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你回来了。”

    那声“老公”如肌肉记忆一样, 发音熟稔,听在耳中也极其熟悉,连时伊自己也怔住了。

    唇无声翕动了几下, 竟没再发出声音。

    她终于知道, 为什么这地下一百米, 熟悉又陌生的安全屋,竟真的会给她一种奇妙的安全感, 好像在外流浪疲累多时后终于回到家一样,放松而惬意。

    也明白为什么在看到路芜砚的身影时,甚至会短暂地冲淡了她刚刚竖起的警惕和戒备心。

    因为至亲的人在,所有的刺都好似被抚平。

    她竟真的和路芜砚在副本中做过十年夫妻。

    定神花那边也完全凝固了, 静得连流水极轻的波澜声都能听得见。

    还是路芜砚最先反应过来。

    他轻声地道:“我没有生气。”

    “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少年嗓音轻哑, 道,“你知道我从来不会生你的气。”

    他低低地解释:“我只是很想念你。”

    她好像也很想念他。

    因为那粉红色的、具有强腐蚀性的云烟完全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虽然将路芜砚缠起来狠狠摔向墙面, 但与其说是威胁, 不如说是许久没见的激动和喜悦——

    只是她能力成长的速度过快,加上路芜砚好似早已习惯,完全没有任何反抗, 显得她的动作更加粗暴了。

    现在那云烟甚至不受她控制地正往他衣领里面钻,有几缕甚至掀起他的衣服下摆往上滑了进去,毫无章法地在那薄而韧的肌肉上胡乱摸索一气。

    路芜砚惯性地侧身,容它们放肆, 只是或许是许久未遭受过此等待遇似的, 青筋蔓延上额角, 耳根微微涨红,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直到时伊反应过来。

    她别过眼睛,轻咳一声, 迅速收回了那些云烟。

    路芜砚慢慢呼出一口气,腿软得抵在墙边,那碧色的眸深了几分,定定地望着她,不发一言,不挪一步,不错一眼。

    仿佛只要他一眨眼,或者试着动一下,哪怕只朝她的方向前进一步——

    她就会如泡沫般,瞬间消散一样。

    她离开的时间并不长,前后加起来不过一个月,但路芜砚好像被折磨得快要发疯了,整个人都憔悴苍白不少。有一片云烟探到他胸口的伤,干脆逆了她的命令,没有回来,而是散开来,柔柔地包裹住他的心口处。

    画地为牢的丝线正牢牢地扯着他的心脏,上面无数紫红色的淤痕,让那朵玫瑰显得更加妖冶而艳丽。

    那是路芜砚自己按压出的伤。

    他竟然靠着那画地为牢,靠着她对他冷漠而不信任的桎梏,感受着她的存在。

    时伊很少会感到愧疚。

    因为她从来不喜欢让别人担心自己,也总是能够将自己的一切大小事务都处理得很好,如果别人出问题,那理所应当是别人的错误,和她毫无关系。

    但很显然,她这次让路芜砚担心得够呛。

    细细密密的酸涩泛上她的心口。

    她并不想这样。

    现在,如果让她有意识地选择,爱人也好,亲人也罢,她或许不会再轻易地发展任何一段这样的亲密关系——

    任何一种需要将一部分自我交托出去的关系,都意味着给予了对方将自己彻底摧毁的权柄。

    毕竟亲密关系,一定会带来那颗会牵挂、会疼痛、会患得患失,会因为失去而碎裂的心。

    路芜砚和她都一样。

    在初初来到进化者学院的时候,时伊也曾被短暂地蒙蔽,以为一切都欣欣向荣,生机勃勃,以为灰暗终将过去,光明永远高悬。

    她太累了,也允许自己松懈下来,在不知不觉中,真的接受了云亦这个哥哥,以为会在这里拥有全新的生活。

    而云亦的死亡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

    如今接触了真实世界的一角,她才知晓,这个世界早就烂掉,危险肆虐、欲望横流……比想象中更糟糕。

    对现在的她而言,重新拥有一段亲密关系,就好像蓝星的无数年轻女孩,或许也都幻想过拥有自己的可爱宝宝——虽然向往,却在无数混乱的新闻事件之中不断地洗刷着自己的三观,再无数次地拷问自己:

    世界是不是一定会变好?

    我应不应该把她/他带到这个世界上?

    我有没有能力和她/她建立一段健康的关系?

    在很久远的未来,我是否可以完全地信任我的孩子、我的父母、我的伴侣?

    每一个问题,都需要莫大的勇气来回答。

    而勇气,恰恰是在经历过无数次失去后,最难汇聚的东西。

    成霖那句“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话音好似还萦绕在耳边,明明非常中肯,时伊也深以为然,但动作先过于大脑,她已经作出了她的决定。

    截然相反。

    云烟柔柔地将路芜砚勾来了她身边,她伸出手,拥抱了他。

    “我回来了。”她说。

    路芜砚浑身一震。

    他试探着伸出手,起初很轻,很小心,像猫儿一样,慢慢确认她是真实的存在,然后才终于向她敞开柔软的皮毛,彻底拥紧了她。

    “你回来了。”他嗓音很哑,弯下腰,脑袋埋在她肩膀,几乎要将她拥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时伊被他步步逼退,两人紧紧相拥着,落在柔软的沙发之中。

    时伊仰靠在那羽毛般的熟悉坐感之中,发现男人的身体正在她怀里微微地发着抖,于是顺着自己那记忆,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他的背脊,触摸着他柔软的发……然后闭上了眼睛。

    俱疲的身心都好似在这纯粹的肌肤接触之中慢慢痊愈。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和鼓励,她觉得自己又重新拥有了勇气。

    她也是人,也会累。

    诡异的身份,无尽的谎言,可怕的腐烂的世界,让她拥有愤怒和斗志。

    但孑然一人,踽踽独行,也同样让她感到疲惫和无力。

    尤其是小水的离开。

    那对她是极大的打击。

    时伊本来以为,所有人或许都会离开,但黏土宝宝不会。它是她最忠诚的伙伴,一定会一直陪她战斗到最后一秒——

    她难道连个玩偶都保护不了吗?

    没想到事实便是如此。

    小水就那样彻底地消失了,不留一点踪迹……

    但时伊不想气馁。

    更不想因为恐惧而止步不前。

    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样无力的自己。

    她每天都在成长,一天更比一天强大。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她会有能力,亲手改变这个烂掉的世界,让其他所有人都能够期待明天的到来,拥有不惧不疑的勇气。

    除了小水以外,路芜砚是陪伴她最久,也最了解她的人。

    她仍然想要相信。

    不应该因为曾经的失去而惩罚未来的自己,不是吗?

    电视上播放着《群星盛宴》,时伊轻轻抚摸着路芜砚的背脊,突然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开始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路芜砚的呼吸变得轻浅而平缓。

    时伊慢慢地松了一口气。

    他竟然就这么拥抱着她……

    睡着了。

    或者说是昏过去也差不多。

    其实他刚刚的模样看起来就有些恍惚不定。

    她不知道他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或许根本整整一个月都几乎没有睡着过,整个人好似都清瘦了不少,眼下泛着淡淡的青。下颌骨更加锋利,脑袋耷在她颈侧,甚至有些硌,笔挺的鼻骨抵着她,长睫也抵着她,随着呼吸而颤动,掠过她的肌肤,有几分痒。

    他明明已经完全陷入了沉眠之中,双手竟然仍牢牢地圈在她身后,时伊微微地挣脱了一下,想去拿遥控器,那平缓的呼吸便倏然顿住,睫毛颤颤,竟然是马上又要挣脱梦境强行醒来的模样,她连忙继续轻拍他的脊背,小声哄了句“睡吧”,他认得了她的声音,才慢慢又重新睡去。

    云烟卷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到了静音。

    时伊一点也不困。

    很神奇地,在成霖那里睡了十几天,又喝饱了水,经脉好像都通畅了似的,不断涌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她一边在网络上搜索,一边继续看《群星盛宴》。

    这是一场面向进化者学院直播的、极其火爆的顶流综艺。

    这是为了促进文明交流、展现各族风采、角逐无上荣耀与资源的最高舞台。

    魅力四射的歌星、战力无双的战士、智慧超群的学者、拥有稀有天赋的异能者……所有参与者都是来自各族的超级巨星、天才或顶尖强者。

    谁会获得最终的优胜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

    节目还真的挺吸睛,不管是组队还是对抗都设置的很巧妙,又全都是俊男靓女,极为养眼,不知是不是受到那十年若若的影响,时伊也变得真的很喜欢看电视,一不小心就看了进去。

    在一个火族的女孩用火烧了凌允镜的发尾的时候,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哇哦!”

    沉睡中的男人迷糊着抬起脸,轻声问她:“怎么?”

    “看电视呢我。”时伊道,“没事。”

    他熟稔地蹭了蹭她脸颊,便顷刻间又重新陷入沉眠。

    这样的对话好似发生过无数次。

    在那十年间,疲惫的严哥下班回到家,也经常这样子,先赖在若若身上睡一会儿,才有精力起来做饭,收拾家务。

    而若若,会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幻想着自己是那综艺节目中的某个明星,或偶像剧中的某个女主角,朝观众挥挥手,笑一笑,便能带来无尽的安逸。

    路芜砚没睡多久。

    他完美地卡在进广告的时候醒来——时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她只是感到有一点点无聊,所以稍微动了一下下而已。

    他起来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厨房去,走了几步又拐回来拥抱她,和她十指相扣,眼神直勾勾的,迷迷糊糊的,也多少带着点儿逼视的意味。

    时伊反应过来:“我跟你一起。”

    他迟钝地点了下头,拉着她一起,走进去又反悔:“油烟……”

    “我是云烟族的。”时伊一本正经,“技能是超级二手烟,包括油烟。”

    ……

    有理有据。

    路芜砚一边做饭一边醒了神。

    时伊一边看一边咽口水。

    她是真的饿了。

    很想念极具蓝星味道的一餐饭。

    那是久违的,家的味道。

    她吃完,他看着她吃完,两人都感觉彼此活了过来。

    “你瘦了。”路芜砚摩挲着她的手指,道,“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时伊想了想,点点头。

    毕竟那是他的哥哥姐姐,都是和路芜砚息息相关的事情。

    安静的安全屋里,两人依偎在沙发之上,她开始缓慢地讲述自己的经历。

    时伊不是擅长讲故事的人,基本是平铺直叙,捡要点说。

    但路芜砚却能够从她平实甚至简单的文字之中听出那些危险的时刻,薄唇越抿越紧,几乎失去了血色。

    时伊一口气讲到将紫禁山庄拔地而起,两人同时安静了几秒钟。

    “对不起……”

    “对不起。”

    他们的声音同时响起。

    时伊下意识地沉默,等路芜砚先开口。

    “对不起。”他声音很低,“是我太弱了。”

    路芜砚能够明显地感受到时伊的气息不同了。

    和之前已经天差地别。

    “我……”

    他想说我会努力,又堪堪闭住了嘴。

    努力又有什么用?

    他没有天赋。

    平平无奇,只靠着勤奋和努力,一步步地走到今天……但凭借他的能力和成长速度,根本不足以再当她的老师,甚至随着她的成长,或许未来他根本无法与她并肩而行。

    而只是想一想那画面,路芜砚就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

    他从小虽然不争不抢,但骨子里非常好胜,为此不知道被长老打了多少次,教导他要不骄不躁,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切不可好高骛远。

    但路芜砚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地想要变强。

    而这样的心绪一起,头就猛地开始阵痛。

    这头痛的感觉从小伴随他长大,如今也不知怎么,越发厉害。路芜砚额角渗出冷汗,他指节抵住太阳穴,深深呼吸,试着平静那痛感。

    时伊看见他那模样就知晓他头痛又犯,熟门熟路地帮他揉起太阳穴,就在这时,她猛然想起路如砂记忆中的那根针——

    路如砂塞入路芜砚头里的那根,限制他力量的金针。

    她试探着按住记忆中的那个位置:“……是这里痛吗?”

    路芜砚“嗯”了一声,道:“没事。”

    路芜硫和路芜砚是亲姐弟。

    而在路如砂的记忆中,他也曾亲眼看到路芜砚身边掀起的风!

    路芜砚的风之力,只是觉醒的比路芜硫晚,实力并不比路芜硫低。

    路芜硫当年是因为力量太强而被设局陷害,路如砂不想路芜砚也落得和姐姐一样的境地,便擅作主张种下了那根金针。

    他想要路芜砚在这样的保护下,度过平凡安稳的一生,却忘记问路芜砚愿不愿意。

    路芜砚克制着等待那疼痛的劲过去,才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时伊正在思考该不该告诉他这个消息。

    那针能拔得出来吗?

    或许也需要问问凌允镜。

    如果拔得出来,她决定还是要告诉路芜砚,连同他姐姐活着的消息。

    如果拔不出来,那就干脆不说为妙。何必多嘴讲那一句“如果”,让人徒增烦恼?

    “我想说,”时伊想着,道,“我从紫禁山庄出来,应该第一时间回到这里。”

    定神花里传来凝结成冰般的一声冷笑。

    很轻,却很突兀。

    紧接着,成霖的气息彻底消失了,不知是定神花被丢了出去,还是他自己听不下去,离开了家。

    ……

    时伊的思绪被打断一瞬,视线游弋到了电视机。然后不知看到了什么,电流一瞬间几乎蹿到脊椎上,头皮发麻,整个人都遍体生寒,眼睛一点点地瞪大——

    “阿砚。”

    时伊一眨不眨地望着电视节目,轻声问,“你看那个特邀嘉宾——是若若吗?”-

    作者有话说:52红包包~

    第62章 第 62 章 【恭喜您吃掉了进化者………

    巨幕电视画面清晰。

    “群星即将闪耀, 盛宴终将再启!”主持人朗声带笑,“现在,让我们来揭晓本次《群星盛宴》的特邀嘉宾——”

    话音未落, 几个高光闪回的画面迅速切入, 每一帧都美得令人窒息。

    先是女人赤脚踱步在云雾缭绕山野涧溪之中的背影, 白裙下摆沾着细碎的水花与草叶,轻盈得如同林间精灵;

    镜头一转, 是她坐在复古钢琴前的侧影,指尖搭在黑白琴键上未动,夕阳落在她单薄光裸的肩;

    再一转,画面切至红毯尽头, 无数闪光灯与尖叫声之中, 她提着裙摆徐徐走上台阶……

    摄像机自始至终,追随着那一袭袅袅娉娉的吊带白裙。

    入口处的奢华大门无声滑开。

    少女颜色未改, 二十年过去, 竟一如当年和严哥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娇美艳丽。

    “大家好,”她浅浅地笑, 下巴仍然尖尖,巴掌大的脸上,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眸微弯,笑时也好似带着几分哀愁, 声音动听, “我是若若。”

    ……

    时伊缓慢地倒吸一口冷气, 路芜砚同时扣紧了她的手心。

    竟然真的是她。

    若若。

    她连名字都没打算隐藏。

    也是。毕竟在那无数个日日夜夜,在那昏暗的电视机前,她窝在沙发里抱着枕头, 咬着手指,在脑海中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火遍大江南北的便是“若若”这两个字。

    在刚刚新婚时,若若偶尔会在失眠的深夜里推醒严哥,问他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他说的那么漂亮,如果是的话,她是不是也可以当被好多人喜欢的明星?严哥说当然,说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大明星。

    她便想,如果她真的能够成为明星,会是什么样子呢?总归不会再和他窝在这个小小的出租房里了吧?

    她应该会见到更广阔的世界,生活也会有天翻地覆的改变。

    确实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二十年前平凡普通的蓝星人,怎么会容颜丝毫不老,摇身一变,竟成了进化者学院的超级巨星?

    电视机上的画面已经落幕。

    若若的出场,是下期预告里的内容。

    《群星盛宴》是直播节目,每个环节之间会设置适当的休息期,给观众们讨论的空间,也给明星们休息和整理心情的时间。

    节目才刚刚开始,时伊刚看的是第一期,叫作“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是各大明星互相见面的场景。

    接下来将会有才艺展示、生存竞技、密室逃脱等精彩环节……

    最后一个环节是决赛公演。

    优胜者将得到神秘而宏大的宝藏,并被进化者学院授予“终身明星教授”的职位,同时不安排任何教学任务,可以自由自在地周游全宇宙,肆意尽情地过一生。

    “网上的信息寥寥无几,但节目的选址、布景是由土系负责的,我可以从内部掌握他们下期的拍摄地。”路芜砚道,“我们去看看?”

    时伊点了点头:“好。”

    “我可以作为工作人员入场。”路芜砚思索着,“你……”

    “我其实有一个计划。”时伊迟疑了下,终于还是问,“你能查到,凌允镜住在哪里吗?”-

    傍晚的天空是朦胧的蓝调,透过落地窗,漫进浴室的大理石地面,也浸润了那巨大的圆形浴缸。

    水汽氤氲之中,凌允镜侧过身,用几根手指擦去镜中薄雾,再撩起那紫色的发,细细打量——发尾处被烧焦后重新修剪过,明显短了一截。

    镜中男人几近完美的漂亮脸庞倏然冷了下来。

    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处断掉的发尾,视线落在浴缸边沿的嵌入式平板光幕上。

    那里正无声播放着《群星盛宴》第一期的片段。

    光幕上,弹幕和评论正以惊人的速度滚动刷新。焦点集中在那场意外——一个火系工作人员能力失控,爆裂的火焰燎过,不幸扫中了他垂落的一缕发尾,留下了毛躁的焦痕。

    评论区的言论迅速变得不堪入目。

    【这傻X是对家招来的吧?一看就是故意的!!!】

    【还什么顶级造型师……就这点儿水平还上综艺?她什么背景啊?】

    【火系就爱搞女权呗,别管能力怎么样,是女的就高人一等,情绪一失控就能胡乱点火,也是厉害,啧啧啧。】

    【楼上说话注意点,一码归一码,这和男女有什么关系?】

    【是啊,火系怎么你了?你什么高级系啊?】

    【别吵了别吵了,别给我们镜喵喵招黑!看看看,被烧了头发还笑得那么温柔,还安慰人家工作人员,太美好了,谁懂呢……】

    浴缸边的手机响起,凌允镜接通,打开免提。

    经纪人正在汇报,平静的语气中,有着按捺不住的喜悦:“凌先生,我发给您的视频,您已经看到了吧?经过前期研判,我们适当投放了一些评论,目前有几个与您相关的词条已经成功上了热搜,效果比想象中还好,等舆论再发酵几天……”

    这是《群星盛宴》给每位参与明星配赠的一对一服务。

    会有专属的经纪人全程负责为明星控评、制造话题、争抢流量。而凌允镜作为人气超高的巨星,显然被分配了一位很有“上进心”,对舆论也很敏锐的资深经纪人。

    该经纪人在娱乐圈内地位相当高,影响力也很大,手段颇多,凌允镜很有礼貌地安静倾听,经纪人仔细地为他讲解了这次事件预计带来的关注度,顺便捋了一遍综艺后续所有的安排部署,以及需要他配合的事项。

    “唔,整个综艺期间的安排基本就是这样,您心里有数就好。爆点、话题点,我们会想办法在中间环节多多制造。”经纪人道,“那您这边还有什么疑问吗?”

    “嗯,还有一个疑问。”凌允镜终于出了声,然后非常客气地向他发出了疑问——

    “你是有病吗?”

    语气高高在上,慢条斯理,好似正在和最低贱的仆人讲话一般,整个话筒那边都沉寂了下来,像是完全怔住了。

    虽然该经纪人平日里对待艺人很礼貌客气,但实际上,他才是在背后翻云覆雨,操控艺人生死起落的那只手。

    再顶流的明星也懂得这个道理。

    他只有新人时期遭到过这样的谩骂,而当时骂他的人,早已在他扎根之后,被逐出娱乐圈三百六十线,被千人踩踏万人唾骂,过得猪狗不如了。

    “凌先生,”他克制地问,“您刚刚说什么?”

    “脑子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吗?”凌允镜极其清晰地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极为高傲,“我说——你是有病吗?”

    经纪人怔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凌允镜嗤笑一声:“不过是烧了些头发而已,以为就能有损我的美貌吗?而且,只凭借我的美貌,已经足够让所有人沉迷,还需要你在背后搞这些恶心人的小动作吗?”

    几个“美貌”把经纪人砸得晕头转向,他迷茫又问:“……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和谁说话吗?”

    “啊,你的名字我还真的忘记了。”凌允镜道,“杂碎的名字我从来记不得,真是不好意思。”

    他自顾自地说完,便径直伸手,好像是想要去挂电话。

    但那条沾着水珠、形状优美的小臂,从水中伸了出来,就没有再伸回去。

    被女人捉住了。

    时伊的手很纤细,指节修长优美,看似只是弱不禁风地虚虚握着,却让他完全不能移动半分。

    她另一只手极快速地在手机上点了一下,将电话挂断了。

    “……老师,”时伊问,“您是想跑吗?”

    凌允镜悬空的手指旁,有着一个泛着淡金色的、极不显眼的按钮。

    ……

    只差一点就能碰到。

    但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般的距离,就像如今她和他的能力差距。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要干什么?警卫都去哪儿了?

    她才翘课了多久,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成长成如今的模样?

    无数的疑问盘踞在凌允镜心中,但他来不及细想。

    因为她正释放出来的杀气汹涌澎湃,真刀实枪,如寒冰般渗入骨髓,正逼他跪下,逼他缴械,逼他放弃抵抗。

    她是真的想要对他做点什么,就是现在,就在这里,完全不是开玩笑!

    金系本来就不擅长作战。

    而他的毒好似对她免疫——

    为什么?

    时伊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毒宝。

    它正昂着头咂巴着嘴,恨不得凌允镜能再扔出来点纯度高的毒给它吃才好。

    她有些好奇地问:“您怎么发现我的呢?”

    不应该啊。

    她可是有水之假面的。

    到底哪里出了纰漏呢?

    说来这个水之假面也很神奇——

    明明在紫禁山庄时已经几乎快要用光,狼狈回到成霖那里时已经完全斑驳剥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成霖那里睡了一觉后,她的周身竟然都被水的力量围绕。

    而那水之假面竟然好像从道具变成了技能一样,她不仅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甚至还能够在水汽多的地方,完全隐匿于其中了。

    这还是她和路芜砚一起打闹着洗漱时发现的。

    她一感受到那技能的出现,立刻当场玩了个突然消失,本来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可以在有水汽的地方隐匿起来,顺便测测这技能的具体用法和限制,结果看到路芜砚的模样,她又瞬间显出了形,哄他说只是开个玩笑,做个游戏而已。

    路芜砚过了好一阵儿才平静下来。

    然后他很快主动提出,要时伊随机在他这里使用技能,并且一起帮她测试并完善了水之假面——效果虽然很好,但时伊后来稍微有些后悔,觉得实在不该让他帮忙。

    因为中途她回云烟族报道了一圈,关心了关心云楚,又装模作样地巡视了一圈烟草种植基地,一不小心就比之前约定好回来的时间晚了几天。

    尽管每天都有联系……尽管回来时,安全屋里一切如旧。尽管路芜砚表现很正常,完全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问题,但时伊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洗浴间的淋浴好似刚关不久,水汽氤氲,湿润了整个房间。

    淋浴不知道开了多久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而且路芜砚是土系,他习惯干燥的空气,根本不需要故意加湿才对。

    时伊这才猛然想明白,隐身其实是个挺伤人的技能。

    隐身,会让人抱有幻想,好像那个想念的人一直在自己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只是她太坏了,无论你说什么,都故意不搭理你一样。

    路芜砚明明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但时伊再也没有在他面前使用过这个技能。

    这还是第一次在凌允镜这里正式尝试。

    前面他明明完全没有发现的……是在哪里出了错呢?

    “时伊。”凌允镜咬了牙,微微眯起那双深邃的紫眸,重新打量面前的女人,声音寒如冰霜,“敢擅闯金系,你嫌自己命长吗?”

    而时伊完全没有看向他的意思。

    虽然扣着他湿漉漉的手臂,但她只站在一旁,完全避开了浴缸水下他影影绰绰的漂亮身体,视线很有礼貌地低垂着,望向地板的方向。

    但云烟和藤蔓却一点都不礼貌。

    从水中蔓延出无数细丝般的绳索,将他牢牢捆住,随着他的挣扎,缚入他的骨血之中,浴缸中被血珠尽浸染成了浅淡的红色。

    而话语就更不礼貌了。

    “我很惜命的,老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所以就算你按那个按钮也没用,所有人都被我放倒啦。”

    “出卖自己的灵魂得到力量,扭转自然规律,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凌允镜呵斥,“反动派的走狗!亏我当时真的把你当个好苗子培养!”

    ……什么反动派?凌允镜培养她什么了?

    时伊莫名其妙地望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地收回了视线。

    哎呀,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地方。

    凌允镜的身材竟然也蛮好,是精心设计的菜谱、科学规划的健身,是用金钱娇养出来的,那种模范生般的漂亮。

    大明星是不太一样。

    尤其是金系的大明星。

    被人反手绑在浴缸里,竟也是一副骄矜高傲的模样,一看就是纸醉金迷的地界儿富养出的公子哥,从来没吃过一点苦……

    她可能是他人生中吃到的第一点苦了。

    没办法。

    绝对空间里的实验者们需要他,成霖的伤要痊愈需要他,她的五行循环相生需要他,混进《群星盛宴》中找到若若也需要他。

    本来想偷偷摸摸地吃掉,偷偷摸摸地溜走,谁知道又这么不巧,不知怎么回事,被他抓了个正着。

    她收回视线,凌允镜更是气急败坏,整个人缩回水中,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唔,你再看一眼……试试!”

    ……

    搞得好像她是故意来看他洗澡一样!

    她才没有那么变态!

    路芜砚的身材也非常好!

    时伊有些烦躁,有些想解释,但这一切本来就很难解释,她的能力又远远强过于他……

    就更让她懒得解释了。

    先吃了再说吧。

    时伊叹口气,视线飘移了几秒,终于下定决心望过去——然后脸色陡变!

    她此时才真正定睛看向他,没想到他竟伪装得这么好!

    他沉在水下,那双紫眸晦暗不定,却已经渐渐失焦,鲜血正不断地从他口中溢出,和浴缸中的鲜血混在一起,而他的气息竟然控制的非常稳定,让她刚刚完全没有发觉!

    这人——

    一言不合竟然直接咬舌自尽!

    凌允镜慢慢地失去力气,软软地滑落在浴缸底,竟然还用尽最后力气,对她露出个高高在上的、嘲讽的笑。

    时伊什么也顾不上了,藤蔓迅速捞起男人软滑无力的腰,他光裸漂亮的上半身从水中被粗暴拽起,完全后仰过来,倒着朝向她。明明已经失去意识,但那唇舌竟然还咬得死死的,完全不给自己留一点活路!

    时伊强硬地掰开他紧闭的唇,吻了上去——

    唇齿之间,全部都是鲜血的味道。

    【恭喜您吃掉了进化者凌允镜,食材等级S级。是否开启消化系统?】-

    作者有话说:52红包包~

    第63章 第 63 章 小爷硬闯了

    男人身体湿滑, 沉重,藤蔓顺着他优美的肌肉线条将他缚紧,白皙的肌肤被热水蒸腾着, 泛着奇异的粉色。

    人被倒吊着, 长睫被迫盛了小小一捧水, 眼眸没有完全闭合,无意识地露出了一截如玉的眼白。

    极富光泽的、灰紫色的漂亮发丝被她狠狠拽起, 随着这个长驱直入的吻,在她指尖颤抖了一下,随后消失在空气中。

    一切发生得也太过于突然。

    虽然凌允镜脾气是臭了点儿,但从来没有伤害过时伊, 在之前的毒理课上也给过她好评, 甚至还扔过些小项目给她做……

    时伊只是想吃掉他,并没想过杀了他。

    更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突兀, 也如此决然地自尽在她面前。

    刚刚的某一瞬间, 时伊很确信,凌允镜已经完全失去了呼吸和心跳,她差点以为【给我尝尝】会发动不成功。

    幸好……

    幸好只是咬舌自尽, 还有抢救的时间。

    时伊的额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而唇上沾染的,全部都是鲜血。

    ……不对。

    不仅仅是单纯的血腥味。

    弥漫开的,是某种锐利而冰冷的矿物质感,还杂着浅淡清苦的复杂药香。这是凌允镜的味道。

    紧接着, 泛起某股诡异的甜腻。

    时伊的瞳孔骤然缩紧——

    是毒。

    剧毒!

    果然——凌允镜才不是心甘情愿赴死的人!

    在他咬舌的那瞬间, 不知同步发动了什么技能, 让他的整个身体,包括血液,全部都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无解的剧毒。

    接触即致命。

    咬舌自尽本就不会立即死亡, 期间会有5到15分钟营救的时间。

    在这期间他完全没有自主意识,会进入一种假死状态,失去呼吸和心跳,就如诱饵一般,欺骗那些想要营救他……或者说,想要利用他的人靠近。

    待对方毒发身亡,他解除技能,估计转瞬就能把自己的伤口医治好,连伤疤都不会留下。

    好一招金蝉脱壳。

    应该是独属于金系的技能。

    也是,几根头发烧焦了都那么心疼的人,怎么可能会就这么轻易地就死掉?

    时伊简直有种想笑的冲动。

    但她已经笑不出来了。

    意识迅速地模糊,像吸入了麻药一般。

    大脑和身体同时被麻痹,生命力在无知无觉中极为迅速地流逝,体温降至冰点,毫无招架之力。

    镜中,时伊的唇瞬间沉成了绛紫色,脸色也跟着灰败下去。她身子一摇,无力瘫坐在地,指尖颤抖着想要抬起,却又失败,重重垂落在地上。

    而腰间的毒宝高高地昂起头,“嘶嘶”地吐着信子,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

    时伊模糊视线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毒宝兴奋摇曳着的尾巴尖,“呲溜”一下,消失在她手心里——

    它迫不及待地钻入了她的绝对空间中,开始大开吃戒。

    真是聪明的好宝宝。

    时伊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在她体内流窜的毒素纯度极高,许是凌允镜研究出的新款,下料扎实,功效狠辣,配方复杂,实乃毒界典范。

    而对毒宝来说,这是它短短蛇生中第一次遇到的,口味绝佳、量大管饱的一顿饕餮盛宴。

    毒宝从来没有如此凶猛过,它的馋也完全随了时伊,在绝对空间中风卷残云,四处留情,游走过的地方绝不留下一丁点儿毒素,速度比打架都要快。

    它的体形在迅速膨胀,系统跟着不断播报着它的成长进度,震得时伊耳膜嗡嗡作响,连带着被麻痹的意识也逐渐缓慢地被唤醒。

    力气一点点地,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真是感谢了,凌老师。

    时伊艰难地喘息着,轻柔地扯了扯唇角——

    浴缸旁就是镜子,她知道她现在的一切动作,凌允镜都能够看得到。

    因为绝对空间里,火苗已经“呼”地簇拥上男人的酮体,奇异的金系力量正源源不绝地涌入时伊体内,她和凌允镜的思想在此刻同频。

    时伊终于明白。

    原来,凌允镜之所以能发现她的存在,也是镜子的原因。

    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

    虽然知道凌允镜此人比较自恋,但他家中的镜子也未免太多了,到处都光可鉴人,就连浴缸旁也摆着镜子,难道边洗澡也要边照着镜子才行吗?

    现在她消化了他的能力才知道,金系擅毒和道具,而凌允镜的常用道具,就是圆镜。

    时伊在水汽中隐匿的是很完美,但周身的水汽密度毕竟和自然水汽有着极其细微的差别。这种差别会导致光线的折射率发生微小变化,在她移动到某个角度时,镜面上出现了纳米级的凹陷——

    而就这么极小的一点点异常,任何人几乎都发现不了,却很不巧地被凌允镜发现,且他迅速判断出自己不是时伊的对手,还极为自然地试图在挂电话时按下求救按钮,发现不成功后又马上发动了【金蝉脱壳】,想直接置她于死地。

    手段极为狠辣,不留一丝余地。

    因为凌允镜不知道为什么,坚信不疑她就是那个什么反动派的走狗,是来杀他的。

    好吧……时伊也承认,她确实不太会收敛自己的杀气。

    这些气息的运用,需要长时间的锻炼才可以。想要做到成霖那样收放自如,达到收时如正常人,放时让人瞬间腿软的效果,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时伊扶着墙,有些郁闷地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地往浴室旁边的房间走去。

    虽然她的战力在短时间内得到了重大提升,但她的实战经验确实还是不足。凌允镜的实力在如今的她面前不值一提,但如果她今天没有毒宝的话,也会在这里栽个跟头……

    【但你有我啊。】

    【因为有我,才会放纵的,不是吗?】

    陌生的念头突然浮现,时伊吓得几乎栽个跟头。

    “谁——谁在说话——”

    “……毒宝?”

    毒宝摇头摆尾,正忙着大吃特吃,摇晃的尾巴好像在示意她:没错,那念头就是它传递给她的。  !!!

    成长了之后的毒宝,竟然可以和她交谈吗?

    时伊眼睛都亮了。她“毒宝”“毒宝”地连续喊了它几声,它尾巴摇得更欢了,巨大的蛇身扭来扭去,扭成个麻花,可惜也没再蹦出半个字儿来。

    好像现阶段交谈的难度也很大……

    还需要再吃掉更多的毒才可以。

    但有这么两句话就已经足够了。

    时伊已经明白了它的意思。

    确实,正是因为有毒宝在,她才完全不惧怕凌允镜,有些大意地放纵了自己的好奇心,才差点栽了跟头——

    但如果没有毒宝,她对凌允镜的毒没有抗力,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绝不会容许这样的事件发生。

    虚浮的脚步越来越坚定,时伊走入浴室旁的衣帽间里,顺手拿了件长袍,然后按上自己的腹部——

    进入了绝对空间中。

    自从小水消失后,绝对空间里便沉入了永恒的死寂和黑暗,时伊也没有再进入过这里。

    没有人需要亮光,也没有一个黏土宝宝会迈着小短腿,慢吞吞地去点亮那盏灯,广袤无垠的地面吞噬了一切光线和声息,仿佛凝固的宇宙。

    就算火焰正如饥似渴地在凌允镜的身体上燃烧着,也只是照亮了他周身的方寸之地,远处的漆黑显得更加浓稠,令人窒息。

    时伊站在他面前,目不斜视,将那银色丝绸的长袍披在凌允镜光裸的身体上,还在他腰间打了一个蝴蝶结。

    她知道,凌允镜的**虽然进入假死状态,但他的意识自始至终都清醒。

    他明确地感受到时伊吻了他,也眼睁睁地看到了毒宝在绝对空间中现形。

    而如今的凌允镜正费力地喘息着,看向面前的女人和毒蛇——

    她消化着他的力量,而那蠢蛇正吞吃着他的毒。

    他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他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笨手笨脚地给他穿件衣服,然后还很是礼貌地向他道了歉。

    “抱歉,”她道,“我们谈谈好吗?”

    “滚……”凌允镜舌头剧痛,他含含糊糊地骂,第一句竟是嫌她系的蝴蝶结丑,“难看死了,什么品味——唔!”

    火焰就在这时猛地蹿高。

    从凌允镜身上渗出些金色的微光,落在脚下广袤无垠的地面之中,变成了几缕耀眼的金线。

    那金线顺着某种古老的纹路奔腾游走,延展开来,顷刻间勾勒出一个庞大到望不见尽头的巨大图案!

    那是五行相生的图案!

    木、水、火、土四行的轮廓原本隐在黑暗里,只有模糊的线条能勉强辨认,此刻却被金线牵引着,逐一被唤醒,被点燃——

    光芒顺着图案的纹路流淌,在绝对空间的漆黑里铺开,首尾相连,相生流转,构成一个完美而浩瀚的璀璨循环,徐徐运转起来。

    被此景震撼,两人同时在此刻失去了言语。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时伊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是我的特殊能力……嗯,很难解释,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他们也需要。”

    凌允镜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瞳孔骤然猛缩。

    脊椎发凉,背上泛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那是被她“打包”回来的,紫禁山庄的整整一层监狱。

    无数奇形怪状的实验体们隔着监狱的栅栏,朝他们露出无数张惨白的脸,正阴阴森森、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和他。

    此刻绝对空间的光芒亮如白昼,凌允镜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实验体的模样——

    有的已经完全异种化,长满毛的脸,正吐出些叽里咕噜完全听不懂的嚎叫;

    有的还在和异种的精神力抗衡,时而变成进化者的模样,转眼又融化成一滩烂泥,一会儿又突兀地冒出几个头来……

    这……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凌允镜听到时伊的声音。

    她站在他旁边,声音很轻地道:“如你所见,进化者学院正陷入史无前例的危机。这些都是曾经在任务中失踪的进化者,他们被捉去作为了实验体,和异种融合,变成了如今的这种模样。”

    “我有一些道具,可以帮助他们克制异种的那部分……但道具需要强化,而且我使用起来非常艰难,需要你的帮助。”

    柳白斜斜抱臂站在一旁,眉眼间是难掩的疲惫之意。

    她看一眼凌允镜,问时伊:“他可以吗?”

    “当然。”时伊毫不迟疑地道,“他可是我的老师呢。”

    而凌允镜只想不顾形象地翻个白眼——

    还知道他是她的老师!

    有哪个学生敢这样对待自己的老师?

    时伊只对他笑一笑。

    她语气相当坚定:“我想,如果是老师你的话,一定可以帮助他们,唤醒他们——给他们重生的机会,死掉也好,活着也罢,让他们拥有选择的权利,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时伊吃掉了凌允镜,对他的能力有了全面的了解和掌握,知晓自己选对了人。凌允镜的话,一定可以胜任这项工作——至于他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目前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能沟通成功主动最好,如果他不愿意,她也有的是办法达成自己的目标。

    但凌允镜没有回答她。

    他怔怔地望着那些实验者们,缓慢地瞪大眼睛——

    竟然、他竟然真的在其中……看到了一些他曾经相识、被学院报为失踪的族人!

    心跳就在此时突兀地加快。

    他的视线迅速地在实验体中搜索——没有,没有,没有!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金系的男孩?”凌允镜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正在微微地发着颤,“我弟弟,和我有些像的,也是紫发紫眸。他常用的道具是蝎尾一样的银针,下毒的时候会有紫色的烟雾……”

    金系。紫发。蝎尾。紫色的烟雾……

    时伊一怔,立刻想到了生死擂台上那个23号的少年。

    “……”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道,“我杀了他。”

    凌允镜猛地一震,他几乎赤红的双眼紧紧望住她,几乎是无意识地重复:“你杀了他?”

    “对。他……”时伊想解释,但最终闭了嘴,道,“对不起。”

    凌允镜还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时伊整个人突然一凛,她道声“等下”,便从绝对空间中迅速抽离了出去-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陈烬冷冷地抱着双臂,面色难看地站在凌允镜的家门口。

    陈晚灯那家伙,自己的事情不自己做,天天就知道使唤他!

    火系和金系本来就不和,她自己不想和金系的人对接,就派他来干这恶心人的差事,还给他画大饼说一定会帮他去提亲,想方设法促成他的婚事——提个鬼的亲,满嘴跑火车,根本就不该相信她的鬼话!

    “凌允镜!”陈烬在凌允镜门口恶狠狠地喊一声,“有没有人啊?再不来开门小爷硬闯了——”

    话音还没落下,指尖就已经转出了个火球来。

    在火球即将扔到那门上炸开的前一秒,门被打开了。

    凌允镜站在他面前。

    “你来干什么?”他穿一身家居服,松松抱着臂,眉目间都是嫌恶,语气尖锐,“吵吵闹闹的,有病吗?”

    陈烬比他态度还恶劣:“你以为我想来?来你们这狗屎地方一次小爷都要吐瘦了!接着!这是陈晚灯给你的东西!X的,送个东西还要小爷我亲自来跑一趟!”

    他直接把那包裹扔在凌允镜脚边的地上,还骂了句“怎么还不如狗?狗都知道扔过来的东西要接着”,然后扭头毫不犹豫地就走了!

    凌允镜在背后破口大骂:“给我滚——!”

    陈烬留给他一个背影,和一个中指。

    水之假面牢牢地在时伊身上附着着。

    她完美地表演完毕,没有露出半丝破绽。

    但在那门即将合上的前一秒,陈烬却突然转过身来,慢慢眯起眼睛。

    “……你不是凌允镜。”他邪邪地勾起一个笑,上挑的眼尾露出兴味,有种“终于有架可打”的兴奋,连那红发都竖起来了,“你比那弱狗强多了。嘿,你他X的是谁啊?跟我打一架吧?”-

    作者有话说:52红包包~

    第64章 第 64 章 真是好乖的狗狗

    陈烬的疑问句根本没有半点疑问的意思。

    话音还没落, 拳头带着火焰,“唰——”地撕裂了空气,瞬间送到了时伊鼻尖之下。

    热度滚烫, 气温瞬间上升, 时伊侧身闪过, 水之假面都被灼得微微漾开。

    她简直想要叹气。

    狗鼻子就是灵。

    陈烬虽然识破了她的伪装,但并不是出于对凌允镜的了解, 或是对周边环境什么细节差异的捕捉——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也根本不在乎那些细枝末节。

    他全程依靠的,只有他野兽般的,对战斗天然的直觉。

    无数细节汇聚凝结而成的潜意识, 让他敏锐地感知到了时伊与众不同的力量。

    明明肉眼没有看出她与凌允镜有任何差别, 汗毛却率先莫名竖了起来,被那种神秘的力量勾引着, 血液开始战栗, 鼓噪,嘶吼起来,提醒他不远处的面前, 就站着一个活生生的强者。

    就像小狗嗅气味一样,有着极为独特的辨认方式。

    导致时伊精心整理的装扮也好,迅速让柳白帮她出演凌允镜的模样也好,运用金系的精神力量控制凌允镜家中的那些仆人也好……

    时伊现在这么一琢磨, 感觉陈烬估计连凌允镜具体长什么样儿都没有细细打量过。她那逻辑周密、面面俱到、堪称完美的表演, 纯粹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陈烬只认力量。

    但力量, 毕竟是个能提升的东西。

    谁说“凌允镜”一定打不过他呢?

    这家伙毒抗性那么低……

    “说谁弱狗呢?”她心随念转,仍保持着凌允镜那高高在上的表情,冷笑了声, “你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小兔崽子。”

    “那你还躲什么?”陈烬舌尖舔过略显干燥的唇,周身腾起半米高的火墙,声音都兴奋得发颤,“有本事别用毒,和我老老实实打一架啊——”

    时伊唇角一抽。

    原来真是在诈她!

    ……不,好像也不是……

    陈烬好像并不关心真的凌允镜去哪儿了,还活着没有,也不关心她是谁,又是如何巧妙地装扮成凌允镜的模样……甚至好像根本不关心她到底是不是凌允镜,真是服了。

    是也好,不是也罢,他只关心她可不可以好好和他打一架,缠着人讨架打的模样跟牛皮糖差不多……

    诶?怎么这么熟悉?

    面前的画面,唤醒了时伊很久远之前的记忆。

    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场景。

    应该是在毒理课上。

    当时陈烬中了凌允镜的“狂心烬”,一口一个“少主大人”,缠着的人是……陆明檀。

    奇怪。时伊微微蹙了眉。

    陈烬根本不是恃强凌弱的类型。

    他只会对他所认可的强者挑衅才对。

    但陈烬当时是S级,现在都已经是2S级了吧……?

    陆明檀不是A级的吗?

    甚至还是不擅战斗的木系。

    陈烬竟然会把陆明檀当作值得一战的对手吗?

    时伊一边跑神思索,一边左闪右避着,遛狗似的,把他引向宽阔之地——陈烬的招数爆炸力极强,刚刚虽然一招未中,但掀起的火焰已经将凌允镜那精致华丽的玄关镜轰成了乌黑发焦的废墟。

    她的心不在焉很快被陈烬发现,他脸色一沉,冷声威胁道:“逗谁玩儿呢?想死吗?”

    火焰猛地烧起来!

    紫红色的火焰球高速旋转着,噼里啪啦闪着如白昼般的电光,铺天盖地朝时伊袭来,完全不留一点死角!

    时伊咬牙道:“你知道我家这些藏品值多少钱吗?”

    之前都是她自由发挥在演,但此时此刻,时伊完全只是在鹦鹉学舌——因为这是绝对空间里凌允镜沉怒的真实声音。

    时伊来时也已经发现,凌允镜家中各类珍稀道具、毒药众多,其中有些是他收集的珍贵藏品,但更多的都是他自己琢磨的新鲜玩意儿,用途诡异,效果狠辣——也正是因此,时伊在这里蛰伏了好一阵子,一直等到凌允镜赤裸入浴、浑身空无一物的时候才敢下手。

    那些道具和毒药都未面世,极为珍稀,有价无市。

    但陈烬才不在乎。

    “都什么破烂玩意儿,”陈烬笑得肆无忌惮,下巴一扬,纨绔子弟模样尽显,道,“小爷赔你啊。”

    金系富得流油,火系也不遑多让,两家因为打架斗殴而打官司扯皮的事情更是多了去了,凌允镜珍稀的宝贝多,陈烬也不少——还从来没有他陈烬赔不起的架呢。

    而言语间,电流与火焰交织,无数超高速的压缩火球,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已从四面八方向时伊袭来!

    躲不过去了。

    此事因她而起,时伊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凌允镜家被他肆无忌惮地烧成废墟。

    但她也不打算在陈烬面前展现自己五行相合的真实力量。

    【老师,】时伊道,【配合我一下!】

    凌允镜:【给我宰了这小子——!】

    金系力量瞬间蒸腾起来,如熔化的热金属般,充盈她的四肢百骸——

    四周好像突然暗了下来,只有那无数的镜子被感知到,在此刻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时伊抬起手,周身所有的镜子全部消失,所有的星星点点全部汇聚在她身旁,结合在一起,越来越明亮,形成一圈巨大的、扭曲的金属镜盾!

    火球旋转着冲向镜盾,镜面如同液态水银般波动,随着火球的冲击,猛地出现数个凸起,表面被烧得赤红,但却没有碎裂,硬生生扛住了那无数火球的冲击!

    在地面的嗡鸣作响之中,镜面徐徐打开,倒映出无数个赤红的盾牌和无数个惊诧的陈烬,和无数个喘息的凌允镜。

    “……哇,”陈烬扬起眉,声音渐渐沉下来,他收敛了笑意,面色认真几分,“有趣,真是有趣。我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过对手了,陪我好好玩一回,嗯?”

    在他身后,火焰高度凝聚,形成一条具象化的、咆哮的火焰巨龙,散发出堪称恐怖的热浪——

    而那一整圈赤红镜盾迅速压缩成极小的一片,如同一个灼热的、流淌着熔金的徽章,稳稳悬浮在时伊的掌心之中。

    “行啊,”她望着陈烬,勾起一个极恶劣的笑,“你乖一点,我就陪你玩。”

    在那巨龙朝她俯冲而来之时,镜面稍稍倾斜,射出一个精准、凝练到近乎纯金之色的火球——与其说是火球,不如说是被高度提纯,又融合了尖锐金属的能量炮——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撕裂空气,直射陈烬胸膛!

    这一击太快,太刁钻!

    陈烬瞳孔一缩,险险避开——而巨龙也因为他心神恍惚而颤动了千分之一秒!

    面前的圆盾重新张开,但好像和之前的模样不太一样,陈烬眉目一凛,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其中端倪,突然感觉脚下一滑,周遭景象微微扭曲了下,身体的重心仿佛被一个无形的钩子猛地一拽,竟瞬间失去了方向!

    光球正从他身后飞向无边无际的天空,而他整个人像是自己把自己“扔”了出去一般,竟然毫不受控地朝那光球飞远的方向弹了出去——

    这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陈烬立刻反应过来——真行,他又中毒了!

    “没品的家伙,只会玩点下三滥的阴损招!”他咬着牙,扬声高骂,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跑远,“小爷不会放过你的——”

    这次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毒——奇怪,陈烬觉得自己快疯了!他好像现在眼里只能看到那个遥远的光球一样!人也完全不受控制,正拼尽全力地朝光球的方向奔跑,跳跃,试图追赶那光球——什么情况——!!!

    “啊,真是好乖的狗狗。”

    越来越模糊的听觉中,陈烬竟然觉得身后的男人好像发出了类似女人的动听声音。

    他费力地转过头,但神经被毒素麻痹,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去吧,”她笑着,唇瓣一张一合,“把球叼回来给我哦——这算是陪你玩儿了吧?”

    ……

    眼看着陈烬的身影远去,时伊终于渐渐松了一口气。

    面前的镜盾露出了真实的、五光十色的模样,流转着如梦似幻的光晕,如绸缎一般在她身前舒展开。

    那是五行相合之后形成的镜盾,镜面甚至附着了整整一层水,也就是水克火,不然时伊真的接不下来陈烬那些攻击力极强的攻击。

    那条“火龙”就更不用说了,几乎用掉她全部的力气——火系果然是攻击力最强的族系,尽管五行相合,但刚刚若不是陈烬中了毒,心思缥缈,时伊估计很难“吃下”这条咆哮着的巨龙。

    啧,更让人吃惊的是,小少爷的毒抗性也好似有了些进步。

    在他转过来的第一秒时伊就释放了毒气……那毒还是混合着凌允镜的金系力量生成的,没想到一直到现在才终于生效。

    【你到底是什么人?】凌允镜的声音响起,他沉声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时伊正在琢磨怎么回答的时候,有仆人走过来,轻声道:“少爷,您刚刚有电话来。”

    手机被递了过来。

    这些仆人被时伊下了“自动忽视所有非正常事件,正常工作”的精神控制指令,他们巧妙地避开了这场打斗,并在打斗结束后,已经熟门熟路地开始收拾房间,打扫卫生,修缮被破坏的地方了。

    时伊踱步进了客厅,刚坐在柔软宽敞的沙发上,就有仆人尊敬地递过来了一杯冒着香气的手磨咖啡,还配上了各种各样的时令鲜水果,和精巧漂亮的甜点,接连铺满了她手旁的整整一个圆桌,才小心翼翼的退下。

    时伊来进化者学院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体验这样的富人生活。

    她呼出一口气,半靠在沙发上休息,回拨了那个电话。

    “您好,”那边是极为熟悉的、平稳而动听的少年音,“凌先生。”

    “您好,”时伊装模作样,“哪位?”

    那边顿了一顿,好似轻轻地叹了口气似的,继续稳声道:“我是《群星盛宴》的高级负责人,路芜砚。非常抱歉,由于我们的失职,让不成熟的经纪人给您带来了非常不适的体验。请问您是否还愿意继续参加《群星盛宴》的节目录制呢?如果参加的话,我们将重新为您更换经纪人,并且对您的精神损失致以相应的赔偿。”

    “更换什么样的经纪人呢?”时伊捻起颗樱桃,慢吞吞地咬下,“不要太老太油滑的,我要年轻的,但是也要稳重的,性格要平和,长相和身材也要足够养眼才行。嗯……你推荐自己是吗?有照片吗?发来看看。”

    一个电话打了快半个小时,将接下来参加节目的时间、流程、细节,一切都对得清清楚楚,也吃掉了几乎整整一桌甜点和水果后,时伊终于慢吞吞地挂掉,仰躺在沙发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凌允镜鲜有耐心地等待她,但没过几分钟,她呼吸竟然慢慢平稳——就这么陷入了浅眠的休息中。

    吞吃掉凌允镜后,五行的能量循环着,也同时消耗着她的体力。

    而和陈烬过招,是她第一次试着启用五行力量,磕磕绊绊,滞涩颇多,还不够纯熟,又正好对上火系几乎攻击力顶尖的高手,属实有些过耗。

    凌允镜沉默了会儿,终于出了声:“喂。”

    “你不是来享受我的生活,然后冒充我当大明星的吧?”

    “我倒是很想。”时伊打了个哈欠,哑着嗓子道,“你有什么才艺,快和我讲一讲,我临阵抱佛脚,综艺上才不至于丢你的人啊。”

    “不过什么决赛公演、什么最终优胜……我倒是也不考虑。”她慢吞吞地道,“毕竟《星光盛宴》的前几任获胜者,都已经死于非命了。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吧?”-

    作者有话说:52红包包~

    每周会保证更新2w字左右,绝不可能弃坑,就是写的有点慢,感谢大家支持~

    第65章 第 65 章 今日只哀悼

    能够成为明星, 除了容貌才能之类的天赋外,必定热爱着荧幕,向往着掌声, 期待着观众, 有着难以克制的表现欲。

    而能够在《群星盛宴》这样的全民性综艺中摘取桂冠的人, 还一定拥有着无穷无尽的野心。

    这样的人,从骨子里流淌的就是对聚光灯的渴望, 对万众瞩目的向往——尽管官方给出的“优胜”待遇方案极为优厚,足够他们获得绝对隐私的自由,抵达远离纷扰的世外桃源,但凌允镜不相信他们会心甘情愿地就这么销声匿迹。

    再加上上次陈晚灯送来的那只死去的、融合了金木火土四系能力的诡异异种……

    进化者学院的反动派们, 或许比他掌握到的情况更疯狂。

    时伊拎起来了陈烬帮陈晚灯送来的包裹, 沉甸甸的,问凌允镜:“我能拆开看看吗?”

    问也就是客气一下。

    她根本不可能把他放出来, 显然凌允镜也知道, 他根本没搭话,于是时伊只当默认。

    层层严密的包装被撕开,露出了琉璃方盒的一角, 上面印着鲜花的图案,像什么高级礼物的包装。她顿了顿,担心是什么隐私相关的东西,又问:“是什么好东西?我方便看吗?”

    凌允镜这才“嗯”了一声, 像高高在上的太上皇批复一样。时伊放心了, 她径直撕开, 然后在视线和方盒相接的瞬间,大脑“嗡”地一声,整个人后背过电般的发麻, 手一抖,差点把那盒子扔了出去!

    那个琉璃方盒里——

    装的竟然是陆沉枫的头颅!!!

    高高在上的木系家主,如今双目圆睁,嘴唇微张,好像正在说着什么,却被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一样……如果忽视颈部鲜血淋漓的切口,时伊甚至觉得陆沉枫的声音下一秒就会在她身旁响起。

    但他已经毫无疑问、确确实实地死亡了。

    并且在死后被人毫不避讳地砍下了头颅,装在了这个由花瓣铺底的琉璃方盒之中。

    这可是陆明檀的父亲!

    难道是陈晚灯杀的吗?不可能吧?

    时伊倒抽一口冷气,浑身都发毛,将这烫手山芋往旁边圆桌上一放,听到凌允镜很恶劣的声音:“是好东西吧?”

    ……

    时伊还没来得及说话,恰好仆人走进来。

    精神控制还在生效中,仆人完全无视那颗头颅,将电视打开,又将新的水果和甜点在那头颅旁摆了一圈,旁边还放了杯奶茶,道声:“少爷,请慢用。”

    时伊登时觉得更反胃了。

    也不知道琉璃是什么珍稀材质,这头颅竟然完全保持在“新鲜”状态,没有一丁点儿灰败的趋势,面部的表情也完全定格,那张向来威严肃穆的脸,如今被卸下防备,露出无数交织着的复杂情绪:震惊、愤怒、恐惧、疑惑……好似还夹杂着一些伤心。

    琉璃方盒旁还有一张印着火焰纹章的卡片。

    时伊深深呼吸,平复心情,两指将那卡片捻了起来。

    上面有两行锋锐的字,一看便知出自于陈晚灯之手。

    【陆明檀送来的。】

    【他爸的人头,你研究一下。】

    在看到文字的瞬间,时伊指尖突然溢出一丝来自于凌允镜的力量,如同金线般迅速攀爬上去,卡片在手中燃烧成一团金色的火焰,就这么消散在空气中,不留下半点灰烬。

    就像从来没有这张卡片一样。

    时伊怀疑自己眼花,她声音喃喃:“……陆明檀……陆明檀送来的?”

    “呦。”凌允镜道,“我就知道这小子不简单,扮猪吃老虎有一套。”

    被打开的电视播放着进化者学院今日新闻,时伊怔怔地抬头望。

    【据悉,昨夜发生在木系家族宅邸的惨案已有初步结论。木系家主陆沉枫不幸遇害,现场迹象表明,其头颅被歹徒残忍切下带走。学院安全部门已全力介入,誓将凶手缉拿归案……】

    镜头中是模糊处理过的案发现场远景。

    满屏幕的刺眼血迹,昭示着此处经历过一场极为惨烈的战斗。

    紧接着,画面一转。

    陆明檀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空白的冷硬。他怀里,紧紧抱着一幅巨大的黑白遗照,照片上正是陆沉枫肃穆的面庞。

    镜头推近,试图捕捉他眼底的任何一丝情绪波动,但他低垂着黑眸,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隔绝了所有窥探。

    记者的话筒几乎要戳到他下颌,嘈杂而急切的问题一股脑涌来:

    “明檀先生,请问您对凶手的暴行有何看法?”

    “作为木系新任家主,也是历史上木系最年轻的家主,您将如何稳定局面?”

    “外界传言此事与内部权力斗争有关,您是否认可呢?”

    有一个记者竟然硬挤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急急道:“您觉得您父亲陆沉枫是个怎样的人呢?听说当年在您母亲的葬礼上,您曾经和陆沉枫产生过非常激烈的争执——”

    话音未落,仿佛一股无形的寒流瞬间席卷了周遭的空气。

    陆明檀的脚步停下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那双黑眸。

    镜头瞬间捕捉到了他的正脸。依旧是那副清俊温润的样貌,甚至嘴角那抹惯有的、略显疲惫的柔和弧度都还未完全消失。但那双看向提问记者的眼睛,却漆黑如深夜,里面没有一丝光,也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时间仿佛凝固了数秒。

    那记者被他看得发毛,举着话筒的手都微微僵住,后续更冒犯的问题卡在喉咙里,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然后,陆明檀极其轻微地偏了一下头,像是终于确认了声音的来源。他温润的声线响起,甚至比平时更加柔和几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抱歉,今日只哀悼,不议私事。”

    话音落下,他重新垂下眸来。

    年轻的家主没有再抬眼看向任何一名记者,他一步步穿过人群,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他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木系宅邸那扇沉重的大门之后。

    ……

    她和陆明檀才分别了多少天?

    他怎么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

    还是说,她根本……从来就没有了解过真正的他呢?

    时伊突然觉得嗓子发干。

    她伸手去拿那杯奶茶,不小心和陆沉枫的“视线”对上,惊得手一抖,一点儿胃口也没了。

    “这小子……真够两面三刀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平时在他爸面前要多恭敬有多恭敬,割下他头的时候也丝毫不见手软啊。”说着,凌允镜竟然愉悦地笑了声,“和我弟弟性格很像。阿银如果还活着的话,现在或许也和他差不多吧?”

    话音落下,两人一时都无话。

    凌允镜漂浮在绝对空间之中,慢慢地将身上的衣袍裹得紧了些,出神般地望着远方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实验体们,过了许久,轻声问:“阿银当时……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吗?”

    时伊顿了顿,声音有些艰涩:“……是的。”

    命运最爱捉弄人。

    如果时伊当时没有在生死擂台上杀了23号,那么23号活下来,或许也能够等到成霖的人抵达,等到紫禁山庄重见天日的那天。

    但那偏偏是生死擂台。

    23号活的话,只能她去死。

    而如果没有她,这些实验体都将按照成霖的指示被悉数抹杀,不留下一丝活口……

    因和果这些,讲来讲去太复杂,时伊不想辩解,她确实杀了他的弟弟,还“吃掉”了他,所以现在也只能够说些没用的话:“……对不起。我不奢望征得你的原谅,只是……”

    “我想看看。”

    凌允镜突然道,“你能感受到我的能力,我当然也能够感受到你的。你消化了我的精神力,明明可以和我链接,重现那场景不是吗?为什么不干脆给我看看?只在这里干巴巴地道歉?”

    “……呵,你是以为我是什么纸糊的人?”他话越说越带刺,“本来阿银在我心中也不过是死了。再见一面又何妨?对我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时伊沉默着,他便更加恼怒:“给我看!那是我的弟弟——我有知情的权利!”

    她终于叹了口气。

    指尖按住自己眉心,绝对空间里弥漫起淡淡的云烟,如水般柔和,泛着淡淡的粉紫色光晕。

    “你确实有知情权……”她低声道,“只是我个人感觉,他好像并不愿意让你知情。”

    凌允镜轻嗤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眼前的画面已经骤变。

    震耳欲聋的喧嚣瞬间炸开!

    刺眼的聚光灯打在擂台上,尘埃在光柱中疯狂飞舞。疯狂的呐喊、下注的嘶吼、金属的摩擦声浪般涌来。

    凌允镜发现自己仿佛站在擂台边,成了一个无声的旁观者。他看到时伊站在光芒中心,而对面的那个身影——

    面上戴着镶着獠牙的恶鬼面具,全身骨骼金属化,右臂是狰狞的、布满倒刺的金属蝎尾。23号异种。

    “这确定是他吗?”凌允镜突然开了口,道,“不是吧?他不喜欢戴面具的。他可喜欢他那张脸了,每天都在镜子面前照……”

    蝎尾猛地甩向空中,“哗——”地一声,妖异的紫色磷光如粉尘般散开,凌允镜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

    “他小时候管这叫‘天女散花’。无语。怎么到了现在还是这一套?”

    23号沙哑着嗓子嘶吼出来“幻阵”两个字时,凌允镜蹙了蹙眉——“好难听的声音!真的是他吗?他以前的声音和我很像,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凌允镜的点评越来越少。

    他安静地看到了最后,亲眼看着23号躺在地上,直直地捣烂了自己的脸,道了声“这样也好”。

    云烟散去,绝对空间的寂静再度回归,静得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凌允镜低低地笑,慢慢抚上自己脸颊。

    那里濡湿一片。

    他嗓音轻而哑,和23号死前的声音确实很像。

    “我弟弟小时候说过,最喜欢和我这张一样的脸。”

    “那时我很讨厌他,天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表面甜言蜜语,‘哥哥’‘哥哥’喊个不停,偶尔一犯错误,又装成我的模样,两面三刀。啊,就和陆明檀一样。”

    “我当时警告他,不要用和我一样的脸做奇奇怪怪的事情,不要用和我很像的声音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要在外面丢我的人……他就竟然真的戴上面具,在那里哑着嗓子装腔作势……死的时候还记得把脸捣烂了啊。不是很喜欢这张脸的吗?这家伙……以前从来没有那么听话……”

    时间安静了很久。

    久到时伊以为凌允镜不会再出声。

    “告诉我,是谁让他变成这幅模样?”他问,语气仍然高高在上,“还有,你想求我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52红包包~

    第66章 第 66 章 若若

    时伊悄悄松了一口气。

    虽然凌允镜语气很不客气, 但她毫不在意,立即就坡下驴,诚恳道:“想求你为那些实验体做手术, 尽量将体内异种的记忆和情绪解离, 恢复他们原有的意识。”

    她详细讲解了前因后果, 并将【记忆针管】和【黑心手术刀】悉数交由凌允镜。

    他拿在手里把玩一阵,微微挑眉:“这道具倒是新奇, 竟然不是进化者学院出品。从哪里搞来的?”

    时伊顿了顿:“……一个伟大的医生送我的。”

    “送你?”他嗤了一声,“也真是暴殄天物了。”

    说着,从他指尖放出无数金色的丝线,迅速缠绕在那刀刃和针尖之上, 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

    管壁上逐渐浮现出浮雕般的凹槽, 分出无数个独立装载记忆的小小空间。

    刀刃上出现了细密的金色纹路,被打磨得薄如蝉翼, 却泛着冷硬的光泽, 看起来比之前要坚固锐利数倍不止。

    这是金系极特别的道具强化技能,由凌允镜用出来更是事半功倍。

    其实时伊原想消化了凌允镜的力量后亲自操刀,但手术对她而言难度较大, 耗时长,失败率又高,再加上人数众多,一共百余名实验体, 她实在没有时间去一一处理。

    凌允镜能够代劳就再好不过了, 他比她专业不少, 恰好柳白的技能特殊,可以在一旁监督,省去不少事。

    “反正你本来也是要去调查《群星盛宴》的情况, 多我一个也是助力。”时伊道,“手术做完,你只当积德行善,我也立马放你出来……”

    顺便把他这段记忆切割掉,让他以为是自己亲自参加的综艺就好。

    绝对空间里目前五行循环,对进化者来说,像天然又强劲的炉鼎。

    凌允镜的金系能量被厚重的土系承载,勃勃生长着,转化着,尽管修炼的过程很痛苦,但他自己也感受到了体内力量的奇妙增长。

    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想办法离开的主要原因。

    想变强不难,但对他们这种强者来说,到了一定的瓶颈期,再想突破,难度极大。

    凌允镜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体内沉寂已久的力量又开始徐徐运转起来。

    他不傻,时伊当然也不傻,两人都没有点破,实打实地谈起了生意。

    “手术应该可以成功,”凌允镜慢悠悠道,“但我可不保证他们能够活下来。”

    他们从进化者堕落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算恢复意识,也随时有着失控的风险。先不论他们自己能不能接受,家人能不能接受,首先进化者学院就不会接受。

    也不会放任他们就这样在外自由游荡。

    前途未卜。

    说不定很多人根本就不想活下去,就像阿银一样,觉得死亡才是解脱。

    时伊沉默半晌,道:“没关系,你只要做完手术就好。”

    先活下来。

    其余的所有,都是她要考虑的事情,不关他们的事了-

    时伊在凌允镜这里过了几天舒坦日子。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毒宝也跟着享福,吃香喝辣,成长值唰唰向上蹦,漆黑鳞片都流转着奇异的彩光。它越来越聪明,开始学会给时伊恰到好处地卷过来水和零食,时伊翻看凌允镜手写的那些毒理书时,它就趴在她腿上,懒洋洋地用尾巴帮她翻起书页。

    有一次时伊半梦半醒时,甚至听到它吐着信子发出类似“嘶——伊”的声音,好像在叫她的名字一样。

    可惜她没再听到过它说出上次那么清晰的话。

    时伊装成凌允镜的模样,也开始熟悉有关凌允镜的一切,包括性格、穿衣风格、喜恶、饮食习惯等等细节,避免在他那些粉丝的逐帧细扒下露馅。

    她同时配合他处理了几次手术,还将绝对空间分割出一个崭新的部分,安置那些手术后待苏醒的实验体——这是凌允镜提议设置的“苏醒期”,用幻境慢慢引导那些进化者的意识恢复,尽量给他们一个足够的缓冲期,让他们能够更好地接受现实。

    柳白全程监督。

    她甚至可以辨别出异种的谎言。在一次手术解离中,异种装作进化者的模样与凌允镜对话,诱骗他切割掉进化者的意识,演得极逼真,被柳白及时发现并制止了。

    几次摸索下来,手术模式越来越成熟,时伊也越来越放心。

    只是陆沉枫的人头亟待处置。互不信任的两人经过数次谈判后,时伊干脆在凌允镜的卧室里用他那些个人用品发动了【画地为牢】,设置了不少包括时限在内的条条框框,才终于将他放了出来。

    男人浑身被缠满金色的丝线,只裹着一袭长袍,出来后面色极差,第一件事又是去洗澡。

    然后换衣服,吹头发,喷香水……一系列流程结束后,才宝贝似的拎着那个人头去了实验室。

    时伊刚开始全程跟着,忍着反胃的冲动想要学习他那些分析手段,但整个过程从器械到手法全部都是凌允镜亲自研发的独家秘籍,稀奇古怪,且血腥至极,听也跟听天书一样。

    她觉得没必要折磨自己,反正有柳白在,不管凌允镜分析出来什么结果都要老实交代,于是便开始心安理得的休息,然后在凌允镜不受控制地被那丝线拽回来时,将他重新“吃下”。

    凌允镜很不适应她“吃下”他的方式。

    第一次是因为在假死状态无法反抗,第二次就极其激烈,挣扎着差点打了时伊一个耳光,口中连连怒喊“不要”“快滚”,时伊也恼了,丝线一紧,将他手腕都勒脱臼,按在墙上,狠狠咬了他嘴唇,就着那血腥气,阴沉沉地道:“你以为我想?”

    她也很烦躁。

    饕餮种基因自带的技能是吃,也演变在她身上。进化者既然是食材,就一定要“吃掉”,而不需要“吃”这个过程的,除了成霖,不作他想。

    还是水好,只要握手就可以偷偷喝上几口,多么礼貌。

    她现在经常会想念小水,有时会想念云亦,而想起温斯北的时间越来越少。

    时间还真是奇妙。

    凌允镜次次抵抗失败,依然坚持次次抵抗。时伊刚开始还生气,或者好脾气地劝解两句,后来都累了,干脆不闻不问,丝线把人扯过来“吧唧”一口,例行公事,和上班打卡一样。

    好在他容貌极为养眼,气息也总带着股若有似无的香,时伊暂且不反感。但毒宝却对他很是反感,也好像是很馋他那些和毒有关的力量,每次看见他被丝线捞过来时,它脑袋都高高昂起,双眸冒着幽幽的绿光,一副想要生吞活剥他的模样。

    而随着凌允镜在“炉鼎”中修炼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五感好像也越来越敏锐,时常能够感受到毒宝的注视——甚至有一次直接隔空和毒宝对视了。时伊看着他慢慢地蹙起眉,然后嫌恶地道了声:“……什么鬼东西?”

    他看不到的是,毒宝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冲了过来,若不是被时伊揪住尾巴,差点就要咬断他脖颈。

    “搞什么,毒宝?”

    时伊不喜欢它违抗自己的命令,更不喜欢那些因为管束不当而搞出的七七八八的意外事件,她把它拎起来狠狠地训斥一番,要它乖乖听指令,不许伤害凌允镜,它胡乱扭动一气,最后干脆身子一软装死,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来到了《群星盛宴》的录制环节。

    路芜砚亲自来到凌允镜这里接她。

    男人长相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眸色清澈,却穿一身极有质感的西装,身材惹火,金发灿灿,在阳光下靠着辆豪车等待,模样极为打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是什么超级巨星。

    “凌先生,您好。”他声音淡淡,朝她伸出手来,“我是您的新经纪人,之前和您通过话的,我叫路芜砚。”

    “哦,”时伊装模作样地伸出手,高高抬起下巴,“你好,小路。”

    两只手虚虚交握一下便松开。

    但热度却久久未散。

    两人有段时间没见,但碍于摄像机正在录制捕捉花絮,也不好表现什么。

    路芜砚开车,时伊坐在副驾,体验有些新奇——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路芜砚也会开车,明明土系拍下地面就可以空间转移了,他什么时候学的开车呢?

    还是单手开车。

    另一只手就随意地放在旁边,修长漂亮的手指微张,好似在邀请她握上来一样……是吗?

    时伊乜他一眼。

    毕竟路芜砚知道她“吃掉”了凌允镜。

    也知道凌允镜现在就在她的绝对空间内,和她的思维紧密连接。

    但他面色倒是很沉稳,完全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时伊才不经意地瞥去几眼,凌允镜已经阴恻恻在绝对空间里提醒:“乱看什么呢?注意点形象,我的视线才不会这样飘来飘去!”

    她自知理亏,刚收回视线,便听到路芜砚的声音:“凌先生会开车吗?”

    凌允镜没答话,于是时伊秒懂,懒洋洋地道:“我不感兴趣。”

    “想也是,”他平和地道,“我有幸在蓝星生活过……一段时间。学了不少蓝星人的技能,做饭、开车之类,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后面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时伊眼眸一亮,克制几秒,才道:“行啊。”

    《群星盛宴》的拍摄地点是由土系和木系共同人工建造的一个空中岛屿,名叫“琉璃珠”,因为远看像一颗缀满绿植的琉璃珠。

    明星们个人习惯不同,住所也是单独打造的,分散在岛屿各地,绕成了零零散散的圈。而岛屿的最中心,便是主舞台,是由巨型藤蔓缠绕而成的环形结构,上面有着无数花叶般的屏幕,能够实时映出影像,并在各地直播。

    因为担心私生粉太疯狂,这里戒备极为森严,关卡重重,需要层层审批,核实身份后才能进入——但时伊完全没有下车接受检查。

    旁边的路芜砚很淡定:“您的身份不需要。”

    时伊忍不住又多看他一眼。

    听听,这是一向循规守矩的土系说出的话吗?

    不过这严密的审查也让时伊放了一些心——给陈烬下的那毒是有时间限制的,眼看着时间快到了,凭借那战斗疯子的劲儿,时伊很担心他会一路追着她打到这琉璃岛来。

    时伊到时已是黄昏。

    远处,云海在脚下翻涌,落日将云层染成瑰丽的金红色,为这场盛宴铺开了瑰丽壮美的背景。

    曼妙音乐徐徐播放着,到场的明星嘉宾们已在前期的见面会上有过寒暄,此刻正三三两两地坐在由鲜花藤蔓编织而成的嘉宾席上,言笑晏晏,气氛融洽。

    大家见他来,纷纷主动打招呼,态度都极尽礼貌客气,又很是敬而远之,正合时伊的心意。她礼貌地点点头,寻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

    视线四处寻觅,未果,便继续等待。

    期间路芜砚送来了些甜点,一看就是亲手制作,她矜持地吃完,终于看到远处被簇拥而来的白裙女孩——

    若若。

    时伊和身边路芜砚的呼吸同时一滞。

    真的是她。

    比从电视屏幕上看到还要有冲击力。

    她款款走来,面对身边人殷勤谄媚的讨好显得游刃有余,时而轻柔的颔首,时而给面子的轻笑,时而滴水不漏的回应,偶尔还主动几句玩笑,尺度掌握得宜,周围气氛极为融洽。

    和之前那个一点就着、说翻脸就翻脸、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的若若……很不一样。

    她正说着话,好似感受到了什么似的,视线远远望了过来——

    和时伊四目相对。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如浪潮般,瞬间席卷而上。

    那是在无数个清晨或夜晚,时伊曾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的模样。

    日月星辰倒转,此时此刻,正如照镜子般。

    她和她互相礼貌地一笑-

    作者有话说:52红包包~

    第67章 第 67 章 遇见不一样的自己

    万众瞩目之中, 若若轻巧落座嘉宾席的最中央。

    主持人也随之登台。脚下的发光藤蔓亮起,将他托升至半空,画面传遍整个进化者学院, 声音透过扩音水晶, 慷慨激昂:

    “欢迎各位进化者们收看由‘美丽新世界’冠名播出的《群星盛宴》!今夜, 我们齐聚于此,悬浮于云海之上, 群星之间,共同见证巨星的冉冉升起……”

    他依次介绍了参赛明星,在一片掌声和叫好声中,摄像头最后才摇到了若若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上。

    “而最后, 请允许我隆重介绍我们今晚的压轴嘉宾, ”主持人的声音拔高,带着近乎于狂热的赞叹之意, “万众倾慕的终极偶像, 荧幕缪斯——若若!”

    若若面对着镜头,微微颔首示意。

    她脸上完全未施粉黛,显得有些苍白消瘦, 那双眸略带悲伤,却潋滟,目光流转间,仿佛有无形的涟漪, 随着巨型屏幕缓缓荡开。

    奇妙的是, 世界仿若就在此刻全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仿佛都被屏幕上的她吸引, 双眼一眨不眨,丢了魂似的,连呼吸好像都忘记了, 几秒之后,才响起爆炸般的欢呼声。

    时伊甚至听到柳白在绝对空间里轻轻呢喃。

    “好、好漂亮……”

    就连凌允镜,刚刚的呼吸也停滞了一拍。

    他虽然没有和大家一同欢呼叫好,但好像也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因为若若,是“理所当然”的大明星。

    她从出现在荧幕前时便是大明星,仿佛生来如此,无需努力,也无人质疑。

    只是因为是她,便能够得到无上认可和追捧,哪怕她没有成名曲,没有知名影视作品,没有成长经历,没有任何八卦……也没有任何差评。

    时伊和路芜砚跟着鼓掌,间隙隐晦地对视了一眼。

    什么样的明星,会没有任何差评?

    假明星。

    若若的能力应该不是精神控制类的,而是比精神控制更高级、更诡异的能力。

    而那荧幕,便是她能力的放大器。

    通过荧幕,她能够更轻易地蛊惑人心,让本来完全不成立的事情成立。而只有真正知晓她身份的人,比如时伊和路芜砚,才能逃脱那规则的定式,触摸到真相的一角。

    场面过了很久才安静下来。

    主持人扬声道:“下面,让我们一起进入第一轮——才艺展示环节!”

    登场的明星让时伊眼花缭乱。

    有木系的少女乐师,带一支翠绿的精致短笛,笛声所到之处,竟无端生出簇簇鲜花,顺着旋律时而绽放,时而收合,从浅粉的花苞,到欢快的嫩黄、靛蓝、淡紫……最后在收尾的长音里,所有花朵同时舒展,深深浅浅,动人心弦,所有人的心神都被治愈,疲惫都被抚平;

    有火系的帅气舞者,一个响指,便迸发出耀眼的火星,每一个踏步、每一次挥臂、每一个旋转,都带起汹涌的烈焰,时而如鞭子般抽裂空气,时而如护盾般环绕周身,在谢幕时上衣被燃尽,火焰化作巨大的爱心,冲向高空后炸开成绚丽的烟花……

    展示各有千秋,或炫目,或新奇,现场气氛不断升温。

    而时伊,也迎来了她的第一次登台演出。

    她刚走到舞台中间,便听到凌允镜的威胁:“不许唱歌,不许跳舞,不要用我的脸和身体做傻事。就按照之前我和你说的,展示一下我制的毒,随便扔出来一个就……”

    “我要展示的才艺,”时伊打断了他,抬眸望向场下的人们,道,“叫《镜中花》。”

    与此同时,舞台中央迅速凝聚成一面巨大的、微微扭曲的朦胧之镜,镜面泛着冷冽而神秘的光。

    镜面波纹荡漾,映照出台下嘉宾和观众好奇的面孔。

    “凡尘万象,皆系一念。我们所处的此刻,不过是无限时间长河里凝固的一瞬。而在每一个瞬间之外,都存在着因不同选择而裂解出的、亿万种可能的自我。”

    “那么,欢迎你们在镜中,”时伊的声音在舞台上荡出空灵的回响,“遇见不一样的自己。”

    话音落下,奇迹发生。

    镜中的影像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依旧是每个人的脸,但细微之处开始悄然蜕变。

    刚刚吹笛的清秀少女,在镜中却身穿由坚硬根须制成的铠甲,手握荆棘权杖,眼神锐利,唇角带着高傲的冷笑;

    刚刚热舞的火系型男,在镜中却戴着学士眼镜,眼神沉静睿智,专注地翻阅着手中那本厚重晦涩的典籍……

    镜中花,水中月。

    这面镜子映照出的,并非虚幻的假象,而是人生的无限可能,是每一个选择背后通往的不同彼岸,是沉睡在灵魂深处未被唤醒的另一个“自我”。

    镜面如同不断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层层散开,每个涟漪中心都绽放出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剪影。

    有人站在顶端,成为传奇;有人驰骋战场,浴血奋战;也有人平凡终老,儿孙绕膝……

    亿万种可能在镜中生生灭灭,交织成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命运图景,却不评判好与坏,只是平静地展示着那些无数个“如果”。

    观众席上不时传来压抑的惊呼、恍惚的低喃或释然的叹息,所有人都在那面巨大的魔镜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被迫直面内心最深处的渴望,面对曾经被自己忽视或遗忘的可能性。

    只有若若的脸色毫无变化。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表情几乎可以称之为冷淡,仿佛在审视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

    镜中的她,没有变成任何其他模样,还是穿着那条纯白的、有些陈旧的吊带裙。

    窗外是再寻常不过的夕阳,蓝星的家是一样的小,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坐在她身旁的地毯上,仰着头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男人笑着从厨房钻了出来,跟着钻出来的,还有扑鼻的饭菜香气。

    镜中的若若站起身,映出了她的模样。

    不够紧致的脸颊和身材,走向餐桌时被脚下绕着圈跑的女儿绊了个趔趄,却浮现出一个松弛而柔和的笑。

    很漂亮。

    餐桌旁有一束盛开着的鲜花,旁边放着小小的音箱,音乐缓缓流淌。

    对面的男人微笑着对她举杯。

    这是最平凡的一天啊。

    你也想念吗?

    她的镜像当然也被其他人看到了。

    气氛也因此有了不到0.1秒的、突兀的、短暂的凝滞。

    大家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了一瞬间的茫然和疑惑,好似突然不认识若若是谁了一样。

    站在最前方的主持人甚至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若若,又转头看了看镜面,有些奇怪——

    怎么回事……?

    好像有某一个瞬间,她竟然觉得台下的超级巨星若若,看起来好像也只是很普通的样子呢?

    与此同时,路芜砚也正一瞬不眨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了些。

    因为镜中的他,正孤身立于旷野之巅。

    狂暴的龙卷风在他指尖温顺地凝聚,漫天黄沙听他号令,挥手间,气流奔涌,天地为之变色——

    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和姐姐一样,也拥有风的力量吗?

    时伊收起镜子,完美谢幕,赢得了疯狂的掌声。

    连若若也为她鼓掌。

    平和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晦暗不明的意味。

    而时伊毫不吝啬地冲她报以微笑。

    她保持着凌允镜那骄矜模样昂首走下台,和路芜砚的视线撞上,差点滑了一跤。

    糟糕。

    这“镜中花”纯粹是假冒伪劣产品,是她利用凌允镜的精神力量制造的幻境,只有若若的镜像是专门量身特制的,其他人都是结合路芜砚收集的信息随机生成的……

    但路芜砚并没有给过她,有关于风系能力的任何信息。

    是她大意了。

    金发少年坐在台下,长腿交叉,修长手指在膝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一双猫眼正微微眯起来望着她。

    时伊略显僵硬地坐在他身边,听到他问。

    “你已经见过我姐姐了?”-

    “她已经见过我姐姐了?”

    陈烬嗓音提高了八度,面露紧张:“然后呢?”

    “那属下就不知道了。”

    下属一脸严肃,双手交叉站在一旁。

    陈烬有些气急败坏。

    时伊神龙见首不见尾,云烟族那个叫云楚的小子又对他非常不满,完全没有给他通风报信的意思,他也不好直接叫下属盯梢,导致每次知道她的行踪再赶去时都见不着人……

    她怕不是早就把他都忘记了吧?

    他可是没有一秒忘记过她。

    他和下属嚷嚷:“你早怎么不说?”

    下属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看陈烬那狼狈的模样——

    您这不是刚回来吗?

    不是,这到底是去哪儿跑马拉松了?

    什么狗也不敢这么遛啊?

    陈烬一刻也不停息,狂奔几天也毫无疲意,他飞身起来,火焰在双脚下灼灼转成风火轮的模样,整个人飘浮在半空中。

    他四处扫视一圈,没有发现陈晚灯的身影,转身便朝进化者学院的教务处飞去。

    森严庄重的教务处大楼里。

    陈晚灯正朝那圣火燃烧的神龛朝拜。

    “陆明檀刚送来消息,”她声音很轻,“说已经有人认出了他脖颈上的伤口来自你的风刃,在他的引导下,正在彻查当年背后之事,静等对方露出马脚……”

    话还没说完,陈晚灯耳朵微动,唇角一抽:“我弟来了。”

    果然,陈烬中气十足的声音很快从门外响起:“陈晚——”

    陈晚灯转过身,微微眯起眼睛:“嗯?”

    “灯——”陈烬继续喊,声音越来越小,“姐姐——”

    人急急刹车,停在陈晚灯对面:“你见到时伊了吗?她怎么说的?”

    “我邀请人家来家里吃饭,她同意了……”陈晚灯蹙起眉,“你去泥地里打滚儿了?狗吗?怎么搞成这幅模样?”

    “她来、来我们家里吃饭吗?”陈烬有些结结巴巴,“你确定她同意了?你怎么说的?她怎么说的?你在哪儿见到她的?什么时候来?你真确定吗?”

    “你再多问一个字我就不确定了。”陈晚灯治陈烬很有一套,她满意地看着他立刻噤声,又道,“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约她……哎,我让你给凌允镜送的东西送去了没?”

    “……凌允镜,”陈烬回过神来,牙都有些发痒,说话时咬得咯咯作响,“小爷我非杀了他不可——那家伙在哪儿?哦,我刚问了,他是去逃去参加那个什么《星光晚餐》了是吧?以为我进不去吗?”

    “胡说八道什么呢?”陈晚灯实在无语,“天天张口就是打打杀杀!一副白痴样子!快滚。”

    陈烬才不滚。

    得到了确切消息,他喜不自胜,也终于感受到有点累了,陈晚灯作为教务处主任,办公室虽然算不上奢华,但一应俱全。他迈开长腿在沙发上一坐,顺手打开电视看起来。

    陈晚灯想催他,远远望了眼壁龛,又闭上了嘴。

    她犹豫了下,坐在旁边的办公桌上,顺便翻阅起文件来。

    电视响着直播的场景,沙发后面壁龛中的火焰灼灼燃烧,灰烬慢慢地聚集,在空中浮出了女人的形状。

    跟着一起看了起来。

    “……哎呦,凌允镜这家伙,经纪人竟然是我体能课的老师啊。”陈烬道,“这是找了个保镖吗?”

    陈晚灯头也不抬:“谁?”

    “路芜砚啊。”陈烬道,“你不是专门让我去报他的体能课吗?其实我的体能也很强的好不好!他也就是比我发力和动作更精准一点儿而已……”

    “路芜砚?”陈晚灯猛地抬起头,“他怎么去当经纪人啦?不是当老师吗?”

    视线悄悄地望向后面那壁龛。

    “哎呀,经纪人也蛮好……”

    “肯定就是保镖!土系哪有干经纪人的?”陈烬道,“啧,找多厉害的保镖也没用,看小爷我不打爆他们的狗头……”

    “看我不打爆你的狗头!”陈晚灯一声呵斥,耐心到此为止,“快滚!哪个警卫员放你进来的?你威胁人家了是不是?以后没事儿少来我办公室转悠!”

    陈烬灰溜溜地滚了。滚时还强调:“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的及时找我,我为你分担,记得尽快约她啊姐姐——”

    他人一走,办公室重回静谧。

    直到壁龛处发出几声清脆的笑声。

    “你弟弟真的好可爱。”

    陈晚灯叹息:“你看男人的眼光真的好诡异。”

    早想赶陈烬走了。

    要不是阿硫之前说过很喜欢她这傻瓜弟弟,看到心情很好,她绝不会容许他进来丢人现眼。

    “我喜欢简单纯粹的人……不要太复杂,那样很累。”路芜硫道,“你弟弟就很好。你可要把人家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哦。”

    路芜硫看起来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形,更像是一尊不断剥落、又不断自行凝聚的沙塑。她说着话,身体的某些部分却突然溃散成一捧细沙,紧接着眉心处微微亮起,这些沙土便再次重新徐徐吸附上来,塑出原有的轮廓。

    幸好有火生土,灼灼火焰燃烧着,不断给予她重生的力量。

    “放在心上呢。就是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他,”陈晚灯叹气,“哎,天天就知道打架,真让人发愁。”

    “你弟弟战力和当年的我有一拼了,我才为我弟弟发愁呢。你看……”路芜硫眨巴眨巴眼睛,道,“我弟弟……我弟弟看起来好像看上了凌允镜?凌允镜还是我的同学呢!这什么综艺啊?恋综?星光晚餐?”

    “……”陈晚灯这才定睛看那电视,“是《群星盛宴》。”-

    “是《群星盛宴》。”

    无面的水纹在空气中波动,勾勒出了人的形状。

    “……饕餮种目前所在的地方,是拍摄《群星盛宴》的琉璃珠。”

    成霖几不可见地点头,水纹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

    绕过树木,越过溪流,小鱼缓缓游动,绽放着的定神花中,传来时伊清脆的声音。

    那是她之前的留言。

    每天一条,不多不少,他从来没回复过,也不影响她继续和他联系。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是她的风格。

    指尖拨动了下那花瓣。

    “喂,白毛鬼。”

    “要不要重新合作?上次合作很愉快,我现在也已经今非昔比——”

    “水族真的挺空的。你一个人不寂寞吗?”

    “忘了说,我可以治好你。”-

    作者有话说:52红包包~

    第68章 第 68 章 白毛鬼来了

    “你见过我姐姐了吗?”

    路芜砚靠过来, 气息离她极近,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已经带着些笃定, “我和姐姐一样, 也有风的力量, 是吗?”

    时伊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她其实是个挺会撒谎的人,但在路芜砚面前却有些捉襟见肘。

    他太聪明了, 也太过于了解她了。

    应该是瞒不住了……

    “时伊?”迟疑了几秒,路芜砚再次出声。

    时伊跟着抬头,看到他一如既往的平静模样。那双透彻的碧眸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像是要从中确认什么:“……是吗?”

    啊……

    他好像并不是那么确定呢。

    时伊已经和凌允镜确认过, 那根遏制风系力量的金针是在路芜砚幼时插入脑中的, 随着他的成长,已经和他整个人的神经脉络缠绕在了一起, 再也无法分离。

    按照凌允镜的话来说, 若是强行取出,那么在金针离体的那一刻,他的生命也基本走到了尽头。

    但面前男人还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长长的睫毛难以抑制地轻颤了下, 柔软至极,却如细细密密的针尖般,尖锐地拂过了她的心脏。

    “……你也有吗?”时伊望着他,有些惊讶, 转而笑道, “我是见过你姐姐, 在路如砂的记忆里,她好厉害……”

    话还没说完,时伊整个人猛地瑟缩了下。

    奇异的触感突兀地掠过她的背脊, 像温热的指尖拨动花瓣,又像沁凉的泉水冲刷肌肤,带来令人战栗的电流。

    ……是定神花。

    她微微喘息着。

    成霖那家伙,终于解冻了她的定神花,听了她的留言。

    还莫名其妙地摸了下花瓣。

    她也没想到定神花的共感力居然如此之强,轻飘飘的触摸,竟仿若那面色冷淡的银发男人亲自俯下身拥住了她似的,甚至能够听到他的呼吸声,时轻时重,好似在思索什么事情——

    哦,他打算和她说话。

    时伊的唇角微微弯了弯。

    毕竟是小水的本体,果然脾气也和小水一样,看起来很不好惹,但禁不住磨。

    没白天天骚扰他。

    “小水?”她笑道,“消气了?”

    定神花的花瓣舒张开来,传过去的声音很轻巧,语气很熟稔,而对面呼吸一滞,没有回答。

    时伊在那沉默之中如梦初醒。

    ……小水已经不在了。

    他和成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不该混淆的。

    她抿住唇,没再说话,身旁路芜砚却敏锐地感知到了什么,有些担心地问她:“怎么了?”

    仿若刚刚的话题已经被轻巧地翻了过去。

    时伊知晓,路芜砚一定也在心中问过自己千万次,为什么自己和姐姐是那么地不一样,为什么他不能和姐姐一样,掌握风的力量……

    但无论是多么巨大的哀伤、疑惑、失望,都能够被他压抑在岩石之下,掩藏紧密,不露出一丝端倪。

    方才带着希冀的问题,好像从来没有问出口一样。

    “阿砚。”

    她突然喊了他的名字,语气很认真。

    定神花那边的男人才刚刚启唇,还未发出声音,便被打断得彻底。

    “我想说的是,你姐姐好厉害……但你也一样。”

    毫无征兆地,时伊就这么拥抱了路芜砚,鼻尖轻擦过他高挺的鼻梁,像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小猫,声音轻轻,“你也很厉害,是我最重要的、最离不开的人。我们就这样,不是很好吗?”

    路芜砚还是第一次被她主动抱住,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整个人都有些僵住。

    凌允镜完全崩溃,几乎喊了出来:“你是不是疯了?喂!用我的模样在镜头前干嘛呢?要上热搜了——!”

    时伊笑了笑,突然觉得有些释然。

    原来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变成语言,再说出口,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啊。

    怕什么呢?有什么丢脸的呢?

    被对方知道又如何呢?

    被全世界人知道又如何呢?

    明明是一件好事啊。

    每个当下的人都太珍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之后再想说,对方也听不到了。

    能说出口的时候,就要立刻说出口才对。

    不要隐忍,不要瞻前顾后,不要总觉得还会有无数个明天。

    时伊有些后悔以前没有常常对温斯北说“爱他”。

    定神花中寂静一片。

    而就在此刻,天空中,绝美的夕阳被厚重云层迅速吞噬,风暴凝起,狂风呼号,下起了豆大般的雨。

    这雨来的突然,凶猛又诡异,节目组完全没有防范,所有人都被瞬间淋成了落汤鸡。

    “啊呀——”主持人是肉眼可见的慌张,专业素质让她堪堪保持住了体面,在电闪雷鸣声中拔高了音量,声线微微颤抖,“真是热情的‘洗礼’!天降甘霖,为我们接下来的环节助兴!”

    进化者学院很久没下过雨了。

    如此大的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是那位白毛鬼动了气。

    尽管土系的工作人员正在启用紧急预案,迅速升起岩壁天花板,但场上仍然人心惶惶,交头接耳,说着“白毛鬼来了”之类的话,不少人甚至干脆直接起身离场。

    主持人也觉得腿软,又只能咬牙继续坚持下去:“那么,我们即将揭晓本次才艺展示的最终胜者!他就是金系偶像——凌允镜!他的《镜中花》,让我们在无限可能中,遇见了不一样的自己!”

    “现在有请本次《群星盛宴》的冠名方——‘美丽新世界’的主理人诺亚,为冠军凌允镜颁奖!”

    耳机中好似放着什么,底下也有工作人员在打着手势,主持人迅速反应过来,尴尬笑道:“诺亚先生今日身体不适,无法出席……那么——有请我们万众瞩目的若若小姐,代表‘美丽新世界’,为我们的冠军颁奖!”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嘉宾席中央。

    若若缓缓走上台。

    一把巨大的、材质奇特的纯白色绸伞撑在她头顶,执伞的是一位沉默的、穿着“美丽新世界”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不知何时出现,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精准地将伞维持在最佳角度,确保没有任何一滴雨水有机会僭越雷池。

    她走到时伊面前,在那顶白伞的庇护下站定,像一个精致而疏离的幻影。

    “恭喜你,‘凌允镜’先生。”她的声音透过哗哗的雨声传来,依旧甜美动人,却像是一段精心录制好的音频,听不出任何真实的情绪起伏,“《镜中花》……真是令人难忘。”

    奖杯朝时伊递出。

    时伊望着若若。

    在众人的狼狈之中,她昂贵的礼服纤尘不染,精心打理的发型一丝不乱,甚至连睫毛上都未曾沾上一丝水汽。

    明明岩壁天花板已经升了起来,却仍然坚持举着这把伞。

    就像是……

    害怕这场雨一样。

    “谢谢你,若若小姐。”

    时伊说着,去接住奖杯,不经意地触碰过她的手指——时伊的水之力量凝聚在自己指尖上,但对方只微微地蹙了眉。

    若若不害怕时伊的水。

    时伊反应极快,她握住奖杯,也握住若若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而就在此时,路芜砚指尖微动,上方为若若挡雨的天花板,极其短暂地、微妙地掀开了一角!

    一滴雨水,落在若若的手指上。

    “嗤——”

    一声极轻微却令人牙酸的声响传出。

    那滴雨水接触她皮肤的瞬间,竟如同滴在烧红的烙铁上,猛地蒸腾起一缕扭曲的白色雾气!而那玉般的手指,竟在刹那间变得干瘪、皱缩,如同真正的耄耋老人一样!

    面前的若若慢慢地睁大了双眼。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那指尖,带着一种突然从漫长噩梦中惊醒,不知身在何处的迷惘,然后猛地抬起头来,唇形微动,无声地朝时伊道:“是你……”

    话语戛然而止。那变化仅持续了一瞬,苍老的痕迹便如幻觉般迅速消退,皮肤恢复了原状,而若若也跟着,恢复了那精致冰冷的模样。

    她眼底深处带着些冰冷的杀意,轻飘飘地瞥了时伊一眼,款款走下了台,藏在那把伞下,迅速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主持人的声音再次透过雨幕响起:“真是激动人心的时刻!再次恭喜凌允镜先生!那么,接下来,即将进入的是我们《群星盛宴》最令人期待的环节——‘蓝星游乐园’组队挑战赛!”

    “我们守护的蓝星,也是我们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在蓝星,节目组设置了神秘而危险的主题游乐园,让进化者体验蓝星人童年各种经典的游乐设施,当然,我们也对设备进行了‘特殊加工’,保证每一秒都是意想不到的冒险!”

    “各位嘉宾请注意,本次游戏是积分制,你们将有三天的自由时间进行沟通与组队!三天后,未能成功组队的选手将由系统随机匹配!届时,全新的挑战舞台将为您开启,敬请期待!”

    “今日的直播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热情参与!请各位有序离场!”

    暴雨还在下。

    雨声如鼓,远处的天空黑云翻涌,雷暴滚动。

    “白毛鬼”确实来到了这里。

    而且正在进行一场极为激烈的战斗。

    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时伊都能感受到那风暴中心传来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而他的对手……

    路芜砚的声音通过无线耳机传来。

    “我已经和节目组核实过,”他道,“‘美丽新世界’的主理人诺亚,失踪了。”

    时伊“嗯”了一声。

    她的脚步亦步亦趋,遥遥地跟在若若身后。

    云烟拧成极细的绳索,正在蓄势待发中-

    作者有话说:52红包包~

    不好意思这周太忙啦!!疯狂加班,周五才有空写一会儿,周六早上又要加班啊啊啊,更得有点慢实在抱歉!但肯定会完结的!!!(下本我一定要存稿10w字再开)

    第69章 第 69 章 “喜欢吃,是吗?”……

    成霖的雨水好像有着所谓“净化”的功能。

    时伊在考虑是否要就趁着这场雨, 扯掉若若身上那一层诡异而僵硬的“少女感”,和真实的她硬碰硬。

    但她不想打草惊蛇。

    若若背后一定还有大人物。她打算先跟着若若,看她到底要去哪里, 去见谁, 再作出决定。

    雨幕滂沱, 能见度极低。

    她和若若的距离至少隔着百来米,中间有喧嚣的暴雨, 还有匆忙收整的人群。

    只一道极淡的云烟,弯弯绕绕,轻飘地搭在若若的裙摆上。

    远处雷声轰鸣,战斗进行到了白热化, 成霖的力量波动让时伊的水之假面都开始不稳定, 摇摇晃晃之中,炽白如昼的闪电“唰”地落下, 她的视野空白了一瞬——

    而就在这一瞬, 若若的气息就这么突兀地消失了!

    就像是信号被直接掐断似的,没有任何征兆,连云烟也茫然漂浮在了原地。

    时伊微微蹙起眉。

    若若……竟然也会空间转移?

    明明时伊在她身上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进化能力的气息。

    云烟在雨中四处摸索着, 正在寻找端倪,便听见路芜砚的声音——

    整个“琉璃珠”大地的每个角落,都在之前被他认真仔细地走过一遍,他的土系力量丝丝渗入, 不漏掉任何一个缝隙, 是最敏锐的触角。

    “……先消失的, ”路芜砚的声音清晰地传递过来,“是那个‘美丽新世界’的工作人员。”

    时伊猛地反应过来:“那个工作人员也是进化者吗?土系?”

    “是的,”路芜砚道, “土系。”

    原来如此!

    若若在触碰他的瞬间,吞噬掉了他,并发动了空间转移!

    时伊感觉自己的心在怦怦乱跳。

    若若竟然也有吞噬的能力!

    “轰隆——”

    比雷鸣更加沉闷的巨响从遥远的苍穹之上炸开!

    整个天空都仿佛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漫天暴雨仿佛为之停滞一息,随即倾泻而下——

    水之假面几乎快要撑不住了。

    时伊咬紧了牙。

    成霖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大概只有他和她知道。

    他现在的状态,连正常出招怕都已是强弩之末……

    她都说了先给他治疗了,这人,怎么根本听不进去?

    如果他的对手也有吞噬的能力呢?

    如果他的对手先于她……吃掉了成霖呢?

    后果不堪设想。

    时伊迅速调转了步伐-

    在《群星盛宴》这琉璃球的上方,有一艘悬浮的方舟,上面印着“美丽新世界”的斜体字标识。

    这是诺亚的私人领域。

    上一届的诺亚已死去,崭新的诺亚终于爬上了主理人的位置,年纪轻轻便拥有了这艘方舟,可以通过透明的巨幕玻璃,俯瞰整个岛屿,放大所有影像,近距离观看所有综艺名场面。

    好不容易的休闲时刻,耳机里的声音却啰啰嗦嗦,带着机械的运转声音,响个不停。

    “诺亚,食材的活性数据要立刻上传,记得亲自核实,不允许有任何偏差,会影响口味。”

    “诺亚,催熟程序完成后,你一定要亲自采收,送往厨房前,要剔除不合格的残次品。”

    年轻的诺亚眯着眼睛,摇晃着酒杯,只装听不到——

    他可是被新生代的实验体们推举上来的领袖,背后是无数科研能力顶尖的实验体,代表着实验派的荣誉。那些老家伙们,也该习惯他的工作方式了,当他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奴隶?

    他啜饮着泛着金光的酒,慢吞吞地欣赏着节目,直到天气突变,下起暴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方舟的透明穹顶上,发出密集的声响,迅速模糊了视线。

    “以上收到。”他微微眯起眼睛,懒洋洋地向通讯器回应,“报告,下雨了。”

    通讯器那边的所有声音,就在此刻诡异地全部暂停。

    “收到。”对方几乎是温柔地道,“辛苦了,诺亚。”

    诺亚轻哼一声。

    也算是说了句人话。

    他们反复强调,下雨时要迅速报告,下雨时要迅速报告,说得像什么咒语一样,新诺亚再左耳进右耳出,也禁不住反复重复,终于听了进去——

    没记错的话,上一届老诺亚死去的时候,好像也下起了雨?

    呵。

    老诺亚就是这样,自然派的遗孤,不支持实验派的繁殖计划,脑子里还装着那些可笑的血脉纯净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独来独往。

    人都死了,尸体没找到,死亡原因现在都没查清。真是活该。

    饕餮种繁衍如此困难,靠自身繁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只能靠科技!

    我们渴望壮大,渴望让饕餮种的荣光播撒到更广阔的宇宙,这有什么错?那些低等的人类和进化者,能成为我们基因的容器,成为新世界的基石,是他们的荣幸!

    老诺亚死在那场雨里,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自然派嘛,死法倒是很“自然”。

    新诺亚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综艺画面。

    哎呀,主持人终于CUE到他,要上场了。

    他还是第一次在进化者学院露脸呢,要给大家留个好印象才是啊。

    新诺亚对着屏幕的反光打理了下发型,又整理了下领带,然后懒懒地朝一旁伸出手,准备空间转移——

    旁边空无一人。

    咦?人呢?

    土系的小零食跑去了哪里?

    真是不乖啊。

    他不悦地蹙眉,刚转过身——

    “砰!!”

    一声巨响,方舟侧面的高强度复合玻璃窗应声粉碎!

    狂暴的雨水和冰冷的飓风瞬间灌入温暖舒适的内舱,吹得诺亚一个踉跄,酒杯脱手飞出,金色的酒泼洒在昂贵的地毯上,泛出金属般的冷光。

    那是很珍贵的、用特殊金系进化者酿造的烈酒,诺亚也是才第一次喝到。

    他带着怒火抬头,一个银发的身影裹挟着无尽的风雨与杀意,如同死神降临般,落在了他的面前。

    对方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或说话的机会。

    “海枯。”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最终审判。

    整个方舟内部仿佛被一场无形的海啸冲刷而过。

    所有守卫瞬间崩溃、瓦解,如同被抽空的躯壳般成片倒下,彻底失去生命迹象。

    诺亚感觉周遭的一切水分——空气、肌肤、甚至血液——都随着这海啸被抽走!他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扼住咽喉,抽干呼吸,眼球因内部压力而剧烈胀痛,视野迅速漆黑,变得血红!

    身上的高级防护服应激亮起能量屏障,勉强抵挡住了这致命的抽取,但屏障的光芒急剧闪烁,发出过载的哀鸣!

    “什么人!”诺亚嘶吼一声,双手猛地向前一推,“护盾!”

    他前方空气瞬间扭曲,无数细微的、闪烁着各色光泽的金属颗粒从他皮肤渗出,瞬间凝聚成一面半透明的、流转着土黄、暗金、赤红三色能量的护盾!

    这护盾融合了多种进化者的基因能力,坚固无比,还带有强力的能量抗性,是诺亚得意的作品之一。

    但此刻诺亚无心欣赏。

    他狠狠地咬住牙。

    方舟、方舟的智能防御系统……竟然毫无反应!

    那些老家伙们竟然切断了方舟和他们的联系,连带着断掉了方舟的安全系统!

    他们想他死在这里!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思绪只一闪而过,诺亚反应奇快,五指张开,对准成霖,掌心皮肉裂开,露出一个漆黑的孔洞——

    咻!咻!咻!

    数道极其凝聚的、呈现幽紫色的能量射线疾射而出!

    这射线并非纯粹能量,其中蕴含着高度浓缩的神经毒素和火系的爆炸力,是实验派结合了多种异能研究出的杀招,速度快得惊人!

    但成霖甚至没有躲闪。

    通过“雨网”,那几道射线的轨迹在他感知中清晰无比。

    不仅如此,整艘方舟的结构、能量流动、所有隐藏的武器端口、甚至诺亚惊慌失措的心跳,都在他感知中清晰无比。

    他无视了从装饰壁画后和地板下伸出的、试图缠绕他的镣铐、麻醉针、各种设置奇诡的陷阱。

    抬手,直指诺亚。

    “冰落。”

    目标不仅是诺亚本人,更是那面已经看起来无比坚固、融合了火系、金系和土系至纯能量的复合护盾!

    “咔嚓——!”

    在内外双重力量的碾压下,那面看起来坚不可摧的护盾竟然轰然碎裂,变成无数失去光泽的碎屑!诺亚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鲜血,踉跄后退。

    高级防护服完全被毁掉,淡蓝色的冰纹迅速爬满他的肌肤,让他的身体看起来像一尊即将破碎的冰雕。

    诺亚的身体如冰般崩裂开来,而那张被冰封的脸上,却勾起了一个极度诡异、疯狂的笑。

    “咔嚓、咔嚓——”

    碎裂声不断响起,他的身体在崩解,而与此同时,覆盖在他体表的寒冰正在被一股从内部涌出的、更加诡异的力量吞噬!

    “砰!!!”

    诺亚原本被冰封的上半身、连同脑袋的冰层猛地炸开,一起摇晃着从中间绽放,转眼间,竟然化作了一朵巨大无比、色彩艳丽的食人花!

    空荡的胸腔里没有器官,只有森森的白牙,朝地上滴落着腥臭的、强腐蚀性的酸液——

    更诡异的是,以这怪物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绝对的干燥领域。不仅周围落下的雨水全部被它贪婪地吮吸吞噬,就连空气中残存的水分也被掠夺一空!

    “嗬……嗬……好纯正的能量……”诺亚一半的脸狂妄地笑,另一半的脸谨慎地眯着眼睛,“原来你就是最后那个水系的族人啊……”

    成霖的眼神更冷。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释放出的水系能量正在被对方疯狂地吞噬、吸收,转化为支撑那怪物形态的养料。

    那被吞噬掉的感觉……

    甚至有些熟悉。

    成霖感觉身体里好似搅动着一股无名的火,愈烧愈烈。火焰托着他,时而被高高抛起,时而又重重坠下,时而亲近,时而分离,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绪,到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怪物……这丑陋的怪物……怎么敢用这样的模样,吃掉他的能量?

    “喜欢吃,是吗?”

    他沉声问。

    就在这时,周身的暴雨骤然停滞,仿佛时间凝固。

    紧接着,比之前磅礴百倍、精纯百倍的水系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主动地、疯狂地朝着那食人花的巨口奔涌而去!

    诺亚大张着口吞噬着,却像是一个贪嘴的乞丐,突然被塞进了整整一座冰山!

    它拼命想吸收,但身体已经无法容纳,经脉被撑得寸寸断裂,表皮开始透出危险的蓝光!

    “……不,等等……”

    那半张人脸上露出了惊恐万状的神色,试图闭合花口,但已经完全来不及,“不要——”

    “轰——!!!!”

    在一声绝望的、撕裂般的哀鸣中,诺亚化身的食人花再也无法承受,被他纯净的水系能力彻底撑爆!

    剧烈的爆炸席卷了整个空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碎肉、粘液、花瓣碎片和未被吸收的纯净能量混合在一起,向四周溅射开来。

    成霖周身环绕着高速旋转的水流,帮他……和他身边刚刚出现的女人,挡开了所有的污秽。

    “喜欢吃的话,”他嗓音凉凉,“就吃个够吧。”

    时伊望着那碎裂一地的食人花,微微打了个哆嗦。

    吓唬谁呢?

    “我说……”她在方舟里左看右看,慢吞吞地抱怨,“干嘛杀得这么干脆……?也不刑讯逼供一下。”

    她的声音很轻柔,像落入深潭的羽毛,但却让整个深潭都随之摇晃起来,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

    成霖的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似乎想扶住什么,但身边只有冰冷的、破碎的舱壁。

    “喂——还好吧?”

    时伊下意识地托住了他的手臂。

    他极轻微地借了下力,很快收回。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鸣声尖锐地响起,几乎要盖过暴雨的声音。

    他轻轻闭上眼睛忍耐。

    但声音仍然冰冷,平稳。

    “他只是个弃子罢了,什么都不知道,问也白问。”他问,“你来做什么?”

    弃子也要杀得这么暴力吗?

    好像在发泄什么怒气一样。

    时伊有些好奇地打量他。

    男人那双冰蓝的眸阖着,削弱了他迫人的锐意,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被雨水打湿的蝶翼,微微颤动着。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毫无血色,有一种易碎而惊心的漂亮。

    凭借她现在的能力,能够感受到他那伤势的深重,像是寸寸撕裂的冰层。就连刚刚接触着的手臂,都没有之前那样汹涌而澎湃的水之能力了。

    机不可失。

    失不再来。

    什么时候才能撞上白毛鬼如此脆弱的样子呢?

    动作比想法还要快。

    云烟瞬间飞出,卷上他腰身——

    男人就在此时睁开那双漂亮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52红包包~

    第70章 第 70 章 “跟我走吧?”

    “……想干什么?”

    成霖的声音很轻, 几乎揉碎在雨声里。

    他一动未动,甚至眼帘也未曾完全抬起,视线垂落在雨幕之中, 好似完全没有挣脱的打算。

    但明明是如此虚弱的状态, 如此轻的一句问话, 铺天盖地的冰冷杀意却随之无声地弥漫开来,触碰着他的云烟, 也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冰晶。

    好像下一秒就会碎裂成齑粉,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就像地上那株“食人花”,已经被彻底凝结成最洁净的冰,再化作齑粉, 随暴雨全然消散无踪。

    时伊的手指蜷了蜷。

    她刚刚才意识到, 整个方舟内除了被毁坏的仪器、家具残骸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存在过的痕迹。

    所有血肉、战斗带来的脏污全都消失不见, 诺亚此人就像从未出现在这世间一样, 就连他的那些“小零食”——由各系进化者制作的无数实验体,也全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被抹杀得残忍而干脆,连空气都清新到冰冷的程度, 不留一丝血腥气。

    实在是令人心惊。

    毕竟是让整个进化者学院都闻风丧胆的白毛鬼。

    她今天才第一次见识到。

    男人那双冰蓝色的眸慢慢找到焦点,落在时伊脸上,眸光幽幽,带着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时伊毫不怀疑, 他刚刚能撑死那株“食人花”, 现在当然也能够在一瞬间撑爆她的身体。

    “我能干什么?”她反应极快, 贼喊捉贼,道,“给你疗伤啊。”

    云烟托着他的身体, 盈润绿意的木之力量冉冉升起,混杂着冷硬的金属之力,穿透水之假面,带着些她的不满情绪,恶劣地直抵最深、最重的伤口处,狠狠穿了过去——

    如同第二次重创他的身体,却迅速帮他止住了那正在不断泄出的能量。

    男人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下,没有出声。

    这种治疗虽然极为高效,但非常痛苦。

    应当是足以让常人昏厥的剧痛。

    时伊当然也可以极尽温柔地缓慢为他疗伤,就像曾经对待小水那样。

    但那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耐心,她觉得没有必要。

    毕竟他们只是合作关系。

    而且小水和成霖是不同的。

    如果因为小水而改变对成霖的态度,对已经离开的人,是不是一种背叛和不公平?

    金属恣意地撑开,冰冷地抵住那无数深洞,再缓慢地沁出细密露珠,滋润着早已血肉模糊的伤口。

    疗伤远比受伤要更折磨。

    时伊甚至能够感受到伤口深处,那水波的颤动。

    但男人并没什么反应,连呼吸都没有沉重半分,好像早已习惯痛感的侵蚀。

    也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竟也显出几丝罕见的懒怠之意,任自己的大部分重量彻底坠托在那云烟之上,声音也懒散:“走了。”

    两个字音刚落,以他脚下为中心,极致的寒意猛然爆发,淡蓝色的冰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在刹那间被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坚冰!

    整个方舟仿佛变成了天空中一座沉寂的冰川。

    下一秒便将被他彻底摧毁。

    如同从未存在过。

    “等等!”

    时伊猛然反应过来,磅礴的云烟从她周身涌出,凝成了无数道坚韧无比的粉紫色锁链,迅疾无比地卷向那被冰封的巨大方舟,如同给这座冰川套上了一张巨大的网。

    她问:“系统全部都被你切断了,追踪装置也已经毁掉了,是吗?”

    成霖的动作一顿。

    他竟在瞬间洞悉她的意图,微微挑起眉:“……你想要这艘破船?”

    “废物利用嘛,”时伊道,无数云烟锁链缠绕、包裹着那冰川般的方舟,她抬眸望他,“方便的话……?”

    这里有数据芯片、实验记录、稀有材料、武器、药品、专供于实验体的养料、培养皿……

    全部都是针对实验体的珍贵资料。

    方舟既然可以容纳诺亚那无数“小零食”的实验体,自然也可以容纳紫禁山庄那陷入沉睡的百来名实验体。

    他们或许可以先在这方舟之中过渡一下,再慢慢地回归真实世界当中去。

    凌允镜也在绝对空间里喊了半天,要时伊把这些数据都抢救出来,他想要带回去研究。

    只是不知道白毛鬼会不会同意?

    他的习惯应该是彻底毁尸灭迹,不喜欢留下任何线索……时伊也完全理解这样才是最安全的方式。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劝说,成霖冷淡的声音已经响起。

    “随便你。”

    她一怔,看到银发男人的身影影影绰绰,站在冰封世界的中心,开始变得模糊、透明。

    “谢谢,”她飞速道,“白……成霖,我晚点去你家找你。”

    成霖没有回话,他的身影彻底消散,融入了周遭无尽的雨幕之中,化作万千雨滴之一。

    ……

    就这么走了。

    也好。

    “起!”

    时伊低喝一声,无数云烟锁链骤然绷紧,被冰封的方舟,在她的牵引下缓缓摇动,在云层的遮掩下,往一个方向驶去。

    而一片无形的雨雾,自始至终萦绕在方舟之侧。

    所过之处,暴雨更加密集,水汽弥漫,完美地掩盖了方舟被拖行时产生的巨大能量波动和痕迹,仿佛一场自然的暴雨,正在移动一片乌云-

    欣欣是在方舟里醒来的。

    她有些茫然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惨白的灯光,而是柔和的光线,触感舒适的薄被,还有……

    深邃、幽蓝的海水。

    光线不知从何处透入水底,化作摇曳晃动的光斑,投射在房间内壁上,如梦似幻。

    一群闪烁着银鳞的小鱼正好奇地游过,撞在透明的舷窗上,又摇摇摆摆地游走。更远处,墨绿色的水草缓缓摇曳,随波荡漾。

    一个紫发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突兀地占据了她整个视野,正居高临下地打量她。

    他容貌昳丽,语气慵懒,又高高在上:“呦。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欣欣怔然望去,发现他手腕和脚踝处,隐约可见几道极细的、如同光影构成的粉紫色的云烟锁链,仿佛也是被人束缚、囚禁着。

    记忆如同碎片般涌入脑海——被捕获、改造、无尽的痛苦、黑暗……

    然后呢?

    然后……

    柳白出现了!

    “柳白……”欣欣嗓音干哑,却带了几分威胁之意,冷声道,“你们把柳白弄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里啊!”柳白嗓子也哑,她忍不住笑,低声道,“白痴。”

    她正握着她的手呢。

    凌允镜乍然听到“柳白”的名字,一瞬间几乎以为是自己哪个环节的实验出了纰漏,才让这女孩出现了认知错乱。如今听到两姐妹开始絮絮讲述这些天来的经历,他才轻哼一声,转身便走。

    “凌医生!”柳白的声音带着真诚的感激,从身后传来,“……谢谢你。”

    “不必。”

    凌允镜头也没回,懒洋洋道,“我只是被胁迫的而已。”

    方舟被停在距离水系地界不远的地方。

    整个船体稳稳地沉入冰冷的湖水之中,只露出一部分上层结构,如同一座傲然矗立的冰山,与周围的环境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无比隐蔽。

    整个内部的结构都还在,但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爬满了生机勃勃的翠绿藤蔓,开着不知名的小花,木系力量散发出盈润的光晕,提供了照明。

    土系之力被她运用得淋漓尽致。原本空旷的舱室被岩石分隔成一个个小的居住单元,方舟被破坏的区域,被她用岩石重新加固了一遍。

    稳定跃动的火系能量凝聚成暖色的光团,提供着恰到好处的温暖,驱散水底的阴寒,与窗外湖底透来的幽蓝光芒交织,营造出一种梦幻迷离的氛围。

    一些醒来的实验体,正三三两两地聚在“广场”边缘,无声地望着窗外静谧而庞大的水下世界,脸上带着相似的茫然与震撼。

    “美丽新世界”的方舟,此刻竟真的变得有几分“美丽新世界”的样子了。

    从冰冷的巨兽,到如今充满生机的空间。

    那个女人……

    仅仅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

    那么多复杂甚至相克的力量,在她手中不仅被熟练运用,更是被巧妙地融合、编织,达到了功能与形式的和谐统一。

    她好像并非只有蛮力。

    凌允镜慢悠悠地走过走廊,推开彩色贝壳和鹅卵石镶嵌出的门,心想。

    ……好像还有几分审美。

    一路走到男厕所,凌允镜终于忍不住,朝身后的金发碧眸的男人狠狠翻了个白眼。

    可惜对方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身姿笔挺,他向前一步,对方就跟着向前一步,一副被那女人下了蛊,坚如磐石的样子。

    云烟锁链束缚着他就算了,竟然还派了个小崽子专程在这里看着他!

    “有毛病啊?上厕所也跟着是吧?”凌允镜忍无可忍,“当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路芜砚微微挑眉,停顿一刻,才道:“你误会了。她给我的指令,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

    凌允镜步伐一顿。

    “实验体的状态还不稳定,可能随时会异种化,暴起伤人……”路芜砚面色依旧平稳,声音也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你的能力至关重要。后续解救出来的实验体,可能都需要依靠你的手术……我本来该是保护她的。”

    最后一句话咬得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路芜砚仿佛觉得自己也不该说出来这种没什么意义的话,但说都说了,干脆耸耸肩,靠在一旁。

    “……利用就利用,什么保护,”凌允镜轻嗤一声,恶声恶气,“我用得着你保护?当年我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确实。凌医生,我小时候听我姐姐提到过你。”路芜砚抬起眸,那双碧眸不再像平时那样温和沉稳,而是清晰地、带着某种探究,直直地看向凌允镜,“路芜硫,你还记得吗?”

    他顿了一顿:“或者……你记得路如砂吗?”

    凌允镜转过身来,那双深邃的紫眸第一次望向了他。

    走廊里只剩下方舟外部湖水流动的微弱嗡鸣。

    半晌,路芜砚才再次开口,像是在这凝滞的空气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我最近头很痛。”

    他抬起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目光不避不让,直直迎上凌允镜审视的视线,“凌医生……或许知道原因?”-

    距离《群星盛宴》的下期录制只有几个小时了。

    时伊这三天几乎都没怎么睡觉,全身心沉浸式地布置那艘方舟,比当年和温斯北一起装修蓝星那间小房子都费劲——

    那时她光动动嘴皮子,具体操心预算、和工人扯皮、跑遍建材市场的……都只有温斯北一人而已。

    他一点一滴实现了她想要的全部效果,但两个人根本都还没来得及搬进去,新房还在散着气味,就遇上了这档子事。现在再想起来,如同恍若隔世,她连那房子多大都想不起来了。

    这次她骤然得了一艘方舟,又要安置这么多人,无人帮助,只好亲自装修。好在她不管是想法,还是能力,都和从前全然不同。

    所有自然界的力量,金木水火土……都随着她的一呼一吸为之所用。意念所至,藤蔓生长,岩石塑形,暖光自成。

    风格比当年她设计的要狂放自由得多,她一沉浸,几乎是压着最后的时间点,紧赶慢赶才来到了水系。

    当时说的可是“晚点找你”。

    成霖那伤估计忍一秒都要命,结果她一晚就是三天,时伊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水系没有什么变化。

    瀑布楼宇仍然浩瀚,贝壳海滩依旧洁白,水生花园色彩斑斓,教室的潮汐窗按时变化……却也仍旧无人欣赏。

    成霖就站在这空寂而华丽的世界中央。

    他独自一人,站在一朵巨大的、盛开着的水莲雕塑旁。

    水莲栩栩如生,每一片花瓣都饱满晶莹,周边的水随着他的心意浸润着根系,沾湿那花瓣,让那雕塑显得愈发纯净无瑕。

    但时伊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雕塑外……被裹了一层精致的水之假面。

    她凝聚心神,看到假面之下,触目惊心的真相。

    那巨大的水莲本体早已枯萎、衰败、凋零。花瓣干瘪卷曲,呈现出死寂的灰褐色,莲蓬破败不堪,布满了裂纹。

    唯有最中心的一片花瓣,仍然闪烁着微光。

    ……这应该是象征水系族人生命的莲花。

    成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脸色依旧是那种惯常的冷白,身姿挺拔,仿佛那伤势根本不在他自己身上。

    他早已感受到了女人的气息。

    她慢慢走到他身边,长长、无声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道。

    “跟我走吧?”-

    作者有话说:52红包包~
图片
新书推荐: 教主卧底后怀崽了 重生六零之美人救英雄 2倍速游戏打了两年穿进游戏里了 打工人被豪门酷哥狠宠了 你们修真界道德太高 被高冷公主反向攻略 魔君大人被小白脸勾搭跑了 [神话]外挂是抽卡模拟器 孤星入怀 倒霉社畜沦为虫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