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简朴，他的衬衫只扎了一半在裤子里，不知道他自己注意到没有。
还有那个光溜溜的卤蛋头，npc也会秃头吗？玩家觉得有趣，多看了两眼。
王老爷子和王然没有离开，温克勤有些拘谨，毕竟王老爷子可以称得上一句文坛领军人物，在这样一位泰斗面前，哪怕对方表现得很随和，他也感觉到了一阵压力。
不过他还记得今天来的目的，他挤出一个和蔼的微笑，和玩家打招呼。
然后他就掏出了自己的剧本和画的几张重要分镜，试图说服玩家参演。
而比起对方阿巴阿巴的理念阐述，玩家双眼放空，skip。
等对方说完，她双眼才重新有神，好奇地问：“是恐怖片吗？”
温克勤卡了一下：“呃，不，不是。”
“啊——”玩家拉长了声音，语气里不无失望，“原来不是啊。”
虽然她本人不太敢看，但人菜瘾还大就是这样的，我不敢看我还不敢演了吗！
温克勤无助地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家长们，试图让对方加入到这段对话，毕竟和一个孩子说什么理念啊，主旨啊，她也听不懂啊！
可家长们全都一副“哎呀，我家宝宝真棒”的表情，根本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但有惊悚元素，你要不要看看剧本。”
玩家随手翻开剧本，实际是在游戏面板看提取过的简介，这个本子的评级是b+，嗯……不能算差，但也算不上好吧。
而且……这个梗概……
玩家抬头，一脸微妙：“导演叔叔，这都是真实发生的事吗？”
“我看你剧本的女主角是一个童星。”
温克勤点头，这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好莱坞半公开的秘密。
玩家一下就把剧本关上放到桌上，温克勤有点介意她粗鲁的动作，但很快他就被玩家缠着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什么？！”
“你们真的会故意去引诱童星堕落，就为了更好操纵她/他吗？”
“这里面的派对是真的吗？可这是未成年诶！”
“还有还有，这个什么红皮鞋组织，也是真的吗？”
温克勤：……
他不得不再次看了看周围坐着的大人，说真的，他给玩家的剧本是儿童特供版，删减过很多，毕竟他只需要她呈现出一个足够纯白圣洁的意象，剩下的东西，她不需要清楚地知道这幕戏到底是如何拍出来的。
剪辑是有魔法的。
温克勤认为，这可以很好地保护儿童的心理。
所以，他认为玩家问的这些背后的故事，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他希望家长能够阻止。
不过他再一次失望了。
无奈，他只好含含糊糊地讲了一些。
玩家听得惊呼连连，八卦之心大为满足，然后她在这位导演逐渐目光死时，咂巴了下嘴，用一种“啊，我想喝水”的语气说：“看不出来，导演你内心还怪阴暗的嘞。”
温克勤下意识解释：“这是加工后的故事，真正黑暗的是现实，所以……”
他看见玩家在笑，很难说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笑，它带着孩童特有的狡黠，又那么透亮，透亮的……
简直就像一面镜子。
将他照得分毫毕现。
玩家摊开手：“对呀，这是加工后的故事。”
温克勤心头一颤，他仿佛预见到了什么，几乎不敢听她接下来的话。
“你故意放大那些丑陋的、邪恶的，将美好被残忍肢解的过程呈现得纤毫毕现。”
玩家歪了下头，脸上的笑容宛如光辉的圣剑，对着他的头颅高高落下：“难道不是在歌颂黑暗吗？”
温克勤嘴唇嚅动，耳边产生了一阵阵嗡鸣，大脑也不由眩晕。
片刻他血气上涌，甚至站了起来：“什么歌颂黑暗？我只是把它呈现出来，是为了引起人们的思考！”
玩家不知道他为什么激动，她只是耸了耸肩：“哦，可能吧，我不太懂电影。”
“但我知道我不喜欢这个本子。”
玩家也从位置上起来，准备去找姥姥要好吃的，从温克勤身边走开时，她的心已经飞到小零食上去了，说的话也就格外无情：
“很无聊啊。”
“这种近乎洛丽塔式的内核，别人已经拍过很多了吧。”
不管是以何种形式呈现病态心理，也不管是以何种形式去探讨其中的伦理困境、道德困境。
这种喜欢聚焦在受害者身上的叙事模式，真的泛滥得像澳大利亚的袋鼠。
真是陈词唱穿还不够=.=
玩家嘀嘀咕咕：“我还以为能有点新鲜东西呢。”
温克勤脸色白了又白，本来站起来的他，这一刻却又无力地跌倒在沙发上。
掉在地板上的剧本被一双苍老的手捡起来递还给他，老人脸上的笑依旧温和：“我们家笙笙从小就是个拥有很多想法的聪明孩子。”
“你小看她，就难免被她揶揄。”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不太懂电影，但我认为对艺术的感受可以疯狂，表达却应该克制。”
“你觉得呢？”
温克勤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尖，眼前却出现了四只脚尖的影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王家出来的。
甚至大导召唤他询问结果的时候，他都还是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大导很惊讶，等问清楚了来龙去脉，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啧，王老爷子这个孙女还真是神得很！”
“我都想会会她了。”
温克勤目光幽幽。
大导斜眼睨他：“干嘛？我早就说过了啊，你叙事不行，但你不是不乐意听吗？”
温克勤发出一声悲鸣。
与此同时，玩家也飞到了香江，正跟好伙伴分享这件事。
“其实我对他想要揭露的内容挺感兴趣的。”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拍出来，将那些光鲜亮丽的袍子扯下来，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虱子，我还是挺乐意的。”*
玩家拍了拍桌子，痛心疾首：“可是那个女主角的设定好烂啊。”
“完全就是一个空白的，等待被摧毁的美好的载具而已！什么超绝镶边花瓶的一百种妙用啊！”
“想法也好老套，他爱找谁找谁，我才不演呢。”
温兆辉也越听越生气，刚用很脏的粤语俚语骂了几句，想起这还有个未成年在，再出口的脏话就是宝宝巴士级别的了。
他抓住玩家的肩膀：“你可千万不能被这些傻d……狗骗了啊！”
怕玩家不知道社会的险恶，他特地和玩家科普了各种层出不穷的骚操作，都是他和同行踩过的坑。
“这伙人为了项目能成功结束，能使得阴招太多了，还有那些骗你去拍三级片。”
“当时好几个人上来就扒我的衣服，我不愿意，现在腿里都埋着钢钉。”
温兆辉本人也被骗过，不仅被揍得很惨，现在市面上可能还流传着他的碟片。
大男人尚且如此，更别提比他弱势的女生和小孩了。
那群家伙没有人性的哇！
虽然理智告诉他，内陆不可能像香江早年那么乱，这小家伙来头也很大，但还是不放心啊！
而玩家也听得心有戚戚焉，她很快想起自己早年想去片场一日游的想法，只不过后面忘了，她感觉片场的门门道道有很多啊。
为了成为一名巨星，是不是应该去探探路呢？至少以后不能被人家随随便便忽悠了啊！
温兆辉当然同意，不过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让她等一等，等他过段时间闲了和她一块儿去。
玩家没有不答应的，同时也回家跟李太报备了一声。
李太摸摸她的头发：“想玩就去玩吧，玩得开心点。”
可能是和李生斗法斗多了，加上玩家首都父母那边的支持，李太逐渐开始掌管公司的事了，也算没有辜负她早年的那些精英教育。
此刻交游广阔的李太只让玩家放心玩，在香江这块地盘，不会有不长眼的人冒犯到她眼前去。
玩家在这边苦苦等待剧组一日游开团，温克勤导演却还在那边琢磨自己的剧本。
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自己的本子，尽管十分不想承认，但最终还是只能叹气。
那些郁郁不得志的过往，到底还是给他留下了深重的痕迹。
那个孩子说的是对的，对于美好的毁灭，他是带着一种病态、甚至乐见其成的心理去塑造的，而这一切，只是为了发泄。
这确实算不上一个好剧本。
他差点毁了自己的首作。
温克勤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开始思考如何刨掉那些不自觉夹带的私货，又该如何重新使他的故事精彩起来。
他不想放弃。
之前不想，见了玩家以后更加不想。
我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被人看扁呢？
温导重燃斗志。
然而很快，事实就会告诉他，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尤其是——
在玩家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