她耳根发麻:“……嘤嘤,你怎么能忘了我?”
随着这个出乎意料的称呼,还有被他另一只手的指尖抵住的…。即使是隔着皮革手套,隔着她身上的那一层布料,机械义体冰凉的触感仍是让姜璎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当即想挣脱他的手推他:“辛!!”
辛的确没再动了,但她推他的手也被他重新抓住,按着她让掌心贴在他冰凉的面具上。
“辛不可以的话……宿珩可以吗?”
姜璎头晕目眩:“什么?”
辛喘着气,额前渗出冷汗,机械义体的关节发出刺耳的异响,用撕裂般的疼痛警告他不能再用力。他似乎期望这痛苦能让他清醒过来,可刚一望进她那双揉着月光的暖棕色眼眸,他就沉溺进去,忘了要隐藏身份,忘了她反复的认知障碍,再醒不过来。
他该停下的。
这是不对的。
他应该……
辛握着她的手微微施力,带着她扣住面具的边缘,缓慢地揭开。同时被掀起的不止这张面具,在窗外月光照亮他卸下伪装的面容时,猫薄荷的气味包裹着辛的指尖,捻着洇湿的布料,和他身上的酒气纠缠在一起。姜璎似乎也有些醉了,手颤抖了一下,脱力地将面具掉落在一旁的床铺上,被辛一把挥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激得她将那一处床单抓出褶皱。
“现在认清楚我是谁了吗?”
他带着粗重的呼吸埋入她的颈窝,压抑着本能舔了舔她后颈处细嫩的皮肤,最终也没能忍住多久,尖利的犬牙就刺了进去。
辛颤抖着呜咽,注入信息素的同时,那只不安分的义体也不忘表达他的占有欲:“嘤嘤……我们不是结婚了吗?我不是你的小狗吗?”
姜璎咬着唇不回应,他就继续舔着她的耳朵说,语气从祈求到委屈再到愤怒,渐渐染上些疯劲。
“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担心我?为什么辛一出现,你就忘了我?”
“……”
她张着嘴呼吸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辛……不就是你吗?”
“那不一样。”辛的语气冷了下来,一字一句吞吐在她的颈边。他稍微抬头舔了舔她的耳垂,舌尖细密的倒刺压过时他安抚似地吮了一下,让她适应这种感觉,“不一样的……只有宿珩才是你的小狗,你怎么能对辛也一样?对你来说,他只是你认识几天的陌生人吧,你怎么可以,怎么能……”
辛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质问,又不敢听她的答复,搅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太在意了。是他自己隐藏身份,作茧自缚的。
可她怎么能真的“移情别恋”?
姜璎逐渐意识到他的状态不对劲,她偏过头,躲开他喷洒在她颈窝滚烫的热气,屏住呼吸挡住疯狂钻入鼻腔的浓郁酒气,这才得以在短暂的清醒间艰难开口:“我早、早就知道你是宿珩了,乖狗狗,你放开我好不好。”
辛猛得呼吸一滞,终于停下动作。
“……你说什么?”
“我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狗狗呀?”
姜璎重新面向他,看向月光下那张属于宿珩的脸,辛眼睫颤动,眼中升起茫然的狂喜。她捏着嗓子,夹着声音,哄小狗一样哄他,“我早就知道是你啦,只是你装作不认识我,所以我很生气。”
辛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似乎想抓住她每一个细节的表情,分辨她说的是真还是假。
见他身上的戾气与疯劲散去了些,她尝试着伸手握住他那只仍停留在原地的右手。
他从前从不用这只手碰她的。连牵手都没有过,更何况是做这种事。
姜璎猜测他已经换掉了那只他不愿示人的义体,可如今的替代品似乎也没让他更好过,他额间渗出的冷汗坠在她的鼻尖,顺着鼻翼滑向一侧的脖颈,他急促的呼吸也不仅仅是因为两人此刻过近的距离,更有一部分来自于强行驱动这只手臂带来的痛楚。
她不知道他会疯到这个地步,要用身体上的疼痛来麻痹与她之间产生误会的痛苦。
虽然她已经不再抗拒他,甚至因他的碰触而滋生了某种情愫,却也为他这样故意制造痛苦的举动感到生气。
“好狗狗。”她握着他义体的手用了点力,“很疼,放开好吗?”
她知道他根本不在意他自己的痛,只有她骗他她不舒服,他才会听话。
果然,那只机械的指尖立刻离开了。
而当她松了一口气,想坐起来好好与辛谈谈的时候,却发现他暗藏着阴鸷的表情仍未松动,反而盯着她松开他袖口的手,愈发晦暗不明了。
“那塔纳托斯呢?”他固执地望着她。
“什么?”姜璎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提到那头莫名其妙的龙,“你到底怎么了,难道就因为塔纳托——”
名字都没来得及说完,辛忽然将她抱起来靠在床头,捉住她的脚踝。
她怔了一下,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醉了。
试图和一个喝醉了的人讲道理,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嘤嘤,你不能不要我……犬科兽人很会…的,我肯定比别的兽人更能让你……”他低下头,将没说完的字眼吞进唇舌之中。 ——
作者有话说:[求你了]又晚了呜呜呜呜越临近收尾越瑟瑟越难憋
不知道为啥发不出红包了,手机和网页都不行,可能jj又抽了[捂脸笑哭]等正常了再给大家补
第104章
窗外忽然开始下雨。
厄加的气候不似联邦干燥阴冷,降雨时都是闷热潮湿的。窗子没完全关上,透了点氤氲的水汽进来,窗帘在缝隙间探入的风下黏黏糊糊的煽动,发出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像小狗的舌头一样湿热黏腻,不知疲倦地舔着她。
姜璎被耳边湿黏的雨声搅得失神,又好像从更远的地方听到了水声,陌生的气候令她烦闷不安,可随之涌现的感觉又让她想骂都发不出声音。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但潜意识中又心知肚明,这是她刻意引诱,欣然默许的。
而他就像一只被她牵着绳言听计从的小狗一样,顺从她暗藏的心思那么做了。
或许是他信息素浓烈的酒气让她有些醉了,又或者是窗外愈发激烈的雨声刺激得她思绪混乱,姜璎一会儿想起以为离自己很远、在小说里才见得到的情节,一会儿想起她跟着靳储昀到研究所附近时,那道藏在暗中却毫不掩饰占有欲的视线,恨不得用那种潮湿的目光吻遍她的全身,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都覆盖上他的气味。
她走神得似乎太过明显了, 小狗不满地发出声音。
他说的是兽语,姜璎听不懂,却听出了那话语间粘黏着的侵略性,跟着他的碎发一起埋上来,因他额前阴湿的薄汗而紧紧贴在她的皮肤上。
有些不舒服。她往后缩,想躲。
可不但因为被身后的床头挡去了退路,还被身前的兽人执拗地扫来尾巴,卷起她的脚踝重新拽了回去。
“你要去哪里?”
辛故意仰了仰头, 用鼻尖蹭蹭她。
在扯去变声器之后,他的声线比从前更加低哑了,又被狭窄空间里旖旎潮热的空气烘烤着,带上了些失真的阴鸷,听上去有种异样的性.感:“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
姜璎倒吸一口凉气,咬着唇:“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
话音在一个尖锐的升调上戛然而止,末尾的“什么”二字并没能说出来。
她睁大眼睛,下意识想踢他踹他,以为那只用不容置疑的力道牵制着她脚踝的豹尾会始终如此时,他却放任了她的动作,甚至在被她踹上肩膀的时候,还愉悦地从喉咙里滚出一声闷笑。
“我不知道。”
他反复重复着,“我不知道……我喝醉了,嘤嘤。但是你说过的,小狗做什么都能被原谅……你不会骗我的是不是?”
姜璎舒了会儿气,不太想理他,但缓了缓还是决定开口。
“我也说过,小狗这么做是不对的。你不记得我有兽人认知障碍吗,你现在做的这些——”
“雨下得好大。”
他打断她,在醉意间拒绝思考她过于理性的阐述和质疑,又发出那种咕噜咕噜的声音,用破碎不堪的气音哄她,“但是,这里真的很温暖……”
姜璎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厄加的气候,还是别的什么。
她只知道,平日里本来没什么感觉的,此刻她忽然就意识到了他的鼻梁有多高挺。
“你不喜欢吗?”他居然笑了一下,更加恶劣地缠着她,“我还可以更……”
她在他实际强势又伪装讨好的亲吻下实在太爽,没能违心地说不喜欢。
“嘤嘤……你更喜欢以前的宿珩,还是现在的……”
他说话时带着浓重的嗡嗡声,用鼻尖取代他如同小猫一样布满细细密密倒刺的舌头,不轻不重地蹭蹭她,滚烫潮湿的呼吸打在她身上。说话时唇瓣一张一合,将她一下一下抿在唇间,趁她被他鼻尖的触感吸引注意的同时,坏心思地舔舔她的唇缝。
以前宿珩像这样埋在她的颈窝时,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恢复辛的身份后,他的态度都强硬起来。又或者是因为喝了酒,有些不顾后果了。
姜璎用力抓住他后颈的衣服,刚生出想要逃离的意识,就被他用那只有力的豹尾卷着腰间抬起来,碰到了他像小狗一样湿润的鼻尖。
不对……还是不一样的……
姜璎昏昏沉沉地想,小狗的鼻子是冰凉的,辛的鼻尖此刻却是滚烫的。
“为什么,你恢复视力的时候要瞒着我?为什么靳储昀是第一个知道的?”他蹭得更加用力,仿佛在随着他说的内容发泄自己的嫉妒,“但现在这样对你的是我,他也知道我们在做这种事吗?嘤嘤,这件事你也会告诉他的……是不是?”
“嘤嘤。”他喊她,灵巧的舌尖又不容置疑地推进来,“告诉他好不好?告诉他现在是我在吻你,是我让你舒服的。”
“……别!”她被激得浑身颤抖起来。
“嗯?”辛故意停了一下,“别告诉他,还是别做什么?”
姜璎气恼地偏过脸,避开他的视线。
他舔舔湿濡的嘴唇,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回来,让她看着他,才再次低头。
“……我会让你…的,看看我,嘤嘤,你只能看着我……”
他断断续续说着,随着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开始语义混乱,不知所云。
有时候他甚至也意识不到自己开始说兽语,夹杂在杂乱无章的人类语言之间。
姜璎又被咚咚咚敲响窗户的雨惹得恍恍惚惚的,实在听不进去他在说些什么。
思绪又往前倒。
她想起在最初她将宿珩以导盲犬的身份接回家时,他也喜欢用鼻子蹭她,将脸埋在她的怀里咕噜咕噜响,用头撞她,想让她摸摸他。
摸着摸着他又会咬她的手指,亲亲他的时候还会发出不耐烦的呼吸声。
表扬他“好狗狗”,还会咬疼她的耳朵。
她曾经以为他是不喜欢她的亲近,此刻换了一个地方做同样的事,她倒是深切地体会到了他是多么喜欢这么做。
小狗真的很喜欢用鼻子蹭人。
和他从前喜欢用鼻尖往她的颈窝顶一样,如今仍然要往缝隙里挤。
这或许真的是小狗的本能。
……又或许这是他祈求主人关注的方式,在她此刻看不到他是否在向她摇尾乞怜的时候,他只能这么做,将节奏错乱的炙热呼吸也喷洒上来,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以此来卑微地求她施舍一点回应,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但是这样……会磨红的吧。姜璎看着小狗颤抖的耳尖想。
管他呢。
反正只要她高兴就行。
她伸手插.入他的发丝之间,抓着他的兽耳命令他快点,别再磨磨唧唧说废话了。
小狗低下头,喉结一滚,佯装乖顺地照做。
辛的血脉里有着蓝湾牧羊犬和黑豹的基因,既像猫又像狗,她是知道的,却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深刻体会。
小猫的舌头舔在人类的皮肤上时,会有轻微的刺痛感,却不足以产生过多的疼痛,反而很舒服。在那温烫湿濡的倒刺温柔地碾过时,会让人觉得被窗外细细密密的暴雨浇便了全身,又像是被梅雨季潮热的汗意包裹,在乌云笼罩惊雷滚过时一阵阵沉闷的钝声。
……又或许是花洒,她想。雨没有这样令人恍然的温度。
辛舔吻着她,在吸气间含含糊糊地说:“嘤嘤,这样舒服吗?”
姜璎心不在焉,敷衍着回应。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看不清了,然而这种视线模糊的感觉不似她失明的时候,并不会令人反感,反倒因为在眼前逐渐变成色块、分辨不出实际的景象,而让她更加专注在其他感官上。
渐渐握不住那只挺立的兽耳。
然而她的手刚一滑落,就又被辛用尾巴卷了回去。
窗外的水汽沾湿了他的头发,又或者是汗,黏在掌心的触感有些微妙,虽不讨厌,姜璎还是忍不住死死攥住,骂他。
辛一一应着,换做轻柔的吻,花了点时间安抚她。
但窗外的暴雨似乎快要结束了,月光重新挤入窗帘飘起的缝隙,落在她身上跟着她乱七八糟的呼吸起伏跳跃,即将放晴的预兆让辛急躁起来,亲得愈发激.烈。
姜璎不得不带着哭腔喊他“乖狗狗”。
可显然这并不是安全词,只会让饿极了的狗更加疯狂。
她就知道,初次见到他时他沉稳隐忍的样子都是伪装,那个在原作里让世人恐惧的地狱修罗,又怎么会是那般温顺的样子。就连他刚刚摇着尾巴,低声下气求着她的样子也一样是装的,让他尝到一点甜头,他对她的占有欲就再也收不住了。
他现在是喝醉了,吻她的时候一点也不收敛了。
等明天他清醒过来,想起她的“认知障碍”,记起此刻他对她做的事,不知道要后悔成什么样子。
这种她人为制造的违背伦理的感觉,让他的每一次触碰都带来隐秘的刺激。
姜璎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上瘾。
直到哭爽了,她才把他扔在一边。
可辛好像还没有吃够,又眼巴巴地凑过来想要和她接吻,被她毫不犹豫推开。
她一句话都不想说了,抱着换洗的衣服去了浴室。
反正他明天自己会后悔的。
*
辛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趴在姜璎的床边。
一旁的床单还凹陷着,掌心压上去仍有温热的触感,本该在这里的少女却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宿醉令他头昏脑涨,一时间没能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很快他发现自己的手腕有些酸胀,不是完好的那只左手,而是从右臂的机械义体传感器上传来的触觉信号。本应该戴在手上的皮革手套被他在一旁的地上找到,某只指尖的布料上似乎还隐约可见洇湿的痕迹。除此之外,还有被扯掉后匆忙挥到地上的变声器,和那张他从未在厄加的众人面前摘下过的面具。
辛僵住半晌,颤抖着手覆上嘴唇,变了脸色。
舌尖仍有些发麻,昨晚吮.吸和舔吻的记忆铺天盖地涌了上来,他在一阵眩晕中想起了耳边的啜泣声,和窗外狂风暴雨中掀开柔软的窗帘蔓延在两人呼吸之间的潮热。
在酒精的作用下被他从深埋的心底挖出、被他咬着她的“唇”逼她吞进耳朵里的过激情话,也不断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
辛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在浮上眼前的混乱画面下,他几乎要无法呼吸。
一切都指向了他昨晚做的荒唐事。
他想,完了。
在她反复的认知障碍中,他与她有着无法逾越的种族鸿沟,她怎么可能接受……
他又要失去她了吗?
“咚咚——”
忽然有人敲响了门。
在室内还未散尽的旖旎中,他甚至嗅不出门外的是谁。
辛狼狈地捡起地上的面具和变声器重新戴起来,匆忙套上那只还保留着他昨晚发疯的证据的皮革手套。
在右手机械义体的异响和撕扯般的疼痛中,他蹙了蹙眉,深吸一口气,惴惴不安地开了门。
“姜璎小姐,我来给你看看认知障——辛??”
羽涅还没来得及打的哈欠卡在喉咙里,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面色潮红的兽人。
他此刻的样子可以说是衣衫不整——
衣领被拽开,军装的领带被扯下一半,歪歪斜斜挂在胸前。脖子上因充血还隐隐浮现着青筋,袖口翻起已经没办法轻易展平的褶皱,手腕边的布料洇湿成明显更深的颜色。额前的碎发湿哒哒地黏着,面具都没戴好,右手的手套更是没来得及似的只戴上了一半,食指和中指蜷着,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还好是羽涅,辛松了口气。
他让出路来:“进来说。”
羽涅狐疑地跟进去:“这不是姜璎的房间吗?”
辛停顿几秒:“这是我的房间。”
“什么?!你居然让她住在你的房间?!”
辛没说话,脸色并不怎么好,思索片刻才在他面前揭下面具。
羽涅认识身为“宿珩”的他,在他面前已经无需隐瞒了。况且他昨晚在姜璎面前做了错事,她对于兽人的认知带来的可能性几乎击溃了他,他迫切的需要羽涅这个医生提供专业上的帮助。
而门一经开过,屋内的空气也跟着流动起来。
羽涅在这微妙而刺激的信息素气味中,盯着辛涨红的鼻尖,迟疑地开口:“你鼻子怎么那么红,感冒了?”
辛攥住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的传感器还固执地保留着她身上布料湿濡粘稠的触感。
“不是感冒。”
他滚了滚滞涩许久的喉结,哑着声开口。
“……磨的。”——
作者有话说:希望明天醒来这章还活着[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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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所以……她可能会因此更加反感我吗?”
房间里窗户开着,残留的暧昧味道终于散尽。
辛不清楚昨晚的暴雨止于几时,它仿佛只存在于窗边未干的积水,和窗户上一道道水痕上,除此之外他没有一点印象。只记得耳边近在咫尺的声音,像金鱼摇尾搅动着一池春水,而她的双手如同池底的水草一般缠着他的头发,在失声抽泣踢他肩膀时,才巍巍颤颤地收回,挡住自己微张的嘴唇。
视线落回右手的皮革手套上,他想动动那只洇湿指尖的食指, 发现整只手臂已经麻木到动弹不得。
辛这才回想起,昨日握着她的脚踝往自己肩上扯时,的确是做得有些过分了。
……他早就想过要向她证明犬科兽人有多会舔的。
但不应该是现在。
不应该是在她根本不把他当成“人”看的时候。
“何止反感哦。”
羽涅也不困了,眼中难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你可真不是人,对着她求偶做什么啊,她恐怕连杀了你的心都有了!现在在她眼里你就是一条狗,你想想你做的这事儿它对吗?”
“……”
辛只告诉羽涅,他向姜璎求偶了。
至于他的鼻子是怎么磨的,他并没有和旁人解释的义务,更不会将与她之间的私密事到处说。
羽涅根本想不到辛会如此“放得开”——任谁也想不到,帝国的主将大人会放下身段,跪在一个人类女孩的裙下为她服务。
他狐疑地盯着辛鼻尖的红晕看了半天,最终作罢。
“总之,近期你还是先别见她了,忍一忍,让她也冷静一下。”
羽涅不是正经心理医生,对患有认知障碍的人类面对兽人求偶的心态不甚了解,也提供不了太多的帮助。
他转而看向辛垂在身侧,一动不动的右手手臂。
“昨天你走得太急,我还没来得及说,你的右臂只要打一针巩固剂,还能撑一阵子。等你帮我联系上我的师兄师妹,我会和他们商量一下如何给你打造一个新的、完全适配你的义体。”
他一边说,一边从医疗箱中掏出巩固剂。
“来来,我给你打一针先。”
辛垂着手,没动。
“怎么了?”羽涅怔了一下,“完全不能动了?奇怪……理论上不会崩坏得这么彻底这么迅速啊,你用这只手做什么了?”
“……”辛喉结一滚,“没什么。”
羽涅狐疑地将那只义体打量了一番,没有看见他蜷在掌心的皮革手套指尖,洇湿的那一块深色的痕迹。
“没办法了,这东西就和封闭针一样,你的义体要是完全坏死,就算用再大剂量,也一点效果都没有了。”
最终羽涅白来一场,姜璎的认知障碍也没治上,辛的机械义体也无能为力。
送走他后,辛脱力地靠在墙上,看向昨晚他将她压在身下的那张床。
他沉默地掀开被子,而姜璎就是这时候打开门进来的。
她似乎没有料到他还待在这里,目光在他肩头停滞了几秒,顺着他伸出的左手臂来到床沿,看到掀开的被子下,靠近枕头的地方有几处抓痕。那些湿哒哒、混乱不堪的褶皱,无一不在证明她昨晚有多爽。
辛的手在抖,在她的目光下触电似的收了回去,视线也像被烫到似的,几乎在落到床单上的一瞬间就弹开了。
可他很快又看到枕头上的痕迹。
他实在不记得昨晚窗外的暴雨持续了多久,醉酒后的头脑昏昏沉沉,她身上的猫薄荷气味让他被点燃的疯狂愈演愈烈,在含含糊糊叫着她名字的时候,时间的流逝似乎都已经不在他的感知中了。
只知道到最后他将她翻了个身,她就趴在枕头上咬着枕套,十指陷入柔软的棉絮中,指关节都泛起白。
涨红的视线中,只剩下她后颈上紧贴着沾湿的头发,一路蜿蜒地绕着他标记过的那处皮肤描绘。
他的呼吸不知不觉又急促起来。
“宿珩。”
姜璎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辛眼神止不住地晃动:“你……你都知道了。对你隐瞒身份是我的错,我……昨晚……我们……”
姜璎没说话,眼尾还泛着潮湿的红,脸上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身上的衣服换过,头发好好打理过,不再是昨晚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样子。
她朝他看过来,面无表情,分辨不出情绪。
似乎在等着他的后文,可辛在这样的目光下死死咬着牙,身体僵硬得仿佛不是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也不急,垂眼去看他那只换过的义体手臂。
它正失去生命似的垂在他身侧,仿佛已经坏死。她试图找到她昨天隔着布料吃下去的那几只手指,发现它们被他紧紧握住,心虚地蜷在掌心。
还有他的嘴唇,此刻失去了血色,也看不出湿润的光泽,不知道是干掉了,还是他自己后来擦过。
昨天两人的确有些过火,她也没有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一开始他也不似他说得那般厉害,相反的,几乎可以说是根本不会。
但生涩的舔吻没有持续多久,他学得异常快,会根据她的反应判断她的喜好,调整自己的节奏。没过多久她就知道她呼吸一滞是什么含义,抓他头发踹他肩膀又是什么意思。
熟练后反而过于快,她还没有尝够被舔吻的滋味,就已经被亲得飘飘然,眼前只剩一片白茫茫的色块了。
她只能表达不满。
很快辛似乎也意识到了,开始在她忍不住抓住他兽耳的时候,停下来等一会儿再继续。
姜璎一时间也难以分辨,这种被控制在边缘寸止的暧昧到底是爽还是难受。只知道被兽人口腔炙热的温度包裹住时,实在很难再去想其他事情。
而现在,她看着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看到他因为紧张而颤抖着的嘴唇,都会难以克制地想起被那猫一样长着细密倒刺的舌头舔过时,全身心舒畅的感觉。
还想再……
奇妙的、陌生的感觉在身体中肆意冲撞,她觉得那股浓烈的酒气似乎随着昨晚的碰触,融入到了她的骨血中似的,让她按捺不住地想要再次贴近他。
太奇怪了。
她的理智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而那种感觉似乎绕过了她的思维,不受大脑的控制,如同本能一般驱使着她。
她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令她有些焦躁,她咬着唇,后退一步。
这个举动无疑刺痛了辛。
他终于在将要再次失去她的恐惧下迈出一大步,急不可耐地握住她的手腕,垂下的眼睫不断煽动着,眼中蓄起湿润的水光,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泪。
姜璎见过他这样子。
上一次他就是这样在她面前装哭,逼她承认自己已经恢复视力的事实的。
而这一次,辛小心翼翼地扣住她的后颈,用了点力,将她箍在胸前:“你讨厌我也可以,恨我也可以,觉得恶心也没关系。但是……你不能再抛弃我。”
他像小狗一样用他潮红的鼻尖蹭蹭她的颈窝。
“嘤嘤。”他用暗哑嗓音喊她,在逐渐崩坏的情绪下,似乎已经忘了要装成温顺的样子,扣着她后颈的指腹摩挲,声线中染上了近乎于病态的偏执,“你只能看着我。”
姜璎被死死按住,埋在他的胸膛喘不过气。
她抬手推他的肩膀,被他反手钳住置于他的尾巴根上,像是在讨好。
军装斗篷落在她的手腕,随着他呼吸起伏一下一下轻扫着她的皮肤,手心里是小豹子软绒绒的豹尾,她下意识碰了碰她从接小狗回家的那天就想摸的尾巴,捏到他的尾巴骨,尾部的绒毛在她的掌心扫了扫,惹得她有些痒。
兽人的体温比人类高上不少,让她觉得空气中都是蒸腾的热气。
她原以为他会躲着她,避着她,想方设法治好她的认知障碍,在此之前不再出现在她的眼前的。
可她低估了小狗的分离焦虑,他根本一刻都离不开她。
每时每刻都要她出现在他眼前。
他再也受不了,再也不想被她抛弃了。
“昨天的事是我不对。”辛又一次欺身上前,用头顶的兽耳蹭蹭她的耳尖,“我不会再那么做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姜璎怔在原地,抓着他肩上衣料的手缓缓向下滑落,触碰到他肩上的徽章,两头交缠在一起的龙,象征着帝国的无上权利与兽人血脉的繁衍。
她又想起昨晚潮闷的暴雨中烘热的房间,此刻旖旎散尽后仍能找到暧昧存在过的痕迹。在她走神扣住那枚徽章,将身体的重量挂在他手臂上的同时,辛刚刚的话在她被舔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敏感耳廓中重复播放着。
不会在那么做了……吗?
可是……她想和他做更亲密的事。
不仅仅是昨天那样。
姜璎抬起头,对上辛那双颤抖着的瞳孔。
她想要弄清楚这种感觉,缓慢而不容置疑地推开了他,果然发现哪怕已经与他拉开一定距离,她还是被空气中根本无法忽略的荷尔蒙操控着。
似乎有一些奇怪,不像是她主动产生的念头。
但并不让人讨厌。
她想,要不要直接告诉他,她的认知障碍已经恢复了。
好让他抱她,吻她,埋在她的颈窝呼吸。想将他按在墙上,窗前,沙发上,浴室的玻璃门边,哪里都行。她想拽下他那条一丝不苟紧紧束在领口的军装领带,抚摸他危悬在胸膛上散发着疏离寒意的金属帝国徽章,撕咬他看似凉薄缄默的嘴唇,看他因为她而意乱情迷的样子。
姜璎确信,她是真的有些不对劲了。 ——
作者有话说:感谢宝宝们的营养液!啵啵啵啵啵啵
第106章
“如果我非常非常想亲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已经超出了主观意识的掌控范围,这样的状态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姜璎捧着一杯热茶,目光中点着零星的好奇。
最初产生这种感觉时的焦虑和迷茫已经消失无踪了,她似乎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自己靠近辛的渴望,不再因被荷尔蒙操控而抗拒,反倒生出点上瘾的感觉。
医疗室中一片杂乱,羽涅刚从联邦军营搬过来不久,一堆东西都还没有收拾好。
姜璎听说他被接到帝国之后,就直接前来这里找他了。
倒不是以患者的身份, 反而像是来找朋友闲聊似的,这和羽涅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她似乎并不急于治疗自己的认知障碍。
他从满地凌乱的纸箱中抬起头,抓了抓头发。
“啊?那是因为喜欢吧?”
姜璎安静了一会儿。
“我不认为是因为这个,虽然听起来有些类似,”虽然她的确发现自己对辛有了那样的感情,“但我很确定这种强烈的吸引已经超出了恋爱的范畴,让我觉得难以掌控自己,被什么外力推动着,无限放大了心里的……”
她想不出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思索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
“就像小说、电影中的迷情剂——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啊。我知道了。”
羽涅拍了拍脑袋, “因为你是人类,所以我忽略了某种可能。你知道兽人会发.情吧?你形容的情况可能和这个类似。”
“……你是说,我在发.情?”
“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症状和兽人的发.情期类似。这种病例比较少,联邦有几例患者都是在认知障碍治愈后突发的,发病条件比较苛刻, 对认知障碍的类型、程度,发病者与引发症状的兽人的关系,都有相应的关联。”
羽涅从一堆箱子里翻出试剂,简单给姜璎检测了一下血液中不属于她的信息素浓度。
“太超标了!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辛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到你这儿直接成中毒了。”
他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总得来说,你现在的情况,就是信息素中毒的症状。”
“信息素中毒,特指人类因长期待在兽人信息素浓度极高的地方生活,满足各种极端条件后,受到该兽人信息素的影响,从而引发了类似发.情期的症状。”
“这样的症状,让人类变得像兽人一样,无法抵抗本能对信息素的渴望,想要与引发中毒症状的兽人亲密接触,以此来缓和自身信息素得不到中和的躁动,症状严重的甚至会——”
羽涅干咳两声,“——甚至会想与引发中毒的兽人交.配。”
医疗室中陷入沉寂。
姜璎盯着地上的某一个箱子思索着什么,羽涅分辨不出她的情绪。
按理来说,她应该对这样的状态产生反感情绪的,可她似乎只是觉得有些困惑而已,脸上的表情怎么说都不是厌恶的样子。
奇怪。辛不是说她的认知障碍又反复了吗?
羽涅迟疑地开口:“姜璎小姐,你……”
“嗯?”
她抬起头,对上羽涅犹犹豫豫的视线,道谢离开,“谢谢你,羽涅医生,我明白了。”
“诶,这就要走了吗?关于你的认知障碍,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和我聊聊的。虽然我没有靳——啊,抱歉,不该提那个人的,虽然我的心理学知识没有那么专业,但也能从医学的角度和你分析分析的。”
“不用啦,我的认知障碍已经不需要接受治疗了。”
姜璎笑了笑,“先走啦,我的小狗还在等我回去呢。”
*
回到住所时,辛果然在门口等她回来。
她远远就看到了那个浑身包裹在帝国黑色军装下的身影,他又戴上了那张让人顿生寒意的银色面具,这幅拒人于千里的模样,让姜璎很难将昨天他抱着她,求她不要抛弃他时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而当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嗅到她信息素的味道而抬眼望过来时,他就又变成被雨淋湿的小狗了。
“嘤嘤。”
他黏上来,小心翼翼地蹭蹭她的脸颊,“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浓郁的酒气萦绕在她的周身,随着辛的靠近,心脏悸动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在遇到他之前,姜璎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没谈过恋爱的人才能做出更吸引人的恋爱游戏,而真实的恋爱很难像游戏中那样美好,她一直认为这是很正常的。
可此刻,她感觉心脏被撬开了一个窟窿,在往外冒甜滋滋的糖水。
喜欢小狗。她想,这种感觉是与最初接他回家时截然不同的。
姜璎对上辛那双仍旧在微微颤抖的瞳孔。
她好像忽然能理解,他在一开始对她完全无法抗拒的行为了。此刻她完全克制不住想靠近他,抱抱他,揉揉他的兽耳,摸摸他的尾巴根。
而她刚走出一步,辛就倾身将她拥在了怀中。
“别走。”
他只有一只手能用,不容置疑地揽住她的腰,低头埋进她的颈窝,藏住自己因克制着占有欲而涨得通红的眼眶。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姜璎有些无所适从,她从未感觉到过如此强烈地想要与辛贴近的渴望。
她并不觉得这信息素中毒症状是在逼着她做什么事,相反的,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愉快,好像这不在计划中的病症,将她藏在心底,没有被她发现和正视的感觉激发出来了。
姜璎想,羽涅所说的发病的苛刻条件里,应该也有真实存在的感情吧。
“我没有要走呀。”
辛怔了一下,迟疑地松了松怀抱,垂眼望进她的眼睛。
不像在骗人。
他却有些不敢相信。
姜璎想过要和他谈谈彼此的想法,聊聊他之于人类的态度,说一说她对于兽人、对于他认知上的转变,毕竟在她窥见到的回忆中,辛是那样的憎恨人类,而她深受认知障碍的影响,一直在无视他的感情。
理性的话都已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而最后,她却不想再说了。
成年人的喜欢就是如此简单直接,她只需踮起脚尖,亲亲他的嘴唇,然后就可以进入正题。没有必要再继续纠结什么,她已经折磨他很久了。
姜璎满足地舔了舔嘴唇。原来外表这样冷峻的兽人,嘴唇也是软的呀。之前她为什么没有发现?
辛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抬手用指腹抚上自己的唇瓣。
他昨天借着醉酒之意对她做了那么荒唐的事,她应该扇他一巴掌,就算是她将他当成小狗,这样的举动也是不可以被原谅的。
可他却没有等来她的愤怒,只有一个软绵绵的、飘忽的吻,轻得让他恍惚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又亲了亲他:“喜欢小狗。”
如果说第一个吻是失误,第二个吻就变成了确认和暗示。
辛没有心思再去思索,低头吻下去,单手按在她的腰后,将她抵在门上,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
和她轻飘飘、只能算得上是亲亲的吻不同,辛对于她唇舌的索取更加简单直接,不一会儿她比兽人低上许多的体温就几乎要与他相同了。
他干脆用尾巴卷着她,将她抱起来,单手开了门,纠纠缠缠、跌跌撞撞一路吻到房间内,跌入柔软的沙发中。
辛的房间本没有这些布置的,他不在意这些物质上的舒适,反而冰冷坚硬的床板和桌凳才会让他有仍然活着的实感,催促着他去完成自己的复仇。
而现在,一切都因为她而改变了。
这一路是如此漫长,等到天旋地转之后,姜璎才发现身上的外套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姜璎从前只在电视剧中见过这样的桥段,她总疑惑于那些男男女女真的会有那么焦急,真的一刻都等不得吗?
可现在她手中就抓着他的军装领带,那条平日里一丝不苟系好、无不透露着严肃与冷峻的布料,就这样皱巴巴地揉在她的掌心,尾端晃着晃着落到她的锁骨上,差一点滑进衣领中。
再一抬眼,辛总严谨地扣到最上面一颗的扣子已经在一路唇舌撕咬间,不知不觉被她扯了下来,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下方,露出一段线条分明的锁骨,让她不由得想要咬上一口。
有些食物没有吃过之前,是不知道有多美味的。而一旦尝过,就一发不可收拾。姜璎就是如此。
她记得昨晚是多么……印象最深刻的时候她眯着眼,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而此刻,周遭的空气又像昨晚一样潮热了。
辛那副禁欲的表象被撕碎在眼前,房间中流窜的荷尔蒙让她脑海中的所有思绪都沸腾起来。
“我去见过羽涅了。”姜璎在接吻的间隙气喘吁吁地开口。
辛涣散的瞳孔倏地缩紧,浑身紧绷,急促地埋在她的颈窝喘气,对于她还未说完的后半句话下意识地抗拒。
这一次姜璎发现了他的无措,很神奇,在身体被吸引的同时,她对于小狗情绪的感知能力好像也敏感了不少。
她伸手抚上他的后背,安抚似地拍了拍。
“他只是说我有信息素中毒的症状。”
“中毒?”辛因为这个关键词清醒过来,撑着她脸颊一侧的沙发垫紧张地看着她,想要寻找她的表情中是否有不适,“怎么回事?是因为昨天……?”
“不知道呀。大概和兽人发.情期的状态差不多吧。”
她呼出的气越来越热,眼神看起来有些飘忽,呼吸的节奏也越发不受控制。双手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游走,捏捏他头顶的兽耳,戳戳他高挺的鼻梁,指尖贴着他的唇缝用力,像是要撬开他的齿关往里面钻,却又在他忍不住配合的同时收走,顺着他的下颚线一路滑向喉结。
辛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喉咙间的凸起没来得及在她的指尖滚动。
他压下心底兀自升起的失落,强行收起了刚刚失控的表情:“……是我没有察觉到你的状态不对。我去找——”
姜璎用嘴堵住了他的后文。
等到他的呼吸再次失控,她才心不在焉地夹着嗓子,哄小狗一样:“别去呀。”
她只想让他快点进来。
和信息素中毒的症状无关。
姜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她将手上的领带挂在他的脖子上,像抓着狗绳一样用力一拽。两人之间再一次拉近的距离,让她几乎是贴着他的唇说话的:“好狗狗,快点呀。不然我要生气了。” ——
作者有话说:第104章更新日志:(v5.0谁懂)
修复104小狗太弱势的bug,加强了小狗的互动,放大了小狗的嫉妒心理,增加了一些好吃的片段。
第107章
辛吞咽一声,俯身抱住她,将她到处作乱的手压在她与他的胸膛之间。
不住地上下滑动的喉结压在她的肩颈,硌得她有些不舒服,姜璎难耐地扭了扭,从她的后颈蒸腾出来的猫薄荷味的信息素同时激发了兽人释放信息素的本能,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泡在酒坛子里,又生出些醉意。
屋子里通过风,窗户没关严实,从缝隙溜进来点凉风,惹得她被撩起裤脚的小腿都起了鸡皮疙瘩。
姜璎迫切地想要更贴近热源,不太熟练地架起腿缠上他的腰腹,裸.露在外的脚踝勾住小狗背后的尾巴根,惹得他猝不及防地喘了一下。
她好不容易趁着他失神的瞬间,从他的胸膛间抽出了自己的双手。立刻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指,在他背后来回划,意有所指地绕着坚实的肌肉和凸起的肩胛骨打着圈,又催了他一次:“快点呀。”
辛将她抱得更加严实。
“……不行。”
他将她在他背后撩拨的手握住,扯了下来, “你的认知障碍还没有恢复,这是……这是不对的。你现在只是受到了信息素的影响,如果真的和我……嘤嘤,你会后悔的。”
好奇怪。
刚刚她踩着他脚背的时候,他明明是带着些狠劲和她接吻的。
她的唇瓣都被咬出点血腥味,辛几乎要搜刮遍她口腔中的每一处,舌尖抵着她上颚最敏感的那处不断试探,吮着她的舌头根本不肯放。抱着她将她压在窗边亲时,她都能感受到两人之间臌胀的炙热,余光中是他死死扣住窗沿、青筋抽动的手,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一胀一胀地突突跳着。
为什么要突然拒绝?
她心不在焉地思索了一会儿,得出一个结论:原来就算再想和她做那种事,等真的到了这一步时,她的小狗还是会考虑她的感受呀。
真可爱。
姜璎咬着他的耳根哼唧:“为什么呀?”
“什么?”喷在她颈窝的热气忽然停滞了一瞬,辛抓着她侧脸边的沙发垫用力,说出口的尾音都在发颤。
“你不喜欢我了吗?”
她困惑地歪了歪头,因这个动作而在颈窝处露出点间隙,突然灌进来的稍冷一些的空气让辛慌了神,身体下意识地往下压了压。
“告诉你一个秘密。”姜璎顺势攀了上去,后脚跟蹭着小狗尾巴根软乎乎的绒毛,夹着嗓音哄他,“我已经恢复正常的认知了哦。”
辛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她,颤抖着的目光死死黏在她潮.红的脸庞。
房间中顿时陷入沉静,一片阒寂无声中,姜璎搂着他的脖子将他再次拽回来,咬着他的耳朵用气音悄声说道:“乖狗狗,今天允许你对着我发.情。”
辛没说话。
无声的对峙持续良久。
就在姜璎被脑袋里旖旎的酒意涨得头脑发昏,想着该怎么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从而占据主动权的时候,辛忽然抬手握住她的脚踝,沉默地往上又提了提。
在她的一声惊呼中,他呼吸狂乱地用力吮.住她侧颈的皮肤,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
脖子上针尖一般的刺痛袭来,姜璎出乎意料地没有抗拒,反而按住他的后颈,暗示他可以再过分一点。
按捺已久的占有欲被全数倾注在这个侵略感十足的举动之中,没过一会儿,她的脖颈间就泛起了一处紫红。
辛还觉得不够似的,滚烫的唇一路碾至领口,尖利的犬牙撕咬开最上面一颗纽扣,他舔吻着她的锁骨,却好像没耐心再安抚她,急不可耐地又在那里留下几枚同样的痕迹。
他抬起眼,瞳孔中烧着情.欲的火,已然是贪得无厌、欲壑难填。
然而在看到他留在她侧颈和锁骨上的暗红印记时,他眼神不自然地一颤,急促地换着气,咬着牙又停下来。
对她的患得患失,让他不敢再得寸进尺。
他垂着眼,再次向她确认。燃着□□的双眸一瞬不瞬地观察着她细微的反应,判断那究竟是因为信息素中毒影响下的冲动,还是她真实理性的心意。
可当他说出口时,却难以抑制地让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引诱她的甜腻。
“嘤嘤。”他用额头抵在她的额前,“你确定吗?”
姜璎用后脚跟踢了他一下,踹在坚硬的尾巴骨上:“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辛迟疑地亲亲她的唇角:“可是……你昨天哭了。”
姜璎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来。
“笨狗狗,哭不一定是难受呀。”
辛怔了好一会儿才听懂她的意思,脸顿时涨红,红晕蔓延至脖颈,在喉结的上方停下,留下一道隐隐约约的分界线。
姜璎凑上去,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吸着嘴唇在那上面用力嘬了一下。那只突起的喉结在她的唇缝间滑动几下,不敢再动了。于是暧昧的痕迹被留在他的喉结上,他被她打上了专属于她的小狗印记。
她又握住他那只义体的手指,捏着粗粝的皮革手套。昨天隔着布料吃下去的就是这只手指,此刻他的手因为义体运动技能完全报废不能动,传感器还保留着微弱的触感,感觉到姜璎好奇地捏着金属的骨节,慢吞吞地往指根摩挲。
辛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指尖,呼吸得节奏完全混乱了。
他俯身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砸落在柔软的皮肤上。
犬牙停留在颈部皮肤的表面,取而代之的是小猫一样的舌头,细细密密的倒刺压着,黏糊糊、湿濡濡地舔过。
她立即想到之前他也是用这样的舌尖舔上另一处,双腿巍巍颤颤夹紧了些,辛那只无处安放的豹尾立即缠了上来,搅着她的脚踝收紧,一点点掀起裤脚,绕上小腿肚,毛茸茸的尾巴尖在她的腿窝轻扫着撩拨。
姜璎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预想中的脖颈上的刺痛。
咬腺体是临时标记,他此刻不再需要用这种方式展现自己的占有欲,警告其他兽人离她远一点。
他们就快要完全属于彼此。
辛抬手关掉了沙发后面的窗。
没有了偷溜进来的风和空气,室内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愈发潮热。姜璎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早上离开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关浴室的门,毕竟她实在冲了许久的澡,才将小狗黏黏腻腻舔过的感觉冲淡,等关掉花洒的时候,已经被浴室内潮湿闷热的空气憋得呼吸困难,晕晕乎乎的了。
越发安静的室内,似乎连两人之间的心跳呼吸都清晰可闻。
他的手比昨天要温柔,轻啄着她的嘴唇也是。但随着舌尖的追逐、交缠,一切似乎都不受掌控了。不出一会儿,她就在这个一发不可收拾的吻中一塌糊涂。
辛理性之下的克制被指尖的温软轻而易举地击溃,他扯下被她挂在脖子上的领带,开始解自己胸前的扣子,却被姜璎颤抖着握住手。
“别脱。”她在他耳边嗡声说道,“我喜欢你穿军装的样子。”
于是粗粝的指腹从纽扣上滑落,再次回到狭小烘热之中。
辛常年在战场上,这只手接触了太多的兵器,指腹和虎口上都长着厚厚的茧子。这一点,姜璎在还没有恢复视力的时候就知道的,那时他用这只手牵着她走过一条条熟悉的路,她其实故意没有告诉小狗,将她的手搭在小臂上带着她引路,才更符合视力障碍的人的习惯。
走神间,他咬了咬她的嘴唇:“……专心点,嘤嘤。”
姜璎不甘心被他不停歇地攥取口中的氧气,照着他薄薄的唇瓣上反咬一口:“你的鼻子好像已经没有那么红了。”
辛转而轻咬她的耳垂:“那要再磨红一点吗?”
她没有再说话。
作为成功的训犬师,她只需要一个口令,就能让小狗明白自己的意思。
等她像刚从浴室里捞出来一样,魂不守舍地挂在他身上发懵了好半天,辛才抱起她放到床上,陷入柔软的被褥中。床单被他换了新的,姜璎摸着身下干燥的布料,可惜地想,一会儿又得再换一套了。
她等着辛俯身过来,他却背对着她往柜子的方向走。
“辛?”她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含含糊糊的水汽,气恼道,“你要去哪儿呀?”
该不会……都到这一步了还想临阵脱逃吧?
刚想生气,却发现他的动作也从容不到哪儿去,正急躁地打开柜子,在里面翻找。
“我在找T 。”他的语气中带着点羞赧,似乎并不想被她发现他如此急不可耐的一面,一边还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犬科兽人的身体结构特殊,如果不戴,你会承受不住的。”
姜璎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兽人和人类是不一样的,犬科兽人尤其。
她只在《动物世界》中看到过犬类成结的纪录片科普,实在难以想象,这种现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想想要持续那么长的时间,就觉得难熬。
姜璎本能地有些恐惧,卷着被子将自己裹了进去。
看到辛终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塑料小袋,她这才感到疑惑起来:“你……为什么会提前准备这种东西?”
“不是提前准备。”
辛将它攥在掌心,走过来坐到床边,伸手扯了扯姜璎紧紧拽住在胸前的被子,无奈地苦笑,“是那次在公司,你掉在沙发上的。我一直都好好收着。”
姜璎震惊地瞪大眼睛。
“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辛的眼睛像小狗一样湿润,又隐隐藏着豹子的凶光。属于肉食动物的野性在其中闪烁不定,他温柔但强硬地、不容置疑地掀开她死死攥在掌心的被子,俯身压上她的嘴唇,亲得她浑身发酥、舌根发麻,才想起来安抚着哄骗她一下。
“可以吗,嘤嘤?只有一只T ,不会太过分的。” ——
作者有话说:[求你了]分两章
下半部分等我!
第108章
人类和兽人的确没有那么容易,她,又或者说辛,都有些低估跨越种族的难度了。
其实在与宿珩乘越野车驶向联邦军营的途中,她早就已经在一路颠簸中对此有所了解的。
却没想到实际尝试起来, 竟更是超乎她的想象。
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经验,联邦对于兽人的科普极其收敛,普通人根本没有太多信息的来源,在这样闭塞的国情下,姜璎对于兽人的生理知识更是一知半解,仅仅来源于当初为了创造纳卡德这个兽人男主,而从奇怪的小电影那里学来的、和后来在靳楚钰那里听来的,比如雄性蛇族兽人有两根这种无用的小常识。
辛从前厌恶人类,更是没有心思去了解,一心复仇的过往中,若没有遇到姜璎,他也根本无心什么情情爱爱。
以至于两人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随着姜璎越发紧张起来,连用手都变得异常吃力。
辛只好停下,抱着她用他那温度烫得惊人的嘴唇又安抚了一会儿。
果然如他所说, 犬科兽人对于唇舌间的互动的确在行。在昨晚懵懵懂懂摸索过一次后, 如今他已然能分出心来观察她的反应。
他把她抱到窗前,即使拉上了窗帘,窗沿留出的缝隙也被他仔仔细细关实,姜璎还是扭捏了好一会儿才肯抓着他的兽耳让他靠近。
不一会儿她因为喊停太多次而有些嘶哑干涩的喉咙,就又因为他黏糊潮热的舔吻而湿润起来。
“宝宝。”
辛仰起脸看她,眼底一会儿是深邃的烟灰色,一会儿一团猩红的云又滚上来。鼻腔里喷出的呼吸还熨烫着她,嘴唇也没挪动位置,贴在原地一张一合。他过分低哑的声音在潮湿烘热的狭小环境中仿佛快要烧起来,“再试试好不好。”
姜璎实在有些难捱,踹了他的肩膀一脚,不乐意地摇头。
房间里过分闷热了。
她原本以为厄加的气候也就只是比联邦温暖那么一点,可这两天实在让她有些改观。
屋内并没有开暖气,她已经汗湿一片,被翻起到肚脐的衬衫边缘已经透湿,辛额前的碎发也挂着水汽,低头时跟着垂下,扫在她身上,激得她忍不住揪着他的两只兽耳使劲揉了揉。
他试图再次引诱她试试,将那说服的话语吞吐进唇齿之间。
粗粝的指腹顺着她的后背按着那处漂亮的脊骨向下,带起一阵阵酥麻的颤栗。辛哄着她,让她自己咬着撩起的衣角,身后的豹尾扫过来,卷着她的腰身借给她一点力,避免她因为脱力而从窗前滑落。
他太喜欢她发出这种小兽舔舐伤口时的呜咽了,用尽了方法让她再多来几次。
终于她又像刚刚那样,不耐烦地拽着他的头发,含含糊糊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
前几次失败难免让人急躁,她实在是过于紧张了。或许换一个方式会不一样,他们干脆又回到了沙发上。
辛顺势抱着她坐着,用尾巴推着她让她贴过来,在她将脸完全埋进他的颈窝时,他听到她声音嗡嗡的,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颤抖的鼻音。
很可爱。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舒缓着她的情绪:“还好吗?”
“嗯……其、其实就是因为紧张所以才会有痉挛的症状,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我也控制不了。要先脱敏才行……你会不会?”
姜璎终于从脑子里翻出了为数不多的理论知识。
“嗯,我知道了。没事的。”
辛亲了亲她的侧颈,“放松。”
脱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在无法克制住兽人的本能、难以控制地对着她发.情的时候,就尝试过想要对她的靠近和触碰脱敏。
结果显而易见,直到现在他也没能完全脱敏成功。
这一次他拿出了足够的耐心和温柔,只要她表现出一点不适,他就停下来继续安抚她。
做最后脱敏的时候,她浑身瞬间紧绷,僵硬得一动不动,牙齿死死嵌在他肩膀的肌肉上,用绵软无力的拳头锤他的胸口。
辛抚着她的后背,有些心疼。
“乖狗狗,说点什么。”她抬手拽拽他已经湿透的领口,“情话你会不会说?”
他不是那么……的人,实在说不出什么情话,也只有醉酒的时候才会那样肆无忌惮。
可看到她此刻痛苦的样子,辛还是妥协了。
他所谓的情话并不肉麻,只是从那些身边没有她的日子里,找出一些美好的细节说给她听。
很神奇,她真的在他安静的叙述中放松下来。
或许是前面脱敏打下的基础,又或者是因为这次他抱着她坐在沙发上,她痉挛的症状终于有所缓解。在她咬着唇屏息的同时,辛似乎没比她好到哪里去,他大口喘着气,一声声叫着她,说“宝宝再坐过来一点”。
结果才刚开始,他就已经按捺不住,姜璎又咬他肩膀:“你别……!我自己……”
而事实证明,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的想法。
折腾到现在,他身上那件军装都已经不能看了,她更是因为一次次的失败尝试筋疲力尽,说自己来属实是在逞能。
不一会儿她就偃旗息鼓,让辛重新掌握了主动权。人类和兽人的身体机能的对比,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了,尤其犬科兽人更是令她难以理解的存在,她实在不明白,辛为什么还有力气把她抱起来颠勺,甚至连墙面的支撑都不需要借助。
怪不得总有养狗的人说,遛狗几个小时狗都不会累,小狗的体力好像永远不会耗尽,只要有草坪,他们就能尽情奔跑、打滚撒欢。
也怪不得从兽人职业介绍所接走宿珩之前,注意事项里写着“蓝湾牧羊犬与黑豹的基因,决定了其每日需要极大的运动量”,而下一句就是“需特别注意,犬科兽人的生理结构特殊,与其发生……时将会成结,无法中途停止。”
“……”等等。
成结? !
她差点忘了这个。
突如其来的记忆刺激着她整个人绷紧,猝不及防惹得辛闷哼一声,竟报复似地更加放任她的体重落下来。
姜璎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仅是忘记了和犬科兽人有关的小知识,还忘记了此刻两人之间的状态有多危险。
她害怕地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因为重心失衡地恐惧,生出类似于吊桥效应的心悸,这种心悸疯狂地纠缠在两人的心跳之间,飞速转化为心动。
而辛践行着“哭不一定是难受”的准则,在肩头落上一声声抽泣和潮热的泪滴时,更加沉默地用力托举着她。
她哭得最厉害的时候,他恶劣地问她“现在抱着你的是宿珩还是辛”。
回答“宿珩”,就能获得短暂的温柔。
而后是“辛”更加过分的亲吻。
反之则是另一种体验。
辛抱着她坐上窗台,身下垫着的、身后倚靠着的窗帘没一会儿就变得皱巴巴、湿漉漉的,像露水一样,她恍惚间想,室内室外的温差或许的确太大了,在窗外过于冷而两人靠在窗边提供了过多的热量时,就会像现在这样,连窗户上都笼罩住一层薄雾。
后半夜的时候,辛抱着她去浴室洗澡,一切又水到渠成。
成结就出现在这个时候,姜璎本来已经哭爽了,这会儿又不敢动了。
“要多久呀?”
她含含糊糊问他。
“半小时到一小时……”辛将水温调得热了些,浴室中很快蒸腾起雾气,“忍一忍宝宝。”
她算是弄明白了,一旦他叫她“宝宝”,就会有更恶劣凶狠的举动等着她。
水流顺着他的肩头,滑落至她的锁骨。浴室的瓷砖墙面实在过于冰凉,她推搡着他,反抗无果,被抱着翻了个面压在透明的玻璃推拉门上,温度好上不少,她的抱怨声也变成舒服的喟叹。而此时雾气已经弥漫整个空间,透明的玻璃也已经看不到对面,只看到几股水流顺着她手掌印的下端往下滑,很快又被新的雾气覆盖,被他转过来的花洒冲洗干净。
温热的水流的确让她好受一些,那只他从她办公室沙发捡走的东西似乎也起了作用,脱敏过后,她渐渐地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异物感了。
可等待的时间异常漫长,小狗按捺不住又来闹她。
她嫌弃,他就吞了水漱口再凑过来和她接吻。
唇瓣交缠间,流水顺着缝隙挤进齿关,辛喘着气离开一些,那被扯出的黏腻银丝很快就被花洒喷出的水冲刷干净,她还没来得及羞耻,那张滚烫的唇舌就又压了上来。
他身上的军装被完全淋湿,精致的黑色布料黏在他的胸前、手臂上、腰腹间,姜璎无法判断这是否也是他刻意给她看的心机,总之她眼前已经全是他包裹在衣物下的肌肉脉络与随着热气跳动的青筋。他身后的豹尾也已经湿哒哒了,原本蓬松的绒毛此刻紧紧贴在尾骨上,那只黑豹的尾巴终于显露出原本的气势,卷着她的手臂收紧,勒出微微泛红的皮肤。
浴室内的空气很快就不够她呼吸了,可这窒息感却让这个吻变得更加刺激,她迷迷糊糊地抓着他胸口淋湿的衣物,试图在接吻的间隙中攥取一点可怜的氧气。
变故就在此时出现,军营刺耳的警报声吓了姜璎一跳,辛却只顿了一下,仍伏在她肩头舔咬她的耳垂。
不出一会儿,他落在玻璃门外的通讯器响了起来,在最高级权限下自动接通。
出声的是辛的直属副官七海:“辛,紧急情况。联邦攻入军营了,带队的是靳储昀本人。”
“……”辛顿了一下,蹙起眉压住眼底掠过的阴鸷,“先拖一会儿。”
“多久?”
“一小时。”
“行,我知道了。”通讯干净利落地挂断。
辛呼出一口气,抵住姜璎的额头,触到她小臂上迅速冒出的鸡皮疙瘩:“太紧张了……宝宝。没事的,嗯?”
“我没、没紧张。可是靳储昀为什么会……”
疑问戛然而止,她惊呼一声,“辛!!”
“……嗯?”辛根本听不进去了。他抓着她的手腕,发狠似地将她颤抖着的指尖一根一根吮进口中,用唇舌吞.咽纠缠。在搅浑的空气中,他越发强硬地吻她,势要将她所有开口提问的可能都深入抵进她的喉咙里。
是,他承认。在这种时候出现那个男人的名字,他只想要更加粗.暴地吃掉她——
作者有话说:[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祈祷
第109章
在持续不断的警报声中,姜璎有些心不在焉。
辛不满地咬着她的脖子,无声地控诉她的走神。这种如同野兽般蛮横的举动还没进行多久,她撑在玻璃门上的双手就和那道雾气中的手印一起,顺着流水滑落,被反剪到身后。
重新熨上来的温度让姜璎几乎难以站住脚跟,不自觉地踮着脚尖绷住全身。她恍惚意识到自己在浴室里实在已经泡了太久,缺氧的状态下,逐渐升高的室温和水温让她身上的皮肤都开始有些泛红,从花洒喷出的温水变得暧昧黏腻,延着白皙的肌肤往下淌,小腿都在巍巍颤颤地抖。
出于犬科兽人身体结构的原因,锁结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开。这种情况谁也无法控制,并非他刻意要抓着她不放,也并非他主观上因为她而将靳储昀率领联邦军队来袭的事晾在一边,这一点姜璎是知道的……大概,应该,或许是如此。
可显然,这其中夹杂着的私人情感也不再少数。
作为帝国军的主将,他显然不该在此刻还留在这里。
她也不相信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那只被他从她办公室沙发上捡回来收起的东西, 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最大限度的安全而设计的吗?
可身后的兽人似乎有些疯了, 任她说“好狗狗”、“乖狗狗”, 也不肯再听话。
黏着军装随着心跳鼓动的胸膛贴上来,他抬起手,不由分说地按住她的小腹制止她想要逃跑的心思。
“不要想其他男人。”
他伏在她背后,埋在她的颈窝,“现在和你……的不是我吗?”
带着明显生茧的触感,压下的指腹似乎在感受着那道锁结,声音像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要不是尾音沉下去的近乎于阴鸷的低哑,姜璎差点要以为他真的在委屈了。
虽然即使他委屈,她也没什么心思安抚他。
“可、可是你真的不用去吗?”
她在喘够了的间隙气若游丝地问,“那毕竟是……”
辛没让她说下去。
人类与兽人力量悬殊,她哪里抵得过他这样纠缠。
“那要就这样过去吗?”他凑过来舔舔她哭红的眼尾,“让靳储昀看到,也没关系吗?”
“……辛!!”
她试图往后用力踹他,被强壮有力的豹子尾巴卷住脚踝。
“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我反而会很高兴呢。不过……”
他放开捂住她眼睛的手,一下一下理顺她在花洒下淋得透湿、粘在脖颈上、肩线上,将那漂亮的线条毫不遮掩地描绘出来的长发,撩开,五指陷入一束束潮热的发梢间,轻微用力让她仰头,这才温柔地吻上她的后颈,“不过,你喊错了,宝宝。现在是宿珩。”
姜璎有些害怕和他玩这个“猜猜他是谁”的游戏了。
因为无论是“辛”还是“宿珩”,本质都是恶劣、霸道、不知停歇的肉食动物。
不过他也不会过分到最后,最终在漫长的等待中解开锁结后,他还会单膝跪在她面前,交还给她掌控主动权的时间。
关掉了花洒,浴衣裹在身上,室内的换气扇自动开启,开始将潮闷的湿气吸走,置换成干燥的空气。
她的嗓子也开始干燥起来,咳都咳不出声。似乎是在此之前像个烧开的开水壶一样持续上汽了太久,壶里的水分都蒸发殆尽,那只被高温炙烤的铁皮尖锐地惊叫了许久,以至于她脑子里鼻腔里都是焦枯的味道。
辛就这样站在她面前,换了一身崭新干燥的军装给她看。
那身被褪下来的衣服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像一团被蹂躏过的腌菜一样,被随意扔在浴室的瓷砖上,湿漉漉地渗出水渍。
他毫不在意,似乎那只是一副用来取悦她的皮囊,用过之后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辛系好领带,故意让她看它一丝不苟地绑在他的脖子上。
那充满期待又藏着阴暗心思的眼神,好像在引诱着她,让她一会儿当着靳储昀的面,再将这条专属于他与她之间的狗绳攥在手里。
姜璎抿着唇,踉踉跄跄磨到浴室门边,看都不看她一眼,迅速推开门,对着门外深吸一口气。
摆脱了浴室旖旎的气息,她终于清醒过来。
“你先去吧……辛。我等你回来。”
辛立刻跟上前来,像餍足的小兽一般眯着眼睛,勾起唇角。
她很少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从她恢复视力起,不,从她用指尖触碰过他的脸庞起,她就知道他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除了严肃和冷峻,无法再从他平常的表情中解析出其他情绪的人。
这样难得的一面,让就连与他朝夕共处了这么久的她都恍惚了一下,辛趁着她内心因此而柔软的时机,像以往那样牵起她的手。
“不和我一起去吗?”
姜璎低头看着他手背上还没有来得及和缓的青筋,被那狰狞的外貌吓了一跳。辛沉默地捏着她的手转了个面,将两人交握的十指向上翻到她的眼前。
感受到掌心传递来的属于眼前兽人沉稳的脉搏,她这才迟疑道:“你不是不想让我见靳储昀吗?”
“可你现在是我的了。”
他像耍赖皮炫耀糖果的小孩子一样低头,用磨红的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尤其是靳储昀。
如果阿兰因也在,那就更好了。
他要让所有觊觎着她的男人都知道,他和她才是属于彼此的,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另一个人。
可辛清楚的知道,姜璎并非因为沉溺感情而失去自我的人,她有着独立的人格,从不被他左右,即便是少了他,她也能好好生活下去。
而辛却不行,他不能没有她。
站在感情高位,永远都拿得起放得下,拥有抛弃他的权利的人,始终是姜璎。他越是害怕她的离开,就越是想要在其他人面前证明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辛垂下眼,目光如炬,烟灰色的眼底猩红的欲已经被短暂安抚,已然看不清他瞳孔中切实存在的暗流涌动。
在姜璎并不是太情愿地答应后,他伸手整理起她的衣领,将她并没有注意到,露在外的侧颈上的吻痕挡住。
“……?”姜璎露出困惑的眼神。
她原以为,他留下这些印记,就是为了要给其他人看,以此来宣誓主权的。
辛知道她在疑惑什么,俯身在她的领口上落下一个吻,炙热的温度隔着衣料,渗在深紫泛红的痕迹上。
“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说道。
然后将自己扣得严严实实的纽扣解开一颗,翻开军服的竖领,露出那枚啃在他喉结上的小巧草莓。 ——
作者有话说:上章改动前后差异不大,只改了个别词汇,不必在意
[求你了]希望大家吃得开心
第110章
姜璎被辛牵着走出住所时,副官七海带着一队兽人军等在门外。
两人虽然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可潮红的面色与尚未干透的头发,任谁看都知道刚刚在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更何况,辛的喉结上还有那么一处明显的淤痕,大多数兽人的视力比人类敏锐数倍,七海一眼就看到那一小片暗红上轻一块浅一块的,像是并不熟练,一下一下吮出来的。
辛不可能没有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有这么一个明显的东西,答案只有一个,七海顿时领悟到了,他是故意露出来给别人看的。
而七海身后的兽人们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从不近女色、心里只有复仇的主将大人,怎么会让一个人类女孩接近他,甚至让她触碰他的喉结,这个男人最脆弱、敏感的地方之一。
可事实摆在眼前,塔纳托斯伯爵迷恋人类少女的传闻是假的,他们的主将大人才是那个男主角。
还是被人像狗一样拴着的那个。
更令人难以置信地是,他似乎对这样的感情下位者身份非常满意,正眼神温柔地看着他身旁的少女,抬手帮她解开因沾湿而打结的头发。
像这么故意炫耀了一下后,他才看向七海,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七海还沉浸在震惊和兴奋当中,看看辛,又看看姜璎,被辛不满地挡住视线不让他再看她时,才反应过来:“呃,联邦的新任总统不请自来,我们以为是要开战。但他似乎没有要发动攻击的意思,只是——”
看到辛忽然沉下的表情,七海懂极了,故意阴阳顿挫道:“只是啊,想见一见你身后那个人类女孩。”
辛一瞬间暴戾起来的气息,让七海不禁偷笑起来。
看来,自己的好友终于找到了那个能让他发.情的女孩。
想当初他离开帝国前往联邦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着不可能,觉得发.情是心里有邪念的人才会做的事。结果刚把人带回来,就迫不及待把人家给吃掉了。
啧啧啧,不仅如此,还明里暗里防着自己这个好友,怕他把他的宝贝抢了去。
至于他刚刚拖时间的这一小时内都在做什么,好难猜哦。
那浴室里暧昧的信息素气味都溢出来了,即使是站在相隔这么远的门外走廊,都能明显地嗅到。
谁能说他不是故意?
不知道辛有没有听进去他当初的好心建议,记得准备一只犬科兽人专用的……那可不是人类能轻易承受住的。
“……咳咳。”
好友剜过来的眼刀让七海不得不停下了猜测,整张脸因为憋笑而皱得像个苦瓜。
辛被那种近乎于姨母笑的表情搞得有些害臊,牵着她的掌心有些微微发汗。
“靳储昀现在人在哪里?”
“已经请到会客室了。”七海笑眯眯地将手背到身后,揶揄到,“不要冲动啊,辛。”
靳储昀带的人已经被他拦下控制住,即使没有,对于辛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威胁。对于这一点,七海并不担心,倒是更担心自己的好友一会儿气得不行,忍不住跟人家动手。
而七海向来是个和平主义者,看到好友终于走出仇恨的阴影,也十分感谢姜璎。
因此,他对姜璎的态度也异常和善,甚至到了已经将她当成“自己人”的程度。
“姜璎妹妹啊,一会儿你可看住辛了,议和的提议是他提出来的,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落人话柄。”
他探着身子望向辛刻意挡住的身后,朝着她眨了眨眼,“现在也只有你能管住这家伙了。”
“七海。”辛警告地瞪他一眼,实则心里暗爽。
姜璎在他身后抿着唇偷笑,从他的手臂旁探出脑袋来,和七海对视一眼:“那他就交给我啦。”
到会客室的一路,七海并没有跟上去。
并不远的距离,姜璎没走一会儿就腿软了。
在浴室里待了太久,她其实早就有些犯困,要不是刺激足够强烈,她恐怕都快要撑不住睡着了。此刻她的腿也还在打颤,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吻痕被裤腿遮住,藏起了方才的疯狂。
辛看着她磨磨蹭蹭走不动路的样子,眸色又深了些。
他上前默不作声将她单手抱起来,刻意没用尾巴托着她的耻骨让她借力,逼着她只能抬着胳膊勾着他的脖子,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她的腰间。
走路时步子迈得大,难免容易撞到点什么,姜璎立刻想起刚刚他在房间里这样抱着她上上下下好半天,以至于她此刻并不觉得不用自己走路是多么轻松,反而有点像高中时遇到生理期还跑了个八百米似的,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浑身酸痛,腰都直不起来。
姜璎一声不吭地埋在他胸膛,侧着脸往外看。
帝国有些反常识地天黑早,天亮晚,此时走廊的窗外都亮起雾蒙蒙的天光,她这才意识到折腾了多久。
而到了会客室门口,她才知道这一路都在忍耐着的不只是她。
在嗅到靳储昀信息素的那一瞬间,辛那烟灰色的眼眸中沉着的一点猩红骤然染遍整双瞳孔。
他直接抱着她压在会客室的门外,舌尖暴戾地搅入她的唇齿,进犯着她的感官,一边做着让她控制不住想要尖叫出声的举动,一边咬着她的舌尖含含糊糊提醒她:“别出声,宝宝。靳储昀就在这扇门背后,我们做什么他都不会知道的——只要你不让他听见。”
她早该知道的,辛的本质就是如此,即使在她面前能装一辈子怪小狗,面对外人时仍会毫不犹豫露出野兽护食的一面。
他当然不会太过分,但即便只是一个吻,其中的疯狂仍是将她此前还未完全褪去的感觉又一次激发出来。
她几乎又是湿淋淋地挂在他的胸前了,身后那扇门吱吱呀呀地响,即使她在他强势到不留出一点缝隙给她呼吸的吻中根本发不出声音,靳储昀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过程和结果都显而易见,辛无疑又骗了她。
这只见不得主人看其他生物一眼的小心眼大狗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几乎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在姜璎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警惕靳储昀的同时,他自己就已经把能吃的醋都吃了个遍,吃完她之后还要把不存在的陈年老醋坛打翻,把那股酸意一下一下用力往她身上凿,她恍惚觉得自己都像是被揉进醋坛子里腌过似的,肚子里全是醋,一吸气就鼓起一个小包来,又酸又胀的。
她眼尾湿红,挤出的眼泪很快也被他舔掉。
辛吻得她几乎窒息他才放开她,竟又不知从哪儿取出一只手帕,仔仔细细擦拭起她额间的薄汗。
等到已经看不出她有任何不妥,只看得到她脸颊两坨抹不开的红晕,他才舍得将她放下来,输入虹膜密码开会客室的门。
“滴”的一声,识别成功,门应声而开。
靳储昀就站在会客室的中央,一向温和有礼的面容完全无法维持,阴沉得吓人的视线落在姜璎身上时,更是猛地一震,倏地转变成金色的竖瞳。
某人装成乖巧小狗站在姜璎身侧,微微扬起下巴,露出喉结上的吻痕。
小巧的一枚,似她嘴唇的形状,深红发紫,浅浅淡淡的粉色朝外晕染开。
“辛。”靳储昀语气中隐忍着怒意,“你不要太过分。”
姜璎不太高兴他这样,没等辛回应,就捏了捏他的掌心,眼望向靳储昀:“我喜欢他过分一点。”
于是靳储昀没有立场身份发泄的愤怒偃旗息鼓。
如果他仍是从前那个温柔的心理医生,姜璎想,或许她还能够与他成为朋友。
可在看到他那样对待其他兽人、看清了他真实的内心后,她只觉得可怜又可悲。
而且现在她已经接受了辛,也该明确与靳储昀划清界限。
虽然她很喜欢看小狗为她吃醋的样子——她承认。但经过昨天一宿,她感觉自己没有自信再承受他嫉妒下暴怒的爱意了。
而靳储昀这一场会谈的对象,显然是她而不是辛。
为此,她没一句话都说得惴惴不安,生怕激起了辛的嫉妒,而让她自己回去之后不好过。
靳储昀又说了些什么,但没有人在意了。
其实他已然十分清楚姜璎的态度,虽然不是真的心理医生,但她前后的转变如此明显,靳储昀早就察觉到了她对宿珩的感情。此番前来,无非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他们之间的状态如此明确,扎眼,她每一次偷偷观察辛表情的眼神都无比明显,刺得他双目生疼。
在两人进来之前,门外隐隐约约的动静,让靳储昀在看到她的脖颈、手臂、脚踝都被衣物包裹的严严实实时,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还有纠缠在他们之间的,让人无法忽略的信息素气味。
靳储昀无比憎恨自己是亚兽人,以至于他能在嗅到这股味道的同时,就能精准地判断出他们是做了还是没做。
而他,连他自己都尚未弄清楚的心思,还未曾说出口,就已经被姜璎果断地拒之于门外。
他祈祷着她会为了联邦的兽人,或者别的什么而回去。
可聊到最后,他也没能让姜璎改变决定。
她认真地思考过后,再一次坚定地拒绝了他:“我会回联邦的,但不是现在,不会和你一起。”
会谈就此结束。
刚一回到住所,姜璎刚松了一口气,就被辛抱到玄关的台面上。
“你要回联邦?”他忍耐着极度不安的愠怒,握住她的脚踝,轻咬了她一下,“嗯?”
她吓了一跳,不满地哼哼,用另一只脚尖踢他膝盖,被豹尾卷住,毛茸茸的尾巴尖得寸进尺地往挂在小腿的裤脚里钻。
“只是暂时回去,我还有一些事要和楚楚商量。”她试图摸摸他的脑袋,结果又变成紧紧拽住他的头发,“我不会去见阿兰因和靳……!乖狗狗,乖狗狗,我不说了。”
“嗯。”辛含糊应一声,又低下头,“我也不会让你再说的。”
姜璎后知后觉想起来。
“不是没有…了吗?”
他说过只有一只的。
她抬起手背过来挡住眼睛,声音虚浮。
房间里有些闷,昨晚暴雨后的潮热一点没散。她像鱼缸里的鱼突如其来遇到了从未经历过的气候一样,脆弱地被风暴卷起来,在几乎要脱水窒息的瞬间被投入深海之中,又差点溺水。而她只能死死抓住那些烟灰色还洇湿着的海草,借着拽着他仰头的间隙才得以呼吸。
她果然猜得没错。
最后不该说那句话的。
可她又怀疑,哪怕她什么都不说,只要她多看了靳储昀一眼,又或者靳储昀多看了她一眼,这只占有欲过于强的小狗都会像现在一样嫉妒得发狂,费尽心思地向她展示犬科兽人的舌是多么的灵巧有力。
她偏过头,看向一旁没有关严实、晃晃荡荡开开合合的门缝,扯着辛的头发,催促他去关门,咬着唇补上一句:“不许进来,知道吗?” ——
作者有话说:收尾每章都要甜甜,耶
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呀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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