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要守岁, 往年季怀声都是忙忙碌碌一眨眼就过了十二点,就算是以前没结婚也都是和家里地那些亲戚虚与委蛇。
而今年,看起来他可以过一个舒心的年了。
他没有反对季然留宿。
并在最后一道菜端到桌子上时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珍藏的红酒。
季然看过来。
季怀声立刻转了转眼珠,在季然的注视下说:“给你拿的, 我不喝。”
酒杯拿了个最大号的, 刚醒过的红酒倒了满满一杯, 再多一点就要溢出来了。
季然在给季怀声剃掉鱼肉上的鱼刺, 等到将餐盘里堆成小山后,就见对方将那杯稍微挪动一点就要溢出来的酒推到了面前。
他无奈笑笑:“季老板大气。”
目光扫了个酒瓶:“三百万的酒就这么喝, 看来我要多赚钱了, 不然养不起你了。”
“那确实。”季怀声托着下巴, 歪头看他, “我是一只富贵崽崽,肚子里揣着的是一只挑剔崽崽,季老师要是不加把劲,明天我就给孩子找个有钱的后爹。”
“没有哪个后爹能再比我有钱了。”对面的Omega鼓着腮, 一双眼睛四次乱看,最终又不着痕迹的将酒杯往前推了推, 什么意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这种小聪明在季然眼里简直可爱到不行, 他真想伸手捏捏对方的脸,可奈何手上还有油, 只好作罢。
酒杯已经推到了面前,再往前就要掉下去了, 季然开口:“怀声, 你这是想让我喝个酒饱?”
季怀声依旧笑眯眯的:“尝尝。”
从前季然喝酒会很控制,除了应酬基本不喝,除此之外他在最叛逆的时期甚至也恪守成规, 小伙伴们都在网吧熬夜打游戏,他在家做了一本高难度奥数,并在到时间时快速入睡。
肖子铭曾说,八旬老头都没有季然作息规律。
但alpha对此并不在意,他认同爷爷地话,人生要有规划,做事要有计划,最周全的时候,他甚至连死后埋哪都算好了,他认为这辈子都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直到季怀声出现。
仿佛平静的湖面突然砸下一块巨石,掀起滔天巨浪。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季然摇头,握着酒杯猛灌了一大口酒。
他之前始终认为alpha是天生的理智者,不会为任何人失去理智,可今天他将以前的结论都推翻了。
季怀声一笑他就都想满足他。
可能这杯酒里加了料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杯子里的酒喝了一半,季然停了下,随即用杯子碰了下季怀声装着果汁的玻璃杯。
“干一个?”
季然脸上的笑始终没淡下去,话说完他又接了一句:“我干了就行,你随意。”
一大桌子菜总要有人吃,不能真的喝了个水饱。
外面的天很快就黑了下来,烟花在落地窗外炸开,五颜六色添了不少年味。
这是两人过的最和谐的一个年了。
饭后,季怀声坐在沙发上,季然半跪在地上,托着Omega得腿轻捏。
“怀孕辛苦了,是不是很难受。”
“还好。”
电视里正演着小品,无聊但年味很足。
alpha的手掌很暖,捏在腿上热热的,让他有些昏昏欲睡,可季怀声不想睡。漂亮的桃花眼扫过季然,这人还穿着毛衣,喉结在领口若隐若现。
“不用捏了。”
季然抬头:“我捏的不舒服吗?改天我去学”
“不是。”
季怀声坐直身子,当着季然的面又倒了满满一杯酒。
“再喝一杯。”
“这酒度数不小,再喝就”
“再喝一杯。”
古有昏君不早朝,妖妃乱政,季然感觉他现在和那些昏君没什么两样。
在仰着头由着季怀声灌了自己两杯后,脑袋慢慢不转了,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季怀声高兴
不知道是哪没弄对,季然只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热,十二点钟声响起时两个人已经吻成一团。
烟花盖过了喘息声,却没盖过alpha的声音。
他说:“季怀声小朋友,新年快乐。”
很平常的一句话,彻底成了导火索。
季然还想再说些吉利的话,他觉得所有祝福词都放在季怀声身上才行,但那些话没来得及说,被祝福的人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吻了上来。
一点。
两点。
三点。
“唔疼”
酒精慢慢淡去时,alpha理智回笼,可意识清醒后却如同惊弓之鸟瞬间直起了身子。
沙发上一片狼藉,抱枕都掉到地下,季怀声身无寸缕,浑身上下青青紫紫,而他此时此刻甚至还在里面。
“怀怀声?”
他连忙起来,某处因为长时间而失去了紧致。可最可怖的是沙发上面大片的红!
血。
很多血!
季怀声身上全是血!
季然怎么也没想到,大过年的竟然能折腾到医院去。而除了季然,周楠也没想到。
“我说兄弟,你这这真是你不对了,季怀声还怀着孕呢。你这不跟畜生一样了吗!”
他本抱着老婆正要好丈母娘呢,为了不让贺童更加记恨季然,他是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才跑出来了。
虽然作为季然的兄弟,可这事实在的忒不地道了,他都想骂!
季然始终沉默。
直到手术室的灯灭了,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季怀声有流产的征兆,需要住几天院观察一下,此时孩子是保住了,可之后要尽量少走动,床事更是想都不能想了。
病房里,季怀声已经醒了,正看着护士给他输液。而医生
“你这个alpha就不能负点责任吗?老婆怀着孕呢,有什么不能再等一等?要是真的折腾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现在孩子已经六个月了,用不了多久就解放了,就几个月都不能坚持吗?”
“Omega很娇弱,需要保护而不是如此暴力地对待,你看看他这张脸哪还有血色!就算是不爱不喜欢,也应该负责!”
医生说话不算好听,季然没有反驳,全程安静听着,等到对方骂累了走后才转头看向季怀声。
两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季怀声往被子里缩了缩,不想跟季然对视。
大过年的,他作了一手好死,但并不想挨骂。
周楠不方便进来,只在病房外面确定季怀声没事了便离开了。
他不能出来太久,以免家里那个怀疑。
凌晨五点,外面地天还黑着,季然拉上窗帘,又烧了壶热水。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后坐到床边,盯着某只小鸵鸟。
季怀声依旧不看他,眼看着眼睛也要缩进去了。
季然手疾眼快,直接左手按住被子,右手贴在了Omega屁股上,没给他继续龟缩的机会。
隔着被子,他依旧能感受到某处的浑圆,他扬起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随即得到一只炸毛的小季。
“不许打我!”
Omega说话还有些有气无力:“你把我弄成这样,凭什么还打我”
气势很足却没维持多久,越说声音越小。
季然冷哼,抓被子的手改握住那只正在输液的手:“声声,你是想让我彻底戒酒是吗?”
“”
“叫这么肉麻干什么”
季然:“想要明明可以直接说,把我灌得脑子都傻了,现在下手没轻没重的,你不疼?”
季怀声:“疼的”
季然:“那怎么不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某人有些委屈:“你在审我吗?”
“没有。”alpha长叹口气,“我心疼你,是我做的不够好。”
季怀声:“你不喜欢这种事,我们每一次你几乎都是喝醉了的,清醒的时候你不喜欢我。”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我想要了,我我就是饥渴,我就是不要脸,我算计你了。”
“好了好了。”季然打断季怀声,折腾这么久他也累了,这是离婚后他头一次没经过季怀声同意上了他的床。
将某个委屈劲没消的人搂进怀里,安抚信息素将人团团围住。
“我喜欢的。”怕对方不信,季然抱紧了人,又郑重的重复了一遍,“声声,我喜欢,喜欢你,也喜欢和你做。只是我以前有病,做那些什么破计划,守那些破规矩,其实我很想要。”
“我最笨,明明喜欢季怀声却不会说,还让声声受了这么多委屈,我会改,改成你喜欢的样子。”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很危险。”
季怀声抬头:“怎么突然长嘴了?”
季然轻笑:“不长嘴老婆没了,孩子也差点没了,我害怕了。”
“还有你害怕的东西?”
“嗯。”他埋在他颈间,“我害怕很多东西呢。怀声,你知道我妈妈吗?记忆中得她很温柔,总是会抱着我唱儿歌,可是后来妈妈离开了。”
“爷爷说,是因为我爸爸做事没有规矩,人生也没有计划,整天浑浑噩噩的所以我妈妈才会走。”
“我不想变成我爸爸,我守着那些冷冰冰的规矩,按照那些冰冷的文字执行,我都做的很好,爷爷以我为骄傲,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季怀声还是不要我了?”
季然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慢慢没有动静,很明显他其实还没有醒酒,只是生生被他吓清醒了。现在没事了剩余的酒精再次发挥作用。
季怀声侧头去看,在被抱在怀里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季然如同骨架一般的身体。
也猜到了他不肯脱毛衣的原因。
“怎么会瘦成这样呢?”
上一次不贴题的画稿,隐藏在记忆深处的母亲,和越来越瘦的身体。
即便他再迟钝,也感觉出来了。
季然出问题了。
还是很严重的问题。
第42章
在医院一共住了三天, 出院那天是周楠来接得他。上次见面还是季然易感期得时候,一个月不到这人竟然圆了一圈,可想而知这年过的有多滋润。
“辛苦周先生了,其实我没什么事, 打车回去就行。”
“可别。”周楠道, “您现在堪比大熊猫, 尊贵着呢, 要是自己回去季然估计一整天都要坐立难安了。”
季怀声:“他在忙吗?”
季然在医院里一直陪他到出院,但今天却突然有事, 急匆匆就走了, 季怀声甚至没来得及问他去哪。
周楠扫了眼后视镜:“他去见李教授了。”
“李教授?”
周楠:“具体的那头倔驴不让我说, 但季老板这么聪明我想肯定能猜到的。”
周楠将人送回了家, 屋子里保洁来打扫过了,但空气中还充斥着血腥味。很明显是做的太过火了。
不过闹成这样,季然没骂他也是稀奇,他还以为那人肯定要跟他生气呢。结果这几天他什么事都顺着他, 几乎要没有下限了。
“爷爷说,是因为我爸爸做事没有规矩, 人生也没有规划, 整天浑浑噩噩的所以我妈妈才会走。”
“我不想变成我爸爸,我守着那些冷冰冰的规矩, 按照那些冰冷的文字执行,我都做的很好, 爷爷以我为骄傲,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季怀声还是不要我了?”
那日的剖白还仿佛昨日,他从没见过那样的季然,脆弱的一碰就能碎掉。
所以那个必须守着规矩的季然, 那个做什么都要制定计划的季然是因为季老爷子的那些话才变成这样的吗?
那么诱因是什么?季妈妈吗?
还有周楠是什么意思?李教授是医院里很有权威的医生,上一次有交集还是因为有人想抢占他的病房,他搬出李教授。
季然和他是什么关系?
季怀声趴在吧台处,大理石桌面冰的他胳膊阵阵发凉。
头好像要炸开了。
乱猜倒不如说是求证。
在电话拨过去时,季怀声再次感叹有钱真好,也感叹他有个慈善家父亲,是真的没少往医院里捐钱。电话接通后,季怀声直奔正题,可在对方说完后他却许久没说出话来。
震惊吗?
意外吗?
说实话,他其实早有了心理准备,只不过准备的并没有很充分。
但在知道这些后,一切似乎都说的通了,为什么季然会变,为什么他越来越敏感,越来越瘦,原来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李教授除了精通自己的专业外,还擅长心理治疗以及催眠。
所以这些周楠都是知道的吗?
季怀声越想越觉得烦躁,点开周楠微信,想问的东西有一箩筐,可最后还是挑简要的说了。
【你知道季然身体出现问题了是吗?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消息刚发过去,那边就显示正在输入中。
随后只有两个字发过来。
【自残。】
季怀声呼吸一滞,手机险些没拿稳,他想起了上一次他替季然擦药,胳膊上那道陈旧的绷带。
原以为也是季老爷子打的,可现在想来,怎么会打在胳膊上。
思索间,又弹了几条消息过来。
【季老板,我知道你和季然已经离婚了,这些事原本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但是真的没办法了,总不能看着他去死。】
【他这病是长年累月形成的,季家那种氛围你应该也清楚,人进去待不了两分钟呼吸都不正常了,老爷子太传统,再加上季然的母亲,虽然我不清楚具体细节,但估计阿姨也是受不了那种压抑的氛围所以才离婚的。】
【李教授说,从前没有发病是因为生活如常,可一旦其中发生半点变故对他都是致命的打击,就像是失去了发动机的机器,直接停止了运行。】
【季老板,他不是不喜欢你,相反他喜欢你喜欢到疯狂,所以你走了不要他,他会立刻死掉。】
不知不觉间,指甲已经深陷肉里,脑袋里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清晰了。
季然不是不爱,是不知道怎么爱。
季然不是冷血,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人。
小腹又在隐隐作痛。
季怀声从来没有此时这般这么想见一个人。
他疯狂联系季然,可不知为何,发出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就连电话也没一个打通的。
原以为是在治疗,或者是有什么事在忙,可连着一星期都没有联系上人后,第六感告诉他这次不同寻常。
又一个下雪天,没等他联系上季然,就先接到了周楠的消息。
【季老板,季然最近有跟你联系吗?他好几天没去公司了,我打他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
【我怕他出事。】
周楠所担心的事正是季怀声担心的,但他并没有自乱阵脚,甚至一丝焦急的情绪都没有表露。
去往季家老宅的路上,季怀声回了周楠。
【别担心。】
季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就算是病情严重到想自杀,也会等他生完孩子,所以他不可能会自己玩儿失踪。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是被人关起来了,而关他的那个人他反抗不了。
到季家时天正好阴了,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此时空气阴冷,冷风吹的季怀声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走进季家时,有佣人上前询问,但这里的人到底是都还认识他,除了季老爷子以及家里的几个亲戚外,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和季然已经离婚了。
所以这些人依旧恭敬,就这么将他请进了屋子里。
客厅内,季老爷子正与一中年男人交谈,季怀声扫了眼觉得眼熟,拧眉思索了翻突然想起时悦。
这人与时悦有五分相似,相比就是时家的掌权人,时萧。
季怀声和几个佣人一起进来,走路声惊动了二人,季老爷子和时萧同时望过来,只一眼,那二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季怀声肚子上。
“你怎么来了?”
季老爷子有些不悦:“既然怀孕了就好好在家休息,到处乱走干什么?”
时萧:“这孩子是?”
季老爷子:“那都是季怀声的私事了,时先生,我们还是继续谈论两家的婚事吧,尽快把日子定下来才安心。”
说完他又看向季怀声:“季先生,这里不方便你做客,请回吧。”
“爷爷。”季怀声未动,“您一直教季然alpha要顶天立地,要做有本事的人,要守规矩懂礼貌,那您没教他要负责任吗?”
季老爷子闻言脸色大变:“我怎么教自己的孙子轮得到你来管我?负责?你和季然已经离婚了,你不洗腺体,不把孩子打掉,是想干什么?用孩子来绑着季然吗?”
他越说越气,拐杖不停的敲着地面:“这些日子季然变的越来越乖张,都是你带坏了他,季怀声请你离我们家远点!”
“那恐怕是不行。”季怀声干脆拒绝,“爷爷,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我肚子里这个绝对是季然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小孩子即便是在肚子里也能听的清清楚楚,您还是慎言,以免孩子出生疏远您。”
“哦,时董事长。”季怀声又瞥了眼时萧,“季然现在好起来了,未来也一片光明,所以你们时家就也想来分一杯羹吗?那你有想过时悦愿不愿意,有想过用你的女儿来换利益,牺牲的是时悦一辈子的幸福吗?”
“还有,季家,我父母时董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和季家合作了吗?怎么看都是赔本的买卖,你怎么卖自己卖的这么爽快?”
话像连珠炮一样,一句一句的往出蹦,时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老爷子,这事还是之后再议吧,你说他们两个是和平离婚,我现在看似乎不是如此。”
“既然两个孩子还有情,外人就别横叉一杠子了。”
时萧说完就走,甚至都没等季老爷子说话。
而这番举动显然是激怒了老爷子,他被气的脸色涨红,指着季怀声连连咳嗽:“滚你给我滚!”
“咳咳咳!你们你们把他轰出去,给我轰出去!”
门口的佣人面面相窥谁都没敢上前,但老爷子威压已深,在对方连番催促下,还是上前,他们本想友好的让季怀声先走。
却没想到就一个愣神,季怀声已经直奔厨房,再出来时手里拎着把菜刀。
他指着众人,谁敢靠近就砍,直到上了二楼,走到熟悉的房间门口。
季然在不在这他完全没把握,可他想不到其它地方了。但老爷子刚才说的那些话,倒是加深了他的猜测。
钻进房间后,季怀声连忙锁了门,回头看时几乎要把他这辈子的脏话都骂一遍。
卧室的布局还是和从前一样,窗帘虽然没拉上,但外面阴天导致屋内看起来更加压抑。
床上躺着个人,四肢被麻绳绑着,嘴上黏着胶带,才短短几天不见双颊就已经深深凹陷。
人更是瘦的只剩下骨头架子。
“季”
季怀声双腿仿佛灌了铅,短短几步路绊了三次。
季然闭着眼,明明是睡着的,可却眼窝乌黑,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撕掉黏着的胶带,转身去解绳子时,那双眼睛睁开了。
他听到他说:“别费心了,我不会娶。”
季怀声喉咙一紧,鼻腔也跟着酸了起来,他手上动作不停,轻声说:“不娶,咱们谁都不娶。”
熟悉的声音让季然顿住,他缓缓转动眼珠,似是有些不相信,直到盯着季怀声盯出眼泪,他才道:“又是梦。”
“怀声不会来。”
“妈妈不要我,怀声也不要我。”
第43章
季怀声发誓, 过往得几十年他从没有此刻这般痛心。他不明白,也无法理解,季然不是季家的孙子吗?
他不是季老爷子最喜欢的人吗?
为什么要将人磋磨成这样。
四肢腕骨上的皮肤都被麻绳磨破皮了,可见从季然失踪开始就被绑在这了。
囚禁吗?
亲爷爷囚禁了自己的孙子, 只因为孙子有了自己的意识变的不再听话。
多可笑啊。
“就算是梦, 你可以陪陪我吗?”
季然呢喃自语, 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就连说出来的话都不带任何感情。
“怀声,我好累啊, 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他似乎有些困惑, “小时候妈妈要走的时候我其实挽留过, 可她说她说我姓季, 早晚有一天会变成我爸爸的样子,她怕了,她不想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爷爷说alpha要顶天立地,可是我却连自己家都照顾不好。”
“我没用, 我什么都做不好,我该死。”
一句句自贬的话让季怀声觉得季然慢慢变的陌生, 或者说此时此刻的季然才是鲜活的, 以前的他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壳子,对谁都是虚假的面具。
他走过去, 轻轻握住他的手,丝毫不理会外面的敲门声。
“季老师, 你很好。”
第一次见季然时是春天, 在得知他要代替自己的弟弟嫁过去后,季怀声很久没睡。
可季家如同虎狼窝,他的父母根本不爱他, 嫁出去也好,反正他有钱,怎么都不会过苦日子 。
见季然那天他起晚了,迟到了十分钟,所以那次其实并不愉快。
他朝着季然伸出手,说:“你好,我是季怀声。”
而季然只是抬了抬眼皮,说:“你迟到了。”
冰冷得语气,面部表情的脸。
季怀声当时就觉得季然肯定是不满意自己,不然哪有第一次见Omega就臭脸的。
可他从不说委屈自己的性子,季怀声一向优秀,季然不喜欢他一定是他自己眼瞎,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哪做的不好。
因为是家里长辈定的亲事,季家心里有鬼,以免夜长梦多,只想尽快把季怀声嫁过去,好保住小儿子。
所以两人没见几面就结婚了。
婚后算是从一个虎狼窝掉进了另一个虎狼窝。
季然最开始是真的穷,所以大家都住在一个房子里,季然的父亲经常不归家,而季然也正是打拼事业的年纪,所以照顾家里的责任就落到了季怀声身上。
老爷子规矩多,一把戒尺就摆在客厅,属实是压的季怀声喘不过气了。
为此这几年他属实是受了不少委屈。
前两年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季然,咱们搬出去住吧。”
但没有回应,全是沉默。
后来他在书房跪了整整一夜,还被季然骂了,最后才成功搬出去。
回忆起过往,季怀声心情有些复杂,过去的那些事他无法忘怀,也不想再过那种日子。可是季然
许是说累了,季然又缓慢地闭上眼睛,季怀声注意到茶几上已经凉了的饭,看来这几天这人在用绝食无声的抗议,只被人灌了水和葡萄糖用来维持生命。
一向听话的人突然变的叛逆,老爷子肯定气的跳脚。所以他在不惜一切代价的试图将季然变回从前那样。
而季怀声只觉得心疼,季然没有一个合格的童年,他在规矩中长大,不会跟长辈争吵,就算是反抗也是用绝食这种幼稚的东西。
被季怀声握着手,又感受到了心心念念的玫瑰花味道,季然终于能睡一会儿了。
近些日子他能睡着的时候越来越少,即便是困的头要炸开了也睡不了多久,从一天六个小时慢慢变成了四个小时。
最近更是降低到两三个小时。
他的身体在极速衰败。
熟睡的人也梦到了以前,书房内季怀声倔强的跪着,爷爷交给他一把戒尺,告诉他身为alpha要管好自己的Omega。
他拿着戒尺去了书房,但在进去后默默将戒尺藏在袖子里,以免吓到他。
虽然他的Omega很厉害,可他就是怕他难过。
书房里没有地毯,季怀声就这么跪在地板上,明明膝盖已经疼到不行,却依旧不肯起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忤逆长辈?”
话说完季然愣住。
他是想问为什么自己跪在这,想要什么可以跟他说,他在想办法了,已经在想办法了。
房子已经偷偷买完了,很快就可以搬走了。
再给他些时间。
可话到嘴边却变了意思,还说出了忤逆长辈这种重话。
季怀声看都没看他,只是平静地说:“我要搬走,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后来他们说了什么?季然已经不记得了。
季怀声终究是没起来,季然也没多停留,但他并没有心安理得的去睡觉,而是在老爷子床边跪了一晚上。
他什么都没说,却又在无声的威胁。
最后老爷子松口,季怀声知道这事时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可膝盖一片青紫那几天走路都成了问题。
季然心疼,可表现出来又是责备。
“就这么高兴?搬出去有什么好?”
季怀声高兴,没和他计较:“当然高兴,我终于要有自己的家了。”
自己的家。
这几个字在季然脑海中不停的回响。
但后来季怀声也没在那个家里住多久。
他还是不要他了。
“然然,妈妈受够了,这个家太压抑,再生活下去妈妈就要疯了,我对不起你,可妈妈没有办法,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季然,我们离婚吧。”
两道人影相继离去。
无论季然怎么喊都不曾回头
“不要,别走,妈怀声,怀声我错了,我改,我会改,别不要我”
季然这次睡的时间久了点,但前前后后也加起来也就只有一个小时。
睁开眼睛时屋内依旧阴沉沉得没有阳光,他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他梦到季怀声了,可季怀声恨他。
他将被子蒙过头顶,慢慢蜷缩起来,恍惚间他发现绑在身上的绳子不见了。
是爷爷心疼他了吗?
他的绝食计划成功了吗?
怀声
季怀声呢?一个星期不见他会不会有一点想他,孩子有没有长大一点点。
疯狂的念头在心里快速扎根,季然掀开被子,赤脚走到窗边,二楼,跳下去运气不好也就只是摔断腿,不会死的。
他想见季怀声,他想他想的要疯了。
从出院后就没再见过他了,医生说要好好休养,他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吗?
不能的,季怀声挑嘴,季怀声从不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水果不切成块是不吃的。
碰到好看的电视剧是不看完不行的。
“砰。”窗户被推开,冷风立刻就灌了进来。
外面已经在下雪了。
“季然!”
恍惚间,耳边传来什么声音,季然一条腿已经迈出了窗户,他回头去看就见季怀声站在门口,身边还跟着老爷子。
又是幻觉吗?
“季然,你疯了?”老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季怀声则是又喊了他几声,他缓慢的朝他靠近,直到握住他的手,将人拉离窗边。
季老爷子连忙去关窗户,随后举着手就想打,但季然已经被季怀声抱进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温暖地怀抱将他拉了回来,季然转了转眼珠,还有些不相信:“是真的怀声吗?”
“是。”季怀声连忙回应他,“是真的,我在呢,我来接你回家了。”
他捧着他的脸,不停的轻啄唇瓣,直到将季然的嘴唇亲的更红了才停下来:“季老师,回家吗?想喝你煲的汤了。”
“上次的那个鸡汤好鲜呀,我喜欢,不,你儿子更喜欢。”
“这么久不见,你快摸摸他,他已经会动了。”
季然动作有些缓慢,但还是顺着季怀声的意将手放在了肚子上,可惜小家伙并没给面子。
虽然没动有些可惜,但季然还是感觉到了里面小生命的存在。
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季家的,来时季怀声是打车,回去时也是打车。
在迈进季怀声家里后,季然目光中终于有了其它情绪,甚至是立刻就扬起了笑容,和以往一样。
“想吃什么?我去做。”他边说边朝着厨房走,又和以前一样跟季怀声申请留宿,“许久没给孩子补信息素了,今晚可以留在这吗?”
现在季怀声哪舍得再把人赶走。
他点头,笑着说:“最近我不舒服,腿总是抽筋,还经常低血糖,要不你搬过来吧,这是你儿子,你得负责。”
季然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两人比起来,明显是季然更像病号,更需要人照顾,但季然死活不让他进厨房,无奈之下季怀声只好同意,但也没去客厅,就坐在吧台前盯着他看。
“怎么这样看着我?”季然抽空先洗了水果,又仔细切好放到季怀声面前,“正好我最近没什么事,可以一直照顾你到生孩子。”
说着他又笑了:“你可别嫌我烦。”
在季家,季怀声说想喝鸡汤,季然甚至都没等明天就准备好了食材。
趁着他做饭得功夫,季怀声默默点开周楠微信。
【我感觉他怪怪的,一直在笑,也没提被他爷爷关起来的事。】
【我感觉,他在装正常人。】
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复。
【你感觉的是对的,他一直在装。过几天等他稳定了,你陪他一起去李教授那吧。】
【季老板,我觉得你应该比李教授更厉害一些。】
季怀声听的云里雾里,突然间他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周楠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44章
晚上, 季然并没有仗着自己生病就得寸进尺,相反他在拼命地扮演一个正常人。
自己主动睡再了沙发上。
季怀声如了他的意也和往常一样,睡前,季然给他捏了腿, 又在被窝里放了几个暖水袋。据说这样可以减少抽筋的概率。
“晚上就不要吃太多水果了, 如果饿了就去叫醒我, 给你冲麦片吃。”
“嗯。”床上放着前几天唐钰送来的抱枕, 月份越来越大,他需要垫着肚子才能睡好。
季怀声抱着抱枕, 抬眼看正在调夜灯颜色的alpha, 心里升起一丝暖意。
他在改了吧。
这个想法一出, 季怀声先被吓了一跳, 好像自从见过季然在季家被囚禁的样子后,他就默认将季然归到己方阵营。
甚至在他做饭时,他在想以后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字,送什么幼儿园, 要不要和季然换个大点的房子,或者搬回家?
他的每一个想法都有季然。
“想什么呢?”
季怀声摇头, 闭上眼睛假寐。
季然也没多问, 走出去关上门。
待到卧室里只剩下季怀声后,他又睁开眼睛。家里多了个人有些睡不着。
在翻来覆去也没有睡意后, 季怀声翻出手机,还是搜索关于抑郁症相关的帖子。
可左搜右搜也不过是那些常规的方法。
药物治疗, 加上陪伴。
季怀声闭了闭眼睛, 虽然说不算特别意外,但是他还是无法把抑郁症这病和季然联系到一起。
一眨眼已经到了凌晨,季怀声抿唇, 眼皮有些沉重,可大脑依旧清醒,无奈之下他想起来倒杯水喝,却没想到刚走出卧室就听到了一声极其隐忍地哽咽。
季然在哭。
没了喝水的欲望,季怀声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刚到跟前就看到缩成一团的alpha,拇指咬在嘴里已经见了血。
满脸的泪痕,极其狼狈。
季怀声连忙叫醒他,安抚信息素将人团团围住,在季然睁眼睛的第一秒他便俯下身抱住他,掌心一下下顺着他沾了冷汗的头发。
“做噩梦了吗?”
季然还有些恍惚,他喘着粗气,缓过来后搂住季怀声的腰:“对不起,我吵醒你了。”
“我是想出来接水。”
季然微愣,竟是更加愧疚:“是我不好,明天我会提前把水放到床前。”
这也要道歉吗?
季怀声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感觉季然把他当成瓷娃娃了,生怕磕了碰了。
脾气不敢朝他发,所有喜好都紧着他,只要他皱眉,他就会道歉。
“梦到什么了?”
季怀声寻了个话题。
季然坐起来,想起梦里的过往还有些恍惚。
他梦到了他和季怀声的过去。
在知道身上有婚约时,季然是拒绝的,他并不想结婚,虽然爷爷告诉他,他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可他自认为现在给不了另一半更好的生活。
但这么多年,他习惯了听爷爷的话,所以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当季怀声的照片出现在面前时,季然明白了一见钟情是什么意思。
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最直白的不过就是,如果后半辈子和他过,那他愿意。
可季怀声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们很多地方都不一样。
他听到他曾抱怨:“原来碗这么难洗,怎么连个洗碗机都没有呢?”
季怀声有钱,他也从不会委屈自己,所以他用自己的钱替这个家里添了很多东西,但被老爷子骂了。
骂他浪费,骂他娇气。
第一次争吵季怀声回了季家,但是自那之后季怀声再回来就退了那些东西,他开始事事亲力亲为,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也尽量不穿大牌,真的过起了普通人家的日子。
可季然发现,季怀声并不是真心想过这样的日子,而是在装,他在装作融入了这个家,但做家务时地皱眉,饭菜的不合口,都体现在他的各种小表情上面。
肖子铭曾说,季怀声是娇养长大的大少爷,肯定过不惯普通人家的生活。
从前季然虽然在努力,但只是循规蹈矩,可后来他像是有了目标,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
归家的时间少了,倒是真的让他创出了一番天地。
爷爷夸他不亏是季家子孙。
季怀声说他很厉害。
身边的朋友也都在赞美他。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为了季怀声。
他不想让他过苦日子,他想让他不需要做家务,让他穿喜欢穿地衣服,让他能理直气壮的过和在季家时一样的日子。
“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冰凉的手被一只小他整整一圈的手握住,季然笑笑:“没什么。”
但这个答案季怀声显然不满意。
“季老师,聊聊吗?”
“太晚了,怀声。”
“季然。”他把他抓回来,拒绝让他逃避,“你怕我问什么?从回来开始,你就在极力掩饰自己没事,可到底有没有问题其实你心里清楚。”
“你到底怕什么呢?”
季然以手遮面,他仰着头,看起来疲惫极了。
“声声,过了今晚我会变的和从前一样,你别逼我好吗?”
季怀声不依不饶:“可是我不喜欢从前的季然。”
alpha愣住:“那你”
他很怕他说出无论他变成什么样都不喜欢的话。他开始抵触,不想听季怀声接下来的话。
但季怀声没给他逃避的机会。
他抓住他的手,后又掰正他的脸,嘴角大幅度上扬笑道:“我喜欢真实的季然。”
“可我”他愣住,“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季然。”
季怀声给他出了个难题,叫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答案。
好在他把答案告诉他了。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生气就大吵大闹。”季怀声歪头看他,“季老师,任性一次试试,我给你兜底。”
季然仿佛被一箭射中,他红着眼睛,靠在季怀声肩膀上,问出一个可能会要他命得问题:“怀声,我们有机会复婚吗?”
说完这句话,他的心跳几乎要停了。
他又在想,现在问他这个问题,是不是有要挟的成分,若是有一天他撑不住了,别人会不会去指责季怀声?
胡思乱想间,季然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说:“当然。”
“这辈子还长着呢,我目前也没发现有人不季老师还好看的人,所以如果没有选择下,我肯定要选你。”
季然笑了:“备胎吗?”
“嗯!”季怀声大方承认,“要做备胎吗?有转正机会的那种。”
“要。”他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季怀声也笑了:“季老师,你该睡觉了。”
季然还有些留恋,不舍得闭眼,可确实时间晚了,他不睡,季怀声也要睡了。
“晚安。”他说。
“晚安。”他回。
这一夜两人各怀心事,却也算是睡了个安稳觉。
次日,季怀声一大早就在房间里打电话,季然去叫他吃饭时,才刚挂电话。
他眉眼弯弯,看的季然心情也好了不少。
“谁的电话?”
“你猜。”他快步走到他身边,步子大到季然看的心惊肉跳,连忙伸手去扶。
季怀声也顺势勾住他脖子,说:“又一批花长大了,季老师,咱们去收花吧。”
季然还没反应过来,季怀声就已经订了车,等到中午时他们甚至已经到了几个月前来过地山里。
这里还和上次差不多,只不过上一次树还是绿的,现在却已经白雪皑皑。
刚过完年,家家户户都贴着红对联,就连树上都贴着福字。
还是上一次住过的客栈。
刘立全热情的招待两人,说是冬天的山里别有一番风味,注意到季怀声孕肚后,连忙去找人扫净路上的雪,以免他摔倒。
“刘叔是不是有点太草木皆兵了?哪有那么娇弱。”
季怀声把自己摔到床上。
季然替他脱了鞋子,将腿放到自己腿上一下下捏着,缓解Omega怀孕的辛苦。
“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是是是,季老师说的对,我肯定好好揣着你的崽,让他好好出生。”
两人一说一笑,没一会儿季怀声就饿了,他砸吧砸吧嘴,想起了第一次和季然住在这时的那桶泡面。
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季怀声轻蹭季然的腿:“想吃泡面了?”
“听说今天刘叔准备了这的特色菜,有很多好吃的。”alpha没说拒绝的话,但也没同意,而且用季怀声能接受的方式在巧妙的转移注意力。
果然,这招很灵,季怀声眯着眼睛,倒是真的放弃了泡面。
他还是想尝尝这边的特色菜。
外面的路刚扫完没多久就又飘起了雪花,为了安全起见,村民直接将各种好吃的送到了两人房间内。
季怀声嘴挑,可这里的每一道菜都在他地,味蕾上,没一会儿就填饱了肚子。却依旧有些意犹未尽。
准备再盛第三碗时,被季然拦住了。
“吃太多不消化。”
“没吃饱。”季怀声谎话张嘴就来。
季然拧眉:“你都打饱嗝了。”
说着他将剩下的饭全部添到自己碗里,不想凶季怀声,就只能用这种方法。
而季怀声就这么盯着他吃完,他假装不高兴,不想理人,但在季然送碗筷回去时笑的在床上滚了两圈。
压到肚子后又捧着肚子弯了眼睛。
自从生病后,季然食欲明显下降,人也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跑,为了能让他多吃点,季怀声想了不少招。
虽然招招都很损
这里最有名的还是那个温泉,尤其是冬天,去泡温泉更是一种享受。
可季怀声月份实在是大了,上山确实危险。
“我现在想想上次带你上去还一阵后怕,这次更不能去了。”
季怀声不太高兴了:“我们小心一点,没事的。”
季然冷了脸,死死的捏着门把手,不让人出去,两人无声的对峙,谁也不让谁。
最后alpha突然上前,将季怀声强制的抱起来,放回床上,见人挣扎就在屁股上甩一巴掌。
季怀声骂他,他就说:“不是你说让我做最真实的自己吗?”
“你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发脾气就发脾气,你给我兜底。”
“我话撂这了,不许去,去了屁股打肿。”
这不是威胁,季怀声肯定,季然真的敢这么干!
第45章
最后, 这温泉到底是没去成,但季怀声有意跟季然作对,一整天都没理他。
被威胁“把屁股打肿”,让他狠狠的记了他一笔, 但他绝不会独自生闷气。
他不开心了, 季然也别想开心。
“山上危险, 你不是知道吗?”
外面已经黑了, 窗帘遮住黑夜也遮住了月光,季然盯着两人之间的枕头, 一脸菜色。
季怀声垒起了楚河汉界, 他不舍得拿自己的枕头, 便来拿他的枕头, 让他不光抱不到老婆,还没有枕头可以枕。
回应他的是“咔嚓咔嚓”吃薯片的声音。
晚上季怀声无意识提起想吃零食了,这被刘叔听到了,没出十分钟就送来了一大筐零食, 像是把村子里小卖部的吃的都搬过来了。
季然瞧着那一筐垃圾食品,不好拒绝对方的一番心意只能接下, 但他还是付了钱, 毕竟大家都不容易。
“你怀着孕呢,也不能下水去泡, 去了干嘛呢?”
季然看不下去了,去抢季怀声手里的薯片袋子, 结果这人见他要抢竟直接抓了一把往嘴里塞, 薯片渣子掉了一床。
“季怀声!”
从知道自己对不住这人开始,季然就没怎么凶过他,只是今天属实被气的不轻, 他跟他犟一整天了,好话说尽了也没用,就像是青春期的小孩子,明知道家长说的是对的,却非要反着来。
季然被气的不轻,偏偏季怀声也不示弱,就梗着脖子瞪着他,嘴里更是气人的话像机关枪一样往出蹦。
“我就是想去,你现在不让我去,我就半夜偷偷去,到时候出了事就赖你!”
他喵喵完,还没等看季然的表情,就突然被拎着后颈提了起来,下一秒腰就被圈住,以及沉闷的一声在房间里响起。
屁股一麻!
“去,你去吧,明明不知道自己不能折腾,还非要往山上跑,季怀声你是小孩子吗?”
他训了一句后就不再说话,专心落巴掌,手举的高高的,落下来也不轻,即便是穿着毛茸茸的睡裤也还是疼的季怀声浑身一僵。
他挣扎了两下,后腰按着他的手就也默默使力,随即巴掌落的更重。
没有alpha信息素压迫,季怀声也不敢再嬉皮笑脸,可能是AO天性使然,alpha高大,Omega弱小,天生的体型差,让他们在与alpha对峙时直接矮了一头。
季然不说话的时候是真可怕。
季怀声没了声音,下巴抵着季然肩膀,感觉裤子下的皮肤已经在发烫了。
肯定已经肿了。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巴掌声,一下下堆积下来实在是疼的让人难受。
“你真讨厌”
季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巴掌便停了。
季然微微喘着气,明显还在生气,可眼底又藏着心疼和后悔,他小心的松开季怀声,看着炸毛的小狐狸彻底软了下来。
“怀声,不准去。”
他不知道这话有没有用,也不知道这一顿巴掌会不会让季怀声重新恨他,可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言相劝整整一天,结果还是半点用都没有。
季怀声抿唇,下床穿鞋一气呵成,季然以为他是想现在就往山上跑,正想拦发现对方穿的是拖鞋才收回手。
他盯着季怀声,见人跑进了卫生间才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并没有松彻底,他没办法二十四小时都能清醒的看着季怀声
卫生间内,季怀声锁了门,靠着水池边上,一手揉着屁股,一手翻看着手机,脸色哪还有在外面的叛逆和不服。
【惹生气了,算是发了通小火。】
对面很快回复。
【周楠:有大喊大叫歇斯底里吗?】
【季怀声:没有。】
季然本身就是一个很沉闷的人,就算是生气也只会一个人生闷气,想让他大吼大叫怕是比登天都难。
【周楠:能试试把他惹到气的不行,让他发顿火?】
“”
【季怀声:那恐怕是不行。】
发了通小火他屁股就肿了,要是发大火他屁股不得折在那?!
这招行不通!
在卫生间躲了一会儿,把周楠转发过来的李教授的长篇大论看完后,季怀声才收起手机准备出去。
屋外一直没有动静,季怀声正疑惑着。
不会是让他给气嘎了吧?
开门出去,真好和外出回来的人撞个正着,alpha一身寒意,显然是出去了一趟。
季怀声盯着他紧皱的眉,正想是不是有点气狠了,就见对方从衣服兜里拿出一条小孩子专用的牵引绳。
“这是给我的?”
季然二话不说便抓住他手腕,下一秒绳子一端就紧紧的系在上面,而另一端则是系在了季然手腕上。
二人对视一眼,一个懵逼,一个不容拒绝。
行吧。
晚上睡觉,楚河汉界没有消失,不光没消失,怕季怀声生气季然连被子都没盖,就这么单着放到脑后当枕头,肚子上盖了件外套。
房间安静到能听见空调细微的声音。
季怀声抿着嘴唇,身旁的男人一个字都不说,而肚子里的小的又不消停,叽里咕噜的踹他肚子。
他翻身,两人拉开距离,手腕上的牵引绳瞬间绷直。
季然侧头看他,心里有些落寞,他好像又把人推远了。
殊不知此时的季怀声正瞪大眼睛,心里数着数。
抱我,抱我!
自己多大手劲不知道吗?打完了不知道揉揉?也不说哄一句。
突然,腰上搭上来只手,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架势。
“怀声。”
“”季怀声唇角上扬几分,但还是抓着对方的手推到了一边。
他冷哼:“我就是要去,泡不了我看着也舒服。”
“有本事,你打死我。”
其实他很想说一句,我们早就离婚了,你管不着我,但这种扎心的话还是算了吧,他家alpha那颗心早就碎成一百零八瓣了,他正一点点往回黏,可不能乱说话。
季然闭了闭眼,被推开的手终究是没敢再放上去。
“对不起。”
他道歉,可除了道歉外什么都没有。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这一次却是真的没有后续了。
季怀声思索着,直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转身,搁在两人中间的枕头被他扔到沙发上,又用被子将季然裹住。
“季老师。”他轻轻描着他的眉眼,“你连大吵大闹都不会吗?”
“怀声”
“!!”季怀声一惊,正想松开人,却发现季然并没有醒,只是似乎做了梦,本能的叫着他。
心脏好像更疼了。
季怀声贴着他,原本不困的,可耳朵贴着他胸口,心跳声十分清晰的往耳朵里钻,他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而第二天醒来时身边并没有人影,季怀声愣了下,摸着冰凉的床,想来那人是走了有一会儿了。
他迷迷糊糊的去摸自己的手机,想给季然发个消息,却发现两个手机都在床头柜上充电。
“怎么连手机也没带?”
困意还没消退,季怀声打着和哈欠又闭了会儿眼睛,而当他再睁眼时竟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手里握着的手机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枕头边,而床头柜上季然的手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漂亮的小玻璃罐。
里面放在五颜六色的小石头,还装了半罐子水,那水十分清澈,光是看一眼便觉得清爽许多。
“醒了,来吃饭吧。”
季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桌子上已经摆着许多精致的菜,与昨天大差不大,除了几道清淡的菜外,剩下的都是红艳艳的,让他下意识舔了下嘴唇。
“你去哪了?”
季怀声坐起来,肚子里的孩子又开始拳打脚踢,他轻轻拍了拍想让小家伙安静点结果反而适得其反,小崽子折腾的更欢了。
不知是踢到了哪,季怀声有些不适,但眉头刚皱起,头顶就被一片阴影遮住,alpha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
季然掀开他衣服,露出肚皮,宽大的手掌覆盖在上面,安抚信息素将季怀声围住,许是感受到alphav爸爸的信息素,小家伙瞬间便不折腾了。
可季怀声却没有好受些。
他盯着季然手背上的擦伤,眉头紧皱。
“你去哪了?”
“没去哪。”季然替季怀声整理好衣服,示意他看向床头柜上的罐子,“这是刚从山上流下来的温泉水。”
“你上山了?”
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长是早上八点,可去山上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四个小时,也就是说季然天不亮就上山了。
那这伤
季怀声盯着他看,果然头发有些乱了,衣服虽然没什么变化,可明显是后来换的。
季怀声脸色比昨天晚上还要冷,他就这么盯着季然看,竟将alpha盯的越来越心虚。
“怀声怎么了?”
季怀声不语。
两相对峙,最后还是季然妥协了,他半蹲下来,仰头看着季怀声:“就摔了一跤,没事,昨天我跟你动手,现在报应来了。”
“”
见人依旧不说话,季然没了办法,只能低头道歉:“对不起。”
不光道歉,他还起了妥协的心思:“要是实在想去,我去问问刘叔有没有安全一点的缆车,山路走不了。”
他上山时都摔了一跤,更何况是怀着孕的Omega,要是摔了后果可想而知。
季怀声长叹口气,“不用问了,你明明都知道这里没有缆车。”
“我不去温泉了,也没有太想去。”不过就是寻了个由头惹他生气罢了,结果病情没好一点,反而还把人折腾够呛。
“季老师,来给我抱抱。”
第46章
季然不知道为什么季怀声突然间转变了态度, 还破天荒的主动抱他。
是因为他摔了一跤吗?
怜悯吗?可怜他还是说是心疼?
他迷迷糊糊被他抱着,又迷迷糊糊被他握着手擦了药。
甚至是中午午睡时,楚河汉界也消失了,季怀声还颇为大气的伸出胳膊, 一副要搂他睡觉的架势。
季然不解, 坐着没动:“怀声,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昨天两个人冷战了一整天, 晚上他又没忍住动了手,趁着他睡觉的时候, 他其实偷偷看过, 不光红了还肿了。
在这个社会, alpha确实享有管教Omega的权利, 从前季然不觉得有什么,他认为这世界的每一道条例每一个规矩,既然存在,那就有它的道理。
可随着见到了真实的季怀声, 瞧见了那些泥地里苦苦挣扎的人,他才发现alpha是既得利者, 所以他们认为没问题, 并且私心里反对AO协会,因为那里削弱了alpha势力, 在保护Omega。
如今看来,这世界真的不平等, 他甚至想骂一句这操蛋的世界, 操蛋的规矩。
他情绪不稳定,昨天又吵了一架。他甚至已经做好季怀声不理他的准备了。
但结果却意外的好,可这好又让他不安, 会不会是裹着糖的刀子,会不会是断头前的最后一顿饭?
“我为什么不高兴?”
季然盯着他看,明明是在看他,可目光却黯淡无光,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季怀声问了好几遍,可某人似乎根本就没听见。
病又严重了?
“季然。”
“季老师,你在想什么?再不睡中午都要过去了,晚上约了刘叔一起去看花,你忘了?”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季怀声拧眉,突然坐起来低着头就撞了上去,这一下给季然撞的向后倒去,捂着闷疼的胸口无措的看着骑在他身上的人。
“怀声?”
他先是疑惑,随即恍然大悟。
上一次,他精神错乱对他动手,季怀声就是在这给了他两拳。那这次也是一样吧。
果然,对方举起了手。
季然仰着头,看起来无比配合,只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相反他被捧住脸,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为什么不好好听我说话?”
alpha怔愣:“我走神了,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吗?”Omega开始娇纵起来,“陪我睡觉。”
他下达指令,季然也决定遵守,可是当他看见季怀声伸直的胳膊后,又犹豫了。
“怀声,我搂着你吧。”
alpha被Omega抱着,像什么样子,况且:“我枕着你,手臂该酸了。”
季怀声哼哼:“快点。”
“酸不酸是我的事,现在我要睡觉,我需要抱枕,还需要信息素。”
“你不给抱是因为alpha面子吧,觉得被Omega抱丢人了?那你出去,我让刘叔给我找其他alpha来,那天我瞧见刘叔那个儿子也是风韵犹存。”
“反正我们已经离”
“季怀声!”突然加大的音量打断季怀声的话。
Omega抿唇,莫名觉得自己应该又踢到老虎屁股了,可是今天他没想惹他生气,是真的想好好抱着他睡一觉。
算了算了,谁抱着谁不一样,要不是看网上说被抱着的人会有安全感,他才不想尝试。
“那不抱”
胳膊收了一半,被alpha按住,在季怀声茫然中,季然躺到了他怀里:“睡吧。”
“不用勉强。”
“没有。”季然替两人拉上被子,“你想要抱枕,我可以当抱枕,别找别人。”
“刘叔的儿子是花农。”
季怀声感受到胳膊的酸胀,抿唇:“瞧不起花农?不应该呀季老师,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是。”季然侧身,想抱人,手抬了一半意识到自己是被抱的那个便换个了姿势,将手搭在季怀声腰上。
小鸟依人的姿势,但却因为alpha过于高大而显得怪异。
“我见过他几次,他一心扑在种花上,根本没有找Omega的心思,你们不合适。”
他抬头,看着季怀声巴掌大的小脸儿因为屋里空调开的高而微微泛红,可爱极了。
这人身上的睡衣是高定的真丝面料,摸起来极其舒服,而这一件衣服最便宜的也要过万。
季怀声是一只富贵宝宝,就算父母偏心,对他不好,可他有钱,自己把自己养的金贵了。
而这样的人已经跟他吃过三年苦了,他不允许再到其他人那吃一遍。
午睡时间不过两个小时,再醒时季怀声感觉胳膊已经快要断了,他跪坐在床上看着一脸笑意给他揉胳膊的季然。
抿唇,抬脚,丝毫不拖泥带水,一脚踹在alpha大腿上。
“你还笑!”
“不是你要我枕着你睡的吗?”为自己辩解的话刚说完,季怀声就冷了脸,季然连忙举手投降,认了,“好好好,是我的错,我头太重了,压到你了。”
季怀声哼了声,没接这话,也不知道到底消气了没
晚上刘叔准时出现在民宿门口。
“都怪我,要是知道你怀孕了是怎么也不能把你折腾到这来。”
刘叔眼睛转了转,目光落在拎了一堆东西的季然身上,粗略扫了眼,大概有水杯,水壶、垫子、毛毯、还有一件毛茸茸的外套。
那些东西应该都是季怀声的。
上一次这二人最后闹的不欢而散,如今孩子有了,小季也变了,看起来倒是感情好了不少,至少不至于貌合神离。
“这次的花啊开的都可好了,一会儿让人拿一盆玫瑰给你们送过去,放到房间里,好看得嘞。”
刘叔嘴不停,一个劲的说,甚至还趁着季然整理东西时,和季怀声咬耳朵:“早上我看见小季上山了,说是要给你弄什么温泉水,结果再下来时灰头土脸的,摔的一身伤,哎呦喂,给我吓的。”
季然望过来,似乎有些疑惑。
季怀声未语,只是脸上的笑意加深了。
刘叔是个过来人,咋可能看不出来,他笑呵呵地说:“小季现在可是真疼你呀。”
alpha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他可太知道了。
说话间,几人到了花棚,确实如刘叔所说今年的花开的很好,尤其是玫瑰,一个个娇艳欲滴,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上次因为发生意外,部分花都坏了,但最后季怀声还是按照原价收的赔了不少钱,这次刘叔说什么也要在季怀声给的价上面少些。
用他的话来说便是做人要讲诚信,不能让他亏着。
季怀声也没再坚持,双方把价格谈拢,时间便不早了,再加上季怀声现在怀着孕,月份也不小了,实在不宜劳累。
签过合同后便回了民宿。
正事办完了,接下来就能好好玩儿了。
季怀声感觉自己走路都松快了不少。
刘叔没跟着他一起过来,晚上路边的灯亮起来,季怀声张着双臂感受着独属于山里的新鲜空气。
“有时候想想做一个花农也挺好的,每天和这些漂亮鲜花打交道,肯定心情都是好的。”
“那到未必。”季然不想扫兴,但两人上午才说过刘叔儿子的事,这很难不让季然升起些威胁感,“要是一直做这个工作,慢慢的也就欣赏不到花的美了。”
“也是。”季怀声没计较季然的扫兴,走路依旧欢快,只不过这路面虽然清理过,却还是有些没清掉的冰,再加上季怀声走的很快。
意外总是很突然,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踩到了一块碎冰上,整个人都朝前面摔去。
那一瞬间的失重感让季怀声头脑一片空白,耳边传来叮铃咣当的乱七八糟声音,他看见了掉到地上摔碎的保温杯。
随即脖子一紧,他被人提着领子硬生生给拎了起来!
“唔”
这是个下坡路,杯子早已顺着路面滚了下去,一路叮叮咣咣的,让不少人家亮起了灯。
季怀声一阵后怕,心脏跳的如打雷,尤其是面前的alpha冷着脸,那目光凶狠的吓人。
他有些心虚,盯着季然弯腰捡起地上的那些东西,又见他一步步朝他走来,他手比脑子快的捂住屁股:“不能打我!”
不讲道理,也不分对错,就像是小朋友明知自己做的不对,却还是要梗着脖子跟家长犯倔一样。
季然笑了,毯子披到身上,将他裹的严严实实:“还知道自己要挨打。”
“什么叫要挨打,是不许打,我就是没看见路,才踩到冰了,这不能怪我。”
“现在是冬天,差点滑倒不是很正常吗,你上午不也摔了一跤,这不怪我。”
“强词夺理。”季然虽是一阵后怕,但看着季怀声跟他据理力争的样子心里就暖洋洋的,这人从前从来不会这样跟他吵,这种明显撒娇的行为,让他格外受用。
保温杯已经找不到了,但其它东西还是能用的,季然将所有东西都归到一只手里,硬是腾出来一只手来牵着季怀声。
“你怀着孕呢,咱稍微顾及点宝宝,但这次也怪我,没牵好你。”他在说教,可声音却温柔的不要命,“刚才撒过欢了,接下来的路咱们慢慢走吧。”
“哎?”季怀声凑近看他,“你不对劲季老师,要是以前你该骂我了。”
他戳着季然的脸,一下一下,仿佛想看看这张面皮下的人还是不是从前那个迂腐不懂得变通的alpha。
“不骂你还不好。”季然笑了,“那怀声同学立正准备挨骂。”
“是!”某人瞬间立正,还夸张的敬了个礼。
小脑袋傲娇的仰着,一副骂吧骂吧,我都听着的样子。
逗的季然直接破功,把人揉进了怀里。
季怀声弯了眼睛。
原来季然吃这套,看来计划要变一变了。
第47章
深夜, 清扫过没多久的路面再次被白雪覆盖。民宿里,季然拉上窗帘,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心间莫名一软。
想到季怀声刚才在外面立正敬礼的样子, 再加上越来越大的孕肚, 季然终是走到浴室门口, 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有了回应。
“怎么了季老师?”
许是正在洗澡的原因, 季怀声嗓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让季然没说出话来。
“嗯?”里面的人许久没等到回话, 正疑惑着。
敲门的是季然, 不说话的也是季然, 什么毛病?!
“季老师?”季怀声在开门和不开门之间纠结, 脚尖已经朝向门口了,突然眼珠一转,“季老师,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洗啊?可这浴室太小了, 实在是有点施展不开,不如你再等一会儿?”
“不是”alpha觉得喉咙更痒了, 他抿着唇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才道, “你肚子大,要不要我帮你洗”
一句话分成了好几次才说完, 季怀声更觉得好笑,从前觉得季然古板, 没意思, 现在才发现这哪是古板分明就是纯情,他敢肯定这人现在在门外一定红着脸。
季怀声一向不是什么动不动就害羞的omeag,他一边调大水流, 一边道:“这不太好吧,毕竟咱们已经离婚了,一起洗澡是不是有些过于暧昧了?”
“”门外再次沉默,许久才有声音传来。
“不不是一起洗澡,是我帮你洗。”
“哦你帮我洗呀~”
这下门外彻底没了声音,季怀声只能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那,一动不动仿佛死机了般。
他盯着那人直到对方一言不发地离开,他才调小水流,随即勾唇轻笑,笑着笑着又变成捧腹大笑,托着肚子眼泪笑出了眼角。
浴室里热气弥漫,慢慢遮住了镜子中的人。许是大笑的原因,季怀声觉得胸口有些闷,简单冲洗过后便关了水。
出去时,季然正坐在床边,抬眼间季怀声已经走过来了。omega穿着浴袍,带子系的松松垮垮的,一半肚子若隐若现的露在外面,走近时正巧一个小脚印印在肚皮上。
“”alpha喉结上下滑动,“你咳。”
他顺手拿起一旁的毯子,正想给季怀声围上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毯子之前掉到过地上 ,连忙又换了另一条。
小黄鸭图案的毯子将季怀声裹了个严实。
omega皱起眉:“这个太丑了。”
季怀声衣品好,也挑剔,面前这个黄色鸭子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可他不喜欢自己盖着,却喜欢一本正经的alpha盖着。
果然季然搂着腰将人拽了过来,低头瞧他:“太丑了还买给我。”
季怀声仰头:“怎样?”
傲娇,蛮不讲理,像是一只故意惹主人不开心的小猫,而偏偏主人还无可奈何。
“山里凉。”
季怀声顺嘴便说:“开着空调呢,不凉。”
“凉。”季然圈着人,没让怀中滑得像小泥鳅一样的人溜走。季怀声被整个钳制住,挣脱不开后干脆用力的甩头,将头上的水珠全部甩到季然脸上,感受到alpha在向后躲后,还偷偷用眼睛去瞄。
更像小猫了。
这是季然的第一想法。
但闹着闹着,他又改变了这个想法,季怀声漆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一脑袋的坏主意,哪像是小猫啊,这分明就是一只满脑袋小聪明的小狐狸。
可爱,想亲。
“洗完澡也不吹头发,还想再感冒一次吗?”
“再?”季怀声停下捣乱的动作,抿唇看他,突然间福至心灵般他想起来了两人第一次住在这时,那次他确实是发烧了,而季然也是那次发现他肚子里边揣着一个。
“那次是意外,再说了,要是发烧了季老师不就可以给我物理降温。”某只小狐狸又打起了坏主意,指尖一圈圈的在季然胸口打转,“季老师,你想不想跟我再近一点?”
瞧见季然皱眉,季怀声笑意更深,也离他更近:“或者说进去也行”
“”仿佛触电般,季然猛的松开季怀声,他想快速退开,面前这人突然间如洪水猛兽般让他害怕。
但身后是床,退无可退直接跌在了床上。
季怀声还裹着那小黄鸭毯子,这是前两天逛民宿时在超市里看见的,当即他便付钱买了。
他无辜地看着他:“完蛋喽,季老师对我不感兴趣了。”
“怀声”
季然喉咙越来越痒,某处也越发的胀,不管是谁,在面对Omega这般勾引时都会把持不住,更何况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你别闹,先上床,我把温度再调高点,然后我我先去洗个澡。”
“哦~”季怀声一眨不眨的盯着季然看,见对方准备起身时连忙抬起一条腿挡住了alpha的路,“可是季老师,我感觉屋内的温度已经够了呀,不然你怎么脸这么红?”
他弯腰,指尖划过季然喉咙,喃喃自语:“好烫。”
季然仰头,Omega的声音如同蛊一般,让他浑身上下都酥痒难耐,他想阻止这场闹剧,可偏偏季怀声并不想放过他。
在另一条腿也跪上来后,季然猛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你”
面前的人竟没穿裤子。
浴袍下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怀声,你忘了医生说的话了吗?别闹。”alpha声音已经沙哑到极致。
他浑身不适,本能便是将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O压在身下可是不行,他需要克制的原因太多了,他甚至都不敢将人用力推开。
可季怀声偏偏不懂进退,他越是躲,他就越过分,在对方指尖一路向下
季然忍无可忍抓着其胳膊将季怀声摔到了床上。他快速站起来,似落荒而逃:“季怀声,你能不能知道些轻重?”
什么都没做他便已经红了脸“前段时间才从医院出来,医生是不是说过不能再同房,你是没听见吗?”
“我听见了。”季怀声抿唇,撑着身子坐在床上,浴袍也不拢,就这么大敞四开地坐在那,仰头看着季然,看着他气急败坏。
“但是我认为没事了,只要不太激烈就没问题,如果我不舒服会喊停的。”
“胡闹。”季然呼吸又重了些,“简直是胡闹,你说没事就是没事了吗?听你的还是听医生的?”
“听我的!”
“季怀声!”
alpha双眼泛红,与面前这个任何道理都讲不通的Omega无声的对峙,两人谁也不让谁,季怀声更是抬起手想要拽季然腰带。
而季然在双重折磨下,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推开季怀声的手,努力平息胸腔里的火,可没过两秒那只手又伸了过来,一根名叫理智的弦彻底断裂。
他突然上前,仅用一只手就抓住了对方的两只手,随后一把扯过床头的数据线,三下五除二的将季怀声的两只手绑在一起。
“干什么?季然你疯了?”
“嘶别绑,你弄疼我了!”
alpha如若未闻般继续手上的动作,胸腔快速起伏着,脸色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绑完人,似不解气般又抓着手将人拉起来,一巴掌抽在屁股上。
“操!季然!!”
这一下是实打实地打疼了,与昨天的小打小闹不一样,这一巴掌打红了季怀声眼睛,也打散了刚才泛着爱意的气氛。
“闹,怎么就这么没有分寸?”
“不过还有几个月,就不能先听医生的话吗?”
指责又是指责。
季怀声不再挣扎,眉眼间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失落,以及委屈。
被季然纵着这么久,他都快要忘了这人以前是什么样了,他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季然一个机会,可最终好像依旧是重蹈覆辙。
他哄着他,带着他一起闹,一起笑,最后还是指责。
没意思,真没意思。
“算了。”季怀声闭了闭眼睛,声音恢复以往的清冷,“你松开我,我去洗个澡。”
他重欲,他确实想了,可是季然并不重欲,怎么就忘了呢。
“松开我。”
alpha半跪在床上,并没有松开他的意思。
季怀声刚开始还能耐心说几句,可随着重复了几遍对方依旧无动于衷后,他也有些火大,抬脚就踹:“我说松开我,你听不明白吗?季然,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样吵架以往有过太多次了,可每次季怀声都仿佛是一拳砸在棉花上。
一潭死水,扔下去一块巨大的石头也毫无波澜。
季怀声挣扎累了,再次躺下去,他抿着唇话也不想说了。
房间里只剩下钟声,以及两人的心跳声。
良久后,季然突然抓住季怀声胳膊,稍微使了些力气就将人抱起来平放到床上。
“这么想要吗?”
刚平静得人又火了:“什么叫想要,对,我贱,我总是想这档子事,还妄想让清高的季总跟我一起犯贱,我”
没说完的话被一只手尽数堵回了嘴里。
季然扯了下浴袍带子,下一秒系的本就不紧的带子立刻开了。
“怀声,不是这样的。”他慢慢俯身,滚烫般的吻落在肚脐上,让Omega瑟缩了下,“我是怕伤着你,对不起。”
“没有指责你,也没有不愿意。你想要,我肯定满足你。”
“什”落在身上的吻如同滚烫的烙印,让季怀声下意识战栗,“什么意思?”
季然勾唇,又一吻落在了更下面的位置上,“宝宝,我伺候你,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
第48章
一声‘宝宝’就让季怀声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种暧昧的称呼竟然能从季然嘴里出来,属实是让人有些震惊。
而比称呼更让他震惊的是,下面突然的温热。
“唔你别”
隐忍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虽无回应, 可对方却更加卖力。
民宿每年都会定期找人维护, 但山上一般潮气重, 天花板上很难不出现发霉的斑点。
季怀声就这么盯着那细小的霉点, 声音逐渐转变为细小不全的哭声,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又黏又腻。
眼眸转动慢慢落在alpha头顶上,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缓慢扎根。
季然竟然会这样对他, 这个老古板能做到这个地步
“你其实不用唔”
破碎的嗓音越来越沙哑, 待到季然起身时,季怀声意识还飘在天上。两人都喘着粗气,alpha一脸的汗,可比汗更引人注目的是对方嘴角处的奶白色。
“干什么呀”
季怀声翻了个身, 眼眶红红的,犹如刚哭过一般, 浴袍彻底乱的不像样子。浑圆的身后突然放上来一只手, 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布满红痕的臀肉。
“洗个澡吗?”
“”
“出了一身汗,要是不洗洗怕是晚上会睡不好。”alpha手掌在身后揉着, 显然是想将那巴掌印揉掉。
“不想洗也行,我给你擦擦, 你还是不需要动, 我来就好。”
“”
这人说着就进了卫生间,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条浸湿了的毛巾。季怀声盯着他,在温热的毛巾接触到身体时下意识蜷了蜷脚趾。
他不明白。
为什么有人刚做完这事, 还能一本正经的跟没事人一样?
擦身体是一项很暧昧的工作,尤其是擦到某处时很难没有反应,除非是真的六根清净之人。季然抬眼瞧着不愿说话的人,突然间抓着Omega的手放到了自己身上。
瞬间季怀声眼睛便瞪大了,他抿唇,喉咙一阵发痒,掌心的触感让他心跳不自觉的加速。
“你”
alpha似乎叹了口气:“怀声,我也想要你。”
从来不愿多说的人这次选择了剖开了仔细说:“过年那天因为没有节制,你住了三天院,咱们的孩子也差点没了,我哪还敢胡来。”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不对,我也是人,我也有身体上面最诚实的反应,你这么漂亮,哪有人能抵抗的了。”
“况且我刚开始不知道是你想要了,只以为你是又想哄我,对不起。”
季怀声抬眼,声音还有些发虚:“什么叫哄你。”
将自家宝贝擦的干干净净,季然省略了睡衣步骤,直接将人塞到被子里裹好,他知道季怀声有时会有裸睡的习惯,只不过从前他脑子不好,各种小事都管着,让季怀声就连睡觉都不舒服。
坐在床边,季然捏住季怀声放在被子外面的小指,看起来有些无奈,这事他其实是不打算说的,可经历了这么一遭,他发现要是什么都憋在心里,那最后两个人只会互相猜忌,越走越远。
“你昨天故意惹我生气,想让我发火,后来哄着我出去,看似收花,实则这一趟是为了我吧。”
季怀声抿唇,都被发现了?他表现的这么差吗?
季然轻笑:“很差。”
Omega火了:“什么叫很差?!”
他可以自己说,但对方不能肯定!
不然他来这一趟就是个笑话,他每天扮丑弄乖是不是在季然眼里很滑稽,他什么都知道,就看着他每天演的不知天地为何物。
“别生气。”季然揉了把快要炸毛的某人,“你什么性子我多少也了解了七七八八,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也能分辨出一二。”
“怀声,我不需要你这样,你就做你自己就好了,昨天故意惹我生气,平白挨了几巴掌多亏。”
季怀声哼哼两声,缩近被子里只露了双眼睛:“那你不会不打我”
“某人太气人,不打不行了。”
alpha难得开了句玩笑,换来的是Omega用力的一脚。最后楚河汉界又重新放到了中间,可后半夜睡着睡着季怀声就滚到了枕头手,后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季然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才继续睡。
这一夜季然睡眠时间依旧很短,可就算是醒了也不再我自己一个人瞪着眼睛到天明了,他的目光全部落在季怀声身上,看着他睡的香甜,自己那一身疲惫感也跟着减轻了。
在山里的日子没呆太久,毕竟是冬天,除了那天然的温泉池其实就是来这展示放松度假的,并没有什么太好玩儿的地方。
那层窗户纸捅破后,季怀声也不装了,干脆直接张口就问:“还想在这多住几天吗?”
这里确实好,民风淳朴,空气也新鲜,最重要的是没有多余的人,只有他和季怀声,那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是最好的良药。
可人不能躲一辈子,他还有很多是事要做,不能一辈子当缩头乌龟。
现在他有季怀声,不久后还有儿子,他需要赚钱养家,把他的宝贝继续养成富贵宝宝。
“回家吧,你应该也想你那些朋友们了。”
季怀声是喜欢热闹的,朋友不在少数,在季家时有一群朋友,离婚后也能交到新朋友,细细算来好像只有在他身边时每天都是柴米油盐。
一只向往自由的小狐狸,被他拘在那方寸之地困了三年,如今得了自由,他哪能再继续圈着他
过完年,街上陆陆续续都开门营业了,隔壁的郑婶也从老家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跟季怀声拿了一堆好吃的。
她瞧着越来越圆的孕肚,笑弯了眼睛:“乖乖,这肚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大,再有几个月娃娃就要出生喽。”
带着些口音的声音很有感染力,让正在插花的贺童也看了过来。但郑婶说着说着就四处看了看,见屋子里只有季怀声和贺童二人后眉头皱了起来。
“小季呀,你现在都快要生产了,你的alpha还没过来吗?”
从认识季怀声开始,她就不知道对方的alpha具体是谁,刚开始她以为季怀声是还没结婚的小O,谁曾想后面肚子大起来了才发现竟然不光结婚了,还怀孕了。
“这Omega怀孕生子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alpha这个时期一定要细心照料,他他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呢?”
虽然不想说的那么直白,但郑婶越想越觉得生气,尤其是看季怀声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在店里忙活就觉得心疼。
“他忙。”季怀声笑笑,“我现在没什么事,也没到走不了的那天,不需要alpha贴身照顾,再说了这不是还有贺童呢吗。”
“是不是啊宝贝。”
被提及的人离开昂首挺胸,拍着胸脯保证:“我肯定照顾好怀声哥!”
郑婶无奈笑了笑:“成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有啥事都跟婶说,想吃什么也告诉我,我跟你做。”
这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季怀声笑着点头,心情不错的送走了郑婶。
等到店里没了其他人后,季怀声趴在桌前无聊的盯着门口。
快到中午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到某人送过来的午饭。
之前他们吵架了,季然就换成了让助理送过来,那如今不吵架了,还每天睡在一个床上,是不是就该换成他自己送了?
季怀声抿唇,莫名的倒是有些期待今天的午餐了。要是季然过来,他就带着他去隔壁转悠一圈,好让郑婶放心。
不然大家估计都在背后猜他的alpha到底是谁。
“你好,欢迎光临~”
门铃声响起,季怀声抬眼,眼里的光还没亮起就熄灭了。
小陈脸上挂着一个得体的微笑,将餐盒放到桌子上:“夫人,这是季总让我送过来的午餐。”
还是助理。
季怀声有些兴致缺缺:“谢谢你,这么冷的天还要麻烦你跑一趟了。”
“应该的。”小陈见季怀声没有那么高兴,立刻斟酌着话语,“我们老板中午有些事,只能让我送过来了,他说让您先吃,等他忙完就来陪您吃午饭。”
这话说的很得体,季怀声不禁感叹到底是季然一直用的助理,确实是个有脑子会办事的。
出了花店,小陈立刻发了条消息给自家老板。
【午餐已经送到,夫人说如果您中午没事,想和您一起吃午饭。】
消息发完,小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在季然手底下工作是件很幸福的事,自家老板是个很守规矩的人,大家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最近老板心情不好,导致许多员工也战战兢兢,业绩直线下滑,为了保住自己的铁饭碗老板和夫人也得给他锁死。
市中心一处比较偏僻的小院里,季然闭着眼睛仰躺在躺椅上,四周很静,只有远处茶几上放着的沙漏的声音。
安静,很安静。
可这种安静的氛围里他却依旧没有任何睡意,再睁眼时眼圈依旧青黑,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李教授坐在远处的椅子上看书,瞧见他睁眼便问:“感觉怎么样?”
季然单手扶着头,食指用力按着太阳穴。
“很累。”
李教授挑眉:“看来没有你家小O在,你根本睡不着。”
冷风吹过,将alpha梳的平整的头发吹散,季然眼底有一丝无措,和抗拒:“我不想让这件事成为裹挟他的枷锁。”
“李教授,你直接说吧,如果我不靠近季怀声,只靠吃药,最后会怎么样?”
“也不会这么样。”李教授微笑,慢悠悠的合上书本,“无非就是把自己折腾死。”
“季总,不想活了,可以现在就选一个风水好的墓地,等你家小O生完孩子,你就把自己一埋,让季怀声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多好。”
第49章
季然一向说不过李教授,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不管面对谁,他一般都是沉默寡言的那个,当然除了最开始和季怀声离婚后的那段时间他嘴毒外
离开李教授小院, 天气似乎比刚才更冷了, 太阳偏移逐渐被云彩遮住, 整个天都阴沉沉的。
好像很久没有一个艳阳高照的天了。
小院离公司不算远, 季然便干脆走回去了,出来时他没穿太多, 只随意披了件外套, 等到公司了脸色已经白了几分。
前台微笑着问好:“季总好。”
季然点头, 上了电梯, 然后没过多久前台就看见刚上去的老板又风风火火的下来了,甚至比刚才走的还要快。
嗯?
前台再次问好:“季总慢走。”
老板最近怪怪的,每天都魂不守舍的。
眼看着自家老板离开,前台再次坐下, 正想着偷偷摸鱼又听见一阵脚步声。
“周先生好。”
周楠点头,进了点头, 然而没过多久, 电梯门又开了,前台抿唇正想说‘周先生慢走。’就见那人停在了身前。
“你们老板呢?怎么不在办公室?”
她也很想知道老板最近神神叨叨的在干什么。
“抱歉周先生, 我们老板刚才出去了。”
像一只大黑耗子一样“嗖”的就溜走了,速度快到仿佛后面有猫再追。
周楠抿唇思索了会儿, 最后又上楼了, 守株待兔,季然那个工作狂不管去哪最后不还是得回公司。
听说他最近得了罐新茶,前两天贺童还念叨着想学学那些有钱人的高雅, 这不是送上门的教材吗。
瞧着周楠又跑回电梯,前台歪头,指尖缓慢的移到太阳穴轻轻点了两下。
她可什么都没说,但身体却很诚实
下午的天气更加冷了,季然到花店时季怀声正在午睡,刚一进店门头顶的欢迎光临立刻开始工作。
只不过被他抬手捂住,只听见了欢迎两个字。
趴在桌子上的人不悦的翻了个身,右侧脸颊压红了一圈,最中间还印上了一颗纽扣印。
好乖。
季然朝着贺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轻轻揽着季怀声肩膀将人搂进怀里。
不用在睡在胳膊上,季怀声微微睁开眼睛,瞧见的是一片黑色,他当时做梦,便又闭上眼睛,却还是下意识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冬天来买花的人很少,但也总归是有的,再加上外面地上有雪,一来二去的便踩了一屋子的泥脚印。
贺童在旁边“吭哧吭哧”拖着,等把所有卫生都收拾好了,一回头某人还在那站着当枕头呢。
也是够有毅力的。
季怀声被紧紧抱着,有只手像哄小孩一样在他后背上轻拍,再加上闻到了熟悉的洗衣液味,他便睡的更熟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再醒来时他还是趴在桌子上的姿势,但意外的是手臂并不麻。中午没吃多少东西,导致饿的有些快。
在肚子“咕噜噜”抗议时,季怀声扫了眼电脑上的时间。
五点四十五。
已经晚上了。
他被骗了
“怀声哥,你醒啦。”贺童抱着一大束花走过来,清一色红玫瑰,耀眼又夺目。
“嗯。”季怀声兴致不高,抿着唇,他以为这是哪个顾客的订单,却没想到贺童竟然直接将那一大束花塞到了他怀里。
“什么意思?”
贺童撇嘴:“这是季总订的,给你的。”
他依旧不待见季然,可他能看出来季怀声心里是有那个不礼貌的alpha的,再加上周楠曾跟他说,季然病了。
他才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同情,当然只是一丢丢!
季怀声还有些茫然:“他订花?他为什么订花?”
红玫瑰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季怀声依旧懵懵的,好半天才问:“他来过了?”
“来过了。”贺童答,“你刚睡着他就来了,抱着你站了四个多小时,才刚走。”
他仔细想了想季然的电话内容:“好像是公司那边有什么事,说是设计稿什么的。”
季怀声抿唇,轻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原来不是骗他吗?
今天天气不好,季怀声便早早关了店门,也让贺童早点回家了,不过看小孩儿那兴致勃勃的样子,估计不是回家而是去谈恋爱了。
郑婶又蒸了一屉包子,瞧见季怀声,连忙装了一大袋子。笑眯眯的说拿回家吃。
这下晚饭倒是有着落了。
睡了一下午,即便是怀孕嗜睡他也感觉自己精神了不少,听贺童说季然公司有事,他便先入为主的以为今晚alpha要加班了。
谁曾想刚进屋就闻到了饭菜香。
他惊讶于那本应该在公司的人此时系着围裙忙碌于厨房,而那人也听见了动静,看见他时也很惊讶。
“你怎么在家?”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一起笑了。
季然洗了手,接过季怀声拎着的东西,笑着道:“还以为你要晚一点,想做好饭菜再去接你。”
拎着的袋子沉甸甸的,季然低头瞧了眼见是满满一袋子包子,就知道肯定又是那个郑婶的心意了。
“早知道我就做些汤了。”
季怀声:“我也不知道郑婶今天包包子了,没关系我吃饭,你尝尝这个包子,可香了。”
“啊好。”
如此平淡的对话,你一句我一句,就仿佛是多年夫妻,各种下班后的生活一样。
温馨,平静。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如今季然的手艺已经越来越好了,alpha一边顾忌着健康,一边又照顾季怀声口味,早已锻炼的炉火纯青。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自家宝贝。
果然这一顿饭,季怀声吃的眉眼弯弯,一碗吃完又添了一碗。
就是这种寻常的举动,却让季然仿佛充满了干劲,一身的疲惫都扫干净了。
晚上临睡前,alpha在卧室门口徘徊,手里端着的果盘都要捏碎了。
季怀声正坐在卧室里打游戏,奈何队友太坑,最后以失败告终,他被气的口渴,直接赤着脚往外跑想倒口水喝,结果一出门就撞到了季然身上,幸亏alpha手稳,才没让那一盘子水果掉一地。
Omega眯眼,顺手扎了块苹果吃,鼓着腮帮子瞅他:“你在这晃来晃去的干什么呢?”
干什么那自然是不知道今晚该睡在哪。
有没有资格上季怀声的床。
第50章
想要爬床的季老师眼神里都透露着试探, 季怀声看的好笑,又插了块水果吃,挑眉看他:“想进来?”
那语气仿佛是在询问自家养的狗,尾调上扬, 小表情也十分生动, 倒是让季然没有一丝不适, 还点了点头。
好乖。
该给个奖励。
即将要送进嘴里的苹果转手送进了季然嘴里, 这下更像是家里养的狗做对了指令而给的奖励了。
但苹果吃了,不代表卧室就能进了, 季怀声接过果盘转身进了卧室, 下一秒门便关上了,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但
omega玩心大起,其实只是想逗逗这个一本正经的人,尤其是知道这人今天站了一下午就为了让他睡个好觉后,更加想逗。
看老实人破防比看聪明人跳脚还有意思。
他特意留了个门缝, 又支了个手机,想等季然爬床时好能录下来, 这样方便以后反复观看。
可惜, 想象是美好的、是有趣的,但现实是没意思的。他怎么忘了季然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恪守成规的, 一身规矩已经融到了筋骨里,还到了抑郁症的地步。
当初在医院时他就不敢爬床, 还因为偷偷沾了个床边而摔下床伤了尾椎, 想让他再爬床怕是比登天还难。
季怀声“咔嚓咔嚓”咬着苹果,脑袋里几乎要被季然占据,客厅早已没了动静, 透过门缝去看。
好家伙。
灯都关了。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季怀声丢了叉子,干脆躺回床上,他现在不需要担心alpha信息素的问题,也有人陪着,更不需要为了温饱而发愁,光是季氏公司的股份就能养活他了,就算了以后他那个爸想把公司给季深远,他也不用担心,反正股份是他的,只要他不同意,季深远就抢不走。
但
要是季深远那智商出生就为负数的人管理不好公司,把公司给搞破产了
季怀声突然从床上窜起来,一手托着肚子,一手去摸手机,但在看见银行卡余额后还是依旧不安。
如季然所说他确实是一只富贵崽崽,从小他就知道钱的重要性,要想生活过得去首先就是要致富。
有钱才能有安全感,有钱就算是爹不疼娘不爱,老公是傻蛋,他也依旧能过的好。
可如今他莫名生出些危机感,季家就他和季深远两个小O,按照他父母那偏心程度,公司一定没有他的份 ,给季深远无所谓,但公司不能被他折腾破产了。
总而言之就是,他不能没钱!
不知是不是突然想的太多,季怀声这一晚都没睡好,以至于第二天出现在餐桌上时俩大黑眼圈就这样印在了季然眼睛里。
“没睡好?”两个爱心型煎蛋放在季怀声碗里。
这是肖子铭给他出的主意,说omega都很在意这些细节,季然偷偷买了工具,今天第一次实行,原以为能听到老婆的夸奖,谁曾想
季怀声一口一个蛋,心情不好,但食欲还好。
两个蛋两口吃完,季怀声依旧兴致缺缺。
“是孩子又闹你了吗?还是想要信息素了?”
“季然。”季怀声突然瞅他,“你觉得季深远怎么样?”
“?”问题不对,有坑。
alpha面色不变,却突然摆弄起手机,薄唇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稍等。”
季怀声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也就没管,自顾自的喝汤。
季然最近做的饭菜是越来越合他口味了,不清淡,还看起来很有营养。主要是,好吃!
嗯?
他好像是发现了季然除画画外的又一项技能,以后要是没钱了还可以摆摊。
嘿嘿,嘿嘿嘿。
“傻笑什么呢?”
“嗯?”季怀声抬头,摆手,“没什么,你忙完了?”
“嗯。”对方似乎有些心虚,回答问题时总是瞥向手机,“季深远,年纪比我小太多,性格也咋咋呼呼的,是个很闹腾的人。”
他眨着无比真诚的眼睛。
意思仿佛就是他不好,我不喜欢。
季怀声懵了,两人视线相对,互相试探,突然!季怀声起身,凳子后移发出吱嘎一声。季然怕他摔连忙去扶,手机就这么暴露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和肖子铭的聊天,上面有季深远的名字。
“怎么这么大动作,万一”
“你在跟肖子铭说什么?你以为我问的是什么?”
被抓包了!季然脸色一红,轻咳一声,认真的回:“怀声,我对季深远不感兴趣。”
辩解的话,他只会这一句,再多就说不出来了。
“季老师,你以为我在问你喜不喜欢季深远?我有那么蠢吗,你都吃过细糠了,怎么可能看的上他。”
季然微怔。
不得不说,季怀声的精神状态实在是好,有一种领先他人一百倍的感觉。
对面的人坐下,又指挥着季然给他盛一碗汤:“我只是单纯的想问他这个人怎么样,你就单纯客观的评价一下,如果给他个公司他能做大做强吗?”
季然皱眉。
汤盛好了,又贴心的放好勺子,随即道:“等我十分钟。”
说着就进了书房。
“什么毛病?”
回答个问题而已,季深远是什么雷区吗?要这么谨慎,他又不会吃他这个便宜弟弟的醋。
虽然不理解季然,但季怀声很快就沉浸在美食中了。他没有特意计时,但也瞄了眼时间,等季然再出来,确实不多不少十分钟。
这次这人拿着一沓A4纸,季怀声接过,抿唇,皱眉,不理解。
那一整张纸上,都是对季深远的分析。
这人好无趣。
可无趣到极致相反还有点可爱,也让季怀声感觉到了他问的问题有被认真对待的感觉。
但有时候太认真了也不好。
“虽然不想看这一沓纸,但还是奖励一口。”
季怀声眉眼弯弯,而季然满脑子都是季怀声说的“奖励一口”
他想说这是应该的,但还是低着头,等着他家宝贝来亲。
但
亲吻没等到,只见对方快速夹起一个煎蛋喂到季然嘴里,又笑眯眯的询问好吃吗?
他明白了,奖励是煎蛋,煎蛋是奖励,没有亲吻。
上一秒还觉得这是应该的不用给奖励的人现在后悔了,他抿唇,依旧是面上不显,可季怀声就是知道他老大不乐意了。
但他偏偏就是不往这件事上说。
“所以你什么看法?我不要看这些纸。”
季然正了正神色:“他被你父母给惯坏了,什么事都有人给托底,吃喝玩乐可以,但要是想交给他一个公司,那不行,最后只有一条路。”
季怀声抱着一丝希望:“什么?”
业绩下滑他也能接受,只要有钱。
但季然很不给面子。
“破产。”
“”完蛋。
他的未来一片黑暗。
见季怀声有些蔫蔫的,季然不解,但还是道:“但也不是死路一条。”
垂头丧气的人挺直腰背。
“一般这种纨绔,想要发奋图强,那只有经历重大打击才行,比如家里破除,背负巨额债务,或者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总之就是惨到底激发一下斗志。”
“声声,为什么突然问这些问题?”
煎蛋的香味还存留在口中,但季然还在怀念那没得到的吻。
季怀声神色恹恹的讲了困扰他一晚上的事,alpha听后无奈的笑了:“季深远还不到二十岁,怎么也不会让他现在进公司,就算是进了真的被他折腾的不行了,你提前把股份出了,赚一笔也不亏。”
“长期饭票和一顿饱是不一样的。”
季然坐到季怀声身边,去拿自己手机:“原来怀声是在担心以后没有钱花了。”
“不会饿着你的。”
手机就这么横在了季怀声眼前。
一串数字好长好长,比他银行卡里的数字还要长。季然竟然有这么多钱。
“你你好有钱。”
怪不得大家都扒着他,就连他那死爹死亲戚们都想从季然身上分一杯羹,原来这羹这么大!
“那张卡在咱们家里,改天我给你拿来,一会儿我先把卡绑你手机上。”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你不用在惦记着季家的那点钱,不管怎么样怀声都是一只富贵崽崽,不会饿着他的。
好霸总的发言。
可是
“这是你的钱。”
季然那边已经开始绑卡了,只要是他说出口的话几乎立刻就能办到。
“本来就是因为你。”这句话声音很小,季怀声并没听到。
alpha最开始只是想成家立业,而这个立业并非一定要出人头地,只要有一份正经的工作,可以解决温饱,养家糊口就行,他赚钱确实是因为季怀声。
不是裹挟,是实话。
他想让季怀声有钱花。
他想让季怀声因为他而站的高高的。
所以在娶了人后,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赚钱赚钱赚钱。
在送季怀声去花店后,季然又去了一趟李教授那,这次他没再逃避他不想提起的话题。
“我最近在设计和画图上面似乎出现问题了,不管是什么主题最后结果都会变成阴暗恐怖的。”
李教授在阳光房里品茶,听到后慢悠悠的看向他:“前段时间我就说过这个问题,你不是觉得不重要吗?还不许我提起,怎么今天这么主动?”
季然抿唇:“怀声不能缺钱花,我不能丧失工作能力。”
“哦~”李教授笑了,“因为季怀声。”
季然不想多说:“能不能治?”
“能。”
沉默,一阵沉默。
alpha盯着他,等着下文,但对方却一个字都没说就让季然坐着品茶,等品了一罐又一罐后,才开口。
“你这病说白了就是心病,有时候要尝试着休息休息。”
“季总,先别工作了,或者做一些小活,趁着这段时间多休息休息。我记得那个小季快生了吧,你好好陪陪他。”
季然:“没了?”
李教授:“没了。”
“”季然拧眉,“你靠谱吗?”
“嘿!这叫什么话!”
李教授笑意不变,做事依旧是慢吞吞的:“直白点告诉你,放下工作,去找你喜欢的人谈恋爱吧!”
最缺什么,现在就要补什么。
季然这个人啊,就是崩的太紧了,需要松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