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只见不远处，山涧中一条瀑布格外显眼，水流砸在石头上激起道道白色浪花，如同垂落绿林之中的白色腰带。


    两边的山峰绵延着身后的高山，一边是屏障，另一边是深潭。


    此刻，正午的阳光照在深潭上，深绿色的潭水如同一块耀眼的绿宝石。


    所有人顿时有种不虚此行的感受。


    “来来来，生火！”


    欣赏完潭水的美妙，还没忘记主线任务，大家在潭水边找到了前人留下的痕迹。


    ——一些挖好的放铁锅的坑，还有能把烧烤架放在上面的台子，以及大石头。


    “这倒是省事了。”


    炭堆在烧烤架里，铁锅下面留出空隙。


    班长拍拍手：“把你们带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出来露营，大家只大概分了分要带什么，其余全是自由发挥，于是温梵就看到自己面前摆开的，除了常规的鸡腿鸡肉丸子饮料，各种蔬菜水果之外，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儿。


    两大包吐司。


    “我这不是想着实在没吃的可以用吐司垫吧垫吧吗？”


    十几包辣条。


    “出来玩怎么可以没有辣条！”


    生鸡蛋一斤。


    “……有备无患嘛，再不济可以吃煮鸡蛋啊。”


    钓鱼竿一条。


    “嘿嘿，我偷我姥爷的鱼竿，你们等着，我一会儿就给你们钓一条大的！”


    ……


    温梵扶额：“鸡蛋拿走，刚吃了柿子，不能吃鸡蛋，吐司用签子穿了，等会儿烤，辣条剥出来，一会儿我要用……鱼你爱钓就钓，反正做不了，这东西也跟柿子克。”


    有条不紊的下达指令，温梵挑出几个人去洗菜，又让另外几个串串。


    其他人则是被她发配去找柴火。


    钓鱼那个，温梵就没安排他什么，但给了他一个艰巨任务。


    “你看着水，不要别人太靠近。”


    这潭水一看就深，就怕谁在边上脚一滑。


    班长猛点头：“一定要注意。”


    这次出来玩，他身上可是担着风险的，虽说现在已经冷了些，潭水更是寒凉，不会有人下水，但难保谁脑子一抽。


    班长一双利眼到处盯，温梵已经想到自己要做什么了。


    何雨珍奶奶给的猪肉一看就是好猪肉，最起码是温梵重生后见过的最好的猪肉，肥膘不似市场上的猪肉一样多，但肉质极好，肥瘦均匀。


    温梵切下一半用来串串，另外一半则是切成薄片，用塑料瓶带来的油下锅，再放入猪肉片，简单翻炒后，猪肉片蜷缩起来，温梵把猪油和肉片盛出来。


    排骨，鸡腿，温梵一个个处理，处理好之后，用铁锅放入各种香料翻炒，又把自己带的卤汤倒了一些，然后加水开炖。


    炖菜的香味一出，所有人都往这边凑，口水流的滴答响。


    “我好饿，什么时候能吃啊？”


    温梵看看手机：“一个小时吧。”


    说着她拿出某位仁兄带来的面粉，开始发面。


    韩璐璐和几个女生串串，目光从铁锅转移到温梵身上，四个人渐渐地都眼神迷离。


    “温梵做菜……好好看啊。”秦禾喃喃自语道。


    跟学习时候的温梵不同，此时的温梵每个动作都干脆利落，如同练习了千遍一样，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那股镇定和自信，让人产生了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只见温梵发了面，随手用一个袋子套住，然后又开始整理配菜，一样样的准备好葱蒜姜末，分在不同的一次性盘子里，再找一个篮子把洗好的菜装起来。


    突然温梵看见半截胡萝卜没洗干净，她下意识拿起胡萝卜去潭水里再冲洗。


    潭水另一边有一处缓坡，这里已经不深，中间还有好些大石头零散摆着。大家都在这里洗菜，哪怕是掉进去，水也不太深。


    温梵来的时候不凑巧，只有方薇月一个人在这里洗菜。


    温梵对方薇月点点头，自顾自蹲下来。


    方薇月咬着下唇，她其实跟班上的人走的都不太近，刚才一路，她一直在看温梵，看的次数多了，温梵的同桌韩璐璐像是生怕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于是后面就故意隔开她跟温梵。


    方薇月满脑子都是混乱，她想说什么，可又张不开嘴。


    忽然之间，她脚下一空。


    “小心！”


    温梵丢下胡萝卜，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


    方薇月到底踩了一裤腿的水，半条腿都湿了。


    她整个人还晕乎着，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迷茫，湿淋淋的裤腿黏在身上。


    温梵皱着眉：“你想什么呢！”


    在水边洗菜还分神，真要出个事，班长要哭死。


    方薇月低着头：“对不起。”


    温梵没好气道：“带衣服了没？”


    方薇月摇摇头，她今天甚至连包都没带。


    温梵喊了一嗓子韩璐璐，韩璐璐屁颠屁颠跑来了。


    “什么事……卧槽！”


    韩璐璐忍不住爆粗，小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游移。


    是打架了？


    那她是站在温梵这边，还是站在温梵这边呢？


    温梵：“你问问谁带换的衣服了，裙子也行，找到了带过来。”


    方薇月脸色红的滴血：“我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你准备这样一中午啊。”


    韩璐璐哦了一声，飞快跑掉。


    又只剩了方薇月和温梵两人，温梵去捡方薇月掉在地上的菜，一点点洗干净。


    方薇月终于鼓足勇气。


    “温梵……你爸爸妈妈……真的是开饭店的吗？”


    温梵嗯了一声，觉得方薇月真是问的莫名其妙。


    “那你是不是很辛苦？”


    温梵把菜甩一甩：“你有事？”


    她可不认为跟方薇月的交情能到聊家常的地步。


    方薇月嗫嚅半天，最后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韩璐璐带来了一件连衣裙，顺便还带了几件外套。


    温梵对韩璐璐刮目相看，两个人用外套撑起来一块地方，让方薇月进去换衣服。


    很快，方薇月换好出来了，红着脸道谢。


    温梵把她的衣服给她：“你找个地方搭起来，过半个小时就能干。”


    说完就带着菜风风火火走了，她的火上可还炖着东西呢！


    方薇月还是那副小白花的泫然欲泣，韩璐璐不明所以，丢下一句“有事叫我”就跑了。


    温梵回到营地，看到了四散逃窜的同学和刚刚盖上的铁锅。


    “……没熟啊！”


    这群人真是服了，没熟都要吃！


    温梵这下也不敢离开锅了，就怕走的远了，等会儿回来锅都空掉。


    排骨和鸡肉炖到时候，掀开锅盖温梵又放入了各种配菜，丸子，土豆，玉米，白菜，粉条……


    捡来的柴火丢进火里，热烈的火苗舔舐锅底。


    来问“什么时候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地锅的香味霸道的在山林间扩散。


    温梵把发好的面用手贴在锅边，剩下的放一点葱花油卷成葱油花卷，放在菜上，接着又盖上锅盖。


    此刻串串的人也串好了，温梵过去示范给他们看怎么烤。


    烧烤难度不大，一群人很快就达成了“烤的不难吃但熟了”成就，一个个积极的抢占烧烤位置。


    何奶奶端着一钵米饭，站在营地前。


    “……雨珍！”


    何雨珍蹦蹦跳跳跑过来：“奶奶，你干嘛来了？”


    何奶奶把米饭递给她：“我蒸了些米饭。”


    原本还想着这群孩子做不好，谁知道刚靠近就闻到了一股肉香。


    “……你们做的什么？”


    何雨珍：“地锅鸡！”


    刚才温梵开锅她看到了，满满一大锅，肉和菜都炖的十分入味的感觉，一看就好吃。


    何雨珍抱着盛米饭的钵子，牵着奶奶去看他们的成果。


    “我们还烤肉了！”


    烤好的肉串蔬菜串大家一人分几串，何奶奶吃惊的发现，虽然有些地方有轻微烤过头的痕迹，但这个成果显然是比何雨珍她爹是强多了，至少肉是熟的，菜上面也知道抹酱。


    一锅米饭送来，温梵张口留何奶奶一块吃。


    “东西多着呢，等我把米饭做了，再炒几个素菜。”


    何奶奶连连摆手拒绝，却被热情的孩子们强行留下。


    “我们温小梵手艺很好的。”


    温梵面无表情炒饭：“好好叫我的名字。”


    现在怎么大家都给她的名字中间加个小字？


    韩璐璐嘻嘻哈哈：“我们温小梵的手艺天下无敌！”


    何奶奶是用灶台蒸的米饭，温梵想了一下，觉得可以用来做焖饭。


    猪肉片切成更小的块，锅底放猪油和一部分猪肉碎，炒香胡萝卜丁火腿丁土豆丁，还有何奶奶摘的自家的豆角，温梵把米饭全倒进去，米饭铺在菜上面，盖上锅盖开始焖。


    过了一会儿，温梵开始转动铁锅，确保下面受热均匀。


    很快，锅里就散发出香味。


    地锅鸡也差不多好了，温梵把两个锅都掀开，米饭这边翻拌均匀，菜和米饭都带着晶莹的油光。


    “饭好了，盛出来吧。”


    做好的米饭有些类似于箜饭的做法，锅底还带着焦脆的锅巴。


    一群人一拥而上把米饭分着盛出来。


    温梵用腾出来的锅灶炒了几个快手菜。


    何奶奶看的眼皮直跳，小声问何雨珍：“你这个同学……家里开饭馆的吧？”


    何雨珍比个大拇指：“猜的真准！”


    何奶奶：“我说呢。”


    现在的小孩少有不娇惯的，别说是城里了，就算是乡下，也没多少会做饭的。


    更别说是这样一个人做出一桌子菜的。


    “真香啊。”


    米饭焖的恰到好处，土豆豆角都炖的格外入味，五花肉片更是焦脆的像是在吃什么油香的薯片，大概是今天在野外做饭，温梵放的调料并不多，这一锅饭质朴咸香，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何奶奶顶顶爱吃这样的饭，一碗吃完又来了一碗。


    “我自己怎么做不出这个味呢。”


    她偶尔也会焖一些菜米饭，可哪次也不如这次，咸香油润的米粒，清新的蔬菜丁，还有那焦脆吃起来一点都不腻的猪肉片。


    “奶奶，别说了，你尝尝地锅鸡！”


    何雨珍咬着排骨，从众人如雨的筷子下面给奶奶抢排骨和鸡块。


    排骨和鸡肉都炖煮到酥烂脱骨，鸡皮脆弹，排骨带着一点肥，连脆骨都透着香。汤汁浓稠，土豆炖的粉绵，里面的蔬菜也各有风味。


    何雨珍抢了一个贴饼，蘸着酱汁吃，一面焦脆，另一面劲道绵软，浸泡在汤汁中的部分，更是想吃了一块带着香气的海绵，发面饼子的气孔被汤汁填满，酥脆和绵软竟然能在同一瞬间被人感知。


    “嗷！太好吃了！”


    “呜呜呜，跪求开店……不对，你家已经有店了，跪求每天做给我吃！”


    “我愿称你为地锅鸡女神！”


    “好舍不得，嘤，这是最后一个饼子了！”


    一群人抢完了米饭又抢肉，最后才瓜分起素菜。


    “连素菜都好吃！”


    “神啊，你还有什么是不会做的？”


    温梵吃了一会儿，就去烤串了，烤吐司抹上一点糖水，竟然也很不错。


    众人虽然还有心来吃，但是一个个都撑的肚皮滚圆。


    也顾不得身上会弄脏，就地坐下，两手撑着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留下的不是泪水，而是自己撑爆打呵欠的生理性泪水。


    何奶奶也吃撑了，满口都是夸赞。


    “比你爸那群强多了。”


    一群大老爷们，愣是不如孩子们会做饭。


    何奶奶缓了一口气，带着钵子先回家，临走时候拉着温梵的手叮嘱一会儿一定要到家里去。


    “前几天我摘的冬瓜，你拿回家，熬个汤喝。”


    温梵对冬瓜兴趣不大，谢过何奶奶后问起那片柿子林。


    “我瞅着怎么柿子都快熟透了，还不摘？”


    何奶奶叹气：“没人买啊，那家的两口子，现在每天就是担着担子去青塘山脚摆摊，指望着卖给游客，可游客再多，又能消化多少？他俩说今年要是不行，还不上债，明年就不管这些柿子了，要出去打工。”


    温梵：“还债？”


    何奶奶：“他们两口子前几年出了车祸，男的耳朵聋了一只，要不是治病花钱，也不至于欠债，每天发愁了。”


    温梵琢磨了一会儿，问道：“那这些柿子，他们卖什么价格？”


    “他们担去青塘山脚是一斤五块钱，要是从这里直接拉走，怕是一块钱一斤都要不了。”


    “这么便宜？”


    何奶奶叹气：“那有什么办法，他家里还供着两个学生呢。”


    大的今年初中，小的也五年级了，现在都在镇上读书，平时都住校。


    温梵掂掂一块钱这个价，觉得还是大有搞头。


    “奶奶，等会儿您能带我去看看那些柿子吗？”


    何奶奶很吃惊：“你要买啊？”


    温梵点点头：“我想买一些做菜用。”


    “那估计用的不多，等会儿他们回来就能有，你挑挑，我给你找个篮子。你要多少啊？”


    温梵：“先来个二百斤。”——


    作者有话说：今天两更哈，抱歉有点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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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二百斤……


    别说是何奶奶吃了一惊，韩璐璐都怪叫起来。


    “温小梵，你疯了啊！”


    二百斤，难道是要当饭吃吗？


    何雨珍更是悄悄拽温梵的袖子：“温梵，你知道二百斤有多少吗？”


    那些柿子个头都不大，一斤柿子都有七八个左右了，二百斤，一千多个柿子，温梵家只是个小饭馆，能消耗掉？


    温梵：“我知道啊，二百斤，先用用看，一开始肯定不能进太多。”


    何雨珍：……


    合着你还觉得自己挺稳当的啊？


    何奶奶：“……孩子，你少买点吧，这么多柿子，钱是没多少，关键是你带回去吃不了，那不是浪费钱吗？”


    再说柿子这个东西好多人不吃的，尤其老年人，总觉得柿子克性重，又伤脾胃，拿回去这么多，再给人吃个好歹出来。


    何奶奶劝了一会儿，看温梵虽然礼貌，但态度很坚持，最后只能让她先给家里说说。


    “你问问家里，要是你家里也说行，就买吧。”


    温梵看老人家为自己操心的样子，于是就拿起手机啪嗒啪嗒发消息给温母。


    【妈妈，我想买点柿子带回去。】


    叮一声，温母的回复就来了。


    【买，钱不够？】


    【转账一千元，请确认。】


    【够不够？】


    温梵回了个够，然后发了两个亲亲妈咪的表情包，把消息放在何奶奶面前。


    何奶奶无奈道：“行吧，我带你去看看那家的柿子林。”


    韩璐璐疯狂举手：“我也去！”


    何雨珍当然也要跟着。


    其他同学们虽然也想跟，但一个个又惦记还没吃完的菜和烧烤，尤其男生们，觉得吃美喝足固然爽，但这不是还没钓上来一条鱼嘛……空军是多伤人的一个词！


    “温梵你们去吧，等会儿我们把这里收拾干净了，下去帮你背柿子！”


    于是最后只有温梵韩璐璐和何雨珍。


    另外一个让人意外的，是方薇月。


    方薇月穿着不合身的裙子，攥着裙子下摆小声说道：“我也想去看看。”


    看看就看看呗，温梵没意见。


    倒是韩璐璐警惕的很，悄悄趴在温梵耳朵边说道：“我觉得方薇月好怪啊。”


    温梵：“……你别对着我耳朵说话，弄得我好痒。”


    韩璐璐哼了哼，一把挽住温梵的胳膊，温梵觉得不自在，但动了两下都没甩开，最后只能认命让韩璐璐挽的严严实实。


    何雨珍一看这样，挠挠头去扶自己奶奶。


    班长也提出要跟。


    “你们就几个女孩子，我不放心。”


    大部队二十多个，倒没啥，这几个同学要是下了山，回头再找不回来，班长可要吓死了。


    温梵看着班长的小身板：“……谢谢。”


    沿着凤凰潭走上一二里地，何奶奶带着他们几个从村里的大路走到小路，转过一个弯，这边就只有零星的两三户人家，不过另外两家不是塌了半边围墙，就是门口挂着大锁头，一看就是最近无人居住。


    何奶奶：“这家姓楼，旁边两家是他兄弟家，现在都不住这儿，进城去了。”


    “他排老大，当初分的这块老宅，还有那片柿子林。”


    何奶奶叩了叩锈迹斑驳的大铁门：“楼大！在家不？”


    “慧娟！在家不？”


    连着喊了几声，听见了里面拨门栓的声音。、


    出来一个小女孩，梳着两个小辫子，怯生生的小学生样。


    “三奶奶，我爸妈不在家。”


    何奶奶过世的老头在本家排老三，叫来叫去，村里小辈们都喊三奶奶。


    何奶奶一看门开了，就拍拍她的脑袋：“那你哥呢？”


    小孩有点怕人，抠着手指头：“我哥在林子里呢。”


    何奶奶皱着眉：“他又去摘柿子了？你爸上回揍他还是揍的轻！没人看着就敢上那么高的树，掉下来咋整？悦悦你没拦着他？”


    楼悦低着头：“他不要我跟着，还让我把门插上。”


    “这孩子……”何奶奶无奈对着温梵说道：“他们两口子这会儿没回来，估计就到晚上了，你要是不介意，我带你去林子里挑吧。”


    反正两个小的放假在家，钱给孩子也行。


    温梵觉得可以：“行啊，我去看看。对了，柿子有孵好的没？”


    何奶奶还没说话，那小姑娘好像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来买柿子的！


    她赶紧接道：“姐姐你要柿子吗？有孵好的！都在林子那边，我带你去！”


    说着她就把门一合，手掏进小洞里插上后面的门栓，急着来拉温梵的手。


    “走啊姐姐，我带你去看！我们家的柿子可好了，我哥哥都是摘最大最红的下来，那边还有专门孵柿子用的房子！”


    小丫头拽着人走，看得韩璐璐几个女生心里都不是滋味。


    韩璐璐悻悻的跟何雨珍说话：“你们村这种条件的，不给点补助啥的？”


    这压力多大啊，俩孩子，大人还身体不好，就靠着这个林子吃饭。


    何雨珍：……


    不是你问我，我哪儿知道啊！


    几个人走出几百米，很快到了柿子林边上，楼家扎了一圈篱笆，楼月在篱笆外面喊哥。


    “哥——有人要买柿子！”


    一个身影从树上出溜一下滑下来，温梵还没看清呢，就听见落地的声音。


    没一会儿，半大男孩黝黑黝黑的脸庞就出现在篱笆后面。


    “你们要买柿子？”


    他一时还有点不相信，村里偏僻，从青塘山到这里，小路弯曲环绕，总有个四五公里才能到。对方看样子年纪不大，难道还能是游客跑来的？


    关键时刻，何奶奶出声了，她刚才站在后面，被几个年轻人挡住，这会儿赶紧拨开人站出来。


    “楼恒，这是来买柿子的，赶紧给门打开！”


    一见到何奶奶，楼恒心里的猜疑放了下来，指着另一边的大铁栅栏：“没上锁，你们给栓拔了就能进来！”


    一行人终于进去了柿子林，站在树下面看，温梵在心里感叹一句好树。


    这里的柿子树又高又大，一看就是几十年的老树了，怪不得结的果子甜呢。


    此刻正是柿子的全盛时期，树叶掉光的柿子树上硕果累累，当然了，树下也掉了不少，摔烂的果肉黏在地面，看得人心疼不已。


    楼恒把人带去孵柿子的两间砖瓦房，里面摆着好几个架子，上面全是孵的柿子。


    楼恒带着点青春期变声的鼻音：“这些是孵好的，你放心，没放别的东西，就是用白酒蘸了柿子柄，然后盖塑料膜。”


    一团团红彤彤的柿子，铺在一起显得竟然有些壮观了。


    楼恒指着孵好的柿子：“你们要多少，自己用袋子装吧，装好了过秤。”


    说着楼恒紧张了下：“十斤以下，都是两块钱一斤，十斤以上……一块五。”


    说完像是生怕对方觉得贵，又找补几句：“我们买塑料膜都花了好几百，孵柿子也用的是浓度高的白酒，你在周围都找不到这么甜的柿子，不信你尝尝。”


    温梵哪儿还用尝，一屋子的柿子香，她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啧啧，也就是现在人们不缺吃的了，要放在以前，这么好的柿子送进宫里都是稀罕货。


    楼悦早跟哥哥站一边去了，俩小孩，一个紧张的不得了，一个则是眼巴巴的看着这群哥哥姐姐。


    何奶奶：“你俩甭在这儿看着了，去，你爸不是之前编的篮子吗？拿几个过来。”


    楼恒：“……篮子五块。”


    何奶奶气笑道：“你这个姐姐，要二百斤孵好的柿子。”


    楼恒竟然有些迷茫了，倒是楼悦反应最快，跑出去拿篮子。


    “你买这么多柿子，打算回去怎么吃？”楼恒茫然到不知所以，下意识问道。


    韩璐璐几个人也看着温梵，很好奇问题的答案。


    二百斤柿子啊，拿回去硬吃？


    再说做菜，也没听过柿子能做什么菜。


    温梵：“我打算啊……我打算做桂花柿子饼。”


    当然不是简单的柿子饼，而是用红糖芝麻干桂花花生碎，混合着一点白糖做馅，柿子则是捏碎之后过滤出汁，八分面粉二分糯米粉，揉出一团红色的面团，发好的面团分剂子，每个剂子包上糖馅，巴掌大的柿子饼在鏊子锅上煎，两面金黄趁着热的时候吃，一咬一口蜜汁，柿子香味和桂花香味不相上下，又浓又香。


    俩小孩听的一愣一愣，忍不住想那柿子饼什么样，因为没见过，所以连想象都局限，只觉得听着就香甜的很。


    温梵想，可不就是香甜么。


    宫中贵人们一到这时候就爱办宴会，大概是秋日鸿雁高飞，格外能激发人们的诗情。要作诗，就要有寄托。秋日里。最多的就是柿子和桂花了。


    温梵做的这一道桂花柿子饼，后来还得了圣上赐名，叫什么秋香饼。一来二去竟真的为这道饼写了不少诗句，诗句一传，秋香饼也成了文人桌上必备的东西，仿佛秋风一起，不吃秋香饼就犯了什么大罪一样。


    偏偏彼时糖价高昂，莫说是平头百姓了，哪怕是朝中小官，想肆意吃糖都是做不到的。


    没吃过，要作诗就为难了。于是也出现了各种吃了冒牌秋香饼，在诗会上闹出笑话的。


    现如今，糖已经再平价不过，温梵有时候陪着父母逛超市，看到糖价都唏嘘不已。


    既然糖价不高，温梵就打算把曾经那些只供达官贵人的秋香饼搬出来。


    什么秋香饼，温梵就打算叫它桂花柿子饼！


    温梵说完，韩璐璐也不说什么二百斤太多的话了，她一个劲的在柿子堆里挑，把又大又红的柿子往篮子里放。


    “小孩，你们家孵好的柿子有二百斤吗？”


    楼恒顿时紧张起来，他竟然没想到家里的柿子还有不够卖的一天！


    “够……吧。”


    真是失策，早知道他就多摘一些放在这里孵了。


    何雨珍方薇月和班长也帮着挑，大家一人一个篮子，很快挑了差不多，一个个过秤。


    好消息是够二百斤了。


    坏消息是这些柿子有大有小。


    挑了一圈，大的不够重量，最后放了不少小的。


    温梵：“大的小的一样。”


    反正都要捏碎了拌面粉。


    篮子不小，每个篮子能装二十斤，最后凑足了十个篮子。


    温梵也不占人便宜，一个篮子给折五块钱，楼恒也不说什么虚头巴脑的了，一斤柿子一块。


    温梵给楼恒转了二百五十块。


    小孩倒没嫌这个数不好听，兴冲冲把他们送到村口。


    “姐姐，你要是还要柿子，记得来找我。”


    温梵嗯了一声：“你爸妈回来之后，让他们加这个号码，后面有需要的话，会联系你们的。”


    为了这个柿子饼，只怕妈妈又要去找二手贩子买一个大鏊子锅，买都买了，这柿子饼不得多卖几天？——


    作者有话说：宝子们，中秋赛诗歌会，是要写诗的哇，大家记得第一行标注“中秋赛诗会”，然后另起一行写。笔芯～


    第73章


    楼大和妻子冯慧娟挑着担子回了家。


    俩人一路沉默，肩上的担子重的让人难受。


    楼大有心说两句，可又不知道怎么说。


    前几年的那次车祸，已经让这个家庭筋疲力尽。妻子住了半年院，而自己更是几进几出重症监护室，最后能够捡回一条命，纯是靠着运气。


    肇事方是全责，可家境连自家都不如，最后拿出来的赔偿款寥寥无几，两人借遍了亲戚，把人情冷暖看了个明明白白。


    出院后，楼大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耳朵也有一只听不见了，冯慧娟更是满脸病容，一看就是大病初愈。


    两个孩子在各个亲戚间辗转了半年，看到父母就嗷嗷大哭。


    一家人，除了住的房子，就只剩下那片柿子林。


    这时候，突然村里有人开始传，说有开发商要来收地，一亩地折多少多少钱，要是种了有价值的林木，补偿价格更高。


    楼大和妻子就盼着能有那么一天，不图大富大贵，最起码把欠亲戚银行的十几万还掉。


    可日子捱了一天又一天，拆迁的消息遥遥无期，迫在眉睫的困苦却让人直不起腰。


    楼大的兄弟们也颇有微词。


    “大哥，你说你那时候住在医院，我们谁也不能看着你去死，可弟弟们日子也不好过啊，是，我们都进城了，可城里开销多大你不知道。孩子的补课费，自己的保险钱，老人要养老……我们也不容易。”


    是，都不容易。


    楼大不是那种得了好处不记恩的人，他只能一次次道歉，请求宽限点时间。


    亲戚们也知道他负担重，说几句难听话，转身离开。


    楼大和妻子站在家门口，口袋里是今天卖来的寥寥几十块。


    青塘山的游客是多，但大多数人下了山精疲力尽，哪儿还能提起精神去买什么柿子吃？


    摆在山脚的一串小摊贩，生意好的没几个。


    你说纪念品，青塘山顶就有专门卖纪念品的。


    你说吃的喝的，山上一路都有小卖部。


    游客们什么没见过没吃过？


    哪里会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柿子逗留。


    “娟……我想出去打工。”


    楼大犹豫了好久，最终说出口，心情也为之一定。


    “我想好了，孩子们离不开妈，你身体也不好，就别出去了。我打算去西边，下矿不挑人，我耳朵一点事没有，去了一个月少说也有七八千，又管吃管住，钱全攒下来，咱们一两年也就还清了……”


    冯慧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带着点鼻音。


    “你说话都没个谱，下矿你听不见，是打算去几个月就叫我们娘三领你抚恤金呢？”


    冯慧娟话难听，但楼大却勉强笑了一下。


    “那也行……”


    这要是一条命换了钱，老婆孩子未来也有靠了。


    冯慧娟：“你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个。”


    明明是好不容易争来的命，现在却又要送出去。多难的时候都过来了，难道还要天人永隔？


    冯慧娟：“不行就把林子卖了吧。”


    这一片树林，高价卖不上，两三万总行？


    至少能再支撑一段时间。


    楼大望望不远处的林子，山里的夜晚，昨晚又是中秋，十六的月亮比十五圆，凉色的月光笼罩在树枝上，一个个柿子圆圆滚滚，却没能让他柿柿如意。


    可真要卖了，楼大却也舍不得。


    那是他从小就望着的林地，是看着他长大结婚生子的柿子树。


    “再说吧。”


    他明日去城里找找活计，如果能有个活干，他也就不用下矿。可说是这样说，两口子都心里没底。


    市里他们都去过不少次，可找来找去，人家都要身体健康的，哪怕他们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已经痊愈，也没几个老板敢用。


    两人进了门，把担子卸下来。


    门厅外头的灯泡忽的一下亮起，两个孩子飞奔出来。


    “爸、妈，我们今天卖出去好多柿子！”


    “二百斤呢！”


    楼大和妻子吃了一惊，赶紧拉着孩子问细节。


    楼悦缩在母亲怀里，比比划划中尽显骄傲，那姐姐走的时候还夸她呢，说她路带的好。


    楼恒则是激动的表示孵出来的柿子都卖空了。


    “那个姐姐说，她要带回去做柿子饼卖，如果卖的好，就再来进！”


    楼大和妻子面面相觑，彼此都有些不可置信。


    仿佛天降金子，俩人第一反应是骗人的。


    “不是骗子，是三奶奶带来的，雨珍姐的同学！她家是开饭店的！”


    楼恒赶紧捧出二百五十块钱：“那个姐姐还给了篮子钱！”


    明明白白的钱在面前，楼大和冯慧娟愣怔片刻，然后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起来。


    “爸，我又摘了一些柿子孵起来了。那个姐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更多了。”


    楼大捏着钱，和兜里今天挣的几十块钱放一起，足有三百多的现金，让他骤然生出一丝奢望。


    “真的吗？真有人要咱们的柿子？”


    如果林子里的柿子都有了销路，那……


    楼大不说话，冯慧娟抱着女儿，泼了一盆冷水。


    “不一定的事，现在小买卖可不好干了。”


    再说马上就是冬天，什么柿子饼能一直卖的好？


    楼大本来炙热的心，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下来。


    冯慧娟苦笑道：“不是我说扫兴话，你想想拆迁的事？”


    人最痛苦的不是一直穷困，而是给了希望又拿走。


    村里一直嚷嚷着拆迁，前几年两个弟弟还回来特意把自家已经倒了的围墙又盖了一遍，要不是钱不凑手，俩人还想着再在楼上起个三四层呢。


    可是呢？拆迁的消息说着说着就没了声息，有人去找到相关单位问，人家都乐了，说是压根没有的事。


    “再说现在拆迁哪儿有多少钱，不是早些年了。”


    冯慧娟失望的次数多了，这次也是下意识的就想让丈夫不要太激动。


    能卖掉二百斤柿子，已经是好事了，不然那一个又一个果子掉地上，钱是一方面，主要是让人心疼啊。


    楼大搓搓脸：“甭管怎么样，我先加上人家联系方式。”


    好与不好，都这样了。就盼着那小姑娘家能把生意做成吧。


    *****


    另一边，温父和温母看到女儿和她的同学们，拎着足有十来个篮子的柿子回家，也是懵的不知道怎么办。


    温梵是说要买柿子，可谁能想到她居然买了这么多！


    温父抓紧时间腾出几个大桶来装柿子，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破皮，但即使如此，那孵好的柿子也有不少经过挤压，渗出一些红色的汁水。


    温母热情招待女儿的同学们，要留他们吃饭。


    “不了阿姨，我们不饿！”


    这会儿还顶着呢。


    一个个跟温梵告别：“我们走了！”


    温梵挥挥手：“等开学我给你们带柿子饼。”


    今天这些篮子，要不是同学们帮着，还带不回来呢。


    人都走光了，温母问女儿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多的柿子，要不了几天就得坏了。”


    看着就愁人。


    温梵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才慢吞吞的说道：“妈，你说咱们门口，还能再加一个摊位不？”


    温父温母：？？？


    温梵又看了看姚青芹，心想，不光是摊位呢，还至少需要再加个员工。


    ……


    假期的最后一天早上，赵琦琦蹬着自己的山地车到了学校。


    车子停在门口的车棚里，赵琦琦生无可恋的看着学校宽阔又冷清的大门。


    很好，高三学生提前一天开学，校门口冷清的连个早餐摊都没有！


    赵琦琦觉得自己就是个小苦瓜，苦的不能再苦了。


    不想吃学校的食堂，赵琦琦沿着校门口的店铺到处找。


    早餐铺没开门，煎饼果子她不爱吃，鸡蛋灌饼锁着车子……


    哎？


    赵琦琦突然发现了多了一个摊位。


    这个摊位似乎还做着其他生意，车身上没有像其他小车一样大呼呼的标注。上面摆着一个锃光瓦亮的超大电饼铛，车子前只有一小块黑板。


    赵琦琦嗅了嗅味道，觉得应该是煎包？


    等走近了才看清楚，黑板上面写着两行字。


    【鲜肉烧饼，柿子桂花饼，六块钱一个】


    电饼铛旁边，是两个竹编藤筐，各自放着三两个已经烙好的饼。


    赵琦琦对鲜肉烧饼没多少兴趣，可柿子桂花饼……


    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赵琦琦走到摊位前，她来的早，此刻竟也没多少人来光顾，赵琦琦刚走过来，摊位老板就热情招呼。


    “同学，要个什么？烧饼还是柿子饼？”


    赵琦琦目光落在电饼铛里，黄灿灿的烧饼，带着一股浓浓的面香味。电饼铛旁还有两大盆的面，以及两小盆的肉馅和糖馅。


    “这个柿子饼是什么馅？”


    摊位老板热情道：“这个是桂花芝麻花生馅的，还有红糖呢。”


    一说红糖，赵琦琦心里一动，她这几天刚好特殊时期，红糖馅，倒是挺好。


    “我来一个柿子饼。”


    赵琦琦扫了六块钱，摊主利索的从电饼铛里铲出一个热乎乎的饼递给她。


    赵琦琦拿在手里，这才有心思细看。


    肉饼和柿子饼显然是外皮不一样的颜色，肉饼是正常的发面饼颜色，透着点黄，这个柿子饼倒是真如柿子一般，红色的饼皮，凑近还能闻到一阵甜香。


    赵琦琦边吃边进学校，走着走着，她走不动了。


    柿子饼烫呼呼的，面皮柔韧，厚厚的发面饼，一口咬开，里面却像是汪了一团蜜汁，糖馅在热力下化作汁水，浓稠的流出来，里面的馅料沙沙的，坚果的香味带着甜，一下子流进心里。伴随着这股蜜汁，柿子香和桂花香，仿佛把人拉拽到一个名为秋日的烈阳下，蒸腾的甜香几欲醉人。


    赵琦琦越吃越觉得上瘾，红糖蜜汁让她身体暖呼呼的，可想而知，如果是再冷一些的天气，早上来这么一个烧饼，那是多美的享受。


    赵琦琦边进教室，边拿出手机给朋友发信息。


    【你绝对想象不到，咱们校门口有家店卖的烧饼有多好吃！】


    【赶紧来，就门口那条街，温记饭馆的门口！】


    第74章


    温母上午到店，一看门口摊位上下去了不少的馅料，吃惊的问姚青芹。


    “卖了那么多？”


    姚青芹乐呵呵的：“还行。”


    温母忍不住问她：“累不累？”


    姚青芹连连摆手：“不累！”


    说真的，卖烧饼可比卖炸货卤货轻松多了。这么大的电饼铛，只用包好烧饼往里面一放，两边烙上七八分钟，就能出来一大锅。


    这种商用的大电饼铛，一次能出二三十个烧饼。


    一早上，姚青芹做了七八锅，就卖出来一千多块钱。


    温母看她这样，摇摇头：“你也太拼。”


    昨天温梵说要再找一个人来做早餐，姚青芹立刻表示自己就能做。


    温母都迟疑的很：“这要早上六点多就来开门的啊。”


    学生七点后到校，哪怕是馅料和饼皮都是提前一天准备好，早上开门热锅再准备准备，总要花一些时间的。


    可姚青芹是铁了心，非要试试。


    她话也说的漂亮：“我试试，要是不行，你们再找人。”


    她已经从丈夫家里搬出来了，住在父母那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姚青芹什么心都不用操了。


    爸妈已经退休，早上父亲起得早，早早的就出门晨练，回来给一家人做早餐，母亲则是给女儿梳头，喂孩子吃饭，然后送去幼儿园。中午孩子在幼儿园吃饭，下午两人一块接了孩子，再做做饭吃吃饭，等到姚青芹回家，女儿已经洗好了澡，跟她腻歪一会儿就睡觉了。


    而姚青芹自己，上午上班，下午过了饭点还能回去睡一会儿，晚上忙到九点半左右就能回家。


    姚青芹一算，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早上也来。


    回家跟父母一说，二老也都支持。


    “我跟你爸闲着没事，平时什么都不要你操心。孩子往后花钱地方多着呢，你忙自己的。”


    姚青芹下定决心要离婚，她想着，带着女儿一直住娘家也不是一回事。哥哥嫂子虽说都在外地上班，可过年总要回来，家里才两间卧室，到时候只怕都住不下。


    姚青芹心想，自己总要努努力，最起码买个小房子。


    温父和温母后来想想，觉得也行吧，姚青芹最近几天显然是心情不错，父母免去了她的后顾之忧，她下午甚至有时候都不回去休息，就在店里拍视频。


    拍完了发在网上，还在各个平台都更新了一下目前的照片和主打菜。


    温母对姚青芹很满意，再找一个人来，不如现在磨合的好。


    于是就放手给姚青芹干。


    当然，温母也不亏待人，只要姚青芹能接下这一摊子，她就给姚青芹再涨工资。


    姚青芹干劲十足，早上早早的来店里，把昨天盘好的馅料和面皮抱出来，一团面皮包掌心那么多的馅，轻轻一按放进电饼铛，没一会儿，香气四溢的烧饼就出锅了。


    今天高三的学生开学，很快那些烧饼就卖出去了。


    姚青芹听着那些学生边吃边赞，自己也觉得与有荣焉。


    早上做的也是短生意，七点到八点，一个小时过去，姚青芹就收了东西。没用完的馅料和面皮放冰箱里，外面的摊位收的干干净净。


    姚青芹心想，这也不错的，现在外面的小摊位就是她的事业了。


    早上卖烧饼，中午卖饼夹菜，晚上卖炸货。


    一日三餐，日子就很有奔头。


    温母来的时候还没吃早餐，给自己和丈夫包了两个鲜肉烧饼吃。


    昨晚上她已经尝过了柿子饼，平心而论确实很好吃，甜香甜香的，可柿子吃多了不克化，她伸向柿子饼的手缩了缩，最终还是吃鲜肉的。


    肉馅是昨晚上温梵盘的，她这次也学乖了，直接旁边放上食品秤。


    放一样材料秤一样，让温父拿笔记。


    “步骤也要记清楚，尤其是这个肉馅，打水时候要注意量。”


    “柿子饼这个馅，红糖和白糖比例要记清楚。”


    “面皮不要揉，要这样往上翻。”


    温梵做完之后，也没指望温父一天就学会，而是把做好的饼皮和馅料直接塞冰箱，宣布明天还要再教一遍。


    她已经习惯了。


    温父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学什么都比较慢，但学会了之后，又比较牢固。


    这个烧饼备料的做法，温梵估计着总要一周左右。


    温父细细的记，不光记，他还时刻注意着店里各种材料的多少。


    温母把做好的鲜肉烧饼递给他，鲜肉馅里温梵什么都没加，连葱姜都是泡了水，把葱姜水一点一点打进去的。


    肉汁带着滚烫的热意，烧饼的饼皮暄软，里面的肉馅扎实的攥成一片，肉香荤油的烧饼，一点没让人觉得腻，吃了一个还想再吃一个。


    温父几口吃完一个大烧饼，觉得没吃够，又自己去捏面团。


    “按照今早上这个速度，柿子再有个两三天就用光了。”


    温母急了：“两三天？那太久了。”


    温梵带回来的柿子都是孵到熟透的，顶多放明天一天！


    温父：“你急什么？还有法子呢。”


    “什么法子？”


    温父：“今天中午和晚上都卖呗。”


    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很多大学生还要来光顾。


    温父就不信了，这么新奇的柿子饼，会有人不想带一些回学校。


    果不其然，半上午的，就有学生跑来吃饭，温母适时的推荐起店里的新品。


    “柿子桂花饼，带回去一加热就能吃。”


    “抽真空也行，不抽的话就一天也可以。”


    很多学生根本不用温母说太多，尝一口就要买。


    店里其他东西总是贵一些，烧饼就不一样了，温母给了个优惠价，五块钱。


    大家都十个八个的买。


    当然，温母也提醒到位：“柿子饼不能吃太多，一定要注意别跟海鲜牛奶萝卜同食。”


    一个个大学生嘻嘻哈哈：“没事的阿姨，我们带回去分一分，一个人吃不了多少。”


    短短一天，店里的柿子就用的七七八八，温母一看柿子差不多了，就跟温父商量等到明天下午再买点。


    “最好是跟人说说，有规律的几天送一次。”


    温母翻出手机上昨晚上加的人，给楼大发去消息。


    【你好，请问方便明天送一百五十斤柿子来吗？】


    算起来送一次，能做三天。


    很快，那边回了消息：“没问题！”


    温母就价格跟对方讨论了下，到山里去拿，一斤是一块钱，可要是让楼大送到店里来，一斤至少也要两块五。


    温母对这个价格还能接受，就让对方送。


    【如果咱们有别的东西，也可以一并送来。】


    温母昨天听温梵穿着个拖鞋，吧嗒吧嗒的跟在自己身后讲话，早已对楼大一家的情况有所了解。


    温母的同情不是假的。


    回想几个月前，自家也是焦头烂额。


    谁能想到现在的好日子呢？


    楼家在山里，温母就想着，如果对方有什么时兴的蔬果，也一并收来，反正店里消耗大，总能用掉。


    楼大紧跟着发了十几秒语音，似乎是打字已经不能表现他的激动，他对着手机说了好几声谢谢。


    “不知道您那边要不要山药？我们在山上种了一些。”


    他们两口子这几年也不是坐吃山空的人，种地也换过好多东西，反正山上地方大，除了山药，还种过樱桃，只可惜樱桃没活成，山药倒是收了一些，可拿到市场上，又因为卖相不好没人要。


    “都是好山药，我们自己平时也吃。”


    温母发了个好，然后给女儿说明天会有些山药到店里。


    温梵：“山药？好啊，可以拿来做汤！”


    山药肉饼汤，里面放几颗大枣，滋补的很呢。


    “妈妈，我明天要穿那件黄色的冲锋衣！”


    第75章


    节后的第一天开学，温梵拎着两个超大纸袋，没用塑料袋是觉得塑料袋把饼捂了，水汽一熏，烧饼就缺了口感，不如纸袋更好。


    大大的纸袋装了两个，一袋是鲜肉烧饼，另一袋是柿子桂花饼。


    温母早早起床给女儿找衣服穿，催着她尽早出门。


    “天气看着不太好，我给你书包里塞了一把折叠伞，下课时候要是下大了，就等一会儿再出来。”


    温梵嗯了一声，看着镜子里的样子有点小臭美，几个月过去，大概是和同龄人待久了，温梵也培养出了一点关于衣服的审美。


    橙黄色的冲锋衣，温母本来没想给她买，还是她恋恋不舍的看了好几次，温母才察觉出来，于是温梵的衣柜在继各种样式的裙子后，迎来了各种颜色的外套。


    脚上套上一双运动鞋，温梵左右手都占满了，脚步轻快的上学去。


    走到校门口，温梵回头看看，发现自己摊位在一众早餐摊中，虽然没有说大排长龙，但也聚集了七八个学生，一看就是生意不错。


    温梵也放下心来，带着两兜烧饼进班。


    刚进班，班里的同学就像是动物世界里，听到动静突然忽然抬头的鼬类，一个个目光如炬，落在温梵的手上。


    短暂的安静后，跟菜市场一样吵闹起来。


    “我就说温梵不会骗人的，哈哈哈幸好我早上没吃饭。”


    “啦啦啦，柿子饼！我已经闻到味道了！”


    “都别抢，让班长分！”


    “我来拿我来拿！”


    班长一个箭步冲上前，接过温梵的纸袋。


    “我来分我来分！”


    温梵把东西递出去，好心提醒：“没多少，可着前天去的人数准备的。”


    早上时间多紧张啊，今早上还是爸妈一块去摊位上提早十分钟开火，才紧赶慢赶做出两锅来，两锅烧饼那是算着人数做的，一个也没多。


    班长兴致勃勃分饼，没一会儿班级里就洋溢着浓浓的烧饼味儿。


    拿到烧饼的迫不及待开吃，一口甜的一口咸的，温梵家的这个烧饼跟市面上的烧饼比，小了一些也薄了一些，可味道没的说。


    尤其是柿子饼，甜滋滋的，花生芝麻红糖，桂花香甜而不腻。


    “唔……好甜。”


    “呜呜呜，太香太甜了，我好爱！”


    “喂喂喂，你们怎么都那么爱吃甜的啊，明明是鲜肉烧饼更好吃。”


    “就是，肉香十足，里面还吃不出来葱姜末。”


    要知道他可是最讨厌葱姜了，吃饭都要一点点挑出来，可这个肉馅愣是感觉不到除了肉的其他存在。咬一口，顺着缺口往里看，能看到完整的一片肉饼，肉馅不多，但肉汁丰富，吃到最后也不腻。


    班里一半多的人都在吃饼，还交流口味，弄得剩下的人又是后悔又是烦躁。


    这里面多的是跟傅川走的近的人，这会儿有些脸皮厚的就去找玩得好的人要饼吃，也有人僵着个脸，心说不就是烧饼，当谁稀罕呢，话是这样说，耳朵却竖的比谁都尖，满脑子都是烧饼烧饼烧饼……


    金睿就是其中一员，他早下定了决心绝对不吃温梵家的东西，可坐在那儿，烧饼的香味悠悠荡荡，无孔不入的往他鼻腔里钻。


    “……烦死了！你们有没有公德心啊，在教室吃，不嫌味道大！不就是个烂烧饼？你们没吃过烧饼啊！”


    金睿把书往桌上一拍，大声指责众人。


    金睿的性格就是嘴贱，可以前他嘴贱的都是班里那些腼腆的男生或者女生，经常把人气的掉眼泪，他自己还有恃无恐。


    可今天，金睿这么一说，班里的气氛一滞，很快就有人骂回过来，韩璐璐率先开口，秦禾和其他几个女生也跟上。


    “说谁没公德心呢？有些人的嘴不想要就捐给公共厕所，少整天喷粪！”


    “烂烧饼你也吃不着，操哪门子的心！”


    “走吧，咱们出去，省的有人眼酸，可惜了，他这辈子都吃不着。”


    韩璐璐拎着自己的烧饼，另一手去拉温梵。


    温梵抱着自己的英语书，默默看了韩璐璐一眼。


    韩璐璐：“烦死了，赶紧期末考，让有些嘴贱的人早点滚出咱们班吧。”


    温梵：……说的很有气势，你手不要抖啊！


    韩璐璐有些亢奋的拉着温梵，硬是跟金睿对视，金睿瞪着她，她也不甘示弱瞪回去，翻个白眼表示对对方的鄙夷。


    走出老远，温梵才察觉到韩璐璐松出一口气，肩膀塌了下来。


    班上大部分的人都出来了，大家聚在教室外面的树下，热热闹闹的吃饼。


    没一会儿，方薇月也出来了，捧着两个月饼站在不远处独自吃着。


    秦禾吃着烧饼含含糊糊：“没想到啊，前天咱们吃的柿子还能这样做。”


    老实讲，在村口看见温梵脚下十篮子柿子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都一个反应，就是这么多的柿子，怎么吃啊！


    没想到温梵家这么快就找到了做法，这个柿子饼吃起来，完全不逊于某些网红店的拳头产品，尤其趁热吃，甜香油酥，放去景点卖不到十块钱都是亏！


    何雨珍也惊呆了，她边吃边疑惑，这真的是楼家的柿子？


    假的吧！


    柿子能这么好吃，那楼家这些年没来得及卖掉的柿子算什么？


    何雨珍挤到背书的温梵面前。


    “温梵，你家这个柿子饼，打算卖多久啊？”


    温梵头也不抬：“卖到原料供不上为止，到时候天估计也冷了，就再上新品。”


    何雨珍：“……那楼家的柿子？”


    “哦，”温梵翻过一页书：“我们家包圆了，就是分批送。”


    何雨珍一时间情绪复杂，周围听到温梵这么说的同学们也一个个看着温梵。


    前天大家都知道那家的柿子卖不掉，可除了感叹几句，想着给那家人捐款外，大家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可温梵却是主动想到了为对方破局的办法。


    回想之前对温梵的诸多误解，现在看来好像都那么浅薄。


    金睿是个什么货色？大家谁不知道他嘴贱，可就这样的人，让所有人都讨厌上温梵。


    再想想傅川，说是家里有钱，可同学一年多，也没见傅川去帮助过谁啊？


    是，不能道德绑架，傅川家里有钱也是人家自己的，可被金睿带偏，指责温梵，再高看傅川一眼的行为，现在看来让人觉得无地自容。


    “……温梵，你家要是忙不过来，可以叫我们去帮忙哦。”


    何雨珍轻轻开口。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其他人也跟着表示周末没事，如果温梵家有需要，他们也可以去。


    温梵：“……不用了，我家忙的过来。”


    随着大学生们的又一次候鸟般离开家，温父温母都松了口气。


    校门口其他家店都是节假日周末门可罗雀，只有他们家，一到假日反而忙碌。


    尤其是这个假期在杨韬的直播下，店里的名声也就此打响，料想以后的周末，少不了有人慕名而来。


    温家现在是门外的小吃摊和店里的生意，偶尔会看温梵心情加点新菜。有温父温母和姚青芹三个人，虽然忙碌但至少能应付过来。


    温梵谢过同学们的好意，一看表，快上课了。


    “赶紧吃，还有八分钟。”


    一群人本来还珍惜的一口一口咬，听到这话就三下五除二塞嘴里。


    压着铃声大家进了班，一直关注着温梵的金睿突然发现。


    怎么出去吃一趟早饭，温梵好像更受欢迎了！


    不光是韩璐璐，其他人也热情友好的跟温梵打招呼。


    金睿气的要死，又悄悄去看傅川。


    傅川在看方薇月。


    方薇月很少吃的这么多，她从小就被家里管控着身材，要学舞蹈，要学琴，稍微胖一些，就要饿两顿回归到正常。


    这是她第二次吃到温梵的手艺。


    前天瞒着家里和同学们去玩，已经是方薇月难得的叛逆。


    尤其是在山上胡吃海喝，刚开始大家还担心她会跟温梵起冲突，后来等到饭菜一做好，所有人都不在乎那些了，女生们和男生们互相争夺锅里的排骨和鸡肉，大家嘻嘻哈哈把烤糊的肉推来推去，再抢着吃没烤糊的。


    方薇月吃到最后，是真的撑的胃难受，回家之后，她谎称自己胃疼，晚上和第二天早上都没吃饭，这才让胃舒服点。


    今天早上班长给她两个烧饼，方薇月本来不想接的，可最后还是接了过来，那浓浓的香味让她不由自主走了出来，然后在外面吃完了两个饼。


    傅川在看自己，方薇月是知道的。


    她当然也能感受到傅川眼神中的疑惑。


    不过……


    方薇月悄悄打了个嗝。


    吃饱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愿意想了。


    有人说去高原可以触摸到天空，也有人说那是因为在高原空气稀薄你高反了脑子晕乎乎的当然感觉天空很近。


    方薇月现在就这么想。


    在食物的高反面前，她宁愿相信自己是离天空更近。


    ****


    楼大和冯慧娟两个人一大早就开始整理柿子。


    楼恒和楼悦都被送去学校读书了，昨晚上俩孩子比他俩都激动，在刚晒好的被子上一个劲的蹦，楼恒都十三四了，还带着妹妹一块。


    “那个姐姐真的要买咱们家所有的柿子啊？”


    楼悦第N次问父母，得到肯定回复后，她捂着心口，两只眼睛眯起来。


    “我太高兴了……”


    高兴的像什么呢？


    楼悦划拉了一下手臂，围成一个圆圆的球。


    “像是气球！”


    再不拽着她点，她就要飞上天啦！


    冯慧娟额间的皱纹都松开不少，笑着看儿女耍宝。


    真好，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家里的柿子如果能陆陆续续全卖掉，少说也有两三万，那位老板娘还说其他山货也收。


    冯慧娟和丈夫一晚上都舍不得睡，商量着有什么能卖。


    越想越觉得有谱。


    “咱家的山药还有些没挖呢，你回头去山上看看，算着时间。”


    “老朱家不是包荷塘了吗？过段时间去收点莲藕，记得挑好的。”


    “对了对了，你明天去问问老板娘，要不要猪肉。”


    楼大：“是的，咱们这儿猪肉好，咱家里那两头，拍点照片拿去给人看看，要是觉得好，咱们年底也不往猪肉铺送了。”


    冯慧娟抱着丈夫的手臂：“我都不敢相信，你掐我一下。”


    “……你还真掐啊！”


    冯慧娟拍了丈夫几下，然后又笑了。


    真好。


    “明天咱俩一块去。”


    头一次送货，怎么也要去见见人。


    冯慧娟一大早不光把挑好的柿子装起来，在屋里转悠着想给人送点东西，可家徒四壁，找来找去最后只找到家里晒的干菜。


    冯慧娟一咬牙，礼轻情意重，礼多人不怪，带上！


    俩人挑着担子转了一趟公交车，在群英中学的街口下了车。


    按照温母给的地址，很快找到了店铺。


    “您好，我们是来送柿子的。”


    第76章


    楼大和冯慧娟看到是这么一家小店还吃了一惊，怀着将将信将疑的心情撩开门帘。


    此时正是饭点过去的下午三点钟，姚青芹被温母催着回家休息，温父和温母交换着回家睡一会儿。


    温母在店里开着手机看短视频，手上还没停下活计。


    楼大一喊，温母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热情招呼两人进门。


    “来来来，放这里。”


    楼大和冯慧娟被温母的热情弄得无从招架，放下担子后，就被温母请到位置上坐下，温母端来两杯热水，冯慧娟急忙站起身去接。


    温母：“没事，你们歇歇，这一路过来辛苦了吧？”


    她本来还以为两人会找个三轮车什么的，谁承想居然是挑着担子来。


    那沉甸甸的两担子，亏得还从青塘山脚下送这么远。


    这么一看，一斤两块五也不算贵。


    楼大耳朵听不大清，就算听清了，他也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


    冯慧娟倒是善言，笑着说道：“还好还好，公交车很方便。”


    事实上送到市里反倒是比自己担去青塘山轻松多了，看着距离远，但路上坐车的时间更多，走路只一会儿。


    “老板娘，您过过秤吧？”


    她自己在家是秤过的，但还是让温母再算一遍。


    温母也没扭扭捏捏的说场面话，一边跟冯慧娟拉家常，一边利索的把担子上的柿子过秤。


    “一百六十二斤……”


    温母在进货的本子上记了两笔：“一共是四百零五。”


    楼大赶紧拿出自己背篓里的山药。


    温母瞅着山药卖相一般，粗细更是不如市面上的，可掰了一段，里面却看着不错。


    最后还是以六块钱一斤收了。


    大不了给女儿看看，不好的话以后就不要了。


    两担柿子，再加上山药，温母结了五百多块给冯慧娟。


    冯慧娟拿了钱，又掏出两个大纸包。


    “老板娘，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谢您，这个干菜，还有点自己炒的茶叶，不是什么好东西，您拿着，算我们个心意。”


    温母推辞了几下，冯慧娟执意要给。


    “您帮我们多大忙，这点东西都不要，我实在过意不去。”


    话说到这里，温母也就收下了。


    然后温母突然问他们：“你们下午回去有急事没？要是没啥事，就稍等一下。”


    温母从冰箱找出剩下的一点面团和桂花馅。


    “你给我们送柿子，也该尝尝这个柿子饼。”


    楼大和冯慧娟本想着拒绝，可柿子饼啊……


    一想到自家不值钱的柿子送到市里还能卖两块五一斤，他们也好奇这柿子饼是什么味儿。


    做柿子饼不难，尤其是在面皮和馅料都准备好的情况下，温母再不会做饭，简单裹几下，让饼皮包住馅不漏出来就行了。


    她热了电饼铛，迅速的包了八个饼。


    滋滋响的声音里，温母快速的烙好一面又翻了一面。橙红色的发面饼，两边油煎出一点酥皮，温母趁着热先用纸袋装了两个。


    “你们先吃，这几个一会儿带回去。”


    楼大和冯慧娟道了谢，俩人吃了半张饼，忍不住交口称赞。


    冯慧娟神色中有些怔忪：“我们都没想过柿子还能这样做。”


    他们最常见的做法就是晒柿饼，可晒好的柿饼也不好卖，现在家里还有些去年的柿饼呢。


    楼大吃着吃着，眼眶就有些红，跟温母打个招呼，俩人带着剩下的柿子饼踏上回家的路。


    “他爸，我还蛮高兴的。”


    楼大嗯了一声，他也一样。


    柿子卖出去高兴，看到柿子做成这么好吃的饼，那种高兴和挣钱的高兴是不一样的。


    “娟，咱俩一会儿到镇上吧。”


    这么好吃的柿子饼，得趁着热让孩子们也尝尝。


    公交车坐到镇上，两人挑着空扁担到了学校门口，这是镇上唯一一所学校，小学和初中在一个院子里，大多数孩子们都住校。


    跟门卫说了自己是来送东西的，冯慧娟和楼大把扁担放在门卫室。


    这所镇上的学校教学质量已经是其次要考虑的事情，大多数的学生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年年在外打工，寄回一点钱，把孩子送到这里来。


    冯慧娟和楼大一路走过来，看到的孩子们很少有穿的齐整的，正值课间，到处追逐打闹，看见有大人过，一个个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他们。


    楼大和冯慧娟先到小学五年级的门前，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压根看不着楼悦在哪儿坐。


    好在冯慧娟拉了个学生让喊一喊楼悦，这小孩站在门口喊楼悦的名字，其他孩子也跟着喊楼悦，楼悦红着脸，从自己的位子上跑出来。


    “妈妈，爸爸，你们怎么来了？”


    冯慧娟摸摸她的头发，女儿的头发一看就是自己扎的，扎的乱七八糟不说，衣领子上也不知道从哪儿沾到了脏污。


    “我跟你爸打这儿过，给你送点吃的。”


    冯慧娟把三个饼塞给女儿：“……在学校好好吃饭，爸妈过两天还来看你。”


    冯慧娟心想，早点还清债，至少买个电动车，她也能让闺女住在家里，早早晚晚接送。


    楼悦接过饼子，高兴的说晚上不用去食堂了。


    冯慧娟：“……不敢凉着吃，你拿去食堂热热。”


    楼悦点点头，又追问哥哥有没有。


    “这就去给你哥送，小操心，回去吃吧。”


    这会儿还热着，楼悦送走父母，回到位子上就打开一个纸袋子开吃。


    甜香的内馅，柔软的饼皮，楼悦瞪大眼睛，这是柿子味儿的饼！


    “楼悦，你爸妈就给你送三个饼啊？”


    楼悦不说话，只一味的吃饼。


    刚才说话的男生心里有点不舒服，这份不舒服从楼悦爸爸妈妈出现就开始了，他看楼悦有点酸，不就是几个饼子？


    楼悦她爸妈真没意思，还专门来送三张饼。


    “走啊，咱们出去玩！”


    男生跑开，心想有什么了不起，他爸妈过年就回来，到时候给他买遥控小汽车！


    楼悦自己吃了一张饼，剩下两张藏进桌洞，她想，今晚再吃一个，明天再吃一个……


    自家的柿子做的饼，好吃的不得了！


    ……


    温梵晚上放学，就看见了楼大两口子送来的山药和干菜。


    山药的质量出乎温梵的意料，大概是青塘山的地气足，山药虽然不够直，但却比平时买到的山药要粗。切开一段，山药的汁液扯着长丝。


    “这东西好，这几天咱们留着自己吃。”


    小雨淅淅沥沥的，一会儿停一会儿下，温梵想，这个时候就应该吃鸭子了啊。


    “爸，明天买两只鸭回来吧。”


    温父一口应下。


    另一包干菜，温梵打开一看，竟然是香椿。


    香椿这东西一般都是春天吃，吃的就是个尖货，也有人喜欢这口，春上吃不够，就晒一些。干香椿的吃法跟鲜香椿差不太多，也是首选炒鸡蛋，下面条。


    温梵也喜欢这口，看见香椿，立刻就定下晚上要自己动手做饭。


    “做个香椿豆腐饼，再下个面。”


    干香椿泡发后挤干水分，切成小碎末，再来一块老豆腐，老豆腐捏碎后在锅里炒一炒，炒的金黄，铲出来放进香椿中，温梵又炒了两个鸡蛋，鸡蛋也切碎，几样碎末拌成馅，调料放的精而少，尽最大努力保留香椿的味道，然后拧下一团发面，把馅料包进去。


    四个香椿豆腐饼在锅里依次翻过，温梵把饼做好就开始下面。


    青椒炒肉，细白面条，做好的面条上面浇一勺葱油，想到父母忙了一天，晚上吃这点怕不够，温梵又蒸了点酥肉。


    简单朴实的一碗，还能把酥肉浸在面条里吃，也别有一番滋味。


    配上香椿豆腐饼，竟然意外的适口。


    温父也是忠实的香椿教信徒，吃了一个饼还砸吧着嘴惦记春天多摘点。


    “咱们自家也多晒点，到时候就能一直吃了。”


    香椿自带一种山野间的霸道香味，温父也是好多年没吃过了。没办法，在城市里住就是这样，想找个香椿树都难，找到了也可能是臭椿。菜市场倒是从年头到年尾都有卖，可一斤的价格足以让他扭头就走。


    “等春天，咱们就去踏青，找几棵野香椿树，自己勾。”


    光是想想都美。


    温母对香椿倒没有那么多的热爱，她是感叹楼大两口子做人厚道。


    “这么一大包，我要是知道是香椿，多少也要给点钱。”


    哪儿会只给几个烧饼就完事。


    姚青芹下午不在，但一听温梵说是送柿子那家，吃着饼也感叹：“我爸妈也说呢，这些年在城里都见不着香椿了，他们就是想解馋都找不到地方买。”


    温母：“不然就过些日子再问他还有没有干香椿了，有了就给点钱……”


    温梵埋头吃自己的，闻言说道：“我这次去他们村，感觉好东西不少，就是时间太短，没来得及买。香椿倒是算了，就算有估计也不多。妈，你可以问问他，有没有别的时令菜。”


    本来这次去，她是奔着茶叶去的，结果到了地方，温梵嫌弃何雨珍家的茶叶受潮了，于是就一点没要。


    楼大两口子倒是送来的有，但温梵也嫌弃他们炒的不好。


    “这么好的茶叶，怎么能这样做！”


    不光是炒的不好，存的也不好，温梵决定了，等明年茶叶下来时候，她一定要让楼大给她送点嫩芽，她要自己炒！


    说到茶叶，温梵又想起冬瓜，何奶奶给的大冬瓜，搬回来路上可废了老鼻子劲，几个男同学挨个抱，好不容易才给完好无损的抱到店里。


    “妈，这星期店里的汤全做冬瓜汤吧。”


    冬瓜煎蛋汤，冬瓜海带汤，冬瓜玉米汤，冬瓜丸子汤，冬瓜皮蛋汤，冬瓜虾皮汤……


    秋天就要喝冬瓜汤！


    第77章


    十月假期结束，对温梵来说，最重要的，摆在面前的，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期中考试要来了。


    班主任王老师站在讲台上，无情通报了期中考试的时间。


    “……这次考试过后，学校就要开家长会了，大家一定要提起精神。”


    温梵的紧迫感骤然而起。


    在经过各科尖子生的辅导后，温梵依旧没有什么底气。


    秦禾鼓励她，说她虽然还没赶上目前数学的进度，但好歹高一的部分已经学完了。


    韩璐璐则是说生物题本身就不难，温梵目前的进度已经赶的差不多，掌握的不牢固，但还有很多时间去慢慢撵上来。


    英语课代表说她背单词很认真，这次及格很有希望。


    物理课代表……


    化学课代表……


    班主任一宣布要期中考，伴随着下课铃声响起，温梵的课桌就被人包围了。


    没别的，就是这些人在争夺温梵考试前的补课时间。


    秦禾：“你们不要闹了，她数学还没跟上进度，我至少给她讲几个必考的考点啊！”


    物理课代表：“说的好像谁不是这样似的，物理课也很重要啊！”


    英语课代表：“喂喂喂，我还要压几个作文题目呢……”


    温梵满脸麻木，她就知道，这些人说什么她掌握的还行，都是安慰她。


    其实一个个比她还慌。


    也是，韩璐璐告诉她，这些人在私底下打赌，赌注就是温梵以后带的早餐，谁那科提升的多，谁就可以吃一周！


    温梵：……


    同样无语的还有班主任。


    王老师早就发现班里的学生们有些奇怪，怎么学习热情一夜之间就高涨成这样？


    她思来想去，找来了几个学生追问原因。


    一问两问的，终于得到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结论。


    就为了温梵早上带的早餐。


    王老师：……


    “……他们家里都很困难？”


    不应该啊，她的各科课代表里，物理课代表她知道的，家里可是开电器行的。


    哪儿像是差钱的样子！


    学生夸张的比手势：“老师你不知道，温梵带的早饭可——好吃了！”


    他可是跟着去班级团建过的人，温梵做的地锅鸡吃的他差点把舌头吞了。


    再加上温梵家现在也做早餐了，那个柿子烧饼和鲜肉烧饼，他有时候不知道怎么选，都是一次买两个！


    可惜他学习一般，又没有优势学科，温梵带来的特制早餐他是一次没捞着。


    王老师看学生那副把遗憾写在脸上的样子，真觉得有些见鬼。


    合着他们老师每天开会，动不动就是动员，又是家校联合，又是互相学习的，学生们却只因为一顿早饭就认真学习了？


    王老师挥挥手让学生回去，自己则是跟办公室的另一个老师吐槽。


    “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就为早饭也太夸张。”


    另一个老师也认同：“要不然你早上早点来，去看看那学生家里卖的早餐是什么。”


    王老师点点头，她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一周点两三次外卖，都是点校外那家餐馆，但是早餐她一向是在家里吃的。


    “我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对温梵，王老师自认多少是有一点偏见，可试问，哪个老师会对学习不认真，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学生没偏见？


    暑假温梵退掉补课班，王老师也没当回事，毕竟开学后温梵确实好像认真了一些。


    谁承想，刚刚好转的印象，前段时间又碰到温梵跟金睿打架……


    王老师算是服了。


    这次去吃吃早餐，顺带着她也想跟温梵的家长聊一聊。


    至于班上那群突然打鸡血的学生……


    王老师还是不相信他们就只是为了一顿饭。


    “这群孩子，也不知道犯什么毛病。”


    ……


    王老师这么说着，另一个老师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催着她点外卖。


    “昨天喝的那个冬瓜丸子汤挺不错的，今天再点不知道还送不送？”


    王老师爱莫能助，打开手机：“汤是每天都在变的，我也不知道。”


    就像是上周，还送过什么青菜丸子汤，番茄鸡蛋汤……有时候好喝，有时候也一般，没有规律可言。


    王老师打开手机，突然揉了揉眼睛，惊喜道：“哎，今天有新品！”


    “什么什么？”另一个老师把脑袋伸过来，也急火火的看。


    王老师看着空白的产品图，上面只写了一个名字。


    鸭糊涂。


    “这是什么东西啊！”


    别说是吃过了，压根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女老师拍她：“亏你还是语文老师呢，这不就是《随园食单》上的么，鸭糊涂，一个菜名。”


    王老师：“……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哦。”


    她是语文老师不假，但平时谁没事看《随园食单》啊。


    “那你点不点？”


    “当然点！”


    没吃过的东西，但王老师仍然选择相信店家的手艺。


    俩人刚拍下付款，再点进去，鸭糊涂那项就显示售罄。


    “亏得咱们俩动作快！”


    再晚一会儿，就买不着了！


    点了单，王老师还有兴趣点开评论区看看。


    别的店铺评论区很多都是为了晒好评，写出来的评论透着一股浓浓的人机味，可这家店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没什么自然流量，几乎全是复购。


    买的老客多了，评论区就开始了各种玩梗。


    王老师有时候看着看着就笑起来。


    【4**d：呜呜呜，太好吃了，好吃的我飘飘欲仙，现在如果刘亦菲和肉丸子同时站在我面前问我希望跟谁在一起，我会把肉丸子咬在嘴里然后四肢着地对刘亦菲说其实我是只狗，你愿意养我吗？】


    【9**n：前面的，禁止连吃带拿。】


    【2**：被老板骂的时候，突然想起今天中午我已经点了扣碗酥肉外卖，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然后老板让我站起来，问我他是不是像个小丑……不说了，写检讨去了。】


    【9**q：在某个装逼同事说我每个月攒不下钱就是因为我太爱吃的时候，我特想把梅菜扣肉扣他头上。天天恩格尔恩格尔系数的，那老恩格尔吃过点正经玩意儿吗？】


    【2**w：学校不让收外卖，我要气死了，为什么老师们的外卖就能送进来！】


    【8**q：前面的，你傻啊，你给外卖员发个两块钱红包，让他脱了外套进来，就说是你爹。亲测有效，门卫根本不拦！】


    【2**w：前面的我谢谢你，玛德外卖员就比我大几岁，进来到处喊儿子，正好我们班主任碰见了，问我我爹吃啥了那么显年轻……】


    【6**p：你还算好的呢，我这边让老师碰见过几次，我老师对我都客客气气的，问我家庭是不是很复杂。】


    ……


    王老师笑的不行，大概只有学生自己会觉得这些小动作很隐蔽，其实老师们早就知道了。


    不过因为老师们也订餐，心知那家的饭菜还算干净，就没有追究。


    “这群孩子真逗。”


    说话间，电话来了，外卖员表示已经送到了，问是几楼。


    王老师：“就三楼，上来转个弯就是。”


    外卖员把餐送到，王老师和另一个老师趁着学生还没放学就关上办公室门，打开外卖。


    两碗鸭糊涂打开，卖相实在说不上好，另外是两份米饭，除此之外，就是冬瓜汤了。


    两小碗的冬瓜汤，里面飘着宽海带片。


    “海带冬瓜汤啊，也挺好。”


    店老板给了筷子，又另外给了勺子，一看就是让人舀着吃。


    实在是那鸭糊涂跟汤羹没区别，里面稠糊糊的，看不出鸭肉的形状。


    王老师有些腻味这种糊涂菜，早知道刚才就提前在网上搜一搜了，这个卖相，她都有点不想下筷子。


    另一个老师倒是不嫌弃，勺子下去满满一勺，放嘴里没有半秒钟就大呼小叫。


    “好吃！”


    鸭肉几乎吃不出来了，松散的纤维在汤羹里并不作为主角，而是乐章的一部分。山药煮到绵密，细碎的颗粒感和鸭肉的一点柔韧对比鲜明。香菇丁和火腿丁不光使这道菜颜色更和谐，也贡献了各自的风味。


    所有食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难说明谁高谁低，糊里糊涂的，却一点无损汤羹的鲜美。


    王老师将信将疑来了一勺，然后就闷不做声的把米饭泡进去。


    这样的汤羹用来泡米饭，只会更好吃。


    泡饭如同稠厚的粥，香滑绵密的滑过喉头，温柔的仿佛是一道哲学题，从名字到滋味，都透着禅意。


    王老师吃完，难得发出自己的评论。


    【5**r：难得糊涂，做的实在好，希望店家以后可以长期上架。】


    配图是还没吃时候的样子。


    她刚发出消息，下面就立刻垒起高楼。


    【4**p：不是，你凭什么可以点到特餐啊！】


    【6**w：呜呜呜，鸭糊涂，我只犹豫一秒，就显示售罄了，刚才我还打电话问老板，老板说以后基本不会有了。我好想哭。】


    【8**o：这东西什么味道啊？我真的很好奇。】


    【9**：应该很好吃吧，不然楼主不会这样评论。】


    【2**h：跪求店家上架！我们都没吃到啊！】


    【3**s：＋1】


    【1**c：＋1】


    温母看到评论，有些无奈，对着中午出来吃饭的女儿抱怨。


    “你看吧，我就说不如不卖，自家吃吃算了，你爸非说你做的太多了，剩了不好吃，就上架两份，卖出去都是事。”


    温梵也在用鸭糊涂泡饭，边吃边看评论。


    “卖就卖了呗，这东西就是剩了不好吃。妈，鸭子还有吧？”


    “有呢，你爸今天又买了两只。”


    温梵：“那行，今晚就周五了，明天有人订餐吗？”


    温母翻翻本子：“有的，三桌。”


    房东杨虹终于后知后觉了温家居然开了私房菜，表示明晚就要带着牌搭子来光顾。


    另一桌是店里光顾过的大学生，因为学校在本地，所以周末带着宿舍舍友来。


    最后一桌也是熟人。


    王子豪小朋友幼儿园的园长，只有一个人。


    温梵：“她一个人不成桌啊。”


    温母：“所以人家给了三百。”


    那没事了。


    温梵琢磨起怎么把鸭子做了。


    这个季节，是做酸梅鸭，还是老鸭汤，还是……


    算了，明天再说吧。


    第78章


    周六一早，温梵起床就发现了外面在下雨。


    大概是今年夏天干旱的天气太多，拖欠的雨水全部在这个秋天倾泻而下，天空总不见放晴，每天都是停一会儿再下一会儿，阴雨连绵。


    温母把洗干净的衣服搭在屋子里，从头顶的老式电风扇扯出一根长长的晾衣绳，另一端系在窗户上，温梵推开门，迎面就是这么一副屋里全是衣服的场景。


    温母：“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晴。”


    他们现在租住的这处民房是老式的步梯房，阳台太小，外面还有防盗窗，天气晴朗时候还好，一旦阴雨天气，家里的阳台连搭衣服都不够，只能想办法。


    温母唉声叹气，发愁家里的衣服还不干。


    温父早早起了床，望着窗外的雨帘，嘀嘀咕咕。


    “再这么下去，玉米要收不上了。”


    他虽然已经出来了十几年，但好像做过农活的人都对土地有种深沉的眷恋，这样的连绵雨，一想到在地里收不回来的粮食，就忍不住心疼。


    不过心疼归心疼，温父洗漱完，就急着去买菜。


    温母交待他少进点，这样的天气，生意注定会比平时差。


    “……你穿厚点出门！”


    硬是催着丈夫搭了一件厚外套，温母这才放人。


    温梵也穿的厚厚的，被温母塞了保温杯，里面装的是温梵早上煮的红糖姜茶。


    “跟你爸去，你别下车。”


    温梵嗯了一声，坐在面包车副驾驶上。家里的面包车，在温母的提议下，已经在侧面打上了店里的名称，温母想的是，多少也算个广告位了。


    温父拉紧安全带，一踩油门就出发了。今天虽然不是工作日，但这座城市也不乏周末要上班的人。


    温父开的缓慢，一路上十分认真。


    走过两个街口，父女俩已经目睹了一场蹭刮，一场追尾。


    温父开车一紧张就会絮叨，这会儿他就是絮絮叨叨的。


    “下这么大的雨，还一个劲的冲，真是对自己不负责。”


    “哎哎哎，咋挤上来？”


    “好吧，让你先走。”


    温梵：“……爸，你都让三个车了。”


    温父憨厚笑笑：“没事的，说不定人家有什么急事。咱家今天又不卖小摊，不着急。”


    温梵一副没眼看的表情，目光游移到窗外。


    温父的车慢慢吞吞，这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前面出了事，车子堵的老长，一下子给温父的车子堵在了公交站旁。


    于是温梵就看着窗外在公交站等车的人。


    大多数都是周末也要苦逼上班的打工人，周末上班不说，还碰上这样的雨天，很难让人有什么好心情。


    其中一个女孩戴着口罩，站着站着就摇摇欲坠。


    温梵皱起眉，看对方硬是又站直了也没移开眼。


    然后紧跟着，随着一辆车子抢占了公交车专用道，飞速驶过激起一片浪花，等车的人紧急避让也难免身上湿了一块。


    “要死啊！没看见人吗？”


    “气死我了，我要拍下他的车牌号！”


    “对！报给交警罚他！”


    在人群的怒骂声中，刚才那个女生突然身子往前倒，她抓着前面男生的包，表情痛苦的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倒下晕了过去。


    众人吓得一下子跳开，那女生倒下去时候还抓着男生的包带，让周围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两人。


    “这咋回事啊？情侣吵架了？”


    “没看着啊，是不是这男生动手了？”


    “哎，需要报警吗？”


    “不知道哎，再看看。”


    男生差点哭出来：“不是……我跟她没关系啊！”


    “那她抓你包带干嘛？”


    男生也觉得冤枉的不得了：“她就问我有糖没有。”


    他还没回答呢，人就倒了。


    这么一说，有经验的人就明了了。


    “低血糖了吧。”


    “唉，小姑娘看着也真可怜，谁有糖？”


    “巧克力也行。”


    “我有个饭团，不过是凉的。”


    “人晕着能吃不？”


    一群人说着也没说出个结果，忽然眼前出现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女孩，这女孩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钻到人群中心，就冷静的先把人扶到座位上。


    温梵先拍拍女生的脸，看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吸，眼睛慢慢睁开。


    女生这会儿还懵着，只知道刚才自己眼前一黑就倒下去了。因为对自己很了解，她也知道自己是低血糖了。


    这会儿意识还不清醒，模模糊糊的视野里，突然一杯有些烫的热水递到唇边。


    “慢点喝。”


    烫口的热水带着甜，女生还没意识到什么，就已经先喝了起来。


    等喝到嘴里，她才察觉出这是红糖姜茶。


    作为一个常年身体不太好的人，她喝过无数次的红糖姜茶。


    不同的是，这次的红糖姜茶里，好像放了些别的东西，茶水浓稠了一些，顺着舌头流进胃里，一下子就让身上暖和起来。


    温梵喂了她两杯茶水，看着人渐渐清醒起来，周围的人也松了一口气，正好公交车到了一辆，大家各自去上车离开。


    女生含着眼泪跟那个男生道歉，男生也顾不得别的，随口应了一下就赶公交去了。


    女生又对温梵道谢。


    “小姐姐，谢谢你。”


    再看到对方因为扶自己，身上也沾了不少脏水，她万分羞愧。


    “我、我给你洗衣服吧。”


    她羞愧的抬不起头，觉得自己又给人添麻烦了。


    “不用。”温梵看看身上的衣服，觉得妈妈买的冲锋衣真好，说是防水的就是防水的，这点脏，回家擦一下就完事。


    倒是这个女孩，虽然醒过来了，但状态根本算不上好。


    脸色苍白，身材也瘦，身上的衣服都泡湿了，手机却一直响个不停。


    “你手机在响。”


    女孩慌张去拿手机，眼泪掉的厉害，接电话都带着哭腔。


    她一个劲的道歉说自己是路上出了意外，但那边的人显然并不能体谅她，暴跳如雷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


    “石小蕾，你要是不想来就别来了！就你找借口！项目组多少实习生，今天都到齐了，只有你一个人没来，丢我们整个组的脸！”


    “低血糖会死人吗？不会死人你至于还要请假？那么娇气你上什么班！”


    “给你半个小时，你要是来不了，自己去总经理办公室讲原因！”


    “我这儿不是供祖宗的，你要想过那种在学校的好日子，就别出来打工！”


    ……


    电话嘭的一声挂断，女生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温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事实上，她到这个世界来，只接触过父母和学校那些，店里的评论区倒是经常会有一些上班族开玩笑说什么平时就靠着他们家的饭菜续命，温梵直觉夸张，可今天骤然被这种纯粹的职场压力骑脸，温梵也有点不知所措。


    又看到父亲的车子已经等了好一会儿，温梵最后把保温杯塞给石小蕾。


    “你拿着喝吧，平时要注意保暖。”


    石小蕾还沉浸在被上司骂的崩溃里，突然手里就被人塞了一个暖呼呼的保温杯。


    “不用了小姐姐……”


    温梵挥挥手：“你太瘦了，要吃饭哈。”


    说着温梵脚步轻跨过几个水坑，飞奔回父亲的车上。


    关门的瞬间，石小蕾愣怔的看着那辆面包车。


    反应过来之后，她抿着嘴唇跑了几步，拿出手机拍了一下面包车的侧身。


    车里。


    温父有些无奈：“冷不冷？”


    温梵：“还好。”


    温父：“唉，闺女，要不咱们往后读个不那么累的专业吧？读完了就回家来，爸爸还给你打下手，把店做大一些。”


    温父刚才没下车，但一看那女孩刚醒就忙着接电话，看表情电话那头也不会是什么家人的问候，多半是职场的不留情面，温父想想就发毛。


    现在孩子压力太大了，读书那么辛苦，上班好像也不轻松。


    自家的闺女自家疼，温父舍不得女儿去受这种苦。


    温梵：“……爸爸，哪儿有什么不累的专业啊。”


    “那就学烹饪。”


    “……那是我去学还是我去教啊？”


    温父乐了：“那咱们学西餐！”


    温梵嗤之以鼻。


    “甜点？”


    “……爸爸，你专心开车吧！”


    都没谱的事。


    ……


    父女俩买完菜回店里，理所当然的被温母训了一通。


    说温父：“你就不知道给她拿把伞！车里放的伞是让你看的！”


    说温梵：“你傻啊，让你爸给送回来换个衣服再去不行？说真的，要不是你每次唠叨非要去现场挑，我都不乐意让你跟，那视频选菜差哪儿了？一天天的，毛病多！”


    温梵换了衣服，抱住温母的胳膊撒娇：“我都做好事了哎，妈妈，我可以喝一杯荔枝冰奶吗？”


    “不准喝冰的！”


    “那豆乳米麻薯加奥利奥碎吧。”


    成功喝上奶茶的温梵，中午就想吃点热乎的。


    手打一份牛肉，挤好丸子下锅，新鲜的吊龙切片，薄薄的牛肉片只需在锅里短暂的过一下热水，就已经嫩的可以入口。市场买到的新鲜湿米粉，开锅水煮，丸子牛肉青菜放进去，碗底放一勺猪油，小葱，一点生抽和醋。


    简单调味的牛肉粉，在这样湿冷的天气里，无疑是一种享受。


    姚青芹吃完一碗粉，第二碗想放辣椒，温梵就又开锅炒了一点辣椒底料。


    红彤彤的辣椒油放进碗里，刚才还清淡可口的牛肉粉像是披上红妆，瞬间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麻辣鲜烫，姚青芹吃完打了个嗝，有点不好意思。


    “小老板手艺太好了，这个粉太好吃了。”


    她来到店里不过短短一个月，每天工作不能说不累，可前两天一称，竟然还重了五斤。


    全是因为店里的员工餐实在太丰富。


    温梵也给自己的碗里放了些辣椒，麻辣牛肉粉的滋味让人上头。


    “嗯，这个粉确实不错……妈，下周进一些，中午加上一块卖吧。”


    说起来，店里也好久没上新品。


    煲仔饭做着慢，扣碗又都是大荤，天气一冷，汤汤水水的肯定更受欢迎。


    再说这个又不难，温父带她去的这家米粉铺子出品还算稳定，每天送一些米粉，灶头都不用改，直接用砂锅煮米粉。


    温母也觉得可以，温父嗦了一大口粉：“卖哪种？就这个牛肉粉吗？”


    温梵：“弄别的又要炒浇头，太麻烦，我直接准备一个星期的麻辣料，就卖一种，麻辣牛肉粉就行了。”


    也给同学们换换胃口。


    “行啊。”


    温父一忖度，这比煲仔饭可不知道省事到哪儿了，牛肉烫一下，米粉煮的时候放辣底，很轻松嘛。


    温梵仰头把米粉汤喝完：“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午先让送个十斤牛肉粉来试试。”


    第79章


    这一天的小雨淅淅沥沥就没停，温母一开始还觉得生意不会好，可在一家人都吃完牛肉粉后，中午的高峰竟然比平时来的还要猛烈。


    是，下雨了很少人会来店里。


    但还有外卖啊！


    十二点钟，店里穿着雨衣的外卖员都有了十来个，一个个都在等单。


    温父满头大汗在后厨忙，温梵看情况不对劲，也进了后厨，拿出大砂锅给温父分担压力。


    好在雨天点米饭的人也不多，多数人的单子都汇聚在扣碗上。


    温母送走了几波外卖员后，看到外卖评论区已经晒出了图片。


    【2**y：再没有比下雨的周末，在家里睡到中午，起床之后点几份自己喜欢的外卖，然后看着喜欢的电视剧吃饭更美好的日子了。】


    配图是面前四五份各种各样的吃食，一份扣碗酥肉，一份米饭，一份番茄味道的烤冷面，一份章鱼小丸子，附带着店里赠送的冬瓜汤，还有一杯奶茶。


    这样一份全餐，旁边手机支架上还是某经久不衰的古代情景喜剧。


    底下立刻有人回复，也贴上自己的餐点。


    【8**i：跟博主一样的剧，不过我点的是扣碗丸子，另外点了一份韩式拌饭，配上雪碧绝了。】


    【5**w：我就不一样了，今天老妈非要让过来吃饭，所以我就带上我的外卖来了……然后我妈让我再点几份。】


    【2**a：……我要画个圈圈诅咒你们，加班狗还在公司，下这么大的雨，我却只能吃公司楼下的黄焖鸡。】


    【3**s：同加班狗……说真的，我觉得不双休的公司都应该墙壁。】


    【4**r：支持！】


    温母想起丈夫和女儿早上遇到的事，悄悄在那个支持下面点个赞。


    “老板娘，店里有面吗？”


    温母合上手机：“不好意思哈，店里只有卖煲仔饭和扣碗……哎，你不是刚才就取了餐吗？”


    这个穿着黄色雨衣的骑手温母还有印象，刚才他拎了一份餐，紧赶慢赶的走掉了，怎么这会儿还在店里？


    骑手站在门口，有些无奈：“别提了，刚送出去就摔了，顾客倒是挺好，没为难我，说是点了送达，不罚我钱。”


    好在他刚才箱子里只有一份餐。


    摔的倒是不重，但就是摔完了一身水，他这会儿也不想回租屋，回去也是湿淋淋的，还冷。


    就想吃点暖和的再回去。


    “老板娘，真的没有面啊？”


    他现在一身湿，不吃点暖和东西，心里那股丧气劲就忍不住的往外跑。


    温母：“你等一下……”


    温母掀开帘子一角：“还有米粉没？”


    温梵早听见外面的动静，找出冰箱里的米粉。


    “有。”


    温母转过头问骑手：“面没有，麻辣牛肉粉吃不吃？”


    “吃吃吃！”


    骑手脱了身上的雨衣，在门口的地垫上蹭鞋子，走进店里也有点不好意思：“给我找个塑料袋啥的套一下凳子吧，再给你们弄湿了。”


    温母先盛了一碗冬瓜汤，端上桌子：“没事，都是塑料的，不怕雨水。你磕的咋样？店里有点碘伏，我给你拿过来你先用。”


    骑手连连挥手：“不用不用，谢了啊老板娘，就稍微破点皮，不碍事。”


    “那也先擦擦。”


    温母在柜台里找出一瓶碘伏和一包棉签，这玩意儿没多少钱，温母习惯性的在柜台里丢一瓶。


    骑手带着点鼻音道谢，然后拿了棉签小心地给胳膊上擦了擦。


    处理好那点轻微的伤口，店里又来了其他的骑手取餐，他看温母在忙，就把碘伏放在桌子一角。


    已经上桌的牛肉粉散发着香味，他没顾上吃，先尝了尝冬瓜汤。


    冬瓜汤里漂浮着一些干虾皮，汤一直没离火，所以端在手里暖烘烘的。汤里盐放的少，冬瓜煮到透明，虾皮的一点鲜味倒显得突出不少。


    喝完一碗汤，他才拿起筷子挑起米粉吃。


    米粉入口，就带着一股霸道的麻辣。这种麻辣让人瞬间额头生汗，身体里那股沉睡已久的热量也被勾了出来，三两口下去，手脚都开始暖了。


    这时候再来一口丸子和牛肉，鲜嫩的牛肉和三个牛肉丸子泡在红油里，丸子脆弹，牛肉鲜嫩，鲜香麻辣。青菜泡在汤汁里，吃的时候只觉得比肉和粉都辣。


    辣的人鼻涕冒出来，脸颊泛着红。


    其他骑手看他吃的欢，也有人问他点的什么。


    “牛肉粉！”


    他大口大口吃完粉和肉，仰头喝汤，热乎乎带着辣的汤下肚，轻轻一个饱嗝，刚才在路上淋雨之后有点发塞的鼻腔，瞬间通了。


    有骑手已经去柜台问温母还有没有。


    “有的话我也来一份。”


    这么恶劣的天气，平台也给了一定的宽松，他看看手机上的送达时间，觉得自己完全能抽出十分钟吃个粉。


    温梵算了下数量，告诉温母最多再做三份。


    立刻就有三个骑手点上单。


    “这鬼天气，就得吃点热乎的。”


    “辣辣的，吃完还暖和。”


    “真服了，一天到晚的下，没个晴天。”


    ……


    “哎，哥们，你是平台的，你们那边啥待遇啊？”


    “现在不是外卖大战么，反正单子是多了点，就是单价一般。”


    “……你们别说这个了，都吃饭了还谈什么单子不单子的。哎，接一把。”


    其中一个骑手盛了三碗冬瓜汤，另外俩人喝了一碗又不好意思去盛。


    倒是那个年轻点的一点不客气，连喝三碗。


    “老板娘大气着呢，你们随便喝。”


    温母笑着看他们，意思是确实不介意。


    那俩骑手看这样，也起身去添汤。


    他们跑外卖久了，也见惯了各种小生意人，有的客客气气，也有的店主抠的不得了，别说是喝他们一口水了，那是坐他一个凳子都要大呼小叫。


    年轻骑手显然是这家的老客，喝着汤跟另外两个骑手说这家的扣碗有多好吃。


    “那肉丸子，扎实的很，里面有个咸蛋黄，贼好吃，我都是把蛋黄捣到米饭里吃，有时候买一份，能吃两三天。”


    一天一个丸子，就当添菜。


    “那你这开销可不小。”


    他们也经常跑这边，也知道这家店生意好，可这家店偏高的价格还是让他们每次转身走向别的店铺。


    不说别的，光是这边一份扣碗的价格，都够他们去那种自选快餐吃两顿了。


    年轻骑手满不在乎：“就是牛马也要喂草料啊，我自己还不能吃点精料了？”


    说话间，温母端了三碗麻辣牛肉粉出来。


    “不够的话可以加米饭。”


    三人顾不得别的，埋头大吃。


    最早的那个骑手倒是吃完了，套上雨衣问温母多少钱。


    温母：“十五。”


    牛肉粉注定不能定价太低，那里头的吊龙和肉丸子，哪个不是成本高昂。


    吃到粉的几人倒是都没觉得贵，毕竟吃了就知道是好肉。


    骑手扫了十五，却没着急走。


    “我在店里等个单子吧。”


    吃完了粉，他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了点劲头，反正要回家，不如看能不能接到一个顺路单子。


    其他几个骑手边吃边聊，吃完都一头汗。


    出了这一场痛汗，正好外面也不下雨了，最开始的那个骑手也接到了单。


    几个人在店里各自带着餐点，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去。


    ……


    骑手们走了，温母一拍脑门。


    “小梵，你是不是忘了丸子的事？”


    一家子讨论把牛肉粉上架倒是挺高兴的，就是丸子是手打的，真要开始做，岂不是要自家人去打丸子？


    温梵：“……妈，你定十五的价格我还说啥啊，直接去买人家牛肉铺子的机器丸子算了。”


    她本来是打算定到二十的，这样手打丸子才能有赚头，只要有赚的，买个机器或者请个上午的帮工都成。


    谁知道温母直接定了十五。


    温母：“……你定太高学生消费的起哦？”


    十五都不少了。


    算了，机器丸子就机器丸子，反正大部分人其实也很难能吃出来机器和手工的区别。


    忙过中午，下午难得有些清闲。


    温梵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准备晚上的菜单。


    温母不放心，还打电话去一一核实问人家计划改变不改变。


    天气原因，取消也是情有可原。


    可电话打过去，除了大学生那桌因为出行不方便取消，其他两桌倒是都表示还会来。


    杨虹本来就没多少事，晚上出来吃饭就算是一天内的唯一活动了。


    幼儿园园长那边也说没安排，会按时到达。


    温梵在后厨噼里啪啦的准备，下午刚过七点，两桌人都到了。


    杨虹来了就表现的很不高兴，她还是觉得自己来吃这么久，温家开私房菜居然不是第一个告诉她？


    太过分！


    虽然前段时间也吃到了温母给的月饼，平时上了新品温母也会主动告知，但私房菜哎，怎么能让她晚了一个月才吃到？


    温母诚恳的表达了歉意，话也说的直白。


    “我打开始就没想弄，孩子明年就高三，学业太紧张了。”


    杨虹神色松动了点。


    温母：“虹姐，确实挺不好意思的，今晚我给你打折。”


    刚开始是不想让女儿做，后来是忙的太厉害，所以忘掉了。


    杨虹是老主顾，温母也有点过意不去，决定给人打个八折。


    杨虹的朋友们乐呵呵打圆场：“打什么折啊，她都是房东了，还叫你们给打折，打个十一折给她！”


    杨虹：“……喂喂喂，不要忘了今晚谁请客啊！”


    “算了算了，不用打折了，只要菜好吃，别的都小事。”


    另一桌坐的幼儿园园长谢清溪听着另一桌的动静，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谢清溪想到前些天吃到的月饼，如果说之前王子豪妈妈送给孩子们的灯影牛肉丝还只是听说，那后来的月饼她就是亲身体验了孩子们称赞的美味。


    五种月饼，五个口味，每一个都十足的优越。甚至不比她曾经吃过的动辄大几百一个的月饼差。


    而这样的月饼，一份居然才六十块。


    谢清溪在假期后的第一天上班，不少家长送孩子来上学，都要夸一句月饼好吃。


    “谢园长在哪儿订的月饼，口味是真的不错。”


    “是咱们园里的糕点师傅吗？可以加工资了。”


    伴随着溢美之词，家长们也都对幼儿园的后勤连连称赞。


    谢清溪当晚还收到了集团那边的电话，董事长秘书说的公事公办，但意思很明确。


    老板虽然没吃到那个什么月饼，但有交情好的家长闲聊时候提起了。


    董事长让秘书一查，发现不是园内的糕点师傅做的，于是让谢清溪来挖人。


    “听说就是个小店，只要把主厨挖过来，钱上面好说。”


    谢清溪就是带着这样的任务来的。


    只是……


    谢清溪有点看不透，这样简陋的环境，能做出好菜来吗？


    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可香酒必然不会长久待在巷子里啊。


    积累了第一桶金，谁不会扩大规模呢？


    正胡思乱想间，开始上菜了。


    温母端着一个托盘。


    “素烧鹅，糯米鸭。”


    第80章


    素烧鹅？


    谢清溪看着眼前盘中仿佛切开鹅肉一般的长段，酱色包裹着所谓的“素鹅”，上面还有褐色的褶皱痕迹，仿佛真的在烤炉中转过。


    杨虹那边不像是谢清溪一样观察仔细，菜一上桌，几个牌友就率先伸筷子。


    咬了一口，外面的皮破开，里面的馅料就能尝出什么味道了。


    “唔，山药吧这是？”


    “还真是，外面这层是腐皮。”


    “看着倒是不复杂，吃着倒是相当好吃。”


    杨虹的牌友们吃着素烧鹅，边吃边点评。


    这一道菜若说有什么特殊，那一定是特殊在它的酱汁上。


    煮熟的山药用腐皮包裹，下油锅炸到金黄，然后就是用酱汁翻炒，直到上色后起锅装盘。


    做法不难，难得是酱汁做的甜咸适中，带着一点酸味的酱汁，既不浓厚的让人发腻，也没有寡淡的让人指摘这其实是一道素菜。


    腐皮吸满酱汁，酥软中带着层次丰富的滋味，过油之后的腐皮，褶皱仿佛鹅皮，这也是素烧鹅的由来。


    而山药先蒸后炸，因为被腐皮包裹，内里保持了粉糯绵软，在牙齿突破腐皮，最终落在山药上的时候，的确给人一种鹅肉的软韧。


    杨虹带来三个朋友，一盘子素烧鹅，没一会儿功夫就光了盘。


    倒是谢清溪，吃之前又是拍照又是搜资料，吃到嘴之后，觉得美味，但谢清溪还是卡着胃口不敢多吃。


    不为别的，只为这家店给的量太大！


    谢清溪都纳闷了，说是宴席菜，难道不是一份只有几口的那种吗？


    不然后面的几道菜怎么上！


    不明所以的谢清溪把筷子伸向下一道菜。


    这道糯米鸭，跟上一道一样，也是菜量吓人的样子。


    盘子里硬生生堆起来三层，从上面看，是烤的皮肉焦黄的鸭肉，全部切成整整齐齐的长条状，而侧面一看，才发现另有玄机。


    这道菜并不是上面鸭皮下面鸭肉的样子，而是层次分明的好几层。


    第一层是脆皮，第二层是鸭肉，下面两层却是糯米和锅巴。


    杨虹等人已经拉着温母问做法了。


    “这怎么能弄得这么整齐？”


    温母稍加解释。


    糯米是先煮过再调味的，鸭肉在去骨之后，和糯米压在一起，靠着外力挤压成型的鸭肉和糯米，蒸上半小时，再拿出来用油煎。


    煎好的糯米下面形成一层锅巴，带来了更加丰富的口感层次。


    杨虹几人赞不绝口的样子让谢清溪再次嘀咕起来。


    第一道菜可以说是在炫技调味，第二道菜的糯米鸭则是纯纯的表现新意了。


    这家店的厨子什么来头？


    谢清溪默默吃了一块糯米鸭，鸭肉很嫩，最上面的脆皮油润鲜香，下面的糯米里竟然还有惊喜，一点山药碎末混迹其中，鸭肉包裹着糯米，糯米被料汁和烤鸭浸透的油香四溢，山药粉糯，增加了一丝温和的口感。


    最后一层的锅巴酥脆的不像话，一口糯米鸭，能同时拥有软嫩酥脆层层递进的几种口感，让谢清溪吃完一块之后紧跟着就来了第二块。


    不知不觉间吗，她已经吃掉了盘子里的三分之一。


    糟糕！


    谢清溪赶紧停了筷子，这才第二道菜，后面还有很多，再这么吃下去，后面的只怕连个味道都尝不到了！


    而另一边的杨虹等人就没这个顾虑了，几个人很快把第二道菜一扫而空。


    “这个糯米鸭很好吃哎，我想给我儿子带回去一点。”


    “我也想给我妈带一份，上面软软的，下面一点脆锅巴，我妈最爱吃了。”


    “杨虹，你帮着问问老板啊，我可以出钱，单独做几份呗。”


    杨虹刚吃完糯米鸭，心情正好，但对待朋友的要求，她还是两手一摊。


    “你们一会儿问问老板娘，不过我估计是不行。”


    温母连私房菜都不想让女儿做，怎么可能会让女儿接这种单？


    杨虹光是看看温家现在店里的东西，就猜着这两口子现在怕是不少挣。


    人么，没钱的时候总觉得钱可太重要了，有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但真有了一点钱，很多时候就有了选择权，也不会把钱看太重。


    杨虹觉得温母不会答应。


    果然温母在送第三份菜的时候，听到这个要求，已经直接拒绝了。


    “实在是忙不过来，见谅。”


    杨虹的朋友们还能怎么说？


    “理解理解。”


    谁能逼着人家做生意啊，就跟杨虹说的一样，人家生意好，自然不想再多做工。


    温母把第三道菜放在桌上。


    “红烧鱼籽豆腐。”


    一个大砂锅，下面放着加热炉，咕嘟咕嘟滚着的锅里，是橙黄色的鱼籽块，汤汁在锅里沸腾，香味萦绕在所有人的鼻间。


    杨虹的一个牌友老家就是江边的，一看到鱼籽就坐不住了。


    “老板娘，给来份米饭！”


    这样的菜，不盖饭吃简直是造孽！


    温母端着一个大砂锅出来。


    “秋日饭……这个饭也能配菜。”


    说着把盛饭的大砂锅放下。


    砂锅盖子一揭，里面是板栗南瓜芋头饭。


    只见砂锅里，切的均匀的各种秋季食材跟米饭拌在一起，中间点缀着一些腊肠和香菇木耳。米饭松散，食材颜色各异，放在一起倒是也无愧于秋日饭这个称呼。


    杨虹的朋友率先盛了一碗，粉糯的板栗南瓜和芋头，各自都是先煮后煎，所以并没有让米饭变的黏黏糊糊，咸香油润的米饭，不配任何东西吃都让人觉得有滋味。


    连着吃了几口，再用勺子舀一勺鱼籽豆腐盖上去。


    鱼籽的颗粒感，带着弹牙的触感，轻轻一咬就发出“啵啵”的细微响声，鲜香的鱼籽混合着浓郁的酱汁，一股原始的海洋气息，从高处落下，最后却被米饭的朴实牢牢接住。


    豆腐是老豆腐，盖在饭上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杨虹几人没一会儿功夫就吃到撑。


    偏偏两个大砂锅里的东西都没下去多少。


    鱼籽豆腐不必说，吃了好一会儿连一半都没有，而秋日饭则是怎么吃也吃不完。


    杨虹懒懒的：“吃不完打包吧。”


    这俩菜拿回家热一热，还够她明天一天的口粮。


    其他几人却闷头不说话，只是一直吃。


    呵呵，吃不完就被杨虹拿回家了，那还不如多吃几口！


    裤腰带松了好几次，几个人还在吃。


    而另一边的谢清溪就比较倒霉了。


    她本以为自己控制着节奏，可秋日饭一上桌，她彻底刹不住车了。


    饭是一碗又一碗的添，什么考察，什么拍照，都忘光了，只知道一个劲的吃。


    一口鱼籽一口饭，饭里的板栗南瓜和芋头，怎么会那么好吃？


    谢清溪心想，秋日饭，说的太对了，这可不就是秋天的饭？


    尤其是现在外面正在下小雨，沙沙雨声配着这碗饭，如果这里不是饭馆，谢清溪都要想着怎么打开音响，放一首音乐，这样的日子，来这么一碗饭，实在太满足！


    谢清溪打个饱嗝，撑的难受的她这会儿只有一个念头。


    不管温母后面再上什么，她都不吃了。


    只要一口不吃，那就不会刹不住车。


    她要全部打包回家，然后慢慢吃！


    “请问，后面的菜可以打包吗？”


    谢清溪客气的询问。


    温母有些诧异，再一想，谢清溪好像确实不知道店里的菜量。


    “不好意思，菜上齐了。你要打包的话，我给你拿打包盒。”


    谢清溪听到上齐的一瞬间，脑中想的竟然不是菜这么少，而是谢天谢地，四道菜，好好好。


    “那麻烦给我打包吧。”


    比起杨虹那桌只有最后两道菜剩下，她这边剩了大半部分。


    温母找来四个超大的打包盒，一样一样放进去。


    “这个鱼籽一定要热透。”


    热不透，这个菜就难免腥气。


    谢清溪今年才三十六七，短发利落，平时对自己的身材也管控严格。


    可温母递出打包盒的时候，差点没愣住。


    只见谢清溪的职业装，已经被肚子撑起一个圆润的弧度。


    谢清溪：……


    难得红了一次脸的谢清溪赶紧递出名片。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件事要跟您商量。”


    “我们公司很希望贵店的主厨，也就是您的丈夫可以入职。”


    “您和您丈夫都可以加入我们幼儿园，我们幼儿园在这方面的待遇您放心，一定会让您满意。”


    经过今晚这几道菜，谢清溪不用回去上报，就知道公司绝对会愿意花大价钱来挖人。


    所以她直截了当给出条件。


    “我们幼儿园是高端幼儿园，待遇可以给到年薪三十个。”


    温母已经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谢清溪会这么直接。


    谢清溪动了下脚，换了个姿势：“我知道我说的突然，您可以考虑下，这个名片上是我的电话，您有条件也可以随时找我谈。”


    说完，谢清溪就提着打包盒告辞。


    温母不知道说什么好，正打算找女儿说一说，眼角余光就瞥见另一桌还没走的杨虹等人。


    杨虹的朋友们和杨虹都看着她。


    温母：“……不会走的，她是不知道今晚的菜是小梵做的。”


    要真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要挖她跟老温的话了。


    不过一年三十个……


    温母想想都觉得大手笔。


    杨虹一听温母这样说，立刻喜笑颜开起来：“对嘛，给幼儿园做菜哪儿有什么意思，那群小娃娃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的，多拘束，还是咱们自己当老板来的痛快。”


    “就是就是，小梵还在对面读书呢，多方便。”


    “你跟老温福气好的，钱么，慢慢就能挣。”


    可千万不能走啊！


    真要是走了，她们往后上哪儿去吃这么合口味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