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温父和温母一开始走进校园时候还有些紧张，说起来他们虽然在学校对面开店，但是自从进入高中开始，女儿就对他们到学校去有很大抵触，因此两人真正以家长身份进入学校，这才是第二次。


    第一次时候是高一开学，校门口大排长龙的豪车，校园内光鲜亮丽的家长，让两人说话都气短，匆匆交了学费就回去了。


    这次被女儿带着在校园里到处转，两人这才发现校园环境很不错，秋风肃杀，但学校种了不少枫叶，红枫如火，温梵挽着父母的手臂在树下合影。


    合照完，一家三口就到了教室。


    温梵打眼一瞅，大多数的同学都是只带了一个家长来，少部分的家长实在来不了，不是哥哥姐姐，就是空着位置。


    温梵把父母带到自己的位置上，同桌韩璐璐也在，旁边一个瘦高女人，一看就是韩璐璐的妈妈。温梵和韩璐璐一块出了班级，让父母留在自己的位置上。


    韩璐璐妈妈十分热情，在确认了温母就是温梵的母亲后，立刻就熟络的跟温母聊天。


    “我早就想说见见您呢，来来来，快坐。”


    韩璐璐妈妈皮肤很白，一看就是经常不见阳光，这会儿她拉着温母的手说来说去，一个劲的道谢。温母晕乎乎的听了半天，才听明白谢的是什么。


    一个是谢温梵总是早上分吃的给韩璐璐，现在韩璐璐赖床的几率都小了，因为总是念叨着去晚了，同桌带的早餐就被别人抢光。就为了早餐，韩璐璐也不用催了，人早睡早起，作息好很多。


    韩璐璐妈妈叹气：“也是我跟她爸的工作导致的，我们俩开个宠物用品的网站，平时就是日夜颠倒的当客服，孩子有样学样，小时候就不爱睡觉。”


    二个是谢温梵平时学习习惯好，带的韩璐璐这次成绩也前进了两名，别小看这两名的班级排名，要知道二班本身就是重点班，韩璐璐上升的两名，放在年级里，这次硬是前进了三十多名。


    没有家长会不在意学习，韩璐璐妈妈发现女儿的变化后，也着意询问了成绩，这一问，女儿全倒出来，说是给同学补课呢，这要是学不好，丢人啊。


    韩璐璐妈妈总是说黑猫白猫都是猫，抓住老鼠是好猫。甭管女儿是为了什么，只要成绩提高了，那就是好！


    温母被她夸的有点难为情，不停说还是孩子自己用心。


    韩璐璐妈妈一挥手：“自己用心也没见之前进步啊，过去一年的成绩我都不想说她。不说这个了，听说您跟孩子爸爸在学校对面开的饭馆？”


    此话一出，温母虽然有些不安但还是点头。


    “是开着一家店，就叫温记，你下回来，我给你打折。”


    一说温记，周围几个家长都投来目光，把温母看的有些紧张。


    韩璐璐妈妈笑了一下：“我就说，肯定是嘛。你们家好有名的。”


    温母有些愣住，旁边有的家长却已经热情的凑过来。


    “哎哎哎？真是温记的老板啊？前几天我小姑子还说呢，说咱们市里有个好吃的店叫温记，还问我知不知道来着。”


    “真的，我在网上也老刷到呢，我们家这个回家炫耀，说是同学家里是个网红店……抱歉哈，孩子说网红不是贬义，就是说你家很火。”


    “你们才知道啊，我家那个，前段时间经常给我带炸虾枣回去，那叫一个好吃，就是臭小子最近说买不着了，我严重怀疑他是贪了钱不想买。”


    “……你家的还给你带，我家这个，回家只会说好吃，问他怎么没带回来，他说吃完了！给他爸气的丢他拖鞋，就不知道多买点给家里人尝尝。”


    ……


    家长们热情的程度，让温父和温母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只好挂着笑脸说哪里哪里。


    韩璐璐妈妈还在旁边添油加醋，说温记不光是饭好吃，人家闺女人也好，每天早上带早餐来学校，自己主动学习，还给那些帮助她学习的同学带一份。


    “……我说我家那个最近这么努力！非说自己要是没考好，往后就不能给同学补课了！”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隔着两排，老远给温父抛了一支烟：“我家禾禾这次数学满分，得亏了这位温同学。”


    数学！满分！


    其余家长终于分出了一部分的羡慕眼神投向秦禾爸爸。


    “原来你就是数学状元的爸爸啊。”


    一群家长热热闹闹，打破了温父和温母对家长会的认知。


    伴随着铃声响起，班主任宣布家长会开始，所有家长也不再闲聊，而是回到孩子的位置上。


    温父和温母松了口气，看看对方，忍不住笑了。


    班主任王老师先是总结前半学期的学习情况，然后就是发奖状，进步奖发到温母手里，温母珍惜的表示回去就给裱起来。


    “可不能用胶布粘，找个相框啥的，也耐脏。”


    这还是女儿上高中第一个奖状呢。


    窗外。


    温梵和韩璐璐秦禾站在一块往教室里看。


    秦禾一脸没眼看：“我爸非要来，他跟我妈剪刀石头布，输了三次，最后还是承诺承包未来三个月家务，才让我妈松口。”


    韩璐璐：“我妈让我爸昨晚当客服来着。”


    大人真的好现实啊，韩璐璐噘起嘴，想起上次家长会，父母都抢着值夜班……


    温梵则是看着教室里父母终于放松，终于也松开心里那道绳索。


    教室里，进行完前两项，王老师终于来到了“某些同学”环节。


    在这个环节，一些家长就已经低下头，咬牙切齿的骂自己不争气的孩子。


    王老师再次重申后半学期的重要性，会考和摸底考试，到时候会全年级一块排，也要调整班级人员。


    王老师的目光刷的一下射向几个刺头家长。


    尤其是这次期中考试荣登倒数第一的金睿。


    “……某些同学，能在中考考到本校，说明底子也不错。但如果不抓紧时间，掉下去也会很快。时间是不等人的，更是残酷的，现在努力，还有一线希望，如果再这样下去，不仅仅是成为自费生的问题，更多是不能进入大学校门的问题。”


    金睿的妈妈脸色涨红。


    秦禾有些唏嘘：“我真不明白金睿到底跟傅川混什么。”


    金睿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平时最喜欢拿家境去羞辱别人，好像傅川有钱，就做什么都对。


    可今天家长会，金睿的妈妈鬓角都有些白，身上的衣服也旧旧的。刚才家长们入场，金睿妈妈最后才被金睿送进来。整个家长会，金睿妈妈都低着头。


    秦禾不明白，短暂的虚幻美梦，真能让人沉浸到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在乎吗？


    家长会很快结束。


    温父和温母还在被家长们围着问东问西，甚至韩璐璐妈妈还拿出手机要加联系方式。


    而教室外，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参加完家长会，就走到傅川面前。


    “这次家长会的信息，我会总结后交给董事长，您还有什么事吗？”


    傅川眸色深沉：“他就这么忙？连回来开个会都抽不出空？”


    “……您别为难我了，董事长说了，已经给您安排好未来出国的计划，这个家长会……可有可无。”


    傅川有些讥诮说道：“是我可有可无吧？”


    西装男哪儿还敢听下去，说声抱歉就迅速离开。


    他一走，另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就找上了傅川。


    “小川啊，傅总今天没来吗？也是，傅总估计忙着，那走吧，叔叔请你吃饭，今天正好叔叔没事，带你跟薇月一起。”


    方薇月的爸爸瞅准时机，拉着女儿就出现在傅川面前。


    可惜他来的不是个好时机，傅川心情不好，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就走掉。


    方薇月爸爸眼睁睁看着傅川离开，对女儿恨铁不成钢道：“你都不会说句话！”


    两家人早先是邻居，后来傅家发迹，方家平平无奇，还隐隐有些家道中落。方薇月爸爸老早知道傅川对女儿有好感之后，就总是耳提面命让女儿好好跟傅川相处。


    对待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朦胧情谊，方薇月爸爸比方薇月都上心，每次有些矛盾，他就催着方薇月去道歉去低头。


    “难道还要让傅川哄你啊？”


    方薇月看着父亲的嘴一张一合，心里不免悲哀。


    所谓亲情爱情，掺杂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她总有一种荒谬感，感觉自己时刻在演出一码符合这些人想法的戏剧。


    方父没达成目的，丢下一句公司有事就走了。


    他一走，身后有几个同学嘀嘀咕咕。


    “哎，你们觉不觉得，温梵好像跟方薇月爸爸有点像？”


    “你看错了吧，这怎么可能啊。”


    “真的有一点，就是鼻子那块，不过也就鼻子和脸型，眼睛和嘴巴细看还是不一样。”


    “……我看你真闲的慌，还写上小说了。走吧，咱们去吃自助。”


    “我不要吃自助，我想吃温梵家的饭。”


    “那你饿着吧，人家不开门。”


    ……


    开完家长会，温父和温母都高兴非常，回家路上还念叨着韩璐璐妈妈约她一块出去逛街。


    “真好。”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悦，只觉得真好。


    “妈，中午出去吃吧？”


    “好啊。”


    “那我要吃西餐。”


    “没问题。”


    上次的漂亮饭把一家人吃的出了心理阴影，后来温梵总结了，出去就吃点自己以前没接触过的东西，最好是异域菜，什么泰国菜，印度菜，西餐，俄餐……


    博采众长嘛。


    ……


    一家人兴冲冲出去吃饭，殊不知店门口，曲父看着紧闭的房门，欲哭无泪。


    “完蛋，忘记他们今天歇业……”


    第92章


    且不说周日当天又被师父从头到脚挑剔了个遍的曲父有多悲催，自从曲父在朋友圈发出一则师父要开诊的消息，他的朋友圈头一次如此热闹。


    以前曲父发的什么钓位钓点今天空军，点赞数寥寥无几。


    可今天自从发完朋友圈，曲父的电话就一个接一个。


    一个上午下来，他光是里里外外跑就累的大喘气。


    打电话来的人什么都有，问过地点和时间属实，立刻表示马上就来。连曲父说放号有限，明个已经没号了，这些人也通情达理的表示理解。


    “没事，排不上号就等，就当出去玩儿了。”


    曲父：……


    十一月的天气透着冷，暖气还没供上呢，也不知道来玩啥。


    ……


    周日晚上，百里之外的一处小区内。


    有家人正在劝说家里执拗的老人。


    “妈，你就跟我们去一趟吧，甭管怎么样，老三说那人有点真本事，咱们去看看，吃他几服药，不行了咱们就再也不去……”


    “素英说的对，妈，现在这年头好中医也难找，他要真看的准，您不也能舒服点吗？”


    夫妻两个耐着性子劝，而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咳嗽几声，满脸倦意：“这话我都听多少回了，这几年你们几个带着我到处看，结果还不是那样？要我说，别费那功夫，又要开车又要住店的，去了也白搭。”


    说完老太太难掩悲伤，她现在已经八十几岁了，身上的毛病都是积年的老毛病，不是肝就是肾，毛病不大，却折磨人。


    这种病拿到大医院去，医生就两句，要么开刀，可这个岁数了，何必受这个罪，又不严重。第二句就是建议保守治疗，也放宽心，回家好吃好喝养一养，至于不舒服，那肯定有点，人年纪大了么，身体机能退化是这样的。


    这些年，中医西医的药吃了一大堆，老太太早厌烦了。


    如果不是看在孩子们都孝顺，她真想一个人回农村去，自己一个人住老屋，再不吃那些苦药方。


    她这么说，可让女儿曹素英听不下去了。


    曹素英撩开被子坐在母亲床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开始诉说自己的孝女心。


    说爹去的早，家里就老母亲带三个女儿，又是叫人抢了地又是半夜有人敲门，日子艰难过的苦，但再苦三个姊妹也都念了书，人也走到了大城市。您劳苦功高的，好日子没过几年就舍得走？您愿意我们还不愿意呢，二妹三妹一个个电话往这里追，您要是再不好，那俩就又要来抢着让您去那边养老了。那可是远在首都和南方，去了您可不习惯……


    曹素英说的老母亲脑瓜嗡嗡的，没几句就缴械投降。


    “好好好，我去就是了。不过话说前头，这要是再没点起色，你们也别折腾我了，我都这把老骨头了，活不了多久了，那苦药汁子，我是真不想喝。”


    曹素英赌咒发誓说最后一回，给丈夫使个眼色，俩人麻溜收拾东西，不给老太太反悔的机会。


    当晚，三人就到了地方。


    曹素英打电话给三妹说到了，三妹说就明天上午的号，记得早点去。


    “那段老爷子可厉害，铁口直断的，说是上午就看十个，我给咱妈排到第六，你们早点去等着叫号。”


    曹素英哪儿敢耽误，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老娘和丈夫去等位置。


    到了地方，诊所门还没开。


    凉风瑟瑟，旁边热气腾腾的早餐铺子人满为患。


    曹素英没心思关注别的，就怕自己不是第一个，停了车子让老太太坐车上，自己下去找人问是不是这里，那段青泽老爷子是不是在这儿？


    曹素英刚下去，老太太就叫外头热热闹闹的人群吸引住了，车窗放下来，就能闻到一股饼香味。队伍排了一长串，里面的人也是形形色色。


    有一看就是学生的，也有睡眼惺忪的年轻人，还有穿着不同颜色服装的骑手……


    一个骑手拎着一袋子饼，边走还边在打电话。


    “哥们，不是我没给你买全啊，实在是赶不到一锅，人家一锅就那么几十个，等我给你凑齐口味，饼早凉了！”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骑手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最后无奈说了那行吧。


    挂了电话就在队伍里找人，很快盯上了一个刚买到烧饼的女孩。


    女孩捏着烧饼刚要往嘴里送，骑手就端着个笑模样走上前。


    “美女，有个事想问问你，这个饼是什么口味的？”


    女生迟疑了一下，才回道：“我这是麻辣豆腐的。”


    骑手笑容更胜：“那你愿意卖给我不？我出十五块！”


    “……不卖！我排了好久的队。”


    “那二十吧，你行行好，我这客户就想吃个全乎口味的。”


    女生有些动摇，二十块换个饼，好像也不亏？


    骑手眼瞧着对方动了心，赶紧拿出手机就转账。


    ……


    坐在车里的老太太看着这一幕，有些感慨：“一个烧饼都二十，这得多好吃啊。”


    女婿早就肚里馋虫叫破天，老太太是一贯的没胃口，他可是从早上起来就开始饿了。


    “妈，我下去买几个烧饼吧，素英早上也没吃。”


    旁边的小诊所眼看着没到开门时候，不趁着这个功夫去排队，等会儿就买不着了。


    一看这家店这么多人，就知道味道一定不差。


    在吃的上面，群众的眼光一定是雪亮的。


    老太太：“我跟你一块下去，活动活动手脚。饼我就不吃了，瞅瞅有没有粥。”


    女婿扶着老人下了车，曹素英一看见老娘下来，就赶紧跑回来。


    “妈，你怎么下来了？”


    “我腿蜷的难受……素英，是这里吧？”


    曹素英点头：“是这里，段青泽上午八点半才来。”


    八点半，这会儿才七点多一点。


    曹素英看看热闹的早餐店，扶着母亲：“咱们吃点热乎的，就在这里等。”


    幸好诊所隔壁是这么一家店，不然门口光秃秃的，凉风刀子一样刮，还不知道要多难受。


    曹素英的丈夫去排队，俩人则是进屋子里等。


    在外面还不显，一进来，满屋子的发面饼香味就让人不由自主肚子咕咕叫。


    旁边的学生一口一个缺，一个肉烧饼让他吃出了饕餮大餐的味道，吃几口，再来一口牛奶，曹素英眼睛都挪不开。


    这烧饼闻着也太香！


    那牛奶也瞅着暖呼呼的。


    “……妈，我去看看有没有粥。”


    曹素英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看上去最像老板的一个。


    “您好，我问问有没有热粥？”


    温母刚把新的一盆发面端给姚青芹，就被客人问粥，她轻快答道：“不好意思，店里没有粥。”


    “那牛奶呢？我刚才还看见有学生在喝？”


    温母有些讶异，然后笑道：“那是……店里的特餐，不供应的。”


    说起来，这也是昨天开家长会后温母的一点主意。


    之前总要让温梵做了餐拿去教室，可温母觉得天冷了，拎这么一路到教室，难道就不冷的？与其吃凉的，不如都到店里来。


    温母跟女儿说了，温梵表示行啊没问题。


    “正好在店里做，我也省事了。”


    现在店里后厨扩建，家里的灶具远远不如店里齐全。


    于是温梵就正式告诉给自己的“老师们”，宣布往后早餐就来店里，依旧是之前的规则，当天补课的，来店里免排队！


    把消息一说，群里也多有响应。


    除了补课的那几个，剩下的大家则是闹着要吃上周店里的桂花牛奶和莲藕汤。


    上周这两样吃到的人只有秦禾和韩璐璐，别的人就算来店里都没排上！


    温梵心想这倒是不难，牛奶让多送一桶的事，至于排骨藕汤，更是只需要提前一天炖上就行。


    这次考试成绩不错，不仅仅只有这些补课的同学帮助了她，其他同学也没少给她解答问题。


    于是今天早上，温梵的同学们终于享受到了特殊对待，温母把两个小桶放在后厨，女儿的同学们一个个来，牛奶和莲藕汤一碗碗的送出去。


    温母没对曹素英说那么多，只说是自家人喝的。


    曹素英：“……卖我一碗吧？我们是带老人来看病的，老人家吃不了硬烧饼，就想喝点热汤……钱好说。”


    温母眉头拧了拧，往曹素英身后一看，的确是坐着一位老人。


    “那行吧。”


    温母端了两碗，一碗桂花牛奶，一碗莲藕汤。


    曹素英说着谢谢把汤端出去。


    正巧丈夫也排到了烧饼，三人坐在桌前，面前是两碗热气腾腾的汤水，还有四个烧饼。


    丈夫兴致勃勃介绍：“这个是鲜肉的，这个是柿子的，还有豆腐的，这个是韭菜鸡蛋的。”


    他买了自己能买的所有口味。


    曹素英刚想说咱俩分分一人两个的时候，就看着老太太拿起里面那个韭菜鸡蛋的吃了一口。


    老太太边吃还边划拉那碗莲藕汤。


    “今个也不知道咋回事了，这么饿。”


    兴许是人潮汹涌，再或者是汤鲜饼香，反正她是饿了。


    咬一口韭菜鸡蛋饼，韭菜清香，鸡蛋也嫩，发面饼皮薄而均匀，吃几口，再来一口藕汤，身上一下子就暖了起来。


    曹素英心里的激动不知道怎么表达，坐那儿就看老娘吃完一个韭菜鸡蛋饼还不足，嘴里念叨着好吃又拿了一个豆腐的。


    丈夫硬是掰了一半下来：“这玩意儿油大，您吃一个半就差不多了。”


    老太太瞅瞅那半拉豆腐饼，又看看自己喝的底朝天的莲藕汤，也不争烧饼了，而是拿着豆腐饼配牛奶。


    豆腐饼软软的，内里的豆腐也不是麻辣口，而是五香的，一半豆腐一半粉丝，配着牛奶喝正正好。


    吃完喝完，老太太打个嗝。


    “这家手艺真不错。”


    第93章


    曹素英望着母亲，一时之间陷入回忆。


    上次见到母亲吃这么多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老三家孩子考上大学那一年吧？老三大操大办了两场，一场在城里，一场在老家。


    老三脾气犟，每每想起之前娘四个在村里的童年时光，总是带着一股劲。那次回家办酒，她就是憋着气叫之前那些人好好看看的。


    那次母亲坐在席面正中央，穿着喜气的红袄子，周围都是奉承的，看见她喜欢吃哪个菜就给她夹哪个，一场宴会下来，母亲硬是吃到撑。


    可打那儿之后，老人生了病，不是大病，但缠缠绵绵了半年的病榻，再接着就没有那样的好胃口了……


    曹素英抹了一把脸：“妈，您要是觉得好吃，我回去也学着做！”


    丈夫差点喷出来，想说什么，却又被曹素英瞪回去。


    “……我再去排队买几个饼。”


    饼实在好吃，他给妻子留了一个肉的，自己吃了柿子馅的，满口甜香，怪不得门口排着这么多的人呢。


    曹素英吃完鲜肉烧饼也觉得不够，让丈夫多买几个。


    一家人就这么在店里吃烧饼吃到八点，随着门口的烧饼卖光，店里的客人们也逐渐散去。


    温父去买菜归来，在门口卸菜，温母和姚青芹开始收拾中午要用的东西。


    曹素英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店里就剩下七八号人。


    搭了几句话，瞬间明白，这都是来找医生看病的。


    有个跟自己岁数差不多的女人笑道：“我没拿着号，就是来看看有没有谁有事来不了的，段大夫不是说看二十个吗？或许人不来了，他就会多看几个呢。”


    旁边坐着的男人也点头，看来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就算等不着，吃点好吃的，也不算亏了。”


    几个人聊起来，都说起彼此是什么毛病。


    温母和姚青芹在旁边择菜，也不赶人，温母小声提醒姚青芹：“你爸妈要是也想来看看，可要抓紧时间。”


    谁知道段老爷子什么时候走呢？


    光看这一屋子的人，有从隔壁省来的，也有从下面的市里来的，还有从县里来的。


    可见医术精湛。


    姚青芹赶紧点头：“我已经跟曲大夫说了，他给我留了后天的号！”


    到时候，她一定要让父母都来看看！


    ……


    隔壁药房到了八点半准时开门。


    段老爷子往堂里一坐，曲父就开始叫号。


    曹素英一家也谢过温母给自己歇脚，赶紧到了诊所等待叫号。


    期间温母去隔壁看了一眼，咋舌不已，只见那两间的药店，满满的坐了几十号人。就这，中途还时不时有人来问路，一看就是来找隔壁的段老爷子的。


    曲父被使唤的滴溜溜转，里里外外的跑，快到十一点还过来问一嘴今天中午什么饭。


    什么饭？


    温母也不知道。


    现在后厨一分开，女儿那边的后厨多了太多瓶瓶罐罐，有时候温梵偷懒，就随便整个什么酱炒饭吃一吃，她动作快，经常回来十分钟就做出一碗，吃完了还有空回趟家拿个东西摸摸狗。


    曲父没打听出来，灰溜溜回了药店，然后就听着老爷子跟对面的老太太说道。


    “你这个是之前积压的老毛病了，这次只给你拿一周的药，主要先治睡眠。睡眠好了，阳气足了，其他毛病往后再说。”


    曹素英猛猛点头：“我妈就是晚上睡不好，经常只睡两三个小时。”


    人要是休息不好，身体怎么会好？


    曹素英虽然还没拿到药，但已经信了三分。现在想想之前看的中医，有的上来就开四十付药。就算是治病，那四十付喝下来，人的肾能受得了？


    段老爷子的药方写的精简，听到曹素英这么说，补充几句：“都是磨人病，人到了这个岁数，要想追求恢复到年轻时候已经不可能。你就记住，吃好睡好两样，这两样最养身体，只要养的好，就算是毛病没解决，人的感受也会好很多。”


    段老爷子叹口气，中医再神，有些病也治不了，顶多是让病人舒服点，就算是结善缘了。


    开好单子，曹素英抓了七付药，


    “妈，咱们回去吧？”


    这会儿上路，到家还能赶上吃午饭。


    结果老太太眼睛盯着隔壁的小餐馆，因为已经十一点多，那店里已经飘出午饭香味。


    “……妈，你是不是想吃个午饭再走？”


    老太太有点不好意思，她一贯是个省事的，又不怎么爱吃东西，可今天真是奇了怪了，早上吃那么多，这会儿闻着味儿，她又有点馋。


    曹素英一想到刚才医生说的，当即表示没多大的事，想吃咱们就吃！


    进了店，墙上的菜好些样。


    曹素英点了几份扣碗，又点了三份面。


    温母还记得她，上菜时候顺口问她排到了吗。


    曹素英：“排到了，段大夫给抓的药。”


    温母：“那就好。”


    有自家的例子在，温母也深深了解这些带着家人来求医的人的心态。


    扣碗酥肉，丸子和梅菜扣肉摆了一桌，酥肉砂锅面，麻辣牛肉面和鸡丁麻酱砂锅面在各自面前放下。


    曹素英提着心一上午，这会儿一松懈下来，饿劲汹涌的往上翻。


    面前的酥肉砂锅面，边缘被黑色的砂锅炙烤的翻着小泡，酥肉泡的表皮起皱，面条是手工面，所以挑起的面条并不是很直。出锅的面条上浇了一勺葱油，葱油香的十分地道，翻上几下，下面的豆腐皮海带丝就被翻上来……


    曹素英吃了一口砂锅面，瞬间就被酥肉的口感征服，和很多店里的酥肉不同，这家店的酥肉外壳并没有花椒的碎粒，而是多了一点葱香。这葱香和面里的葱油相呼应，让这碗面多了一层跟其他砂锅面截然不同的滋味。


    面条劲道弹滑，曹素英吃着吃着就甩了身上的厚外套。


    抬眼一看，丈夫和母亲也不约而同的脱掉了身上的厚衣服。


    热腾腾的汤面下肚，桌上的扣碗也让人欲罢不能。


    曹素英吃撑了肚子，这才看到母亲那碗面竟然也吃光了！


    老太太吃完面还有心情夹了个肉丸子吃，吃完肉丸子，是彻底塞不下去了，撑的眼皮发沉。


    “素英啊，这面条真好吃。”


    这么好吃的面条，让老太太之前的灰心丧气瞬间不见。


    她看着这碗面，就想起自己以前带着女儿讨生活，经常需要去别家借碗面粉做饭，借回来一平碗，还回去一尖碗。后来日子越来越好，家里的面条也从粗粮变细粮，再到现在，顿顿有肉。


    再多活几年吧，好日子她还没过够呢。


    ……


    一家人吃完饭，踏上回家的车程。


    温母这边也终于等到了女儿放学。


    温梵今天自己一个人回来，到店里就钻进后厨看今天有什么菜。


    没一会儿，温梵带着一块猪肉和三个鸡蛋，以及青椒回到自己的后厨。


    要说快手菜，莫过于炒菜，要说拌饭，绕不开一样。


    ——农家一碗香。


    做法简单到不用多赘述，炒香的鸡蛋和猪肉片，本身就让这道菜油香四溢，青椒小米辣提供了丰富的味觉层次，以至于炒到中途，香味就飘出后厨，引得前面的客人追问温母是不是有新菜。


    温梵只花了几分钟就炒完菜，盛了两份饭，又觉得蔬菜不够，于是用开水白灼生菜。


    生菜过了热水，温梵从瓶瓶罐罐里掏出一瓶红葱酥油。


    这瓶红葱酥油是她前段时间炸的，用的是新下来的岭南红葱头，洗净剥皮之后，红葱头切薄片油炸，中间对油温的控制一定要精确，连续十分钟油炸后，红葱的水分脱干，留下的已经是金黄酥脆的红葱酥。


    把红葱酥装瓶后，再放入一些葱头油。


    这样一瓶红葱酥油，不管是面条还是馒头，都很适配。


    温梵舀出一勺红葱酥油放在生菜上，又调了一点料汁浇上去。


    全部做完，温梵把自己的和段大夫的分开。


    她也没叫温母，而是端着托盘去往隔壁。


    把饭菜给了曲父，温梵悄悄看了一会儿段老爷子给人看诊。


    此刻他对面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那女人抱着孩子，小孩只有四五岁大，伸出细弱的手腕让老爷子摸脉。


    老爷子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太瘦了，你平时不给他吃肉吗？”


    抱着孩子的女人喋喋不休：“您不知道，我们家这个灾性重，小时候叫人看过的，说是不能吃大荤，多吃素才能渡劫难。所以我除了鸡蛋，旁的都不叫吃。可就这样也没办法，这孩子总是磕着碰着，身体也不好，我是带着他到处看了，都解不开，所以我才来让您看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胡闹！”


    老爷子气的直拍桌子：“谁说的？不吃荤，孩子怎么长？我瞧你也不是大字不识，怎么张口就是封建迷信！”


    “还灾性重，你不给他吃营养的东西，他没劲啊，没劲就会走不稳，走不稳磕了碰了不很正常？”


    “还身体不好，就你这个养法，孩子能长到现在就是个奇迹！”


    女人被老爷子训的满脸通红，结结巴巴说什么道长说如何如何。


    她不说还好，一说老爷子更来气，拿出手机就问谁给她下的断，他段青泽早些年也有几个师兄弟，学中医的多多少少都有些接触，你报名字我给你找人……


    女人没一会儿就被骂的受不住，终于软了语气承认自己或许是有点被骗。


    “我不知道啊！我哪儿知道啊！我还不是为他好？我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孩子，怎么不盼着他往后长长久久身体健康呢？”


    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段老爷子一点没搭理她，招招手让孩子到自己怀里。


    “来，跟爷爷一块吃饭。”


    曲父适时的把托盘送上来，让店里其他人都先回去下午再来。


    然后又把那哭泣的母亲带出门，做人弟子就这么点事，师父把人喷哭了，他得给人解释解释好让人别误解。


    唉，还没饭吃……


    曲父看着老爷子把那小孩抱在膝头，一老一小吃的可太香了。


    一想到自己一会儿还要回家吃健康餐，曲父真觉得暗无天日。


    ……


    温梵抚着小心脏回自家店，这老爷子喷人的样子可太吓人。


    不过看样子确实有真本事。


    温梵捏着裤兜里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几个药膳方子，又给往里塞一塞。


    要没刚才那出，她或许真敢打着幌子说从网上找的，让老爷子看看有没有可用的。


    可刚才一听老爷子说什么师兄师弟，她一下子就把这个心歇了。


    虽然封建迷信要不得，但自己都借别人躯壳了，封建迷信还是要信一点。


    别最后因为几个方子，再叫自己被人当妖怪打了，可太不值得。


    唉，怎么就那么难。


    第94章


    段老爷子对今天的菜一点挑剔没有，甚至还有些惊喜。之前说好的一顿一盘菜，今天居然有两盘不说，那香味更是勾的他连骂人都缩短了时间。


    要是搁在往常，碰上这样糊涂的家长，他至少要骂一个小时！


    农家一碗香端到面前，哪怕没看清里面的菜是什么，首先闻到的就是那股扑面的焦香锅气。鸡蛋和五花肉爆炒的焦酥香味，辣椒赋予的香辣气息，汇聚一处后，轰轰烈烈的袭来。


    分出两个小碗，把其中一份盖上菜，段老爷子问面前的小孩：“会用筷子吗？”


    小孩刚才眼睁睁看着这个老爷爷凶妈妈，吓得不敢说话，这会儿看到家长哭着出去，他也悄悄甩着小腿，想趁这个老爷爷不注意偷偷跑出去找大人。


    可是……


    老爷爷把一碗香香的饭递给他，还问他会不会用筷子。


    小朋友小声回答：“会、会的。”


    老爷子也不管许多，塞给他一双筷子。然后又看了看，给小孩屁股底下垫了几个垫子，让他能够到桌面。


    “吃吧。”


    小孩虽然心里想着去找妈妈，但菜实在太香了，不知不觉间，他就拿起筷子开始吃肉和鸡蛋。


    温梵把五花肉片切的很薄，薄而均匀的五花肉片煸炒后，肥膘部分的油脂尽数逼出，五花肉被炒的带着焦，肥肉部分韧韧的，瘦肉则是干香不柴。青椒有一点辣，却辣的正正好。鸡蛋也油香油香的。


    这样一碗菜盖在米饭上，把一老一小吃的都没时间说话。


    段老爷子吃完大半碗饭，看到小孩已经把脑袋埋碗里了，赶紧伸手给往外拔一拔。


    “你吃慢点。”


    长久不吃荤腥的小孩，段老爷子也怕他吃快了再伤到胃，又给他夹了几筷子青菜。


    “吃点青菜。”


    小孩嘟着嘴不乐意，他吃青菜早吃够了！


    再说了，他总觉得青菜有股难闻的味道。


    段老爷子看他在那儿捣米饭，就知道他肯定是不乐意吃，于是给他保证吃两口青菜就再给一筷子肉。


    ——这小孩刚才先把碗里的肉给挑吃光了！这会儿碗里光秃秃的只有米饭。


    得了保证，小孩这才伸出筷子夹青菜吃。


    温梵做青菜简单，可上面撒的红葱酥却不简单。酥酥脆脆，像在吃小零食。小孩吃了一口青菜，主动又去夹，没一会儿就吃了半盘子，也没追着要肉吃。


    段老爷子吃了几口青菜，感叹这家厨子的不简单。


    就一盘子平平无奇的青菜，也做的这样匠心独具。


    回想起昨晚徒弟给自己解释这家的厨子不是当家人，而是一个还在读高二的女孩，老爷子刚开始还不相信，可如今两盘菜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真是英才辈出……”


    一顿饭吃的他疲劳尽消。


    等到曲父进来收走空盘，他已经平复了心情，抱着孩子僵着脸，看着孩子的母亲。


    孩子的家长在外头被曲父又是解释又是劝的，如今已经悔了三分，看见孩子，眼泪又掉下来。


    段老爷子刷刷开了个食补方子丢给她。


    “小孩脾胃弱，肉蛋奶什么的，别撑着他，慢慢来。记住一句话，只要他想吃，就让他吃，但是要控制量，慢慢增加……”


    女人红着眼睛，有些怯生：“他不吃啊……一开始就是他老挑食，我才找人问的。这孩子打小就不爱吃东西，之前连菜他都挑，这个不吃那个不闻的。”


    “那你不会做他喜欢吃的？！”


    段老爷子觉得自己太阳穴又要跳了，强忍着怒火：“我说了，只要让他喜欢吃，别用大人的标准，孩子本身味觉就敏锐，你非要塞个他不吃的逼他吃，那再好的胃口也要坏了。”


    女人不敢再说了，只委委屈屈的点头。


    段老爷子实在没眼看，又叮嘱几句后拍拍小孩的肩膀。


    “回去之后好好吃饭，有喜欢吃的要告诉家里长辈。”


    小孩懵懵懂懂的点头，突然又觉得这个老爷爷挺好的，刚才给他吃那么好吃的肉肉和青菜。唉，要是妈妈也会做这么好吃的青菜就好了。


    送走了这对母子，段老爷子让曲父记得每周回访一次。


    曲父：……


    老爷子这个脾气哦。


    后面再来的客人就没有这样奇葩的了，多数都是老年病，偶有一两个疑难杂症。


    家人带着厚厚的片子来，到处奔波的疲惫的脸上满是希冀。


    往往这个时候，段老爷子看诊的时间就要延长很多。


    他细细的一张一张片子看过去，又问过病人的病史，哪怕最后给出的结果并不理想，他也会仔细的讲明白怎么让病人舒服点。


    下午的十个诊号看完，门里还挤着不少病人。


    没办法，叹口气又加了五个号接着看。


    等到十五个人全部看完，已经暮色沉沉。


    曲父好声好气劝剩下的人回去：“我师父也累一天了，明天再来吧。”


    把人都请走，曲父收拾了店里，就看师父一直在看表。


    曲父：“师父，学校是六点多放学，但温家这个小姑娘还要在学校补课的，一般都是七点才回来。”


    要等到做好晚餐，怎么也要八点了。


    老爷子看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


    “师父，要不咱们先回去歇一歇？”


    不说老爷子了，他忙了一天，也累的腰都要断掉。


    “歇什么歇？你过来，我也好长时间没抽查你的药理了。我瞧你也是不上进，以前背的全忘掉了吧？今个抓药都慢吞吞的。”


    老爷子端的是铁面无私，现时就要查徒弟的功课。


    曲父：……命苦.jpg


    ****


    温梵在下午七点回到店里，回来的路上还在回忆今天学到的东西。


    自从秦禾让她每天给韩璐璐讲半小时题目，她就隐隐察觉到了变化。


    从一开始给韩璐璐讲题的不自在，慢慢的，她开始主动思考并且整理思路，知识点的整体脉络，如同清晰的思维导图在脑中显现。


    她越讲越顺利，之前那种这次对了下次错的题目越来越少，往往是一个知识点会了，这个知识点下面的题目都不会再错。


    秦禾听她说完，感慨说这就是她上次的感受。


    一旦将自己从被动学习的角色中剥出来，放在一个主动教学的角度上，很多之前觉得疑难的问题就变得没那么复杂了。


    秦禾拍拍温梵的小脑瓜：“你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下次期末考试，一定要考到一百分以上。”


    期中考试后，学校就不会再设置月考了，下一次大考就在期末。


    细细数来，不过两个月时间。


    秦禾攒着一股劲要让温梵的数学跟上来，韩璐璐则是被折磨的面无血色。


    她数学本就弱项，现在被同桌拽着跑不说，偶尔温梵脸上还会露出一点点“这你怎么都不会”的无语，让韩璐璐有些心塞。


    没办法，她的成绩也并不稳定，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也是摇摇欲坠在成为高价生边缘的“问题学生”。


    那就学吧，韩璐璐被迫卷起来，只有每天早上温梵家的早餐才能暂且抚慰。


    ……


    温梵背着书包先到店里，晚餐的高峰过去了一半，门口的炸虾枣卖光了，店里的生意却依旧热闹。


    因为隔壁有了一位老中医的缘故，所以店里的客人中赫然多了一些生面孔的老年人和中年人。


    温梵跟父母打了个招呼，随便挑了几样菜进了后厨。


    今天用脑过度，温梵就决定晚上烧个大肉吃。


    中午的红葱酥让温梵意犹未尽，那晚上就做卤肉饭了。


    五花肉切丁，锅里放一点底油煸炒，如同熬猪油一般，把五花肉煸炒出香味，切成小丁的五花肉随着猪油煸出缩小一半，这时候把猪油舀出来，只留一小部分用来做菜。


    放入各种调料炖煮片刻，然后把五花肉丁转移到砂锅中，放入香菇丁和红葱酥，开火慢炖。炖上一个小时，正好曲父也来催餐了。


    温梵给他一个勺子让他自己舀：“今晚吃卤肉饭，外面有汤自己打。”


    曲父动动鼻子，满眼都是渴望。


    可再渴望也没他的份，他依依不舍的打了一勺肉盖在米饭上，温梵从外面的卤锅给他捞了一个虎皮鸡蛋切开，勉强算作摆盘。


    至于青菜？


    温梵从后厨找了一根黄瓜摆上。


    本来说好就是一道菜，温梵也懒怠再去做更多。


    卤肉饭，省事！


    今晚自家也吃这个。


    温梵给自己盖了一碗，急匆匆吃完就回去做作业。温父先忙完，打了一碗卤肉饭坐下开吃。


    深褐色的卤肉丁盖在米饭上，五花肉条经过长时间的炖煮，肥肉胶质带着油光，油脂化在酱汁中，闪烁着诱人的光泽。红葱酥被猪油煸炒后，原本的酥脆口感更添浓郁。酱汁浓稠包裹米饭，入口瞬间，五花肉丁的肥糯弹牙，香菇丁的扎实，红葱酥的酥脆香浓，让这碗饭饱满到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温父痛快的吃了一大碗，看到温母来打饭，他提醒道：“小梵说了，你不能吃这个。”


    温母刚才闻着味道就有些饿，这会儿却被丈夫拦下，不光如此，丈夫还指着另一口锅让她看。


    “闺女特地给你留的。”


    伸头一看，里面是一盘醋腌黄瓜，还有一小碗刚才单独焖的小米粥。


    温父快速的烫了一盘青菜，浇上红葱酥和调料汁。


    一盘青菜一盘小菜再加上小米粥，温母的晚饭简单又朴实。


    温母不想吃，可今天中药都抓回来了，中午的药还是女儿盯着喝的。


    没办法，只能吃健康餐。


    夫妻两人坐在一起，吃的却是不一样的饭，吃完温母就有些受不了。


    想到自己的毛病其实也可以通过运动来改善，她抹抹嘴，表示自己有个新计划。


    学车——


    作者有话说：中秋快乐～


    第95章


    温母在第二天宣布了自己要学车，温梵是举双手欢迎的。


    甚至于温梵自己，也早就做好了准备，等到高考结束，她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学车！


    连温父有时候都嘀咕，说别家孩子好像都没对车有这么大的兴趣，而温梵每次坐在副驾驶都跃跃欲试，大有自己看看就会，让温父把方向盘给她开一会儿的亢奋。


    温梵这会儿已经拉着温母兴致勃勃问问题了。


    “妈妈，你学手动挡还是自动挡？”


    “你要是学会了，是不是就要再买一辆车啊？”


    “那我能跟着去看看嘛？”


    温母本来说开车也就是一说，可女儿步步追问，她只好硬着头皮：“手动挡吧，家里有台车了，就先不买……我明天先把名字报上。”


    温母要学车，温父就顺势提出给店里再加一个人。


    “前几天我就想说，店里还是太忙，都给你累的高血压了，还不如再找一个人来帮忙。”


    姚青芹的工资已经加到一个月六千五了，姚青芹也对得起这份工资，每天从早到晚的忙。可她也就是一个人，自从扩店之后，她也忙的有点力不从心。


    既然如此，何必就要抠那一个人工的钱？再请一个，大家都轻松。


    温父说的是实情，可温母也有自己的疑虑。


    “再找一个是可以，但具体职责怎么分？”


    姚青芹现在手里是好几样活，一个是摊位的三顿小吃，忙的时间不多，就早中晚各一个小时的样子，早上温父和温母也会来帮忙。


    二个是店里的收钱收桌，这个主要是温母在做，姚青芹则是在忙过小摊之后去搭把手。


    三个是店里的收拾备菜这些。


    再然后，就是店里的视频剪辑和直播。


    姚青芹几乎每周都会发三四个视频，一周也会有一天直播一下，纯是给店里拉人气。


    这四样，都是温母好不容易跟姚青芹磨合好的内容，再来一个人是可以，但怎么分呢？


    “小摊给别人我不放心，剪辑这个小姚干的也好好的，备菜其实也不麻烦。”


    说来说去，只有饭点迎来送往太紧张。


    温母觉得找个兼职工最好，每天饭点来一个多小时，店里就能轻松下来。


    温梵也支持。


    “兼职工应该好招吧，我们学校的食堂据说每天中午都有学生在勤工俭学。”


    群英中学属于两极分化，有特别有钱的，也有家境很贫困的高分学生。学校也对这样的学生有帮扶，在食堂窗口帮个忙，窗口负责管饭，学校后勤会给一点报酬。


    温母本来想着去找宋慧问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女儿一说，她也觉得学生最好。


    只要不是时间紧张的高三生，高一高二的时间其实跟店里的高峰期是完全重合的。


    于是温母也不找旁人介绍了，直接在门口贴出一张招兼职的告示。


    【招兼职工：招收学生兼职一名，要求工作时间早上七点到八点，中午十二点到十二点五十，晚上七点到八点。包三餐，待遇详议。】


    这么一则兼职告示一出，最先热闹的不是学生们，反而是那些经常来店里吃饭的客人们。


    年轻的打工人们羡慕不已。


    “不是，这包三餐的吸引力可太行了，搞的我都想每天来上班了。”


    “老板娘要不要全职工啊？我马上去辞了我那个恶心工作来你这儿报到！”


    “包三餐，不给钱我都愿意来啊！”


    “我真的可以啊！我公司就在附近！而且我还时间自由！”


    “你干啥的？”


    “我跑业务的啊！说真的，老板娘你看看我啊，我每天时间超级自由的！只要在公司打个卡我就能出来了！我可以对公司说我出来拜访客户了……”


    温母哭笑不得：“这……万一你中午要跑业务来不了呢？”


    那说自己能来的业务员卡了壳，旁边有个女生则是硬挤上来。


    “我我我！我是附近街道办的！我时间完全可以！”


    街道办……温母更无语了。


    “你们单位让兼职吗？”


    那女生拍着胸脯：“没事，你可以不给我钱啊！”


    不给钱算什么兼职！顶多算她维护社区，乐于助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


    温母最后被围的没办法，只能咬死自己只要学生。


    很快，学校就传开了温记要找一个兼职学生的事情。


    温梵走进班里都被人追着问细节，温梵听完一头雾水。


    “你们想去啊？”


    韩璐璐作为班级代表摆出了一个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当然啊！”


    温梵也是看不懂了，之前班里氛围好像不是这样的吧？原主那时候装个有钱人，受了多少指责，金睿更是整天都吐槽这个没钱那个没势的，怎么一夜之间，我妈给勤工俭学的贫困生提供个兼职，你们倒是都看上了？


    韩璐璐：……


    “你别提了，大家其实这俩月都觉得自己以前挺傻的。”


    韩璐璐颇有点不自在，温梵不提这茬，大家都不好意思说，可温梵提了，所有人又都有点难以启齿。


    说来说去，人成长之后就会觉得以前傻，毕业之后看初中发的空间说说都能尴尬的脚趾扣地。现在大家对温梵改观后再看原来，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浅薄。


    怎么就整天在脑子里套什么三角恋青梅天降呢？还自顾自给温梵安个恶毒女配的人设。


    其实温梵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啊！


    很好的温梵面无表情：“你们没机会了，我妈已经找好了。”


    韩璐璐哭天抢地说温梵不厚道，这时候你怎么公事公办的不给亲友个机会呢？


    温梵无奈扶额：“我哪儿想到你要去啊！”


    事实上温母只花了半天就找好了人，还是一个经常来店里吃饭的老师推荐的。


    那位老师教高一，说自己班里有个女生，是下面某个县里的一个村里的，父母都务农，前几年家人生了一场病，所以家里比较困难。开学没多久就询问过学校食堂有没有名额勤工俭学，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很是失落。


    孩子是个好孩子，学习成绩不错，人腼腆不爱说话，但平时干活很积极认真。


    温母听完就说让来看看，中午那女孩就到了店里。


    温母给女孩解释店里的待遇：“包三餐，一个月给八百块钱。”


    其实就是一周二百。


    学校是一个月五百，温母多给三百，也是因为店里生意更忙一些。


    这个叫于芳芳的女孩子长得偏瘦，动作却麻利，一个饭点，她基本没歇下来过。


    温母夺过于芳芳手里的抹布，催她赶紧吃。


    “再等会儿你就晚了。”


    不由分说把人按在座位上，温母催着温父给于芳芳下面条。


    于芳芳有些不知所措，她是住校生，很少出来吃饭，而且……


    看看店里墙上的菜单，于芳芳也知道即便自己出校门，这家店自己也不会光顾的。


    温梵今天中午又偷懒了，炸了一大锅的炸酱，手擀面下进锅里，捞出来码放炸酱和黄瓜丝，温父觉得太简薄，又刮了一点胡萝卜丝，煮了一点黄豆芽。


    满满当当的一大碗，上面码了好几种颜色的菜码，肉酱熬的酱油分离，香喷喷一勺放在面条上，温母给于芳芳端了一份，也不去看她，怕小孩子不自在。


    于芳芳本来想说自己吃不了这么多，可温母不看她，她也不好意思说，只能拿起筷子把面拌开吃。


    本来酱就够香了，拌开之后面条也带着酱色，香的更加具体。


    甜面酱和黄豆酱把肉染成深褐色，煮到时候的肉丁带着焦香，浓稠的酱汁沉甸甸挂在面条上，面条的劲道配上肉香酱香，于芳芳不知不觉间吃了一大碗。


    放下筷子，姚青芹就来收碗了。


    “赶紧去学校吧。”


    学校是一点二十打铃，这会儿进去刚好。


    于芳芳跟温母打声招呼，回到教室的路上一直在想那碗面。


    等到进了教室，她同桌悄悄拍拍她。


    “喂，你是不是在学校对面的温记兼职？”


    于芳芳瞬间心漏了一拍，虽然早知道自己出去打工会被同学们看见，但她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


    也就是说……同学们都看见她刚才在温记擦桌端盘子的样子了？


    于芳芳有点想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不是丢脸的事，但她就觉得脸在烧，有点难受。


    她带着鼻音低下头：“嗯。”


    于芳芳不敢抬头，就怕看见同桌露出不解或者疑惑再或者同情的表情。


    可谁知，同桌突然激动。


    “哇，你可真好运气！”


    好运气？


    于芳芳不明白。


    同桌拉着她的手，高兴道：“大家都在说温记要个兼职工，没想到你竟然拿下了！太好了！哎，往后你可以帮我买柿子饼吗？我老早就想吃了，就是排不到！”


    前排的同学也听到了，也扭头，羡慕不已：“是啊，于芳芳你动作好快！我本来想去来着，都没抢到！”


    “于芳芳，你能帮我买个炸虾枣吗？我想吃好久了！”


    “我给你钱啊于芳芳，帮我代购个鲜肉烧饼就好！”


    “……于芳芳，你中午吃的什么啊？”


    其他同学莫名其妙看着最后一个说话的人，那同学怯怯道：“不能问吗？我就是好奇……于芳芳是不是能吃到老板的特殊手艺哇？”


    于芳芳人还发着懵：“我中午吃的炸酱面。”


    “炸酱面！我去！我也想吃！”


    “于芳芳，要不我帮你去干一天吧，钱给你，我只用吃饭就好！”


    “呜呜呜我怎么就错过了！”


    “于芳芳，你问问老板，我可以不要钱去干的呀，咱们都是同学，我去帮你好不好？”


    于芳芳坐在座位上，生平第一次，她突然感受到了自己身处一个奇妙的空间，周围只有羡慕，善意和热闹。


    她害怕的鄙夷同情一个都没来，反而是所有人都围着她要她代购。


    “于芳芳，咱们全班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第96章


    全班人的希望于芳芳同学，很快就适应了温记的节奏，偶尔早上也会给同学们带几个烧饼。一来二去，于芳芳在班里的人缘好了不少。


    这天放学，温母问她周末有没有空。


    于芳芳还以为要加班，连忙说有空。因为家离得远，于芳芳一个月也只回去一次，其余周末都是在学校的宿舍住。


    “周末需要我来吗？我随时可以！”


    温母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来店里。这个周末店里是歇业的。”


    又歇业？


    自从温母在店里挂出周末歇业的牌子，一些客人就格外无奈。


    本来周中要上班就累，外卖还抢不到，好不容易到周末，店里却总是任性的歇业。


    手艺好了不起啊？


    呜呜呜我说着玩的真不要再停业了……


    温母对于芳芳解释说店里周末要去某个幼儿园，于芳芳如果愿意去，就给于芳芳算钱，一天兼职二百。


    “对了，你满十六了吗？”


    于芳芳点头，她上学晚一些，高一还没开学就满十六了。


    “那就好，明天给你办个健康证。”


    毕竟是去幼儿园，证件还是齐全一点好。


    敲定了于芳芳，温母又去忙了，一边忙一边惦记周末的幼儿园之行。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店里的小打小闹，那么这次一下子面对几百个人的餐饮，温母也是头一次。温父提前几天就开始买东买西，温梵放了学也会来店里鼓捣点什么，捣鼓完又给温父开单子让接着买。


    园长谢清溪是个爽快人，提前打了一半的款，敲定了合同细则，两边各自签了名，她就真的撒手不管了。


    温母看着都心惊肉跳，生怕周日当天忙不过来。


    温梵倒是一点没有害怕，她甚至还有心思让温父买些黄油芝士意大利面，说什么听说幼儿园有外国人家长，到时候做几道融合菜。


    材料多了，温梵每天的午餐和晚餐就当试菜了。


    前天做的是黄油芥末虾，昨天是猪扒焗饭，今天就做的咖喱牛腩……


    吃的隔壁的老爷子声音越来越洪亮，曲父打的米饭不够，总要中间来添一次。


    温梵盯着锅里的火，这里面是她炖了快一天的鸡汤。


    鸡汤分清汤和顶汤。


    清汤是先把鸡肉撇了鸡皮鸡油，焯干净入水炖汤，为了让鸡汤更好喝，里面还要加一副鸡骨架，少许火腿和一节腿骨。


    大火煮开后就一直小火慢炖，炖的中间要一直盯火，火稍微一大，汤就容易变浑。一般炖上七八个小时，把鸡汤熬的浓浓的。


    而顶汤则在清汤的基础上，把鸡肉剁泥放进汤里吸油，连续三次后，鸡汤表面一点杂质都没有了，用纱布再过一次，汤更是鲜亮清澈到可以看到锅底。


    顶汤的做法复杂，可做好后的顶汤不管是炒菜还是煨汤，只需要一勺就能清鲜加倍。


    温梵平日在自家店里没露过这一手，这次做起来，把温父看的眼花缭乱。


    汤底温梵做了三种。


    顶汤之外还有浓汤和高汤。


    三大锅的汤放在一处，温梵拍拍手，觉得准备差不多了。


    店里的卤汤带去一桶，其他都可以等到当天再准备。


    眨眼间，周日已到。


    周日一早六点，一家人就带上东西出发了。昨天下午，温父就把一些器具先送去了幼儿园，也把一些蔬菜提前买好。因此车上的东西并不多，只有几个保温桶被温母看宝贝一样看着。


    可不就是宝贝吗？每桶汤都熬了至少十几个小时。那个繁琐劲，温母光是看着就觉得累。


    到了幼儿园，温父和温母两个人小心翼翼把汤桶抬下去。


    温梵进了后厨，里里外外看一圈，觉得非常满意。作为一个规模不大的幼儿园，后厨却基本要什么有什么，灶台也是高标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谢清溪今天也到的早，把后厨的人员介绍给温梵。


    “这是老李，一直都是他负责全园后厨餐饮。”


    谢清溪介绍完就匆匆离去，园内事情太多，家长们更是上午九点钟就要到了。


    老李长着一张国字脸，对着温梵也就是个客客气气，不见亲热也不见鄙夷。


    对他来说，不用他操心固然是好，但园长找来这么一个年轻到不像话的小姑娘来指挥今天这么大的场面……


    老李心里也有轻微的不满。


    这年头好像什么都比不过网红两个字，自己好歹在后厨干了这些年，不说师出名门吧，怎么也是从金玉楼那种大酒楼做出来的。


    他学的不是街边手艺那一套，自始至终都坚持着大酒楼的风格。不然早些年他从金玉楼的三厨辞职出来，也不会直接应聘上星云幼儿园。


    老李边给温梵介绍后厨的人手，边悄悄观察这一家子。


    看上去颇有小饭店老板气质的温父落在后面，温母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帮工在那儿放汤桶。


    倒是这个小姑娘，背着手认人。


    刚认完没两分钟，就开始指挥了。


    如果说刚才老李有点不舒服还只是觉得谢清溪找个这样街边手艺的网红店，那么这会儿被一个年纪小的女孩子指挥，老李就真有点挂不住了。


    他还以为温梵说的用他的人是客气客气，谁知道她是真的不认生，手指头一指就让负责做面包的小彭去和面。


    小彭悄悄看老李的眼色，老李闭闭眼，轻轻颔首。


    这会儿说什么都白瞎，既然谢清溪看不上他们后厨的手艺，那就随她去。


    就按照这个小姑娘的意思做，真要是家长们不满意，那也不是自己的原因。


    “李师傅，这个鱼你给收拾收拾。”


    老李看着那蹦跶的大草鱼，心里一阵草。


    “这个鱼收拾完喊我。还有那谁，那个切菜的那个，先不慌这个，把后面那堆螃蟹收拾了……”


    老李就看着后厨十几号人，没一会儿功夫就被温梵使唤的滴溜溜转。


    她倒也不是光使唤别人，在安排完所有人之后，老李就看着温梵套上围裙，手上的刀具一闪，噼里啪啦开始动作。


    小彭僵着脸和面，忙里偷闲一抬头，就看见同样跟自己一样和面的小吕目瞪口呆看着旁边。


    顺着小吕的目光看过去，小彭手上的擀面杖啪的一下掉下来，在案板上一敲，弹起来后砸在他的脚面上。


    “哎呦！”


    小彭顾不得捡擀面杖，整个人瞠目结舌。


    只见温梵左右开弓，动作轻快的仿佛在进行什么舞蹈。


    一边是烧开的锅，一边是放凉菜用的盘子，温梵能兼顾好几样不说，刀工更是让旁边切菜的几个都自叹弗如。


    老李手卡着鱼口，身上是杀鱼专用的皮围裙，站在那儿一手拎刀一手拎鱼，看呆了。


    温梵利索的做完手头的事，菜刀啪一声扎在案板上。


    “别看了，赶紧动起来。那谁，那螃蟹都快跑了！还有小彭，你面黏手上了啊还不赶紧揉……”


    温梵一吆喝，周围人立马都动起来，比刚才乖顺太多。


    老李也默默俯下身子，把刚才处理好的鱼又放回水里再收拾一遍。


    得，没话说了。


    这一行不按年纪来，谁手艺牛谁就是爷。


    小彭和小吕也对视一眼，彼此心有戚戚。


    和面和的心甘情愿。


    ……


    温母和温父离得不远，看到这一幕，温母的自豪感简直爆棚。


    这就是她女儿，优秀！


    后厨忙起来没个点，十点多钟，谢清溪让人来催，说是家长们的活动再有一个小时就差不多结束，问饭菜准备怎么样。


    温梵看了看表，表示没有问题。


    “十一点二十绝对全都准备好。”——


    作者有话说：这一更少点，下一更多


    第97章


    幼儿园里。


    家长们在参观了幼儿园的活动场，玩具室，午休室之后，又进行了一些亲子活动。


    终于到了今天活动的最后一站。


    在幼儿园后院，是学校围起来的一片草场，星云幼儿园主打的是全面发展，所以在这里养了一只小矮马，还有一些小动物。这些小动物有专门的人员管理，偶尔会带孩子们来这里和动物接触。


    今天，动物们让出了场地，在成片的宽阔草地上，摆放着不少白色的桌椅，谢清溪更是让人来做了气球装饰，这要不是在中间写了大大的幼儿园活动日几个大字，怕是有人会以为这是什么草坪婚礼。


    在桌椅的中间，白色的桌布上摆放着自助餐形式的各种保温布菲炉。如今布菲炉里还空空荡荡，每个班的老师安排家长和孩子们落座，谢清溪拿起话筒感谢家长们的参与。


    “对我们星云幼儿园来说，家长的信赖是我们前进的动力，孩子的健康成长是我们核心的理念……”


    谢清溪的发言不长，结束后有一段等待餐点的空档时间。


    而这段时间，就是孩子家长们的交际时刻。


    王子豪妈妈分出一部分心神给儿子，另一部分则是嗯嗯啊啊的跟一个桌子的家长们寒暄。而王子豪爸爸，早就瞄准了几个眼熟的场面上的人，没一会儿就凑过去跟人聊天发名片了。


    今天这个场面大多如此，不少人说是来参加孩子幼儿园的活动，其实兜里是厚厚的名片……


    王子豪妈妈喝了半杯果汁，就听见对面化着精致妆容的妈妈嫌弃今天的果汁太寒酸。


    “我们家从来都不用开架货，再说了，这种包装好的果汁都是香精兑的，很不健康啊。要我说这幼儿园还是做的不到位。等会儿我就跟园长反应反应，孩子们还那么小，至少要鲜榨果汁才像话嘛。”


    王子豪妈妈看着手里的果汁，配料表很干净，同类型里已经是不便宜的了。自己在家也常买这个牌子，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对面的妈妈还在喋喋不休，挑剔完饮料又挑剔幼儿园的伙食。


    “我们家孩子最喜欢吃蓝鳍金枪鱼，可惜的是幼儿园海鲜供应的太少，要我说海鲜也不贵，平时很该多做一些。总是虾，我们家孩子都吃腻了。”


    “家里的燕窝我都喝烦了，唉，我也想有个女儿啊，要是有个女儿，也能给我分担分担。”


    “我们家伙食费还好，一个月也就十来万吧，孩子吃的少呀。”


    “我现在减肥呢，除了深海鱼和空运的蔬菜做的沙拉，旁的我都不吃的。”


    ……


    王子豪妈妈旁边的妈妈咳嗽两声，说声抱歉：“我有点不舒服，戴个口罩吧，别传染给小朋友。”


    说着，这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妈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口罩戴上：“顾裴澜妈妈您继续。”


    王子豪妈妈：……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在戴口罩时候用气声骂了一句傻逼是吧？


    旁边金丝眼镜妈妈戴上口罩之后就不再说话了，露出一双眼睛，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偷偷骂人。


    顾裴澜妈妈没想那么多，还在一个劲说自己吃的用的是什么，顺便贬低一下幼儿园。把一桌子人听的耳朵疼。


    直到看到推着餐车来上菜的服务人员，王子豪妈妈赶紧说道：“餐来了，孩子早上闹着不吃早餐，估计这会儿已经饿了。”


    其他妈妈们也大多眼睛一亮，纷纷表示自家孩子也是。


    “这种自助餐多半也不会太好吃，少吃一点垫垫肚子好了。”


    “我倒是觉得这样不错，我们家孩子是个挑**，自家的菜都挑剔的厉害，自助餐倒是省了我的事。”


    “走吧走吧，先喊喊孩子们……顾裴澜妈妈应该是不吃的吧？”


    顾裴澜妈妈刚说完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这会儿要是跟着去吃饭，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她昂着头，表示自己喝点水就好。


    “我这个味觉啊，可是很敏锐的。食材和油料不好，我是一点都吃不下去……”


    还不等她说完，其他几个家长转身就走。


    金丝眼镜妈妈更是丢下一句：“那我等会儿换个位置坐吧，别再熏着顾裴澜妈妈了。”


    王子豪妈妈差点笑出来，走出老远还能看到顾裴澜妈妈有点黑的脸色。


    她捂着嘴笑了一会儿，拉着她手的王子豪像个小牛犊子，上午跑了半天，兴奋的不得了，闹着要吃饭。


    王子豪妈妈就带着他去选餐。


    原本以为幼儿园做的自助餐不会太丰富，但是等到菜品都上齐，王子豪妈妈这才发现自己错了。


    谢清溪把餐点分成了六个部分，分属在不同的长桌上。


    冷盘，热炒，汤品，主食，水果，小吃，每一个桌子上都琳琅满目。


    因为小孩子比较多，每个桌子后都还安排了协助取餐的人员。


    王子豪爸爸好不容易找到妻子和儿子，就看见自家的大胖儿子站在人家的位置前，小胖手指指了这个指那个。


    “……你们干嘛呢？”


    王子豪回头，喊了一句爸爸。


    他走上前，定睛一看。


    这一桌子赫然都是凉菜，而妻子和儿子的取餐盘里，早已塞的满满的。


    “吃这么多凉的，小心闹肚子。”


    话是这样说，但一走近，他就闻到了一股醇厚的红油辣香，勾的人不得不停下来辨认到底是哪道菜。


    只见，台面上一盘满附着红油的肉片上洒满了芝麻，白色的肉片薄如蝉翼，在盘中堆叠出一个小山一般的造型，红油香气扑鼻，引得好几个小孩频频往这里看。


    桌后的工作人员带着笑：“凉拌白肉，您来点吗？”


    王子豪爸爸不自觉的驻足，鬼使神差的接下一盘肉，然后妻子的危险目光就照了过来。


    “……我给你要的。”


    王子豪妈妈哼了一声：“那正好，我也给你要了点。”


    王子豪爸爸的目光下落，就看到了妻子盘中明显的素菜。


    想说什么还是不敢，一家三口也不找原来的位置了，随便挑了个空位坐下。


    王子豪妈妈吃肉吃的格外起劲，红油白肉片的很薄，凉滑的肉片浸在红油里，不辣但香，芝麻粒足够多，一口下去，红油白肉，仅仅只是一个凉菜就让她胃口大开。


    王子豪爸爸虽然羡慕，但夹起自己盘子里的素菜，照样吃的很欢。


    凉卤的虾仁，素淡的豆腐，半截蓑衣黄瓜，还有凉拌三丝。


    就没有一样是不好吃的。


    再看王子豪小朋友，也同样的吃的起劲，他盘中没有凉拌白肉这样的大荤，而是半盘的乾隆白菜。


    说起乾隆白菜，听起来是个富贵名字，但谁要存着一个吃富贵菜的心思，等到上桌只怕要失望。黏糊的酱料透着二八酱的香醇，芝麻和花生油脂酱料紧紧包裹着白菜叶片，上面的黑芝麻粒作为点缀，更衬得这道菜朴实非常。


    朴实的乾隆白菜被王子豪小朋友吃的满脸都是，吃完还闹着要去再夹。


    最后被爸爸妈妈哄着说前面还有好吃的才哄走。


    热炒品种就更多了，一家人这会儿才发现，周围的人竟然多了起来。


    周围的家长们好像也发现了今天的餐点很好吃，一个个都带着孩子来选菜。


    热炒桌上有红烧肉，炖牛腩，酸豆角炒鸡胗，水煮肉片等几十样菜。除开这些，竟然还有部分的西式餐点，诸如红酒炖牛肋条，咖喱牛肉，还有黄油鸡。


    王子豪爸爸一眼就看中了里面还在冒着热气的红烧肉，可惜妻子盯着，最后只要了一块，然后来了一份莲藕花生炖排骨。


    莲藕炖到透着红，排骨汤也浓白，花生更是被舀起半勺子，映着排骨汤，叫人目光移不开。小碗来一碗，连汤带菜，莲藕拉出长长的丝，花生更是炖的一抿就粉化。


    王子豪要了一碗咸蛋黄焗鸡翅和糖醋里脊的双拼。


    鸡翅炸的香酥，外面的咸蛋黄好吃的让人嗦指头。糖醋里脊红红的，外面的糖醋汁格外吸引小朋友。不单是王子豪，周围的小孩们几乎人手一份。


    王子豪妈妈也尝了一口，本以为这种小孩菜，做法大同小异，味道也就那样。


    可吃到嘴里却发现不是的，糖醋汁里放了些桂花，吃起来隐约有一丝果香味。不是菠萝，倒好像是苹果香。


    仔细翻找，果然在里脊肉里找到一块苹果。


    苹果外面有一层糖壳，在翻炒之后依然保持了坚硬的质地，咬开之后，苹果的酸香才混合着热气冒出来，如同吃拔丝苹果一样，坚硬的糖壳中和了苹果本身的酸味。


    一道菜竟然有了两种吃法，让王子豪妈妈很是惊喜。


    王子豪吃完菜又拉着妈妈接着往下看。


    后面的炖汤也多种多样，可孩子们最爱的，一定是小吃。


    温梵这次把店里的一点经验全照搬了来，其中一样就是炸货。


    这东西很没必要提前做，备好料，就地开炸。


    姚青芹面前全是一边吃一边等的家长和小孩，还有小孩奶声奶气的问她可不可以快一点。


    “阿姨，我一会儿就要吃饱啦！”


    好吃的太多，连小孩子都晓得自己的胃口要被填满。


    王子豪挺着小肚子，但还是不依不饶要在那里等炸虾枣。


    王子豪妈妈只能把孩子丢给丈夫，自己去看看有什么主食。


    主食温梵做的不多，米饭自不必说，不少家长还真取了不少配菜吃。


    面条也有，不过显然光顾的人寥寥。


    这个位置上，最出色的是两样。


    一个是炒米饭，各色配菜炒出的香喷喷米饭，基本没有人只吃一碗就停的，往往是吃了一碗再来一碗，边吃边感叹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炒饭。


    金玉楼的炒饭跟这个一比，也逊色许多！


    除开炒饭，就是一些包子蒸点。


    包子每个都透出油来，光是闻着就让人蠢蠢欲动。这会儿也不顾什么形象了，也不用筷子，上手拿着吃，透皮流油的包子，蓬松喧软的面皮，香的人迷糊。


    蒸点里有澄粉包的果仁馅，瓜子花生芝麻腰果榛子碾碎，加上白糖猪油包起来，咬一口蜜汁顺着口子就要往下流，果仁的醇香甜蜜，透过澄粉皮看的清清楚楚。


    ……


    一场自助餐，一开始多数人都没有当回事，可等尝到味道，气氛简直热烈的叫人讶异。


    王子豪妈妈和金丝眼镜妈妈在主食面前相聚，金丝眼镜妈妈悄悄给她使眼色。


    “喏，你看。”


    只见那位子上的顾裴澜妈妈终于坐不住了。


    丈夫和儿子都吃的起劲，周围的妈妈们也都不再回去，大家都在吃。


    她本来不想吃的，可香味无孔不入。


    最后硬是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刚开始还端着“我就是随便尝一口”的架子，可在吃了两口炒饭后彻底疯狂。


    王子豪妈妈目瞪口呆，就看着她吃完了炒饭吃包子，吃完了包子又去打米饭，别人都是一个盘子，她拿两个盘子，盘子上的菜都要掉下来，一口米饭一口菜，还不忘中间来等一会儿炸货……


    什么深海鱼，什么空运蔬菜，这会儿谁要是还提那个，只怕她也要嘴硬说对方听错了，哪儿是什么深海鱼和空运蔬菜，她就爱吃点家常菜！


    谢清溪身边不时有家长过来打招呼，一个是说今天的餐真好吃，这是幼儿园新来的厨师吗，很应该加工资。二个就是说今天这样的活动多多益善，自助餐的形式就很好嘛，大家什么都能吃一点，下一次在什么时候？


    谢清溪招架了半天，最后叫副园长顶上，自己则是去后厨，打算跟温梵说说这个好消息。


    太成功了！


    光是听到这些家长的赞誉，谢清溪就知道今天这个餐会办的太值！


    后厨忙了大半天，谢清溪想好措辞，这次不光是要给温家多结一个红包，给后勤的人员也要有奖金奖励。温梵固然手艺好，但这次老李能做好搭配，说明老李这人实在！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事，很应该给涨涨薪资。


    这样想着进了后厨，本以为会见到疲惫的众人，结果进门却只看见一群人围在灶台边。


    “你们干嘛呢？”


    低着头一直在吃的小彭接住话：“园长啊，我们在吃员工餐啊。”


    谢清溪：……我知道你们在吃员工餐，但谁能告诉我，员工餐为什么一人一个大汤碗？


    小彭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这不是……炖汤炖多了么。”


    小温师傅做的炖汤，滋味一绝，尤其那个蟹黄豆腐羹，拌米饭吃绝了！


    这不，所有人也不想吃别的了，就在后厨用汤羹拌饭吃。


    蟹黄豆腐羹，肉末芋头羹，金汤鲍鱼……


    第98章


    温梵好好过了一把做大菜的瘾，今天带来的东西用的干干净净，谢清溪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给温母添汤。


    金灿灿的汤里，鲍鱼肉切成小块，浓稠的汤羹盛了半碗，温母就说够了。


    汤底是温梵用南瓜混合鸡汤做的，即便没有鲍鱼，滋味也足够鲜美。盖上一小碗米饭，米粒瞬间消失在汤里，让人有种在吃捞饭的错觉。


    有那更会吃的，把米饭换成炒饭，炒过的米饭带着一丝焦香，隐没于汤汁中，不多时就变得湿润弹牙，炒饭中的蔬菜丁和软糯的鲍鱼一同送入口中，温热的汤汁放大了鸡汤底的醇厚鲜香，炒饭扑进汤底中，如落石入海，烈日融金一般的汤汁施展了它的包容，只留下香味的涟漪。


    温母身后跟着的是老李，他这会儿哪儿还有后厨大师傅的派头，谢清溪仔细一看，老李身前的衣襟上还扑腾了几个油点，而老李丝毫不在意，仍旧端着碗往前挤，生怕那剩下不多的金汤鲍鱼没有他的份。


    对温梵，老李的称呼也变成了小温师傅。


    小温师傅掌勺添菜，动作无比自然，整个后厨都是吸溜吸溜喝汤的声音。


    谢清溪的本意是想给大家表表功，可看到这个场景，她不由自主就去捡了一只大碗。


    温梵抬眼一看，也没当回事，给谢清溪打了好大一碗肉末芋头羹。


    金汤鲍鱼没有了，谢清溪有些失望，可肉末芋头羹却照样吃的香喷喷的。


    芋头切的够碎，混合着半炸半炒的肉末，温梵在里面放了不少切碎的猪油渣。


    浓稠黏糊的汤羹盖上米饭，谢清溪没吃完就盯着锅，生怕不够自己添第二碗的。


    温梵看看表，把最后一勺肉末芋头羹盛出来，让于芳芳去喊姚青芹。


    “估计前面的人也吃饱了，让她回来吃饭吧。”


    温梵旁边扣着两碗汤，一看就是给自家的伙计留的。


    其他人眼馋的看看，却也没有敢来要的。


    于芳芳擦了嘴，乖巧的答应后去叫人，跑出去的时候还在想刚才吃的鲍鱼。


    家里贫困，她早就做好了今天要很辛苦的准备，但来到了幼儿园，老板娘一家却并没有怎么使唤她。


    因为小梵姐姐已经把整个后厨都给使唤的连轴转，反倒是老板和老板娘，以及她，都给分配去干择菜或者扒蒜的活……


    于芳芳边扒蒜边想，这和她老家谁家办红白喜事有区别吗？


    她在家也是干扒蒜的活，到这里还是。


    哦，也有区别，在家吃不到鲍鱼。


    于芳芳舔舔嘴唇，鲍鱼的味道还留在口腔里，让她的心情像是飞起来的气球。


    于芳芳把姚青芹带回来，姚青芹进了后厨先灌了一杯水。


    实在是人太多，小孩子们对炸货天然的喜爱，让她这边的人越聚越多。


    虽然温梵今天早有预计。


    什么炸猪排，炸虾枣，炸鸡翅，另外还有春卷，薯饼，丸子……


    可到后来别的凉菜热炒吃的七七八八时候，只有炸货这边还有东西吃。


    所有人几乎都围在炸锅前，等着她炸，炸出来多少就吃多少。


    姚青芹忙的不行，把所有东西炸完表示没有了，却还有家长追着问能不能再做点。


    别的孩子都吃到了，自家孩子没吃到，小孩一听没得吃，当场就要哭个好歹给他们看！


    姚青芹很是为难，幸好于芳芳来找，她赶紧甩脱了那一摊子。


    温梵把汤碗给她，还贴心的给姚青芹准备了炒饭和包子。


    姚青芹吃了两口就说前面都在找园长，也不知道园长去哪儿了……


    “谁在找我？”


    姚青芹就看着角落里一个人蹲着，一手包子一手汤碗……


    谢清溪吃high了，早忘了前头的事，这会儿被姚青芹一提醒，她仰头把汤喝完，包子三两口吞下，就忙不迭的去前面维持秩序去了。


    姚青芹：“……园长找你有事啊？”


    温梵想了想：“没有吧，她应该是饿了。”


    看向已经空空如也的几个大汤锅，温梵斩钉截铁：“肯定是饿了。”


    要不能吃三碗？


    ……


    谢清溪送走了一个个家长，后厨温梵也指挥众人收拾残局。


    小吕撑的蹲不下去，弯腰洗炉子时候还怕吐出来，


    只能洗一会儿站一会儿。


    旁边的小彭在感慨。


    “往常这些家长活动日都是这不吃那不吃的，之前咱们办什么早午餐餐会，愣是剩一半多，今天怎么吃这么干净。”


    亏得他还想着家长那边有没有剩下的呢。


    结果汤锅里干干净净，连汤锅璧都被刮的亮晶晶的。


    小吕看看左右，小声说道：“我刚才看见李师傅偷偷藏了东西……”


    小彭吃的脑袋迟缓，消化了一下才理解小吕的意思。


    “你是说李师傅他偷摸拿东西？”


    小吕严肃的点头：“我刚才眼瞅着还剩十八个包子，可一眨眼，就只有十四个了。”


    旁边除了李师傅，压根没别人！


    “你说李师傅他该不会是……”


    小彭紧张起来，脑中闪过千万种猜测。


    “他肯定是想独吞！咱们后厨是十四个人，他偷四个，刚好一人只能分一个了，真是好心机啊！”


    小彭：……


    “我洗完了。”


    真是浪费感情。


    ……


    另一头，李师傅偷偷摸摸把四个透油大包子装起来，藏进自己的包里。藏进去之前还深深吸了一口气，包子的香味让他蠢蠢欲动，如果不是肚子早吃撑了，他恨不得把这几个包子都塞嘴里！


    李师傅小心翼翼的偷偷观察温梵，就看着温梵上午训完这个训那个，现在这会儿倒是不训人了，依偎在她妈妈身边，像个跟屁虫一样到处跑。


    李师傅已经麻木了，看着温梵黏黏糊糊喊着妈从他面前经过，他都想来根烟冷静冷静。


    这谁能想到啊？


    把他师父拉来，也想不到啊！


    温梵在做菜时候简直是个暴君，李师傅刚开始指定了小吕去给温梵打下手，温梵一个人炒菜，旁边是需要两个人打下手才能跟上。


    温父自不必说，跟温梵磨合久了，动作慢一点，但好歹还能跟上。


    可小吕就惨了，不到三分钟就被温梵给喷下来。


    “你别站这儿碍手碍脚的，换个人来。”


    小吕下来还委委屈屈：“不是，她手一伸就要切好的青菜，我就慢了一会儿，她就让我走。”


    他好歹也是跟着李师傅很久的二厨，几乎等同于是李师傅的徒弟了，李师傅教这么多年，也没见说过他啊！


    李师傅一看不行，赶紧丢下手里的事自己往上顶。


    结果没一会儿也照样被温梵嫌弃没眼色。


    “炒素菜你给我指什么素油，你怎么学的基本功？”


    一句话差点给李师傅干的道心破碎。


    再看温父镇静的递东西，听温梵的话返工改刀，换油，补充调料……


    一气呵成。


    李师傅偷着空问温父师承哪派。


    这个基本功刀工和眼力劲，一看就是大师傅调、教出来的。


    结果温父看着他，表示自己师承本市下属静水县马家桥镇六里庙村董大彪。


    李师傅：……


    好了不要说了。


    李师傅表示，等忙完今天，他一定要休息几天。


    没见过父女一块来打击人的。


    当爹的不说手艺，就凭这个基本功，去金玉楼干到二厨都不是没有可能。


    结果对方说自己是拜的村里的师傅。


    ——听名字就知道是做那种农村大席的主儿。


    当闺女的更是精分如同身体里住了一个厨神……


    哦，还是做完菜听妈妈表扬几句就翘尾巴那种的厨神。


    这个世界真的是癫了。


    ****


    谢清溪一个一个送走家长，所有人都纷纷表示今天的餐很好，美中不足就是量不够。


    谢清溪看对方明显松过的裤腰带，心说这还不够啊？


    刚才看对方还是三个月的肚子，这会儿都变五个月了。


    一会儿吃出两个月来，这还叫不够？


    “……我们下次一定注意！”


    家长心满意足的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发个朋友圈，只不过不同的是，九宫格里多半都是美食，至于孩子？


    这不是拍上了吗？


    喏，抱着碗吃的，撸着串吃的，还有把脸埋进碗里的……


    家长坐在车上的安全带拽了又拽，表示今天十分满意。


    王子豪妈妈把儿子吃的满脸的视频发在自己的短视频账号上，之前因为狗叫事件关注她的粉丝很多都成了不互动不留评的僵尸粉。


    可几个短视频，这些人就被炸出来了。


    【佩佩：我滴妈，这就是贵族幼儿园啊？吃的也多了！】


    【幸运啊：好羡慕，这个幼儿园好像伙食很好的样子。】


    【你发癫：这大鸡爪，这大肉块，我真的好饿！】


    【开心不吃甜：不是，这怎么还有炸虾枣啊？！最近这段时间我的首页全是这个，这玩意儿到底好吃不好吃？】


    【ee鹅：好吃的！尤其是最开始那家温记，炸虾枣真的巨好吃！除了抢不到，其他都很OK！】


    【不吃梨：不是，抢不到还不算问题啊？】


    【ee鹅：额，这个问题我们本地人也很纠结啦，主要是那家人真的很佛系，动不动就休息不开门，尤其是周末。所以跟不开门相比，偶尔排排队真的很好了……对手指.jpg】


    【momo：……前面的你还说呢，你仔细看看炸虾枣那个人，眼熟不眼熟？】


    【ee鹅：！！！我的天啊，这不就是温记的人？】


    【渡渡鸟：……怪不得今天不开门，原来去幼儿园了……】


    【夜夜：……我的沉默震耳欲聋，怎么可以这样啊，我今天真的很想吃炸虾枣……】


    【卷卷：敲碗要求老板开门！不要歧视我们这种三岁零二百一十四个月的人啊！】


    【夜夜：开门！开门！你有本事去幼儿园，你有本事开门啊！】


    【渡渡鸟：@温记饭馆，开门开门！】


    第99章


    要么说当今网友的吃商个个在线呢，姚青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出去炸了个虾枣，就被顾客们认了出来。


    这些人从家长们发的短视频里寻找蛛丝马迹，很快就勾勒出温记停业的真相。


    ——被这家一看就很有钱的幼儿园挖去做私房菜了！


    一时之间评论区尽是各种撒泼哭闹。


    【渡渡鸟：我不管！我也要吃！那个炸的红红的是糖醋里脊吧？凭什么店里不上这个菜？】


    【豆豆是只猪：哈！我还看到了家长拍的里面有汤品！金！汤！鲍！鱼！这个名我都没听过！】


    【吃肉不打灯：世界上那么多的有钱人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我要是有钱了，就包了老板一家，吃一碗我倒一碗！】


    【丑八怪：一群小孩吃的明白水煮肉片金丝肉卷红焖肘子糖醋松子鱼吗？放着我来吃！】


    【朝如青丝：各位，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我邻居的舅妈的侄子的孩子在这家幼儿园上学，据说是学费超级——贵，虽然还不清楚是怎么跟店家扯上关系的，但是据说今天确实吃到了巨好吃的自助餐！】


    【枫林晚：……我连店里的私房菜都预约不上，人家都吃上自助餐了？】


    【秋秋：不止哦，根据目前总结最完整的，这次的自助餐应该包括了凉菜热炒汤品小吃等等等等，据说当天菜品高达百道！】


    【幸运女神：……恨不得回到幼儿园再活一遍。】


    【秋秋：同感，不过咱们回到过去也很难进去这个幼儿园吧，据说是咱们本地最高端的幼儿园，学生进园家长要面试的那种。】


    【枫林晚：还挺神秘的，我都不知道。】


    【吃肉不打灯：毕竟有钱人嘛……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么有钱的幼儿园应该有自己的餐饮团队吧？再不济，请金玉楼更合适吧？】


    【丑八怪：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因为好吃啊！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本地久负盛名的金玉楼，这几年品控真的很一般，那个某珍珠二星，当年真是撞了大运搞到的，现在的出品，别说二星了，一星都够呛。】


    【苍鹰路远：先别管什么金玉楼了，我就想问问这些菜在店里什么时候上！】


    【忍者：我也是！什么时候上啊@温记饭馆。】


    【事以密成：什么时候上@温记饭馆。】


    ……


    温梵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已经是下午，谢清溪爽快的结了尾款，又给温梵单独一个大红包。


    当着众人面给的，温梵一摸，厚厚一叠，对谢清溪的评价简直是到达了顶峰。


    谢清溪：“这次的活动很成功，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合作。”


    这话说的真诚，谢清溪自觉那一天不会很晚。


    温梵大大方方接了钱，给了个好脸色。


    “好说。”


    钱多事少人还懂事，温梵看谢清溪，就跟看一个大金娃娃一样。


    温父把东西装车，一趟还拉不完，来回要跑三四趟。


    温梵闲着没事，就来了兴致指点指点李师傅。


    她对很多单位的后厨其实都蛮感兴趣的，毕竟自家的体量虽然小，但早晚要做大。一旦做大，后厨肯定要调整规模进人。


    幼儿园这里就给了温梵一个范本，温梵看过后表示，幼儿园最突出的就是食安规则。这方面给了温梵很大的启发，餐点留样制度，采购审核，以及各种食品保存细则。


    看着繁琐，但却很严谨负责任。


    温梵称赞完卫生食安后，就开始挑剔李师傅做菜太死板。


    今天炒菜时候她就发现了，李师傅学的应该是某个鲁菜师傅的手艺，鲁菜作为八大菜系之首，靠着悠久的历史和复杂多变的技法坐着头把交椅。


    可李师傅的问题就在这里，鲁菜的技法严苛，没有长时间的练习和敏锐的反思，根本不能掌握完全。


    同样一道菜，炒三十秒和炒四十秒，你不光要会控制，更能尝出来其中的细微差别。


    可显然，李师傅跟温父一般，没有这根弦。


    没有这根弦，偏偏还照本宣科。


    老鲁菜师傅那点本事学不会，就干学人家的动作，导致做出来的菜透着匠气，总是错那么三分火候。


    李师傅听温梵吐槽他，只觉得膝盖中了一万支箭。


    温梵说他，跟他当年的师父说他，用词都差不多！


    不同的是，他师父说完，总是会摇摇头。


    而温梵则是说完就给他指了几个办法。


    寥寥几句，听起来平平无奇，全是基本功所在。


    温梵的意思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那基本功也是如此，先磨一磨，磨完至少灵性一点。


    就跟温父一样，磨久了，出来的架势也足够唬人。


    李师傅站在温梵后面，听完悄悄往后退一步。


    一字之师也是师。


    厨艺这一道，只要指点，就得拿出对待师父的礼节。


    “小温师傅，不知道您的师承？”


    李师傅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脑中闪过好几个名字。


    温梵：“小某书，某音，某博。”


    李师傅：……


    我真嘴欠啊。


    温梵一点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她学的都是古代宫廷那一套，到了现代之后，光是那些调料就废了她好大功夫去一一对应。


    至于菜式，更是看得多了。


    这几个平台最热门的博主她都关注着，当然，网络信息繁杂，十个做饭的里面有八个都造假，不是藏步骤就是漏掉关键调味。


    温梵更多时候是用这些人的视频启发自己，现代的各种新式调味方式，都让她深深着迷。


    李师傅踊跃的加了温梵的联系方式，表示后面温梵有什么食材上的需要，可以找自己。


    且不说幼儿园的货源渠道更广，他本人也有不少师兄弟，像是什么西班牙的火腿，潮汕的狮头鹅，只供应大酒店的一些高标食材……


    只要要的不多，他都能弄来。


    李师傅这么一说，温梵倒是对他有点刮目相看，当即表示自己有需要就会找他。


    辞别了幼儿园，回程路上温母就给姚青芹和于芳芳发红包。


    于芳芳红着脸不好意思接。


    她觉得自己今天就没干活。


    全程都是温梵指挥别人干，她除了扒蒜择菜，也就是最后收拾餐具时候出了点力。


    温母不由分说把钱塞给她：“一码是一码。”


    提前说好的，怎么能不结？


    到了店里，几个人很快把一切归位。


    姚青芹刚坐下歇一歇，就看见手机上全是后台消息提醒。


    打开一看，姚青芹懵了。


    “小老板，咱们去幼儿园的事被人发现了。”


    账号下面全是呼吁丰富店里菜品的，讨伐不开门去给幼儿园开小灶的。


    偶尔有几个追问今晚开不开门。


    温梵看了几个评论，表示随便。


    “发现就发现了呗。”


    谁叫谢清溪给的钱多呢。


    这一场活动，给了店里一周的钱。连红包里都装了五千块，极大的丰富了温梵的小金库。


    姚青芹看了一会儿，确实不知道怎么回复，索性真如温梵所说，随便了。


    ……


    而另一头，谢清溪终于回到家，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老板的电话跟催命一样的到来了。刚接起，就听到那边嘈杂的声音。


    “谢清溪，你这次的活动办的好啊！”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高级打工人谢清溪先是咯噔一下，然后就迅速回想自己到底哪儿没做好。


    好在那头的老板今天不是阴阳怪气，而是真的表扬她。说今天这个活动后，不少家长发了视频，无意中给幼儿园做了一次广告。


    人们或许不是人人都知道星云幼儿园，但大家都知道温记的生意有多好。


    放着生意不做去给星云做自助，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星云的家长们爽飞了。


    亲戚朋友的个个来问到底哪个幼儿园这么牛逼，能把人家网红店请去，实力很强啊。


    家长们纷纷发出老钱笑声，然后隐秘的凡尔赛。


    “都是幼儿园组织的，我事先也不清楚的。”


    “嗨呀，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只知道这家做的确实不错，孩子挺喜欢吃的。”


    “私房菜？我回头问问吧。”


    温记现在在网上存在感最强的除了虾枣和柿子饼两个神级单品，更多的就是周末神秘的私房菜。


    家长们一听，好家伙，私房菜！这不凑个热闹能行？


    电话一个个打给幼儿园，追着问温记的联系方式。


    温母还纳闷，这怎么都快晚上了，店里的电话却响个不停。


    接起来全是来订私房菜的。


    “你好，我们只有周末做，三人起，最好不要超过六个人。”


    “着装要求？没有的。”


    “您问价格啊，三百。”


    “不是三百一个菜……也不是三百一个人……是三个人三百，四个人四百……”


    “很遗憾我们这里包不了场。”


    “暂时没有涨价的打算呢。”


    ……


    一口气把人全拒掉，温母喝了口水，表示下次不再接这种活了。


    太累！


    累的不是工作，而是后续的影响！


    谢清溪的电话作为最后一个打来的，开口就是问温梵有没有兴趣做本集团的饮食顾问。


    “年薪一百个。”


    谢清溪说的时候都有些羡慕。


    她一路重点，如今也才堪堪摸到年薪百万的坎，而温梵还不满十八岁啊！


    温梵干脆拒绝后，谢清溪叹了口气，表示既然如此，那来谈谈后续合作吧。


    “有关于炸虾枣这块，我们更希望拿到一个秘方，包教包会之后，愿意给出一定的技术指导费用。”


    虽然网上全是教程，但是谢清溪的老板觉得，一分价钱一分货。既然广受好评的是温梵的手艺，那就照着学，一分不要差！


    面对谢清溪开出的优厚价格，温梵表示这根本不用商量：“来！”


    有钱干嘛不挣？


    反正虾枣要不了多久就要下架了，她总要琢磨点新产品出来。


    马上就是冬天了，还有什么比热乎乎的辣口菜更吸引人的？


    温梵跟温母商量，明天再去买两个大煮锅。


    “天气冷了，该卖冒菜了。”


    第100章


    只是一夜之间，一场淋淋漓漓的秋雨下完，天气就变得格外寒冷。枝头的树叶黏着雨水，一阵秋风刮过，就啪嗒的砸到地上。


    落叶在道路中铺出一道带着湿意的金黄。


    温母找人来钉门帘，温梵晚上放学时候，就看到门口已经换上了厚厚的门帘子。


    温母留了半扇门方便客人进出，屋里屋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


    屋外透着刺骨冷清的寒风，屋内却是热的叫人只想要脱掉外套的暖意。


    温母看女儿进门就先给她倒热水，店里的保温桶，现在每天都要煮一点红薯糖水。


    红薯煮到软的夹不起来，里面放上红枣红糖和一点生姜，只要是进店的客人，都要先来一杯。


    温梵喝着糖水，甜滋滋的滋味让她很受用。


    店里的暖气前几天就供上了，有了暖气，这样的秋冬交接的日子就不再难熬。


    温梵喝完问今天中午新上的冒菜卖的好不好。


    温母又给她倒了一杯：“怎么会不好。”


    天气一冷，只要进店的学生十个有八个都是点冒菜，要么就是麻辣牛肉粉，麻辣滋味最挡寒风。


    伴随着麻辣汤菜的兴起，店里的卤菜显然有些遇冷。


    这也正常，温记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卤菜店，卤菜卖的最好的时候是暑假，那时候人们点点卤菜，再来个凉菜，坐在门外的树下，配上两瓶啤酒，惬意的不得了。


    现在冬天了，外摆早就停了，哪怕是有暖气的店里，卤菜上桌也会很快凉掉。


    要是没有选择还罢，可旁边人吃着冒菜吃的浑身冒汗，自己啃个鸡翅鸭翅的，没啃完就凉了三分……


    温母看到卤菜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索性把卤菜停掉。


    卤菜一停，中午的烧饼夹菜自然也不卖了。


    如今只有早上的烧饼和晚上的炸货。


    而烧饼马上也不打算卖了，这倒不是客人的原因，而是因为供应柿子的冯慧娟两口子表示，在连续两个多月的消耗中，他们家的柿子终于见底了。


    冯慧娟特意挑了周一傍晚来送货，歉意的表示柿子从下下周就供不上了，这段时间非常感谢，今年的柿子总算没糟蹋。


    “也不瞒您说，这批柿子全卖完，我们家就先把几个亲戚的钱还了一部分……到了年底养的猪再卖一卖，今年也能好好过个年。”


    前几年过年时候，因为欠着钱，他们两夫妻年前就要一家一家解释，再送上礼物，过年的团年饭，总要吃几句凉心话，连带着孩子们也不受待见。


    欠钱的滋味不好受，如今虽然不是全都能还上，但好歹是看到了希望，一家人也能稍微挺直腰板。


    温母对冯慧娟家境况的改善同样高兴，问冯慧娟以后的打算。


    冯慧娟笑笑：“我跟孩子爸也没有多大本事，身体也都一般。现在人们吃的喝的也讲究，村里也对养殖户有帮扶，我决定还是在老家养点鸡鸭猪羊。”


    温母：“你们靠着山，这生意也确实能干。”


    真要是养的好，自家就要第一个买。


    冯慧娟是个有成算的，这次来提了一嘴，本就是存着这个希望。说完之后，她拿出好大一麻袋的白萝卜。


    “这都是我们自家种的，今年天冷的早，萝卜也收的早，给您送点。”


    白萝卜的大麻袋旁，是一小袋木耳。


    “这都是孩子们在山上捡的，野生的。”


    阴雨连绵的天气不好晒干，冯慧娟索性都带来了。


    温母要给钱，冯慧娟怎么也不肯要，态度坚决的丢下一句回头有好的东西再送来，然后执意告辞。


    温母把白萝卜和木耳放在女儿那边，温梵放学看见就十分高兴，念叨着要做点油墩子。


    白萝卜擦丝腌出水分，一点面粉食用油加上胡椒粉，放上一点五香粉，搅成糊糊状。


    温梵找遍厨房，找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不锈钢大铁勺。


    热了一锅油后，铁勺先在热油中浸一下，紧跟着舀起一勺糊糊，放在油锅中片刻，等待定型后把油墩子从勺子上倒出，炸到金黄酥脆，油墩子就成了。


    刚出锅的油墩子趁热吃，甚至还有些烫手，酥脆的面壳破开的瞬间，热气就裹挟着白萝卜丝的清香扑面而来。新鲜的白萝卜褪去生脆，变得软软的，外壳的油香丝毫没有影响到内里白萝卜丝的清润绵甜，油腻和清新似乎并没有一个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冒着热气咔嚓咔嚓吃完一个，还想再来下一个。


    温母和温父在忙，也要在路过时候拿一个。


    “这东西真好吃。”


    本地人少吃这个，尤其是温父，小时候冬天总吃白萝卜，后来是一点都不想吃了。


    可女儿一做，他比谁都吃的起劲。


    油墩子香的跟他记忆中的白萝卜很不像，可还是很好吃。


    温梵炸了一大锅，也才用掉两个白萝卜。


    实在是冯慧娟夫妻种的萝卜超大，比市面上卖的都大。不仅大，还水分充足。


    温梵吃了两个油墩子后表示那就用来做菜吧。


    之前去幼儿园被客人发现后，温母这边经常有人缠着问怎么不上新菜。


    温梵琢磨了一下，觉得如今除了每周末的私房菜，其他客人的选项确实比较少。


    有客人委屈表示：“上周我跟同事约着出去吃饭，我们吃了好贵的干锅，关键是我还没吃饱！”


    天知道她多想来温记，可温记只有粉和面，也不是说粉面不好，但偶尔聚会的意义不就是想吃点平时不方便一个人吃的东西吗？


    温梵指着那袋白萝卜，表示这周末上个新菜。


    “牛杂煲。”


    定价取个中，一百二十八一份，够两个人吃，饭量小一点的，三个人也够。


    牛杂煲的做法不复杂，尤其是店里还有砂锅。


    只用再买一些加热设备，就可以上了。


    温母已经习惯了女儿的突然灵感，她的行动力也与日俱增。


    温梵刚说完，第二天周五东西就到了。


    温梵喝了红糖水进后厨，先按照惯例给隔壁的老爷子和自己做晚饭。


    前几天做的油墩子老爷子也很喜欢，还说了一大堆什么冬天吃萝卜的好处。说完还追问温梵她爸妈的身体好点没。


    温母的药吃了一周，血压确实平稳了一些。


    温父的药也差不多吃完了，老爷子问，温梵就回去自家把后厨的老爸拽到药店。


    温父：“要说感受的话……最近好像力气大了一些，早上起来也没有眼前发黑了。”


    老爷子又摸了一次脉，表示确实好转很多。


    “后面就别吃药了，平时注意保暖，多吃点有营养的。动物内脏什么的。”


    温父点点头：“吃着呢，昨天就吃了牛杂煲。”


    温梵试菜都是先拿家里人试，牛杂煲做了一次，量不大，就给自家人吃了。


    温父说完，老爷子就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貌似不经意的问牛杂这东西料理着麻烦不，往后店里要上这道菜，是不是要很忙？


    温父还傻乎乎的听不出，只说不复杂，女儿说了，往后店里常做，主要就是晚上经营，天气冷了吃点热乎的也挺好。


    温梵：……


    “您要是明晚不忙就来尝尝吧，给您打八折。”


    好在温梵接过话头，总算给老爷子一个台阶。


    老爷子咳了几下，表示没关系我明天闲着呢晚上是吧七点晚不晚我去了点两份应该能点到吧？


    温梵：“……能，您来就是了。”


    头一天卖牛杂煲，怎么可能不备足货呢？


    不光如此，明晚可还有三桌客人呢。


    为避免明晚出现私房菜客人馋别人桌上牛杂煲的情况，温梵已经决定，明晚的四道菜里，先一桌一个小牛杂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