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整个一周,沈南自都过得忧心忡忡的。
他每天晚上都在想,有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傅驰亦教自己游泳,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傅驰亦松松口。
为此,他下了不少功夫,甚至不惜主动与傅驰亦搭话。
他总是趁着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谈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虽然对方基本不会回应,但他还是会自顾着说下去,然后再趁着人不注意,将话题悄悄地引到周末的教学上来。
可每当那个时候,傅驰亦都会冷着一张脸,用冰到掉渣的语气告诉他吃饭少说话。
时间一转又到了周五,眼看明天就是周末,自己就要感受傅驰亦的一对一游泳教学,沈南自整个人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
他窝在卧室的床上,掏出手机,试图用刷娱乐圈八卦的方式让自己郁闷的情绪有所好转。结果打开手机一看,前不久刚关注的两个小鲜肉居然一同塌房了。
顿时,沈南自就将手机抛了出去,翻了个身,将脸埋在了枕头里。
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比睡一觉更轻松,更能让心情变好的办法了。
结果眼睛还没闭上一会,就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动静,再将刚刚扔出去的手机拿回一看,就估摸着现在这个点,应该是傅驰亦回来了。
沈南自轻轻地叹了口气,最终爬起了身,准备再尝试一次。如果这次还不成功,那自己就在明天找个借口溜走,总之,能逃一天是一天,反正傅驰亦也不可能一直有时间。他这么想。
他下楼的时候,傅驰亦正在厨房做晚饭,沈南自直奔目标,绕到了他的身后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傅驰亦从来没从他口中听过这句话,不过经过了这一周的时间,他也不感到有多奇怪了,毕竟沈南自那点小心思,他轻易就能看透,于是便说:
“这里用不上你,出去。”
成败在此一晚,沈南自当然不会轻易服输,他注意到了旁边还没来得及切的土豆,便上前准备帮忙,结果手一伸,傅驰亦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南自只好装作委屈的样子,他抬眼眨了两下说:“我想帮忙。”
傅驰亦看着他那渐渐撇下的嘴角以及眼里藏都藏不住的失落,沉默了片刻,最后拉着他的手腕往水池的方向一拽,沉声发令:“去洗手。”
沈南自知道他这是同意了,于是快速地洗了手,转身回来挽起袖子,准备切土豆。
话说得好听,但事实上,他都没怎么碰过刀,更别说切菜了。
仔细想想,他用刀切过最多的,貌似还是苹果。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沈南自不想放弃,只好硬着头皮一只手按压着土豆,一只手拿起菜刀对准切下去。
手起刀落,当切完半个的时候,他满意地笑了。
他自认为做得很好,于是用胳膊怼了怼傅驰亦的腰窝,有些得意地说:“看,怎么样?”
傅驰亦刚刚就已经用余光看到了他的杰作,现在沈南自要求他评价,他只好轻笑一声,把手边的醋,放回了橱柜中。
沈南自见状便问:“不是刚拿下来吗?为什么又放回去了?还有——”
他往傅驰亦的方向走了几步,一只手撑在台子上质问:“你笑什么?”
对此,傅驰亦只是语气淡道:“没什么,只是不准备做醋溜土豆丝了。”他从冰箱的冷鲜中拿出今晚刚买好的牛肉问:“土豆炖牛肉,吃吗?”
总感觉这句话有哪里不太对劲,沈南自琢磨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听出来他是在笑自己的刀工,便指着案板上剩下一半没切的土豆,“哼”了一声,不服气地说:“你切一个给我看看。”
傅驰亦挑了挑眉,二话不说就拿起放在一旁的刀,几秒钟的时间,就将那剩下的半块土豆切成了丝状。
他的速度很快,快到沈南自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切完并整齐地堆叠在旁边了。
人比人气死人,见识了他又快又精准的刀法,沈南自此刻特别想把自己那堆,堪比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土豆块抛到垃圾桶里,眼不看为净。
本以为对方怎么也要抓住这个机会,嘲讽自己几句,却没想到傅驰亦只是重新拿了颗洗过的土豆,边切成跟沈南自那样差不多大小的块状,边说:“这样也不错,正好少了一道荤菜,你补上了。”
沈南自有些意外,但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他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傅驰亦弯起了唇,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后,沈南自想继续实施自己的计划,于是他慢慢地挪到了傅驰亦的身边,不动声色地坐下。
“咳。”他握拳咳嗽了一声,说道:“那个,我觉得吧”
结果准备了很久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沈南自就率先注意到了客厅茶几上摆着的正方形纸盒。
盒子不大不小不透明,只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但他笃定,在傅驰亦回来之前,这张桌子上,绝对没有这个纸盒。
于是话锋一转,他指着它问:“这是什么?”
傅驰亦正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他下颌微抬,没有将半点目光分给他,却开口说:“给你的。”
给我的?
沈南自心里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他重新看向纸盒,拿在自己面前,拆开。往里面一看,竟然是一个奶油蛋糕,目测跟那天在摄影棚里吃的差不多大。
盯着这蛋糕眨了几下眼,沈南自扭头看向傅驰亦,不解道:“为什么给我买?”
“下班路上看到,就买了。”
傅驰亦在文件上潇洒签下名,推了推眼镜对他说:“况且你这周都没有晚归。”说着还微微倾身,伸手摩挲了他的后颈,薄唇之间泄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奖励一下。”
沈南自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前半句的解释上,而是在后半句的“奖励”这两个字眼上,愣了两秒后,他莫名红了脸,对着他说:“你哄小孩呢?”
打个巴掌给颗糖,这招数是被你玩明白了。
傅驰亦不逗他了。这家蛋糕店是路边新开的确实没错,但后面的理由却是他随口编的。只是在路过的时候,想起沈南自在那天独自吃完的半块蛋糕,就靠边停车,顺手买了一份。
他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一旁:“刚刚叫我,想说什么?”
沈南自抿唇看向蛋糕,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又扭头看向傅驰亦含笑的眼眸,到了嘴边的话就彻底说不出来了。
他边用叉子挖起一块蛋糕放进嘴里,边含糊不清地说:“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去”
“早上。”
“?”
沈南自瞬间觉得嘴里的奶油不甜了,他将手中的叉子往桌上一放,直言道:“我没有晨起运动的习惯。”
“所以?”
“所以我起不来。”他说得理所当然。
傅驰亦淡笑一声:“你能起来。”
“我不能!”沈南自皱了皱眉问:“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当然。”傅驰亦道:“自己起还是我叫你起,我可以允许你选一个。”
“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就是。”傅驰亦突然转身,眯起眼睛,微微笑道:“我来叫,你会很不舒服,并且,我们会耽误些时间。”
沈南自现在对这样的话,可以说是非常敏感了。于是他看着对方,既无语又有些畏惧地小声吐槽:“你是不是一天不动手就手痒……”
“比起这个。”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傅驰亦戏谑道:“我倒是想问你,是不是一天不挨揍就皮痒?”
他突然掐着对方的后颈往这边掰,迫使沈南自看向自己后,才盯着那双像是藏匿碎星的亮眸,弯唇温声说:
“乖点不好吗?”
听后,沈南自的目光躲避似的向下游离,他咬着嘴不说话。
“非得疼了才服软,脸红了才知道羞耻,要是这样的话。”傅驰亦向上警告般地摸了摸他的发尾,用极其危险的语气说:“我可以让你一次疼个够。”
看沈南自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无措和迷茫,他压低了嗓音,正声解释:“裤子脱了趴床上,我给你立规。”
“我说一句,你重复一句,漏、错都得挨,直到你可以完整无误地复述一遍,并且在自己亲口定好惩罚措施后,向我保证不会犯类似的错误,才算结束。”
“到那时,我答应你,以后不轻易动手。”
说到最后,他扬起了声音,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这样我们后续的相处也会简单点,怎么样?”
不怎么样。
周围的环境针落可闻,沉默片刻后,沈南自瘪了瘪嘴,垂眸道:“才不要。”
三个字,像一片轻巧的羽毛,慢慢落在了傅驰亦的耳朵里,看到他沾到嘴角边的乳白奶油,又生气到像小猫炸毛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很有意思。
所以,他不介意在此的基础上,“火上浇油”一下。
“既然不愿意,那么你犯了错,受什么罚,就由我来决定。”傅驰亦松开了钳制住沈南自的手,在走之前,又用力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丢下一句:
“早上需要去学校提交一份报告,下午带你过去,提前二十分钟准备。”
“哦”沈南自坐在原地,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于是对着他的背影,就十分硬气地愤愤道:
“你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不对谁允许你碰我头发了!给我回来!”
傅驰亦顿住脚步,回头挑眉:“嗯?”
再抬眼,沈南自立刻“咳”了一声,做出驱赶的手势,弱弱道:
“算了,你走吧……”-
游泳馆内。
属于池水的独特味道充盈在场馆内,太阳还未落山,稀薄的日光直直射在砖块地上,照得沈南自白花的脚丫暖暖的。
做了二十分钟的准备活动,他终于在某人一记凌厉的眼神下,慢吞吞地走到了泳池的梯子边。
看了眼已经大半个身体没入水里的傅驰亦,沈南自边将一只腿放在池里试探,边说:
“我其实”
“还有点怕”这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下一秒伸出的那只白嫩脚踝就被傅驰亦一只手扣住。
常年的健身导致傅驰亦手指的表面没有那么的光滑,粗粝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脚踝,沈南自被他握得有点痒,于是便往后缩了缩,结果换来的却只有他更加紧的束缚。
沈南自既恼怒又畏惧,还没来得及谩骂,就听水里的人眯着眼睛,沉声缓缓说:
“你是要自己下来,还是我帮你下来。”
“我”沈南自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欲哭无泪地看向傅驰亦:“我能放弃吗?”
傅驰亦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用了点力,就让沈南自瞬间改了口:“我下,我下,你先把手松开,我自己来。”
沈南自现在后悔了。
准确的来说,是非常后悔。
他后悔因为一块蛋糕就出卖了自己的内心,更后悔自己竟然毫无反抗地乖乖跟了过来。
整个人都没入水中,身体逐渐适应了水温,他却仍然一直用双手紧紧地扶着旁边的池边石,不论在来之前做了多少的心里建设,此刻都不肯轻易放手,像是要把自己焊在池边一样。
傅驰亦见状,上前说:“双脚都能着地,这样也会怕吗?”
明明听起来像是调笑的话,但他却说得很正经,像是从没觉得这是个玩笑一样。
但经过他这么一说,沈南自这才想起来,这里跟上次的深水池不同,自己也没必要有这么夸张的反应,于是红着脸尝试松了松手,双脚脚尖点地,渐渐地站稳在了水池中。
他转过身,傅驰亦那精壮的肌肉线条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引入眼帘,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单薄的身体,小声说:“这不会才是你的目的吧”
“你说什么?”傅驰亦挑了挑眉问。
沈南自撇了撇嘴:“没什么。”
本以为傅驰亦教自己游泳这件事,只是说说玩的而已,毕竟他也不是什么专业的教练,所以沈南自本就没有抱有太大的期望,只当他是想看自己在水里狼狈的模样。
但经过两个小时的教学和训练后,没想到,他竟真的能渐渐浮在水上了。
就凭他现在跟傅驰亦的关系,他以为对方会对自己十分不耐烦。但实际上,傅驰亦教得很认真,示范得很标准,整个过程都极其有耐心,与刚开始强求下泳池的态度完全不一样。有那么一瞬间,沈南自都误以为他真的只是花钱报了一节课而已。
当成功浮起时,沈南自兴奋得甚至忘了自己还在水里,他张开嘴就想跟傅驰亦炫耀,不料却被水狠狠地呛到。
在水里挣扎了一下后,他猛地将头抬起,对着岸上的水槽锤着胸口难受地咳了起来。
傅驰亦从身后帮他拍背:“心急什么?”
咳了好半天,沈南自才扭头对他说:“你看到了没,我能浮起来了!”
“看到了。”傅驰亦弯唇,没有吝啬夸奖:“做得很好。”
沈南自没想到他会这么夸自己,于是支支吾吾地说:“其实你教得也挺好”
傅驰亦笑了一声,走到泳池的梯子旁对他说:“今天就到这,上来吧,在水里待久了对身体不好。”
“好。”
明明连游都没能游起来,沈南自却觉得有些疲惫,他裹着浴巾,躺在泳池旁的竹编躺椅上,侧身看向已经洗好澡换好衣服,站在自己椅边一身清爽的傅驰亦,慵懒地抬眼问:“你不累吗?”
傅驰亦实话实说:“今天只是教了你基础,基础打好了才能进行训练。”
沈南自两眼一闭:“还有训练?”
他还以为今天结束就完了呢,但现在听傅驰亦的话,似乎是不准备就此放过他。
看他满脸抗拒的表情,傅驰亦收回了逗他的心。
其实沈南自学得比他想象中的要快,专注程度也比他潜意识中认为的要高。他并非有意通过提及“训练”来吓唬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小孩,完全有这样的能力。
他给沈南自递了一杯温水,言简意赅地说:“再躺一会就去冲澡,我去拿东西。”
沈南自接过水,喝了一口,懒懒应道:“知道了。”
等傅驰亦走后,他用垫在背下的浴巾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体,就准备去淋浴区冲个澡,但刚起身抬脚,却听见泳池里传来一阵尖锐却断断续续的哭声。
他脚步一顿,向着那方向看去,瞬间便注意到了池中动静的来源。
是个小孩。
看样子,应该是溺水了。
当确定那些乱溅的水花是由什么激起后,沈南自呼吸一滞。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去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却突然发现,原本坐在一旁高椅上的救生员,此刻却不知去了哪里。
椅子旁系着的游泳圈一时半会肯定解不下来,小孩的家长也明显不在现场。放眼望去,这偌大的泳池内,除了那位溺水的孩子以外,竟只有他一个人。
耳边的哭声渐渐减弱,水中的小孩像是没了力气般不再挣扎,沈南自再也顾不得其它,直接快步冲了过去,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中。
第22章 被治理的第十九天
“抓紧我!”
沈南自虽然还不会游泳,但他的弹跳能力却很好,他这么从池边一跳,便落在了溺水者的身旁。
还好只是个小孩,看上去年龄并不是很大,他一只手也尚且能抱得住。
沈南自将人捞过来后,抱着她想朝岸边走去,却突然猛地一吃痛,再在水里迈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左脚抽筋了。
也许是起跳得太猛,此刻双脚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奈何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沈南自只好忍着痛往前走了几步。
本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但在第三次尝试抬腿时,他差点双膝一屈,直直跌在了水中。没有办法,眼下情况危机,他只好先将孩子往身上抱,确保水不会再淹到她的胸口。
因为刚刚跳水的动作太大,此刻沈南自的肚子里已经喝了不少水,他感觉难受极了,却还是尝试安慰自己怀中的小女孩:“你别哭,现在已经碰不到水了,我带你上去。”
可话一说完,他的左脚就又抽痛了一下,这一下直接让他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听懂了他说的话还是看出了他的痛苦,怀中的小女孩真的就不哇哇大哭了,她小声抽泣着,双手环抱着沈南自的脖子,两只小肉腿不停地往上缩,生怕再碰到水一下。
突然的安静让沈南自在恍然之间迷了神志,他似乎看到了一些过去的画面。
这个小孩太像小时候溺水的自己了。
不安、慌乱、恐惧。
一瞬间,不好的回忆再次涌现在脑海中,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甚至就连眼前的淡蓝景象也开始渐渐变黑,不管再怎么努力地撑开眼,都难以做到。
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感觉自己痛苦的像是一条快要濒死的鱼。
就当他以为自己可能要为了这个孩子“献祭”在这里的时候,身边传来了“扑通”的一声,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皮,下一秒就稳稳地落入了一个结实又温暖的怀抱。
背后的胸膛炽热滚烫,耳畔沉稳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沈南自听到有人对他说:
“别闭眼。”
傅驰亦深知人在要昏迷的时候,更应该打起精神,一旦闭上眼,就有可能彻底没了意识,昏倒在原地,于是他用手背轻轻拍了拍沈南自的脸颊,低声说:
“听话,把眼睛睁开。”
沈南自听了他的话,睁开了眼睛,但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像是陷入了一种短暂的失明状态。他举了举怀里的小女孩,对身后托举着他腰的人说:
“我现在咳咳动不了。”
因为可以站在水池里,他倒没什么溺水的危险,只是现在动不了,又不能让小孩一直泡在差点溺着她的水里,沈南自最终选择将小女孩塞到傅驰亦的手中,对他说:“先抱她上去,我自己咳咳缓一会”
傅驰亦没说什么,他接过小女孩,单手抱着,很快就将她送上了岸,叮嘱她原地等待后又快速跳入水中,游到了沈南自的身旁。
这次,他不再给沈南自说话的机会,直接将手伸入水中,托着他僵直的双腿将他从水里一把抱起,往池边的方向稳步走去。
沈南自的视线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重心不稳,双脚虚软,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一飘,连带着“哗啦”一声水花,就被抱了起来。
双腿离地的姿势让他的恐惧感不断加深,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想通过这种方式缓解自己的紧张。
“傅驰亦”即使意识还在模糊的状态,但他依然知道自己被谁搂在了怀里,于是小声抗拒道:“我只是脚抽筋了,又不是腿断了,缓一会就好了你放我下来。”说着便尝试用手挣脱。
这个时候,泳池上边已经来了人,刚刚不在的救生员也重新回到了这里。
小女孩的妈妈看到自家孩子的状态,便急忙上前问情况,而救生员则是内疚地频频弯腰道歉,到最后,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投向了水中的两个人。
这么一来,沈南自就更不好意思了,他用手掐了掐傅驰亦的肩膀,扬起了声音:“放我下来!”
傅驰亦同样注意到了池边的视线,但他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加快了速度,置若罔闻地径直向泳池的扶梯边走去。
沈南自的脚还是很疼,凭自己肯定是上不去阶梯的,但为了不让台上的人看笑话,他还是硬着头皮道:
“你最好让我自己走上去,不然我绝对跟你没完!!!”
哪知抱着他的人只是宛如命令般说了句:“抱着我的脖子。”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后,沈南自哪肯愿意,想也不想当场就要拒绝,可刚张开嘴却被傅驰亦冷漠打断:
“松手了,就上去跟你算账,做事之前,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挨得住我一顿打。”
放完了狠话,也不管他有没有做出行动,就自顾地抬起了腿,一只手拉着铁杆,上了泳池旁的阶梯。
而迫于这句话的强大威慑力,沈南自只好像个小树袋熊一样,搂着他的脖子,双腿用力夹紧他的腰部,身体腾空,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单靠着他筋脉明晰的脖子和腰胯借力。
为了防止其他人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他不得已将早已红透的脸埋在了傅驰亦的胸口,心里暗想“不就力气大点,有什么好炫耀的”。
等被轻轻放置在躺椅上的时候,沈南自才渐渐缓过来。可还没来得及去寻找傅驰亦的身影,小女孩和他的家长就一起围了上来。
小女孩的父母都来了,他们看着沈南自既感激又带着歉意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说着小女孩的妈妈就推了推小孩的后背,对她说:“快,跟哥哥道谢。”
身披卡通毛巾的小女孩上前一步,乖巧地说:“谢谢帅哥哥。”
沈南自被那个字眼逗乐了,明明嗓子还被水呛得难受,但他还是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说:“没事,下次小心。”
三个人走后,沈南自才看到了往自己这边走来的傅驰亦,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他撑起了身子,却没好意思抬眼看他,等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和准备,想要扭头对他道声谢,却被对方开口的一句话,给生生堵了回去。
“沈南自。”傅驰亦站在他的身边,叫了他的全名。
沈南自呼吸停滞,身体瑟瑟一抖,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既然还没学会,那为什么要在我不在的时候进泳池?”傅驰亦睥睨着他,表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语气却冻得寒人。
听到他这么说,沈南自身体僵住了,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有想过傅驰亦来夸他救了人,也想过傅驰亦来问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地,毫不留情地在公共场合训斥他。
心里酸水涌上,他觉得有些委屈,却又碍于压迫,不好说什么,只是慢慢低下了头,抿紧苍白的嘴,一言不发。
“回答问题。”傅驰亦并不想给他躲避的机会,他顺势坐到了椅子上,眯眸盯着他还沾满水的脸,忍住没有帮忙擦拭。
头发上的水珠无声地滴落,沉默了许久后,沈南自咬了咬唇说:“那你让我怎么做?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孩溺水?你觉得可能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你知道她当时有多害怕吗?你知道她在水里会有多无助吗!?你什么都不清楚,凭什么随意地指责我?”
说着说着,他的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最后直接红了眼,扭头对傅驰亦大声道:“再说了,我自己跳下去救人,跟你究竟有什么关系?”
相比于他的表现,傅驰亦倒是看着他,很冷静地开口:“遇到事情有很多解决办法,你的理智呢?”
“理智?”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沈南自觉得又难受又可笑,也不顾脚腕上的伤,他直接起了身,对着身边的人用嘲讽的语气说:
“对任何事情都坐视不理,就是你保持理智的办法?”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换衣间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去,嘴里还在小声吐槽:“这哪是性冷淡,这压根就是没有人情,跟木头一样……”
他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跟这个面瘫说了。亏自己刚刚还想跟他道谢。
屁!他不配!
傅驰亦看着他的背影,甚至连个手势都没做,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回来。”
沈南自顿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要我捉你回来?”傅驰亦沉下了声音,盯着他后背的眸也再次眯了起来。
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警告,让沈南自的内心彻底崩溃,但为了防止某个人回去的时候跟他算总账,他决定先退一步。
于是他回了头,重新回到傅驰亦的身边,站在对方的面前,像是犯了错被家长训的小孩一样,双手垂于身体两侧,低着头。
事实上,他低头并不是因为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是因为害怕什么,只是单纯地不想看到这个人的脸而已。
“抬头。”傅驰亦淡声命令。
沈南自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头抬起,整张小脸满是倔强与不服。
他想,不论对方今天怎么说,自己都不会承认错误,就算要争论到三更半夜,他也奉陪到底,绝不会服输。
因为他没错。
大不了就被揍一顿,打完正好借着这个借口让他滚蛋,再也不见。
他给自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却不成想,傅驰亦像是将他看穿了一样,正声说:“我没有觉得你做的是错事。”?
这一句话,直接把沈南自内心的回怼方案全部打乱,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但是你做事的方法有问题。”还没等他反应,傅驰亦就继续说:“除了自己下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说到这个,沈南自更委屈了,他瞥了眼旁边坐在高椅上的救生员说:“当时就我一个人在这,救生员不知道跑哪去了就算了,连救生圈都放在那么高的地方,根本来不及拿”
看着面前小孩越来越红的眼眶,傅驰亦握住他的手腕,往旁边轻轻一拉,沈南自就跌落在铺上毛巾的椅子上,随后他用极其沉稳的声音说:
“我就在旁边,为什么不喊我?”
听到后,沈南自心脏猛地一颤,他没有看他,而是偏头到另一边,支支吾吾地说:“我哪、我哪知道你能不能听到……”
傅驰亦则是轻笑了一声,伸出一只手捏着他的下颌,将他的头正回,逼迫他不停闪躲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低头?”
“我”
“你知道我能听见,但是不想喊我,是不是?”傅驰亦彻底冷下了语气,淡然开口,一语道破。
轰隆一声,沈南自感觉头脑里好像炸开了什么东西,脑子里面嗡嗡作响,心跳如鼓,周围的空气骤然凝固,刚刚还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立刻下移,兜兜转转最终落到了地上。
他确实知道。
储物间就在不远处,如果当时的自己向门口的方向喊他的名字,那么就有很大概率会让对方听见。
而他心里也知道,如果傅驰亦真的听见了呼唤,至少也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过来帮忙。
可就是这样喊一嘴,就能得到完美解决的事情,他却没有开口。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并不想让傅驰亦帮这个忙。
被精准戳中心思后,沈南自沉默了很久才颤颤巍巍地重新开口:“但是我觉得”
“沈南自。”傅驰亦再次喊了他的全名,捏着他下颌的手用了点力,他说:“跟我说话,就把头抬起来。”
说着他站了起来,俯视着面前颤着睫毛的小孩,用充满磁性的嗓音问:“还是你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嗯?”
看他还是不愿开口,傅驰亦厉声训道:“做错事就认真请罚,没做错就好好解释,我给你时间,不是让你站在这里装哑巴。”
“我没有!”
只此一句,就让沈南自瞬间抬起了头,但他的眸光却依旧在不停地闪烁:“我只是觉得自己能做好,这里不是深水池,我也能站在里面,按理说不会有危险……”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渐渐降了下去。
傅驰亦嗤笑一声:“那刚刚是怎么回事?”
“刚刚刚刚是”沈南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没按理走……”
他也没想到会因为这个小孩而想到以前在池塘溺水的自己,更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渐渐失去意识。
傅驰亦见他半天吐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便不再弯弯绕绕,直言道:“你觉得我不会帮你。”他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你不信任我,是吗?”
眼神像一支利箭般狠狠射出,直刺对方的心脏,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着重咬了最后两个字。
沈南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冷了一个度,明明对方的声音没有多高,但他却觉得心脏被字字敲打,身体也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听到问题就回答,你是学不会还是故意找打?”等了半天没有回应,傅驰亦冷笑一声:“如果你不想在这说,可以,那我们就回家。”说完就向下扣住他的手腕,想要将他从椅子上拉起。
怎么可能觉得你不会帮忙,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如果自己叫他的话,多少会出来看一眼吧。更何况上次在派对的时候,他也主动出手帮自己了,不是吗?
沈南自在心里是这么想着的,他其实一直是这么想的。
可当听到傅驰亦威胁回家谈的时候,他却直接用力回拽了一下他拉住自己的手,昂着头不过脑子地说:
“我们只不过认识了一段时间,我没有理由说服自己信任你。”
他垂下眸,眼神飘忽:
“毕竟你那么讨厌我。”
作者有话说:沈:毕竟你这么讨厌我。
傅:?
第23章 被治理的第二十天
他这一句话说完,甚至都没敢看傅驰亦的眼睛。
因为当说完的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这谎扯得简直太离谱了,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可信度可言。
一秒。
两秒。
三秒。
整整十秒多,面前的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沈南自有些胆怯地抬眼看向他,傅驰亦才重新开口冷冷地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千算万算没算出他这么回答,沈南自顿时哑然。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喊我?”此刻的傅驰亦没有戴眼镜,他那双幽暗地双眸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南自的脸,但在等了将近半分钟,都没有得到对方一丁点的回应后,他直接沉下了嗓音:
“我说过,我问你话,你就要回答。”
他重述:“是因为这个原因?”
现在这个情况,就算不是也要说是,沈南自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说的话。
见他这个反应,傅驰亦忽然弯唇一笑,可眼里却不流露出半点温度。沈南自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他能清楚地听见傅驰亦对着他说: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是想挨打了。”
瞬间,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红赤了耳朵,慌张地往左右两边看去,生怕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缓了好一会,他才小声说:“你说什么呢”
傅驰亦对他掩盖似的行为感到好笑,但还是装作严肃地问:“只因你个人不着实际的猜想,就断然下定结论,做出不珍惜自己身体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受到点教训吗?”
沈南自脸皮向来薄,生处公共场合,他哪受得了这样的话,内心有一万个“不应该”飘过,想炸毛却又因为对方说的都对而不能回嘴。
他感觉自己现在是又羞恼又憋屈,最后只好轻轻摇了摇头,以示自己的抗议。
“不说话?”傅驰亦按耐住笑意,步步逼近。
要是没有经历过之前的事情,沈南自还会以为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但是先前被教育过的几次,让他现在丝毫不怀疑刚刚那句话的真实性。
泳池馆陆陆续续进了人,怕这面瘫当场就要跟自己动手,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磕磕绊绊地说:“不、不是。”
“回答呢?”傅驰亦向前倾身,双手撑在沈南自身体的两侧,用自己的双臂将他桎梏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断绝了他任何逃跑的机会。
沈南自本就有些紧张,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缩近,更是让他发慌到心脏加速跳动,他用余光瞥了眼对方的臂膀,想低下头说些什么,但又因为想起傅驰亦说的话,而将头缓缓地抬了起来。
他尽量稳住自己的视线,红着脸低声说:“应该”
就当傅驰亦以为他回答完了的时候,耳边又缓缓传来了一个小声又迟疑的“吧”,听到这,他终究是没忍住笑了笑。
见面前小人眼神飘忽却又坚持抬头与自己对视的模样,他猜测对方大概是能记住这次的教训了,于是也不为难,只是对他说:“伸手。”
傅驰亦的表情幅度本就很小,所以说是在笑,沈南自也不怎么能看的出来,当然最关键的是,他现在也没那个心情去分析对方的微表情。
他不知道傅驰亦有没有放过自己,但迫于面前人笼罩下来的压力,他还是放弃了反抗,乖乖地按照要求将手伸了出来,举在了对方的面前。
下一秒,就见傅驰亦转身,将放在一旁玻璃桌上的小盒子提了起来,放到了他的手心上,伴随着盒子棱角坚硬触感的,是与先前完全不相同的柔软语气:
“给你的。”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沈南自低头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打开,果然,里面放着一块蓝莓蛋糕。顿时,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委屈了,但还是撇了撇嘴,不满道:“同样的方法,你用两次。”
真把我当小孩啊?
傅驰亦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颇为无奈地说:“在来这里前就买好了,本意是想给你游泳完补充能量的,与刚刚的事情无关。”
虽然耳朵里在听他的解释,但沈南自的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他方才说的那句话,于是他低头看了眼蛋糕,小声问:“那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假的?”
“什么?”
即使再难为情,沈南自也要问清楚,不然他压根吃不下东西,于是便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我要挨打,是真的假的?”
傅驰亦听到后怔了一下。
沈南自见他没反应,心里越发没底,他闷闷地说:“我觉得我也不完全是错的……”说到最后,他眨了两下眼问:“今天很累,后面补给你行不行……”
刚开始看到沈南自皱成一团的小脸,他还以为对方是不喜欢甜食,但经过这么一问,傅驰亦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是这幅表情,于是弯起唇角,一本正经地说:
“不行。”
见小孩肉眼可见的不满与失望,他再次缓缓启唇,漫不经心地说:
“吃饱了才有力气挨揍。”
沈南自一听,默默地把蛋糕塞回到了他的手里,尽可能说得委婉:“其实吧,我也不太需要补充能量”
“不需要?”傅驰亦微微笑道:“上次就挨了一巴掌,早上起来还在跟我哼唧屁股疼,现在不补点,我怕你待会直接在我腿上晕过去。”
听到这,沈南自臀部突然一紧,他缓缓抬头,犹豫了一下问:“我在你床上的那天晚上,你趁着我睡觉打我了?”
“你还知道是我的床?”
逐渐压下去的语气,沈南自不想再过多回忆,只好认了命,郁闷地说:“我就说早上起来后面怎么那么疼,还以为是跑步跑的”
事实上就是那八公里造成的,可沈南自却在心里坚信,是傅驰亦一手打出来的结果,毕竟他揍人,真的挺痛的。
见他又开始纠结了,傅驰亦便将蛋糕递回,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正色说:“既然是因为你对我的误解,所以才导致求助不及时,那就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沈南自抬眼问。
傅驰亦弯唇:“我的。”
他转身从袋中拿出叉子,连带着蛋糕一起,重新递给面前扑闪着眼睛的小孩:“好了,不训你了。”
“那……”沈南自心里还有个小疙瘩没解开。
见他视线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自己身上,明显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傅驰亦轻笑了声,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毛巾,攥起一个角,边仔细帮他擦拭着脸上的水珠边问:“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不想挨打……”沈南自抬起脸,尽量迎合着他的动作,喃喃道。
“还需要我教吗?”感受到他小幅度抖动着的肩膀,傅驰亦终于放了话,他将毛巾披在他的身上,轻轻拧了拧他的耳朵说:
“不想受惩罚,那你该说什么?”
沈南自大概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于是抬起了眼,直视着他的双眸,低声认错:“我以后遇到事情,会考虑清楚再动身……”
傅驰亦手上用了点力,拧完后又前后揉搓了一下。
沈南自耳朵吃痛,他缩了缩脖子,继续说:“如果你在旁边的话,我应该先寻求你的帮助……”
说完他又看向傅驰亦,怕他再使劲,干脆将蛋糕放到一旁,双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左右晃了下,扬声复述了一遍:
“遇到事,我会先找你帮忙,并且考虑清楚,不会冲动。”
这次,傅驰亦才将手往下,捏了捏他的脸,冷声问:“长记性了?”
沈南自没有办法,只好耐着性子,顺着他的话来,于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见小孩点了头,傅驰亦的眼里漫上了不明显的笑意,他也不想再过多为难,于是摸了一下他还有些湿漉漉的发尾,温声道:“吃吧。”
“不打你。”
为了今天下午的游泳,沈南自中午特地控制少吃了些,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刚刚又因为溺水的事情折腾了半天,他现在确实有些饿,于是也不想再去思考傅驰亦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拿起塑料小勺就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蛋糕,两人就一同去了淋浴区,重新洗了个澡。
因为脚上的伤,沈南自整整磨了半个小时才洗完,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傅驰亦就坐在大堂里等着他,看到他后也没说什么责怪的话,只是走到他的身边说:
“走吧,带你回家。”
到了家后,傅驰亦让沈南自下了车,自己却留在车上,没有下去。
沈南自开着车门,扭头问:“你不回家吗?”
傅驰亦目视前方:“我去学校办些事。”
“哦”虽然嘴上答应了,但沈南自的右手却一直扒着门,没有任何要放手的意思,他看向车内的傅驰亦,欲言又止。
“有话说。”傅驰亦戴着腕表的那只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他转头看着不放手的沈南自,淡淡道。
似是犹豫了很久,沈南自最终滚了滚喉咙,小声说:“今天谢谢。”
“什么?”傅驰亦不露声色地挑了挑眉,眼里也渐渐充斥着玩味:“谢什么?”
“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什么很明显,但沈南自磕磕巴巴的就是说不出口,最后只好又羞又恼地说:
“我谢你不打我行了吧。”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顶着一张微红的脸,就将自己那侧的车门关上,头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钻去。
傅驰亦看着他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最终也没有说什么,踩下油门走了-
怕被身后的人叫住,沈南自忍着痛,一路飞奔到自己的卧室,直到将卧室的门关上,确保后面的人没有追上来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想到傅驰亦好像没对他说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他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给对方发条消息问一嘴。心里暗自决定,如果他晚上回来的晚,自己就尝试下个厨,做个晚饭。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心里都清楚,虽然今天发生的事情,过程不是那么的美妙,但是结果确实是自己被对方给救了,做顿饭,就当认真道谢了。
可打开聊天软件后,他还没来得及在列表中找到那个面瘫,率先看到的就是宋迭在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宋迭:我今天又看到他了。
这个“他”是谁,宋迭没说,因为他知道沈南自清楚,当然,沈南自也的确知道他说的是谁,更何况这条简短消息的下面还附带了一张,看起来很像是抓拍的模糊照片。
不清楚的照片瞬间勾起了沈南自清晰的回忆。
顿时,他呼吸促地一滞,在盯着这张照片里的人看了几秒后,最终他选择掩耳盗铃般地删除这条消息,并且用双手在键盘上打到
“以后他的事情,不要跟我说。”
消息一发完,沈南自就将手机抛到了床上,他晃了晃脑袋,逼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以前发生的事情,心里告诫自己过去了就过去了,想再多也没有用。
就这样,他缓慢地踏步下了楼,中途,一个不稳,他一脚踩空,差点从楼梯上方跌落下去。
不过还好手一直扶着楼梯的扶手,重新站稳后,他不禁心想,幸亏留了个心眼,靠着旁侧下的楼,不然自己可能就要在地上趴着等某个人回家了。
艰难走到厨房后,沈南自魂不守舍地从冰箱里拿出一颗土豆,用水冲洗干净后,将它放在案板上,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切得比上次好,让傅驰亦回来的时候不敢再嘲笑他。
可越是这么想,就越无法集中注意力,下去的第三刀便精准切到了自己的手指。
伤口不算大,却很深,皮破开的地方都向外掀出了肉,血也随之从划口处泛了出来,渐渐滴落在了木质的案板上,红得晃眼。
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盯着自己血涌不止的食指愣了整整十秒,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些酥酥麻麻的疼,想起上次摔碎盘子,傅驰亦帮他包扎时的场景,沈南自走到了客厅的那个拐角。
他打开柜子,上下翻找,想找个创可贴包扎一下,却在掏出盒子的时候发现,里面正好空了。
在“就这样算了”和“出去重新买一盒”之间犹豫了很久,最终沈南自选择了前者。
一是因为凭他现在的情况,出去能不能回来还是个问题,二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认为这不是很严重的伤,小的时候因为皮,磕磕碰碰过太多次,当时就没有什么处理措施,也不见得有多大的问题,于是他重新走回了厨房。
当他用流水简单冲洗血渍,再次拿起土豆的时候,大门的门铃突然响了。
厨房离门口还有一小段距离,再加上脑子里充斥的全是其它的事情,沈南自并没有听到门铃声,直到门外逐渐传来阵阵敲门声,他才回过神来,走到了门前。
A大离这虽然不算远,但也不至于回来的这么快,沈南自心里觉得,站在门外的人,不是傅驰亦。
再说,哪有人进自己家还要敲门?
如果是这样,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人是来找傅驰亦的。
毕竟现在没有人知道他住在这里。
想起家里那位老古董的难缠模样,沈南自猜测他的朋友估计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是周楚的话,那就更坏了,于是没多犹豫,直接握住门把手,一把将门打开了。
“傅驰亦不在”
话还没说完,一张刚刚才在手机里看到的脸,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沈南自瞬间闭上了嘴。
他瞳孔震了震,心脏发了疯似的快速跳动,就连肩膀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弱颤抖,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扼制住了呼吸,硬生生按到水里溺死一样。但他又觉得,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至少不用面对眼前这个许久未见的人。
他没有开口,他想关门。
立刻。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但对方却赶在被拒之在外前,眼疾手快地扒开了门,阻止了他的动作。
对于这样的行为,那人没有半点歉意,甚至扬起了嘴角,笑眯眯地对他说:“好久不见啊,阿自。”
沈南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半响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站在门外的人说:
“卫北淮,松手。”
作者有话说:傅驰亦的乐趣之一:吓唬小孩。
傅驰亦的乐趣之二:吓唬像沈南自这样的小孩。
第24章 被治理的第二十一天
“松手?”卫北淮重复了一遍,随后直接将一只脚踏进门内,笑问:“你不想我吗?”
沈南自根本来不及想,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找到的这里,他现在只想让他从自己眼前消失,于是看着对方踏入的那只脚,深深地吸了口气,语气冰冷道:
“出去。”
“为什么?”不等他回答,卫北淮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就因为这是你男朋友的地盘?”
几乎是他话说完的一瞬间,沈南自就皱起了眉头:“什么男朋友?”
“我猜错了?”卫北淮伸出一只手,想要捏沈南自的脸,却被他瞬间躲开。
落了空他也不尴尬,只是将手收回猜测:“同吃同住这么久,不是男朋友那是什么?总不能是”他上下扫视了一下沈南自,“炮友?你喜欢这种类型?”
沈南自听不下去了,直接加重了手上推门的力度,边与他对抗着边一字一句地说:“在这个地方,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
这还是他第一天来这里时,傅驰亦对他说的话,他从来没想过这句话有一天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而且,还是对这种人说。
可卫北淮比他高一些,力气上也比他大,沈南自有些吃力,但他只是稍微松了松手,不耐烦地说:“你找我,有事?”
卫北淮见他终于放弃了抵抗,于是同样逐渐减轻了手上扒门的力气,一只手挥了挥,笑着说:“没事,就想着回这边这么久了,也没找老同学聚一聚叙叙旧,总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我跟你叙个屁!”听他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沈南自握紧了拳头,直接骂道:“我没去找你这个傻逼,你倒是自己找过来了,怎么?过来讨打的?”他瞥了他一眼,讥诮地说:“有想好今天用几只腿回去吗?”
对于他的嘲讽,卫北淮毫不在意,他往家里探了几眼,最后干脆冷下声对他说:“你让不让我进?”
沈南自知道他这个人有多难缠,既然找到了这个地方,又没有得逞,那么就一定会有下次,于是为了防止面临傅驰亦在家,卫北淮又找上门的情况,最后他只好瞪着面前的人说:
“陪你叙,可以。”
可当对方作势要进来的时候,他又再次开口:“但这个门,你不能进。”
不让他进的原因很简单。
他虽然在这住了一段时间,但这终究只是傅驰亦的家,而他与卫北淮之间的事情,跟这个房子的主人无关。
既然如此,他就要撇好关系,绝对不会让不相干的人踏入这里半步。
再说了,放了个陌生人进家,老古董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
于是他干脆松开手,走了出去,转身将身后的门关上,看到停在门口的车后,他从对方上衣的口袋中抽出车钥匙,摆了摆说:
“跟我来。”
卫北淮重新扬起笑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亲昵道:“这才乖。”
沈南自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他一把拍掉了那只手,面无表情地说:
“刚刚就应该把你的手指夹断。”-
当重新回到家的时候,沈南自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毕竟满打满算,自己也有一个多月没有回来了。
虽然傅驰亦早已跟他明确说明,任何时候回来,都需要主动找他请示并说明原因,但对于今天的事情,他却依旧半个字都没有提。
因为这次回来的理由不像上次拿个睡衣那么简单,他不想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他选择瞒着。
反正只要快点解决,就不会被发现。
这么想着,他将门推开,领着卫北淮进了家。
进门后,沈南自把客厅的灯打开,坐在沙发上,翘起腿,既没有给门口的人招呼,也没有给他倒水,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是用疏离的语气,冷冷地说:
“有屁放,放完滚。”
“这么多年,你的家还是一点都没变。”卫北淮自顾地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当然,你也没有变。”他将目光移到电视机下的柜子上,笑着问:“东西还在吗?”
沈南自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当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后,便立刻转身用双手揪起对方的领口,将他往自己这边扯,怒骂道:“你还敢提那事?”
卫北淮并没有被他威胁到,他按着他的手腕,依旧一副笑面:“都过去这么久了,还害羞?”说完又瞥了一眼他的脚,犹豫了一下后说:“还有,我刚刚就想问了,你脚受伤了?”
“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话。”沈南自扯着他已经皱起的衣领,往地上的方向用力扔去,接着站了起来,俯视着他说:“你最好趁早从我眼前消失,不然我绝对让你后悔。”
卫北淮刚刚一直盯着沈南自的脸,现在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色领口,才发现上面似乎被沾染了点点不是很明显的血迹,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沈南自手上的伤口,于是沉下声音问:
“脚受伤,手也受伤,那个人既不帮你处理也不陪你,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你图什么?”
反应了好几秒,沈南自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但对于这样的误会,他并没有开口做出任何解释,而是漠然道:“管你什么事?”
卫北淮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破绽,但盯着看了很久都没有任何发现后,便淡笑道:“沈南自,连手和屁股都没摸过,那就不能叫男朋友,那只能叫合租舍友。”
听后,沈南自怔了几秒,接着漫不经心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没有?”
其实,卫北淮也只是猜测。
他仅仅是在前不久跟踪的时候见过那个人的身影,至于他跟沈南自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说实话,他心里没底。
毕竟到目前为止,他就没见过两人做过什么亲密的动作,即使是最基础的牵手也没有。
但现在沈南自这么一说,就相当于是变相地亲口承认了,于是他“唰”地一下变了神色,从地上站了起来。
“真可以啊。”卫北淮嗤笑了一声,步步逼近:“你看那种东西,跟我说你不喜欢男的,我当你是年纪小好奇,所以认了,现在转眼却跟男的谈恋爱了,你要我怎么说服我自己?”
沈南自有意让他误会,但还是忍不住说:“你错了,我只是不喜欢你。”
这句话像是一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戳进了卫北淮的心里,他上前用双手按住沈南自的双肩,将他往后猛地一推。
沈南自摔进了沙发里,他就整个人欺压了上去,膝盖抵在了对方两腿之间,恶狠狠地说:“如果你不喜欢男人,那我不说什么,但你喜欢。”
他一只手向下按住沈南自的腰,继续说:“既然你喜欢,我们又认识了这么久,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沈南自被他没来由的动作弄得恼火,他双手抵在他的胸口,盯着他的脸,讽刺地笑着说:“你不说什么?”
他偏头笑了一声:“是,你是没说什么,因为你直接找人给我下了药。”
这句话一出,卫北淮怔住了,他渐渐松开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双手,放开了沈南自,重新坐回了沙发上,闭口不再说话。
“不是吧?”
沈南自用极其嘲讽地语气说:“卫北淮,你敢做这种事,却不敢认?”
他一只手懒懒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偏头笑了一声:“我以为你在做完这种事以后溜走就已经够怂的了,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垃圾。”
说完他扫了身旁的人一眼,真诚发问:“你都不要脸的吗?”
即使被这么说,卫北淮也没有立刻做出解释,而是说:“我们自小就认识,阿自,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除了这件事,我什么时候真正伤害过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他吸了一口气,加快了语速继续说:“你明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在不知道你是弯的以前,我也从来没对你做过什么,不是吗?”
“别这么叫我!”听到那个称呼,沈南自不自觉地扬了声音。
连环的问题让他烦躁至极,几秒后,他再次开口,语气嫌恶地说:“你扪心自问,这一件事,值得原谅吗?”
他瞥了瞥卫北淮,淡淡道:“再说,我早就跟你说清楚了,我们只适合做朋友。”
“这和性别没有任何关系,女的,你不符合。男的,你不合适。当然现在——”沈南自偏头看向他,淡然一笑:
“咱们朋友也没得做。”
看见卫北淮有些诧异的表情,沈南自突然就不想遵循自己先前的想法了,他在心里默默对傅驰亦道了声歉,随后再次提高了声音,言辞清晰地说:
“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了喜欢的人,你难道还准备插足?”
随后,他收回视线,冷漠道:“如果是这样,那你简直跟畜生没两样。”
卫北淮从来没听沈南自对自己说过这么重的话,他愣了愣,沉默片刻后说:“你不想知道我当年为什么那么做吗?”
“本来还挺好奇。”沈南自说:“但是现在不感兴趣了,因为知道后我也不会原谅你,只会更想把你打一顿。”
听到这话,卫北淮又看了眼他的脚踝,突然笑了,接着用调侃的语气说:“你这样,能打得过我?”
反正已经撒了谎,沈南自干脆一错到底,当听到对方这么说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回道:“我不动手。”
就当卫北淮以为他是舍不得打自己,而暗自愉悦的时候,沈南自继续弯唇,缓缓开口:
“我让我男朋友打你。”
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克制住想看对方僵住脸的表情,继续面不改色地悠悠说:“他打人可疼了,如果你想试试,我现在就可以把他叫过来。”
到底是亲身实践过,沈南自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十足,那架势让人想不信服都难。
果不其然,他这句话一说完,卫北淮的脸就黑了下来,紧咬着后槽牙没有说话。
他倒不是怕,而是生气。
沈南自总有办法让他的理智破碎,他总能用最简单的话语轻易激怒他。
那一瞬间,卫北淮感觉自己的火已经窜到了头顶,理智线崩断,他近乎粗暴地将沈南自扯到了自己的身边,接着对准他白皙的锁骨,狠狠地咬了下去。
“嘶——”
沈南自想过他会生气,毕竟这就是他说这句话想要达成的目的。
可他没想到对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于是顿时愤怒到极致,睁大了眼睛,用一只手掰开了卫北淮的头,另一只手就攥紧,朝他脸上快速挥去拳。
卫北淮还咬着他锁骨的皮肉,没来得及闪躲,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
这一下,沈南自用了十成的力,直接打得他的头,重重地撞到沙发上又弹了回来,嘴角也开始流出血。
与其他的追求者不同,卫北淮虽然喜欢沈南自,但却没那么好说话,见沈南自动了手,便也不跟他客气,一拳便打到了他的肚子上。
见他还手,沈南自彻底笑了,他盯着对方的嘴角,寒声问:“这就是你说的,没有真正伤害过我?”
卫北淮没理他,而是抽出一只手拽着他的头发,硬生生将沈南自整个人从沙发上拎了起来,对方反抗,他就又用力塞了他一拳。
沈南自也不是好惹的,他直接用两只手架住对方的胳膊,接着往下一拉,趁着对方不注意,稍稍退后,猛地踹了卫北淮一脚。
这一脚,他精准踹在了对方肚子上,那个地方,正是卫北淮刚刚打他的地方。
沈南自是故意的,毕竟他向来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对方打哪,他就还哪,对方打多重,他就还多重。
两人就这么撕扯了很久,最后直接纷纷滚落在了地上,扭打在一起,也不知道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多久,卫北淮突然双手抱住了沈南自的腰,压制住他后,附在他耳边说:
“不打了。”
沈南自觉得莫名其妙,他一把将对方推开,骂道:“你说不打就不打了?”
卫北淮看向他的脚,又握住了他带着伤口的那只手,喘着气对他说:“你受伤了,我不想欺负你。”
关心的话落到沈南自的耳朵里,却像是无数只虫子在蠕动,他觉得恶心极了。
卫北淮握住他的手,沈南自就借着力,用那只手扇了他一巴掌,最后甩开他,从地上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指着门口说:
“卫北淮你听好了,今天我们两之间必须废一个,你想死,就给我站起来,不想死,就给我滚出去!”
“我舍不得你死。”卫北淮听后,从地上慢慢撑起了身,当看到沈南自再次挥起的拳头时,他稳稳接住,往下一按,对他说:
“所以我走。”
说着他就真的带着满身的伤,像个没事人一样挥挥手,向门口颤颤巍巍地走去。
当走到大门前时,又突然顿下了脚步,转身对沈南自笑着说:“好了,架也打过了,气就要消了,下次再来找你的时候,我们就该叙旧了。”
说完就“啪嗒”一声,将门甩上了。
作者有话说:沈:摸?那倒没有,不过被打过,你就说是不是接触了[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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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提示:小孩子不可以打架,被家长发现,那就糟糕了。
第25章 被治理的第二十二天
沈南自看向关上的门,深深地吸了口气,无力地瘫坐在了沙发上。
好疼。
脚腕钻心的疼,本来还能忍着走几步路,现在好了,能站起来都算不错了。
刚刚放的狠话,究竟能不能做到不知道,但他清楚,如果卫北淮再在这里待下去,就算不把他打死,也要把自己给疼死了。
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痕,沈南自掀开上衣一看,肚子周围已经有了些不明显的淤青。
但他一点都不后悔。
毕竟对方走的时候,也没有好到哪去。
真要说懊悔的话,就是没趁刚刚多给他几拳,或者是没再用点力,让他只能用爬的方式出这个门。
要不是自己脚还受了伤,不方便走动,就凭卫北淮往他身上咬的那一口,他也至少要打掉对方一颗牙才算完。
这么想着,他将领口往下拉了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锁骨。
牙印还未完全消失,骨头突出的地方周围红肿一片,甚至渗出了些血丝,只凭眼睛看,也能感觉到对方下足了狠劲。
沈南自伸出手摸了摸,最后将上衣拉回,气得恨不得现在把卫北淮拽回来,再痛痛快快地跟他打一架。
但眼下就算他脚没事,把人叫了回来,也没有时间留给他们了。
过去这么久,也不知道傅驰亦回来了没有,客厅没有摆放闹钟,沈南自也不清楚现在几点了,他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拿手机。
手在裤子两侧的口袋里来来回回摸了很久,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走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把手机带过来。
现在究竟几点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慌张。
刚刚打架打成那样,都没有这种感觉,现在仅仅是想到傅驰亦回了家,就害怕成这样,沈南自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苦笑一声,往周围看去,想寻找一个有关时间的参照物。可客厅的窗帘全部都是拉上的,他又走不了路。最后,只好将视线落回了自己面前的客厅茶几上,当看到桌上的遥控器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俯下身伸长手拿来了遥控器,将电视打开,按照记忆,将节目调整到了傅驰亦常看的新闻频道。在瞥见右下角的北京时间后,沈南自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九点半。
怕打个架把自己脑子给打糊涂了,他揉了揉眼睛又努力眨了眨眼,在看到时间只是往后过了一分钟后,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
先不说自己半个小时能不能到家,就算是到家了,这个点傅驰亦也肯定回来了。
身上的伤他倒是不怕,毕竟打架这种事情是私人恩怨,他想管也管不着,可到时候又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瞒着他回家的事情?
想到这,沈南自这才后知后觉闯了祸,他当下就犯了愁,大脑飞速旋转,正当考虑要不要今晚就在这里睡了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上一秒还在思考自己回去该怎么交代,下一秒就被沉闷的声音打断思绪,那一刹那,沈南自呼吸停滞,他甚至感觉此刻站在外面的人敲的不是门,而是自己那早已怦怦跳动的心脏。
他倒是希望是谁走错了门,一会就停息,可敲门声不止,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活物,又不能对此坐视不理,于是只好缓慢地从沙发上撑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向门口走去。
光滑的地板硬是被他走出了深沼泽的感觉,每个步伐都抬得困难,每次呼吸都急促而虚长,有那么一瞬间,他宁愿门口站着的是折返的卫北淮,也不希望是另外一个,心中所想的人。
可逃避无用,沈南自闭上眼睛,视死如归般一鼓作气地将门打开。
当再次渐渐掀起眼皮,看清门口矗立的挺拔身影时,他就想直接将门关上,一直在自己温暖的小屋里,躲到傅驰亦找人来撬开他们家门为止。
可惜,他没有那个胆量。
傅驰亦单手插兜,看着面前浑身是伤的小孩,顿时眯起眼睛暗了眸,冷笑了一声。
压迫感像巨浪般席卷而来,倾压在身上,沈南自清楚地听到面前的人对他说:
“你胆子挺大。”-
其实,在沈南自前脚刚走的时候,傅驰亦后脚就到了家。
家里没人,却开着所有的灯,当时他也没多在意,只以为沈南自独自在卧室里窝着,不愿出来。
毕竟习惯了。
那小孩喜欢躲着他,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当时的傅驰亦,也只是想着,等沈南自下来的时候,要好好跟他探讨一下,节约用电,浪费可耻的事情,并没有往别的方面去多想。
他像往常一样,先上楼处理自己还未完成的工作,而按照平常来看,这个时候的沈南自应该在打游戏才对。
凭借以往的经验,傅驰亦得知,小孩在打游戏的时候,动静不小,就算是被自己拉出来教训了几次,也没改得彻底。
可今天,在他对着电脑处理事务的一个小时期间,隔壁的房间里都没有传来任何声音,甚至可以说,安静得像是没有人一样,这样的异常,让傅驰亦不禁开始怀疑,这小孩又在玩什么花样。
他曾在某个读物上见专家说过,小孩子一般没有动静的时候,都是在做坏事。
虽然傅驰亦不怎么听信这样过于武断和片面的结论,但他还是不免产生了些许怀疑。
为了尊重隐私,即使有了这样的想法,傅驰亦也没有去贸然推门。相反,他选择下楼做饭,想着等做完了饭,再借着这个理由去敲他房间的门也不迟。
可到了厨房后,入眼的那半颗土豆,以及干涸在木质案板上的血渍,让他彻底怔住了。
仅此一瞬间,他便拧起了眉,转身向二楼沈南自的房间走去。
这次,他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可等待他的只有空空如也的寂静。
他盯着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床,拿起手机,给对方打去电话,但响铃三次后,依旧没有人接通,取而代之的,却是近在咫尺的震动声。
快步走到床边,从被子里面摸出沈南自的手机,傅驰亦脸上的表情像是笼罩了一片吹不散的乌云一样,开始变得晦暗不明。
起初,他镇定了下来,将手机放回原处后,又重新迈着沉稳的步子下了楼,坐到了沙发上。
时间不停流走,客厅里挂着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过去,当看到时针快要指向九时,傅驰亦坐不住了,他拿起脱在一边的外套,披在身上就出了门。
他先是去了沈南自最常去的地方,那时,还泡在夜睨的陈让对他说,今天压根就没在这看到沈南自。
在这之后,傅驰亦便开着车,直奔沈南自的家中-
眼看当下,沈南自的状态倒是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在这种压迫下,说不怕是假的,沈南自吞了吞口水,往后缓缓退了几步,想要尽量与他拉开距离。
可对方见他后退,便步步向前紧逼,一点可供喘息的空间都不让出,中途,他还看见傅驰亦用余光扫了一眼自己受伤的那只脚腕。
这一眼,让沈南自慌得双脚一软,就差跪在他的面前了。
“我、我可以解释的。”沈南自默默后退,极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可脚腕上的伤给他带来的痛苦是藏盖不住的,没走几步,他就皱起了眉毛,轻轻喘了口气。
傅驰亦没跟他废话,只是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往客厅中央的方向走去。
对方闹腾,他就无视,但不可否认的是,在看到沈南自在怀里,用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满脸不服地瞪自己的时候,他确实很想就这样,把人直接抛到地上的毯子上。
可最终,傅驰亦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将人放到了软沙发上。
沈南自还没从被抱进家的惊吓中缓过神,他缩在沙发的一个角落,对着面前从开门后就一直黑着脸的人说:“我自己能走”
“能走?”
本想听他的解释,却没想到一开口居然是这样的话,傅驰亦瞥向他的脚腕,伸出一只手用力按了按,直到看到沈南自的小脸皱了起来,闷哼了一声后,才放手冷着语气道:
“既然能走,那就绕着家走两圈,我给你计时,两分钟走不完,差几秒就给我自觉去门口站几小时,站不下来的第二天翻倍站,以此类推,直到你还完。”
猜到这小孩在想什么,他继续开口:“你不用担心,我这周正好事情不多,有精力分出来陪你耗。”
沈南自本来还在想他没那么多时间,现在再听,脸都变苍白了,因为他清楚,傅驰亦向来说到做到。
这话明显就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于是便低下头,苦着个脸,小声说:“也不是你这个走法啊而且这是我家”
即使再迟钝,他也能感觉到,最后那句话一说完,老古董的脸色就又黑了个度,那架势,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拎起来,提到门口,再朝着屁股踢一脚一样。
看沈南自满脸抗拒的表情,傅驰亦扬了扬眉:“不想?”
沈南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不明确回答,而是嗫喏道:“那要是、要是……”
还不完了呢……
“那你现在就可以准备了。”傅驰亦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淡道:“要我帮你脱吗?”
“不要!”沈南自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傅驰亦见沈南自还想说什么,便毫不留情地打断:“那其它的废话就不要说。”
“我无意罚你。”他凝视着他脸上的点点伤痕以及手指上那没有任何处理痕迹的伤口,眯着眸沉着嗓音说:“我只需要你的解释,合理,就当没发生过,不合理,我们再深究。”
他很好奇,在出去的那点时间内,这小孩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的。
“不过,解释不代表原谅,它只是了解事情经过的一种方式。”他扬起了声:“所以不必抱有侥幸心理,如何对我将前后的过程说清楚,才是你现在首要考虑的问题。”
怕沈南自不明白,他还很好心地提示道:“你手上的伤,你脸上的伤,以及——”
傅驰亦将视线移到他的身上:“你拖着这些伤来到这的原因。”
沈南自眼珠转了又转,脑子都要想冒烟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在不提及那个人的情况下,将这缘由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说清楚,最后,他只好先挑第一个问题说:“手上的伤是我切土豆的时候,不小心切到的”
傅驰亦没说话,只是点头示意他继续。
“脸上的伤脸上的”
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后话,察觉到了他不对劲的表情,傅驰亦既气他能把自己弄成这样,又气他到现在都不肯说实话,于是凉嗖嗖地笑了声说:
“是不是这样的方式,你不方便说?”
没想到他突然变得善解人意了,沈南自亮着眼睛,一个劲地点头。
傅驰亦见他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便瞥了一眼桌面,冷不丁说:“左手伸出来。”
沈南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将手乖乖地伸了出来,心里暗自窃喜着,还好伤在右手,左手没什么事,他想找茬也没法。
哪知傅驰亦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扫了眼他伸出的手,便随手拿起桌面上的白色数据线,当着对方的面,折了两道,接着像是试力般在空中挥了两下。
耳畔传来“咻咻”的声音,白色的线像是长鞭般在眼前虚了影,沈南自震了震瞳孔,又默默往后挪了点距离。
“坐近。”
沈南自身体一抖,眼眶有些红。
直到这小孩偏着头,往前凑了点,傅驰亦才用线头的那一端点了点他的手心,又伸到他的手背下,往上抬了抬,似是这样也不满意,他拧眉说:
“平举到我面前。”
这下沈南自明白了,瞬间,他就将手缩了回去,表示抗拒,可当抬眼看到面前人的表情后,又慢吞吞地将手举回了原来的位置。
傅驰亦没做什么,只是说:“手别放,继续说,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沈南自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垂下眼,他心虚地说:“就、就进门的时候又崴着脚了,摔了一跤,磕到地上了。”
听他这么说,傅驰亦伸手捏着他的指尖,将举起的那只手又往自己这送了送,接着扬起了自己握着数据线的手,盯着沈南自的眼睛突然问:“你说。”
“如果你撒谎了,我是该罚你还是不该?”
沈南自心慌得都快蹦出来了,哪还有脑子留出来思考这种问题,但细长的数据线就悬在他的手心上,稍有不慎就可能落下,于是只好强迫自己对视上他的眼睛,低声道:“我没撒谎”
傅驰亦听后,凝视了他几秒,似乎在分清这句话的真实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当沈南自快要抵抗不住压力,开口说出事实时,傅驰亦终于松开了捏住他的那只手。
他将数据线放在桌上,伸手摸了摸沈南自嘴角和脸蛋上的淤青,左右摩挲了一下后,放缓了语气,吐出一个字:
“蠢。”
见他没有再怀疑的意思,沈南自在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家里有没有药?”傅驰亦问。
沈南自摇了摇头:“没有这种类型的药,就算之前打”
“架”字差点就要说出口,沈南自作势咽了咽口水,将这个字眼吞了回去,最后说:“之前打游戏没看路,撞到门了,也只是用冰块敷了一下就好了。”
傅驰亦想说些什么,但念头一转,他也只是个孩子,于是说:“今天跟我去买点药,备在家里。”
沈南自嘟囔了一句:“我有家庭医生。”
“那医生呢?”傅驰亦无奈道。
沈南自当然不敢说,因为之前打架受了伤,所以就偷偷把那医生赶走了。
当时他还小,最怕的就是告状,没想到现在,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傅驰亦见他不说话了,便不再多问私事,而是拍了拍他的胳膊站了起来:“先上车,我带你回家。”
哪知这么轻轻一拍,沈南自就皱起了眉头,甚至倒吸了一口凉气
傅驰亦的视线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落在他脸上的伤上,自然也就捕捉到了他神情的些微变化,逐渐地,他将视线下移到了他的脖子上,再往下
“沈南自。”他再次眯起了眼睛。
“嗯、嗯?”沈南自被他叫得小身板一震,耳朵都竖了起来:“怎么、怎么了”
没有得到什么回复,只能听到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他抬头看面前的人,弱弱地说:“你刚刚叫我……干什么?”
他低着头还好,这么一抬起,修长又白皙的脖颈就被无意地拉长了些,惹得领口下方的红印明显又刺眼。
傅驰亦走到他的面前,睥睨着他,用冷到掉渣的语气说:“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脸上的伤哪来的?”
第26章 被治理的第二十三天
沈南自想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看去,但在这句话的压迫下,他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最后只好眨了眨眼,低声说:“刚刚不是、不是说清楚了”
相处了这么久,他心虚的模样傅驰亦也见过不少,如今他摆出这副表情,就像是在脸上赫然写了四个大字——我在撒谎。
傅驰亦极力克制,往前走了几步,他伸出手,抬起了沈南自的下巴,但眼睛却往下方看去,确认那处有些泛紫的淤青是什么后,眼镜寒光一闪:
“沈南自。”
“我之所以没让你回答后面那个问题,是不想纠结,也不想在那上面浪费时间,但如果你这样做,那我就不得不追究了。”
沈南自听得云里雾里,他磕磕巴巴地问:“什、什么?”
“为什么没跟我说,就擅自回来?”傅驰亦手指上移,按了按他的嘴角,惹得对方痛得低呼,然后继续说:
“或者我可以问,在我来之前,这间屋子里究竟有几个人?”
听他这么问,沈南自胸口震了震,心像是被一枚尖锐的针刺了下,他想低头,却因傅驰亦捏着他下颌的手,而被迫抬起头看向他。
见怎么也躲不掉了,他只好垂下眼,承认:“我错了。”
傅驰亦拧起了眉,语气也加重了些:“我想听的是这个?”
说话要说完整,跟老古董待了这么久,沈南自自然是懂这个道理的,于是他在后面补充:“我不应该自己回来,在这之前,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下次不会了。”
说完他眨了眨眼,心虚地问:“这样可以了吗?”
虽然不服,但毕竟跟傅驰亦相处了这么久,他深知在对方下定决心要追究的时候,一定要态度陈恳地飞速认错,不然,是绝不可能被轻易放过的。
但这次,他显然是猜错了傅驰亦的想法。
至始至终,他的重点都在,自己没有提前告知回家的消息这里,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是在因为什么而生气,又是因为什么而这样对他。
傅驰亦松开手,俯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语气却像巨石一般沉重:“你是不是以为受伤了,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所以才这样为所欲为的说话?”
我哪有!?
今天经历的事情本来就够烦的了,现在更是烦上加烦,沈南自将他的手拍掉,有些气恼地说:“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突然站起来了身,推了傅驰亦一把,指向门口,皱着眉说:
“这是我家,我想走就走,想回就回,我要是乐意,现在还能让你出去!”
这一推他用足了劲,但傅驰亦却没被推动几步,反倒是沈南自自己,拉伤了腹部的伤。
顿时,他感觉一阵疼痛,但最后碍于面子,也只是隔着衣服揉了揉自己肚子的右下方,转身往楼上走去。
然而,傅驰亦并没有给他离开的机会,他没有着急动手,而是用极其有压迫意味的语气反问:“你想让我出去?”
废话,你不走就要收拾我,那我当然想让你出去。
于是沈南自毫不犹豫地扭头对着他说:“对,我让你从我家滚出去,别在我面前碍眼,你听不见?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身体的疼痛已经让他很不适了,现在还要被吓得心脏疼,沈南自不合时宜地心想,自己以后干脆改名为“倒霉”算了,今天正好特么倒霉到家了。
傅驰亦没跟他周旋那么多,而是用一只手架起他的胳膊,将他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淡淡道:“你明知道,我不会听你的。”
“那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一听他那似是将万事都在预料之中的语气,沈南自就有些反感地奋力甩了甩,试图逃脱他的钳制与束缚。
瞥了眼他的腹部,傅驰亦基本忽略他的反抗,启唇问:“除了脸,还有哪受伤了?”
果然,不管听了多少次,沈南自还是很厌恶他无视自己,自顾教条的行为,于是咬了咬嘴唇,倔强地抬头看向他,沉下声音说:“傅驰亦,我再跟你说一遍。”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请你尊重一下我的隐私。”说完就彻底甩开了他的手。
与对方分开的那一瞬间,沈南自其实怔住了几秒,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怎么甩都甩不掉的手,现在却轻易地就与自己的胳膊分离开了。
不过,他现在也没那个心思再去想这些事情,逃脱了束缚,又见傅驰亦没说什么,便立刻转身,拖着步子上了楼,接着“砰”的一声,将自己卧室的房门重重关上。
傅驰亦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从小孩转身后,就一直望着那单薄又不时踉跄的背影,直到确保他安全进入房间,才逐渐暗下了眸,转身离开了这里。
沈南自在房间里郁闷极了。
要是放在平常,就是借他一百个胆,也不敢那么对老古董说话,更别说还是在自己动手推了他的情况下。
可他当时实在是太生气了,根本控制不住不去反抗,而且,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其实除了生理上的疼痛以外,自己的情绪之中,还夹杂了些许,难以察觉到的委屈。
自己都这样了,老古董还是在兴师问罪,有没有一点同理心!?
但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身上的伤虽然没有严重到下不了床的那种地步,但多多少少会影响生活。
他本想让两个朋友抽出时间给他送点药,但转念又想,要是让陈让他们看到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估计得笑个三天三夜才能停息。再说,傅驰亦现在没走,宋迭也不能过来。
想到这,沈南自将手机抛到了一边,扑到床上,也不顾疼,裹着被子左三圈右三圈,来来回回滚了好几下,做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后,才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重新下了床,走到房门前,将门打开。
“我刚刚想了下”本想开口商量商量,结果却见楼下一个人都没有,沈南自试探道:
“傅驰亦?”
等了半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他缓慢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喉结,用干涩的嗓音低声喃喃:“不是吧真走了?”
说着便扶着把手往下走,结果因为视线被还开着的大门吸引了过去,就一个不注意,踩了空,跌落在地上。
已经下到了最后一阶台阶,没有摔得太狠,但沈南自还是莫名疼红了眼。
感情在他家没摔着的在这里补上了是吧!
可现在家里又没别人,沈南自只好借助着栏杆的力慢慢支起身体,他边起身边骂着:“还说什么这周有空,结果一赶就走,老东西果然不靠谱”
越说越起劲,最后甚至不自觉地扬起了声,极为愤慨地说:“姓傅的,你最好别让我再碰到你,我真是操/你大”
“操/我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横空劈入打断。
沈南自瞳孔震了震,差点没抓稳扶手,再次落下去,他缓缓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那个人,一瞬间,感觉自己魂魄都要飘飘升天了。
不是、走了、吗?
傅驰亦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塑料袋,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肉眼可见发抖的小孩,挑了挑眉,再次缓着嗓音重复:
“操什么?”
一时之间,沈南自不知道是该震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还是该惊讶他居然也会说这样粗鄙的字眼,他伸出手,指着面前人的胸口,结巴道:“你、你你”
“嗯?”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沈南自才发觉自己这样的说法似乎有些歧义,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声音说:“不操什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都不知道晃到哪去了,总之就是没敢轻易落在面前人的身上。
好在傅驰亦也没什么兴趣跟他在这上面纠结,他抱着手臂,凝视着沈南自,似乎是在等他再开口。
“你刚刚”沈南自低下了头,干巴巴地问:“是出去了吗?”
“嗯。”傅驰亦眼里浮起一丝玩味:“你找我?”
“没有!”沈南自一口否认,他咽了咽口水:“就问问。”
傅驰亦看破不说破,他跳过了这个话题,扫了一眼他的脚腕问:“还能走吗?”
沈南自本想脱口而出“可以”,因为他怕傅驰亦二话不说就把他抱了起来。自己有手有腿的,天天让人抱着走算怎么回事?
可同时,他又想起了傅驰亦开头对他说,让他在屋内计时走圈的话。
权衡利弊后,沈南自决定不和自己过不去,于是认命道:“可能走不”
“了”字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傅驰亦一把扛了起来。
这次不是抱,而是抗在了肩头,沈南自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当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他被颠簸得难受,于是伸手揪了揪他后背衣服的布料说:“唔……我要吐了……”
“忍着。”
没想到他这么没人情,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沈南自作势威胁道:“你要是不把我放下来,我就全吐你身上!”
“可以。”傅驰亦欣然接受,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弯起了唇,接着,嘴上就毫不留情地说:“吐了就揍你。”
他随手拍了拍沈南自的屁股,用十分冷静地语气说:“这里不肿算我输。”
赤裸裸地威胁,他这么说,沈南自哪敢再作死,只好默默憋着,乖乖被扛了一路,等到被放置在沙发上的时候,他的小脸都因为充血,而红成一片了。
缓了会后又咳嗽了几下,他才后知后觉地怒道:“你要抱就好好抱,扛着我算什么?要是想罚我就直说,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对此,傅驰亦只是凉凉地说:“我要是真想罚你,你现在下半身应该是光着的,没有小孩受惩戒的时候是这副模样。”
“你说什么?”沈南自简直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这句话触及到了什么字眼,又或者是他想得太多,听完后,沈南自刚刚才好些的脸,现在又“唰”地一下,红了起来,甚至还蔓延到了耳根和脖颈。
这样的反应在傅驰亦眼里,属实有些有趣,他交叠着双腿看向他,冷不丁一问:“你在想什么?”
沈南自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弱弱地说:“我先问你的”
傅驰亦点了点头,重复:“我说——”
“行了!”沈南自没想到他还真敢再说一遍,见他有那个意思,便立刻打断道:“我听到了,你不用再说一遍了。”
“是吗?”
“是的是的是的,我耳朵比你好不知道多少倍。”看他还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沈南自欲哭无泪:“I assure you,ok吧!”
听他急得连英文都飚出来了,傅驰亦没忍住笑了笑:“嗯,那不说了。”
看沈南自不断往后退的身体,傅驰亦眼神无声地扫过自己面前的空位,对他说:
“坐回来。”
沈南自也没想到自己偷偷摸摸的动作被他逮个正着,只好苦着脸,不情不愿地往他那边挪了挪。
“腿。”傅驰亦伸出手。
尽管他只是说了一个字,但沈南自却依旧愣了很久。
傅驰亦重复:“腿伸过来。”
“哦……”反正也跑不掉了,沈南自干脆自暴自弃地将那只扭着脚的腿伸到了他的手上,却依旧犹犹豫豫,小心地问:“你要做什么?”
见对方半天没个回答,沈南自就更慌了,他缩了缩腿,却被傅驰亦沉声警告道:
“老实点。”
沈南自撇嘴,忍不住回怼:“你腿在别人手上,你能老实?”
听到这话,傅驰亦终究没忍住笑了笑,他将手边的塑料袋提到沙发上,解开,从里面拿出一些红红绿绿的药膏。接着,也不管沈南自是同意还是拒绝,就从里面挑出一支,挤在手上,最后向对方早已红肿的脚腕抹去。
他顺时针揉得认真,也揉得很慢。正当沈南自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发呆时,傅驰亦突然问了话。
“给你上药,你躲什么?”
沈南自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炽热温度,可能是刚刚太过于紧张了,他的确没想到那袋子里面装的大大小小的,居然都是买的药膏,甚至可以说,当时正在说对方坏话的他,压根就没注意到那个塑料袋。
想到这,沈南自蠕动了一下嘴唇:“你刚刚……是出去买药了?”
“显而易见不是么?”手上的动作刚好停止,傅驰亦又从袋中拿出一瓶碘伏和一盒创可贴,对他说:“手。”
这下沈南自学乖了,他迅速伸出了自己被刀划伤的那只手。
看着傅驰亦替他消毒,嘴角却挂着笑,沈南自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于是有些疑惑地问:“你在笑什么?”
傅驰亦没直接回答,而是淡道:
“像猫爪。”
……?
他一说完,沈南自就确定了,刚刚自己心里那一丁点的异样情绪绝对不是感动!
绝对不是!
等所有的伤都处理完,傅驰亦问:“家里有药柜或者药箱吗?”
沈南自还在为他的调侃而生闷气,听他发问也不立即回话,只是偏过头,将腿和手都缩了回去,过了一会,才愤愤道:
“猫从来不管主人那些破事,自己找去。”
这话一说完,他突然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反应过来后,沈南自偷偷瞄了眼傅驰亦。当看到对方毫不掩饰,弯起的嘴角时,立即就低下了头,将通红的脸埋在了双膝之间。
说错话了……
“再喊一遍。”傅驰亦伸手顺了顺他的发尾,又捏了捏他泛红的耳尖,“我就去放。”
明明刚刚还不是这个温度,但此刻,沈南自却觉得对方的手如开水一般滚烫,他缩着脖子躲了躲,低低道:“不要……”
“那就放在这,你等会自己拿过去。”傅驰亦似乎没太放在心上,他点到即止,将袋子放回桌上,紧接着变换了语气,对试图藏匿自己的小猫,正声说:
“药上完了,就不要再走神了。”
还没等小孩缓过来,他就用不容置疑地语气发令:“头转过来,看着我。”
沈南自正回头,掀起眼皮:“干嘛?”
似是无奈,傅驰亦皱了皱眉说:“虽然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不怎么好,但我还是想提醒一句。”
“我们该算账了。”
作者有话说:Q:为什么傅驰亦的心这么软?总是下不去手?
A:一是因为他确实对沈南自狠不下心,二是以两人现在的身份关系,还不适合做出一些“过度”的行为,不过我确定,后面会有那样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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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第一本大致相同,前期为“纠正”,后期为“qingqu”,本人反对任何理由,任何形式,任何手段的家暴行为!!!
第27章 被治理的第二十四天
在沈南自的意识里,这件事情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
他属实是没想到傅驰亦的心眼能这么小,变脸速度是如此之快,快到上一秒还在帮自己上药,下一秒就冷着脸对他说“我要开始收拾你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沈南自再抬头,语气里充斥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绪:“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想怎么样,现在站也站不住,身上还全是伤,你还能、还能”
他偏过头,低声说:“还能给我添点新伤不成”
“你还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傅驰亦似乎不怎么吃他这一套:“想让你长记性的方式有很多种,我现在对你的要求,就只是如实回答我的话而已,这样也做不到吗?”
知道是误会了他的意思,沈南自顿时哑然。
有一瞬间,他似乎从这句话中听到了些许失望的意味,于是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刻摇了摇头。
傅驰亦拧了眉,沉声重复:“做不到?”
“不是。”沈南自解释:“能做到。”
“那么第一个问题。”傅驰亦看向他:“我知道肉眼所见的不是全部,所以我需要你如实告诉我,你身上还有哪处受了伤。”
刚刚才答应他说实话,但沈南自听着这不怎么好的语气,终究还是没敢说全,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膝盖说:“这里也破了。”
傅驰亦冷眼扫了眼他的腹部,漫不经心地问:“要我亲自脱你的衣服吗?”
“不不”沈南自一听,心里顿时一虚,也不顾及身上的伤,忙起身摇手:“不用了,我刚刚还没说完。”
他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尽可能说得委婉:“这里好像也有点不舒服”
看他动作那么大,傅驰亦冷不丁呵斥道:“说话用嘴不用身体,坐好!”他冷嗖嗖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凌厉道:“再乱动就站着说。”
说是呵斥,其实声音也只是比平时大了一点点,语气也没有那么的凶,沈南自倒不至于就这么被吓到,但不知为何,他的心里还是慢慢地泛起了酸水,半秒后,一股名为委屈的情绪袭涌了而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是因为卫北淮找上门,让他受了刺激,又或许是因为今天的遭遇实在太惨,总之,像是被一团不透气的棉花堵住,他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明明已经听话了,明明已经在好好说了,却还是被没来由地训斥了一番,沈南自的眼眶登时又红了。
但他没有遇事就哭的习惯。所以即使这样,也低着头,忍着没有掉出一滴眼泪,只是单纯的,被哽得说不出话了。
傅驰亦见他没了反应,便伸手抬起了他的下颌,当看到沈南自淡淡泛红的眼尾时,先是怔了一秒,接着就将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沈南自快憋不住了,自然不乐意靠近,被迫接触后,也就开始一个劲地反抗,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这幅模样。
他知道,在力量上,自己向来不是傅驰亦的对手,可他不知道的是,在心理战上,他同样斗不过这只老狐狸。
见小孩怎么都不肯,傅驰亦便捏着他的脸,威胁道:
“你再乱动,我就真的让你掉眼泪。”
未知的事物永远最可怕,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也不知道他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把自己弄哭出来,沈南自只好放弃抵抗,任由傅驰亦将自己拉扯过去。
与刚刚强势的语气截然相反,将他拉到身边后,傅驰亦的动作意外的很轻柔,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沈南自的眼尾,无奈地说:
“委屈了?”
好了,本来没什么事,现在他这三个字一说,沈南自本就模糊的眼睛,瞬间就控制不住地,流出了眼泪。
晶莹剔透的泪水像是雨点般簌簌掉落,有的滴在了沙发上,有的还挂在脸上,有的
沾染到了傅驰亦温热的手心。
沈南自最怕的事情就是丢面子,所以当意识到自己哭出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并不是去擦眼泪,而是掩盖般地,赶忙抹了抹傅驰亦的手心,仿佛擦除了上面的泪水,就能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等胡乱抹完他手上的水,沈南自才缓缓背过身,开始揉自己的眼睛。
“别揉。”傅驰亦将他的双手钳制住,把他整个人又硬生生地扭转了回来,逼迫他看向自己:“不许用手碰眼睛。”
刚刚多少还能用手遮一点,现在没了遮挡物,狼狈的一面就这样被大方地展示出来,沈南自有些崩溃。
他吸了吸鼻子,没好气地对他说:“放开我。”
想着怎么说也有好几年没哭过了,现在却因为这一点小事被弄成这样,他就有些恼怒,于是偏过头低声说:“我现在不想不想跟你说话,你松手”
傅驰亦其实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把人给弄哭了,他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帮他擦着眼泪,温声道:“扪心自问,我做什么了吗?”
沈南自本来都快止住了,结果听到他说的前四个字,就想起了今天白天跟卫北淮在一起的不好回忆,于是刚要憋回去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坠。
他用力却没能推开他,只好带着藏都藏不住的哭腔说:“你闭嘴说了不想跟你说话”
傅驰亦哪能猜到是哪句话又把这小家伙给惹伤心了,凝视着他挂着水珠的密长睫毛,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于是皱了皱眉头说:“我能不能先确认一下。”
沈南自小声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确认什么?”
“你现在哭,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别人?”
一语中的,沈南自哭泣的声音小了些,明知他不是那个意思,也不可能是那个意思,但他还是喃喃道:“陈让果然说得没错,男人都这样……”
傅驰亦险些被他逗笑,他将被眼泪沾湿的纸巾放在桌上,又重新抽了一张塞进了他的手里:“你不是男人?”
沈南自想也没想就回怼道:“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比我老。”
比他大就比他大,非得说比他老。
这话一说完,傅驰亦就笑不出来了,本来想要就此放过他的心思,也转眼烟消云散了。他伸出手轻拍了两下他微微粉红的脸颊,皮笑肉不笑地说:
“哭了就有赦免金牌了是不是?嗯?”
淡淡的尾音若有若无地传进沈南自的耳朵,脸颊湿润一片,他没忍住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倔强地抬起头,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
傅驰亦没生气,而是突然笑了笑,问:“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要帮你擦眼泪吗?”
沈南自愣了一下,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为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面前的人按在了大腿上,为了不滚落到地上,沈南自双手扒着他的裤腿边,怔怔地抬起头,可还没等他开口问,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阵极具压迫意味的话:
“因为我想看看,你究竟能为我流出多少泪水。”
轰隆一声,沈南自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爆炸了,此刻他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直接就趴伏在他的西装裤上小声哭了起来,手上的纸掉了,就直接将眼泪抹在他的裤子上,整个人蔫蔫地说:
“你再这样对我,我就让我爸把你赶走”
傅驰亦其实没什么意思,单纯想吓吓他,把他拉过来按在自己身上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注意到了沈南自刚刚,时不时摸自己后腰的小动作,所以他在想,小孩的后背上,会不会也有伤。
于是,在沈南自的眼里,对方压根没管自己在说什么,就直接一把将他的上衣掀了上去,让后背这样裸露了出来。
皮肤接触到凉薄的空气,后面一阵寒意,顿时,他慌了声音,心虚道:“我不让我爸赶你了,你要不还是还是”
还是把我的衣服放下去吧!!!
眼前至少有三四处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块状淤青,有的甚至已经紫得可以和熟透的葡萄相媲美了,傅驰亦怔了一秒后,转头,用冷到掉渣的语气对他说:
“沈南自,你挺能忍啊,不怕疼是吧?”
沈南自在傅驰亦走的时候,回房间照了镜子,自然知道自己的后面,是个什么样的糟糕情况。
理智告诉他,现在说“不怕”会死得很惨,于是他将头往对方腿上的布料里埋了埋,小声说:“怕”
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又扭头看向他,补充道:“怕死了。”
“怕?”刚刚还那么有骨气,现在却摆出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傅驰亦顺手拍了拍他细腰下方的两团肉,用能把人活活冻死的声音说:“我怎么看不出来。”
“‘身上还有没有伤’,这句话我问了多少遍?”他沉着嗓音,厉色道:“说话!”
这谁能记得?
“不记得了”
“你有一次跟我说过实话吗?如果我没发现,你就不准备告诉我了。”傅驰亦眯起眼睛,冷声吐出两个字:“是吗?”
劈头盖脸的训话,沈南自脑子都被冲昏了,于是没想那么多,就乖乖地答道:“是”
听到他的回答,傅驰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俯下身从桌子上将装满药的塑料袋重新拿了过来,对他说:“不怕疼是吧。”
“我明明说我”沈南自尝试辩解,然而傅驰亦却没给他机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上药的时候不许出声,但凡让我听到一声,就擦掉重新涂,直到你的伤处理完为止。”
其实沈南自一直觉得傅驰亦的声音很好听。至少在停电的那次,一开口便瞬间让他的心稳定了下来,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这与平时别无二致的嗓音,跟恶魔没什么区别。
但转念又想,背后破皮的地方又不多,大多都只是皮外伤,抹个药,再疼也疼不到哪去,也就没继续跟他争论这些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傅驰亦给他涂药的时候,偏偏故意往伤得严重的地方用了点力,刚开始咬着嘴唇还勉强能忍,结果往下一按,沈南自就彻底撂挑子不干了。
他想撑起身,却被傅驰亦单手锢住了腰。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抽了口气:“能不能轻点”
傅驰亦一听,作势就要拿纸巾将好不容易抹上的药擦掉,沈南自眼疾手快地按住他那只胳膊,眼泪模糊了双眼,他嗫喏道:“真的疼你稍微控制点力我就跟你说这伤哪来的,行不行?”
本以为自己说得已经足够真诚了,结果傅驰亦只是用一只手帮他止住脸上滑落下的泪水,挑了挑眉,像是满不在乎般说:
“你好像弄错了。”
“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跟我说清,这件事情,你说了不算。”
瞧你这话说的,哪件事情我说了算啊!!!???
这么想,沈南自不满道:“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治你。”看他又炸毛,傅驰亦弯唇道。
见怎么都说不过他,沈南自气得趴了回去,再也不说话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自己的耐痛能力真的提高了,他总觉得,说完这番话后,好像真的就不怎么痛了。
傅驰亦手上的动作刚停止,他就想爬起,结果屁股上却不轻不重地挨了一巴掌。
“晾一会。”傅驰亦说。
“哦”沈南自只好又归了原位,犹豫了一下,他问:“结束了吗?”
“嗯。”傅驰亦说:“上药结束了。”
沈南自听出了这句话的弦外之音。
上药是结束了,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还是逃不掉一顿打吗
想到这,沈南自拉下了小脸,在心中郁闷地叹了口气。
“先记着。”傅驰亦猜到了他的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于是伸手揉了揉刚刚没完全摸匀的药,对他说:“是人就会犯错,有些事情我允许你犯第一次,所以这次,我可以原谅你。”
沈南自一听,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又见对方眯起眼,启了唇。
“但是下次,再把自己弄成这样。”傅驰亦说着就狠狠地在他的屁股上扇了一巴掌:“我就会连本带息,加倍讨回这个债。”
“唔”沈南自吃痛眯起了眼,他瑟缩了肩膀:“知道了”
“只是知道了?”傅驰亦并不满意于这样的回答,他再次扬起手落下,当看到沈南自白嫩的小手往后探去,试图捂住那块地方的时候,他断喝道:
“不准挡。”
一听他语气凶了起来,沈南自又开始默默地落起了眼泪,他边抽泣边哽咽地说:“不是说原谅我了吗”
傅驰亦用指尖将他的泪珠点掉,接着淡漠道:“你心里应该清楚,如果我没有原谅你,你现在只会受到比这更加严重的惩罚。”
“我清楚的”沈南自确实明白,毕竟傅驰亦刚刚进家门时的表情,看起来简直像是要把他吊起来抽一样。
现在再看,这收了力的几巴掌,还真算不上什么,揉都不用揉,放一会就不疼了。
“自己说,下次再犯怎么办?”见这小孩想通了,傅驰亦语气冰凉,却一直盯着他后背上的点点伤迹。
沈南自本身就很白,白到像是在背上倒上一滩牛奶,也能融合得很好一样。傅驰亦并没有刻意去在意那一点,但还是在上药的时候,感觉到了他皮肤的光滑。
也正因如此,那些淤青块才会显得格外的刺眼。
“再犯再犯就”沈南自没注意到头顶的异样情绪,自顾应道。
他说不出来那几个字,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惩罚方式,于是只好将权利交给了对方:“再犯就都听你的,你说怎么罚就怎么罚,我不会拒绝,也不会躲……”
傅驰亦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看小孩还是一脸委屈的模样,他便将桌上的纸递给了他,安慰道:“好了。”
“眼泪擦干,跟我说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南自接过纸巾,吸了吸鼻子,趴在他腿上说:“也没什么,就遇到了一个老同学。”
“我跟他关系不怎么好。”沈南自攥着纸,解释道:“他说想聊聊,我就大发善心地把他带回家了,毕竟……”
说到这的时候,他突然伸出了右手,在傅驰亦的大腿上画起了小圈圈,最后瘪了瘪嘴说:“我总不能把一个陌生人带回你家吧。”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傅驰亦被他弄得痒,于是按住了他不老实的手,却轻笑一声:
“做得对。”
“是吧。”被这么一夸,沈南自因为刚刚挨打而产生的那点小情绪就几乎消失了,他将手缩回,继续说:“我们本来还聊得好好的,结果他突然扑上来,跟只狗一样咬了我一口,我气不过,当然就跟他打起来了。”
“然后呢?”
“然后?”沈南自掀起眼皮:“然后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啊,我们两身上都挂了彩。”
说到这个他突然来了劲,撑起身坐了起来,转过头兴奋地对傅驰亦说:“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跟你说,他走的时候比我惨多了,一瘸一拐的,脸也不能见人,可好笑了。”
见他得意洋洋的表情,傅驰亦心坏地将食指放在他嘴角的那片淡紫上,按了按,用让人分不清情绪的语气说:“你还挺骄傲。”
沈南自被他按淤青按得疼,但还是说:“那是他活该!”他回忆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禁感叹:“我都有点后悔没用手机拍下来了,不然还能投到商场大屏幕上循环播放”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来被自己遗忘的手机,于是转头问:“对了,你看到我手机了吗?我走的时候好像忘带了。”
“在你床上。”傅驰亦说。
哪知沈南自听到他说的话后,脸上根本没有流露出半分找到手机的喜悦,反之,他差点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张了张嘴说:
“你进我卧室了!?”
作者有话说:傅驰亦刚开始:这小孩,我今天要好好
沈南自:(憋)
傅驰亦:
沈南自:[爆哭]
傅驰亦:好了,受什么委屈了,跟我说。
第28章 被治理的第二十五天
“还乱动?”傅驰亦拧眉。
“没”沈南自乖乖坐了回去,瘪了瘪嘴:“腿有点酸,活动活动”
见他眼角还挂着泪的可怜模样,傅驰亦没再狠下语气,而是在心里叹了口气,郑重地说:“抱歉,在厨房的案板上看到了血渍,以为你出事了,就擅自进了你的房间。”
沈南自确实很反感这样的行为,但他没想到,傅驰亦居然什么都没有问,就这样对自己道了歉。
他本还以为对方会用“怎么?你房间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吗?”或者“这是我家,我想进哪间房间就进哪间。”这样的话来堵他的嘴。
既然都道歉了,沈南自也不想把自己弄成得理不饶人的小气样,便只是小声说:“我不喜欢别人进我的房间”
“好。”傅驰亦终究还是没忍心看那滴小泪珠往下滚落,他重新抽了一张纸递给他:“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
本想就此翻个篇,但沈南自脑子一转,改变了主意:“知道归知道,但你就是做了,必须要有处理措施,所以”他抿了抿嘴说:
“我要罚你。”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很不争气地偷偷瞄了一眼面前的人,生怕自己说的话冒犯到了他。
似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傅驰亦顿时哑然失笑。
但他并没有像沈南自心里想的那样,多么的生气抑或多么的不爽,而是缓缓问:“你想怎么罚?”
嗯?这就答应了?
沈南自难抑心中的兴奋,他眨了眨眼,脱口而出自己内心所想:“就罚你——”
“不能再追究我这次擅自回家的事情。”说完后,他没去看傅驰亦的表情,只是继续补充:“总之就是不允许跟我翻旧账我先说好了,就算后面想起来了,我也不会认的!”
听到这,傅驰亦险些没憋住,差点轻笑出声。
绕了半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傅驰亦有意要逗他,于是故意板着脸说:“你数过今天一共犯了多少错吗?”他伸手轻轻拧了一下他的耳朵:“嗯?”
沈南自不知道话题怎么又转到这了,他垂下眼,小声道:“没谁没事还记那玩意”
傅驰亦的眼里渐渐攀上了笑意,他接着说:“做了这么多事,却一问三不知,我既没让你罚站,也没动你身体,你自己说说,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说着便往他身上的某个方向看去。
感受到了他毫不避违的目光,沈南自隐约觉得自己下半身某部位一痛,他有些不满地说:“你说话不算数!刚刚不是答应我了吗?”
“我只是问你,并不代表同意。”傅驰亦仿佛早有预料,他看着炸毛的小孩,微微笑道。
老狐狸!!!
见他不愿松口,沈南自也不敢轻易做出什么越矩的举动,他环抱着双膝,将下巴轻轻搭在膝盖上,将自己的气捋顺后,郁闷地说:“知道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后,又突然抬起头,弱弱地说:“但你现在不能再罚我,一下也不行,我身上都是伤,挨不住的。”
傅驰亦觉得他这副模样有些好笑,便问:“我在你心里就这个形象?”
“差不多吧。”沈南自想都没想就回答了他的问题,低声嘟囔了一句:“反正比我爸恐怖”
毕竟自家那位只是吓一吓,威慑一下而已,而面前这位就不一样了,犯了错,他是真动手,也真的会让你疼。
但其实,沈南自料到了,就算自己现在主动把屁股送到傅驰亦的手边,他估计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可刚刚说了那么重的话,又差点被听到在背地里骂他,要是真准备算总账,对自己做些什么,他也没办法反驳,所以这才决定率对方一步,提前把话说清。
“既然这样的话,你还愣着做什么?”傅驰亦掀起眼皮看向他。
沈南自没听懂:“呃什么?”
傅驰亦唇角微勾:“你不是说我在你心里是这个形象吗?”说完就将沈南自往自己腿上拉:“那就说明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做好我反悔,现在就要收拾你的准备。
他的唇是弯起的,笑意却不达眼底,沈南自感觉自己背后有些发凉,他看了看刚刚才亲密接触过的大腿,用力抽回了手,撇着嘴,声音却细如蚊呐:
“我拒绝”
“拒绝?”傅驰亦完全无视他那微小的抗议,起身向他走去,用磁性的嗓音缓缓问:“我有给过你这个选项吗?”
沈南自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想起身逃跑却被喝止住。
“我允许你动了?”
进退两难,沈南自嘴角的弧度又往下降了降,他双手扒着膝盖,抬起眼睛盯着他,欲哭无泪地喊:“傅驰亦”
见差不多了,傅驰亦想就此收手,可当他刚刚准备转身的时候,又听身旁的人接着说。
“你要是今天揍我,我就跟我爸说,我身上的伤全是你弄的。”
“嗯?”傅驰亦直接被他的话逗笑了,他属实是没想到,都到这种地步了,这小孩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于是他顺势开始捋起自己的袖子,对他冷冷地说:
“这样?那我揍完你以后会给你好好上药的,保证不留痕迹。”
沈南自其实也是瞎扯的,他还不至于做出让别人背锅的事情,但没想到傅驰亦丝毫没有被威胁到,甚至直接对自己伸出了手掌。
他没有躲,因为他知道躲不掉,可想象中粗暴的拉扯并没有出现,相反,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今天林林总总被抱了那么多次,沈南自早就放弃在这件事情上跟他争议了,只是抬眼疑惑地问:“你做什么”
可留给他的回答只有淡淡的一句:
“上去再收拾你。”
沈南自被抱上了二楼,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口时,傅驰亦突然停下来问:“能进吗?”
“能。”
得到许可后,傅驰亦瞥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开。”
“哦”沈南自伸手将房门打开。
其实他是想说不能的,倒不是这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是因为对方刚刚说的那句压迫性极强的话。
进去了不就是给你腾出个地揍我吗?这种问题你还问我,到底有没有人性啊!!!
可进了房间后,傅驰亦也只是单手掀开被子,将他放在了床上,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准备转身离开了。
怕他是去寻找什么工具了,沈南自爬起身,慌张地问:“你去哪?”
“回家。”
回家
这个时候,沈南自才意识到对方一直以来,都只是在逗他而已,并没有任何要教训自己的意思,于是他悄摸松了口气,小声说:“这么晚了”
听他这么说,傅驰亦扬了扬眉,眼里有些玩味:“你不是说,这是你家,想赶我出去就赶我出去吗?”
见他又开始翻旧账,沈南自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没好气道:“你这么死脑筋,到底怎么当上教授的?”
扫了一眼桌上的小闹钟,发现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外面的天早已黑透,他“咳”了一声,神情不自然地说:
“隔壁的房间是空着的,没人住,也定期有人打扫,你要是愿意的话,今晚也留在这吧”
“不用了。”几乎没有犹豫,傅驰亦谢绝了他的好意,娓娓道:“我明天会来接你,当然,你要是觉得行动不方便,想在这里休息几天也可以,我每天下班后会过来检查你的伤势。”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门被关上的一瞬间,沈南自竟然起了一种想法,一种冲出去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荒谬想法。
可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管他为什么呢,放了自己不就行了,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可越是这么想,沈南自就越是在心里暗暗较真。
这是被带走这么久以来,傅驰亦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主动开口给了他自由。
但不知道为什么,想象中那样兴奋和激动的感觉并没有随之出现。反之,当被毫不犹豫拒绝的时候,他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甚至开始去想,去反思,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才会惹得对方失望。
正苦思冥想着,房间的门突然又被打开,沈南自抬头一看,有些意外地说:“是不是外面太黑了”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朝自己抛了一个白色的物体。
傅驰亦对他说:“怕你无聊,手机给你带过来了。”
“哦”沈南自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他垂着眼,过了一会,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傅驰亦沉默片刻,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拒绝了我。”
“我有义务答应你的所有要求?”
空气凝滞了一秒,两人视线相触,当看到沈南自逐渐撇下去的嘴角时,傅驰亦最终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微凉的脸,无奈问:“是不是今天打疼了?”
沈南自蹭着他的掌心,摇了摇头:“没有,不疼……”
“那看来这种程度的惩罚,对你来说已经没有效了,下次我会考虑用别的方式。”傅驰亦半开玩笑地说。
“什么啊……”沈南自有些无语。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话,但他知道,说这些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让对方有理由加重惩戒力度。
“如果我保证……”
这么想着,沈南自拨开了他的手,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我以后不会再像今天一样擅自回来,那你还会拒绝我吗?”
“你知道这句话在我听来像什么吗?”
“像什么?”
“我还不明白错在哪,你能不能别放水,再狠狠收拾我一顿,让我长点教训。”
“沈南自。”傅驰亦放缓了语气,眼里含笑道:“你在邀请我?”
听到后,沈南自直接羞红了脸,他攥紧了床单,往后退了退,睁大了还闪烁着泪花的眼睛,立即否认:“我哪有?”
“重点都找不清楚,就不要再想其它的事情。”傅驰亦不再逗弄他,揉了揉小孩翘起的头发,他嘱咐道:
“晚上早点睡,我明天会来找你。”
见说服无望,沈南自只好点了点头:“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同时愣住了,尤其是沈南自。
明明话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可他的表情却像是见了鬼一样,怔了好几秒,他决定假装没听见,转身掩盖似的去拿床头的枕头。
将他慌乱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傅驰亦轻笑了一声说:“以后出门要随身携带手机,还有,我希望明天来检查你伤势的时候,是好转的趋向,否则——”
沈南自背对着他,听到这停顿,手便不自觉地攥紧了枕头的一角,咽了咽口水。
“我会让你知道,其实伤口恶化的痛,根本不算什么。”
说完,他便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直到再次听到门轻合上的声音,沈南自才转过了身。看了眼面前的手机,又望了望门口,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最后,为了缓解这样的异样情绪,他打开了手机,直接在三个人的小群里拨了通电话。
深更半夜,两人却依旧很快接入,沈南自开门见山:“团战,来不来?”
“好啊。”宋迭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快速回应:“来来来,我正好刚洗完澡呢。”
陈让难得没去凑这个热闹:“我明天有事,今天就不陪你们了。”
宋迭的语气里有些小愉快:“那正好,你快去休息吧,我跟沈南自双排!”
电话那头的陈让皱了皱眉头,不悦道:
“宋迭。”
宋迭莫名抖了抖:“干、干嘛?”
“早点睡,别熬夜。”说完,陈让就退出了电话。
沈南自没心思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是在听到电话成员退出,“叮”的一声后说:
“上号。”
两人挂了电话,用了队内的语音,沈南自就这么默声打了几盘,到了第六盘,宋迭实在憋不住了,他试探性地问:“沈南自,你是不是累了?”
“嗯?”沈南自手指还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听到他说话后,掀起眼皮说:“你要是困了,这把结束就去睡觉。”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迭犹豫了一下,说:“我就是感觉你今天的状态不怎么好。”
怕他误会,他赶忙解释:“不是说你打的不好的意思啊,我是说你到现在都没有说一句话,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左思右想,宋迭还是准备问一嘴:“是不是我今天跟你说卫北淮的事情”
“宋迭!”听到这个名字,沈南自扬起了声音:“别提他。”
对面的宋迭咬了咬嘴唇:“对不起”
似是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于激烈,沈南自叹了口气:“没事,不是你的问题。”
见这局游戏双方持平,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结束,他想了想,干脆深吸了一口气说:
“其实今天他来找我了。”
“什么?”宋迭惊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还好意思去找你,要不要脸啊!”他握紧手机问:“那他去哪找的你,你家吗?”
我家?不,是你现任教授,傅驰亦的家。
当然,沈南自不可能这么说,他只好顺着他的话道:“嗯。”
一听不是公共场合而是家里这样私密性很强的场所,宋迭就更加焦急地说:“那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或者是做什么?”
沈南自沉默了好久,才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没有,我们打了一架,然后我就把他赶走了。”
他这么说,宋迭直接皱起了眉头,担心地问:“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沈南自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他比我惨多了。”
单单六个字,并不足以让宋迭放下心来,但他还是说:“那就好”
听出了他语气的不对,沈南自安慰道:“别想多,我们真的只是打了一架而已。”
见这盘游戏也快接近胜利了,他对着电话说:“等会结束就去睡觉吧,卫北淮的事情”沈南自顿了一下:“不要跟陈让说。”
“放心吧。”宋迭在电话那头拍拍胸脯,“就算他威胁我,我也不会乱说的。”
游戏结束,趁着电话挂前,宋迭喊住了沈南自:“哦对了,差点忘了,我还有件事想问你来着。”
“什么事?”沈南自右眼皮跳了跳,第六感告诉他,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下周我学校有个大型的联谊晚会,每个学生可以带一位陪同者,你来不来玩?”
沈南自也觉得奇怪,当听到这个邀请后,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拒绝,而是说:“你怎么不问问陈让去不去?”
“问了,怎么没问。”宋迭有些心虚地说:“他那天正好跟他爸去外地,没时间”
沈南自其实不想去,他没什么理由过去,更别说那个地方还有可能见到傅驰亦,怎么看风险都很大,于是拒绝道:“我就不去了。”
“啊”宋迭脸上出现难以掩盖的失望:“你不是在家都没什么事吗”
心中顾虑无法诉说出口,沈南自只好说了句:“算了,我不是很感兴趣。”
明知除了他们两之外,没人能听到他在说什么,但宋迭还是不自觉放小了声音:“可我听说这次学校请了不少知名度高的人来上台讲话,而且我看了邀请名单,好像还请了云深集团的总裁,不过”
他撇了撇嘴:“我是心理学的,他讲金融,专业不太对口。”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去,结果就不会有太大的变动,但为了不扫他的兴,沈南自还是追问道:“没了?”
仅仅两个字,意思却很明确。
就这?有什么值得我去的吗?
宋迭猜他大概率是不会同意了,只好无奈地笑了笑说:“嗯,其它人我没怎么听说过,想着还能吃到点心,就过来邀请你了”说着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过真要说的话傅教授好像也会去,你还记得吗?就是上次陪我听课时见到的那位教授。”
作者有话说:倒反天罡第一人。
——————————
沈南自:认错[求求你了]
傅驰亦:邀请[问号]
第29章 被治理的第二十六天
听到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沈南自不禁抽了抽嘴角。
刚刚才被这人教育过,能不记得吗?
“记得。”沈南自有些意外:“联谊晚会,他也会去?”
说实在的,他不认为傅驰亦像是会去凑这种热闹的人,但一想到他表面温文尔雅,背地却对着别人脸吐烟圈的骚操作,又觉得万事都说不准。
“对,如果没看错的话,邀请名单也有他,而且还排在比较前的位置。”宋迭思索了一番后说:“其实我觉得挺奇怪的,明明之前还听别人说,傅教授向来不喜欢参加这些活动的,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破了例。”
“如果你实在不想来就算了。”见沈南自确实没有那个意思,宋迭也不想为难他,只好默默地打消了心里的念头,有些可惜地说:“看来我给你定制的西装是派不上用场了”
“所有人都要穿正装吗?”沈南自突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啊?”宋迭被他问懵了:“什、什么?”
“所有人,都要穿正装出席吗?包括你刚刚提及的那两位?”沈南自其实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宋迭还是如实回答道:“是、是啊,我们不一定,但要上台的肯定是正装出席,这是学校给出的规定。”
“行,我知道了。”沈南自将视线落在手上的创可贴上,淡淡道:“我去。”
“呃”宋迭怕自己是误会了什么,他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
“不是脏话。”沈南自猜到他想说什么,有些无语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陪你去。”
这么一听,宋迭内心的喜悦压都压不住,差点兴奋地抱着手机亲了一口:“真的吗!?不过你怎么突然又想去了?”
怕他是因为迁就自己才答应的,宋迭说:“如果不想去……也没关系的。”
沈南自不可能承认自己是想再看一次傅驰亦穿西装才去的,于是只好随意编了个谎言:“你刚刚不是说云深集团的总裁要来吗?我最近对金融挺感兴趣的,正好听听。”
“这样啊。”宋迭不仅丝毫不怀疑,还真心实意地说了句:“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阿自你最好了!”
听到这个称呼,沈南自微微变了脸色:“再乱喊我就收回说的话。”
“咳。”他这么说,宋迭老实了,也冷静了不少,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是懂的,于是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快速地说:“那到时候我找个时间提前把西装带给你,就这么定了啊,晚安!”也没等回应,说完便挂了电话,生怕他反悔似的。
等他挂完电话,沈南自才后知后觉自己究竟答应了一个什么样的要求。
只是在宋迭提及西装时,想到了傅驰亦做模特时的模样,又想台上的人大概率不会注意到台下的人,便不过脑地答应了他。
现在再想想,沈南自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今天晚上受到的刺激太多。
疯了-
昨天白天折腾了那么久,晚上跟宋迭打完电话后,沈南自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气色和状态看起来都很不错,不仅脚可以轻微的活动,就连身上的伤也没有那么的疼了。
他本以为傅驰亦至少要到下午五六点左右才能过来,所以就久违地赖了个床,却没想到差不多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听到了楼下传来的门铃声。
沈南自刚刚才起床,还没缓过劲,他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又回到床上磨蹭了好一会,才下去帮对方开了门。
好在傅驰亦没有追究,只是见他这副模样,漫不经心地问:“刚起床?”
从昨天的经验来看,沈南自基本笃定,傅驰亦不会在他受伤的时候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于是仗着自己还算半个病号,他连谎都懒得撒:“嗯刚起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傅驰亦俯身拍了两下他的脸颊,无奈道:“今天是周日,放你自己睡一晚,就把脑子睡傻了?”
离得这么近,沈南自莫名红了脸,但语气上却有些幽怨:“你一定要大早上就这么骂我吗?”
“你好像对‘骂’这个字有些误解。”傅驰亦直起了身,看向他:“如果以你昨天为标准,那我这顶多算得上调侃。”
一想到昨天问候他大爷时,被逮个正着的场面,沈南自就感觉头皮发麻,浑身打寒颤,对于傅驰亦说的话,他无从解释,只好尝试转移话题。
视线向下看去,这时,他才注意到对方手中提着的塑料袋,睨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里面红红绿绿的装的貌似是蔬菜。
沈南自疑惑:“这是……”
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傅驰亦提了提手中的袋子,转而温言道:
“家里厨房能用吗?”
看着桌子上的三荤两素一例汤,沈南自抬头对着坐在对面的主厨说:“好像有点太多了而且,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点外卖,很快的。”
“吃不完就放冰箱,明天中午饿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热一下,垫垫肚子。我明天上班,下午才能过来,至于外卖。”傅驰亦淡淡地说:“不新鲜,对你的健康没好处,我在的时候不需要那种东西出现。”
其实沈南自昨天就想好了,他是想让傅驰亦今天带自己回去的。
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原因,但就是觉得习惯了两个人生活,现在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墅,反倒有些孤单。
可听了傅驰亦刚刚这段话,沈南自反复品味了一下,认为怎么理解都是,“我没准备带你走,你在这里好自为之,别把自己给饿死了就行”的意思。
他不好说不想一个人住在这,只好应了声:“我知道了”
饭后,沈南自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傅驰亦给他洗的饭后水果,一手握着遥控器,不停地调节着电视频道。
翻了十多分钟,也没找到一个自己想看的节目,最后,他干脆就调回了最初的新闻联播,放在那里当背景音乐。
因为无聊,他时不时就偏头瞄一眼傅驰亦,刚开始也只是好奇他在做什么,后面干脆就直接毫不避违地盯着他的脸看,试图从他镜片的反光中窥探出什么内容。
渐渐地,沈南自眼神都要涣散了,傅驰亦却依旧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屏幕,手指不断在键盘上敲击着。
“沈南自。”傅驰亦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听到自己的名字,沈南自猛地回过神来,他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道:“怎、怎么了?”
“伤恢复的怎么样了?”傅驰亦淡淡发问。
沈南自捋起自己的裤腿,粗略看了下昨天肿起的脚腕,如实道:“脚已经不疼了,身上的伤也消了不少,我感觉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只要与你健康有关的问题,就不分大小。”傅驰亦终于停止敲击,他将有些发烫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面上,伸手对他招呼道:“过来,我检查一下。”
沈南自起身走了过去,站在他的面前,有些无措。
“不知道该做什么?”傅驰亦觉得好笑,他拍了拍大腿,面不改色地对他说:“自己把上衣掀起来,趴到我腿上。”
明明知道他只是想帮自己看一下伤势,但听到这样的命令,沈南自还是会忍不住心脏加速,耳廓发红。
他不禁在内心悱腹,这个老狐狸到底得有多丰富的经验,才能把这样羞耻的话说得如此自然,自然得就像是在对他说“饭做好了,坐下来吃饭”一样。
到底是斗不过他,沈南自盯着他的腿看了一会,直接当没听到他说的话,不管不顾地趴了上去,支起上半身,扭头与他商量:“你帮我掀吧”
傅驰亦笑了笑,反问:“不后悔?”
反正都得掀,有什么后不后悔可说?只不过是我主动尴尬和被动尴尬的区别而已,于是沈南自一口咬定:“不后悔。”
但其实,说完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亲眼看到了对方是怎么样揪起的衣角,又是怎么样将他的衣服顺着脊背撩了上去,一系列前置动作完成后,傅驰亦将上衣边递到了他的嘴前,淡声命令道:
“咬着。”?
沈南自抬头愣愣地看向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可傅驰亦却没那个耐心再等待下去,他将衣角轻塞进他的嘴里,就再次下令:
“含住了,头转过去。”
“如果掉了,我们就换个地方脱。”
这句话的深层意思沈南自听明白了,没有办法,他只好咬着衣服的那个小角,不满地咕哝了一句,接着转过了头,郁闷地趴伏在了他的双膝之上。
想起他刚刚那敢怒不敢言的小眼神,傅驰亦弯唇道:“其实没必要一直咬着。”
那你还让我这么做!?
沈南自听后,在他的腿上稍微动了动,以此来表示自己的不解与愤怒,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老狐狸是不是在他的身上寻乐趣。
傅驰亦明白他的意思,扬了扬声说:“之所以这么做,是想给你一个教训。”
他随手拍了拍他的屁股说:“为了双方利益和时间利用的最大化,我希望在我提出合理要求时,你能做到快速、准确,无误地实行,有任何异议就立刻说出,否则默认接受。”
他一边轻轻摸着沈南自后背上的伤,一边厉声说:“如果有像今天这样犹豫过长的行为,我不介意在保证你人身安全的情况下,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来让你适应。”
“同理,如果没有侵犯到你的个人隐私,那么在我问出话时,必须给予回应。”
本想到此结束,但傅驰亦还是提前验收了一下“教学”成果,他弯唇问:“听明白了?”
也许是因为紧张,每次趴在他腿上的时候,沈南自都觉得自己的感官变得敏感了不少,刚刚那一番话他一个字不差地听进了耳朵里,于是现在便乖乖回答:
“明白了”
当张开嘴的那一刻,沈南自大脑都宕机了,他懵懵地低头,看了眼从口中掉出的衣角,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上了个明晃晃的当。
他既心急,又心虚,怕被傅驰亦发现,便偷偷埋下头尝试将衣角衔起,可惜,就当他的舌尖快要碰到边边的时候,傅驰亦说的话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乱动什么?”
这个时候,沈南自才意识到傅驰亦的那番话真正实施起来,究竟有多么的困难,他苦着脸说:“你问我问题,我要答,所以、所以就掉了”
背后检查完,傅驰亦伸出手捏住他的脸,正声道:“我刚刚说掉了怎么办?”
“掉了掉了就”沈南自憋红了脸,就是说不出那句话,最后,他眼一闭直接捂住自己的耳朵说:“就换个地方脱。”
“刚说完就犯错,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傅驰亦说得狠厉,眼里却有不明显的笑意:“还是说,你想含一整天,直到我同意才能放下?”
“不是”
傅驰亦看着他掩耳盗铃的行为,没有阻挠,而是“大发慈悲”地说:“背上的伤消得不错,那么这个机会我让给你,你自己说说看,脱哪。”
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沈南自感觉自己像是被放进蒸笼了一样,都快冒烟了。
他现在不仅是怀疑傅驰亦在他身上寻乐了,而是已经单方面认为,这个人纯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
偏偏刚刚才被告知,自己在回答问题时不能犹豫,沈南自此刻像是被无数条死胡同困住的旅者,站在路中央,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见他不说话,傅驰亦没为难:“选不出来,我就帮你选。”说完就开始将另一只手向后伸去,当他碰到沈南自脚腕的那一刻,趴在他腿上的人突然做出了抉择:
“我、我选袜子。”
本还怕他不答应,结果傅驰亦只是扬唇笑了笑,说了句:“可以。”
说真的,自高考后,沈南自从没觉得自己的脑子转得这么快过,也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聪明过。
听他同意了,便一边在心里嘲笑老古董的思想也没那么缜密,一边趴在他的膝盖上洋洋得意,甚至开心地翘起了小腿,前后小幅度地晃了晃,让他帮自己脱。
傅驰亦见状,直接用一只手桎梏住了他的双腿,但他没有将小孩的袜子脱完,而是像掀衣服一样掀下了一半,摩挲了一下他的脚腕,随即就从昨天放在桌上的塑料袋中,拿出了几支长短不一的药膏。
脚腕被细致地涂抹着药,沈南自觉得皮肤接触到空气的地方冰冰凉凉的,他从近处拿了个抱枕,顺势垫在了头下。
抱着软软的枕头,下一秒,他就舒服得要再次进入梦乡。
可还没等他打开通往彼端的大门,就听身后的人凉飕飕地说:“你今天早上也是这么睡的回笼觉?”
思绪一下子被牵回,沈南自不忘他的要求,扭头答道:“什么?”
两人对视,视线相碰的一瞬间,沈南自就败下了阵,垂着眸,就着他的话品析了很久,再结合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恍然之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是吧。”沈南自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同时,他也被傅驰亦的操作震惊到了,“你、你刚刚跟我说了那么一大堆,不会就因为我早上没及时给你开门吧!?”
傅驰亦不置可否,而是平静道:“你所说的不及时,是指三十二分钟零七秒吗?”
听到这,沈南自的表情彻底变了,心中顿时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
这也太记仇了……
他默默地深吸一口气,对他说:“我觉得你不适合当教授。”随后干巴巴地“呵呵”了一声,诚心建议:“你适合去当裁判,坐在阶梯上掐表的那种。”
傅驰亦倒是没觉得被冒犯,反而认真地说:“时间观念在任何职业中都很重要,现在不理解也没有关系,我以后慢慢教你。”
谢谢,不用了。
正在心里暗骂着,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沈南自回过神,伸长手将它拿了过来,一看是宋迭发来的登门消息,差点吓得翻身从他腿上滚落了下去。
好在傅驰亦眼疾手快地将人捞了回来,但他并没有因此训斥,而是看着沈南自慌张的小表情问:“很严重的事情吗?”
沈南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揉了揉眼,再次举起手机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抬头尴尬又心虚地问:
“你介不介意呃就是……在我家找个地方躲一会?”
作者有话说:这个时候的沈南自,还没意识到傅驰亦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教会他“时间观念”这一课。
第30章 被治理的第二十七天
沈南自一句话说完,傅驰亦半点反应都没有,尽管心里明白情况有所不同,但他还是从他腿上爬起了身,既心急又委屈道:“你不是说你问话的时候,我要回答吗?”
傅驰亦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的下一句话。
“那为什么”沈南自斟酌了一下用词:“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你都不回应”
看他的表情,就猜到要问这么一句,傅驰亦笑了笑说:“你话都没说清楚,我怎么回应?”
这下沈南自明白了,他又看了眼手机,当看到宋迭发来的最新消息后,尽量保持冷静对他解释道:
“宋迭你记得吧,就那个混血,他马上到我家门口,为了防止不必要的误会,以及保住我们双方的名誉,你现在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早上刚醒来的时候,沈南自就看到了宋迭给他发的消息,当时以为今天是工作日,就觉得傅驰亦肯定晚上才能到,所以便同意了他中午来这里送衣服的请求。
结果没想到,今天居然是周日,傅驰亦来得比想象中的早得多,自己偏偏还忘了这一茬。
眼下情况紧急,他只好尝试说服面前这个老狐狸。
可一次两次就算了,每次都这么避着躲着,饶是傅驰亦有再好的脾气和耐心,也难免被磨了些。
“我要是说,我介意呢?”他重新拿起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一副准备继续坐在这里办公的模样。
相比于他的镇定,沈南自心急如焚,他没想到这个人是真的不在乎这些可能出现的流言蜚语,于是伸出手一把将他的电脑合上。
可当傅驰亦缓缓转头,冷冷地看向他的时候,他又心虚地垂下了眼,一边绞着手指一边小声嗫喏道:“你不怕我怕啊”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沈南自抬起眼,嘴角往下撇了撇,继续喊道:“傅驰亦……”
“嗯?”
“我不想让他知道……”
即使不明白这件事有什么值得认错的地方,但他还是像是赴死般一鼓作气地说:“你要是生气的话,等他走了再罚我也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两只不停绞弄的手不自觉地扒在了傅驰亦的胳膊上。
感受到胳膊上的重量后,傅驰亦看向他,一时之间,觉得人要是有耳朵,那他现在一定是耷拉着的,于是忍不住弯唇调笑道:
“怎么跟小狗一样?”
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怎么的,听到这句话以后,沈南自脖子都红了,但现在情况特殊,管你说的是人还是狗,只要答应了都好说,空气凝了几秒,他妥协般说:
“那你到底答不答应?”
傅驰亦倒是很意外,他以为小孩受不了他的话,多半要骂个几句,然后自己再借着这个理由,冷脸上楼,没想到沈南自却出乎意外地没有怼回来,于是他干脆“戏弄”到底,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对他说:
“带我找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沈南自一听他答应了,立马就恢复了精神,起身就往楼上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对身后人招了招手说:“快,跟我来。”
傅驰亦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不合时宜地觉得,小孩这样的行为尤其像
小狗引路。
最终,沈南自让傅驰亦进了自己卧室旁的衣帽间。
他认为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还可以躲在这些巨大的柜子里,有了衣物的遮挡,倒也不至于那么容易被发现,也算是多了一层保障。
他刚将傅驰亦安顿好,楼下就传来了门铃声,于是便对房间里的人说:“你在这躲一会,我们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顾忌着脚上的伤,沈南自走得不是很快,再加上他还特地去卧室的镜子面前检查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等去一楼将门打开时,就发现宋迭已经因为无聊,而托着腮坐在了门前的阶梯上。
往旁边看去,他的身旁还放了一个灰色的长方形袋子。
听到身后的动静,宋迭扭头,发现是沈南自开的门,便欣喜地将地上的袋子拎起,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对他说:“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差点就要走了。”
沈南自表面笑了笑,心里却在懊悔,早知道就应该再晚点下来开门。
他请宋迭进了屋,给他倒了一杯水后,就带他去了卧室。
“我知道你自己也有不少西装,但是这次我定制的是双人款,两套西装风格相似,只有颜色不一样,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沈南自坐在床上,看着他从袋子里拿出的一白一黑两套西装,心思却久久留在衣帽间回不来,心想着,刚刚应该把电脑一起给傅驰亦带上去的,不然他一个人岂不是很无聊。
“沈南自?”宋迭将黑色的那套从透明袋中拿出,展现在他的面前:“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沈南自随口问了一嘴:“你穿白色的那套吗?”
“对、对啊。”宋迭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看出,他有些心虚地说:“我们两的尺寸差不多,如果你想穿白色的这套,也是可以的,我可以跟你换。”
“不用。”沈南自观摩了一下,对他说:“白色更适合你。”
见他没问别的,宋迭将心放下了些,他将沈南自的那套拿给他,对他说:“你要不要先去试一试,如果不合适的话,现在还来得及修改。”
从宋迭进家门的那一刻开始,沈南自就一直心不在焉,倒不是他不想专注,而是因为有傅驰亦这么一个大活人在隔壁,想凝神都难,所以现在听了宋迭的话后,也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好”,就从他手中接过了衣服。
“你要不要也试试?”沈南自问一直盯着他看的宋迭。
“我不用。”宋迭摆手说:“我在家试过了,特别合身。”
“行。”
说完沈南自就一把脱掉了上衣,接着又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裤子。
“沈、沈沈南自”宋迭没想到他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开始脱起了衣服,于是整张小脸通红地说:“虽然我也是男的,但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女生,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宋迭喜欢男生,在他们三个人中本就不算什么秘密,但可能因为太熟,所以沈南自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于是满不在乎地说:
“那你别看不就行了?”
宋迭心里暗道:“我倒是想,但我做不到。”
“要不”
见他支支吾吾,沈南自叹了口气:“行了,我去隔壁,你在这里待着等我。”说着就拿起西装,就这么赤裸着上身往外走。
“我去吧。”宋迭不好意思麻烦他,便说道:“你在卧室换,换好了叫我就行。”
“不行!”
一想到隔壁的房里还有个人,沈南自就立刻回绝道:“你就在这里坐着等我,我很快回来。”说完也不给他任何回话的机会,直接拿着衣服就出了门。
本以为会在衣帽间看到傅驰亦,却没想到开门的时候,房间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沈南自下意识地认为,他是趁着自己跟宋迭在卧室的那段时间,偷偷从家离开了,便也没想多,直接就开始脱裤子换衣服。
他先穿的裤子,等裤子套在了身上,沈南自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拿皮带,于是只好凭借着记忆,打开了屋内东边方向的那个最高的实木柜,伸手往里面摸索。
“我记得这里放了几条啊怎么找不到了……”来回摸了摸,也没找到,他小声嘟囔着,手却不停地往深处伸去,直到,他摸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
“嗯?”
沈南自觉得奇怪,他先是试探性的上下左右摸了一圈,发现没有攻击力后,又用力捏了捏,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揉越觉得……
这触感怎么摸怎么不对劲。
正当思索着要不要去拿个手电筒往里面照一下的时候,这个软软的物体突然动了一下。
这一下,直接吓得他将手缩了回来,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他心有余悸地盯着衣柜看,心里不禁猜测:
老鼠
不对啊,这比老鼠大多了!!!
再说……老鼠能爬这么高吗?
不能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犹豫了一秒后,居然再次将手伸了进去,试图通过触感来仔细确认。
哪知这次,他一伸进去,就被一个不明物体抓住,可沈南自当时太害怕了,完全没想起来家里还有可能躲着个人的事情,被猛地抓住后,他直接脸色发白地失声惊叫。
“叫什么?”
躲在柜子里的人终于往外移动了几步,他黑着脸看着面前半裸着上身,被吓到发抖的小孩,声音冰如地窖:
“摸够了么?”
沈南自这下反应过来了,他拍了拍胸脯,虚喘了口气道:“好端端的,你躲在这里干什么,我还以为家里进老鼠了,吓我一跳……”
傅驰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要不是答应了某个小孩,自己现在怎么可能会在这么逼仄的地方猫着腰,再加上沈南自那好动的手,他冷冷地反问:
“你说呢?”
沈南自自知理亏,抿着嘴沉默了很久,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
如果傅驰亦躲在这里,那刚刚自己摸到的东西是什么
傅驰亦边从柜子里拨开衣服走出,边瞥了他一眼,冷嗖嗖地说:
“我看,你的手是要剁了。”
一瞬间,沈南自便意识到了什么,他瞄了一眼傅驰亦身下的某个部位,又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顿时睁大了眼睛,震了瞳孔,边往后退边粉着耳垂道歉: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碰到的”
可他还没把话说完,衣帽间的门就被突然打开,沈南自眼疾手快地用左手将傅驰亦推了回去,而右手则是忙不迭地将半打开的柜门重新关上。
“沈南自,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宋迭闯了进来,见他依旧裸着上半身,便瞬间偏过头道:“你、你有没有事,我听到这里有声音,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沈南自左手还放在傅驰亦的胸口处,脸上却保持镇定地说:“我在自己家能有什么事?找个皮带而已。”
“也是”宋迭没怀疑什么,“那你继续换,我去你卧室,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啊”
“啪嗒。”
门关了以后,沈南自才长长舒出一口气,为了防止宋迭再折返,他干脆将门反锁了上去,再转过身的时候,傅驰亦已经从衣柜里走了出来。
见他眯着黑如墨的双眸,直直地向着自己这边的位置走,沈南自便不停地抖着身体,乱着步伐往别的地方躲去,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消失在这里,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跑什么?”傅驰亦冷眼看着他。
沈南自畏缩地后退:“那你别过来啊!”
见好好说话不起作用,傅驰亦盯着他的脚腕,厉声放言:
“你再躲,我现在就把你按在桌上脱了裤子抽,屁股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算完。”
看了眼他的脚腕,傅驰亦直接沉下声音,顺手拿起沈南自刚刚放在桌面上的黑色皮带,挑了挑眉,边往手里拍了拍,边提高了音量,缓缓说:
“正好,也打开门让我的学生看看,不听话的小孩该怎么处置。”
按在、桌上、脱裤子、抽、学生、小孩、处置。
他每说一个字眼,沈南自的神经就绷紧了些,心也就跟着狂跳一下。
这句话的威慑力太过于强大,再配合上不断对折皮带的动作,沈南自听到后,真的就乖乖定住了脚步,或者与其说他主动停下,倒不如说是被吓得走不动路。
傅驰亦的脸色太差了,差到他根本分不清这句狠话的真假,于是只好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看着面前的人,欲哭无泪地对他说:
“不要……”
似是觉得这样的话在现在这个情景下,起不到什么作用,他瘪了瘪嘴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虽然在大多数时候,沈南自都很喜欢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方式解决问题和冲突,但现在……
他总不能让对方摸回来吧!?
可不管是否有意,碰了就是碰了,万般无奈之下,沈南自低下头,红着脸商量道:“你能不能再等一会,等我把宋迭送走,你再再收拾我”
屋内的凉气让他裸着的上半身不停地发抖,于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沈南自就快速地拿起放在长桌上的衬衫,顺手套在了身上。
傅驰亦也不知道,是该笑他不明白那句话的后果就乱说,还是该笑他到现在才想起来穿衣服,想着这里还有外人,最后,他也只是将手中的皮带递给沈南自,抿嘴淡淡一笑,毫无温度地吐出两个字:
“可以。”
“但将客人送走后,第一时间上来。”傅驰亦没有松手,而是用皮带的前端点了点沈南自的肩膀,“伸手,听到了就接着。”
短短几个字,却像是救命稻草一般,沈南自来不及思考后面等待他的是什么,只想着现在能逃离这个地方,于是便点了点头,伸出双手,颤抖着接过皮带。
哆嗦着手给自己系上后,他拿起了外套,下一秒,也不管脚上的伤,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因为,他总感觉再在那里待下去,自己的腿,就要彻底软了。
作者有话说:沈南自: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我一定不会去好奇那只大老鼠[爆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