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南自也觉得,大半夜钻别人帐篷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有些奇怪。
但在宋迭那边躺了那么久都睡不着,反而心里一直想着另外一个人,他就明白了,自己是想和傅驰亦待在一起的,是想和他一起睡的。
即使只是这么一个晚上,他也不想与他分开,不想离他那么远。
但等陈让进了宋迭的帐篷后,他并没有直接找傅驰亦,而是去周围转了转,尝试寻找一件可用的趁手工具。
没带手电筒,就这么摸黑转了两圈,最后也只是找到了一根中等长度,没有小刺,却有些扭曲的树枝。
沈南自就这么拿着这根小树枝进了帐篷,当进去发现傅驰亦已经闭上眼躺下时,心里不禁一喜。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坐下,凭借着记忆,像傅驰亦之前那样,前后来回摩挲了一下小树枝,确认光滑无刺后,便放到了一旁,就这么抱着双膝,托腮歪头,看着他侧躺的背影。
帐篷本身隔音不透光,所以里面点了个能散出微弱光线的暖黄色小灯,地上铺着软毯,上面有两条分得很开的被子,沈南自犹豫了很久才渐渐靠了过去,慢慢把另一条被子拿起,在他身边躺下。
但还没来得及盖好,傅驰亦就翻了个身,沈南自见状,立即闭上了眼,没听见其他动静后,才缓缓重新睁开。
“没有醒吗……”沈南自往前又挪了挪,端详着面前棱角分明的冷峻侧脸,心却像藏了一只活泼好动的小兔子一样,砰砰乱跳,想起在学校第一次见傅驰亦时,宋迭说的话,他小声喃喃:“确实很帅……”
以前也只有挨打完被抱的时候才有机会离得这么近,现在仔细看看,才发现傅驰亦的睫毛其实很长。
明晰的眉骨衬的眼窝深邃,挺括的鼻梁将鼻翼收敛的线条完美展现,就这么看了几分钟,当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沈南自轻轻闭上了眼,自言自语道:
“不会吧……”
再次睁开眼,沈南自想证明什么,他下意识地靠近,一只手轻轻攥着傅驰亦的衣服,将脸慢慢往前凑去,离得越近心脏跳得越快,就当他快要碰到的时候,傅驰亦却睁了眼。
沈南自顿时被吓了一跳,并以最快的速度松开了那只手,掩耳盗铃般地翻了身,背对着他。
耳后一片滚烫,他紧紧闭上眼,在心里祈祷傅驰亦不要发现。
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时候醒的,沈南自吞了吞口水,缩着身体,揪着被子边,决定装傻装到底。
傅驰亦睁眼就看到小孩蜷缩在自己旁边,便笑了一声坐起了身,即使大概率能猜到他出现在这原因,但还是问了句:“是你自己解释还是我开口问你?”
装不下去了,沈南自渐渐撑起身体,转身面对他,想起自己刚刚欲要做的事情,他红着脸低头说:“解释什么……我为什么来这里吗?还是……”
傅驰亦挑了挑眉:“你还有别的事情要跟我解释吗?”
“没、没……”这么一说,沈南自就知道他没发现,于是咬着嘴唇偏过头,支支吾吾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正当寻思着要不然直接跑出去算了的时候,他瞥见了旁边的小树枝。
还好留了一手。
于是仅用了一秒,沈南自就下定了决心,调整了一下姿势,直起背,将双膝微微打开,跪坐在了对方面前,接着拿起木枝,横放在手心,递给了他。
“什么意思?”傅驰亦挑了挑眉,没有接过。
“我来是为了……是为了……”沈南自正回视线,抬头望着他:“请你罚我的……”
说完这句话,沈南自整个耳廓都红了,甚至渐渐蔓延到了脸颊,他小声道:“因为我今天当着你的面打架了,我记着在,所以、所以来找你了。”
傅驰亦拿起那根木枝,看着他,沉声道:
“头抬起来。”
要是以前,沈南自会听他的话,但是现在,只要一看到他那张脸,就会不自觉地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所以即使是听到对方下令,沈南自还是没抬起头,甚至压得更低了些:
“能能不抬吗?”
“你是第一天挨我训?”傅驰亦不知道这小孩怎么了,只是将语气放严肃了些,重复:
“抬起来。”
话已经说了两遍,不会再有第三遍,怕他马上就要赶自己出去,沈南自抬起头,眼神却没敢落在他的身上。
傅驰亦看他小脸通红的模样,将木枝放下,伸手捏住他的脸,左右看了看,最后用手背贴了下他的额头,确定不是生病后问:“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来的时候提前看了下,沈南自点头:“知道,一点多了”
也是,这么晚了,自己莫名其妙跑到对方帐篷就算了,还把他给弄醒了,再想起傅驰亦自驾赶来的场景,沈南自低低道:“抱歉”说完就立刻起身,伸手开帘子,欲要逃出。
“等明天回去,我再找你领罚呃——”
手刚碰到帘子,人就被拽了过去,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傅驰亦拉到了腿上,再看他低头俯视着自己,沈南自立刻用手捂住了已经发热的脸。
偏偏傅驰亦没给他逃避的机会,拨开他的手就往上拉,最后用一只手将他双手压制在头顶,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耳垂,漫不经心道:
“不听我说完话就跑,你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个习惯?”
脸上没了遮挡,被迫于他对视,沈南自觉得,还不如脸朝地面被他揍呢,于是便缓缓翻了个身,躲避他的视线。
傅驰亦见状松开了手,任由他扒着自己的腿,看着小孩自觉做出的动作,他抽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玩味地问:“大晚上不睡觉,就是为了来我这讨打?”
“嗯”沈南自从他腿上撑起上半身,扭头望向他,嗫嚅道:“我做错了事,你直接罚我,打完我就、我就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
“沈南自。”傅驰亦一只手将他的头摁回,面对地面,一只手锢着他的腰,淡淡地说:“你应该知道,你说谎我看得出来。”
手上用了力,傅驰亦桎梏着他,语气压了下来:“为什么来找我?”
上一秒差点偷亲了他,下一秒就被这么质问,沈南自沉默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就是来领罚的”
傅驰亦笑了:“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说实话,我们就按照你说的来。”
他松开了摁着他后脑勺的手,怜爱般地摸了摸他的脸,嗓音却依旧压低:“我并不认为你今天做错了什么,但如果你依旧是这个答案。”
“那你愿意领,我就舍得罚。”
别说他了,就是沈南自自己,也没觉得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但他早就在进来之前想好了。
傅驰亦没醒,他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第二天早上再提前出去,但如果傅驰亦醒了,并让他解释为什么大半夜跑到了这个帐篷里,那么他就换一种方式和理由来面对他。
于是沈南自就这么当着傅驰亦的面,将木枝重新拿了起来,双手举起,颤颤巍巍地递了过去。
即使最初的目的不是这个,心里也有一万句想与对方说的话,但最终,删删减减还是演变成了一句:
“快罚吧,我想回去睡觉了……”
傅驰亦盯着那木枝看了很久,就当沈南自快要扛不住这道目光时,才施舍般地开了口:“消毒了吗?”
“嗯……?”沈南自没想到还有这个步骤,于是摇了摇头,咽了下口水,从医疗包中拿出酒精消毒水和纸巾,犹豫了一下,一同递给了他。
这次傅驰亦没有犹豫,一言不发地接过后,拿起酒精就往那还算光滑的木枝上喷。
当消毒水那股刺鼻的味道向自己袭来的时候,沈南自才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虽然跟预期的另一个结果差不多,但他还是有些畏惧地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只是想离他近一点,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变成了这番模样。
果然,只要离开这种事情,他就没法主动去他身边,只有这一层关系在,他才能借着这种理由去找他,想到这,沈南自就低垂眼帘,咬紧了干涩的嘴唇,心里一阵难受。
傅驰亦每个动作都做得很缓慢,用纸巾旋转擦拭的时候,像是要将每一个边边角角都擦干净一样,来来回回抹了很多次,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沈南自觉得他再这样弄下去,自己就要抵抗不住压力逃跑了,于是将一只手伸出,兀地按住他那不停擦拭木枝的手,打断了他的动作:“可以了。”
对上傅驰亦看向自己的视线,沈南自躲闪目光:“我困了,可以快点吗?”
傅驰亦听到后,像是被气着了一般笑了声,这几天下来,他打心里觉得,沈南自胆子大了不少,明明依旧不耐痛,却敢说话了许多。
他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提醒:“做好准备,只会比教鞭和皮拍疼,不会轻。”
沈南自也不明白,为什么平常做事那么果决的一个人,现在却说这么多没用的话,但他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嗯。”
“明天下山,即使被磨得不舒服,也要忍着穿好裤子。”
“好。”
“这里没有药膏,不管结束完有多疼,你都给我好好抗着。”
“我知道。”
“裤子脱了。”
听到这,沈南自身体一僵,脑子里的弦重新绷紧,他缓慢向下伸出手,将身上的裤子褪去,然后直起身。
大片肌肤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沈南自忍不住抖了抖。
这么怕疼的一个小孩,说到这个地步还没有退缩,傅驰亦扫了他一眼,当看到他乖巧地跪坐在旁边,却低着头,攥紧双手时,淡淡笑了一声,轻启薄唇:“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沈南自抬起头,眨了眨眼:“什么唔——”
余音湮没在唇边,被拉扯过去后,傅驰亦扔掉了那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木枝,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对准那白花的一团肉就是狠狠地一下。
当看到沈南自扭头望着自己红着眼圈的双眸后,他缓缓道:
“你不能喊出声。”
说完就往另一半边扇了一下,用同一只手捏起他的下巴,训道:“谁给你的胆子当着我的面打架?”
傅驰亦扬起手,再次落下,精准打击到他乱扭的大腿根上,语气越发寒冷:“一段时间没收拾你,就什么话都敢说了,顶嘴顶得这么厉害,嗯?”
看着眼前被对方扔掉的木枝,沈南自不知道那东西究竟疼不疼,但他知道,傅驰亦的手掌永远是痛的,只要力气不减,两掌落下,就能让他立刻疼红了眼。
“想说话?”感受到他的嘴唇在自己手心蠕动,傅驰亦调笑着,渐渐松开了手。
“傅……唔——”
当听到小孩喊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间,傅驰亦便毫不犹豫地重新捂住那张红润的嘴,顺手就再次赏了那团肉一巴掌,厉声道:
“今天挨打,不准叫我的名字,再让我听到一遍,以后就都别喊了。”
听他这么说,沈南自心里猛地一刺痛,却依然乖巧地点了点头,不清不楚地哼唧了两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他快要从自己身上落下去的那条腿,傅驰亦轻拍了下他的臀瓣:
“抬高。”
沈南自刚按照他的话摆好,就又被扇了一巴掌,随之而来的,是头顶传下的严厉训斥:
“准备的东西放在书房,我当时跟你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
“唔唔”
本来只是想就着打架这一件事找他领罚,结果不算不知道,一算才发现自己零零散散还做了不少错事,沈南自摇了摇头,想解释却因为被捂着嘴而说不出话。
傅驰亦并没有给他休息的机会,巴掌像雨点般往下落,说一句训一句,几乎把他最近几天犯的小错全部都轮了一遍,最后,看着伏在自己腿上啜泣的小孩,他终于松开了早已被口水和眼泪混合沾满的手。
沈南自看到后,也不顾身后疼痛,当即就想伸出手拿纸巾递给他,结果刚一动,屁股就又被抽了一下。
“动什么?”
“不是不是结束了吗?”终于能说话,沈南自喘着气,哽塞道:“我给你拿张纸,然后回去睡觉”
“睡觉?”傅驰亦摸了下他泛红的眼角,淡声道:“你觉得进了这里说了那些话,我还会轻易放你走吗?”
看着沈南自泛起泪花的眼睛,他继续说:“你犯的错我帮你说了,现在自己重复,每次二十,接下来我不会再捂你的嘴,但你要想好。”
抬起他的脸往旁边帐篷的方向掰,傅驰亦说:“喊出声,会有什么后果。”
话音刚落,就听到另一顶帐篷里面传来些许动静,怕真的惊醒陈让和宋迭,沈南自有些慌了。
再加上听到的这番话以及那刺耳的数字,他直接就愣住了。
单独来看确实不算多,但所有的小错积攒在一起,数量就太过于庞大,以为刚刚已经挨完了罚,没想到他只是帮自己捋了一遍,沈南自望着对方,当即就想说些什么。
但傅驰亦却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缓缓开口:“或者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出来,接下来的就不打了。”
以为他还是要问自己为什么大晚上跑到这,沈南自立刻解释:“我说了,我就是来找你领唔——”
无视了他的反抗,傅驰亦再次捂住他的嘴,瞥了他一眼后,淡声问:
“为什么故意当着我的面打架?”
作者有话说:彩蛋:
拉开帘子,进入帐篷,陈让坐在了宋迭的身边。
将被踢翻的被子重新拉回,往他身上盖去,摸了摸他的脸,陈让准备躺下。
“嗯……”
本身睡眠就浅,刚刚沈南自走的时候就迷迷糊糊感觉到了什么,现在身边又有了动静,宋迭便渐渐睁开了眼。
他转身,当看清眼前人的那一刻,瞬间惊醒,但只用了一秒,他便闭上眼,试图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重新转身。
“别装。”陈让撑着头看向他,语气平淡:“转回来。”
宋迭身体一僵,吞了吞口水,没动。
直到感受到腰被揽住,身下传来什么动静,才立刻转回,按住他的手:“陈、陈哥……”
“你怎么在这……沈南自呢……”
陈让收回手,淡淡道:“傅驰亦回去了,沈南自觉得两个人睡觉闷,去那边了。”
“这么晚了,教授他……”宋迭疑惑。
“宋迭。”陈让坐起身,低头俯视着他:“既然你醒了,我们不如把一些事情说清楚,等回到家,我就出不来了。”
“你就当我睡着了不行吗?”
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陈让说:“有点难。”
宋迭听后便撑起了身,低着头问:“你想知道什么?”
“卫北淮的事情,沈南自不让你说,这很正常,我也能理解。”陈让抬起他的头:“但你自己的事情,也不和我说吗?”
宋迭偏过头:“我能有什么事情……”
“距离上次揍你好像有一段时间了吧。”陈让故作思索:“还记得是什么感觉吗?”
“等一下。”宋迭一听,立刻往后退了退:“这、这是户外……”
“你现在说,我们就在帐篷里。”陈让瞥了他一眼:“但你要是还说谎,我就把你揪出去,让你体验一下真正的户外。”
宋迭深吸一口气,那点困意全被这番话给吓没了,他支支吾吾,理不直气也壮地说:“你、你敢在这打我,我就去找沈南自。”
就猜到有这么一句,陈让笑了笑:“平常找说不定有用,但今天,他估计救不了你。”
也是,对方都睡着了。
“来。”陈让拍了拍自己的腿:“离我近点,我们好好说说。”
“陈哥……”宋迭要崩溃了,因为他知道,陈让这个时候应该是真的生气了,于是只好小声说:“我有点困了……”
耐心被消磨完,陈让将他拉近,让他侧躺在自己腿上:“困了就躺着说,睡着了我不弄醒你。”
这种情况下,哪能睡着啊。
宋迭认输了,他闭上眼:“就是想问包扎的事情对吧。”
“我是转校生。”
“家里条件没那么好,但上的是国际部,转校第一天就被班里几个公子哥盯上了,当时皮肤比现在还要白些,眼睛瞳孔的颜色没有这么偏褐,反而有点偏绿,他们就给我起外号,没事就在放学路上堵我。”
说到这,宋迭睁开眼看向陈让:“我的眼睛真的那么难看吗?”
没等对方回答,他就继续说:“刚开始只是一两个,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又来了好几个外班的,我打不过,又不敢跟我姐说,所以……”
“所以你就任由他们欺负你。”陈让左手捏起他的脸,右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笨蛋一个。”
宋迭“哼”了一声:“所以我经常去学校医务室,护士不在,我就自己包扎,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就熟练了。”
“他们后来没找你了吗?”陈让问。
宋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本来以为他们就喜欢欺负人,没想到是只敢欺负我一个。”
“有次沈南自正好路过,看到我被他们扯进街巷,就顺手帮了个忙,然后……然后我们就每天一起放学,他们也没再找过我了,大概是有了新的目标吧”
听到他这么说,再想象那个场景,陈让心疼得不行,他无奈道:“所以你就喜欢沈南自?”
宋迭望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他长得也很帅啊,而且……我就喜欢比我大的,多有安全感。”
“这安全感我给不了你吗?”
“那倒不是……”
陈让问:“现在也喜欢?”
宋迭点头:“一直都喜欢。”
“那我没机会了?”
看了他一眼,宋迭想了想,嘟囔道:“你要是因为我瞒着你这件事揍我,那肯定是没机会了。”
陈让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接着就将他翻了过来,轻轻往屁股上拍了拍:“那我觉得,还是让你长点教训比较好。”
说都说了,不差这一件。
宋迭喊:“陈哥……”
“还有一件事,我没跟你说……”
看陈让不说话,宋迭垂下眼睛:“其实我之前在夜睨见到过那几个欺负我的人。”
“有一次他们把我拉进一个包厢,说我变漂亮了,还灌了我酒,只不过当时你不在,所以、所以后面我也不怎么去了……”
说完这句话,时间像是停滞般,只能听到外面“唧唧”的虫鸣声。
陈让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冷声问:“你知道我是夜睨的创始人之一吗?”
周围温度骤然下降,本来夜晚就冷,现在更是冻得寒人,宋迭有些后悔说出来这件事了:“你别生气……”
“回我的话。”
“知道……”
“知道就好,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说着,陈让就把他翻了个身,伸手开始解他的裤子。
宋迭一下就慌了,他按着他的手:“别……我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主动跟你说,不然你也能查到,不是吗?”
陈让并没有停下手,将那碍事的裤子利落脱掉后,他就将宋迭重新按回,压着声音问:“这事过去多久了?”
“三、三个月……”
“啪”地一声就落下手掌,陈让咬牙重复:“三个月,你都能憋住不跟我说。”
“唔……”宋迭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于是立刻用手往后遮。
“你遮。”扫了眼那白嫩的小手,陈让漫不经心地说:“你遮我就打你手心,等什么时候手心挨不住了,我们再换地方。”
宋迭一听,这不是白送出去一只手吗?
于是又默默地将手收了回去。
“宋迭。”说是怪他,其实更怪自己,陈让拧眉:“我是能查到,但是你不说,我又怎么会想到……”
“陈、陈哥。”宋迭喊:“不是你的错,是我没跟你说,对不起……”
他这么一说,陈让心都化成一滩水了,他沉默了许久,还是往他那两团肉上狠狠落了几下,接着训:
“那群人在我那这么对你,你居然一声都不吭,你把我放在什么地方,把自己放在什么地方?”
“我……”宋迭埋着脸喃喃:“他们好几个人呢……”
“好几个人?”说着就再次扇了几下:“就是半个夜睨的人,我也把他们全揪出来,就几个人,你都不愿意跟我说?”
宋迭哪见过陈让这个样子,他泛着泪,嗫喏道:“疼疼……陈哥,你轻点……”
“他们灌了你几瓶?”
问到这,陈让突然想起来了。
有一天晚上给宋迭打电话的时候,对方状态明显不对,他一问,就说是跟前舍友聚餐去,一不小心喝多了。
陈让问:“是不是上次打电话的那天?”
这话一出,宋迭感觉自己要彻底凉了,但他不敢再骗,于是点了点头:“嗯……”
“宋迭!”陈让拧起他的耳朵:“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撒谎?”
本身不耐痛,宋迭顿时流出眼泪:“陈哥,我知道错了……”
陈让松开手,看他流了泪,便也下不去手了,于是问:“灌了几瓶?”
“六瓶……”宋迭说:“也有可能是八瓶……我不记得了……”
陈让攥紧了拳头,尽量忍住不再动手:“包厢还记不记得?”
“405……”宋迭觉得这次屁股比上次痛多了,他想揉又不敢碰,只好低低抽咽。
“小迭。”陈让狠不下心再揍他了,他将宋迭扶起,揉了揉后帮他拉上裤子:“你不喜欢我,可以,但以后发生这种事情,还是跟我说一声,行吗?”
宋迭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就当陈让欲要说什么的时候,他按住他的手,开口:
“没有不喜欢你。”
“我只是觉得……说出来了,你肯定会找他们,要是他们对你有意见怎么办……”
“就因为这个?”陈让问。
“嗯。”宋迭说:“那些人家里也有背景唔——”
用唇堵住了他的嘴,陈让打断了他的话问:“没有不喜欢我,是喜欢我的意思吗?”
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宋迭流着泪点头,过了好一会,又喃喃:“你亲都亲了,还说唔唔——”
几乎是要将他揉碎,陈让按着他的头,加深了刚刚那浅尝辄止的吻,他咬着他的嘴唇问:“以后还敢瞒着我吗?”
宋迭说不出话,只好摇头摇头再摇头,直到脑袋都晃晕了,才被放开。
反射弧度太长,看着陈让那双含笑的眼睛,他突然就哭了。
陈让不知道是怎么了,于是拍着他的背安抚:“咬疼了吗?”
“不是……”宋迭怨道:“是你打疼了……”
陈让失笑:“不疼你怎么长记性?”
宋迭瘪了瘪嘴,泪却流不止:“我刚刚说了,如果你因为我瞒你揍我,你就没机会了。”
“你好好想想。”陈让顺手又拍了两下他的屁股:“说的是一件事吗?”
宋迭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的不是一件,于是趴在他的身上,动了动耳朵,转移了话题:“我怎么听到旁边有点动静?”
“听错了。”陈让戏谑道:“被我打傻了?”
宋迭不说话了。
陈让看他吃瘪,也不再逗弄了,帮他抹掉那些滑落的泪珠,他唤道:“小迭。”
“嗯?”宋迭掀起眼皮。
“做我男朋友吗?”
“不要。”想也没想就拒绝,顶着一张晕染开粉红的小脸,宋迭靠在他的胸口,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屁股,悲愤道:“你见过有人刚挨完打,就答应对方这种请求的吗?”
即使被拒绝了,陈让也觉得他可爱得不像话,于是搓了搓他刚刚被拧红的耳垂,边哄边问:“那你给这个机会吗?”
宋迭困了,他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好一会才甩来一句:
“看你表现。”
——————————————
好兄弟就是做什么都要一起。
第62章 被治理的第五十九天
当时站得不算远,沈南自扭头看向自己,思索片刻后继续动手的行为,傅驰亦尽收眼底,以他对自家小孩的了解,他觉得,这绝不是无意犯错,而是明显地有意而为之。
再说,打架这种事情,罚了那么几次,也该长点记性了,不至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但他不会读心,不能确定,也不知道这小孩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为了弄清,他愿意陪他演这场戏。
随手拍了拍那泛红的屁股,傅驰亦问:“还是说,我猜错了?”
听到这,沈南自呼吸一滞,心脏跳得快要蹦出胸口。
不论因为什么原因,刚开始看到傅驰亦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都是欣喜的。但他知道,对方不会留下来,所以便试着赌了一把,赌他会不会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停留。
再加上犯了错,就有正当理由可以去找他,他才在明知陈让不会放过卫北淮的情况下,当着傅驰亦的面,再次往那个人的身上砸落了拳。
他自认为这点小心思隐藏的很好,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但即使是这样,沈南自也不愿承认,于是他将刚刚不能忍耐而漫到嘴边的求饶又咽了回去,闭上眼想了会,最后还是含泪摇了摇头,睁眼从第一件事情开始,轻声认错:
“我没有拿走你准备的东西,对不起。”
话一说完,周遭气压下降,空气逐渐凝固,寂静像潮水般漫上,淹没了两人所在的狭小空间,一瞬间,除了外面鸣虫此起彼伏的叫声,什么也听不见。
看沈南自停顿那么久,傅驰亦基本确认心中猜想,他彻底被气笑了,不再多说,扬起手就蓄力落下。
虽然帐篷是隔音的材质,但他还是控着力,让巴掌的声音尽可能小,也免得惊扰了旁边休息的人。
可闷声要比脆声疼得多,等这轮二十打完,傅驰亦发现,自己的裤子边已经被小孩源源不断溢出的眼泪浸湿了。
沈南自看他停止了,便深深吸了口气,尽可能完整连贯地继续认错:
“我、我不应该跟你顶嘴,也不应该没听你说完话就走,对不起。”
说完耳边就再次传来“啪啪”的声音,沈南自死死地咬着嘴唇,还是难抑断断续续的呜咽。
但即使再痛,他都因为夜深人静,周围安静一片而没敢发出一声哭喊,就是连一句简单的求饶都没有,只是紧紧地攥着傅驰亦的裤边,在上面将自己的眼泪擦了又擦,将心中的委屈吞了又吞。
他默默地数着,数着还有多少下要挨,数着什么时候才能逃离这身后火辣的感觉,可这一轮没有打完,傅驰亦就停了手,捏起了他的脸。
沈南自看着他沉着的脸色,自觉地松开了咬着唇瓣的嘴,他望着傅驰亦无声地流着泪,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喃喃道:“我疼”
“你不疼。”傅驰亦漠然地看着他,淡声说:“不是说来找我领罚的?既然你知道会疼,那为什么还要过来?”
“我”
“你知道自己撒谎很明显吗?”傅驰亦帮他抹掉泪,平静地说:“别抱侥幸心理,今天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打得完打不完你都得在这睡,我不可能放你走。”
只是手掌而已,倒不是完全挨不住,但明天的行动肯定会受影响,沈南自觉得,他这句话里面也就“不会让你走”几个字还算能听了。
他倒是想一直这么憋下去,将心中的秘密一直埋没下去,大不了明天跟宋迭他们说自己跌了一跤,摔到了屁股。
但想象得倒是简单,不断传来的丝丝疼痛却告诉他,硬撑是没有结果的。
可傅驰亦的意思很明确,自己送上门来,逃罚是绝对不可能的,也是不被允许的,于是沈南自攥着他的裤边,点了点头,落着泪,轻轻吐出几个字:
“继续吧……”
“沈南自。”傅驰亦完全能猜到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捏着他脸的手加了点力:“我说了,你愿意领,我就舍得罚。”
“我知道,没什么舍不得的……”
“但你只要求饶,我也依旧会放你一马。”嘴上是这么说,手上却拿起一旁放着的木枝,试了下韧度后,在空中挥了挥,漫不经心地对他说:“我本来不准备用的。”
当耳畔传来类似破风般挥动的声音,沈南自顿时心一紧,身体皮肉紧绷。
他艰难地开口:“刚刚那不是求饶吗?你也没放过我……”
傅驰亦弯唇:“那是撒娇。”
刚开始没挨打的时候,被这东西抽几下说不定还没什么事,但现在不看也知道,自己身后成了怎样一副靓丽光景,再挨这个,估计明天真的就走不了路了,于是扭头看向拿着工具的傅驰亦,沈南自畏缩道:“会烂的”
“烂不了。”看那神情和皱起的小脸,傅驰亦就知道他是害怕了,于是悠悠地说:“就算外面烂了”说着就将他的内裤一把拉下,轻轻拍了拍:“这不还有里面吗?”
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后,沈南自立刻撑起身,按住他的手,流下眼泪:“不、不行,那里不行……我知道错了别打那里”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自己的求饶,沈南自低头,边抽泣边说:“再、再挨下去,我肯定会忍不住发出声音的,到时候陈让他们可能被吵醒,会发现的,我不要那样”
小孩往自己身上一个劲地蹭,傅驰亦没有阻拦,也没有伸出手安抚,瞥见那臀侧清晰可见的指印,他冷声说:“所以你要好好忍着。”
感受到身上的人动作一僵,看着他抬起身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傅驰亦语气平淡:
“如果吵醒,我就打开帘子,正好一起看看,你犯了错,在我这是什么下场,也好让他们少带你喝点酒。”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分不清真假的语气太让人崩溃,沈南自撑不住了,他扒着他的肩膀低声喊:“傅”
一个姓氏喊出口,沈南自就想到对方不让自己喊他名字这回事,于是立刻转变称呼,头抵在他的胸口喃喃:
“傅教授”
不让他叫名字,就喊出了这么个称呼,傅驰亦险些被逗笑,他揪起他的耳朵:“你倒是会装乖。”
见这招有效,沈南自立刻往前移了移,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低道:“我知道错了,放过我,求您了”
本来就没生多大的气,只是不明白小孩为什么要那么做,但狠话已经放出,干脆一吓吓到底,于是傅驰亦拍了拍他的背,同样在他耳边说:“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故意当着我面打架和大晚上跑到我身边躺下,你总得说一个吧?嗯?”
两个问题的答案沈南自心知肚明,但他红着脸支支吾吾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松开了手,小声哀怨:“真是白求你了”
像只讨好却没拿到骨头的小狗,很可爱,但傅驰亦还是狠下心,“嗯”了一声,肯定了他的话:“你是白求了。”
他用手上的木枝点了点帐篷的一边:“不愿说,就去那边背对着我趴下。”
沈南自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从他身上下来,挪到了指定的位置,转身趴下,将头贴在交叠的手背上,塌下腰,抬起下身。
说不紧张害怕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当看到对方坐在自己身后,投在地面上的影子时,沈南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撑着地的胳膊颤了又颤。
抬起眼,他清楚地看到那根略微弯曲的树枝是怎么样被扬起,又是怎样甩在的自己身上,当感受到身后动静的那一刻,他便紧闭上了眼。
“嗖”地一声从耳边拂过,速度很快,声音很响,沈南自再也忍不住,当即就涌现出眼泪,趴在地上开始哭泣,但因为不能弄出太大动静,于是只好埋着头,小心翼翼地咽泣着,直到自己的脸再次被掰起,他才睁开了眼睛。
傅驰亦看他小脸哭花,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无奈问:“疼了吗就哭?”
沈南自愣愣地望着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一下,压根就没打到自己。
没碰到,就被吓成了这样,更别说真的落到屁股上,于是他嗓子一哽塞,抓着傅驰亦的衣领就嗫喏道:“别、别继续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听后,傅驰亦把手上的东西扔在了一边,将他从地上扶起,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便搂回自己怀中,帮他顺着气,等沈南自差不多缓过来了,才惜字如金道:“说。”
沈南自直视着他,话没说出一句,脸却越来越红。
“要是还没想好,就去那边趴着想。”
“不不要”
一听他还要罚自己,沈南自彻底放弃了,当即就认了这个自己一手作出来的结果。
看他一副英勇赴死的表情,傅驰亦问:“后悔来找我了吗?”
沈南自没有犹豫,摇了摇头。
真要说后悔,那就是从刚开始,他就不应该耍聪明以领罚的理由来找他,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直接说清楚,说不定还能免除皮肉之苦。
现在这种情景之下,除了说出真话以外,别无可选,于是他吸了吸鼻子:“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小孩倔强的小表情太容易让人心软,傅驰亦帮他揉了揉肿起的地方,说:“问吧。”
听他同意了,沈南自凝视着他,缓缓问:“如果……如果我今天不跟卫北淮打架,你还会留下来陪我吗?”
“不会。”几乎是脱口而出,傅驰亦说:“你跟你的朋友在一起,在没有威胁到安全的情况下,我不想去插手你平时的生活。”
意料之中的答案,沈南自点了点头,低垂眼帘,自言自语:“那我就赌对了”
说完他就抱着他,阖上了眼,小口喘息了很久,才低声道:“那我要是说,你已经插手到我的生活中了呢”
傅驰亦帮他按揉的手一顿,却没有回应。
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平稳了气息,沈南自问:“现在惩罚结束了吗?”
“嗯。”
“那我可以喊你的名字了吗?”
没用任何工具,只是有些浮肿,傅驰亦将他白色的内裤和宽松的裤子一同拉上,系上腰带后,蓦地就将他的脸掰过来,面对自己,接着从包里拿出纸,默不作声地帮他擦拭眼泪。
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理自己,沈南自直接开了口,呢喃着:“傅驰亦。”
“想清楚了吗?”傅驰亦没有停止帮他擦眼泪的动作,只是放缓了声音。
突然而来的一句话,沈南自愣在了原地,他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有些失落地问:“是不能喊吗”
“我说不能,你不还是换了称呼?”
傅驰亦将手中的纸揉成团放在一边,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将他按在了怀里,摸着他的软发:“沈南自。”
“嗯、嗯?”
“你想对我说什么?”傅驰亦问。
“我……”沈南自咽了咽口水,脸颊脖颈红成一片,他支起身体,将下巴搭在傅驰亦的右肩上,抱住他的腰,沉默片刻后,小声说:
“我没有那个信心把你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理由能来找你,所以我只会用这种方式。”
“我知道在挨打的时候换了称呼喊你,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区别,但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区别的……”
像是被火灼烧一般,脸上漾开一片绯红,他垂着眼睛,真挚道:“不过不论作为什么身份,你愿意惩戒我,我都很高兴。”
见说了半天,对方也没个反应,沈南自刚想再开口,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沉稳却有些沙哑的声音。
“什么区别?”
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自己浑身发热,被傅驰亦手指碰到的地方,更是烫得要命,沈南自调整呼吸,细若蚊呐地说:“如果是现在,那么傅驰亦……”
微颤着肩头,红着耳尖,他偏过脸:“我好像……好像有点喜欢你。”
傅驰亦顺他发尾的手落了下来。
感受到他动作的停滞,沈南自就知道这事没可能了,但还是忍着哭下去的心,继续说:
“如果是在学校……”
想说的表达不清楚,最后只好鼓起勇气抬起身,闭上眼偏头,小心翼翼地用唇轻轻点了一下他英俊的侧脸,在那肩窝处落下一滴温热泪珠的同时,趴在他的身上喃喃:
“那么我就是喜欢您。”
第63章 被治理的第六十天
其实,沈南自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认为没有那个可能,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掩埋着这个荒唐无稽的想法。
他本是觉得,在对方眼里,自己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不犯错两人相安无事,犯了错,就训几句,揍几下,一套流程走完,然后继续相安无事。
可朝夕相处之间,傅驰亦的种种行为,越发让他觉得,对方也是有可能喜欢自己的。
不说多么喜欢,至少存在这个几率,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此刻进退两难的情况,所以,他才有勇气借机将心中的想法宣说出口。
“我……”沈南自不敢看对方的表情,只好躲闪眼神,偏头继续说:“我想离你近一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直没说话,此时开了口,傅驰亦在沈南自看不到的地方渐渐拧了眉,沉着声音问。
“不知道……”住在一起这么久,傅驰亦的言行举止代表着什么,沈南自心里大致有数,这样的语气意味着什么,他也明白,于是摇头落泪:“我不知道……”
原因已经说完了,既然对方没有表示,那沈南自也不愿意在这多留,想抽张纸,却发现自己的腰被傅驰亦按着,动弹不得,于是只好扭身,向刚刚被扔在地上的那团废纸伸出手。
见状,傅驰亦将他那只好动的小手弯折背在身后,重新从包里拿了纸,攥起一角,像往常一样帮他擦拭眼泪:“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故意犯错吗?”
“嗯……”本来身体就发烫,被他这么明确一点出,沈南自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被火烤熟了一般,从头到脚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动,他小声道:“每次挨打完,你都会抱我。”
“沈南自。”
“嗯……”
落在脸庞的那一吻还留有余温,傅驰亦的眉头却越锁越深,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叹了口气:“你还小。”
听到这三个字,沈南自顿时心脏绞痛,他觉得跟说“不可能”也没什么区别,于是趴在他的胸口,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我们只是差了六岁,仅此而已……”
想到什么可能,他犹豫了一下,问:“你是觉得我很差吗……”
“你不差。”傅驰亦将他的脸抬起,抹掉了那些晶莹的泪,无奈地说:“但你不应该在我的身上浪费感情和时间,那样对你没有好处,至少现在不行。”
无比温和的语气,却说出这么残酷的话。
你很好,但我们不合适。
沈南自以为这种话只有在夜睨看热闹的时候才会听到,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遇到这种情况,而且,还是被拒绝的那一方。
鼓起勇气换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他此刻也顾不上羞了,攥住对方帮自己擦眼泪的手,就深吸了一口气,用沾着泪的眼睛凝视着他,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
“抽出时间答应我的拍摄邀请,帮找泳池拉我下水的那个人,联谊会不顾他人眼光用衣服护着我,让张尧和他的同伴向我道歉,下雨天连夜赶工作提前回来陪着我,因为怕我受伤所以急忙从家赶到一百多里外的山上,这些都只是你对我的义务?”
越说语速越快,越说越委屈,即使心里早有预期,但他还是很难说服自己不难过,最后沈南自闭上眼喃喃:“你还真是尽心尽责……”
他睁眼:“我听你的话,你这么说我就信,那你呢,你信吗?傅驰亦,你对我就一点别的感情都没有吗……”
想换来一句好听的话,哪怕只是个“有点”也好,但最后,也只是听到了头顶传来的一句轻飘飘的
“我答应过你的父母照顾你。”
听到这,沈南自嗓子像是被什么堵塞了一般,说不出话了,再抬眼对上傅驰亦那张冷峻的面孔,他直接低头咬紧了嘴唇,无力回了句:
“不用了。”
身后还痛着,硬生生将眼泪憋回,自己变成了这番狼狈的模样,傅驰亦却依旧像平常一样冷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绝无半分其它意思。
沈南自算是明白了。
他干脆松了手,一用力咬破嘴唇,然后用舌尖舔舐了一圈流出的鲜血,推开他,说:“明天你就回去,我不需要这样的照顾,不耽误您时间了……”
说着便起身,准备出去,结果身体一动,就被傅驰亦拉了回去,与此同时,屁股上就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愣了几秒钟,沈南自彻底崩溃了,强忍回去的眼泪像溃坝一样涌泄,他闭上眼,哽塞:“为什么还要打我……”
“呜呜呜……说喜欢你也要被打吗,这有什么错……”沈南自用拳头砸了下他的肩膀:“你那么喜欢揍我,干脆让我每天晚上脱光带着工具去你房,随便抽好了,省的找其它理由……”
一句话说完,傅驰亦就抬起他的脸,再次扬起了手,知道他是要打自己的嘴,沈南自害怕地紧闭上眼,躲在他的胸口,瑟缩着。
“还顶嘴吗?”傅驰亦淡淡地问。
沈南自流着眼泪,摇了摇头。
“还乱咬嘴唇吗?”
“不咬了……”
傅驰亦拍了拍他泛红的脸:“下次再乱说话,我就扇下去了。”
沈南自点了点头,闷闷地应道:“好……”
看着那干涸在唇瓣上的血渍,傅驰亦放下了手,拿出新的纸巾,沾了水,帮他点掉:“最近家里有事找我,我明天回S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你可以好好想想需不需要我的照顾,如果不需要,我就跟你的父母说。”
其实并不想离开他,对方不喜欢自己这样的,你也不能逼迫,但话是从嘴里说出来的,沈南自只好点了点头。
“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选择在我家待着,也可以选择回自己家。”
“我要回家。”沈南自颤了颤睫毛:“我才不要在你那待着……”
“可以,你明天收拾好东西放在门口,我会找人帮你搬行李。”看小孩没了声,傅驰亦问:“今天走了这么多路,困了吗?”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只感觉过去了好久好久,今天体力消耗量太大,晚上被揍了一顿哭到现在,沈南自确实有些累了,他失神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看着那还有些泛白的嘴唇和红扑扑的脸蛋,傅驰亦给他递了自己的水杯,等他喝完后,帮他把床铺好,扶着他躺下,掖好被子,关了散着微光的灯。
脸颊被柔软的薄被盖着,背还被身后的人安抚般的轻轻拍着,沈南自这才渐渐反应过来今天晚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他蜷缩着身体,搅弄着衣角,小声喊:“傅驰亦。”
“嗯?”
听到他的回应,沈南自转身,面对着他,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两颗太妃糖,撕开后,将一颗放进自己嘴里,另一颗塞进对方嘴中,仰望着他,低声问:“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等了很久也没得到答案,困意涌上,他渐渐闭上了眼,含着糖咕哝:“今天揍了我那么久,可以多抱一会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孩鼻翼翕动着,呼吸变得平稳,傅驰亦才将他拉来,捏开他的嘴,用食指和中指将舌头上面含不化的杏仁夹出,放到一旁的纸上,接着将他搂进怀里,轻声唤道:“沈南自。”
“唔……”身边的味道很好闻,嘴里焦糖的甜味还未完全散去,沈南自往他怀里又缩了缩,想一直这样依偎下去。
摩挲了一下嘴唇被咬破的地方,拨开他的碎发,傅驰亦俯身,在那双哭肿的眼尾处落下温柔一吻,弯唇:
“不是只有挨打,才能被抱。”-
哭了将近半个晚上,被喊醒的时候,沈南自险些没能睁开眼睛,他往旁边摸了摸,却只碰到了空着的地面,于是一骨碌爬起身,环顾一圈四周,这才确定,傅驰亦已经走了。
听到帐篷外有人在叫自己,沈南自拍了拍脸,打开小灯,拉开帘子。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陈让盯着他看了会,疑惑地问:“你……”
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看着那还有些浮肿的眼睛就猜测估计是哭了一场,再加上身边的人没了影,他递了一瓶水:“还能起来吗?”
“去干嘛?”
“看日出。”
沈南自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爬起了身,看他后方也没人,便哑着声音问:“宋迭呢?”
陈让淡定地说:“还躺着。”
“我明明起来了……”宋迭边揉屁股边走近,拨开陈让,他挤到了沈南自的帐篷里,两人一对视,就都愣住了。
“你……”沈南自指了指他的脸:“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宋迭瞥了眼身后的人,磕磕绊绊地说:“没什么,估计是帘子没拉好,被虫子咬的……”看向沈南自,他问:“那你的眼睛为什么……”
“我……”沈南自同样支支吾吾:“估计是虫子咬完你飞到这边了。”
宋迭点了点头:“陈哥说傅教授昨天晚上就回去了,下次要是觉得热想一个人睡,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沈南自看了眼陈让,“嗯”了一声。
三个人收了帐篷,整理好东西,又走回了上山的小路,往上面爬了会,差不多五点多的时候,他们到了山顶。
越往上,游客越多,天空渐渐变亮,远处出现微弱的红光,沈南自坐在一块表面平整的大石头上,前后晃荡着脚,眺望着缓慢移动的云层。
感受到身边人走近,沈南自问:“你怎么知道他会走?”
“猜的。”陈让说:“他不像是会凑我们这个热闹的人。”
视线移到脚下的地面,沉默了一会,沈南自说:“他不喜欢我。”
听到这话,陈让怔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我不应该插手这件事。”
沈南自握紧手中的水瓶,想起傅驰亦说的话,他摇了摇头:“你不插手,我只会越来越喜欢他,到时候再捅破,可能比现在还糟糕。”
“他亲口说不喜欢你了吗?”
听到这,沈南自抬头看了他一眼。
心里五味杂陈,他干脆不回话了,目光移到独自站在栏杆边的宋迭身上,沈南自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嘶”了一声问:“你不是昨天晚上又欺负他了吧?”
“为什么这么说?”
沈南自也只是猜的,他认真思索了一下:“他眼睛红了,而且今天也没怎么跟你说话……”
陈让笑了笑:“那你眼睛也红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傅驰亦欺负你了?”
“他才没有……”沈南自下意识地反驳,当看到眼里充斥着戏谑的笑的陈让,他闭上了嘴,起身走到了宋迭旁边。
宋迭扭头看向他,沉默。
“今天怎么了?”沈南自问。
“没什么,就是嗓子有些疼……”昨天睡到半夜,就被陈让吵醒,宋迭打了个哈欠:“马上到六点,太阳要出来了。”
陈让插到他们中间,左手右手各搂一个肩膀,回忆道:“仔细想想,我跟沈南自在英国爬过本内维斯山,跟宋迭在法国去过圣米歇尔山,像这样在国内的山上一起看日出,好像还是第一次。”
沈南自和宋迭两人隔着陈让对视了一眼,接着同时看向眼前渐渐升起的炽热太阳。
刚刚还泛着淡光的云层,此时已被镀上一层浅浅的银边,太阳探出光芒,像被打翻的颜料,渐渐染着周围的天空。
微风吹过,耳畔树叶簌簌,看着飘落在脚底的枯黄树叶,沈南自才发觉已经入了深秋,再过一段时间,今年就结束了。
差不多七点多,三个人随便吃了点点心,补充了一下体力,就去了宋迭说的很灵的那座庙。
里面有卖珠串的,也有卖香的,沈南自不太感兴趣,看宋迭拜完出来,他问:“这里求什么?”
宋迭想了一下进来时看到的立牌:“好像三个香炉,从左到右分别是求财,求子,求健康,看你想求哪一个?”
陈让听到后,笑着调侃:“你们有的选吗?”
沈南自问:“只能求自己吗?”
“嗯?”宋迭说:“不、不是啊。”
听后,沈南自上前,从他手中的那把棕黄色的香中抽了三根,接着踏进寺庙,自顾地走到第三个炉子面前,上了香,接着在被别人跪得发黄的垫子前,双手合十,行了站拜礼。
整个过程很快,等他出来的时候,陈让和宋迭站在门口的介绍牌前,似乎在讨论什么。
陈让见他过来,便咳嗽了一声,忍着笑意问:“求了什么?”
看了眼宋迭的表情,再听陈让的语气,沈南自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如实说:“平安健康,万事顺遂。”
意料之中的答案,陈让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没说什么,却伸手指了指牌子上的介绍,示意他看过去。
沈南自往前看了眼。
介绍牌上有一个表格,再按照对应寻去第三个炉,他清楚地看到,白板上写着的两个正楷黑字姻缘。
作者有话说:彩蛋:
下山的一路,沈南自都握着刚刚庙里人送的香囊挂件沉默不语。
陈让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问:“怎么这个表情?还在想刚刚的事情?”
沈南自点了点头:“你说……这个庙真的有那么灵吗?”
“那要看你求的是什么了。”见他这样,陈让猜测:“帮他求的姻缘?”
沈南自瞥了他一眼:“准确来说,我求了我们四个人的。”
陈让听后,愣了一下,感叹:
“那这庙是不得不灵了。”
第64章 被治理的第六十一天
沈南自本以为,至少回去的时候还能再见到傅驰亦最后一面,可没想到站在门口等待他的,只有另外一个人。
看着那挺立的背影,沈南自怎么看怎么眼熟,当意识到是谁后,他头也不回地转身,想要就此离开。
“往哪跑啊小朋友?”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姜旭转过头,看着他蹑手蹑脚往外走的动作,他笑了一声,故作思索:“跟你们傅教授比起来,我应该不算吓人吧?”
沈南自扯了扯嘴唇在心里想:“那是比不了。”
他上前问:“是他叫你过来的吗?”
“准确地说,是我自己要来的。”姜旭说:“赵爷爷身体再好也搬不了重物,驰亦哥昨天本来想回来帮你搬的,我一听,正好最近也没什么事,就过来帮忙了。”
“哦。”虽然很想再见他一面,但才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沈南自觉得,就算见了面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仅用了一秒就接受这个事实,输入密码,打开了门:“那就麻烦了。”
沈南自仔细回想了一下傅驰亦昨晚说的话,最后,他决定搬一半东西,留一半在这,这样等对方忙完回来,自己还可以在这再待一段时间。
只是表白被拒绝了而已,沈南自心里本就对这种结果有预期,所以只要傅驰亦不赶自己走,他就可以继续与他相处,等明年父母回来,再结束这段关系也不迟。
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沈南自。”看他收拾到一半站在那发呆,姜旭朝他挥了挥手中的东西:“这个游戏机是你的吗?”他低头看了下,感叹:“上面还印有我们学校的标诶。”
沈南自看了一眼。
那是那次联谊会时,傅驰亦喝完那杯装满白醋的杯子得到的奖品,结果回来的时候,反手就把奖品给了他,总得来说,自己只是喝了一杯水,就拿到了一个联名款的限量游戏机。
现在再想想,沈南自垂下眼睛,对他说:“不是我的,放桌子上吧。”
姜旭把东西回归原位,看他脸色一直不太好,便走到他的面前,像变魔术般给他递了一颗糖:“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啊,驰亦哥最近说你了吗?”
“没骂我。”沈南自看着那颗糖,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撕开塞进嘴里。
就是揍了我一顿。
“其实他只是说话比较凶,待人严格,待事严谨。”姜旭笑了笑:“但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该帮的事情,他一件都不会少。”
沈南自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他是我师兄啊。”姜旭盯着面前的小朋友看了一会,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用意味深长地眼神看着沈南自说:“也难怪他会答应我们老师的那个要求。”
沈南自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于是问:“什么、什么意思,你们老师的要求是什么……”
“我们老师有一位从小长到大的挚友,就住在G城,家里有一位独生子,但他与妻子平常都比较忙,没有时间照看,所以就拜托……”
“等等。”沈南自越听越觉得熟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看着姜旭,眨了眨眼:“你们老师的挚友叫什么名字?”
“沈华晖。”
沈南自闭上了眼。
“认识?”
沈南自睁开眼:“我爸。”
“噗。”姜旭笑出来:“果然是你。”
“我就说驰亦哥怎么可能有时间抽空照顾一个不相识的小孩。”姜旭说:“原来是因为你太可爱了哈哈哈。”
自从昨天晚上听傅驰亦说的那句“你还小”后,沈南自就对“小孩”这个字眼有点敏感,他瘪了瘪嘴:“你们别总仗着大几岁,就见谁都叫小孩……”
说着说着,他想到什么,于是问:
“姜旭。”
“怎么了?”
“他是受我爸委托,那你说……你说他会有报酬吗?”
依稀记得之前请吃饭的时候,自己提过一嘴这个问题,但当时傅驰亦的回答,好像是一个代表肯定意义的“嗯”。
但听完这个问题后的姜旭,直接就懵了,他愣了好久才说:“当然没有。”
沈南自缓缓扭头看向他。
看着小孩同样懵圈的表情,姜旭正声说:“首先,他不缺那个钱,其次,如果真的收报酬,那他为什么不在上个月就回去,而是在这个地方留到现在?”
“为什么要在上个月回去……”
“因为我们老师跟他约定照顾你的截止时间就是上个月。”
脑子轰隆一声响,沈南自怔在了原地,缓了好一会,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后,他喃喃:“那……”
“你不知道吗?”看他这反应,姜旭疑惑:“据我所知,后来说延续到明年,那也是驰亦哥主动跟你父母说的,不然的话,你父母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
沈南自看着他,再想起前不久家里打的那通电话,震了震瞳孔:“怪不得……”
“什么?”姜旭问。
“没、没什么……”听了这么一番话,沈南自现在是越发不相信傅驰亦昨晚说的那番冠冕堂皇的话了。
如果真的只是照顾,那根本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其它原因,所以才让对方对自己如此包容。小概率是因为金钱,大概率是因为什么不能不履行的责任或者不能违抗的要求,但这么一听,这一个月,完全就是傅驰亦自愿这么做的。
想到这,沈南自将刚刚被放在桌面上的游戏机塞进包中,问了姜旭最后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他这次回S城是有什么事?”
姜旭答:“具体不太清楚,但好像是他母亲找他。”-
回到家后,沈南自就一直在想姜旭说的事情。
“相亲……”沈南自皱眉:“才二十九,都没到三十,应该不至于吧……”
本以为傅驰亦说什么家里找他,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自己,好拒绝表白而已,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事情。
左思右想也不清楚傅驰亦的母亲为什么要找他回去,但一想起赵爷爷以前说的傅驰亦小时候的事情,沈南自就对他那位不称职的母亲没什么好感。
他倒是想直接去问傅驰亦,但每次一点开与对方的聊天框,脑子里就会不自觉地冒出在山上的那个晚上。
如果不是当时的情况,沈南自觉得自己肯定不敢主动说出那种想法。
那样的话,他们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而是像傅驰亦所说的,这段时间过后,再好聚好散地分开。
就这样胡思乱想过了一个多星期,沈南自感觉再在家待下去自己就要发霉了,他按耐不住,只好去了夜睨,想去找陈让他们说说话,也好宣泄一下情绪。
可去了夜睨,陈让没见到,反而遇到了另一位熟人,沈南自见状上前,点了杯调制酒,推到对方面前问:
“见过陈让没?”
“嗯?沈南自?”周楚放下酒杯看向他,调侃道:“不生我的气了?”
本来心情就不太好,再听他说这旧事,沈南自有些无语:“我看上去就那么小气吗?东西本来就是我主动找你要的,只能算我自作自受。”
周楚笑了一声:“你找陈让?我听说他前几天在家犯了事,上次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些伤,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了。”
“带了伤?”沈南自蹙眉:“我怎么没听他说过……”
透过微光看他眼底淡淡的黑眼圈,周楚问:“傅驰亦不在,你睡得不好?”
“才没有……”虽然只有一个星期,但沈南自却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他小声说:“别提他……”
“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周楚看小朋友满脸忧伤,便好心提议:“陈让最近应该来不了了,过几天我带你去TideClub,一起跟程深聚一聚怎么样?”
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沈南自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找不到陈让,沈南自尝试去找宋迭,手机消息没回,联系了他的姐姐宋缎,才知道宋迭今天在学校做活动,于是从夜睨出去后,他便去了A大。
宋迭知道后就赶出来接了他,可门卫却不让进,说最近学校看管的严,没有卡,即使有人带也不允许进。
“早知道就把你跟我的卡绑在一起了……”宋迭懊恼。
“什么绑在一起?”沈南自疑惑。
宋迭拿出自己的卡,指着门口的人脸识别系统解释:“我们每个人的卡可以再另外绑一个身份证,只要绑定了,那个人不需要带卡,扫脸就能进去了,我之前还想问你需不需要来着的……”
他思索着,建议道:“要不然你先试试,实在不行我做完活动出去找你?正好晚上一起吃个饭。”
“嗯。”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沈南自还是上前试了试,但当他接近那块屏幕的时候,“滴”地一声,门就开了。
从后面看到门自动打开,宋迭睁大眼睛,往前走,他看向沈南自,既震惊又疑惑:“这、这怎么开的……”
其实沈南自也很好奇,但当看到那识别面孔的屏幕下方写着的名字后,他便深吸一口气,拉着宋迭的手就往里面走:“故障。”
陪宋迭做完活动,两人去了周边的一家餐馆,想到周楚今天说的话,沈南自还是决定问一嘴:“宋迭。”
“嗯?”
“陈让……他最近没来夜睨,发消息也不回,我之前去他家也没有找到人,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宋迭夹菜的手一顿,本想摇头,但抬头看见沈南自担心的表情,还是如实说了:“前几天,他爸爸回来了,然后……然后对他施了家法,所以他现在应该在家里休息。”
“为什么……”沈南自突然想起什么,此刻也顾不上陈让究竟有没有跟宋迭说,他直言问:“上次陈让跟我说,他跟家里出了柜,是不是这个原因?”
看宋迭的表情,就知道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沈南自简单解释:“就在五金店那次,当时你不在,他跟我说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就当着他爸妈的面出了柜。”
听后,宋迭心里堵塞得难受,他垂下眼睛:“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什么?”
“哦,没、没什么……”
本来想吃完饭跟宋迭一起去看看陈让,但宋迭却说,陈让现在出不来,我们也进不去,至少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行,于是沈南自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又过了几天,他去了TideClub,赴了周楚的约定,在那里,他用一个消息,从程深口中换来了傅驰亦现在所在的地方。
出来后,周楚喊住他,挑了挑眉问:“你要去找他吗?”
沈南自沉默了很久,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头看向他,半开玩笑地说:
“十七天。”
“我们都五十一年没见了。”
……
过了几天,沈南自去了S城,按照程深给的地址找到了一家咖啡店。
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如愿碰到面,他坐进店中,点了一杯冰抹茶拿铁,即使觉得大概率见不到,却依旧像是要见一个素面未谋的网友一样,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得不行。
他不禁猜想,对方如果看到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隔了一段时间,自己看到他还会有那种想法吗?
就这么看了一个多小时的街景,门口的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沈南自回过神,一眼,便看到了两个多星期未见的人。
怕被注意到,他就用手边的杂志遮住脸,只露出两个眼睛往那边看去。
傅驰亦依旧戴着那副银框眼镜,穿着黑色高领,外面套着深灰色的大衣,手提皮包,利落干净,简单得体,却总让人移不开眼。
感受到对方往自己这边看,沈南自慌张躲避,直到用余光看到对方坐在不远处的位置上,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向他投去目光。
两个星期,却像是过了两个月。
沈南自故作镇定地喝了口拿铁,在心里纠结了很久,正当他下定决心,起了身,准备往那个方向走去的时候,铃铛再次响起,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
目测比自己稍微矮一点,年龄也小一些,穿着俏皮的背带裤,还带着一顶深蓝色的鸭舌帽,然后,沈南自看到他径直走到了傅驰亦的对面,坐下,点单。
在原地愣了两秒,沈南自立刻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重新坐下。
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能看到傅驰亦与他靠得很近,修长的手指在桌面的纸张上点着,似乎在讨论什么问题,紧接着,他看到傅驰亦亲手将端来的咖啡和蛋糕拿下,递给了对面坐着的那个人。
沈南自就这么看着他们,一时之间,呼吸和思考都变得困难,嘴里抹茶的苦味也变得越来越浓,直到看到傅驰亦将面前的蛋糕推给小男孩,小男孩又抽了张纸帮他擦拭手上沾染到的奶油后,他坐不住了。
放下手中的杂志,他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夹在其它客人之间走去前台,点了一杯郁金香拉花图案的拿铁。
等待片刻后,他端着咖啡走到了他们身边,放下,叩了两下桌面。
“不需要加餐了。”小男孩抬头:“嗯?你是……”
沈南自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看向坐在对面的傅驰亦。
本以为见到面后会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但此刻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却一句想念都说不出,深深吸了口气,他将拿铁往桌子中间推,扭头对那个小男孩说:“没有拉花的咖啡,他不喝。”
手上力气大得像是要将杯子捏碎,握住那杯摩卡,沈南自平稳气息,压低声音:“你这一杯……”
“沈南自。”他出现在这,确实不在傅驰亦的意料之中,见他这么做,便沉下声音,提醒:“礼貌。”
两个多星期没见,中间甚至一条消息都没有,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两个字,再想起刚刚两人做出的亲密动作,沈南自面无表情,字正腔圆,淡淡说出一句:
“我礼貌你大爷。”
再次扫了眼旁边那稚嫩的脸,沈南自扭头嗤笑:“傅驰亦,我以为你是嫌我小,没想到你是嫌我老啊。”
这句话一说完,带鸭舌帽的小男孩直接傻了眼,他看向坐在对面的傅驰亦,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沈南自,脸上露出好奇之色:“你……你们认识?”
“不认识。”沈南自完全无视傅驰亦的表情,他俯身盯着那小男孩,微微一笑,缓缓开口:“但我作为过来人,提醒你一下。”
“少说脏话少晚归少犯错,否则,你的屁股就要遭殃了。”他拍了拍小男孩的脸颊,悠悠地说:“对了,求饶也没有用,因为他手可黑心可硬了。”
再起身时,沈南自的眼圈直接红透了,看着那张很久没见的脸,他艰难地开口,哽塞道:“傅教授。”
“你业务挺广精力挺旺盛啊,带完一个再带一个,一个两个三个,还真是桃李满天下春晖遍四方没完没了了是吧,我还以为你回来是有什么事呢,原来就为了这个,我告诉你,你要的答案我现在就给你,我不需要你的任何照顾,你特么以后爱带谁带谁,这辈子别再让我在G城看到你,操”
压不住的音量,周围有不少人向这投来目光,沈南自懒得再管那么多,说完他就转了身,抬脚就走。
“沈南自。”傅驰亦揉了揉眉心,喊住了他:“你在那边等一会。”
即使是在公共场合被这么骂,却依旧是那副冷静的面孔,扭头看向他皱眉的表情,沈南自心如绞痛,他抿着嘴,眨了眨眼,勉强扬起笑:“等什么?”
见对方要开口,他直接打断,毫不掩饰地嘲弄道:“等你有空收拾我吗?”
“傅驰亦,我凭什么要一直等着你?”
再次转身,他径直往门口走去,只扬起声音,响亮抛下一句:
“我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作者有话说:彩蛋:
正午。
宋迭按照要求来到陈让家,敲门进入后,便看到了跪在客厅中央的陈让。
与此同时,还有坐在面前的陈父。
他当即一惊,立刻上前,但还未靠近,便被身边的两个高大男人拦住。
“陈让。”宋迭喊了声,但对方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即使是一个眼神也不给予,他不禁喃喃:“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陈父起身对旁边人做了个手势,紧接着,那个人便双手递上了什么东西。
宋迭定睛一看,顿时颤了颤瞳孔,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仅仅是思考的时刻,“咻”地一声,鞭子落于跪地之人的脊背,身上薄衣被抽烂,顿时绽开一条鲜红的痕迹。
“陈让!”顾不上身边人的按压,宋迭奋力想要挣脱,可力气悬殊,还未抽身第二鞭便再次高扬落下。
两条痕迹交错印在眼前,宋迭瞬间红了眼圈,看向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执鞭人,他冷静了一下,喊:“叔叔。”
“现在不是你开口的时候。”说话的同时,顺便再扬手甩下一鞭。
这一鞭与上一道叠在一起,瞬间便将衣服彻底抽裂开。
“放开我呃——”看着陈让脊背上冒出的细小血珠,宋迭甩开身旁的一个人就想冲上去,结果还没上前几步,就又被另一个人兀地拉了回去,跌坐在地。
当第四鞭落下之时,宋迭挣脱着,红着眼再次喊:“叔叔!”
“您让我看这些,总得有个理由吧?”眼睛死死地盯着陈让背上的鞭痕,宋迭放大音量:“您总要告诉我他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吧?”
没有等到答案,只有鞭子不断的“咻咻”声,不论是喊谁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自己被一堵无形的墙隔绝在外一样。
不仅如此,宋迭发现了,只要自己说话,鞭子的速度就会变快,力度也会随之加重,陈让被冲击压下身的角度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就这么看着那条如黑蛇般的长鞭不断挥起,又不断精准甩落到陈让的背上,宋迭觉得,从未有一刻的时间如现在般漫长,第三次开口,他哽塞:
“让我回去。”
陈父看了他一眼。
宋迭颤着声音重复:“让我走,我不看了。”
陈父又看了陈让一眼,对旁边的两个人说:“放他回去。”
那两位高大的男人听到下令,便松开了手,对着门口做出“请”的动作。
宋迭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几步,两秒后,他立刻转身奔到中央,跪在陈让身旁,用自己瘦弱的半边身体护着他伤痕累累的背。
他尽可能地遮掩着,却又怕碰到伤口弄疼了他而不敢过多触碰。
感受到不平稳的喘息,宋迭小声说:
“陈哥,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我去向叔叔求情……”
事发突然,陈让也没想到他能到自己身边,知道他担心,却还是因为不忍看到他的表情而没有偏头,直到感受到自己垂于身侧的手被那柔软的小手紧紧握住,才摇头,语气平淡地说:
“没什么事,你今天不该来,回去。”
陈父倒是料到了这一点,垂下长鞭,他对宋迭说:“我可以告诉你,还有二十鞭,你想替他挨,我没意见。”
“但如果你为他求情,我现在就把他拉出去绑在外面那棵树上。”
“开什么玩笑?”一直没什么神色,就连挨打也只是咬紧牙关的陈让,听到这句话后募地抬起了头,他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压抑着情绪:
“有你这样的吗?我又没说挨不下去,你跟他说这种话干什么?”
“陈哥。”用余光看着他背后凌乱的鲜红痕迹,宋迭心口像是被万千细针扎了一般刺疼,他低下头,对站在面前手握鞭的人说:“叔叔,我来。”
他知道自己挨不了多少,但还是真诚地说:“能替多少替多少。”
“宋迭。”陈让磨了磨牙齿,压低声音说:“你敢逞这个强,回去的一周内都不要再见我,否则我一定让你后悔。”
这回轮到宋迭不回应了,他抬头:“跪在这就可以了吗?”
等他模仿陈让跪在地上后,鞭子便再次扬起,仅此一刹那,宋迭便侧身从背后抱住了身旁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人,结结实实地挡下了那一狠鞭。
因为吃痛,宋迭闷哼了一声,却觉得心没刚刚在旁边看着那么痛了。
“你倒是聪明。”陈父说。
当听到耳边的“嗖”声,却没有感受到疼痛后,陈让顿时就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听了面前人的话,再加上扭头看到宋迭吃痛的表情,他立刻抬头,皱眉道:
“他来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没准备打他,这一鞭是他预判到的,也能怪我?”陈父摆手“哼”了一声。
“还有十九鞭。”宋迭直起身:“等结束,我希望您能告诉我他到底为什么受罚。”
抽在他胳膊上的那一鞭像是翻了十倍还到自己身上,陈让看向跪得笔直的宋迭,磨出几个字:“滚回去。”
从未对自己说过重话,宋迭更加意识到了这次事情的严重性,再说,既然是陈父主动让人来找的他,那么不管陈让会不会生气,他都不能就此离开,于是淡定回了个:“不。”
看他倔强的模样,陈父说:“带到旁边。”
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再次拉到了一边,重新变为看客,他清楚地看到陈让松了口气,也清楚地看到陈父再次甩起鞭。
他知道,对方是下定决心让自己看完这场家法的实施,知道挣扎和哭喊只会给此时跪在地上的人带来负担,于是他就这么死咬着嘴唇,流着泪看完了全程。
二十鞭,除了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下,剩下十九鞭,一鞭不少。
当手臂被解除束缚的那一刻,宋迭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陈让身边,扶着他,无声地淌着眼泪。
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后背的血痕,宋迭做了几个深呼吸,轻声开口:
“告诉我。”
他仰起头:“您告诉我,到底做了什么,要这样惩罚他,您给我一个理由。”
陈父的面色没什么变化,将沾染着血的鞭子递交送走,他背着手,冷冷道:“你让他自己告诉你。”
听后,宋迭看向身旁额头浮汗,嘴唇有些泛白的人,喃喃:“陈哥……你告诉我,我求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感受到父亲向下投来的视线,偏头凝视着宋迭那双沾着泪的漂亮眼睛,陈让无奈地轻笑一声。
下一秒,他就这么当着面前这个男人与其它人的面,伸手托起宋迭泪流不止的脸,在那张为自己一张一翕,被咬破的嘴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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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被治理的第六十二天
酒杯碰撞声音交替,灯光闪烁,逃离条条框框的规矩,回归嘈杂吵闹之中,看着正在往台上走的邱朗,沈南自将手中的透明玻璃杯放在桌上,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等波波将酒水满上,他就敲了敲杯壁,示意他喝下,洒落到沙发上的,他就用手指点了点,波波见后,便用纸张帮他仔细擦除。
“沈少,最近心情不好吗?”连续被点一周,波波含笑问:“明天还来吗?”
沈南自没看他,思绪早已不知飘到什么地方,直到衣服被身旁的人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才冷冷回了句:
“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你学不会吗?”
当说完这句话,看到波波愣住的表情时,沈南自就兀地意识到了什么,渐渐拧起了眉。
一想到那个人,他就头疼,现在竟然连说话都开始与他的口吻相似,明明只是相处了几个月,却变成了这样。
看了眼在旁边瑟缩的波波,他突然开口问:“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波波点了点头。
脚尖点了点地面上的红毯,沈南自掀起眼皮:“跪下呢?”
没想道他会来这么一句,波波一愣,但对他来说,这并不算什么为难的要求,于是依旧点头:“只要沈少开口,我就能做。”说着便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看他真有那个意思,沈南自偏过头,“啧”了一声,烦躁地说:“滚吧。”
波波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大致知道沈少的脾气,被赶走了也不多说话,转身就去吧台要了一杯温开水,放到了沈南自的面前后,便退下了。
陈让从电梯出来,看到坐在大堂沙发上沉着脸色的沈南自,又想起上次听到的事情,便上前拿下他手中的酒杯,问:“前几天找人把这的会员打了,怎么回事?”
“他说你坏话,正好听到。”
“说我坏话的人那么多,你打的完吗?”他上前按了按沈南自的右胳膊,当看到他压紧眉头后说:“人家皮厚,身体没什么事,顶多退了会以后不来这了,你倒好,直接伤到了胳膊,受伤了就开心了?”
“我怎么知道他会冲上来?”
“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你以前从来不在夜睨乱动手。”
看他沉着脸色不说话,陈让问:“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非要问吗?”
因为年龄太小表白被拒,结果那人转头就去找了个比自己还小的人,沈南自不知道这有什么可说的,回忆一下那个场景,他都想笑。
“别问我。”沈南自从他手中拿回酒杯:“也别管我。”
“我能管到你吗?”陈让坐到他的身边失笑:“要是这样,你爸妈找我不就好了?还要大费周章去找傅驰亦干什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沈南自看了他一眼:“能别跟我提这个事吗?跟他有关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想听。”
“果然是因为这个。”看着他疲惫的脸色,陈让问:“你几天没睡了?”
沈南自“呵呵”两声:“我刚睡醒。”
“睡半个小时也叫睡?”想起他十几分钟前在这闭上眼,完全一副落魄样的画面,陈让就说:“最近宋迭问我你怎么不出来,我都换着理由说你有事,这样下去,我也瞒不住,你自己跟他解释去。”
“你瞒得住。”沈南自从桌上拿了一杯酒递给他,自顾地用杯口跟他碰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哪有你瞒不住的事?只有你不想瞒的事。”
说完便偏头盯着他:“你想拿这个威胁我?没用。”
听后,陈让直直与他对视,笑了:“人家都说失恋会变傻,你怎么还变聪明了。”
沈南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十分不认可这句话:“莫名其妙,都没恋,哪来的失恋?”
毕竟是个母胎solo,陈让从没见沈南自在感情上遇到过什么挫折,向来都是别人追着他,在自己这旁敲侧击他的喜好和消息,哪出现过这种情况。
知道这个时候笑不太好,所以陈让努力忍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猜测:“万一他拒绝你,是因为喜欢女生呢?”
不提还好,一提就想到那天的画面,想起那个小男孩稚嫩的脸,沈南自就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没回应,握着杯子的手却越来越紧。
“有什么事不能说清楚吗?”看沈南自的脸色和越发消瘦的身体,陈让有些担心:“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下去,万一是有什么……”
“能有什么误会?”沈南自垂下眼睛,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所有事情都是我亲眼看到,亲身体会,又不是听信了传闻。”
再说,在那天回去的路上,他就立马删除了对方的聊天好友,拉黑了所有的联系方式,现在让他拉下脸再加回来,绝无那个可能。
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直到看到沈南自重新叫来波波,陈让才摆了摆手,赶走人,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他真的同意跟你在一起,你父母那边怎么办?”
沈南自瞥了他一眼:“什么怎么办?”
就知道他没有想到这一点,陈让说:“你轻飘飘说句喜欢,他就答应了,回头你父母问起来,你觉得,他们会认为这是谁主动的?”
看他没反应,陈让继续说:“本想找个人照顾,结果反手把自己儿子拐走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不说不就行了。”
“一辈子不说?”陈让问:“你说喜欢他,只是玩玩?”
沈南自不说话了,好一会才低低道:“当然不是……”
“这还只是你父母这边,他那边呢?”
想起傅驰亦那严厉的母亲,沈南自突然就觉得,他这样的做法好像也没错,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那天见到的小男孩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他胸口又开始堵得慌了,于是重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见他颓废成这样,陈让转移了话题:“但是沈南自,就算他不喜欢你,喜欢你的人多了是了,总困在一个人那出不来,这么惩罚自己干什么?”
他半开玩笑地说:“喜欢受虐啊?”
“你怎么知道?”沈南自放下空杯,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很明显吗?”
愣了两秒,陈让无语了。
“哪还有喜欢我的人?”沈南自翻了个白眼,补充:“正常人。”
这么一听,陈让无奈道:“你这么说,宋迭该难过了。”
沈南自压根不在意他在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喝空,倒满,以此重复,直到他拿起开瓶器要开下一瓶的时候,一个人走近,拿走了他手中的东西。
被打断了两次,沈南自抬头:“烦不烦,有话不能直说吗?”
看到是熟悉的面孔,他用胳膊怼了怼身旁的陈让:“找你的。”
邱朗微微笑,看着脸有些泛红的沈南自:“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沈南自不想多费口舌,简言道:“没时间。”
“那也不能喝了。”邱朗将开瓶器收走,放到旁边的长桌上,转而坐到了他的身边:“看你连续来了几天,也没什么兴致,要不要我带你出去转转?”
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沈南自懒得看了,见陈让拿起,便直接问:“什么消息?”
陈让低头看了眼,怔了好一会,确认没看错后,皱眉道:“沈南自!你飙车也得有个限度,高速一百八,你还要命吗?”
“奥。”沈南自回想了一下,毫不在意:“晚上没人,能有什么危险?就最后降速的时候擦了点漆,我记得那块没摄像头,看错了么……”
陈让压着气:“是你车自带的提醒功能,昨天晚上的消息你一直没查看。”
“那不就行了。”沈南自瞥了身旁人一眼,淡淡地说:“前天追了尾,我就没在下面了,凌晨又不会妨碍交通,还要怎样?”
“你还追尾了。”本想问他有没有出事,但肉眼可见应该没什么问题,陈让微笑着点了点头,拿出自己的手机,边敲击边说:“加了这么久的联系人,现在终于有点用了。”
“不准找他。”意识到他说的是谁后,沈南自盯着陈让手中的手机屏幕,鼻尖一酸,声音放小了些,却依旧说:“他现在没那个义务也没那个权利,你敢找,我今天就飚两百。”
“那是你自己的安全!你出事了难不成疼的是我!?”知道他是说气话,但又怕他真的那么做,陈让冷静下来:“如果是这样,那你今晚就给我在这老实待着,哪都别去。”
“你非要在这种时候给我添……”感觉全世界都在管着自己,事事都不如意,沈南自此刻的心像是被什么刺挠了般,烦躁至极,想到什么后,他将未说完的话吞回,问:“你伤好透了没,就在这管我的事?”
“就那么点伤,宋迭还天天在那照顾我,想不好都难。”陈让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那鞭子只是看起来痕迹重,其实伤不到哪里,涂点药就好了。”
听他这么说,再加上宋迭确实在他身边照顾,沈南自便也不多说,起身就走。
“去哪?”陈让用手拦住了他。
沈南自从口袋勾出车钥匙绕在指尖绕了绕:“放松。”
陈让看着他,正色正声道:“你这个状态哪都不能去,我也说了,今天不会放你走。”
沈南自看向他:“你来真的?”
见他不相信,陈让起身将他手中的车钥匙拿过,沉着声音说:“你要是酒驾,那也不用等傅驰亦回来了,我现在就把你绑了送过去,顺便把我家的鞭子一比一复刻一根赠给他。”
“首先,他应该不会回来了,其次,就算你把我绑过去,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沈南自扯了扯嘴唇:“你应该清楚,他现在管不到我,我做什么都与他无关,也与你无关。”
“我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只会是这样。”
见面前的手没有任何要收回去的意思,沈南自深吸一口气,扭头:“陈让,我心情不好,你能别……”
“沈南自。”邱朗在旁边默默听了半天了,见两人僵持不下,他打断了他的话,建议:“我们之间还有一顿饭没吃,晚上我请你?”
他看向陈让,询问:“我带他出去?”
比起被困在这,还不如跟他出去,只是吃顿饭的事,总比在这跟陈让争吵好,沈南自当即就同意了:“走,不用你请。”
顿了一下脚步,他还是看向陈让,神色不自然地说:“起来,一起吃饭去。”
清楚邱朗的人品,看沈南自这么执着,再细数他最近几天干的事情,陈让扶着额头在心里叹了口气,做出驱赶的动作:“我不去了,家里还有人等着,你们去。”
他对邱朗说:“你看着点他。”
“嗯,我会照顾好他。”邱朗重新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沈南自,看着他喝了半杯后,才扶着那摇摇晃晃的肩膀,轻声说:“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广东菜,比较清淡。”
对方也只是好心,沈南自本不想管那只扶着肩膀的手,但在走到门口的过程中,他却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傅驰亦第一次来找自己的场景,于是还是将他的手拨开了:“手拿开,我自己能走。”
“好。”邱朗松开了他的那只手。
好几天没正常吃顿饭,一是没心情二是没胃口,不是回归以前的以酒代饭,就是随便吃点陈让吩咐别人端来的点心,不过即使是那样,也只是寥寥几口就让人拿了下去。
现在来了餐厅,沈南自依旧小手一挥,每样上了一份。
但当那些餐品真正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却依旧没什么食欲。
邱朗见状,便猜测:“因为太清淡,所以不喜欢吗?”
其实自己喜欢吃辣一些的食物,但跟傅驰亦相处久了,刚开始还好,后面为了就着对方的口味,沈南自每次跟他出去吃饭的时候,都会选择偏淡口味的餐厅,以至于现在吃辣的能力都下降了不少。
脑中再次浮现那个人的身影,沈南自盯着自己面前的空盘,沉默了好一会才反问:“你看不出来我心情不好吗?”
“看得出来。”邱朗伸手将桌侧的酱拿来,挖了一勺放在白瓷碟上,递给他:“这边人的口味偏重口,所以这家店为了调节客人口味,特地配备了秘制的酱料,很多人都是为了这个酱料来的这家店,尝尝?”
看他一直举着,沈南自叹了口气,接下,随便夹了一颗白灼虾仁放在里面蘸了蘸,再放进嘴里,他眨了眨眼,又多嚼了几下。
见邱朗期待地看着自己,他点头肯定:
“味道不错。”
“那就多吃点,补一补身体。”邱朗给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你现在的脸色太差了,总是喝酒也很伤胃。”
沈南自接过,没回应,又吃了几颗蘸酱虾仁,他问:“前段时间为什么总是给我发消息,就为了看场演出吃顿饭?”
邱朗夹菜的手顿住了,看了沈南自一眼,他说:“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在夜睨注意到你很久了,因为你很漂亮。”
这几天连续去了那,每天都能见到邱朗,时不时搭几句话,沈南自跟他稍微熟络了些,听他这么说,便吐槽:“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个词形容我?”
“那换个词。”邱朗思索一番,真诚道:“我觉得你很可爱。”
沈南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干脆不理他了。
“虽然在夜睨经常见到你,但我总觉得你与其它很多人都不一样,待人善良,做事也很果敢。”
听到这,沈南自重新抬起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邱朗注意到他的视线,毫不躲避,与他对视:“遇到不喜欢的人,会直接拒绝,虽然有点直白,但换个角度,对他们其实有好处,至少不吊着,敢爱敢恨,这个词很适合你。”
沈南自愣了一下,偏头干笑一声,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他说的话,接着他便正回头,注视着他,直言道:
“所以就算是你说喜欢我,我也依旧会直接拒绝。”
空气凝滞了几秒,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相交在一起,不知道过了多久,邱朗无奈开口:
“这么明显吗?”
完全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他还是将手边的蛋挞推到沈南自面前:“不过不一定是喜欢,才能对你好,即使你拒绝了我,我的行为也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看着他犹豫地拿过自己推去的点心,邱朗继续说:“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你最近这么难过,但不论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开心点。”
看桌面上空着的盘子,他说:“我会的不多,如果对音乐不感兴趣,那就每天一起吃顿饭,只是吃个饭,什么都不聊也可以,怎么样?”
越发觉得这个人奇怪,沈南自慢慢皱起了眉:“邱朗,我承认,你确实与那些带有直接目的的人不同,可以说是温柔细致体贴大方,很容易注意到别人情绪的变化,也会为之做出行为的调整。”
顿了一会,想到某个讨厌鬼默声为自己做的种种事情,沈南自咬下一口蛋挞,细嚼慢咽后,淡声说:“但这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因为我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作者有话说:彩蛋:
家法后的第四天。
陈让家。
敲门进了房间,宋迭将果盘放在床头,坐在一旁看着床上坐着的人。
“陈哥。”宋迭唤道:“你三天没理我了。”
这三天宋迭找过来,都被自己用各种理由拒绝回去,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最狠心的一次,人都进来了,让他自己去厨房倒杯水就又赶走了,结果今天“不小心”接到一个陌生号码,对方上来就是一句“想见你”。
看了眼身旁的人,陈让叹了口气。
还是让他来了。
“宋迭,我当时怎么说的?”看他一直摸着自己的手臂,陈让说:“你敢逞那个强,一个星期内都不要再见我,不然我绝对让你屁股开花。”
“明明没有后面那一句……”
“现在有了。”
宋迭垂下眼睛,紧抿着唇。
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陈让刚想拉住他的手,好声哄哄,结果还没开口,就听对方嘀咕了一句:
“伤没好,你也打不动我。”
伸出的手还悬在空中,听到这,陈让闭上眼,险些一口气没能提上来。
想起那天那一狠鞭的画面,以及映在眼前的长红痕迹,他冷着脸对面前坐着的小人下令:“小迭,把脸伸过来。”
宋迭一听,毫不犹豫地将脚一蹬,连人带椅就往后滑了大半步。
手从刚刚抬起就没放下过,小臂都有些酸了,再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远,陈让觉得,他再在这待下去,自己就要被气成内伤了。
看他憋着气,宋迭忍不住笑了几声,双手搬着板凳就移了回去:“伸脸干什么?”
陈让盯着他,故意沉下声音:“给你三秒,别让我下床逮你。”
倒不是真的怕,只是不想让他动身体下床,宋迭往前又挪了挪,乖乖地把脸伸过去,凑到他的面前。
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拧着他的耳朵,陈让说:“当时跟你说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是吧。”
宋迭超级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眼,说:“听到了几个字。”
“什么?”
“要再见我。”
“……”
“陈哥。”虽然耳垂在他手中,但却没感受到什么痛感,宋迭笑着说:“我这不是听你话了,你为什么还要生气?”
“……”
以前只觉得宋迭心思简单,像个纯洁无瑕的小天使一样,但经过相处,陈让越发觉得,这小子就喜欢装单纯,其实内心里装的全是拿着三叉戟的红角小恶魔。
于是他手向下,一把捏住他的脸,抬起:“你挺能回嘴啊。”
宋迭讪讪地笑了笑,因为嘟起嘴而口齿不清地说:“我姐姐……说不过我……的时候,都会用……这句话怼我,沈南自……跟我说,这叫……破防。”
“……”
看他吃瘪,宋迭指着他的手:“有点疼了……”
陈让松了手。
“陈哥。”想起沈南自说的话,他问:“叔叔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我不是告诉你答案了吗?”陈让盯着他那红润的嘴唇:“要再说一遍吗?”
心里知道答案,只是想听他的回答,见他这么说,宋迭立刻红了脸,偏头:“不、不用了……”
“但是我不明白……”他攥住陈让的手:“即使这样,他们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不是白挨了一顿打吗?”
陈让笑了:“先别着急他们。”
“嗯……?”
“你不也没同意吗?”看着宋迭通红的小脸,他挑了挑眉:“你忘了?我可是被你狠心拒绝了。”
“我……”宋迭低着头,瘪嘴:“你都在你爸面前亲我了,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也是。”陈让悠悠地说:“你那天那么护着我,我爸以为你已经对我死心塌地,爱得非我不可了。”
宋迭抬头愣了几秒。
“陈让!”了解面前这个人的性子,他恼道:“是你跟叔叔说了什么吧!”
“我没说什么。”陈让淡定道:“他又不瞎,这点事情还能看不出来么?”
瞥见他肩膀处未消的痕迹,宋迭放小声音:“所以到底为什么要对你这么狠,不管怎么样,也是自己的孩子不是吗……”
“其实。”陈让无奈道:“我爸”
想了想措辞,他说:“只是做做样子,看着厉害,实则伤不到哪去,就为了给我妈一个交代而已。”
“什么?”
陈让平静地说:“把我打成这样,晾给我妈看,其它的事情就好说了。”
宋迭不懂,想起那天的画面,他低喃:“可你疼是真的”
陈让反握住他的手,凝视着他:“小迭。”
“嗯?”
“先回答我,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都为自己做到了这种地步,宋迭开口:“愿……”
听到答案,陈让松开手,挑了挑眉,语气轻松:“那就没白疼。”
反应了几秒,宋迭弹起身:“陈让,你要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这么做,我……”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拉到了床上,趴在他胸膛,怕压到他背上的伤,宋迭立刻爬起身。
“你什么?”
“我……我刚刚话也没说完,你怎么知道我愿不愿意。”
“那你完整说一遍。”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宋迭咽了咽口水,磕磕绊绊地说:“愿、愿不愿意,要看你恢复情况,恢复得好,才行,恢复得不好,那就不愿意。”
“宋迭。”陈让按住他的腰,眯起眼睛:“你上辈子是姓姜吗,这么喜欢耍我?”
宋迭被逗笑了,他哼哼唧唧道:“那也是你愿者上钩……”
“宋迭。”
压下气的语气,宋迭俯身往他脸侧亲了一下:“别生气了,你想想,就算我答应了,你父母不答应,也没用啊,对吧。”
陈让笑着说:“你先答应,他们我来解决,你不答应,我连动力都没有,而且……如果你答应了,我就告诉你一个连沈南自都不知道的秘密。”
一个秘密就想拐走我?
我宋迭是这么好骗的人吗?
“什么秘密?”
意料之内,陈让说:“你要先满足我的要求,我才能说。”
的确很好奇他口中的秘密,再加上陈让的父母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轻易妥协的人,宋迭决定还是先给他充点电,于是点了点头:“嗯……那我答应你。”
“答应什么?”陈让明知故问。
“答应做你男朋友。”
“嗯?说什么?”
宋迭重复:“陈哥,我答应做你男朋友。”
陈让摸了摸他的脸,调侃:“还是这个时候看上去最乖。”
宋迭的脸越来越烫,他说:“所以秘密是什么……”
“秘密就是……”余光看到他期待的小表情,陈让笑着将他按下,搂着他,在他耳畔说:“我父母已经答应了。”
怔了一会,意识到自己被彻底玩了,宋迭看向他:“陈哥,你、你骗我……?”
陈让看向他:“我给你收回话的权利。”
只是一直都不好意思所以才没有答应,现在话都说出口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机会,于是宋迭低头说:
“你见过、见过哪个充电宝充完电,还把电传回来的吗?”
实在太可爱了,陈让瞬间有了感觉,当然,趴在他身上的宋迭也感受到了身下的动静,他伸手摸了摸,不可置信地喃喃:“陈哥,你好像硬唔——”
陈让从旁边的果盘里拿了一颗草莓,顺手就塞进他的嘴里:“我只是受了点伤,不是瘫痪了,再挑拨下去,你今晚就别走了。”
他这么一说,宋迭不敢乱说话了,但想了想,他还是嘟囔道:“其实我跟我姐说了,今天晚上住在你这。”
“因为我想着,如果你还是不同意让我见你,我就坐在门口等着……”
“……”
身下的反应越来越明显,拍了两下他的屁股,陈让面无表情地说:“起来,不然真揍你了。”
“哦。”宋迭慢吞吞地下去了,看着一旁空着的杯子,他端起走到门口,顿了几秒后又突然转身,对着床上的人眨巴了两下眼睛:
“你现在身体不方便,如果真的需要,我其实可以帮你……”
陈让扫了他一眼,掀开被子,欲要下床。
“帮、帮帮帮你倒杯热水……陈哥你别乱动,好好坐在床上等我一会,我很快回来。”说完就一溜烟跑没了影。
看小恶魔跟插了翅膀一样飞那么快,陈让将被子重新盖上,拿了一颗草莓放到嘴里,靠在软枕上感叹:
“这打挨得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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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统一整理到了专栏,想找的时候可以去那边。
第66章 被治理的第六十三天
沈南自依稀记得,那天吃完饭后,他的酒就醒了不少,所以便回了家。
没见傅驰亦前,陈让宋迭抽不出时间,他要不就是窝在家里想着对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不就是找周楚聊聊天,这样一来,从傅驰亦家中带回的东西,就一直没来得及收拾。
见过傅驰亦后,那一周每天都泡在夜睨,有的时候实在玩累了,懒得回去,就让陈让在上面开个房过宿,或者随便找个包厢躺一会。
所以当第二天早上,在自己卧室冰冷的床上醒来时,他突然想起,带回的行李还放在客厅,未整理完。
下了楼,看着那堆几乎纹丝未动的行李箱,沈南自便想到了那天在傅驰亦家特地留下的一半东西。
于是,没有任何犹豫,他转身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便带着包里的游戏机,拿起放在家门口台子上的车钥匙,出了门。
离得不算远,再加上路上没什么车,很快他便再次来到了这座别墅。
自从那天被傅驰亦接走后,这是他离开这里最长的一次时间。
三个多星期,房屋没什么变化,密码未曾改变,就是打开门进入,里面的场景也跟自己走时毫无二致。
看着客厅电视机旁的那只银色雕塑狗,沈南自扯了扯唇,进去将游戏机放在桌上后,从口袋中掏出可折叠的收纳袋,上楼进卧室,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剩下的一些物品。
当时还想着等对方回来,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地与他再生活一段时间,直到明年父母忙完赶回,再体面离开。
现在想想,心底就泛起一阵酸涩,再从柜子里拿过那件白色衬衫,沈南自左右看了看,决定下楼扔掉。
那次因为晚归挨了顿狠罚,傅驰亦让自己换宽松的衣服,他便去他的柜中翻出了这一件,穿着睡了一觉后,对方也没有说要还回,他便有了私心,故意没有提,留了下来。
此时此刻再想想,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忘了这种事,估计只是不想要自己穿过的衣服而已。
这么想着,他便拿着那件白色衬衫出了卧室,下了楼,但当走到客厅后,他却看到家中出现了一位女人。
视线与她对上,沈南自愣在了原地。
面前的女人穿着简单大方,米色针织上衣,黑色毛呢长裙,外面套着茱萸粉的麻花长开衫,脚踩高跟,手中提着小包,就这么看着自己。
很温柔的一套衣服,却因为清冷的面容而给人一种无形的威严感,再看向刚刚已被自己关上的大门,沈南自不禁开始猜测,这个人与傅驰亦之间的关系。
但一个不明身份的小男孩就已经够他烦的了,于是当感受到对方上下打量自己的视线后,便问:“有事?”
那女人先是怔了一下,接着笑了一声,不再看他:“我以为你看到我的时候,第一句应该是问好。”
将手中的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后,她环视周围,继续说:“教了这么久,就带出这样的成绩,明明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却非要留在这,真是神奇。”
沈南自早在看到对方怔住的神情时,就自顾地走到了垃圾桶旁,现在听到她说出这么一段话,准备扔衬衫的手便募地一顿,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抬头,再次将目光落于站在客厅里的这位女人身上。
仔细看,确实很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投来的视线,与傅驰亦第一次看向自己的时候几乎毫无区别,即使性别不同,也遮不住皮下的骨相。
她是傅驰亦的母亲。
早有耳闻,如今一见,确实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沈南自深吸一口气,走到她的面前,转变了口吻,语气却没有什么变化:“您找他有什么事?”
“我找他没事。”听他这么说,女人才重新看向他,缓缓道:“我知道傅驰亦现在不在这,我只是想来看看,到底是什么让他一直心不在焉,自己的事情忙不完,就来瞎操心。”
沈南自觉得这话她就不应该对自己说,于是面无表情地回了句:“那您找错地方了。”
“怎么说?”
“他操心的人不在这,就在您眼皮子底下,您还是回去好好看看吧。”也不管女人神色的变化,沈南自嗤笑了一声,嘀咕道:“果然是一家人……”
“他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女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我有父母,不是什么事都要别人教,不是所有人都要按照你们的模子刻。”听到她的话,沈南自转身与他对视,并没有逃避:“这种道理您不明白吗?”
听了这么一番话,女人倒是笑了:“看来还是学到了些,虽然没什么礼貌,但至少对事情有自己的见解。”
毫无逻辑的话,沈南自并不想争执什么,他把这一切归结于中年人与年轻人的巨大代沟中,不准备再理,转身拿起刚刚搭在沙发边的衬衫就走。
“沈南自。”
沈南自并没有停下手上的事情:“您还知道我的名字?”
“什么都不清楚,我怎么会让他在这里留这么久。”
看着他手中的白色衬衫,女人再次开口:“回来就跟我说一些奇怪的话,明明可以回S城继续进修,却要在这一直待下去,我难道不能看看是因为什么吗?”
沈南自压根不在意她说了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嗯,您随便看。”
能看出什么算你眼神好。
看沈南自上楼,女人也不叫住他,只是盯着被他抱上楼的衣服,弯起唇,扬声说:“你可能会觉得我很强势,但事实上,我给了他很多路,如果不愿意继续走下去,他完全可以选择最简单的一条结婚路。”
听到最后那两个刺耳的字眼,沈南自的脚就像是被强力胶粘在了阶梯上一样,他顿住了,却没有回头。
“可像他这样,又闷脾气又不好,几乎没什么女孩会喜欢,跟他父亲一样,像块木头一样无趣,低情商,有点能力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高傲自大,我甚至怀疑他会不会照顾……”
“与你说的恰恰相反,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沈南自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女人的话,下楼走到她的面前。
想到赵爷爷说的事情,他压着心里的火,拧眉问:“你了解他吗?”
用力攥紧怀里一直未能下定决心扔掉的衬衫,沈南自抿了抿嘴,正声道:“还有,我刚刚就想说了。”
看着面前这张脸,他抬起眼,缓声开口:“他是他,我是我,我不能代表他,就算你觉得我不好,也不能因此否定他的努力和实力。”
“就按你所说的,傅驰亦是带了我一段时间,但最后我学到了什么,改变了什么,成为了什么样的人,那都是我自身的问题,不要拿你眼中的我来设为标准贬低他,与其在这说这些,不如多花点时间关心一下你的孩子。”
再想起宋迭每次在自己身边说的话,他的语速逐渐加快,眉头越锁越深:
“你去过他所在的学校吗?你听过那些学生是怎么评价他的吗?为什么像他这么优秀的人到你这就一无是处,这究竟是他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你想过吗?”
说完这段话,沈南自垂下眼帘:“再说,结婚是自己的事情,连这种事都要安排,你是不是太不相信他了。”
知道这些话太冒犯,但沈南自实在是忍受不了她在那凭借感觉乱评价,再加上以后估计也不会再见面,所以他便一口气全吐了出来。
再次沉默了一会,女人弯起眉眼,扬起下巴:“我是想相信他,但听完你这番话,我就更不能相信了。”
“为什么?”沈南自不解。
“你喜欢他吧。”
心脏像是漏了一拍,刚刚说那么多话也没这种感觉,此刻却觉得心虚得不行,沈南自后退了几步,偏过头:“你别以为我没听出来。”
“从刚开始到现在,说了那么多次,不就是想说我耽误他时间了吗?不劳您费心,我以后都不会再跟他见面了。”
“你还知道是你在耽误他时间。”
听起来狠厉的话,语气却与刚刚毫无二致,看着他粉红的脸蛋,女人扬了扬眉,拿起包就往外走,顺便提醒道:“他不喜欢有褶皱的衬衫,不要了就扔外面,要洗就手洗。”-
看着台上弹着钢琴的邱朗,沈南自勾过身旁的波波,朝上面扬了扬下巴,不经意地问:“认识他吗?”
波波看了眼,点了点头:“认识。”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愣了一下,波波看着台上的人说:“邱哥一直都挺好的,会得很多,夜睨不少出名的曲子都是他原创的,而且从不为难我们,还经常带自己做的点心分给我们,只可惜他手又出了问题,很快就不在这边了。”
这么多天,因为无聊所以每天都叫波波陪自己,没聊几句,但却能感受到他与别的MB不同,再加上知道的消息也很多,于是沈南自便把他留在了身边。
上次拒绝了邱朗,但第二天对方还是来找了自己,邀请陈让一起吃了顿饭。
就这样,有时是两个人,有时是三个人,他们一起吃了五天的饭,沈南自发现,确实如他所说,只是单纯地预定餐厅,单纯地吃顿饭,而且每次吃完饭后都会把自己送回夜睨。
此刻,听波波这么高的评价,他不经重新打量了台上发着光的人。
样貌可以说是在夜睨见到过排名算前的,懂音乐,会做饭,脾气好,想到这,沈南自心里冒出个想法。
看陈让正好从旁边经过,沈南自便遣走了波波,把他喊到身边,拍了拍左边的位置。
看得出来邱朗喜欢沈南自,本是不想让刚刚感情受挫的人这么快再走进一段新的关系,但看沈南自最近因为跟他一起吃饭,面色好了不少,陈让便没有特地阻拦。
见沈南自红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陈让问:“怎么了?”
“你觉得邱朗怎么样?”
听到这话,陈让便掏出手机,点开某个联系人,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他一直是我们这最受欢迎的驻唱,门面。”
沈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觉得……”
“嗯?”
“宋迭会不会喜欢这一款?”
“……”
半天等不到回复,沈南自疑惑地扭头看向陈让:“怎么不说话?”
“他不喜欢。”陈让深吸一口气,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年纪大,没情趣。”
一瞬间,沈南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盯着陈让看了半天,他疑惑:“从哪得来的?”
编的哪来的出处,陈让交叠双手靠在头后,缓缓开口,重复:“他不喜欢。”
沈南自揪着那个问题不放,本来也只是开个玩笑,现在看陈让这个态度,便追问:“那他觉得什么样的有情趣?”
瞥了他一眼,陈让说:“我这样的。”
“……”
沈南自“呵呵”两声,正回头,拿起酒杯喝完,往后仰在了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淡淡道:“你们这有药吗?”
以为是在调侃自己,陈让本没觉得什么,但再看向沈南自的脸,他突然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放下翘起来的腿,就立刻伸手摸他的额头,当感受到滚烫的温度后,他直接无语地“啧”了一声。
刚刚看他脸红,还以为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对邱朗有了点意思,搞了半天是发烧了。
陈让问:“你什么时候生的病?”
沈南自掏了掏耳朵:“低烧能叫生病吗?说不定是你这闷的呢?”
看他身上穿着的单薄毛衣,陈让皱眉:“降温了就多穿一点行吗,我去给你……”
“给。”邱朗不知何时从台上换了下来,他端着一杯冲泡了药剂的水,递给沈南自,向陈让解释:“刚刚在上面看他脸色不对,所以冲了一杯感冒药。”
沈南自犹豫了一下,接过:“谢谢。”
俯身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邱朗无奈地说:“生病了就不应该喝酒了。”
“嗯。”沈南自将喝完的药放到桌面,扭头对陈让说:“帮我开间房,今晚不回去了,没力气,不想动。”
陈让看向他,叹了口气,真诚建议:
“体虚就少折腾。”
……
桌上瓶瓶罐罐,地上还倒了不少,坐在飘窗上,抱着腿俯视着这个城市的夜景,沈南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仔细想想那天的场景,其实也算不上特别亲密的动作,但才被拒绝,就看到那一幕,确实很难让人冷静。
当时傅驰亦让他在旁边等一会,究竟是想说什么,沈南自现在开始好奇了。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依旧不觉得这是误会,如果真的是,那为什么这么久了,一条消息都没有?一句解释都不说?
上一次发烧还是在傅驰亦家,也不知道是不是严重程度不一样的原因,当时在对方面前,觉得哪哪都不舒服,疼痛难忍,现在一个人,发现也就那样。
有点晕了……
拿起放在一旁的红色烟盒,沈南自将它拆开,抽出一根,盯着看了很久,当想到什么的时候,又将它扔在一旁,把剩下的装到了裤子口袋中。
“叮叮”一声,门铃响起,以为是自己叫的餐食,沈南自起身,走到门口,开门。
结果服务生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此刻,生病加上过量饮酒,眼前的景象已经有些恍惚,看着门口拿着药和热水杯的人,他抬头:“你来干什么?”
刚回到家就收到陈让发来的消息,邱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进了门,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
“我刚刚量过了,烧早退了,都说了没什么事。”沈南自坐回了飘窗上。
“这就是你一个人躲在房间喝这么多的原因?”没想到他上了楼会独自在这喝酒,邱朗帮他倒了杯水:“沈南自,你……”
“傅驰亦……”越看面前的人头越昏,渐渐地,沈南自向前走,兀地从身后抱住了桌前的人,嘴里喃喃。
听后,邱朗倒热水的手一顿,直到水差不多溢满洒出,他才转身,看向抱着自己的人,犹豫了很久,没做反应。
沈南自揪着他的衣服,抬起头:“我让你别来,你就真的不来了……”
看他踮起脚,欲要做什么,邱朗拨开他的一只手,声音大了些:“沈南自,你看清楚,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那你是谁?”
“我是邱朗。”说完便将他环在自己身上的另一只手拿开,与他分开距离。
“邱朗……?不认识……”沈南自将他倒的水一饮而尽,放下后不悦道:“这酒怎么没味……你掺水了?”
看他也不理自己,沈南自说:“算了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想起他刚刚的行为,邱朗也觉得现在还是离开比较好,于是叮嘱了几句,将飘窗上未开封的酒瓶收走,离开了。
听到关门声后,默数了一会,沈南自便走了出去,想要去外面转几圈,透透气,散散酒味再回来。
可没走了几步,便碰到了一个人,挡着他的路,沈南自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直到身旁的门被打开,自己被近乎粗暴地扯了进去,他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
那次被卫北淮下了药,对方找的那些人中,就有这三个。
被推在了床上,沈南自倒显得镇定,顺便还醒了点酒,看着面前的这三个人,他问:“这么多年了还来这套,又是他叫你们来的?”
“不是。”领头的矮个说:“当年卫哥只是让我们看你会不会对男的起反应,确认了就走,没准备动人。”
“但今天就不一定了!”站在一旁的补充。
沈南自懒得跟这些人废话,他掀起眼皮,问:“你们第一次来这?”
“是第一次,怎么了?”另外一个人上前:“没想到还能在这碰到你,当年被你跑掉呃——”
话音未落,沈南自便起身踹了他一脚,正准备往外跑,就被另外两个人按了回来,矮个扒着他的毛衣,对旁边的人说:“脱。”
“你们敢动我试试!”沈南自伸手揪着他的头发,往旁边甩:“当时没找你们算账,现在跑过来了唔——”
嘴巴被捂住,沈南自被按在床上,衣服直接被扒掉一半,他努力起身,却因为没有支点无法发力。
就当那些人准备往下身碰去的时候,“滴”的一声,门突然被打开了。
三人停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就这么粗略一眼,他们就愣住了。
门口站了三个高大的男人,从左到右,每一个人的目光几乎都如被抢食的野兽般犀利,站在最中间的那个穿着大衣的人更像是要将他们活活撕碎。
沈南自瞥了一眼,同样怔住,他猛地颤了颤瞳孔,心脏骤然停息。
僵硬着四肢,他快速收回视线,当着三个人的面,撑起身,突然按住面前矮个的手,勉强弯唇,笑了一声问:
“你们也想上我是吧?”
三个人已经摸不清这是什么情况了,他们面面相觑,只觉得有一道刺骨的视线像是要把自己捅穿。
“让我在上面。”沈南自勾着矮个的脖子往下压,一字一顿地说:
“我就答应你。”
一瞬间,整间屋子,鸦雀无声。
陈让有些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看着面前的画面,感受到身旁骤降的温度,他额头突突地跳,最后扯了扯嘴唇,对身后的人说:“带走,放那间房。”
一秒,房中的三个人便被压制在地,拖了出去。
沈南自还没来得及将视线追过去,人就被拉起,看着眼前沉着脸色的人,他深深地喘了口气,随后像是被开水烫到一般别开了视线。
将他被拉扯下一半的白色毛衣拉回,傅驰亦扣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没说话。
手上的力气太大,沈南自被按得疼,想起身,却被他的视线压得不能乱动,再看向此刻走来的人,他艰难开口:“你怎么没回去?”
“我还好没回去,”邱朗看着他有些泛红的眼睛,再想起刚刚看到的事情,担心地说:“本想给你重新量个体温,确定了再走,结果回去就发现你不见了,幸好找到了。”
陈让上前:“沈南自,你过头了,刚刚跟他们瞎说什么呢?”
余光看了眼身旁许久未见的面孔,沈南自摇头,嘴硬道:“就那个意思。”
明显故意的行为,自己能看出来,那么某个人肯定也能看出,于是陈让不再多说,直接给出选择:“你今天要不回家,要不然跟他走,我不可能再放你一个人在这。”
意识到他口中的人是谁后,沈南自立刻清醒了一大半,看了面前人一眼,他奋力甩开他的手,随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往陈让身旁的人那走:“我就在这,让邱朗陪着……”
“都回去。”掐着后颈就将他拉回,傅驰亦扫了邱朗一眼,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
“他交给我。”
第67章 被治理的第六十四天
陈让带着邱朗离开,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沈南自红着眼圈低下头,怎么都没再敢主动与他对视。
“你回来干什么?不好好在那边陪着你的唔……”
傅驰亦掐起他的脸,直勾勾地盯着,眼神冷得像是要将他活活冻死在这,想起这小孩刚刚说的话,更是绷紧下颌,努力克制住情绪。
一句话也不说,手上的力却完全没有减小的意思,攫住他的目光,傅驰亦迫使他的眼睛直视自己。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沈南自咽了咽口水,当看到他另一只手扬起的那一刻,便不自觉地想闭上眼,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就这么仰着脸看向许久未见的人,沈南自心里泛起滚滚酸水,他抖着唇问:“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对我动手?”
“那天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你凭什么打我?”
“沈南自。”傅驰亦尽量压下心中的火,捏着他脸的手越来越用力,看着那泛红的眼角,他近乎磨牙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抛弃了这个身份,我不再是你的看护人,那么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到我的手中。”
这句话,沈南自记得,但他不觉得可以用在这里,于是既心痛又愤愤道:“你以为你是谁?没有那层关系,你我就只是陌生人,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凝视了他两秒,傅驰亦放下那只高悬着的手,一把将他扛在肩头,不顾他的反抗与谩骂,就这么将他一路带回车上,扔在副驾。
“我操你大爷,傅驰亦!”身后还有些许跟过来看热闹的视线,沈南自羞愤欲绝,他从后座爬起身,伸手就要开门下车,可门早已被锁死,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扭身抓着坐在驾驶位上的人的衣领,他愤怒地看着他。
无视他的所有情绪,傅驰亦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手拉开,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按在腿上,下一秒,右手便朝他口袋凸起的地方摸去,将那少了一根烟的烟盒拿出,打开确认后,他用盒子缓慢地拍了两下沈南自的脸颊,漫不经心地说:“跟我说,这是什么?”
沈南自偏过头:“你眼瞎啊?”
虽然嘴上的话是这么怼回,但头顶袭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脸被拍的地方更是像被扇了一样难受。
对方表现得越平静沈南自心里就越发虚,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依旧垂下眼睛,没再做任何解释。
明显的酒味,消瘦的身体,再加上陈让一直以来给自己报备的消息,傅驰亦抬起他相比之前削尖不少的脸,左右转动看了看,接着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松手,打开自己那侧的窗户,从烟盒中抽出一根,夹在左手,点燃。
沈南自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抬头看,外面已然成黑夜,低头听,车内只有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气氛太过压抑,他就这么趴在对方的大腿上,腰被傅驰亦的右手锢着。
不知过了多久,未能及时消散的烟味逐渐弥漫在车内,沈南自再也忍不住,骂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没事特么能不能放开我?”
像是没听见般,扭头向外吐出一口烟圈,傅驰亦将夹着烟的那只手搭在车窗外,右手随意拍了两下他的屁股,正回头睥睨着他的脸,语速放慢,缓缓启唇:
“我就走了几天,你能把自己弄成这样,沈南自,我算你有本事。”
听到这话,沈南自扒着他裤子的手越来越紧,回想自己做的一系列事情,他吞了吞口水,干巴巴地回道:“你管不着。”
烟未抽完,傅驰亦却将它捻灭,放在车窗槽,将身上的人揪起,当感受到那肩膀微弱的颤抖时,他便把他放到一边,侧过身,一言不发地帮他系上安全带。
看着这侧脸,等他将卡扣插上准备起身时,沈南自按住了他的手,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渐渐松了力,偏过头。
白色的毛衣宽松,经过一顿折腾,领口往下落去,露出的锁骨线条越发明晰,傅驰亦看着他那块瘦得不成样的胸口,淡声警告:
“回家的路上你敢掉一滴眼泪,我们就在车里开窗算账。”
久违严厉的语气,沈南自咬着嘴唇,哽塞地挤出一句话:“说了不管你的事,你今天敢动我一下,我就永远不会跟你说话。”
这点威胁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伸手摩挲了一下他的眼角,确保没有湿润后,傅驰亦收回手,握紧方向盘,平静地说:
“那就别说了。”
……
经过无数次的路段,到了目的地,沈南自本想下车就走,可还没等自己做出什么行动,整个人就像只瘦弱的小鸡一样,被傅驰亦冷脸提拎回了家。
“傅驰亦!”沈南自红着眼圈,毫不犹豫地打掉他的手,因为无法反抗而恼怒:“就算你把我带回去,我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听你的话,你放开我!”
刚刚在昏暗的车里都没仔细看,现在再注意到小孩深深的黑眼圈,视线往上移去,落到那已经有发红迹象的眼睛处,傅驰亦盯着他,像是在隐忍什么一般将唇线紧抿,好一会,才开口命令:“不准哭。”
“凭什么?”不说还好,一说沈南自就鼻尖一酸,望向面前熟悉的环境,他瘪下嘴,转身就要走:“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玩弄我好玩吗?这么喜欢,我现在就去夜睨给你抓一堆回来让你慢慢玩……”
看他毅然转身的背影,傅驰亦说:“出了这个门,以后就不要见我。”
沈南自脚步一顿,沉默了很久,他将眼泪咽回,伸出手,握住门把,可还没来得及用力往下按,整个人就被傅驰亦拦腰抱了起来。
就这么一路抱到了楼上自己的卧室,他被放在了床上。
看着他委屈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小脸,再想起小孩在房间里往别人怀里冲的画面,傅驰亦没说话,抬手开始摘眼镜。
环顾一圈周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沈南自接近崩溃地喊:“你让我走,我就走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既然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还要管我这些事,你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我们唔——”
越来越近的距离,渐渐放大的俊容,唇瓣募地柔软,大脑却空白一片,沈南自睁大眼睛,颤着瞳孔看着面前这张想了这么多天的脸,兀地流出眼泪。
后脑被扣着迫使向前,滑落的眼泪被一次次抹掉,近乎暴虐的碾压与厮磨,漫长又窒息,当与他分开的时候,沈南自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喃喃:“你做什么……”
还没等他将话说完,傅驰亦便解开他的扣子,一把将他身下的裤子连带着内裤一起脱掉扔在一旁,随后坐在床边,按着他的背就用力往自己腿上压。
“啪”地一声,手掌落下,沈南自的神智被打回,他怔了一下,接着疯狂挣脱,双脚乱动着,双手挥舞着:“傅驰亦!耍我有意思吗?哪有你这样唔——”
依旧将他未说完的话堵了回去,左手从下方掐着他的脖子,抬起上半身,扳过他的脸,就俯身吻了一下那翕合的嘴唇,傅驰亦松手,右手再次狠狠落下一掌。
“最后一次。”看他开始愣神,傅驰亦揪起他,一只手按着他的头,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简言道:“骂完,后面不给机会了。”
心脏砰砰地跳动,热血涌上头,眩晕随之而来,舔了舔嘴唇,喉结上下缓慢地滑动了一下,心中那堵高墙在注视这双眼睛的那一刻塌陷,沈南自无力地垂下眼,开口:
“你个傻逼唔——”
很快结束这一吻,傅驰亦将他重新按回,巴掌像暴雨般往那两瓣肉上落,没有一掌留有情面,直到那两团白色渐渐变成粉红,他才拧起他的耳朵,冷脸训道:“做了什么,自己还记得吗?”
嘴上说得再强硬,身上还是痛的,沈南自闭上眼,蠕动了一下嘴唇:“就算你亲了我,也不能打我……”
不是想要的答案,傅驰亦将他放在这,起身,出去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沈南自下意识地想喊住他,但身后火辣辣的疼,酒精的作用还未完全消散,他摸了摸依旧温软着的唇瓣,干脆就这么趴在床上,装作一条等待被晒干的咸鱼,不动了。
直到再次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才慢慢掀起眼皮,当看到傅驰亦回来时手中握着的东西时,他立刻爬起了身。
紫光檀木的戒尺,目测四十厘米长,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尺身挺直,线条利落,纹理细致,简单却威严,沈南自撑着床往后退了退,将口水咽了又咽。
记得家里没有这个东西,周楚送的盒子里面也不曾见过,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方才三吻的余情像退潮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涌上的万分不安。
不管怎么样,对方拿着工具的模样向来使人畏惧,即使一句话不说也会让人感到慌张与害怕。
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人,沈南自躲避视线,因为紧张而攥紧双手,他偏头小声说:“你今天是要把我打死在这吗?”
傅驰亦没有回应他的问题,而是揪着他的衣服将他重新按回,依旧是那句话:“我不在的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你不在的时候,每一天都像是过了一个星期一样缓慢,盯着他手中不放的戒尺,沈南自说:
“不记得。”
傅驰亦似乎不太在意他的回答,只是在听后沉着脸色道:“我帮你说,你应该知道会加罚。”
“嗯。”沈南自已经不想挣扎了,他累了,反正现在跑到哪都会被揪回来,比起这个,他倒是想看看这个人的心究竟有多狠,究竟能把自己打成什么样。
但傅驰亦并不急于动手,他将戒尺的反面伸到腿上人的面前,当看到他抬眼的那一刻,缓缓开口:“知过不讳,改过不惮。”
“适合你。”
看着那刻着的八个正楷字,沈南自偏过头,不予回应。
“我说一条,你只需要告诉我做了还是没做,听明白了点头。”
“傅驰亦。”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沈南自喊了他一声,再次掀起眼皮,扯了扯唇,有些不耐烦地说:
“你能别废话了吗?”
一言既出,像是将周遭的空气抽空,时间停顿了几秒,沈南自微微抖着肩膀趴伏在他的身上,绷紧神经,继续说:“要打就打,又亲又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有什么特殊关系,只是一场惩戒而已,做这些干什么呢?”
感受到身后像是要将自己烧着般的灼热视线,沈南自说:“动手,这顿打完,清完所有账,我不会再跟你见面了。”
“那是你的自由。”傅驰亦将戒尺的前端贴上他的臀尖,弯唇:“不过既然你招惹了我,那不管你去哪,我都会把你抓回来。”
“什么呃——”还没来得及品析他这句话的意思,屁股就猛地一痛,许久没挨打,这么一下差点让沈南自叫出了声。
他扭头看向身后面色依旧冷若冰霜的傅驰亦,涩声道:“我们之间,到底谁先招惹的谁……”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是另一记重板,傅驰亦左手插在他的发尾中,按着他的头,右手再次扬起,用不带有任何温度的语气问:“酗酒,做没做?”
沉默片刻,沈南自说:“做了。”
“啪啪”的声音环绕在耳畔,身后疼痛的感觉不断加深,他大致数了下,二十下,一下不少,一点不收力,一轮打完,沈南自的额头就冒起了虚汗。
看着眼前一条又一条的红痕,傅驰亦问:“熬夜,做没做?”
沈南自不说话了。
小孩不说话,傅驰亦也不着急,托起他的脸,用手背贴了贴额头,确认没再发烧后,他说:“病好了,我不给你算上。”
沈南自依旧不理他。
“按我的规矩,你应该知道,不说话翻倍。”傅驰亦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过。”
“这方面我做得确实有所欠缺。”
什么……意思?
沈南自想说什么,结果身后再次传来一痛,傅驰亦松开手,用戒尺末端挑起他的下巴:“每次你求饶我都放过了,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
听后,沈南自闭眼,抬起下身,埋着脸恼道:“让你特么别废话……”
“正要说到这。”傅驰亦问:“说了多少句脏话还记得吗?”
自从那天去了咖啡馆后,沈南自就不再刻意要求自己,有的时候脏话脏字顺嘴就飚了出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问说了多少,谁能记得?
“不记得……”
“做没做?”
“”
“做了。”
耳畔再次传来清脆的声音,两错加在一起,这一轮四十,到了一半的时候,沈南自忍不住了,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他揪着被子,挪了挪身体。
不知道后面成了什么样,只觉得像是将皮肤放在油锅上煎了一般刺疼,他将手向后,结果刚伸出,就被按住折到背后。
扣着他的手腕,傅驰亦依旧是那副平淡地口吻:“接下来的每次三十,打架,做没做?”
“我又没动手!我找人打他的伤也好了”
傅驰亦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做没做?”
他倒是不想承认,但既然对方这么问了,那就说明肯定是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于是沈南自做了个深呼吸,动了动被按住的手,颤抖着下半身,点了点头。
“做了”
其实已经超过了能承受的范围,但刚刚话已放出,他不想向他求饶,也不想再与他多说一句,于是即使难受,也依旧咽下嘴里的苦水,咬牙强忍坚持。
可这次刚落一下,他的眼泪便被再次打了出来,眼眶蓄满的汽水凝成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掉。
看着趴在自己腿上抽伏的人,傅驰亦停下手问:“错了吗?”
错个屁。
气又气不过打又打不过,沈南自吸了吸鼻子,伸出手就在他的大腿上用十成的力气拧了一把,随后趁着他松力,快速地抽出手捂住自己的屁股,哽咽道:“我就不明白了,我做这些……到底关你屁事……”
听后,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傅驰亦彻底被气笑了,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将那只像是护宝一样的小手移开,凉飕飕地说:
“沈南自,你有本事就这样一直挑衅我。”
第68章 被治理的第六十五天
其实不用说,沈南自也知道他做得不对。
身体终究是自己的,有什么变化他能感觉到,但因为总是想着一个人,所以才不停地用酒精来麻痹。
这些天,头没有一天不是昏沉的,胳膊受伤是因为实在没想到那个人会向着自己冲来,生了病也大概是因为懒得去衣帽间找厚衣服,干脆随便在衣柜里拿了几件,套着就开着敞篷夜晚飙车的原因。
他都明白,但是依旧这么做了,像是某种报复性行为,只是因为想,所以就这么做了,即使知道不对,对身体不好,也没有停止,至于最后在那三个人面前说的话
想到这,沈南自便再次拧了下他的腿,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觉得挑衅,那是因为你心态不好,凭什么怪到我头上?”
傅驰亦点了点头,对着他浑圆挺翘的屁股就再次落下一记:“那接下来不要让我听到你的哭声,你觉得疼,那是因为你忍耐不好,也不该怪我,嗯?”
“你特么”沈南自攥紧拳头,恨不得一口咬在他的腿上,给他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但最后冷静了一下,他还是将嘴抿紧。
打完打架剩下的二十八,沈南自痛得忍不住落泪,但因为刚刚傅驰亦的那段话,他还是抑住了喊声与哭泣声。
对于戒尺短促却沉闷的重击,本身就难熬,再加上望不到头的次数,他几次都想像以前那样求饶,想说“别打了”更想喊“疼”,但最后在嘴里兜兜转转,还是演变成了:“别数错误了,一起打”
“你说多少就是多少,我认,速度快点,打完放我走,我再也不想来这里,也再也不想见到你”
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傅驰亦握着戒尺的手紧了紧,再次将尺端与他早已红肿的臀部相贴,他压下嗓音问:“我说多少就是多少?”
屁股两瓣与大腿根上方都滚烫,紫檀木的戒尺却依旧冰凉,沈南自整个人瑟缩了一下,闷闷地应道:“嗯”
“如果我说两百,你也认?”轻轻拍了一下,傅驰亦随口编。
听到这个庞大的数字,沈南自当即哽塞了喉咙,但却依旧答:“认。”
“三百也认?”傅驰亦笑了,掐起他的脸,缓缓问:“四百?”
本来藏得好好的,非要把自己脸抬起,现在看到他那双淡漠的眼睛,沈南自心里就像是被塞了一团浸了几斤水的海绵一般,沉甸甸地,不断地往下落。
做了这么多错事,也分不清对方说的次数是真是假,沈南自咬着嘴唇,凝视着他的脸,没有躲避视线,半秒后,他流下一行泪,嗫嚅道:“傅驰亦,你今天有本事就打死我”
傅驰亦“嗯”了一声,放下了他的脸,言简意赅:“高速飙车。”
说完就开始挥手,只不过他放下了那把厚重的戒尺,而是使用自己的手掌。
尺痕和指印相交,沈南自并未觉得疼痛减少半分,虽不至于到那种程度,但他却隐隐约约感觉嗓子里有股血腥味,当这轮打到一半的时候,他开口:“我”
傅驰亦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片刻的停歇,沈南自感觉自己终于能喘口气了,他转头,用挂着泪的眼睛看向身后的人:“我嘴里好像有血”
嘴唇没破,再看着他这张红彤彤的小脸,傅驰亦捏住他的嘴,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冷声下令:“舌头伸出来。”
拉不下脸求饶,只是想借着这个理由休息一会,没想到对方真的要究源,于是沈南自红着脸摇头:“不要。”
面前的人没了声音,只觉得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重,像是要将他压扁在这,小心翼翼地抬起脸,看到傅驰亦沉如墨色的那张脸,沈南自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舌头。
捏着舌尖翻看了一下,傅驰亦便将他抱了起来,让他架空在自己手臂上,起身去了卧室的洗手间。
沈南自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嘴前就被递了一杯水。
“漱口。”
看着他含着水像个小河豚一样,左腮帮右腮帮咕噜了几下,傅驰亦说:“怎么我还没用力,自己先准备咬舌自尽了?”
其实并非有意,被他点出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小心咬破舌头,沈南自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向着水池吐出染着血丝的漱口水,扒在他的肩膀上,嘀咕道:“我想死得痛快点。”
用余光瞥见镜子里面的自己,沈南自将视线往下看去,当看到那像两颗熟透的樱桃一样红肿的肉后,他小声道:“真是手黑”
“话不是你说的吗?”傅驰亦顺势又给了他两巴掌:“手黑心硬,你给我的评价,我做不到岂不是会让你失望。”
听到这,沈南自愣愣地看向他,当想起来这句话是从何而来的时候,他说:“如果我现在说你”
“来不及了。”说着傅驰亦就将他抱回到床上,恢复到先前的标准姿势:“现在全家上下都知道我手黑心硬,揍过你屁股的事情,你现在改口,也没什么用。”
“什、什么”
还没想清楚,屁股就又挨一下,傅驰亦问:“还记得差多少吗?”
沈南自怪他话不说清楚,于是想也没想就回:“不记得。”
“重来。”傅驰亦提醒:“这次好好记着。”
听到这两个字,沈南自当即一惊,下意识地想改口,但坚持到了现在,又不想就此屈服于他,对方不给台阶,他也不会主动去搭,于是眨了眨眼,将脸埋得更深了,委委屈屈地答了个:“奥”
傅驰亦故意停顿了很久,直到沈南自受不了安静想再次扭头往后看去,才弯唇问:“真不记得了?”
沈南自蠕动了一下嘴唇:“飙车还有十次”
“趴好了。”
刚挪动好身体,巴掌就再次从后方下来,但经过刚刚那么一休息,确实好了许多,再想起最后没解决的那个问题,沈南自只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被他弄死在这了。
十下落完,看他因不愿碰自己而抓着被子边的手,傅驰亦问:“知道还剩什么错吗?”
当着三个人的面对着那矮个说“让我在上面就答应跟你上床”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但沈南自不敢说,也不愿说,于是哽着嗓子,边流眼泪边低声道:“抽烟。”
“你没抽。”即使烟盒里面少了一根,傅驰亦也确定他没有抽。
当然没抽,但为了逃避最后一个问题,沈南自还是嘴硬道:“抽了”
傅驰亦淡定回答:“你嘴里没有烟味。”
沈南自愣住了,当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后,脸上的红晕直接像大片藤蔓般攀爬到耳后,他咽了咽口水,说:“万一是跟你嘴里的混合了呢”
“有这个可能。”傅驰亦没有否定他的话,摸了摸他的耳朵,他说:“但我之前就说过,你想抽可以抽,不过量这就不是错。”
沈南自没辙了,他说:“我不知道了”
“我帮你说,翻倍。”
“你说吧。”
“不听完我的话就走。”傅驰亦掐着他的脖子,迫使他抬头:“我记得这件事我已经教育过你了。”
都做好他说那件事的准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沈南自沉默了很久,朦胧着眼睛,看着他说:“当时你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的话”
“做没做?”
完全不管自己说了什么,沈南自抿了抿嘴唇,垂眼:“我讨厌你。”
“打完再讨厌。”傅驰亦弯唇:“认不认?”
……
从没挨过这么重的罚,再听他这句话,沈南自闭上了眼,开始无声地流泪,回忆傅驰亦不在的这么多天自己做的点点滴滴,他甚至开始放声哭泣。
小孩很少这样哭出声,看到他起伏明显的后背,傅驰亦漠然道:“哭了就放一边,放一会就好了,不用管你。”
怎么听怎么耳熟,沈南自哽了一下,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今天试验一次。”
说着,傅驰亦就将他捞起放在一旁,平趴在床上。
他交叠着双腿,扭头看向已然愣住的小孩,却不再说一句话。
只是愣了几秒,就再次放声,沈南自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只觉得嘴唇颤得不行,泪都要流干了,可就是这样,也没有等到对方的任何制止。
整整五分钟,傅驰亦不哄不管,就这么放任他哭,就算是那一片床单被浸湿,也没有要主动触碰他的意思,直到耳畔的哭声越来越小,他才开口:
“哭好了自己趴过来。”
沈南自心里猛地泛起酸水,身体像是被蚂蚁啃噬般酥麻疼痛,他本想继续赌气,继续与他对抗下去,可当再次扒着这条数不清趴了多少次的双腿时他认输了。
“傅”
“说。”
“我好疼”刚刚被放置的委屈情绪逐渐放大,说完眼泪就又开始像流水一般往下淌,就算听到对方叹了气,将自己整个人抱起,也没有任何要停止的意思。
感受到背被上下抚顺着,他反而越哭越厉害,像是怎么都哄不好,永远都不会停息那样,嘴里还在不停地嗫嚅:“好疼好疼……”
像以前那样依偎在他的怀里,抬眼看向面前这张模糊的脸,沈南自欲言百止。
“这么疼吗?”傅驰亦问。
“你说呢”
“做了这些事,心里没数吗?”
“谁知道又变成了这样……”
傅驰亦半开玩笑地说:“那不继续了?”
除了给自己加罚,向来说到做到,知道不可能,沈南自摇了摇头。
走了这么一段时间,小孩就把身体弄成这样,就连抱着的时候都感觉轻了不少,轻飘飘的像是风一吹就倒一样虚弱。
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像是心被撕扯碎一般,现在看他这么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傅驰亦无奈地伸出手,摸了摸他满是泪痕的脸,放缓了语气:
“那你说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沈南自怔住了。
这双手给予他痛苦也从不吝啬温柔,他已经不想管那个小男孩到底是谁了,此刻他只想贪恋不属于自己的这一刻,于是将身体往前凑了凑,开口:“你知道吗”
“听说接吻分泌的内啡肽和多巴胺可以缓解疼痛”
说完他就心虚了,埋着头,搂住他脖子的手不安地搅弄着。
傅驰亦抬起他泪痕交织的脸,几秒后,笑了,语气玩味地说:“只是一场惩戒,又亲又哄,做什么呢?”
想过会被拒绝,没想过会被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怼回,沈南自心一痛,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唔——”
话被堵回,蓦然放大的面庞,沈南自流泪闭眼,主动迎合。
其实刚刚舌头破掉的地方早就又重新流出了血,但他没有勇气再被他抱到镜子面前,于是只好将混合着血的口水一次又一次地咽下,此刻唇瓣相碰,沈南自能清楚地感觉到,那股血腥味越来越明显了。
想推开,不想让血流到他的嘴里,但傅驰亦却按着他的头,逼迫他不断向前,当感受到什么湿软的东西卷入自己口腔时,沈南自睁大了眼睛,双手死死地抵在他的胸口,想以此让对方退出。
可傅驰亦不仅没有这个意思,反而抽出手往他早已不能看的屁股上警告般的轻扇了一巴掌,然后越吻越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南自只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才被对方放开,他闪着泪花看着面前的人,想被煮熟的小虾米一样,薄红从脖颈一路烧到耳尖。
“还疼吗?”
“如果我说”看着他清俊的脸,沈南自偏头,将话吞回:“不疼了”
哪有那么神奇,完全不疼是不可能的,但确实好了不少,沈南自也不得寸进尺,亲完就自觉地趴了回去。
一是因为,他觉得傅驰亦不可能就此放过自己,二是因为,他现在确实没那个脸面再与他对视。
看他乖巧的模样,傅驰亦问:“不好奇我当时想跟你说什么?”
沈南自脑中还在想着刚刚的那一搅舌深吻,没有回应。
“沈南自。”
“嗯?”
傅驰亦蓄力扬起手,眼里漫上些许笑意,轻启薄唇:
“那个人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什呃——”
头脑里面有什么东西轰隆炸开,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屁股就再次猛地一痛,沈南自将原本攥紧被子的手,慢慢地移到了他的腿侧。
对方说的这句话,他反反复复,品了又品,也没理解出别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傅驰亦的手未停,力未减,可他却觉得剩下的这几次,没那么痛了。
最后一轮打完,傅驰亦将他从腿上拉起,搂入怀中,拍着他的背,像往常无数次那样帮他顺气。
当意识到真的是自己误会了以后,沈南自都顾不上疼了,直接就怔愣住了:“那、那个人是……”
“我母亲朋友家的孩子。”傅驰亦想了一下:“虽然看起来确实很小,但事实上,他比你还要大一岁。”
听到这,沈南自兀地抬头,茫然地看向面前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他当时都跟那个小男孩说了些什么
想到什么后,他磕磕巴巴地问:“那你刚刚说全家上下都知道……”
“他喜欢乱传话。”傅驰亦无奈地说:“所以当天晚上,就连赵爷爷都跑过来问我,为什么要揍你屁股。”
“你、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不听话,该罚。”
听到后,沈南自耳尖瞬间变得更红,被他揍的事情就这么被自己一嘴传开,他崩溃地捂住脸:“你当时应该制止我的我还以为他是、他是”
“他是什么?”
沈南自不作回应了,看这老狐狸还在等自己的回答,他干脆瘪了瘪嘴,转移了话题:“傅驰亦。”
“嗯?”
“账算完了吗?”没等他回答,沈南自便偏过头,鼓起勇气说:“最、最后在那个房间,我对那些人说……”
没想到他敢主动提这个,傅驰亦拧了拧他的耳朵,又捏着他的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即使心里有一团火,也依旧沉着气,冷着声音道:“你的感情问题我不能插手,所以你愿意跟谁发生关系,我管不了。”
很怕他因为这个收拾自己,但对于这样的答案,沈南自不得不承认,他是失望的。
当时那么做,的确是故意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傅驰亦究竟是什么反应,结果,对方倒是比自己想象中镇定得多。
正当他垂着眼帘,独自难受着,上衣却突然被撩起。
“但这个账。”
没有隔衣服,傅驰亦拍了拍他的腰侧,漫不经心地说:“如果有机会,我会在别的地方跟你好好算。”
“为什么”虽然那个人跟傅驰亦并不是那种关系,但对方拒绝自己的表白依旧是事实,于是他推了推他的肩膀说:“我说了,这次打完不会再跟你见面了,我跟你母亲也是这么说的”
确实不在意料之内,傅驰亦问:“她来见你了?”
沈南自不想提自己回去收拾东西的事情,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傅驰亦掂起他的下巴,帮他抹掉眼角余下的泪:“真的不想再见我了吗?”
本来都下定决心,结果还是在挨打的时候向对方求饶,已经决定离开,但在听到这个问题时,却依然会犹豫。
想起姜旭说的话和那些小事,沈南自没有回答,而是吸了吸鼻子,硬憋回不争气的眼泪,说:“我还疼,可以先帮我揉揉吗?”
傅驰亦拍了拍他的臀侧:“抬起来点,我帮你揉开。”
沈南自抬起身,再次开口:“我……我好冷,能再抱抱我吗?”
傅驰亦笑了一声,用身上的大衣裹住了他,又将他搂紧了几分。
感受到身体周围的温暖,沈南自缩在他的大衣里,喊:“傅驰亦。”
“嗯?”傅驰亦帮他揉着红肿的地方。
“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吧。”
傅驰亦手一顿,沉默片刻后,他像是被彻底打败了般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不喜欢你亲你做什么?”
听到这话,沈南自心脏猛地漏了一拍,但他现在脑子太乱,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于是红着脸喃喃:“你明明拒绝了我”
“这件事情我等会再跟你说。”
没太懂他是什么意思,沈南自哼哼唧唧:“那我就不知道了,万一你癖好特殊,就喜欢当流氓呢”
能感觉到傅驰亦束缚自己腰的手越来越紧,以为他是生气了,沈南自想道歉,但最后又因为拉不下脸而小声询问:“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差,也特别不听话……”
“你确实不听话。”傅驰亦说。
也是,毕竟他跟赵爷爷都是这么说的。
本来就没多喜欢,现在直接变讨厌了,沈南自甚至在一瞬间,觉得自己跟张尧有点相似,再想起他的下场,他鼻尖一酸,想抬手悄悄抹掉狼狈的眼泪。
可一动,手腕就被扣住,用力抽了好几次也没挣脱,沈南自望着他,低声道:“既然我那么不乖,你还对我这么好干什么……”
“我说你不乖了吗?”看着他愣住的表情,傅驰亦拍了两下他的屁股:“你不听话,我不是已经教育你了吗?”
“没长记性?嗯?”
知道他压根对自己没那个意思,但溺在这样的温柔里,如同没入沼泽,很难不深陷。
沈南自尽可能让脑中保持清醒,他推开他,偏头:“别哄我,我听的出来,如果你真的不喜欢……”
“沈南自。”傅驰亦打断了他的话,将他的头正回,注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如果我这样说你都不相信,那接下来的话,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开口了?”
反正永远不会说出他想要的话,无非就是像每次挨完打后一样,哄骗着自己收掉眼泪,安抚一通。
可即使是这样,沈南自也依旧想听他说,沉默了一秒,他轻轻摇了摇头。
“对你来说,怎么样才算喜欢?”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沈南自没怎么思考,直接说:“做什么事都会先想着他,想对他好,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看面前的人这么盯着自己,沈南自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又变相表白了一次,于是偏过头羞恼道:“反正坏孩子是这样想的。”
听他这么自称,傅驰亦没忍住轻笑一声,俯身:“时时刻刻惦记,每分每秒想念,如果是这样,那么沈南自,我可以明确告诉你。”
“什、什么……”
话音未落,额头被落下温热一吻,沈南自愣愣地侧过脸,便看到了傅驰亦那双含笑的眼眸,紧接着,就听到他用磁性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对自己说:
“乖孩子,我很喜欢你。”
第69章 被治理的第六十六天
“别、别这么叫我……”
“你问我是不是也喜欢你。”不顾他的抗议,傅驰亦像拨弄铃铛一样挑逗了一下他红透的耳尖,继续说:“我比你想象中的更想护着你,护好你,护紧你。”
“沈南自。”傅驰亦问:“对你来说,这算不算喜欢?”
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后,沈南自脸一阵通红,他低下了头,无声地流泪,用吐槽掩饰一切:“拉倒吧,我是花吗,还想护着我……”
明显的哭腔,傅驰亦摸了摸他的脸,当感受到指腹再次被染湿后,他抬起他的下巴,无奈地说:“哄也哭,亲也哭,如果真的是花,那也是朵娇花。”
有朝一日能被这么形容,沈南自当即就震惊了,震惊到直接忘了身上的疼痛,不管不顾地骂道:“去你的,你才花呢,你一家都是食人花……”
傅驰亦笑了一声,手往旁边伸去。
看他手又往檀木戒尺那摸去,沈南自立刻怂了,他抢先一步先拿走那把骇人又害人的木尺,反手背到身后。
谁知傅驰亦只是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帮他擦拭未干的眼泪,看他小手死死抓着那把戒尺,眼里露出些笑意:“怕成这样?”
面前的人跟刚刚区别太大了,一想到那只会动手不会说话的冷脸怪,沈南自就忍不住泛起哆嗦,再想起他不停扬手落下的样子,他就将戒尺扔远,顿时又哗啦流出了眼泪。
“废话……”
见泪水越擦越多,傅驰亦干脆放下了纸巾,搂着他说:“现在知道疼了,刚刚挑衅我的胆去哪了?”
“还有。”傅驰亦拍了拍他的脸:“我上次说过,如果再乱说话怎么办?”
刚表白完就因为咬破嘴唇被揍的事,沈南自这辈子都忘不了,现在刚被对方表白,又要被揍,沈南自当然不认,于是小声嘀咕:“你要是不回来,我都快把你忘了,这种小事,我哪记得……”
“你忘记了我。”傅驰亦听后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臀侧,结果就这么轻轻一下,沈南自就立刻躲了躲,差点弹起。
见状,他笑:“但你的身体没有忘记。”
这句话歧义太大,沈南自闭上眼,羞愤道:“现在立刻马上就忘给你看”
半响都没有任何反应,知道他真的很生气,沈南自便再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自己的所作所为。
误会了他,对着那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小男孩说了那些话,还当着他的面在公共场合骂了那么一大串,刚刚更是口不择言,他越想越心虚,渐渐地,沈南自放弃了无用的挣扎。
他抬起脸,颤抖着手握住那宽大的手掌,往自己脸上放,当感受到手心那片热感后,他闭上眼,怯声道:“你扇吧,我不躲……”
“自己说的。”傅驰亦没有抽回手。
一巴掌下去就完事了,结果非要在那问,脸侧被手掌覆盖的地方越来越冰凉,沈南自有些害怕了,他慌张睁开眼,委屈地看着他,嗓子像是生吞了一堆酸果般苦涩。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往下落到袖子,沈南自揪了揪,小声问:“舍得吗?”
“手拿开。”傅驰亦平静地说。
沈南自心一凉,放下了揪他的手。
都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傅驰亦却揉搓了一下他的脸,没有进行其它动作。
“傅驰亦?”沈南自迟疑地喊。
“真想被扇?”
自己都怕成这样了,他还在那逗弄,像个没事人一样说风凉话,沈南自深吸一口气,抽咽着:“我、我发现……”
“嗯?”
反正也被说了,沈南自干脆一娇到底,崩溃呜咽道:“你真的好凶好凶好凶……为什么总是吓我……你知不知道这样真的很恐怖,不是说喜欢我吗……”
“沈南自。”听他这么形容自己,傅驰亦勾起他再次哭得像花猫的脸,淡声道:“我并不是在吓你。”
“不过确实不是因为乱说话,你生气的原因我能理解,我也给你机会骂我。”他怜爱般的抚摸着小孩的脸,语气稍加严厉:“但即使你现在看上去很可爱,我还是要跟你说。”
“什么”
“当你飙车追尾的事情传到我耳朵里时,你应该庆幸自己不在我的眼前,否则无论如何,这一巴掌我都会落下,并且让你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的羞与痛。”
看他吓得都打了个嗝,傅驰亦拍了拍他的背,问:“如果换位思考,这件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你会不会生气?”
虽然知道傅驰亦不会做这种傻事,但真要换位思考,沈南自觉得自己也会很气愤,于是点头:“嗯……好。”
“说得真好”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下一秒,就攥着他两边的衣领开始疯狂地掉眼泪:“那你现在打回来好了……反正你一点也不心疼我,就这还说我娇花呢,你就这么对你养的花……”
“我不心疼你。”傅驰亦捏起他一直“叭叭”的小嘴,嗓音轻缓道:“我要是真狠下心收拾你,你现在还能哭出声吗?”
“沈南自,你做的那些事,有多少是自己真的想做,又有多少是故意气我,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确实被说中了,沈南自气焰小了不少,他眼里盈着泪,瘪嘴问:“你怎么知道我做了什么事的?”
“你应该猜到了。”
“果然是陈让说的,你们两联合起来欺负我是吧……”沈南自吸了吸鼻子:“就算是这样,那你也不能、也不能……”
“不是你让我别废话,快点动手的吗?”傅驰亦面露玩味。
沈南自已经几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听到这话,更是将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砸,他哑着嗓音,边哭边怨:“我让你、让你动手……你就动手,我还让你……打死我呢,你怎么做不到了?”
傅驰亦怔了一下,无奈地笑了。
像是被他身后毛茸茸的小尾巴勾着挠了几下,抱着这副瘦弱的躯体,看他默默地流着泪,傅驰亦放轻声音,哄道:“好了,不哭了,是我下手重了。”
“你让我不哭就不哭啊,凭什么啊……打得是我又不是你……”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疼?”傅驰亦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将他挂着两红眼圈的小脸往自己怀里按:“听话,不哭了。”
“不听。”沈南自“哼”了一声:“巴掌过疼的情况下,糖再甜也没有用。”
都这么说了,傅驰亦确实心疼了,见怎么哄都哄不好,他说:“你打回来。”
听到这话,沈南自的哭声募地停滞了几秒,他从他的怀里探出脑袋,向上看去,止住眼泪后憋了又憋,最后轻轻说:“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心狠手辣,我才下不去……”
“我不还手。”
“你说真的?”
“……”
沈南自咽了咽口水,偏头:“开个玩笑而已,别、别生气……”
“嗯。”傅驰亦打断了他说的话,将手旁的檀木戒尺递给他:“看得出来你对我怨气很大,接着。”
犹犹豫豫地从他手上接过,沈南自抬眼看向他,想要分辨这句话的真假。
檀木尺比自己想象中的重一些,放在手上沉甸甸的,他现在不禁想,挥了这么久,也不觉得酸,这老狐狸是铁臂阿童木转世吗?
低下头左右仔细翻转看了很久,又在自己手上试了试,沈南自看向眼前的人,哽着声音对他说:“那你把手伸出来。”
傅驰亦照做了。
沈南自学着他的样子,用戒尺抬起他的手,越抬越高,傅驰亦无奈地问:“这个高度,你方便用力吗?”
“你别管。”沈南自回道。
他就这么慢慢抬起他的手,当那只安慰自己无数次的手与下巴平行时,他咽了下口水,兀地将戒尺放到床上,与此同时,低头啄了一下他的手心,然后红着脸抱着他:
“都说了我没你那么狠心”
傅驰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真不还回来?”傅驰亦低头看挂在自己身上的小树袋熊:“机会难得。”
沈南自闷闷地说:“我放你一马,你别挑衅我。”
听到后,傅驰亦差点没忍住,看他也不愿放手,于是就这么抱着他去旁边的书房里面拿了药,接着将他放平在腿上,像往常那样帮他揉搓着。
后面凉飕飕的,沈南自却觉得心暖了许多,想到什么后,他突然开口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傅驰亦回:“互相表达出喜欢,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真是踢得一脚好皮球。”看他在那笑,沈南自直接改口:“那男朋友,我现在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你才开始喜欢我的吗?”
傅驰亦手一顿。
明明听到了,却没有任何反应,沈南自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对这个称呼不满,还是对这个问题不满,反正现在有了身份,于是故作不悦道:“说话”
“比你喜欢我。”继续手上的动作,傅驰亦弯唇:“要早得多。”
沈南自以为他是在哄自己,但一想起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如果不是喜欢,好像确实很难说清,于是骂道:“老狐狸,臭狐狸,天天对我耍心眼”
“什么?”
“我说你真能藏。”沈南自抿了抿嘴问:“喜欢我还拒绝我,欲拒还迎。”
傅驰亦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从哪学的这些词?”
沈南自半掀眼皮:“你以为我娱乐圈八卦白看的?”想到那天在帐篷里面发生的事情,他撇下嘴:“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拒绝我……”
说到这个,傅驰亦笑了一声:“她来见你,有跟你说什么吗?”
知道他口中的人是谁,沈南自掀起眼皮,“哼”了一声,杂糅一下就开始随口编:“说你照顾我这么久,要我回报你。”
“怎么回报?”
沈南自面无表情,扳着手指头一点一点地数:“她说你年纪太大,腿脚不便,以后结婚了,要我去你们家做卫生,还特地叮嘱我,你不喜欢有褶皱的衬衫,让我用手洗,知道么,马上要冬天了。”
“她不是不遵守承诺的人。”傅驰亦细致地帮他抹着药膏,眼里漫上笑意:“所以别骗我,就是骗我,也稍微用点心。”
本来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相比之下,沈南自更在乎他说的前半句,于是问:“遵守什么承诺?”
“她答应我不为难你。”
心脏猛地一颤,沈南自惊得差点没从他腿上弹起来,但奈何被按着,只能撑起上半身,扭头看向他:“傅驰亦。”
“嗯?”
“你、你跟她说了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要留在这。”
呼吸猛地一滞,沈南自咬着嘴唇,好一阵都没能从这句直白又甜腻的话中缓过来。
其实陈让当时在夜睨说的话,他用心了,后面也认真想过,如果真的在一起,自己的父母倒是能尝试说服,可傅驰亦那边,成功的几率确实很低。
但转念又想,人家都不喜欢自己,他没事还在那杞人忧天干什么呢?于是就没再多费那个心思。
现在再听他说的话,原来这事,压根就不用他操心啊
“所以她现在已经知道”今天晚上才确定关系,对方父母就知道了,想起他母亲见自己时的画面,沈南自嘴唇都在抖:“我、我只是说了句喜欢你而已,你就去”
不知道他为什么是这个反应,傅驰亦右手动作不停,左手将他的头按下,顺便安抚般揉了揉,淡声说:“你说那一句话就够了。”
像是万千烟花在心里炸开,拨开层层迷雾,沈南自眨了眨眼,心里像是被冬日的阳光照射了般,暖烘烘的。
“其它的事情我都有把握,唯独这一件,我的确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既然对我母亲有了解,那你应该清楚她的性格,如果同意的结果就是把负担压在你的小身板上,那么在不确定这件事情能否解决之前,我宁愿不让这个苗头生长。”
看小孩的侧脸贴在腿面,回头望着自己,傅驰亦继续说:“虽然这是我的母亲,但我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麻烦。”
数不清今天多少次湿润眼睛,沈南自沉默了很久,说:“你完全可以先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药涂好了,傅驰亦将他的白色毛衣又往上掀了掀,当看到那因为消瘦而凸起的脊背后,便暗了双眸,用让人分不清情绪的语气说:
“所以当看到你变成这样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
“因为其他人把自己弄成这番模样,沈南自,如果我们只是单纯的看护关系,那我只会想把你的屁股打开花,告诉你不该这么做。”
“但如果我们的关系不仅于此。”扫了他一眼,傅驰亦说:“我给予你的惩罚,是要让你一辈子都不敢再这么做。”
感受到腿上的小孩抖了抖,右手揉了揉面前两团痕印交错的肉,傅驰亦叹了口气,左手轻轻托起那张精致又漂亮的小脸,缓和了嗓音:“但后来,我想了想。”
“也许是因为我让你太难过了,所以才会这么对自己,对吗?”
听到这话,沈南自颤了颤睫毛,立刻扭回头,扒在他的腿上,红着眼尾低声道歉:“不、不是你的问题,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听不到身后人回话,沈南自的心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般,顿顿抽痛,他流泪:“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又哭了。”傅驰亦将软成一滩水的小泪人抱起,让那双早已无力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背,他温声问:“跟我说实话,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从你……”沈南自逃避那温柔的目光,伸出手指,在他的肩头上画起了圈圈:“从你走的那天开始……”
正回视线,看到他皱起的眉头和明显沉下去的脸色,沈南自停下了手中的小动作,心虚地低下了头。
打也打过了,训也训过了,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眼前人消气。
但转念想起自己现在的新身份,沈南自便又抬起头,重新注视着他。
见那两只圆圆的小眼睛,扑闪着光看向自己,傅驰亦便知道这小孩心里又有了坏点子,于是问:“做什……”
“不做。”沈南自用行动打断了他的话,他俯身讨好般的吻了吻他的嘴角,不自然地哼唧:“就亲亲。”
为了不让自己的努力白费,沈南自无视他无声警告的视线,顶着一张红得能滴出血的脸,搂着他,迅速转移话题:“揍了我这么久,你累不累……”
还没等对方回答,他继续嘟囔道:“反正我累了……”
“傅驰亦,傅教授,男朋友”他靠在他的肩膀上,拉长声音把敢在他面前喊出来的称呼挨个叫了个遍,最后喃喃:“我饿了,想吃你做的胡萝卜烧肉,酱油特别多再焖颗鸡蛋的那种……”
小孩额前的碎发不停地搔刮着自己,傅驰亦被磨得没了脾气,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摸了摸他的臀瓣,确认药干了以后,帮他穿上一旁的白色内裤,惩罚性地拍了拍他的大腿,示意他从身上下来。
沈南自磨磨蹭蹭地挪了下去,因为不适,所以只好曲着膝盖跪在一旁。
看到从刚开始就被扔在床上的眼镜,他伸手拿起,膝行到傅驰亦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帮他戴上,低低问:“还要训我吗……”
“沈南自。”
以为计划失败,沈南自内心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应道:“嗯……”
起身把那檀木戒尺收到旁边的床头柜里,傅驰亦凝视着他的脸,无奈问:
“还想吃什么?”
第70章 被治理的第六十七天
因为有些累,最近也没有休息好,傅驰亦下去后,沈南自没能抵抗住疲惫,趴在床上就阖眼睡了一会,直到闻到楼下飘来的饭香味,才伸了个懒腰,渐渐睁开了眼睛。
本该看到熟悉的环境,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有那么一瞬间,沈南自还以为是刚刚哭了太久,瞎了。
意识渐渐清醒后,他伸手拿掉眼睛上覆盖的东西,这才发现,原来是傅驰亦给自己戴上的冰敷眼罩。
跑去房间内的镜子前侧身左右看了看,又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屁股蛋。
肿的地方没有消,整个一圈肉都软了,只要用力还是会感觉到痛,沈南自揉了揉,心里却感叹,至少那老狐狸原谅了自己。
对方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些事的确是他有意而为,但不睡觉这一点并非故意,只是确实没有困意,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也会像是被下了什么诅咒般总是做噩梦,所以即使屁股还痛着,沈南自也觉得刚刚这一觉,是最近睡得最香甜的一觉。
前些天大多时候醒来都是吵闹的环境,此刻,他看向窗外那棵几乎凋落完叶子的大树,心里觉得宁静无比。
从衣柜的最深层翻出上次犹犹豫豫也没舍得扔,最后还是亲自手洗的白衬衫,脱掉毛衣换上后,沈南自走到厨房,靠在门上,看着里面忙碌的人,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瞥了他一眼,傅驰亦说:“沈南自。”
“嗯?”
端了一杯热水给他暖手,傅驰亦冷声下令:“去把戒尺拿来。”
沈南自顿时清醒了一大半:“刚、刚刚才打完我,为什么……”
看他没听从,傅驰亦也没再次要求,他转身开始处理手上的食材,面色平静,语气淡淡地说:“现在这个天气,再让我看到你穿成这样在家里乱晃,我就默认你是来找打的了。”
还以为要说什么,没想到上来就放句狠话,身体还没醒,头脑却被他的话彻底吓醒,沈南自顿时皮一紧,转身就走,去沙发上将他脱下的大衣拿来套在身上,才重新回到了厨房,凑到了他的身边。
盯着他手上的动作,沈南自犹豫了一下问:“所以,那把紫檀木的戒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我记得家里没有。”
“你朋友给的。”
本以为又是周楚那个坏家伙,没想到猜错了,沈南自想了想,当意识到什么后,他恼道:“不是,你走就走,为什么还要在我身边安插个眼线,陈让到底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他也看不下去你变成那样。”
说实话,对于这个答案,沈南自是不太相信的,但也找不到别的原因,于是只好转了话题:“那你这次回S城,并不是你母亲找你,而是你主动回去找的她?”
“不是。”傅驰亦将手中的土豆和茄子洗干净,回道:“她确实找了我。”
“你上次在咖啡店看到的那个人,是她最好的朋友的孩子,研究生辅修心理学,之前就有意愿让我帮忙辅导,但是我一直没有同意,正好最近遇到了些问题,所以又联系了我。”
“为什么不同意?”沈南自上前,拿走他洗好放在一旁的土豆。
“因为那样需要离开G城,见不到你。”傅驰亦拍了一下他准备拿刀的那只手:“没想到你个小没良心的,回来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再也不想见到我。”
听到这话后,沈南自怔了一下,心里的那只小兔子像是又苏醒了般,开始活蹦乱跳,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眨了眨眼问:“那为什么以前不愿意,这次却同意了?”
看他不让自己帮忙,沈南自伸出手,倔强道:“我现在会切成丝了。”说着就拿过刀,开始在案板上切土豆。
里面依旧是单薄的衬衫,只不过外面套了件大衣,手臂抬起的时候,下面未穿的粉红肌肤就这么若隐若现的裸露在眼前,傅驰亦上前,帮他将前面的排扣扣上,说:“我想与她商量事情,总得做些什么。”
“哦。”沈南自在想别的事情,便随口应了声,看着他的侧脸,干脆直接趁机讨伐:“我说,你早就看出来我误会了吧。”
没听到回答,余光却看到他在那笑,沈南自深吸一口气,用力落下刀,硬生生把切土豆弄成了剁肉碎的效果,他扯了扯嘴唇:“那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解释?”
“你把我从黑名单里面放出来了?”
沈南自放轻了手中的动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只是删除了,你明明可以加回来。”
知道小孩心里委屈,但傅驰亦不想为此事隐瞒,他直言:“你去的时候,她还完全不接受我的想法,所以为了让你彻底放弃,我选择不做解释。”
听后,沈南自缓缓看向他,好一会才冒出一句:“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今天放了你一马,那一戒尺就该落在你身上。”刚刚才挨完一顿打,心思还很敏感,奈何哭不动了,沈南自只好撇下嘴:“说你手黑心硬真是一点没错,骗我这种事情,你怎么能这么过分……”
傅驰亦沉默了几秒,说:“是我的错。”
这么一听,沈南自便垂下眼,抿了抿唇说:“我也、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看他这样,傅驰亦无奈地说:“我把你打成这样,让你还回来,你却亲了我一下,因为故意隐瞒给你道歉,你却不愿听。”
“傅驰亦。”沈南自打断了他的话,小声道:“我喜欢一个人没错,但你拒绝一个人也没错,所以没什么好道歉的。”
土豆切完了,沈南自放下手中的刀,挪到旁边给他让出位置,细若蚊呐地说:“况且你还对我那么好。”
想到什么,沈南自抬头看向他:“不对啊……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同意跟我在一起了?”
为了仔细分辨话的真假,他踮起脚,直视着面前这个喜形不露于色的面瘫:“你不会真的是因为我挨打太可怜,所以故意哄我唔……”
话还没说完,傅驰亦便俯身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凝视着他说:“虽然不管她的想法是什么,我都会再回来找你,但是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她同意了。”
看他愣住的表情,傅驰亦问:“沈南自,那天我母亲来找你,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想起那天的画面,沈南自真的不想面对这个事实,他一哽:“她、她当着我的面骂你……”
傅驰亦看向他。
“所以、所以我就怼回去了……”沈南自咽了咽口水:“没用敬语,还、还一口气骂了很长一段……”顿了一下,他补充:“是很长很长很长一段。”
傅驰亦笑了声,不说话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沈南自迟疑地问:“她本来不同意,就算是你跟他说也没有改变想法,但是见到我听我骂完她后,就同意了?”
“嗯。”傅驰亦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她的思想其实很开放,你骂完她,她却没生气,那就说明。”傅驰亦对着小孩万分疑惑的脸说:“她应该挺喜欢你。”
沈南自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对方母亲同意了是好事,但其实对于老狐狸骗自己,想要独自解决这件难事,沈南自还是生气的。
想起那副笑面美人的面孔,他就用手指戳了戳傅驰亦的腰窝,半开玩笑地说:“我说句喜欢,你就准备独自搞定你妈,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不干脆把我父母一起找了?”
“嗯,我约了他们一起吃饭。”傅驰亦说:“时间定在明天。”
反应了半天,沈南自喊:“傅驰亦!”
当看到对方缓缓扭头看向自己后,又默默地降低了音量:“你、你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佯装威胁:“你要是再骗我,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他们应该给你发消息了。”翻炒着锅中的菜,扭头看小孩因为睡姿而印在脸上的红印,傅驰亦笑了一声,说:“你当时在睡觉,所以没有注意到。”
听到这话,沈南自恨不得自己还在做梦,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亲自验证一下。
手机还放在被傅驰亦脱下的裤子口袋里,于是他小跑回楼上拿下,接着咽了咽口水,当着对方的面打开。
其实当看到锁屏沈女士的那条未读消息后,他心里就基本有数了,再看到具体内容,沈南自直接停滞了呼吸。
“这顿饭,你是不是没准备让我去?或者说。”沈南自一只手撑在台面,看向他:“你压根就没准备告诉我吧!?”
傅驰亦弯起唇角,将炒好的土豆丝盛出递给他:“去,端到桌上。”
“”
看他一副难过的模样,傅驰亦软下心,但还是故作严肃地说:“本来是想全部解决再来找你,但有人跟我说你生病还乱折腾,沈南自,这笔帐我没跟你算,你觉得要不要现在补回来,嗯?”
说不过他,又曾经因为这种事情被对方教训过,于是沈南自也不敢再提,他不情不愿地接过那盘菜,转移话题,反问:“如果真的只是因为我生病所以回来,那你上来亲我三下是什么意思”
想到小孩在最后往邱朗那边跑,以及被自己逮回去后,明明畏缩得不行却依旧红着眼圈强撑的画面,傅驰亦挑了挑眉:
“怕你太害怕。”
“以为我今天真的要弄死你。”
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要从鬼门关走一遭,被亲的时候确实少了分畏惧,但身后还传来阵阵刺痛,于是沈南自瘪嘴,毫不留情地怼道:“你说得倒好听,实际上呢?我已经被你弄得半死了好吧!”
想到什么后,他突然说:“可我就说了个喜欢,你居然一声不响地做了这么多事,你就不怕我后面唔干嘛”
料到他要说什么,傅驰亦捏起他的脸,瞬间沉了声音,正色道:“沈南自,我说过了,既然是你先招惹的我,那么不管你跑去哪,我都会把你抓回来。”
“所以,夜睨你可以去,但里面的人,你不能碰,当然,我也不会允许他们碰你。”
看小孩已然愣住的表情,他继续说:“即使你后面实在忍受不了,想分手,那也要给我一个合理的正当理由,随口乱说,我定会罚你,如果让我发现是因为其他人的原因,那我绝对会把你绑在床上堵上嘴剥光了抽,直到你流不出一滴眼泪,喊不出一声疼为止。”
傅驰亦松开手:“听明白了?”
只知道平常是什么风格,没想到他在感情里面也会这么强势,沈南自看着他,乖乖地点了点头:“听明白了。”
见他面色缓和了些,沈南自“咳嗽”了一声,眼睛弯得跟月牙似的:“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没空陪我闹吗?”
傅驰亦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他。
压迫感瞬间扑压而来,感受到视线后,沈南自也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样的精彩表情,端着菜就溜去了客厅。
后来,他本想再去帮帮忙,结果回去的时候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没有办法,沈南自只好趴在沙发上,悠悠地摆着小腿,“勉强”玩了一会上次丢在桌上的游戏机。
本就是趁着对方不注意,所以才用这种极其容易近视的不标准姿势,结果等屏幕上显示出来“game over”的标,放下手扭头的时候,却发现傅驰亦就在身后盯着自己。
只此一秒,沈南自便一骨碌爬起身,跪在沙发上,满脸无辜地看着他。
谁知,傅驰亦只是拿起旁边的软抱枕,对他说了句:“去吃饭。”
看他没有追究,沈南自放下手中的游戏机,起身就快速逃离了现场。
当走到自己座位旁看到上面垫着的抱枕时,他瞬间红了脸,看了眼对面已经坐下开始吃饭的傅驰亦,才慢吞吞地坐了下去,一言不发地开始夹菜。
一直想着刚刚的事情,沈南自用筷子戳着碗里炖得软烂的胡萝卜,闷闷地说:“明天那顿饭,我必须要去。”
“理由。”
“什么理由啊!?”要不是刚挨过一顿打不敢,听到这话,沈南自差点就拍案而起了,他愤愤地说:“那是我父母,你一个人跟他们吃饭不带我是什么意思?”
想到陈让之前说的话,沈南自说:“而且而且现在也不能跟她们说我们的事”
怕傅驰亦误会,他解释:“不是不想,我只是觉得,至少要给我点时间给他们打预防针,不然我怕他们说你”
傅驰亦看了他一眼,淡声说:“那是你的父母,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不会说。”
“骗人。”发现碗里的三块胡萝卜都要被戳成泥了,沈南自才扒拉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说:“要不是我主动问,你都不会告诉我,按你的计划和进度,说不定等我知道的时候,你父母跟我父母都在一起吃过饭了。”
他“哼”了一声,毫不掩饰地讽道:“到那个时候,我们可能还没在一起,你依旧语重心长的跟我说‘你还小’。”
听到这,傅驰亦没忍住笑了一声,他将特地跟肉一起焖的那颗鸡蛋转到沈南自那边的方向:“即使我不找他们,他们也说要约我吃饭不是吗?”
“这能一样吗?”
只以为他是想躲避所以才这么久没理自己,没想到是默不作声地把双方父母找了,对于这样的行为,沈南自既震惊又无语:“他们找你只是为了感谢,你找他们是为了什么?”
傅驰亦说:“也是感谢。”
沈南自将那颗鸡蛋戳到碗里,掀起眼皮,不解道:“感谢什么?”
傅驰亦没回答,只是扬了扬眉,放下筷子,用那如墨般的眼神凝视着气在头上的小孩,没说话。
无声胜有声,能感觉出那双眸中与平常不同的情绪,就这么硬生生被他盯红了脸,沈南自愤愤地咬了口鸡蛋:
“算你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