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玩家这边刚挂断电话,房门就被敲响,是王然来喊她吃饭。


    玩家从床上下来,蹦蹦跳跳地去开门,诶嘿~


    不愧是我,略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王然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口提起:“笙笙,通讯公司彩铃下载的负责人托人来问我们,你那首歌要不要开放下载。”


    “嗯?可以啊。”玩家随口答道。


    “好,那我们让律师去谈合同。”王然也很随意,就像日常对话一般自然。


    直到玩家吃完饭才忽然惊觉不对,她捧着碗如遭雷劈。


    等等!!


    她赛博老妈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是没有告诉过他们嘛!!啊啊啊啊!该死的通讯公司误我!


    玩家咬着筷子,小眉头皱在一起,瞟了瞟神色如常的爸妈。


    王然见状笑着问她:“怎么了?今天的菜不好吃吗?”


    玩家摇摇头,吭哧吭哧吐出一句:“你们……都知道啦?”


    王然夫妻俩相视一笑:“嗯,那么大声势,很难不知道。”


    乔松接着道:“笙笙可厉害了呢,外面那些人都说你为国争光。”


    玩家只恨为啥地上没有一个洞,有点羞耻啊啊!!


    她直接忽略啥也不懂的乔松,转向王然:“妈妈,你不会觉得……呃,我是说……”


    王然看她愁眉苦脸的,只觉得好笑,然后才温声说:“觉得什么?其实,音乐并没有高低之分。”


    “阳春白雪很好,下里巴人也很好。”


    “有人深入探究音乐的艺术性很好,有人侧重音乐的娱乐性也很好。”


    “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音乐从来不是少数人的圈地狂欢。”*


    或许是联想到了箜篌的处境,王然的眼底藏着淡淡的哀愁。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


    曾经的古箜篌,如今也只能在那风雨斑驳的壁画和浮雕上窥见一角了。


    她跟随老师的步伐,一生心血都扑在箜篌的改制与复兴上,可传承断绝的阴云却无时无刻不压在她的心头。


    不只是箜篌,在西方热的影响下,几乎所有传统文化都面临着这一困境。


    在发现了女儿的天赋后,她欣喜若狂,可现在她大概也发觉了,孩子的心并不在这上面,或者说不全在这上面。


    但她没有试图干预,她的理想从来都不需要通过血脉亲缘传递。


    所以哪怕内心失落至极,她这时也只是宽慰女儿,不要太过在意外界的声音。


    你渴望得到谁的认同,就会被谁支配。


    王然嘴角的笑容透出讥诮,更何况有些人不过只是打着音乐的幌子排除异己。


    “只要你是开开心心地享受创作过程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玩家其实并没有这种感觉,好吧,可能有点,总之她愣住了。


    这不对吧?


    玩家在心里比比划划,我们老中家的家长不是这样的吧?


    虽然已经决定了对方叽里咕噜,她就开启skip大法,但居然没有这一part!


    哇,她是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个游戏了。


    玩家笑嘻嘻地抱了下王然:“嘿嘿,那你们也一定很为我骄傲吧!”


    王然和乔松大笑。


    哼着歌回房间后的玩家打开了自己的游戏面板,盯着那些经验条和成就看。


    半晌玩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游戏好玩,真实感拉满,就好像自己真的有了第二人生,她可以玩一辈子!


    其实自己的第一首歌还是有很大的改进空间,这次能火有点运道在,刚刚和王然谈完话,她有了新的想法。


    或许,她以后可以在歌里加点民乐元素,感觉会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赛博妈咪的潜移默化并非全然无用,玩家笑笑,温水煮青蛙这种事,她只是看破不说破,反正她也挺喜欢箜篌的。


    哼哼,她可是伟大的玩家!


    玩家小姐没急着发第二首单曲,或者制作专辑,她重新沉浸在了学习之中。


    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别人可能是先学好理论,再去实践,但她是先实践,再以理论论证,所以学习起来有了一种出乎意料的爽感。


    不是云遮雾罩、高深难懂,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之前那位情商很低的制作人赵辛还是找上来门了,哎,他还是很难做到放任一个野生天才在外面乱晃!


    温兆辉教得,他难道不能吗?!


    而且不止他呢,在温兆辉那个大嘴巴的宣传下,还有很多大佬想来围观小天才。


    在这种情况下,赵辛的低情商都得到了压制,至少他说话不会再不过脑子,毕竟,物依稀为贵,现在局势逆转喽~


    玩家的生活很充实,她每天都要写作业,这是大佬们给她布置的作业,每天一首歌。


    不拘她写成啥样,想到啥写啥,总之脑筋动起来,多感受多思考多创作。


    玩家乐在其中,直到王然和她说她的个人账户最近打进了一大笔钱。


    “啊?”玩家没反应过来,“彩铃下载的?”


    王然摇头,和她说是从香江那边打过来的。


    玩家后知后觉想起,她好像是给过温兆辉一首歌,但那是免费啊!


    可能对方专辑真的卖得不错,不想占她便宜吧。


    玩家挥挥手:“他愿意分账就分吧。”


    “妈妈我昨天还是前天,好像听新闻里说有哪里闹洪灾了。”玩家试图回忆,失败,毕竟新闻联播不是所有人都爱看,“你帮我捐了吧,以我和温兆辉的名义。”


    她承诺过免费,对方不想要,那就拿去日行一善。


    玩家没再关注这件事,直到温兆辉忽然来电话和她说,大陆这边高薪请他去演戏。


    “你不想去吗?那就拒绝呗。”给她打电话干嘛?


    “不是……算了,没事。”温兆辉没说的是,那是一部很受重视的上星剧,而且最近他的电影也被大陆引进了不少,这无疑是表示友好的橄榄枝。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机会来了……那就去呗。


    直到香江媒体忽然报道了他大手笔捐款的事。


    也是看报纸知道这事的温兆辉:啊?我吗?


    不过也算是破案了。


    时间来到2012年,玩家沉迷练级无法自拔,直到系统的突发事件提醒忽然冒出。


    【事件:念念不忘的导演】


    【描述:08年的惊鸿一瞥,恍若蒙昧中的灵光一闪,您成为了***的灵感来源】


    【是否接受该事件?】


    玩家:?


    08年?那时候她不才8岁吗?这能有什么灵感?


    玩家脑子中很快闪过了一系列电影,比如小鬼o家,孤o院……


    她哒哒哒跑到镜子面前,尽管已经看过很多遍,她还是会为自己的建模深深拜倒。


    嘿嘿,宝宝,你是一个超可爱的好宝宝……嘿嘿。


    “啪”,玩家两手拍在自己脸上,弄出小鸡嘴,“不行不行,太自恋了。”


    不过这副过分精致的面孔,难道说……是恐怖片?


    毕竟恐怖片出神颜嘛。


    好奇的玩家接受了事件。


    *


    温克勤导演,毕业于美国南加州大学导演系,这所学校素来被誉为好莱坞的摇篮,凭借在校时的优秀履历和多项新人奖杯,他成功在这座梦工厂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给大导当助手。


    工资很低(聊胜于无),工作时间很长(007),要操心的琐事很多(底层大动脉),时不时还要面临职场霸凌。


    但温导是个狠人,总之他从最开始的忍让,到迅速学会宫斗,并且和一些盘踞在好莱坞的不可说势力勾勾搭搭,很快便没人再去欺负这个黄皮肤。


    他的工作范畴包括但不限于:揣摩导演创作的心路历程适时提供灵感,帮忙安排分镜头、协调场地、领会导演的意思和美术组、道具组等沟通、解决突发情况(比如环境保护协会忽然找上门来、天气不好……)等等。


    可是他始终没能得到独立的掌镜机会,没有制片公司愿意聘请他当主导演。


    大导告诉他,安心跟着他干,总会有机会的。


    但5年过去,10年过去,这个机会始终不曾来临。


    温克勤明白了,为什么没有一家制片公司愿意跟他合作,因为大导不想让大动脉自立门户,也不认为他一个亚洲人能做出什么成就。


    想通的温克勤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好莱坞,这个全球电影产业的核心枢纽。


    哈哈,老子不干了!


    可国内也没有他的位置,大家都觉得这个外来户格格不入,唉,圈子圈子,他从最开始就和人家混得就不是同一个圈子呢。


    尤其是,这位还是从好莱坞回来的,有多少人想给那位大导打工都没机会呢。


    温克勤一抹脸,选择了老本行,给国内的大导当助手,嘛,他的履历还是很硬的。


    国内的大导就是比国外的好啊,自家人就是不一样,察觉到温克勤真的有点天赋,是个可造之才,便和他说有个独立掌镜的机会,只不过是小成本片子,说白了就是烂片,问他愿不愿意去试试。


    温克勤当然愿意!


    大导也暗戳戳观察评估了一下温克勤的表现,镇得住片场、一些镜头看得出很有想法、就是调教演员方面差了点,叙事的水平也一般,综合下来得出结论——可以培养!


    大导呢,就把他带在身边继续打下手,偶尔放出去拍拍片子,觉得差不多了,就问他:“小老弟,要不要开始准备一下自己的独立长篇?”


    不是制片公司的“命题作文”,而是他个人的、真正意义上的出道作。


    温克勤此时45岁,在蹉跎了近20年后,他终于得到了这个朝思暮想的机会。


    那天正好是奥运快结束的时候,他坐在家里,接到这通电话,整个人被巨大的惊喜笼罩。


    然后他看见电视上一闪而过的镜头,那是一个小女孩。


    就那么一两秒,温导被击中了,他好像知道自己的第一个长篇故事该拍些什么了。


    他想起了很多,自己这些年见过的、听闻的一些事。


    孩童总是稚嫩而纯洁的,他们是初生的太阳,是生生不息的希望,是千万种未知的可能。


    可他们也弱小如羔羊。


    他要创作一个关于暴力、血腥、色/情……一切罪孽欲望的片子。


    他要将最极致、最残忍、最黑暗的毁灭呈现给观众。


    温导思如泉涌,一头扎进了剧本创作之中,可就在他呕心沥血耗时一年的剧本完成后,他却不知道该找谁来做他的主演了。


    他去电影学院找,没有找到,诚然这里都是青春稚气的面庞,可这不是他想要的。


    那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他回忆起自己在电视上的惊鸿一瞥,她很可爱,眼睛明亮清澈,却又没有真正孩童的懵懂,她宁静、祥和、纯真,仿佛生活在爱丽舍乐园之中,那是物产丰饶之处,灵魂安息之所。


    她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演员!


    他的灵感缪斯!


    可他上哪里去找这么一个人呢?


    温导不肯放弃,他坚信,这样的人不可能寂寂无名,于是开始全国各地到处跑,他知道自己是在大海捞针,可那又怎么样?


    这部电影是他的心头血,他不能容忍任何的不完美,不能!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打听到了很多年前在四九城流传过一阵的仙童之说。


    温克勤托了大导去和这户人家牵线搭桥,恳求和孩子见上一面。


    而明天,就是他们见面的时候。


    时隔四年,温克勤将微微发颤的手掌握成拳。


    终于……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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