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金玉楼自然没有对外说自己大师傅倒下的消息，只有大金师傅的两个师弟匆匆来看了看，又生怕面对他，于是放下礼物坐了一会儿就赶紧走掉。


    少东家来的时候，大金师傅还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劝这个自己看大的孩子。


    “……二金和三金他们手艺不精，金玉楼这个牌子，这几年已经在走下坡了，做半成品是万万不可的。金白菜主要就是靠几味汤料，二金和三金完全把握不住调味的配比！再说了，就这样把店里的方子泄露出去，以后只会后患无穷！”


    大金师傅苦口婆心，可少东家才不到三十的年纪，闻言只是面上一点为难。


    “大金师傅，你说的都是小概率事件。现在很多老店都在搞预制菜的，咱们店占着这么好的环境，又不是走下沉市场的薄利多销，放在店里卖，一个月的销售额都会很可观的……”


    年轻人绕着弯子说了一大圈，中心思想就一个。


    他站在了另两个大师傅的一边，厨艺一道他不懂，只觉得如今都在大力推行预制菜，这难道不是未来的风向吗？他大学学的就是商科，从商科来说，让品牌效益最大化，才是应该做的。


    大金师傅闭上眼睛。


    少东家悄悄看看他，然后默默走掉了。


    大金师傅的徒弟跟在病床前，有些难受的喊了一声师父。


    大金师傅睁开眼：“……你……”


    他想说让徒弟去店里盯着，毕竟下一辈的徒弟中，只有这个徒弟还算得上有天分，人也勤快老实。


    可转念一想，就算是去了又怎么样呢？


    老二和老三的那些个徒弟们，一个个做菜不行，搞手段是一把好手，金玉楼的后厨总是吵吵闹闹。


    如今连东家都认了，那是师父的亲儿子啊。


    大金师傅只觉得一口心气散了。


    他倒下，少东家说让他好好休息，言外之意却是让他不要去店里了。


    既然如此，他就不去了。


    “走，你跟我出去一趟。”


    大金师傅挣扎起身，拒绝了徒弟的劝说，执意要出门。


    “师父，你到底是要去哪儿啊！”


    大金师傅拿出手机：“去这里！”


    如今店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二金说的那些话还在他耳朵边上，什么如今的人们五味不分，厨艺一道已经名存实亡。


    大金活了这把岁数，坚持的信念被师弟一句话说的憋在心里。


    厨艺已死吗？


    或许金玉楼这里是这样的，但其他的地方，真的会有一个天纵奇才告诉他，你的厨艺已死，而我的技艺道法，却是冉冉升起。


    ****


    陈家和站在温记的门口时候，只觉得恍如隔世。


    半年前在这里吃过的一餐饭，让他念念不忘了太久，以至于站在这里的这一刻，他还有点如在梦中。


    温记果然扩大了规模，原本的小店现在多了一倍面积，店里的招牌也已经换掉了，大大的崭新的招牌横跨两边，每个店里都有一个后厨，其中一间的门口放着外卖的桌子，另一边则是一个简易的餐车。


    回想小路在席间说的什么柿子饼，看到餐车，陈家和就知道了，十有八九小吃就是在门口做的。


    曾助理早早来排队，他人长得一副精英范，即便特意穿上了休闲服装，但站在人群里依旧比较显眼。甚至还有人悄悄偷拍他，曾助理察觉到了镜头，硬是强忍着不适在队伍里站了一个小时。


    陈家和到的时候，曾助理经过漫长的排队，终于进入了店里。


    陈家和直接进店，跟温母打了个对脸。


    温母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陈家和开口，一口普通话，却透着股商场上的斯文气。


    温母一下子想起来了：“您是前几个月来吃海鲜的那位客人？”


    陈家和笑了：“是，您记性真好。”


    温母心说，当然能记住了，毕竟私房菜这么久，只有这一位客人手笔最大。


    后来曲母也跟她说过后续，说自己妹夫就凭着一顿饭，成功打开了局面。公司虽然没有拿下那次的项目，但后续达成了几个其他的合作，妹夫在公司顺利升职，光是提成分红就拿了不少。


    妹妹为此高兴的不得了，送了她一套化妆品，还隐约说起过了年就要去看新房子了。


    自然那次的私房菜后，温母也收到了来自曲家的红包，曲母的那位妹夫特意让曲母送来的，里面包了五百块。


    温母对陈家和的印象只有那几个标签，港岛人，爱吃海鲜，有钱。


    “您这次来是还打算订餐吗？”


    要是订餐的话可不凑巧，现在女儿寒假，店里不做私房菜。


    陈家和摇头：“倒是不用，就店里的菜就好。”


    豆腐菜品种众多，陈家和点了农家豆腐煲和排骨豆腐，另外又点了几样小吃和小葱拌豆腐。


    对待老顾客，温母一贯是热情的。


    跟后厨忙碌的女儿一说，温梵也有印象。


    不过不是别的，温梵是想起那五百块红包。


    家里除了一开始的困难时期之后，温梵的零花钱就一直在增长，除了温母给的钱，还有一些其他收入，比如之前去幼儿园给的红包，温母都给了温梵。


    如今温梵的小金库已经突破五位数大关。


    温梵花钱的地方不多，但看着小金库增长，她总是心情十分好。


    因此对待这位带来五百块红包的挑剔顾客，温梵主动表示要送一个菜。


    店里恰好有两条鱼，是温梵留着自家吃的。既然说要送菜，温梵也大方的分出一条来。


    整条鱼收拾干净之后切掉头尾，鱼肉从中间片开，去掉鱼骨之后只留两片鱼肉。鱼肉打上十字花刀，一片鱼肉在三分之一处切开，最后留下三条大小长短不一的鱼肉片。


    剥出来的鱼肉腌制去腥，再裹一层淀粉水和淀粉。


    把鱼肉翻到朝外，定型油炸。三段鱼肉，炸出三朵大小不一的鱼肉花圈。


    鱼肉花圈从大到小的垒起来，瞬间变成了宝塔状的鱼肉花。鱼肉放在盘中央，头尾也炸过，放在盘子两边。


    在做鱼的间隙，温梵拿了一个青萝卜，青萝卜用小刀雕刻出一个骰子。骰子修出大致的外形，再在内里雕刻出一个活动的圆球。


    最后勾芡做糖醋汁，做好的糖醋汁浇在鱼上，刚才雕好的翠珠球放在鱼嘴上。


    这一道菜温梵做的行云流水，温父更是看的眼花缭乱。


    他就没见过这么费刀工的菜，那颗翠珠，让他来做当然也能做出来，但时间怕是至少要半个小时起步，而温梵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很快做完。


    做好的鱼肉透着一股漂亮劲头。鱼肉绽开如同盛放的花朵，翠珠更是青翠透着基本功的扎实。糖醋汁浇上去之后，整道菜都泛着光。


    温梵端出去之前跟温父介绍了几句：“这道菜是淮扬菜，本身是跟糖醋鱼一般的味型。”


    要说味道，跟糖醋鱼是差不多的，但是刀工和造型却是这道菜最核心的一点。


    翠珠鱼花一端出去，外面就传来一阵惊呼。


    有人追着问温母这是什么菜，怎么不见黑板上写。


    温母只好实话实说说这是赠给老客人的一道菜。


    “……我也是老客！”


    她都来吃多少回了，怎么不见店家赠菜呢？


    温母只好说是特殊顾客，这次是很久没来了。


    这下只能没话说了，看着那道鲜艳欲滴的翠珠鱼花落在别人桌上。


    陈家和正在为农家豆腐煲的美味而惊叹，眼前就落下这么一道菜，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温母表示这是大厨赠送，陈家和连忙起身道谢。


    “太谢谢了。”


    一看就是功夫菜，这种菜从他进门到现在，不过短短的半个小时，这个速度让陈家和望而生畏。


    “不知道我又没有这个荣幸等下见见大厨呢？”


    温母：“还是算了。”


    即便不问女儿的意见，温母也知道温梵不爱这一套，之前也有顾客表示要谢谢大厨，可温梵抬手就说不见，说自己又不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吃饭就得了，见她干嘛？


    温母的拒绝没让陈家和失望，他在港岛也是见多了有脾气的能耐人，彬彬有礼的表达谢意之后就坐下开始品尝。


    翠珠鱼花这道菜吃起来让人惊喜，尤其是打完十字花刀后，草鱼的大骨已经剔掉，鱼肉中的刺也因为花刀被中间斩断，斩断的鱼肉经过几次油炸，刺也酥脆的可以直接吃。


    陈家和上来就夹了最上面的一层鱼肉圈，酸甜酱汁浓稠的挂在鱼肉上，外酥里嫩的鱼肉，被酱汁包裹着入口，滋味美妙让人陶醉。


    曾助理早看的眼馋，问陈家和味道怎么样。


    陈家和咽下鱼肉：“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鱼。”


    明明不是什么珍贵的鱼类，可酱汁调的恰到好处，不会太酸也不会太甜，鱼肉更是没了刺的干扰，酥脆的外壳，内里是白生生的鱼肉。


    花刀打的好，酱汁更是挂的均匀，鱼肉的缝隙里都满是糖醋汁，不像是糖醋鱼，吃了一口，里面的鱼肉没沾上糖醋汁，总是有些遗憾。


    剩下的两圈鱼花，陈家和和曾助理很快分食殆尽。


    吃完之后曾助理不住的后悔。


    “我刚才忘了拍照啊！”


    这么好看的鱼肉，如此干脆的吃掉，总有些意犹未尽。


    舔舔嘴唇后，曾助理仗着没人认识他，干脆拿起小勺子开始舀里面的糖醋汁。


    陈家和：“……”


    突然梦回家乡吃大席的既视感，那时候总有小孩子挥舞着勺子去吃糖醋汁。


    两人快速的吃完饭，又发现其他客人在柜台购买柴火豆腐。


    曾助理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开始扫码了。


    陈家和：……


    安慰自己，最起码可以在酒店吃煮豆腐了。


    第122章


    大金师傅下了出租车，看到面前的街头小店还有些不确定。


    “就是这里吗？”


    徒弟小葛扶着他：“看网上说的是这里。”


    大金师傅皱起眉。


    这处的环境着实算不上好，靠近学校周边，平时学生上学放学都难免拥挤，店装修的也简单，招牌不过是简单的灯箱，透过门口的透明门帘，也能看出来里面的面积并不大，大概只能放下十张桌子……


    大金师傅虽然对两个师弟失望，觉得他们的手艺不精，但是两人到底是跟着师父一点点磨过基本功的，就这个层面来说，很少有街边小店的厨师能赶上。


    不过既然来了，大金师傅也没想着就走。


    咳嗽几声后，大金师傅朝店里走去。


    刚刚掀开门帘，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酽香，大金师傅一愣。


    “不好意思，现在已经过了营业时间了。”


    温母端着一个大碗，站在后厨门口就看见门帘一动，走进来一老一少，于是赶忙解释。


    “您要是想吃饭，下午五点钟再来吧。”


    小葛本还等着师父发话，可很久都没听见师父出声，又忖度着既然已经来了，难道还真的要等到下午五点？


    不行不行，师父身体不好，今天出来已经是硬顶着寒风了，等到下午五点，怕是人都要冻僵。


    “老板娘，我们是很远的地方过来的，老人家身体不好，要不……您家现在有什么现成的，我买一份成不？”


    温母刚想要拒绝，就听见那老者突然问道：“这个味道……是鱼片豆腐汤。”


    温母回了句是，又有些疑惑，这菜可还没上桌呢，光是闻味道就闻出来了？


    大金师傅有些不可思议，人说色香味俱全，温记这菜，还没见着色，也没尝到味，这个香却是超出他的想象。


    难道这家店真有大隐隐于市的厨艺高手？


    刚才还有些游移的大金师傅，现在是非尝到这家的菜不可了。


    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几声，让温母都张不开口拒绝后，大金师傅诚恳道：“让您见笑……实在是我刚从医院出来，要等晚上怕是时间上不行……我也不挑的，您店里但凡有的，分出来一份，价格好说。”


    温母：“……这不是钱的事。”


    她就是从卖豆腐那件事后，就谨慎许多，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容易把什么都发到网上。你给了一个人通融，后面的人就都来要求，店里平时已经很忙了，这要是人人的要求都满足，大家还休息不休息了？


    可看着老人头发花白，温母也实在没办法说不卖，人家大老远的跑来，这会儿再顶着冷风再走？


    多少有点没有人情味了。


    “……行吧，给您开个例，您可别让您儿子发在网上。”


    温母苦笑道：“店里太忙了，都要这样，我们生意没办法做的。”


    小葛刚想说自己不是大金师傅的儿子，可又被一眼瞪回去。


    大金师傅抓着他的手给温母下保证：“我一定不让他发。”


    小葛：……


    温母上后厨去了，没一会儿，就端着菜出来，一大一小，大份的放在自家那边，小份的给大金师傅二人。


    “这个是鱼头泡饼，我再给您盛一份鱼片豆腐汤，主食我们是吃烙饼……”


    大金师傅紧跟着接话：“我也吃烙饼！”


    温母点点头，心里庆幸女儿的烙饼做的多。


    刚做好的烙饼切成小块，用一个小盆子装了，金灿灿的饼块，小葛闻着味儿就不自觉咽口水。


    金玉楼的三金师傅做的一手好面食，虽然不是专司白案，但也把这门手艺教给了他的大徒弟。三师傅的大徒弟就凭这一手，在后厨很是霸道。


    小葛闻着这味道，心想，这手艺可不比三师傅的大徒弟差。


    看这色泽，看这韧劲，看这分层。


    温梵今天做鱼头泡饼用了两个鱼头，一个是特意买的单独大鱼头，另一个则是从整条鱼上取下来的鱼头。


    这也赶了巧，温母索性把小鱼头给了大金师傅这桌，自己那桌则是大大的花鲢鱼头。


    鱼头泡饼分两样，一样是做烧鱼头，另一样是烙饼。


    就在小葛盯着那份烙饼看的时候，大金师傅眼睛在烧鱼头和鱼片豆腐汤上来回看。


    鱼片豆腐汤白白的，上面飘着枸杞和葱花，豆腐更是煮到露出蜂窝状截面，鲜香逼人。


    而鱼头泡饼，比之鱼片豆腐汤就多了一层浓烈。


    鱼头从中剖开，泡酱色的浓汤里，汤汁占据了深盘的一半，鱼头位于中央，上面放着青葱段和红辣椒，鱼头周围放着几个丸子。


    大金师傅夹起一个丸子，意外的发现这竟然是豆腐丸子。


    丸子做的扎实，内里的豆腐清香，炸到酥脆后泡在鱼汤里，咸鲜酱汁包裹丸子，豆腐的清香和鱼汤的浓烈，竟然意外的很搭。


    大金师傅默不作声，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鱼肉。


    鱼头上最好吃的，莫过于腮帮子下的那块，最是嫩滑，叫腮下肉，也叫做核桃肉。


    可以说是整个鱼头的精髓。


    大金师傅之前听自己师父说过，曾经最讲究吃的那些王爷大臣，吃鱼就只吃这么一口。


    腮下肉口感软糯，滋味清香，跟其他地方的鱼肉相比，几乎没有任何腥味。


    大金师傅精准的夹住这块鱼肉，淋在鱼头上的汤汁，随着他的动作而顺着纤维往下淌，咸鲜汤汁把鱼肉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被酱色浸润的地方，一部分则是白白的鱼肉。


    入口的瞬间，先是鱼肉本身的软糯鲜香，紧跟着，咸鲜微辣的酱汁就占据了口腔。酱汁浓稠却不糊嘴，滋味丰富却不齁人。


    大金师傅放下筷子，眼神空茫。


    小葛在一旁时刻关注着师父的动静，看师父如此，就小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


    说着没什么，大金师傅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是他草率了。


    自以为自己站上了高处，就看不起街边小店，可回想过去，连师父也不过是从街边普通的小店做起，后来才有那么大的酒楼。


    谁说厨艺已死，分明是天才辈出！


    师徒二人坐着不说话，另一旁的温母等人却吃的热烈。


    温梵忙活过饭点，这会儿先盛了一碗汤慢慢喝着。而桌上其他人则是上来就奔着鱼头泡饼去了。


    鱼头大而肥美，把刚出锅的烙饼块往鱼头周围倒上，再用筷子把烙饼按压进浓汤里。


    琥珀色的汤汁瞬间给烙饼染上带着油光的酱色，任海金抄起筷子先吃烙饼，千层饼外面一层酥脆，里面却是层层叠叠的带着韧劲的半透明饼皮，按进汤汁里的时候，烙饼难免会散开，脆韧的烙饼，尚带着一丝余温，被汤汁泡过之后，沾染了鱼汤的鲜和汤汁的咸，放入口中，唇舌一压，刚才浸润进烙饼的汤汁瞬间涌出。


    脆韧的烙饼，面香和鱼鲜，干饼与浓汤，瞬间占据味蕾。


    任海金吃了两块，已经琢磨出其中微妙的差距。


    已经浸泡了一会儿的烙饼，会变得软韧且包裹汤汁。


    而刚刚放进去蘸一下就拿出来的烙饼，酥脆尚且还没消失，外面浸了些汤汁，内里却还保留着烙饼的软韧清香，一口下去，外酥里软，面香占据了上风，竟也别有滋味。


    任海金吃起来风卷残云，季柏意也差不多。


    温父和温母虽然年纪大了，吃饭的速度却不慢。


    只有温梵，吃了几块烙饼就表示吃饱了。


    温母：“怎么吃这么少！”


    温梵喝了几口水：“灶火边站久了，有点上火。”


    冬天暖气的一大弊端，就是容易上火。


    温梵早上起床，就看见额头起了个小痘痘。


    要不是今天已经菜单定下，温梵中午是要给自己做点清淡的蔬菜吃吃的。


    温母当即表示：“下午你歇歇，让你爸做，我再去买点银耳，煮点雪梨银耳汤。”


    温梵：“……还是算了吧。”


    如果说以前温梵还是收着点的，那现在温梵就是马力全开版……


    温父做菜虽然踏实，但着实不是个将才，这段时间一忙，温父就明显跟不上了。


    温梵换菜快，温父往往是刚熟悉其中一道菜的顺序，马上菜单就换了。


    于是温父只能默默的干起了切配打荷，不去给女儿添乱。


    温母也没办法，现在店里是女儿撑着，就算是想找个合适的会点厨艺的，也得找得到啊！


    手艺差的女儿看不上，手艺好的人家干嘛来这个小店，自己就够做一间了。


    “要不然……我跟你学学吧？”


    温母病急乱投医，甚至动起了自己学厨的念头。


    温梵笑了：“你要是学了，咱们家谁收银呢？”


    温母把筷子一戳：“让你爸干！”


    温父：“啊？我吗？”


    一家人都笑起来，季柏意和任海金也吃吃的笑。


    只有旁边的大金师傅笑不出来。


    他震惊的望着不远处的一家人。


    男人长着一张老实相，女人也是爽快阔利的老板娘，女儿看着软糯乖巧……


    一旁两个年轻人，刚才从话间也能听出来，那是来做事的寒假工。


    明明是正常的一家搭配，可结果却是出人意料的不同！


    这些菜，竟然不是那个老实男人做的！


    而是那个小女孩做的吗？


    大金师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震撼。


    桌面上的两道菜，一道鱼头泡饼，调味上做的无可挑剔，哪怕是自己来做，也不会做的更好了。


    鱼头豆腐汤，鱼片片的均匀，刀工过关，鱼汤的火候更是恰到好处，里面的豆腐能吃出来时柴火豆腐，如今除了找人供货，就是自家做这样的柴火豆腐。


    联系到这只是一家小店，小葛在网上也搜到了关于最近温记在卖自家做的柴火豆腐的事。


    连豆腐都是自己做的！


    大金师傅不知道如何表达震惊，只是愣怔的看着其中笑眼弯弯的女孩。


    她的手上没有刀疤，也没有烫伤，细白的手指，只在指节间能看出些许经常握刀的痕迹。


    大金师傅半信半疑，可那女孩只身进了后厨，没一会儿就听着厨房噼里啪啦，爆炒的声音传来几分钟，这女孩就端着一盘白菜出来了。


    “妈，你吃点素菜吧。”


    也是失策，中午的菜没有一道青菜，温梵只能临时去后厨炒了一锅醋溜白菜。


    刚炒好的菜透着锅气，醋溜白菜切的均匀，炝炒过后的白菜透着一股酸香，开胃的同时也让人口舌生津。


    大金师傅远远闻到这股酸香，彻底没了怀疑。


    徒弟小葛还在吃菜，师父刚才只吃了一点，剩下的也不说吃不吃了，小葛把烙饼倒汤里，吃的格外香甜，都没意识到师父处在极大的震撼中。


    大金师傅摇摇晃晃起身：“走吧。”


    小葛舔舔嘴唇：“这些都不吃了？”


    大金师傅点头又摇头：“打包吧。”


    他要回去好好想想。


    第123章


    温母对大金师傅两人有些疑惑，两人只在店里吃了几口，剩下都打包走了。不仅如此，那年轻人还给了远超价格的钱。


    可等她追出去要退钱的时候，两人已经坐上出租车走远了。


    于是只能回到店里，想着如果下次再见到两人，总要把钱退回去点。


    只不过是把自家的饭盛出来一份，哪里就花的了那么多！


    中午的鱼头泡饼鲜美异常，所有人都吃的撑着，下午自然就是消食了。


    任海金和季柏意依旧跟着温梵去做豆腐，温梵已经对此兴趣缺缺了。


    打定主意今天再做两锅，等回头就把豆腐宴结束了！


    吃了好几天，客人没吃烦，她都做烦了。


    热乎乎的豆浆在土灶台上翻滚，季柏意接过温梵的勺子，顶着温梵的疑问目光，小声说：“我来吧，你说怎么做。”


    温梵：“……谢谢。”


    季柏意过了一会儿又说：“我家里有药，明天我给你开个下火的方子，你平时喝水喝一点，这个冬天就好过点。”


    温梵看看季柏意，点点头。


    下午的豆腐做好，是温母来接的。


    温母在艰难的驾校学习中终于拿到了驾照，如今虽然不能开很远，但从店里到这里的一段路程已经开的熟悉，把车子倒在门里，所有豆腐装上车。


    温母递给女儿一杯饮料：“不是说上火了？喏，羽衣甘蓝。”


    某奶茶店的纤体瓶，温母之前看女儿喝，还以为是健康饮品，后来偶尔尝了一口，才晓得温梵是加糖版的，也是也惨遭禁止。


    今天是温母特意给女儿买的，在奶茶店跟店员沟通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是哪一种。


    温梵美滋滋举着小甜水，表示明天晚上要休息。


    “这点豆腐就够明天中午的，晚上休息休息，后天改菜单。”


    温母一个磕巴不打：“好啊，那明天我让你爸少进菜，干脆后天也休息吧。”


    要搁温母的想法，从现在休息到过年都使得，反正忙了一年了，过年休息休息算什么？


    可温梵是个闲不住的，她还想再多做几天。


    “妈，马上就要腊八节了吧？”


    温母拿出手机：“我都过昏头了……是，大后天就是。”


    温梵一拍手：“那就煮点腊八粥，放在店里卖吧。”


    腊八就是过年的开始，温梵有一手熬粥的绝活，这会儿早就心痒痒的。


    “不想太麻烦了，做点腊八粥，上个焖饼，再做几样炒菜。”


    粥品这东西，最适合搭点带油的东西，焖饼就刚刚好。


    今天刚吃过鱼头泡饼的任海金疑惑发问：“焖饼是今天中午那种饼吗？”


    温梵：“差不多……不过我不做，进点算了。”


    让她来做，不说价格，光是这个过程就够耗费时间了。


    “做点坛子肉，坛子肉焖饼。”


    说干就干，温梵下午回到店里就给温父开单子。


    首先是饼丝，这个简单，找卖面条的摊位预定，温梵对形状有要求，提前切了一点自己要的宽度，让温父带上去，让摊主照着切。


    其次是坛子肉。


    温梵要梅花肉和纯五花肉。


    另外还要几个坛子。


    温父很快把肉和坛子都买回来，就看着女儿开始收拾猪肉和坛子。


    所谓坛子肉，做法众多，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各个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坛子肉做法。


    温梵因为急着用，所以采取的是最简单的一种。


    先把猪肉收拾干净再炒料，砂锅预热放葱姜，猪肉先炒个糖色再加入一小杯白酒炖上，炖到差不多转移到砂锅里。砂锅里放上几个山楂和大枣，大火烧开再转小火焖着。


    焖上一会儿，把所有东西都转移到坛子里，坛子里放上冰糖酱油肉桂葱姜，加水，盖坛口。


    温梵拍拍手。


    温父：“这就好了？”


    温梵：“没呢，这不是先做一点，等明天再把坛子整个小火煨着，煨好了再放一放就能吃了。”


    这么做的坛子肉，出来之后皮酥肉烂，最是入味。


    光是听温梵这么一说，任海金就觉得肚里咕咕作响，说起来也是奇了怪了，中午才吃了那么多，现在就又饿了？


    任海金捏捏自己肚子上的肉，表示这哪儿是他的过错！


    分明就是菜太好吃了！


    温梵把三个坛子都装满，剩下的梅肉留着就想做个叉烧。


    做叉烧最重要是腌料，一点红曲粉和海鲜酱，温梵还找来自己做的一点玫瑰露酒，玫瑰露酒是她几个月前做的，只做了一小瓶，这时候拿出来，还透着一股浓浓的花香。


    玫瑰露酒是叉烧香味的关键，温梵在梅花肉上扎小洞，扎过之后的梅花肉在腌料里放一会儿，过一遍冷风。


    不得不说，用一个吹风机对着肉吹，着实的有点诡异。


    温父不由自主的问起温梵这么做的原因。


    温梵：“过一遍冷风才会有脆皮啊。”


    做完这些，温梵把腌好的梅花肉进烤箱，烤箱带灯，可以看着梅花肉在烤箱内部逐渐变得焦黄，美拉德反应让肉块颜色更加鲜艳，温梵中途还把肉块拿出来，刷一层蜂蜜水。


    随着梅肉炙烤的过程中渗出肉汁，表面的蜂蜜水很快就变成了一层焦褐色的铠甲覆盖在肉块的表面。


    肉汁浓郁，肉香四溢。


    很快叉烧就带着浓浓的香气，从烤箱转移到了台面上。


    温梵把叉烧切开，切面渗出的肉汁，让这块叉烧越加诱人。


    刚才还说自己饿的任海金打了一碗米饭，叉烧盖在米饭上，再把叉烧的汤汁也浇一些，甜滋滋的汤汁拌米饭也很好吃。


    虽然温梵喜欢吃甜食，但叉烧她却只吃了一点。


    剩下的全部被温父温母和其他几人吃了。


    吃完之后温母舔舔嘴唇：“以前我还老觉得甜的肉不好吃呢。”


    她年轻时候跟温父吃过一次南方的红烧肉，那甜的仿佛是撒了一把糖的红烧肉，给她腻的好几年都不想吃红烧肉。


    可这次的叉烧却不是这样的，甜甜的酱汁反倒是增色不少，里面还隐约透出一点玫瑰的香味。


    “真好吃。”


    温梵：“好吃是好吃的，就是不能多吃。”


    又是甜又是肉的，温母本身血压就不稳，吃多了难免对身体不好。


    吃完下午饭，店里很快上人。


    陈家和和曾助理依旧来报到。


    中午那块豆腐，陈家和拿回酒店就先找管家，问能不能给他找个小电锅。


    管家到底是见多识广，对客人的要求都答应，很快找来一个插电款的小火锅，小小的电锅，只够一个人用的样子。


    陈家和把小电锅放在床头：“晚上再吃。”


    这会儿他要做的，就是去健身房跑一跑。


    陈家和为了吃，那是日常保持着锻炼的习惯的。


    在健身房消磨了一下午，晚上两人再来店里，吃过的菜就不点了，反而开始点一些其他菜。


    今晚的席间，还有一个年轻人，小路。


    小路也是十分的投其所好，既然郭经理都说了给他报销，小路干脆在抢到位置的第一时间就发出邀约。


    本来陈家和看着晚上漫长的队伍就有点为难，中午是曾助理提前来排队，所以两人才吃上，可谁也没有预料到晚上的人竟然会有这么多！


    这么多的人，长长的队伍前，温母已经在发号码牌了，陈家和眼睁睁看着号码牌在自己的前几个人那儿结束。


    正要哀叹是不是找人收个号的时候，小路的电话来了。


    小路还是那副清澈的职场新人样子，说自己有位置，问陈家和来不来。


    陈家和跟曾助理对视一眼：“我们马上到！”


    所谓的马上到，两人不好意思直接出现，在周围转了一会儿才进店。


    小路热情洋溢的招呼两人。


    晚上这顿饭吃的舒心，温梵又加了新菜，是之前做给温母的芝麻叶豆腐汤。


    芝麻叶带着一股淳朴香气，汤汁浓稠香滑。


    陈家和第一次吃到这个菜，边喝边赞叹。


    甚至还换着角度的拍照。


    “太神奇了。”


    这么简单的食材，却可以做出这么香的汤。


    倒是小路挠挠脑袋，很神奇？


    这不就是他老家这边常做的汤吗？


    他小时候早就喝烦了，不过温记做的地道，他喝了几口却也觉得不错，很适口。


    手机“滴答”一声，小路拿起手机，是女朋友发来的信息。


    简单但信息量巨大。


    【温记说明天最后营业中午一顿，晚上休息，后天改菜单！】


    陈家和听到小路转告，人都愣住了。


    “怎么会……”


    他才吃了两顿啊！


    小路：“……他们是这样的。”


    甭管卖的再好，说下架就下架，丝毫不在意带来的收益。


    不过伴随着坏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温记即将推出腊八特别餐！


    陈家和和曾助理暗暗握紧拳头。


    这次，一定要吃到！


    第124章


    腊八这天一大早，天空就阴沉沉的，天气寒冷，温梵打开手机看天气预报，预报说今天会有一场小雪。


    要是放在往常，温梵会表示不营业也可以，一下雪，就算是客人来了，店里也难免招待不周，再说了，雪天路滑，摔一个屁股蹲多不值当。


    可今天不行。


    温梵站在窗户边打个寒战，冷风一吹，脑子也清醒许多。


    穿好衣服后，温梵先去店里查看自己泡的豆子和已经凝结了一层厚厚猪油的坛子肉。


    红豆、黑豆、芸豆、绿豆、黑米、糯米、花生……


    虽然说是腊八粥，但温梵最后凑了凑，居然凑出十几种坚果和豆子。


    食材一多，每一样的处理就有了讲究。


    核桃要去皮，红枣要去核去皮只用枣泥，各种米也要提前泡或者煮……


    本来温母还对一碗腊八粥卖十五元有点犹豫，觉得是不是过于贵了。


    但看女儿这么折腾，她就觉得贵的对！别家谁会这么复杂的做一碗粥？


    就连自己，往年也不过是把各种杂粮随便煮一锅，说是腊八粥，其实更接近于八宝粥。加点糖，味道还不如早上在早餐店卖的呢。


    而女儿说熬粥，那是提前两天就开始准备，不光如此，每一样东西放的前后顺序还有讲究。


    这样的粥不用尝，就知道肯定不会难吃。


    温梵昨晚上已经熬了个粥底，用小炉子煨着，到了早上已经冒出浓浓的杂粮香味。


    温梵掀开盖子闻了闻，又加了些糖进去，紧跟着开始放其他食材。放完之后又接着熬。


    一直熬了五六个小时，中午的客人即将上门的时候，粥的甜香这才顺着锅盖的缝隙飘飘洒洒的到了外面。


    硬是顶着坏天气在外面排队的客人们翕动鼻翼。


    “这肯定就是腊八粥了！”


    “好香好香！”


    “……不是，腊八粥不就是那种煮一煮就好的八宝粥吗？怎么会是这个味道！”


    “哎，你要是觉得是八宝粥，你还排队干嘛？”


    “我就是来吃坛子肉焖饼的……”


    “好饿啊好饿，体谅一下早上没吃饭的人吧！”


    ……


    温梵拿出一个大勺子搅和搅和：“好了。”


    站在一旁的姚青芹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好了。”


    光是看着温梵一上午又是掌握火候又是要算着放食材时间的，她都心累。


    做好的腊八粥依稀可见里面干果杂粮的丰富，温梵先给自家人各自盛了一点，让大家都尝尝味道。


    赭石色的粥里，米粒已经熬开了花，杂粮熬的破开豆皮，内里沙糯，核桃等坚果，煮的时间久了，泛着一层被杂粮米油浸润的亮色。腊八粥浓稠的仿佛是勾了芡，虽然厚重但却不黏腻，混着杂粮香味的甜香带着一种厚实的稳妥，被热气一熏，就仿佛身处深秋的谷仓中，鼻腔里都是丰收的味道。


    姚青芹喝了一口，喃喃自语：“我之前的粥都白喝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粥！


    看着的时候还以为会是那种甜味很重的粥，可喝到嘴里却不是的，粥的甜香带着层次，红豆的糯甜，绿豆的清甜，红枣的蜜甜，温梵还放了一点桂花蜜糖，更有一种花香的甜。


    层层叠叠如攀爬高山的甜味之后，还有莲子的一点清甜微苦，核桃的一点坚果香，温热的粥米煮烂，如同一个大大的熨斗，把所有的滋味熨成一片带着暖意的满足踏实。


    姚青芹感叹着腊八粥的神奇，其他几人更是如此。


    季柏意喝完之后悄悄看了一眼粥锅，任海金则是迫不及待问温梵能不能再来一碗。


    温梵：“这不是要上人了吗？等等吧，这粥其实再熬半个钟才最好喝。”


    再说了，她早就把自家要吃的部分全都分出来了。


    面前这一大桶粥，足够店里的客人消耗。


    温母已经去门前放号了，任海金依依不舍，要不是这会儿舔粥碗太难看，他高低是要舔一舔的。


    温梵突然回头：“对了，今晚你们带回家的份我也留出来了。”


    毕竟是过节，虽然不至于给员工发什么节日福利，但是送一些粥还是做得到的。


    腊八节本就是一个家人分享的日子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有了干劲。


    刚才还惦记着是不是自己嘴里省下一口，给女儿和父母带点回去的姚青芹眼睛刷的一下亮起来。


    “谢谢小老板了。”


    任海金也起哄的喊了一句，季柏意过了一会儿才说了句谢谢。


    温梵笑笑，觉得晚上是要给季柏意多一点的，毕竟季柏意送来的那味中药凉茶确实很见效，她脸上的痘痘在睡了一夜后，今天已经消失不见了。


    客人们涌入店里，小黑板上写在最前面的是坛子肉焖饼，但是所有人都表示先来一碗粥！


    “好冷好冷，老板娘，两碗粥！”


    “搁外面都闻了好久的味道了……我要三碗！”


    “十五块……贵是贵了点，不过不管了……一碗粥！”


    ……


    温家的粥碗不大，巴掌大小的粥碗，深度虽然可观，但端上桌还是看着有些小。


    可任谁也没嘀咕着十五块不值。


    本身就在外面冻了好一会儿了，进门先迫不及待来碗粥，香甜暖和的粥顺着喉咙口往下，暖意融融中，甜糯的粥米，丰富的杂粮豆子，油润的坚果，即便一口吃不到所有材料，也会让人在丰富的甜味层次中发出感慨。


    “这真的是腊八粥吗？”


    好喝到让人怀疑自己之前喝的哪里算是腊八粥，分明只是煮豆子。


    有人小心翼翼的品尝着粥，分辨里面的材料。也有人大口大口的喝，表示这粥太够味了。


    “不是那种傻甜的粥，太好了！”


    这样一碗腊八粥，颠覆了所有人的想象，本以为只是温记的一点节日噱头，但没想到这粥真的做的如此完美！


    喝上粥的众人，身体暖和的同时，也在追问温母今天能加餐不？


    温母：“可以，只有粥，一个人限三碗。”


    得了这么一句话，很多人争先恐后的扫码。


    “我先来！”


    “我已经喝完了，快给我续上！”


    “三碗粥……菜还能吃吗？”


    这个问题注定没人回答他，有人默默松了裤腰带，也有人悄悄想把自己点过的菜再看看退一道。


    可退什么又成了难题，最后只能咬咬牙，安慰自己至少先把粥喝进肚子里，至于菜……


    剩了就打包！


    陈家和也坐在一群年轻人中间，喝粥喝的头也不抬。


    曾助理喝了一碗，早就起身去添另一碗了。


    粗粮本就饱肚子，两碗粥下去，曾助理心里庆幸自己今天穿的简单。


    说来也是他低估了内地的寒冷程度，带来的衣服要么是正装要么是薄薄的毛衣，最后还是临时去买了几身休闲衣服，又买了一个巨厚的黑色羽绒服。


    此刻的曾助理哪里还有之前的精英范，跟周围的大学生们几乎没有差别，仔细一看，羽绒服上还有两个油点……


    陈家和也不遑多让，浑身上下穿的就跟附近的居民一样，喝粥的中途还大声喊着自己是九号。


    “九号在这里！”


    季柏意把两盘坛子肉焖饼放在他们面前。


    今天店里没有大菜，除了坛子肉焖饼，其他菜多数是小炒。


    陈家和略过那些家常小炒，点了一份酸黄瓜炒肉丝。


    本来是冲着解腻去的，结果一吃焖饼，油香十足的同时却并不腻。


    “……怎么做到的啊！”


    坛子肉经过温梵的处理，再加上这几天的小火慢煨，封闭的坛子把肉香紧密的压在肉汤里，做好的坛子肉酥烂软糯，油亮仿佛画上去的。温梵做的焖饼中，放了一些坛子肉的汤汁。


    焖饼的饼丝是宽条，而非炒饼丝的细条，宽度一致的饼丝，不似炒饼那般的干爽，饼丝偏湿润，经过翻炒，却并不黏连。吸收了肉汤的饼丝润泽饱满，软韧的饼丝中，各种配菜贡献了丰富的口感，绿豆芽包菜丝胡萝卜丝颜色各异，衬着酱色的饼丝香味十足。


    坛子肉依偎在焖饼的周围，吃几口焖饼，再来一口坛子肉，坛子肉的酥烂和焖饼的软韧油香，香上加香，却不让人觉得糊嗓。


    吃几口焖饼，再来一口粥。


    电光火石之间，陈家和突然明白了温梵的用意。


    焖饼油润鲜香，很多人或许会用酸味来解腻，但温梵别出心裁，用粥品来顺油气。


    竟然意外的有效果。


    焖饼的油香，粥品的清甜，两者同吃，只觉得饱足且美满。


    陈家和吃完一整盘焖饼，把酸黄瓜炒肉丝也吃的七七八八，这时候他才恍然自己的肚子已经撑的不得了。


    曾助理顽强的盛了第三碗粥，最后只能喝一口歇一会儿。


    陈家和：“……等会儿买点健胃消食片吧。”


    正说着，突然听见有客人也在嚷嚷着吃不下了。


    “量太大了！”


    焖饼给了高高一盘子，吃着吃着就开始发饭晕了。再加上进来先喝粥，三碗杂粮粥下去……只怕是到晚上都不会饿。


    温母有些无奈，决定下午就把店里的“点餐适量”牌子再做大一些。


    中午因为腊八粥的充足，很多人都是撑着走的。


    不少人更是发视频，有一个叫“红烧胖大海”的网友，发出一张温记的招牌图片。


    配字【从这里走出来还能维持七分饱的人，你这辈子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底下出现了一群回复。


    【小王爱吃：今天中午吃撑回家发饭晕，晕的跟喝了二两似的，你们谁跟我一样？】


    【桉树：……撑的在沙发上睡了一下午，差点把我爸吓丝，还以为我是酒精中毒了。】


    【小晓：额，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撑的坐不下去，于是今天下午逛街逛了一下午……刚才看自己走了两万多步……】


    【一颗橙：……前面的姐妹，加个好友吧，我想偷你能量。】


    【豆豆包：我都怀疑温记在空气中撒诱食剂了，我的饭量真的挺小的，平时只有一个小碗，可每次去温记，我都能吃下好几碗……我跟我闺蜜说我中午喝了三碗粥吃了一大盘的焖饼，我闺蜜还以为我开玩笑呢。】


    【山奈：你不是一个人，我也是这样的，每次去之前都告诉自己，不要吃多，毕竟之前有过吃多了得胰腺炎的经历，但每次去还是撑着走的。今天我喝了两碗腊八粥，喝的时候还给自己找理由，毕竟温记一年也许只做一次腊八粥啊。】


    【娜娜子：不是，今天这个天气，你们是真勇啊。】


    【小太阳：……额，腊八粥真那么好喝吗？好喝的话我马上去排队。】


    【山奈：这么说吧，这粥好喝的，会让你觉得之前的粥都是潲水。】


    【豆豆包：快去吧，今天晚上应该会人少一些，毕竟中午那群人晚上肯定不会去了（我逛了一下午，这会儿还没感觉消化完呢）。】


    ……


    第125章


    中午客人们的大力推崇，让晚上的客流较之以往更多了。


    门口排起长队，偏偏天不凑巧，纷纷扬扬的小雪下了下来。


    温母也没了办法，只能在门口喊着让大家尽量拼桌，家近的，最好带回去吃。


    这么一来，长长的队伍瞬间缩短，除去一些带回家的客人，剩下的客人总算是都进了店了。


    哪怕是没有位置，也能站下。


    温母迫不及待在门口挂上【售罄】的牌子，后面的客人说什么也接待不了了。


    已经进店的，温母先给每人点上腊八粥，哪怕是站着的客人，也能暖和暖和身子。


    今晚到来的客人大多是临时起意，因此单独一个的居多，众多年轻人中，一对祖孙格外显眼。


    温母特意用大碗装了粥送上，跟郭奶奶打招呼：“您说一声，我让老温给您送家里去多好，这顶风冒雪的，还带着思源来店里。”


    郭奶奶笑着说道：“出来之前也不晓得要下哦，实在是我做的粥不行，想着你们今天营业，所以就过来了。”


    郭奶奶说着，拿出手帕给一旁的小思源擦嘴。


    温母又招呼着郭奶奶看点点什么吃。


    郭奶奶手一指：“焖饼来一小份就行，再来个酸黄瓜炒肉丝吧。”


    她到底岁数大了，喝点粥还好，吃焖饼总怕油腻，给孙子点一份焖饼，自己吃几口，再来点酸的解腻。


    温母忙着去后厨交待，很快热气腾腾的酸黄瓜炒肉丝就上了桌。


    小思源夹起一筷子酸黄瓜炒肉丝，酸香瞬间打开味蕾，这时候再来吃焖饼，就一点不觉得油了。


    “奶奶你也吃！”


    郭奶奶哎了一声，从面前的盘子里夹了点黄瓜丝吃，酸香启口，吃的人胃口大开，不知不觉间，一盘子焖饼，郭奶奶也吃了不少。


    眼瞅着小思源虽然吃饱了，但还是有些馋的样子，郭奶奶带着笑容问温母能不能再打包一份焖饼。


    温母：“可以啊，我让小梵现给您炒。”


    炒了一大份焖饼，温母打包好，递给郭奶奶的同时，就听见收银响了一声。


    【已收款五十元。】


    “太多了！”


    温母立刻在收银台找出三十块要塞回去。


    只见郭奶奶硬是不要，态度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坚决。


    “您看您，怎么这样子。”


    郭奶奶拍拍温母的手：“现在思源的腿已经安了假肢了，我心事去了一大半，再不好意思占你们便宜的。”


    温母皱着眉：“这是哪儿的话，怎么说到占便宜上头了？思源能走了，往后更要花钱的。”


    之前孩子是在特殊学校上学，现在假肢安装好了，之前就听郭奶奶说，要把孩子送到普通学校去读小一。普通学校学生多，也不太方便，可以说以后少不了要多花钱解决生活上的困难。


    温母非要把钱塞出去，而郭奶奶却压着温母的手，笑道：“真不用了……学校那边给思源减免了学费，连老师都说了，只要思源好好读，成绩只要不错，将来一路学校都要给优惠条件的。”


    温母：“那真是好。”


    郭奶奶看着孙子扶着桌子起身，旁边的年轻人早就看见了孩子的假肢，手足无措的站起来，想去扶一把，却又不知道怎么扶，好在小思源有礼貌，嘴里说着谢谢哥哥，说自己能起来。


    “……英枝，我现在就是闭眼也甘心了。”


    温母：“哪儿的话，您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郭奶奶爽朗笑道：“你说的对，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几个月时间过去，小思源跟假肢磨合的也很好了，起身后慢慢从拥挤的桌子中走出来，很多人悄悄挪了挪，让他能顺利通过。


    郭奶奶拎着打包的焖饼，跟温母招手告别：“英枝，新的一年也要发财啊！”


    温母：“您也是，身体健康，小思源，万事如意哦。”


    祖孙两个的身影在雪地里走远，温母抖抖身上的雪，回到后厨就看见女儿啃着一颗梨，两眼瞪的圆圆的看她，像个小兔子。


    温母把自己冰凉的手放在炉火上烤一烤，问女儿：“咱们年前什么时候停业？”


    温梵咔嚓一口梨，含糊不清道：“小年吧？”


    腊月二十三，年前一周，年后一周休息。


    温母点点头：“那我得去买点猪肉回来，得灌香肠了。”


    温梵：“我来我来！”


    温母有点不理解温梵对于节气的执着，分明以前过年她都没什么兴趣，连去菜市场都觉得麻烦，可如今女儿老早就念叨着腊月每天要吃什么，一脸非要把传统做到完美的样子。


    此时的温梵兴致勃勃：“妈，你问问慧娟阿姨啊，他家不是养了猪吗？咱们买两头，正好我想做杀猪菜了！”


    此时距离过年还有不到半个月，温梵已经懒怠再去想什么其他菜单了，过年没有杀猪菜叫什么过年？


    买上两头猪，店里消耗点，自家也留一点，正好！


    温母一寻思，还真是，电话当即打给冯慧娟。


    冯慧娟在电话那头喜气洋洋：“有的有的，我家养了四头猪，你们最好是过来挑一挑，我是觉得都挺好的。”


    温母把这话告诉给温父，温父也点头：“去一趟就去一趟嘛，亲眼看看最好。”


    往年家里没这么大手笔，市面上快过年总是买到小猪，不够肥的小猪，连扇排都比正常的小很多，吃着也不香。


    今年家里有这个条件，当然要买好猪，大猪。


    一家人决定好，当即就让姚青芹发视频，说明天休息，反正明天也下雪，本就不打算开门了。


    姚青芹发出没一会儿，店里就有客人坐不住了，追着温母问怎么又停业。


    温母也不瞒着：“去挑猪啊，等过几天要卖杀猪菜的。”


    客人：……


    好了没事了。


    一想到杀猪菜的美味，什么暂时停业，什么明天休息，都是浮云！


    “嗷，杀猪菜！”


    “……说真的，老板真的不考虑把店里规模扩大一下吗？光是想到吃杀猪菜有多少人，我头都疼了。”


    “别说那么多了，到时候咱们组队，轮流来排队，我一定要占第一个！”


    ……


    店里的气氛热烈，温梵这边给员工们打了粥，进了冬天，店里也多买了些保温袋，此时正适合用来装粥。


    温梵先打了两份，温母把粥给任海金和季柏意：“你们家远，先回去吧，不然积上雪更难走。”


    任海金抱着粥，傻呵呵的笑。


    季柏意掂了掂明显比任海金多的粥，愣了一下，说完谢谢之后也抱的紧紧的。


    任海金把粥带回家，进门就先嚷嚷：“爸妈，我带好吃的回来了！你们没吃东西吧？”


    任父幽默道：“哪儿敢吃哦，你妈说你打工还惦记给我们带吃的，让我空着肚子等你回来给你捧场的。”


    任母没好气道：“也不知道是谁一直下楼去转悠，嘴里还一直说什么早知道就不让你去兼职了，太辛苦。”


    任海金美滋滋：“爸，你还去等我了啊？”


    任父：“……你带什么？”


    任海金打开盖子：“铛铛～”


    任父、任母：……


    真是个傻孩子，大老远带粥回来，这不凉了吗？


    把粥放进微波炉热一热，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吃粥。


    这一吃，任父任母没话说了。


    粥香浓郁，好喝的仿佛不是用锅熬出来的。


    任父刮着碗底，意犹未尽：“你之前带其他吃的回来，我还没觉得怎么，怎么这粥这么好吃。”


    任海金边吃边吹小老板的手艺，吹得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


    “我跟季柏意，都吃撑了！”


    被任海金提起的季柏意，此刻也带着粥回到了家。


    分明是腊八，但家里人却并不全，季柏意把粥打开，也不问父母怎么不在家。


    老人咳嗽几声，此地无银的解释季父和季母都有事。


    “快过年了，公司忙。”


    季柏意没接茬，打开粥，自己拿去厨房加热，放在爷爷面前。


    “爷爷，你尝尝，这个粥很好喝的。”


    季爷爷喝了半碗：“确实不错，柏意，你爸妈他们……”


    季柏意打断老人的话：“我知道的爷爷，他们忙，您再喝点粥吧，今天过节。”


    季爷爷有心跟孙子说一说儿子和儿媳并不是不在意他，而是成年人就这么回事，顾着事业就容易把亲情往后搁，儿子是这样，儿媳也如此，这俩人倒是不在外面搞七捻三的，就是天生的喜欢做生意，不喜欢在家。


    孙子小时候还闹过，后来却不怎么提他们，老爷子如今最怕的，就是孙子看着父母如此，将来对婚姻和感情都排斥。


    季柏意神色淡淡的，给爷爷喂了点粥后，跟着保姆把爷爷安置睡下，他则是坐在客厅里，把剩下的粥全喝了。


    季柏意的目光落在手机上，心想的却是自己今晚就应该再带点酸黄瓜炒肉丝回来。


    明天温记不营业，要是有点酸黄瓜炒肉丝，自己就能配上粥一块吃了。


    唉，失策！


    *****


    次日，温梵一家开着车进山。


    也是亏得现在交通路况不错，车子装了雪链，沿着大路走，很快就到了青塘山脚下。


    眼瞅着旅游大巴还拉着人，温父打个哆嗦，表示很不理解。


    “这个天气还要上山啊？”


    虽然说下了一夜的雪，现在已经不下了，但是山路难走，又冷又难爬的。


    温母：“还不是山上有个金顶，下雪了说是好看。”


    尤其今天冷晴的天气，上了山，没准还能看见太阳呢，太阳映雪，想想就知道会很出片。


    而且景区都有评估，能让上山，就说明肯定没问题。


    车子过了青塘山，很快到了村里。


    温梵刚进村口就看见了熟人。


    “何雨珍！”


    第126章


    何雨珍突然被人叫名字，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了温梵从一辆面包车车窗里探出脑袋。


    “……温梵！”


    何雨珍十分高兴：“你怎么来了？”


    温梵跳下车子：“我和我爸妈来买猪啊！”


    温父远远看见是女儿的同学，也放慢了车速，把车窗降下来，何雨珍也跟温父温母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


    “你好你好。”


    何雨珍拉了拉温梵的羽绒服袖子：“你是去楼家买猪吗？先别去，他们家好像有事。”


    温梵：“啊？什么事？”


    何雨珍小声说：“好像是村里又说要征地了，这次说把楼家的柿子林也包在里面……”


    何雨珍撇撇嘴，从她上初中开始，村里每年都说要征地，说了一年又一年，每年都跟狼来了一样，搞的人心惶惶。


    这不，今年的消息来的更早，这才腊月就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这次是真要征地了。


    不仅是村里靠山那块的民居要征地，还有楼家的柿子林也要算在里面。


    也不知道那人手一份的征地地图是谁画的，把楼家柿子林和楼大的房子划进去，却没有楼大两兄弟的。


    这样一来，楼大倒是占尽了天时地利，柿子林要是真征用，还要按照经济类给折算价格。人最怕的不是大家都没有，而是你有我没有。


    征地的消息哪怕没坐实，楼家的两个兄弟也坐不住，趁着过年，来找楼大商量。


    话里话外就是想重新分柿子林。


    何雨珍叹气：“幸好是我先碰到你们了，这种家务事不好掺和，你们先到我奶奶家坐会儿吧。等会儿我让我表弟去看看情况，你们再去。”


    何雨珍跟温梵手牵着手，温父开着车跟在后面，很快到了何奶奶家。


    何奶奶对温梵还有印象，温父和温母也面善，老人家热情的招待，拿出家里过年特意买的瓜子糖块，一个劲的让。


    “我之前就听小梵说你们是开饭店的，你们这次来是还买柿子？”


    温母：“不是不是，这次主要是来看看猪。”


    温母解释说自家店里快过年了，想买两头猪。


    “城里的猪总是买不到好的。”


    虽说上市的猪会有要求长到多少斤，但总有人投机取巧，不大点的猪就宰了卖，还有些卖已经没有繁育价值的老母猪，稍不留意就会踩坑。


    何奶奶连连点头：“可不是么，之前雨珍她爸也说，说在城里就买不到好猪肉，什么打着黑猪肉土猪肉的招牌的，都不好吃。所以我每年养几头猪，不为旁的，就为了给家里吃。”


    说罢何奶奶热情的拉着温父温母去看自己养的猪。


    温梵口袋里被何雨珍塞了好几样小零食，俩人嘴里都咬着棒棒糖。


    何雨珍突然嘟哝一句：“坏了。”


    拉起温梵就往外跑。


    温梵：“……什么坏了？”


    何雨珍：“我奶奶啊，她指定是想问你爸妈要不要买我家的猪。”


    何雨珍嘀嘀咕咕的跟温梵咬耳朵：“其实最近村里老有人来买猪，我奶奶养了三头猪，她也想卖一头的，但我爸不让她卖，说是自家都不够吃……”


    可何奶奶眼睁睁看着别人家都卖，到底是眼馋，养了一年的猪，全吃了她不舍得啊！


    多少卖出一头去，好歹也见见钱。


    她倒是打定主意要卖了，可最近几天村里却又没人来看猪了，于是何奶奶只能等，倒是等到了温梵一家。


    温梵也站在猪圈边上看猪，何奶奶喂的猪确实不错，看着就肥肥的，又大又肥的大白猪，拱在猪食槽里哼哼唧唧的吃东西。


    何奶奶一个劲的说自己把猪养的多好，哪怕是迟钝如温父也看出来老人家想要卖猪的意愿。


    悄悄问温梵：“你同学家是不是想把猪卖给咱们？”


    温梵：“……想买就买呗，反正两头猪也不够。”


    一头猪也就够店里两天的消耗，可猪肉有太多吃法，各个部位全变着花样做一遍，也差不多就到了过年了。


    将近两周的时间，至少得五头猪或者六头。


    本身今天来村里，温梵就存着再看看别家猪的心思。既然何雨珍家有，先定下一头也没什么。


    再说了，温梵看见那猪就觉得好，老人家养猪养的实在，一看就知道这猪肉差不了。


    温梵说一句好猪，温母立刻就跟何奶奶算起了价格。


    何奶奶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想着截你们跟楼家的生意啊……我就是想着，你要是看不上楼家的猪，可以来看看我的……”


    温母笑了：“没事，我们本来就打算多订几头的，楼家的也不够。”


    此话一出，何奶奶彻底没了后顾之忧，热情的把人让进屋里，要给她算价格。


    “生猪有人来村里收，是三百斤的猪开始收，七块一斤，我家的猪养的肥，我之前称过一次，是三百二十斤，最近应该是又长了……这样，我算个优惠价，一只猪算两千，虚头都不要了。”


    何奶奶大方的不像话，她儿女日子都不错，自己也有养老金，本身就不指着这猪过日子，不过是看着别人都卖，所以自己心里痒痒的也想卖点钱出来。


    如今又是孙女的同学家，那当然要给个优惠价。


    温母：“哪儿能让您吃亏？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吧。”


    何奶奶：“客气什么，你们手艺好，猪卖给你们，我心情好。我喂的这么好的猪，拿去做的难吃才叫我生气呢。”


    就跟何雨珍她爹一样，每年拿回去的猪肉做的死难吃，那猪真是白死。


    温母爽朗一笑：“那行，我也不推辞了，回头我做点香肠腊肉，让我们家老温给您带点！”


    何奶奶大喜：“那可太好了！”


    说定一头猪的买卖，一家人瞧着时候差不多了，就去往楼大家。


    楼大家里一片冷清，仿佛刚才在这里的争吵是一场幻觉。


    楼恒和楼悦兄妹两个不在家，楼大默默不说话，冯慧娟则是强打起精神招待温母一家。


    “英枝姐，实在是今天有点事，不然我早就去村口等着你了。”


    温母拍拍她的手：“没事，这里面好找，小梵还跟她同学玩了一会儿呢……要不我晚会儿再来？”


    冯慧娟眼角带点红，一看就是刚才家里的事不愉快。


    冯慧娟摇摇头，哪儿有那么多的愁肠眼泪，这会儿还是做生意最要紧。把温母一家人带去猪圈看猪，冯慧娟一咬牙。


    “英枝姐，你们就要两头猪吗？我家这四头，都可以卖。”


    温母有些意外：“你不留着两头自家吃？”


    冯慧娟：“不留了。”


    这些年承蒙了亲戚们照顾，今年好不容易有点结余，她本想着给两个叔子家各送半扇猪，可今天闹了一通，她也不想送了。


    干脆全卖掉，把账还了，省的对方来说什么“用债务换林子”的事。


    温梵盯着猪看，对着温父点头，冯慧娟两口子养猪也养的不错，四头猪一个赛一个的肥硕。


    温母也没问太多，冯慧娟说要卖，她就收。


    四头猪算了一个整价格，小一万块给出去，楼家负责找人把猪收拾好，温父会隔两天来拉一次。


    敲定了五头猪，温父和温母又在村里逛了逛，冯慧娟家的白萝卜也卖空了，如今家里只有一些干菜。


    冯慧娟看温梵盯着瞧，就装了一篮子给温家人带上。


    “英枝姐，你放心，我一定给准备的妥当。”


    温母：“你办事我放心的。”


    一共五头猪，温母心里忖度着，留出自家吃的份，剩下的只要卖光就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温父开着车来村里拉猪，冯慧娟果然是个机灵的，早早找人把猪杀好，猪血也用容器接着。


    她也会来事，张罗着先宰何奶奶家的猪，自家的往后放。


    温父把后排全腾空，把猪肉连带着猪血都放上去，猪内脏单独一个大盆装好。


    交待了几句后，温父带着猪肉赶到店里。


    此时天刚亮没多久，温梵也在店里等着，看到五花三层，雪白的猪油，温梵满意拍手：“开始吧。”


    后厨顿时开启忙碌。


    温梵用一把剔骨尖刀，轻巧的把猪肉分割开。


    龙骨、里脊、前颈、梅花、前腿、后腿、猪肘、臀尖、猪蹄、猪尾巴、筒骨、猪头、猪耳朵、五花……


    每一个部位，都有每一个部位的吃法。


    正因为如此，温梵已经懒怠在黑板上写菜单了。


    她打算来个新奇的方法，那就是做好了之后再点餐，炒几盘是几盘，现出餐现卖。


    猪血一大盆，温梵先做猪血肠。


    高汤混合热水调料，血和水差不多一比一的比例，兑完猪血，再取猪小肠，把小肠彻底清洗干净，猪血灌入，两头扎紧后上锅煮，全程小火，中间用牙签扎一下，只要肠衣不冒血，就算是好了。


    新鲜的猪血肠带着股腥味，但并不难闻。


    温梵做完几串后，留下一点猪红改了汤料，单独做了一节灌肠。


    这灌肠煮好后，温梵拿出灌肠，切成圆片，起锅烧油，把灌肠两面沾上一层淀粉去煎。很快外面的肠衣就因为受热而收缩，本来均匀的圆块中间像是套了一层橡皮圈，灌肠散发出一种油煎的香味来。


    这一道煎灌肠，做好之后温梵调了一碗蒜汁。


    “尝尝。”


    一大早就来上班的姚青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吃食，迫不及待塞了一口。


    “好吃！”


    煎灌肠两边金黄酥脆，中间却是猪红的弹脆鲜嫩，本身猪红自带的腥味，在蒜汁的遮盖下也变得风味独特。


    姚青芹吃了几块，越吃越上瘾。


    倒是温母吃了一块后表示吃不惯。


    “好吃是挺好吃的，我就是吃不惯猪血。”


    温梵：“没事，还有别的呢。”


    煎灌肠也算是一道地方小吃，注定是只有一部分人能接受它的风味，所以温梵只做了一点给家里人尝尝。


    现做的猪血肠，温梵全都捞出来切块，然后就是酸菜，五花肉，猪骨，前段时间的冻豆腐也派上了用场。


    一锅香气四溢的杀猪菜，很多来的早的客人，光是闻着味道就忍不住掀开帘子问好没好。


    “太香了！”


    现做两个字的魅力不仅仅在于招揽客人，更在于这个食材新鲜度，注定了香味不同以往。


    温梵煮了好大一锅，表示让温母看着卖。


    “反正今天只有这一锅，中午卖完。”


    杀猪菜之外，温梵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其他菜。


    把五花肉丢给温父去切丝切丁切片切臊子，温梵则开始烹煮大肘子。


    酱香浓郁的大肘子焖进锅里，猪蹄加上黄豆花生一块进砂锅，筒子骨从中间敲开，放进深口锅里煮上一大锅浓浓的猪骨汤。


    温梵看看表：“差不多了。”


    第127章


    涌进店门的客人们傻了眼。


    虽然店里飘着肉香，但温记的小黑板上却没有任何菜单。


    柜台前原本放牛杂煲那一套的东西已经全部不见，留下的是一张宽阔的台面，上面空无一物。


    “啊？今天没菜单？”


    “我明明都闻到香味了！”


    “老板娘！老板娘！”


    温母应声回道：“不好意思各位，今天是现做现卖的，价格一会儿出餐了我会喊。”


    这方式虽然新奇，但是年轻人却接受良好。


    “哈哈哈哈应该的，一头猪身上每个部位有限嘛。”


    “啧啧，该是拼手速的时候了！”


    “老板娘，有没有饺子啊？”


    温母摊手：“其实我也不知道。”


    众人哈哈笑起来。


    多稀奇呢，老板都不知道今天的菜单呢！


    温母是真不知道，因为她问女儿时候，温梵只说了到时候看。


    具体怎么看，要看温梵的心情。


    后厨一堆肉，温梵如同接到了一篇不命题作文，整张试卷任由她涂画。


    杀猪菜作为唯一一道已经出餐的菜，温父和季柏意伸手，把杀猪菜抬到前面的柜台上。


    “杀猪菜，大份三十五，小份二十五！”


    浓浓的香味扑面，一大锅的杀猪菜，光是那个视觉冲击力就让人扛不住，不少人立刻举手表示自己要一份。


    季柏意和任海金身上都挂着店里的二维码，谁举手就给谁端一份，然后现场扫码。


    刚离了火的杀猪菜边缘处仍然翻滚着泡泡，一股浓烈的动物油脂香气扑向面门。温梵前段时间做的酸白菜散发着酸香，温厚的酸味不够激烈，却可以中和锅中一片片白肉的肥香。


    汤汁泛着金光，酸菜，白肉，血肠，冻豆腐，粉条……这一锅可以说是汇聚了冬日最经典的食材。


    店里的大小份差别不大，每个桌上都用加热设备，上锅没一会儿就冒着咕嘟咕嘟的热气。


    “这个酸菜真的绝了！”


    “血肠好好吃，肯定是现灌的！”


    “这五花肉，好香好香啊！”


    所有人都伸出筷子，酸菜的脆爽酸香，血肠的嫩滑柔糜，白肉哪怕是肥了一点，但没有人会畏惧这点肥油。


    “这猪也是绝了！”


    新鲜的猪肉，吃了一口就让人拍案叫绝。


    尤其是沾着蒜酱吃，酱料的香辣咸辛，让白肉片瞬间多了一层油润香辣的风味。


    这时候有人开始拿出勺子舀汤，酸菜的醇厚清酸，血肠的鲜润都融入汤底，酸香和油润，肥而不腻的汤汁让人喝了一口还想再来一口。


    连汤里面的冻豆腐都好吃！


    很多人边吃边感叹温记不愧是温记。


    哪怕是最常见不过的杀猪菜也能做的如此美味。


    早早来赶场的陈家和和曾助理也被这纯粹的北国风味所征服。


    紧跟着，伴随着一阵浓香，温母又开始报菜名了。


    “粉蒸肉，一份三十！只有三份！”


    这次倒不是谁举手谁先了，而是拼谁先到柜台前。


    温母收了三个人的钱，让季柏意和任海金把三份粉蒸肉送到各自的桌上去。


    温梵用的是小蒸笼做的粉蒸肉，那木质的蒸笼，沐浴着众人羡慕的眼光，落在了别人的桌上。


    “……呜呜呜我怎么就犹豫了那么一会儿！”


    “死腿啊，怎么跑那么慢！”


    那抢到的客人美滋滋夹上一块粉蒸肉，被米粉包裹的肉片外，泛着油润的光泽。


    “……好吃吗？”


    那客人美滋滋品尝了一番：“好吃！”


    米粉均匀不结块，肉片也大，那人吃着吃着就去问温母有没有荷叶饼。


    温母一拍脑袋，说自己差点忘了。没一会儿给三桌各送了一份荷叶饼。


    有了荷叶饼，粉蒸肉才算是有了灵魂，来一勺桌上的辣椒酱，再把粉蒸肉包进去，柔软的面饼包裹着粉蒸肉，热乎乎的吃上一个，那是给多少钱都不换的！


    “……我好饿啊。”


    明明吃了杀猪菜，但是看着别人吃粉蒸肉，还是觉得好饿。


    幸好温记不搞饥饿营销那套，很快，店里上菜的速度就快了起来。


    “黄豆花生炖猪蹄，两份，一份五十八！”


    “排骨烧土豆，五份，一份四十！”


    “回锅肉，三份，一份三十八！”


    ……


    再不会出现抢不到就后悔的断肠的情况，这一道菜没抢到，下一道就来了。


    甚至很多人终于意识到，抢到一道菜不算什么，抢到自己喜欢的菜才算本事！


    “呜呜呜，死手啊死手，怎么回锅肉都抢不到！”


    “这个黄豆花生炖猪蹄，实在是太香了！”


    “排骨炖土豆炖的也忒烂糊了。”


    排骨土豆粒，土豆粉粉的，配上排骨竟然十分好吃。


    尤其是有人把土豆泥糊在饭上，搅和搅和有种梦回一个月前吃土豆泥拌饭的感受。


    回锅肉更是费米饭，二指宽的肉片，盖在米饭上，红油浸润进米饭，一大口下去，再烦心的事都无所谓了。


    很多人吃的起劲，甚至开始担心起后面的菜吃不下。


    “要不打包？”


    可惜，今天这个也行不通了。


    温母表示外面还有客人等着呢，前面的人人均两道菜，吃完就请腾位置了。


    “店里年前都卖杀猪菜，大家别担心。”


    人就一个肚子，一天是吃不完一切的。


    终于在店里腾出几个位置，温母赶紧放后面的人进来。


    如同一个流程，进来的人先是一愣，然后就问怎么点菜。


    也不用温母回答了，旁边的人就热情表示来来来，一块抢菜吧！


    “锅包肉！三份，一份三十八！”


    刚才还在给新进来的客人解释的人，猛地起身就开始狂奔。


    “我来一份！”


    很快锅包肉上桌，如同穿了一层金黄铠甲的肉片，稍微一用力，伴随着“咔嚓”一声，挂在外面的芡汁带着一股冲鼻酸味的甜香，乍然破开，内里的里脊肉片软嫩且饱含汁水，刚出锅的锅包肉，咬的时候还带点烫，外酥里嫩，酸甜适口。


    那人吃的沉浸，旁边的新客闻着酸味，肚子里咕咕叫。


    “炸茄盒！三份！一份三十！”


    这客人直接冲到最前面：“我来一份！”


    炸茄盒一抢而空，温梵紧跟着又推出了炸藕盒，还有青椒酿肉。


    炸物本身的油香是任何菜都无法代替的，温梵外面的糊挂的好，一个脆皮糊调的恰到好处。


    做好的茄盒和藕盒，温梵做了一个糖醋汁，盘子里的茄盒分开两边，一边浇上糖醋汁，另一边则是伴着一碟香辣粉送上去。


    几道菜一出，把抢到的人吃的喵喵叫。


    “我的妈呀，谁告诉我茄盒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


    “藕盒也很好吃，脆脆的。”


    连着消耗了无数肉末，温梵表示要上汤菜了。


    筒骨汤今天不成，明天才能用，温梵就做了滑肉汤，猪肝汤和胡椒猪肚汤。


    滑肉汤很多人都抢着，后面的猪肝汤和胡椒猪肚汤就全看个人口味了。


    南方来的陈家和两人二话没说，一人来了一份汤。


    陈家和是猪肝汤，曾助理则是胡椒猪肚汤。


    “鲜！”


    陈家和脸色红了一些，不知道是店里的热气熏的，还是吃的太急，反正一碗猪肝汤，他喝的满足无比。


    曾助理更是把胡椒猪肚汤喝了个底朝天。


    两人看着一桌子空盘，晓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吃太多了，可这样的杀猪菜，他们从未吃过。


    不管是北方还是南方，温梵仿佛都掌握的炉火纯青，豪放细腻，信手拈来。


    打了个嗝，陈家和：“明天再来吧。”


    温母说的对，哪儿能都吃完呢。


    光是今天中午，就已经十几道菜了。


    两人起身让出位置，后面很快坐下一对小情侣。


    “老板娘，来份杀猪菜！”


    这么冷的天气，再没比杀猪吃肉更快活的事了。


    温母脆生生应了，把店里最后一份杀猪菜卖出。


    然后就表示大家谁吃饺子就报上来，马上后厨就下饺子了。


    温梵没做太多馅料，就做了一个三鲜馅。


    三鲜馅用的是韭菜木耳鸡蛋香菇虾仁猪肉，白生生的饺子在锅里浮起来，点两遍水就算是好了。一盘饺子配一碗饺子汤，饺子皮是姚青芹擀的，温梵让做的稍微厚一些，扎实的面皮包裹着三鲜馅，一口爆汁。


    吃饺子蘸醋，吃完再喝点饺子汤，那股舒坦劲啊，别提了。


    “好撑啊。”


    这句话已经成了店里出去的客人标配，温母看看柜台前的大大的“点餐适量”，表示无能为力。


    客人们撑着走出门，很快就在网上发起了视频。


    【家人们，你们猜我今天吃了什么！】


    在城里能吃到这样的杀猪菜，别说是想家了，那是恨不得把爸妈都带来尝尝。


    温记的杀猪菜以新鲜的点餐方式和当日现做的猪肉很快火了。


    临近过年，本地的热门视频中，十个有三四个都是在推温记的杀猪菜。


    下面有人不明所以的问怎么回事，也有人默默记下时间，打算去尝尝。


    【真的是当日现宰吗？】


    姚青芹早就知道有此一问，在评论区发出温父去山里买猪的图片，背景是蓝黑的天空。


    一看就是凌晨四五点。


    【温记：当日现宰，从活蹦乱跳到入口，不超过六个小时哦。】


    此话一出，下面再没质疑声的，倒是有人追着问卖不卖猪肉。


    之前温记卖豆腐时候还有人念叨着不值，现在却没人提了，都是表示贵也可以接受的。


    温梵当然不可能卖猪肉，她这会儿正在灌香肠呢。


    灌上一串香肠，温梵把香肠挂到自家阳台上，再过半个月，就能吃了。


    新鲜的香肠温梵做了三个味道。


    香辣的，麻辣的，广式的。


    温梵打定主意每头猪都要做几节香肠，趁着过年时候做，她要留够一年的份！


    第128章


    做好的香肠，温梵分了几节给温父，让他早上去拉猪肉时候把香肠捎给何奶奶，剩下的全部挂在阳台上，暗红的香肠挂出来，楼下路过的人都能看见。


    街面上的邻居们，除了回老家过节的，剩下的也最近忙着准备年货，一看到温家晒出香肠，就来问温母卖不卖。


    温母有些为难，说自家没那么多的猪肉，做出来的香肠也将将够一家人吃而已。


    邻居们一拍大腿：“这好办，我们自己买肉也行的。”


    其实就算是去菜市场灌香肠，也多是这样，肉是肉价，香肠有香肠的加工费。


    邻居们之所以眼巴巴来找温记，一个是图温梵手艺好，做出来的香肠一定好吃，二个就是图个安全健康。


    一个邻居抓着温母的手，诉苦道：“现在的人也太坏了，谁家做香肠不是想着吃点健康的？我都自己买的好肉，在那儿等着他们灌，就这都难说不出问题。要么换肉，你带去的是好肉，他们转头就给你换成淋巴肉或者是肥肉。要么就是给加东西，什么亚硝酸盐什么香精的……合着我忙活一通，买回去的照样是科技食品。”


    说起来一把辛酸泪，想着外面不健康，回家自己灌，可自己又拿不准调料比例，做出来的香肠难吃的能在冰箱放大半年。


    “英枝啊，价钱好说，劳烦你跟小梵，多少做一点吧。”


    温母没给准话，找女儿商量。


    温梵表示做就做，这东西有什么技术含量？不过就是配好料，直接灌就是了！


    温母：“这不是忙不过来！”


    店里现在已经接近于超负荷运转了。


    虽然只有中午和晚上两顿，但是中间收拾猪肉洗菜洗碗打扫卫生……


    哪里有人手去灌香肠？


    温梵往嘴里扔巧克力豆，含含糊糊说道：“妈，你就是想太复杂了……咱们干不了，可以卖调料啊。”


    就跟她刚才说的一样，灌香肠要什么技术含量？不过是调味比较难，很多人掌握不好这个度。


    没关系，她可以把调料打成粉，给出用量和用法。


    这样也省的自家再出人工。


    温母越想越觉得女儿说的对，说给邻居们，也都举手赞成。


    “哎呦，那我可要多买点，给我大姐家寄点。”


    “英枝，你可记得多给我留一些啊，我打算多做一点，家里老亲旧眷多，做少了还不够送的。”


    “你们都会做啊？”


    “害，这有啥难的？我家里还有灌香肠的机器，我使完了你来拿。”


    ……


    做香肠的事就这么敲定下来，调料粉好配，温梵开出单子，一样一样买好调料后，让温母在家里腾出一块地，现买的打粉机咔咔一顿打，出来的料粉细致均匀，温梵做出一大袋，也懒得分装了，定了个价格，哪个邻居要，现称重现算钱。


    温梵用一张白纸写上做法，下面注明【十斤肉六两料，另加白酒二两，老抽50毫升，生抽100毫升，猪肉七肥三瘦，梅肉也可。】


    这些调料温母放在柜台下面，有街坊邻居听说后来买，就从柜台下拿出来称重算钱。


    温梵给料粉定下的价格不便宜，最起码比去菜市场买贵多了，但街坊们还是喊着好实惠，一个个使劲买。


    “英枝，给我来十斤调料粉！”


    温母：“……买这么多啊？”


    那邻居喜气洋洋的：“这不是我儿子带女朋友回来了嘛？人家来我们家，过段时间肯定我儿子也要去人家家的，除了礼物再带点香肠腊肠的，也算是给过年应个景。”


    温母乐呵呵给人称重，说着吉祥话：“那我就等着喝喜酒了。”


    说话间，理发店的周兴来了，张口也是要十斤。


    温母开玩笑：“怎么？你也是灌了香肠给对象家送啊？”


    周兴脸腾一下红了，结结巴巴：“你、你咋知道的？”


    温母：……


    我真就是随口一问！


    周兴嘿嘿笑，跟温母聊了几句，说是别人介绍的女朋友，这不是暑假那会儿经常回老家么，就是家里人催的紧，让回去见面的。本身周兴对相亲很排斥，只是拗不过父母去见了几次，结果一来二去，竟然真的跟现在的女朋友看对眼了。


    对方之前在大城市美甲店干的，攒了点钱，那会儿刚好在市里选好地址装修着，打算开个美甲店。


    周兴说起女朋友也是满脸甜蜜：“我们俩商量好了，等明年五一订婚，年底就结婚！”


    女朋友的店面就在附近，周兴现在忙完自己店里的事，还总是去女朋友店里帮忙。这也是为啥现在街坊们偶尔趁着闲的时候去找周兴剪头发，他老不在的原因。


    温母送上祝福：“那感情好，到时候我可等着吃喜糖。”


    周兴红光满面的走了。


    温梵从后厨伸出一个小脑袋：“妈妈，过几天咱们也去做美甲吧？”


    她还没做过呢！


    毕竟是做吃食的，别说是在指甲上做造型了，温梵甚至都不怎么留指甲，十指一向是光秃秃的。


    温母埋头收拾台面上的料粉：“好啊，等关了店就去！”


    过年了，就该换换样子！


    美甲之后还有做头发，买衣服，备年货……


    想想都忙。


    店里头两天的杀猪宴做的好，很多人慕名而来，店里的客人们一天比一天多。


    甚至还有人在网上追着问自己来了到底能不能吃上。


    【momo：看到你们说杀猪宴好吃，我从隔壁市过来，就是不知道上午十点排队能不能排上……】


    下面立刻有人回复她。


    【酸奶啵啵：我听我闺蜜说，她昨天十点去，然后店里十一点发号码牌，我闺蜜她没有拿到，但老板娘人超好的，后来给我闺蜜发了个小圆片，说是拿着圆片过了十二点半去，能打包一份大骨汤。】


    【秋秋：我也是！虽然昨晚上没排到号，但是我后来买了一份烩菜！老板娘说了，因为排队的人太多了，很难顾及到所有人，所以店里这几天都会做一个基础餐，每顿分量准备的足，只要你去的不是太晚，都能买一份带走。】


    【水精灵：……真的是无语了，我玩的游戏都不出保底，反倒是饭店现在都有保底餐了。】


    【陈茜茜：……不要说了，二百抽没抽到想要的卡，我已经哭了。】


    ……


    所谓的保底餐，其实也不是温梵故弄玄虚，纯粹是因为做的量大。


    头一天因为有猪血，所以中午就是先做一大锅的杀猪菜，连汤带菜的，足够进来的每一个人都能吃上。后面没排到的，只要能在十一点的时候拿到小圆片，也能供上这些人。


    新鲜的猪血肠，前段时间刚做的酸白菜，哪怕是保底餐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吃。


    等到了晚上，杀猪菜卖完了，就把中午没做完的内脏收拾收拾，老卤水，再来点烧饼，各种内脏做出一大锅的卤煮火烧。肥肠软糯，豆腐泡吸饱汤汁，猪肺，猪心，猪肝……收拾干净的脏器在卤汁里泡上半天，晚上的时候已经带着浓浓的卤汁香料味。


    卤煮火烧本质上属于小吃行列，店里也有人不点这道菜，于是剩下的卤煮火烧能卖很久。


    新鲜的猪肉内脏，脏器味道不重，温梵又把这些下水卤的鲜香美味，打包回家后，既能当饭吃也能当菜。


    猪下水在第一天基本全部消耗完毕，冷冻过的猪下水总是带着一股很难去除的腥味，所以温梵是绝对不让这些东西进冰箱过夜的。


    第二天中午，大骨汤已经熬好了，浓浓的骨汤，不管是做菜还是做汤，都让人满足。温梵在这一顿就是卖骨汤，店里的客人可以选择吃骨汤面，细白手工面下锅里，捞出来后浇一勺骨汤，放上点辣椒油和一点炒过的臊子，光是一碗面就让很多人吃的流连忘返。


    而外带的客人带着汤回家，甭管是下点饺子还是面条，骨汤也都鲜美的让人停不下来。


    最后一天晚上，所有东西都吃的七七八八，这时候就适合烧一大锅烩菜。


    没吃完的五花肉，剩下一点被做成丸子的半肥瘦，还有炸的莲藕，豆腐泡，白菜，粉条……


    满满一大锅，十五块一份，配上馒头足够让人吃撑。


    连着两天的杀猪宴，每一顿都有不同的菜色。


    温梵能把一头猪从骨头到下水，全都用的干干净净，确保一点都不浪费！


    温父拉回第二头猪，温梵又有了新主意。


    不做猪血肠了，而是做了猪血汤粉和香辣猪血。


    做着做着没猪血了，温梵还砸吧砸吧嘴觉得可惜。


    “还有猪血豆芽汤和韭菜炒猪血呢！”


    只能等到第三头的时候再做。


    今天的保底菜温梵做了一大锅的卤肉，吃不到店里的餐，就可以外带一份卤肉饭！


    卤肉饭泛着油光，卤肉颗粒不大，但熬到起胶的卤肉，浇在米饭上，再来一个虎皮鸡蛋对半切开，吃到的人虽然拍照发出【又是吃保底的一天】，但依旧风卷残云。


    卤肉晶莹油亮，炖煮久了的卤汁浸透米饭，纯粹的油脂香味，吃完打一个带着肉香的嗝，发誓明天一定努力，坚决不吃保底！


    杀猪宴伴随着【吃保底】这个话题，很快热闹了起来。


    很多人发现是温记又出新品，会心一笑之后就勾起了吃杀猪菜的回忆。


    【momo：我小时候过年是真热闹啊，提前好多天就开始杀猪，然后我妈就开始炸东西，我负责烧火偷台面上的东西吃，刚炸好的丸子贼好吃，我妈炸一簸箩我能吃一半！】


    【雪歌：谁说不是哦，不过我一般管不住嘴，吃着还要说话，然后我妈就要骂我……说真的，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炸东西时候不能讲话。】


    【芒果奶昔：对对对！每年都要因为这个挨我妈熊，一说话就赶我出厨房，直到后来我自己也开始炸东西，那是真的不能讲话，一分心，不是炸老了就是炸糊了。】


    【还没下雪：……难道不是说炸东西要敬灶王爷，所以不能说话吗？】


    【小六：其实都有原因吧，反正就是不能讲话。】


    【朝阳：……扯远了各位，我想问问，除了温记，还有没有饭店做杀猪宴啊，孩子是真的馋！】


    【招财猫猫：有的哦，跟风的很多，我家附近的一家饭馆最近就说了，也要搞杀猪宴，不过他们是搞那种会员制，就是给一百块，然后进去随便吃的。】


    【做梦想吃：……我了个去，提前做好难道不会凉吗？真以为我们是缺这口自助餐吃啊，大家想吃的就是老家那种猪前脚死，菜后脚做的新鲜！还一百块，有这一百块我去乡下找个结婚的场子，直接随一百还能吃口新鲜的呢。】


    【沐沐：就是！预制菜谁没吃过哦，说一千道一万，温记之所以火，一方面是人家真的做得好，另一方面难道不是人家有技术任性，所以跟随节气走，食材总是很新鲜吗？】


    【张多肉：反正我去吃了温记的杀猪宴，表示这就是我记忆中的味道！不对，比我记忆中的好吃！我特别爱吃猪血，新鲜不新鲜，我一口就能吃出来！温记的血肠都是当天现做的，吃起来真的不一样！】


    ……


    【南瓜贝贝：我敲！你们去看金玉楼！金玉楼说要做杀猪宴了！】


    一位网友的振臂一呼，瞬间带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摸到金玉楼的账号上刷了一遍，确认了金玉楼真的推出了【八百八十八一位，童年记忆中的杀猪宴】后，所有人惊呆了。


    【轻松小猫咪：……那个啥，我说话不好听，楼下来。】


    【柠檬不酸：八百八十八？呵呵，厨子跳进去给我做的啊？你要是不用几条三文鱼来配我的猪肉，猪看到这个价都要吐死你！】


    【舒舒：讲真，定一百的价格，我会说你值得。定二百的价格，我会说有点小贵但只要味道好，我愿意买单。定八百八十八，还只是一个人……金玉楼是不是打算把普通人都拒之门外啊？】


    【大大怪：呵呵，才知道啊，以前还没出名的时候，金玉楼也是咱们本地虽然小贵，但大部分人都可以去吃的店，后来自从评了某年的某珍珠，那真的是一年比一年高，人均五百都打不住。关键是菜单毫无亮点，你要说你用的食材贵，那贵点大家都接受，做的本土菜，金白菜更是家常味多一些，怎么就能卖那么高？】


    【花朝：话也不是这么说，厨子的技艺不要钱啊？三个金师傅也是国宴大厨了，卖这个价真不贵，再说了人家不是写了嘛，每个餐位是八道菜一道汤，没准量大呢。】


    【宽宽：别做梦了，金玉楼的八菜一汤，肯定是小的不能更小的那种。我前些天去，金玉楼的金白菜都换了小砂锅，我都没吃饱……再说了，你知道一头猪才多少钱吗？一头猪给你收拾好也才不过两千多！八百八十八够上半扇猪了！】


    【鸡毛掸子：反正我不去，我就等着谁去了发视频，我等着看测评。】


    【嗯嗯哼哼：测评预告来了哦，指路“大团子探店”，对方表示已经预定，今晚就去直播！】


    【神奇海螺：哎？大团子不是搞外卖探店的吗？】


    【一棵云：你没关注他吧，老早就改了，外卖探店太容易被店家威胁，大团子现在也做做大店的探店。】


    【雪球球：呵呵，坐等。之前老有人把温记跟金玉楼做对比，你们还总是说什么金玉楼是老字号，我倒要看看，老字号做菜够不够良心，这要是做的不好，往后可就打脸了！】——


    作者有话说：今天只有一更哈，后文内容我需要整理下，欠一更回头补。


    第129章


    金玉楼中。


    年轻的少东家跟两个大师傅坐在一起，二金师傅翘起二郎腿，嘴里还叼着烟。


    “什么温记，不过就是个小店铺，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网红店营销的欢，都是街头把式。”


    少东家闻着烟味皱眉头，硬是忍了一下才接下去：“杀猪宴的事，还是要麻烦两位师傅了，甭管是不是街头手艺，他们打出来的这个噱头倒是蛮吸引人的……”


    确实是吸引人，吸引的让大家对金玉楼刚推出的金白菜预制汤料都没了兴趣。


    包装精美的礼盒放在柜台后面，前台服务员跟每一个来光顾的客人推荐，最后只卖了寥寥十几份出去。


    本身金玉楼花了两三个月才跟厂家那边谈定了细节，首批投入生产的预制汤料几千份，就等着过年时候大赚一笔。可老客人兴趣平平，隐隐有些抵触。新客人不来，汤料无人问津。


    店里找的几个推广效果都不好，打开本地视频，跟吃的有关的，基本全是杀猪菜。


    连少东家都有些疑惑了，他只有在幼年时候，家里还穷的时候吃过杀猪菜，时间太久，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杀猪菜的味道了。


    记忆中，那似乎是带着脏器腥味，处理也不甚干净的菜。


    可就是这样不起眼的菜，竟然把店里最招牌的金白菜压的没有还手之力。


    少东家找来二金和三金师傅商量。


    敲定了要做杀猪宴，三人又就价格讨论了一会儿。


    少东家本身在犹豫是不是照着学到底，也在大厅里搞那种现做现卖的杀猪宴，结果被两个师傅给否了。


    “咱们还有包厢呢，这样喊，后厨人手不够。”


    那就出菜单吧。


    “价格定个二百？”


    三金师傅表示不行，后厨多少徒子徒孙的，这么大的场面，一个晚上的电费都要小一千，二百？别说他了，他那些徒弟都嫌低！


    于是最后把价格定在八百八十八。


    “猪肉……”


    “就咱们用的那种，咱们的供货商不好换的。”


    ……


    万事俱备，三个人最后都志得意满，把事情交待下去给员工执行，谁也没提把这件事给大金师傅说一声。


    等到金玉楼发出那则杀猪宴的通知，大金师傅才在网上看到。


    徒弟小葛扶着大金师傅，大金师傅眼前发黑。


    “八百八十八……哈哈哈哈这是嫌弃我耽误他们发财了！”


    小葛心惊肉跳扶着老爷子顺气，大金师傅剧烈的咳嗽，抓着徒弟的手上皱纹满布，如同枯树皮一般。


    “打电话！给他们打电话！”


    他倒是要问问，这三个人是不是钻进了钱眼里，所以打算把师父留下的招牌好烧了当钱花！


    小葛捏着手机，小声道：“师父，没打通。”


    三个人都不接电话。


    小葛小心翼翼看着师父：“兴许是没听见……”


    “什么没听见！”


    大金师傅闭上眼：“走，我亲自去找他们。”


    如果说之前没吃过温记的菜，那大金师傅或许还不会这么绝望，可在尝过温记那位少女的手艺后，大金师傅就知道了，莫说是金玉楼，就算是师父还活着，都难以跟温记硬碰硬。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金玉楼老老实实，哪怕是老本也够吃上十来年，可要是跟那人对上……


    大金师傅硬是咬牙起身，他不能看着师父的心血被这三个人糟蹋了！


    大金师傅想的很好，结果却扑空，三人估计早就知道了他要来，一个二个都不在店里。


    大金师傅追问谁做晚上的杀猪宴，几个年轻人站出来，说是他们做。


    “菜单呢？”


    其中一个年轻人递出一张印刷精美的菜单。


    “宝塔肉，苹果炖猪排，梅子糖醋排骨……谁定的菜单？”


    几个年轻人左看右看，壮着胆子说是三金师傅定的。


    大金师傅失望道：“这些菜没有一个是他擅长的。”


    尤其是宝塔肉，本身就是一道功夫菜，这样的菜要做，提前几个小时就要开始准备，老三自己都十次里五次错，交给徒弟更是天方夜谭。


    除非……


    大金师傅突然明白了过来，甩开几个年轻人来拉他的手，直奔冷柜。


    看到冷柜里包装完整的预制菜，上面写着“宝塔肉”的时候，大金师傅彻底沉默了下来。


    小葛眼瞅着不好，上去就扶住师父。


    大金师傅踉跄几下，却又站住了，对着一脸忐忑的年轻人说道：“给你师傅打电话，就说半个小时我要见不到他……金玉楼的股份我全出门找人卖了！”


    不过二十分钟，少东家和两个师弟全部赶到。


    小葛站在办公室门口，生怕里面吵起来，可却没有，十分钟后，大金师傅走出门，招呼小葛跟自己走。


    走出几步后又回头：“东家，旁的人我都不带了，只有小葛，他的合同你给解除了，工资也别少了他。”


    少东家神情格外复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小葛还晕乎着，小跑几步追上师父。


    大金师傅走出门，最后又看了一眼金玉楼的招牌，深深叹气。


    “师父你……”


    大金师傅虽然眼中尽是哀痛，可眉眼间却带着尘埃落定的疲惫。


    “股份卖了，往后金玉楼跟我一分钱关系没有了。”


    小葛大惊失色。


    “你别烦师傅带你走，给你留下也待不了了。”


    他的股份一拆三份，老二老三和东家一人一份，今晚就能签合同。


    他累了，拖着金玉楼这家老店这么久，今天少东家一句话让他没了心气。


    “大师傅，咱们做菜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挣钱吗？既然现在能挣钱，作什么要为难自己？”


    是啊，不为难自己。


    大金师傅卖了股份，出门前给了最后一句忠告。


    “不要跟温记对打，你们打不过。”


    可话刚说完，二金的嗤笑声就传来。


    就这样吧。


    他已经做完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


    当晚大团子早早就到了金玉楼，打开直播机，占据了靠窗的位子，开始了直播。


    “大家好我是大团子，好久不见哦，这是我们久违的探店系列！今天我们来到了金玉楼！”


    说完大团子举起手机，展示了金玉楼内部的环境。兴许是杀猪宴的确噱头够足，今晚的金玉楼，大厅愣是坐满了。


    弹幕一条条刷过去，很多人都在称赞金玉楼的环境。


    【momo：要不说人均贵呢，看看这地段，看看这环境！】


    【蝉声：完了，我怎么感觉温记要输啊，金玉楼好像很有底气的样子哎。】


    【芒果奶昔：我有两个手机！哈哈哈今晚温记那边也有直播哦，好像是他们店里帮工的学生在拍，据说是可以拍后厨的！】


    【张喜喜：我也要看金玉楼的后厨！主播去沟通一下嘛！】


    ……


    大团子挠挠头：“我去问问吧，不保证一定行。”


    【哎呀，不要害羞了，咱们怎么说也是百万粉丝大主播了！】


    大团子嘿嘿笑，找到服务员问，服务员彬彬有礼的拒绝了他。


    “先生，我们后厨是不开放的，但我们保证，所有菜都是新鲜现炒，健康美味一直是我们的宗旨。”


    大团子耸耸肩：“不行哦。”


    【momo：额，不让看后厨，那我站温记了。】


    【织田：＋1】


    【青蛙先生：喂喂喂，不让看后厨应该的啊，人家几十年的老店了，难道谁来都让进，人家的秘方怎么算？】


    眼看着弹幕吵了起来，大团子赶紧维持秩序。


    “上菜了上菜了！”


    ……


    同时段，一个年轻女生打开饭盒，手机跳转到大团子的直播，看到弹幕上的对比，女生又打开了平板。


    在平板上很轻松就找到了温记的直播。


    一个叫“海上金色”的账号在直播温记。


    “额，还是先看金玉楼吧。”


    温记的账号一片黑糊，背景隐约还能听到排队的人在喊着别推我。


    海上金色偶尔说句话，也是说自己现在忙，店里正在进人。


    “等一会儿我给大家直播后厨啊！”


    女生闻言，把平板按到静音，专心致志看起了大团子的直播。


    “来了来了，第一道菜，九转大肠！”


    油亮的大肠上桌，大团子格外给面子，拿起自己的某疆前后左右照了一遍。不得不说，九转大肠这道菜，卖相还是很不错的。


    尤其是油光闪闪的大肠上面撒了一点葱花，一看就是香气四溢。


    女生面前放着的外卖是麻辣烫，看到大肠时候就先来了一口鱼豆腐。


    下饭！


    大团子：“这个肥肠闻着很香哈，一点没有脏器的难闻味道，颜色也很好看。”


    弹幕上疯狂刷屏。


    【哥们别说了，赶紧吃一口！】【就算是八百多你也不能不吃一直介绍啊！】【快吃快吃，我最喜欢吃大肠了！】


    大团子笑笑，夹起一块：“老规矩，粉丝先吃。”


    在镜头前给了个特写，大团子把肥肠塞嘴里。


    【什么味道什么味道？】


    大团子细细品尝了一下，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可能是我刚才拍的太久了，这个肥肠有点凉了，咱们找服务员热一下哈。”


    说罢人就离开了镜头前，没一会儿就来了个服务员端走大肠，还一个劲的道歉。


    “可能是有点失误，没关系，咱们来尝尝下一道菜，铛铛，宝塔肉！”


    女生皱了皱眉，本来想看个下饭的，谁知道上来第一道菜就这么失误。


    好在宝塔肉冒着热气，大团子也不敢作了，匆匆展示完就开始吃。


    “嗯，很香……肉也很烂糊，处理的很原始，能够吃到食材本身的味道。”


    女生放下筷子。


    看吃播本身就是菜色三分，吃相三分，剩下的就是看主播的推荐和大口吃饭。


    大团子虽然没说什么难听话，可这形容……这吃相……


    弹幕也吵吵嚷嚷的。


    【momo：搞神马，这主播怎么不会说话啊，就那么几个词干巴巴的来回说，又是香，又是软的，我想听点不一样的！】


    【eee：拜托啊，还要让人家怎么说？说难吃的不得了？人还在店里呢，说那么直白怕是一会儿就要被经理找过来。】


    【看那远山：……前面的都是新粉吧，估计是不了解大团子的视频风格。】


    【小狗啃泡面：我也想说……大团子是不会说谁家的饭不好吃的，毕竟做探店，又不是结仇，只不过他的表现也很明显就是了。】


    【阿词：能不能不要谜语人啊！我真的好奇这个菜到底什么味！】


    【一只幸运猫：有什么要避讳的，我直接告诉你们。所谓的“很香”，基本可以归类于要么超好吃，要么就是主播在怀疑是不是用了锅气香精！所谓的“肉很烂糊”，要么是特别好吃，要么就是主播怀疑预制菜了，毕竟预制菜特别喜欢把肉炖的很烂！所谓的“很原始”，其实就一个字——味没进去！最后的“食材本身的味道”，你们想想这是什么肉？】


    【一条人：……我靠，这猪肉腥啊！】


    第130章


    弹幕一出，很多人顿时理解了大团子的一切表现。


    紧跟着后面再上菜的苹果炖猪排，大团子给出“猪排很烂糊，苹果炖的应该比较久，都没形状了，汤汁很浓，家常味道”。


    【momo：我知道我知道！猪排预制的，苹果也是！汤汁勾芡勾狠了，味道不好吃！】


    【一只幸运猫：恭喜你，都学会抢答了！】


    一阵哈哈哈之后，弹幕开始了解密游戏。


    那等着视频下饭的女生笑完，看看自己几乎没动的麻辣烫，果断选择了把手机静音看弹幕，然后把平板声音调大。


    “大家好，我是海上金色，我忙完了，现在就给大家直播！”


    任海金的大脑门出现在屏幕里，他乐呵呵的举着自己已经用了三年，屏幕都有点发灰的手机进了后厨。


    “给大家展示我们今天的菜！”


    温梵正在忙，一个眼刀过去，任海金乖乖把镜头对准了锅灶。


    温梵转过头，她其实没想着直播来着，毕竟现在忙成什么样了，再直播，哪里有人手！


    但是金玉楼推出杀猪宴后，姚青芹反映说温记的账号下面全是质疑声。


    有人倒反天罡说是他们抄金玉楼，也有人说他们只是卖噱头，什么都是当日现杀的猪，根本就是假的。还有人说他们最开始就是蹭金玉楼起家。


    “什么网红店，根本就是仗着人家不跟你们计较，狗皮膏药一样贴个没完！”


    质疑声太多，姚青芹疲于应付。


    还是季柏意看完后说应该是被人买了黑水。


    “都是新账号，点进去只有几条视频或者压根就是私密账号，应该是被买黑水了。”


    任海金听完，十分气愤。


    他在温记干了这些天，对温记已经生出了一种归属感，这会儿听季柏意说温记被黑，他义愤填膺表示自己要去弄十个八个的小号上去跟人吵架。


    倒是季柏意推推眼镜：“你去吵架，不如也开直播。”


    任海金看着季柏意：“啊？”


    “我看到了，说是有个大主播会在今晚去直播金玉楼的杀猪宴。既然如此，不如温记也直播，两边对比，纯看手艺。”


    温梵有些赞许的看着季柏意，她对那些人的骂声不感冒，但是有人说她先踩着金玉楼营销……


    拜托了，到目前为止，她也只是听说过金玉楼，都不知道这家店门朝哪儿开！


    这会儿又说她抄袭，简直不能忍。


    季柏意这样坦荡的说让打擂台，温梵是中意这个处理办法的。


    做厨子没别的，手底下见真章。


    吹上天，你做的不好吃也是白搭。


    “就这么办吧。”


    说定直播后，温梵今晚难得正式的准备了几道大菜。


    其中一道就是造型繁复的宝塔肉。


    任海金举着手机进来的时候，温梵正在做这道菜。


    明亮的后厨里，一双手正在快速地切肉，方块的肉，温梵用一把刀中途不断，把肉切成方形的回环，镜头集中于她的手，只见那方形的回环切好，温梵也不用宝塔肉专用的模具，而是直接倒翻，随手塞了一把梅干菜，稍微调整造型后，温梵又往里倒了些料汁。


    这时任海金的账号上已经聚集了几百个在线的人。


    这些人看着看着就眼花缭乱，纷纷表示希望看看宝塔肉的正面。


    温梵：“这个肉是要倒着蒸的，还有两个小时，等两个小时再来吧。”


    她一说话，弹幕上顿时一阵问号。


    【momo：我刚才好像听见小姐姐声音哎！】


    【月间：应该是主厨的女儿？之前那次送红糖水的人美心善小姐姐。】


    【炸蛋好吃：……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呜呜呜这个宝塔肉真的看上去好好吃哦，而且真的是现做！】


    【猪猪：是吧是吧，我刚才看着就想说，其实做菜做得好，看着比吃播都下饭！就是还要等两个小时。】


    【呱呱：……额，我能说金玉楼那边也做了宝塔肉吗？我刚从那边过来。不过金玉楼不让拍后厨，我还是觉得温记的更有食欲。】


    【momo：别说了，快看，这又是要做什么？】


    温梵拿出卤好的肥肠切段，锅中下入酱料炒出红油，肥肠进锅里翻炒，葱蒜辣椒姜片配料在里面炒匀，温梵加入土豆片翻炒到土豆片熟了就可以出锅。


    肥肠土豆，掀盖的一瞬间，视觉冲击力让人口水直流。


    那原本还百无聊赖看直播的女生，顿时觉得胃里咕咕叫。


    任海金看到出菜了，就把两盘肥肠土豆放在托盘上，出了后厨，喊了一嗓子出菜。


    温母：“肥肠土豆，两份，一份四十八！”


    冒着热气的肥肠和切成半厚的土豆片，土豆片没过水，被肥肠煸炒出的猪油半煎半炒，土豆片带着一种油煎过的金黄色泽，临出锅前放进去的青红辣椒给菜色增加了不同颜色的点缀，红油沉在盘底，光是看着就似乎能够隐约闻到诱人的肉香。


    随着温母的声音落下，四五个人急忙往前冲，最后还是跑的最快的两人拿到了肥肠土豆，美滋滋端回自己桌，任海金的镜头还没回转到后厨，所以隔着屏幕，很多人就看到了店里客人们的吃相。


    热闹的小店里十分拥挤，很多人挤在凳子上，脸色红红的，夹一筷子菜，辣的人额头冒汗，斯哈斯哈的吃米饭配，还有人叫嚷着不爱吃米饭，问温母有没有馒头或者是烧饼。


    温母端出一篮子烧饼：“肥肠配烧饼也好吃的，谁吃过来拿。”


    巴掌大的烧饼不算大，从中间掰开后，放几块肥肠进去，再夹几片土豆，两手一合，肥肠自带的红油顺着烧饼往下滴。


    直播间乍然没了声音也没了弹幕，几百个在线粉丝，就这么看着烧饼的红油快流到那人手上，然后被对方从下面咔嚓一口，饼脆肉香，土豆片炒的外焦里软，绵软的黏在烧饼内侧。


    【momo：……嗷嗷嗷，我要饿疯了！】


    【橙橙：给我吃一口吧，就当是喂鸡了，咯咯哒咯咯哒～】


    【碳水计划：……但凡对自己差点都想不到这个吃法！为什么烧饼还能夹肥肠土豆啊！】


    【春和景明：妈耶，突然发现什么吃播都不如在饭店直播，这菜，太鲜亮了。】


    ……


    看直播的女生疯狂点头，她的麻辣烫已经不知不觉间吃光了，可她却还觉得饿！


    胃里的饱足无法填补她的馋意，眼睁睁看到别人吃肥肠夹饼，她忍不住拿起手机，退出金玉楼的无聊直播，她开始疯狂翻找起外卖平台上的有关于肥肠的一切。


    任海金拍了一会儿大家的反馈，又举着手机进后厨了。


    温梵的动作迅速，每一头猪除去边角，纯肉部分可以产出大量的半肥瘦和瘦肉之类的，温梵就全把这些做成小炒。


    干锅花菜，芹菜炒肉，鱼香肉丝，包菜炒肉，腐竹炒肉……


    在连炒七八样之后，温梵又开始去翻砂锅了。


    切成段的猪尾巴，先去腥再进锅炒，炒完后加各种调料转移到砂锅里开炖。


    板栗从中间切开成四瓣，一勺泡好的黄豆也放进去。


    炖煮两个小时后，温梵打开砂锅，白烟散去，只见里面的猪尾巴已经炖的外层带着半透明的胶质感，用筷子插起一块，很轻松就能扎到底。大小不一的猪尾巴，因为炖煮外面的皮皱了一些，内里露出一点骨头，切面依稀可见内里的分层。


    黄豆更是炖的绵软，板栗也被染上颜色。


    温梵很满意，让任海金过来端走。


    “只有这一份。”


    到现在为止也只宰了两头猪，两头猪两个猪尾巴，勉强够一锅。


    温母喊了个六十八的高价，这锅猪尾巴也很快被人抢走。


    弹幕已经疯了。


    如果说肥肠大家还能想象滋味，那炖到香味飘散，皮肉紧实，胶原蛋白满满的猪尾巴，很多人别说吃了，平时都没在饭店见过！


    【momo：老天爷啊，我还是去看大团子吧，好歹金玉楼的菜不会让我在半夜突然生出一种出门去找个卤菜店买猪尾巴的冲动！】


    【茶茶：你以为你去卤菜店就能买到吗？猪尾巴很少有人卖的！】


    【可可：我好饿啊我好饿啊，我真的好饿啊！】


    【一个人的旅行：这玩意儿根本不可能不好吃！我甚至都能想象出那个猪尾巴在我嘴里的嚼感，带着弹性的猪皮，脆弹又香糯，里面一点瘦肉也不干柴……】


    【薄荷：好了不许说了……我已经开始翻找某橙色软件，指望着网购一包猪尾巴回来做了。】


    就在众人为猪尾巴抓狂的时候，突然有人发出一条弹幕。


    【木木：快去看，大团子那边出事了！好像是有人吃出了预制菜的包装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