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严胜回去时, 场面混乱。
——佳织已被闻讯赶来的其他族人紧急送往医疗所。原地只剩下刺目的血迹、破碎的药碗,以及被死死压制、正激动为自己辩解的将彦。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将彦看到去而复返的严胜,仿佛抓到一丝希望, “严胜少爷!您知道不是我对不对!”
严胜冰冷的目光扫过他,那眼神让将彦瞬间如坠冰窟, 辩解的话戛然而止。
严胜没有理会他, 目光落在表情阴沉的斑和泉奈身上。两位兄长此刻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眼中翻滚着滔天的怒火。
“母亲呢?”严胜语气的问。
“医疗所。”斑声音低沉,压抑着怒气,“严胜,你刚才也在?”他盯着幼弟, 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严胜沉默了一下。
“我到时。”他缓缓开口, 选择着词汇, “只看到将彦叔叔站在那里, 母亲已经受伤。然后我感觉到一股非常快、非常隐蔽的查克拉消失在那个方向。”他指了一个与黑绝逃离大致相符的方向。
“但我追上去,什么都没发现。”他补充道,语气带着符合年龄的挫败和困惑。
严胜选择性隐瞒了一些真相,当然,隐瞒的那部分真相是说出来事情会变得很麻烦的那些。嗯,会给他造成不小麻烦的那种, 因为会涉及到很多他需要解释的地方。
斑和泉奈对视一眼,眼中的怒火未消,却多了一丝惊疑不定。
极快的、隐蔽的查克拉?第三者?
“将将彦押入禁闭室,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 任何人不得接触!”斑最终沉声下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带着刺骨的森寒。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失魂落魄的将彦身上, 其中翻涌着难以遏制的怒火与更深沉的挫败感。
他盯了将彦数日,日夜不休,不敢有丝毫松懈,却偏偏是今日——就在他因战后繁杂事务缠身,心神不得不稍稍分散的这片刻间隙。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黑手,对时机的把握堪称毒辣,一点机会都不给他。而且选择同一个人,是故意的么?挑衅他?还是将彦有什么特殊之处?
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怒火与悲痛强行压下。此刻,失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需要绝对的冷静去重新梳理这团混乱的迷雾,找出那一线破绽。
暂时安排好将彦的事情,斑、泉奈和严胜一同前往医疗所探望母亲。
严胜内心并不十分担心。他先前已经查看过,母亲的伤势虽重,但以这个世界的(忍者)医疗技术,保住性命没有问题。
三人刚走到医疗所门口,便见宇智波田岛面色沉凝地站在那里。
“斑,你跟我来。”田岛的语气不容置疑,直接叫走了长子宇智波斑。显然,妻子遇袭这等大事,他需要与继承人进行商议。
被剩下的泉奈和严胜对视一眼,默默走进病房。
他们来得正好,医生刚刚结束治疗。说起来,这位医生对严胜而言,还是个熟人:宇智波久司。
他曾被宇智波田岛指定为严胜的专属医生。当然,这“专属”并非指他不为他人诊治,只是严胜幼时体弱多病、情况危急,为防万一,田岛特命久司搬至严胜隔壁居住,以便随时照看。
如今严胜身体状况稍稳,久司便搬回了原处,但严胜平日调理身体的汤药,依旧由他负责配置。两人算得上是“老相识”了。
泉奈急切的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担忧:“久司叔叔,我母亲她”
“别担心。”宇智波久司安慰道,“性命无忧。伤口处理得很及时,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泉奈紧绷的肩膀瞬间松懈下来,长长吁出一口气:“辛苦您了。”
“分内之事。”久司摇摇头,收拾着医疗器具,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安静站在床尾的严胜,微微颔首示意。
严胜没有回应,他的视线落在病榻上的佳织身上。女人已经昏睡过去,而即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依旧紧紧蹙着,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显然正承受着痛苦。
看着这张因伤痛而憔悴的面容,严胜的思绪不由自主飘远,想起了前世的生母。
他已记不清对方具体的模样,毕竟那位母亲很少亲自带他——他有一个弟弟,名为缘一,他们是双生子。在那个蒙昧的时代,双生子被视为“恶魔之子”,是不祥的征兆。
他是第一个出生的,是兄长。父亲当时只想保住他,准备将随后出生的缘一直接摔死。是母亲,那个柔弱的女人,拼死拦下了父亲。
自此,母亲便带着弟弟独自居住在一处偏僻的小院里。或许是出于对缘一的愧疚,母亲将所有的关爱都倾注在了弟弟身上。
严胜起初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弟弟。直到某天,他误入那座小院,看见一个瘦小的孩子安静地坐在廊下。那孩子听到开门声,转过头来。
只一眼,严胜就明白了他们的关系。
无它,他们长得太像了,除了缘一额头上有块奇特的火焰斑纹,他们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当然,气质迥异,身边亲近之人还是能轻易分辨出的。
弟弟是母亲豁出性命保下来的,父亲不喜,自然也就得不到多少资源照料。或许正因为此,弟弟长得格外矮小,明明是双生子,他却比弟弟高出整整一个头。
当时,一股强烈的怜悯之心瞬间淹没了严胜。他不讨厌这个弟弟,甚至心生怜爱。
只是,当他看见弟弟耳朵上那枚精致的日轮花牌耳饰,得知是母亲所赠,而母亲却从未送过他任何东西,平日也极少关心他,一颗心全系在弟弟身上时,年幼的严胜心里,终究还是泛起了一丝难以言说的难过。
但他想,弟弟只有母亲了。所以,他不怨。
后来
母亲病死了。那个符合那个时代一切温婉标准的、娇弱的女人,不知是生产落下了病根,还是心中积郁成疾,早早便撒手人寰。
上一世,严胜并未真正体会过多少母爱。这一世,或许是因为他这具身体太过孱弱,随时可能夭折,母亲将全部的担忧与关爱都倾注在他身上,无微不至。
起初他并不习惯,但渐渐的,也就接受了。
就像无人会真正厌恶善良,那些嘲讽善行的人,讥笑的也只是行善者不顾自身利益的“愚蠢”,但绝不会希望这世上再无良善。
严胜虽自认摒弃了人性,但当有人真心待他好——尤其还是在他最为脆弱、无法抗拒之时——他并非全无感触。
他抛弃的是人性的软弱与束缚,并非彻底失去了感知情感的能力。
想到黑黢黢竟将毒手伸向母亲,还险些得逞若非母亲性命无碍
严胜周身的气息不易察觉地冰寒了一瞬,那深埋于心的、对黑绝的浓烈杀意,几乎要抑制不住的翻涌出来。
泉奈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严胜身上那一闪而逝的异常气息。毕竟是感知敏锐的宇智波,加之他对这个弟弟本就格外关注。
然而,这感觉太过微弱且转瞬即逝,泉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认为自己多半是错觉。
他的弟弟从出生起就体弱多病,从未踏上过战场,连血都未曾见过,怎么可能散发出那般冰冷的杀气?定是母亲重伤带来的冲击太大,让自己也有些心神不宁了。
另一边,禁闭室外。
宇智波田岛与宇智波斑父子二人相对而立,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僵硬。
“你先前就怀疑将彦有问题,却秘而不报!”田岛的声音压抑着雷霆之怒,目光如刀锋般刮在长子身上,“如今,他都敢对你母亲下毒手了!你竟还在为他辩解?斑,若非你是我亲眼看着长大、血脉相连的亲生子,我都要怀疑你是否也与那内鬼有所牵连!”
斑直面着父亲的怒火,不卑不亢的说道:“父亲,我从未断定他是内鬼,只是认为他有重大嫌疑,他很有可能是被人操控的棋子!我后续的查证也指向这个方向”
“被人操控?”田岛厉声打断,语气中充满了不信任与失望,“既已被人操控,便与废子无异!你当初为何不直接处置了他?若你当时果断些,何来今日之祸!”
斑毫不退让,声音沉冷如铁:“杀了一个将彦又如何?幕后黑手既能操控他,就能操控第二个、第三个!留下他,或许是唯一能顺藤摸瓜、找出真凶的线索!斩草若不除根,今日之事只会不断重演!”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互不相让,沉重的压力弥漫在走廊之中。
宇智波田岛死死盯着长子,胸膛因愤怒而微微起伏。斑的那句“斩草不除根,只会不断重演”仿佛是在指责他作为族长决策的不够果决。
“线索?”田岛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冷的嘲讽,“你查到什么了?除了你的猜测和那个废物的一片空白记忆!斑,你太让我失望了!优柔寡断,只会给家族带来更大的灾难!”
他猛地一甩袖袍,转身背对斑,语气不容置疑:“此事到此为止!将彦必须为袭击族长夫人付出代价!明日清晨,公开处决!以儆效尤,稳定人心!至于那虚无缥缈的幕后黑手我会用我的方式去查!”
说完,田岛不再给斑任何辩驳的机会,大步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父子之间骤然产生的裂痕上。
斑僵立在原地,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父亲的选择他能够理解——用雷霆手段处决“凶手”来震慑内部、凝聚人心,是族长最直接有效的做法。
但他坚信自己是正确的。处决将彦简单,却等于亲手掐断了目前唯一的、可能指向真凶的线头。他不甘心!
片刻后,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能违抗父亲的明令,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他召来一名对自己绝对忠诚的心腹,低声下达了密令:“一会你带将彦去我的安全屋。你知道在哪。另外,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手,以最高优先级,秘密调查一切与‘精神操控’、‘记忆抹除’相关的记载和传闻,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重点排查族内近期所有接触过特殊古籍或执行过相关任务的人员!”
他要在父亲规定的处决时间之前,找到能证明自己推论的证据,或者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
不出意外,宇智波斑倾尽全力,最终仍是一无所获。那幕后黑手仿佛彻底融入了阴影,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实质线索,所有调查都走进了死胡同。
而他私下“扣留”将彦、试图延缓处决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宇智波田岛。在田岛看来,这不仅是违抗命令,更是在挑战他作为族长的权威,尤其是在家族遭遇如此重创、急需稳定人心的时刻。
盛怒之下,田岛直接下令,将斑禁足于他自己的房间内,未经允许不得外出。这既是惩罚,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和隔离,以免他再做出更多“不理智”的行为。
夜色深沉,族地一片寂静。
泉奈心中担忧兄长,趁着夜色掩护,来到斑的房门外。他犹豫了一下,轻轻叩响了门扉。
房间内,斑正坐在黑暗中,听到敲门声,他倏然抬眸。
门外传来泉奈压低的、充满忧虑的声音:“哥你还好吗?”
接着,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泉奈闪身而入,又迅速将门合上。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斑坐在窗边、如同石雕般冷硬的轮廓。萦绕在他周身的气息压抑而冰冷。
“我没事。”斑的声音沙哑,听不出情绪。
泉奈走到他身边,借着月光能看到兄长紧抿的嘴唇和下颚绷紧的线条。他知道哥哥绝不可能“没事”。
“父亲他”泉奈刚开口,就被斑打断。
“父亲有他的考量。”斑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维持族内的稳定和他的权威,是目前最重要的事。”这话语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讽。
泉奈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哥,我相信你。母亲的事绝不可能是将彦叔叔的本意,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他虽然愤怒,但理智尚存。
斑终于转动了一下眼珠,漆黑的眸子看向弟弟:“我知道。但知道没用,我们需要证据。”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发出轻微的响声,“而现在,我们连敌人是什么,在哪里,都一无所知。”
这种无力感,比父亲的责罚更让他感到挫败和愤怒。
“我能做什么?”泉奈低声问。他不愿见兄长独自承担这一切。
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看好族里。父亲禁止我行动,但没禁止你。留意任何异常,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任何人?”泉奈一怔。
“对,任何人。”斑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的黑暗,“在我们弄清楚对方到底能操控多少人之前,不要完全信任第二个人。包括我。”
泉奈心中一震,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和兄长的决绝。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兄弟二人在冰冷的月光下低声交谈了许久,制定着隐秘的调查计划。泉奈成为了斑被禁足后延伸出去的眼睛和手臂。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头顶的屋檐阴影极深处,几不可察的漆黑物质正缓缓蠕动,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黑绝:啧,怎么反而刺激了因陀罗(查克拉)转世者寻找幕后黑手的决心。算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斑忙得没空弄这些就行了。
——害得他多此一举。
值得一提的是,虽是血脉相连的三兄弟,但斑与泉奈的居所比邻而居,便于互相照应和商议族务。严胜的住处则位于族地的另一侧。
因为严胜自幼体弱多病,他所居住的院落距离族中的医疗所更近,一旦发生紧急状况,能够以最快速度得到救治。
正因这物理上的距离,严胜未能察觉黑绝又来了,自然也就无从介入。
不过即便他此次未曾“错过”,结果也无甚区别。
以他如今这具年仅五岁、尚且孱弱不堪的身躯,以及远未恢复的力量,即使和黑绝面对面,也不能将其擒获或留下。
至于将真相告知他的两位兄长。
还是那句话:严胜从未将此视为一个可行的选项。对他而言,这无异于自找麻烦。
因为若要解释清楚此事,势必会牵扯出太多无法言说的隐秘。
与其耗费心力去编织漏洞百出的谎言,去应对无穷无尽的质疑与探究,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猜忌,他宁愿自己解决。
***
被斑秘密安置在安全屋的宇智波将彦死了。
尸体是斑的心腹在例行送饭时发现的。
致命伤清晰可见,手法干净利落,精准狠辣,带着某种特有的、大开大合却又追求极致效率的风格。
只一眼,便能看出是千手一族的手笔。
别问为何如此肯定。
宇智波与千手世代为敌,交锋了无数岁月,彼此早已熟悉到骨髓里。他们研究对方的战术、习惯、甚至每一个微小动作背后蕴含的意义,比了解自己的亲人、爱人乃至自身更为透彻。
斑的心腹心中巨震,第一时间便想赶回去向斑禀报这骇人的变故。然而他刚转过身,便猛地僵在原地。
神情冰冷如铁的宇智波田岛,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正漠然地注视着他,以及他身后那具冰冷的尸体。
心腹虽是斑的亲信,但此刻族中真正的最高权威,依然是宇智波田岛。更何况,在写轮眼的绝对力量与威压之下,任何隐瞒都是徒劳。
很快,田岛便知晓了一切。然后,他亲自上前,蹲下身,仔细查验了将彦的尸体。越是查看,他眼中的寒意就越盛。
不会有错。这力道,这角度,这查克拉残留的感觉绝对是千手。
“果然——幕后黑手就是千手!”
这个结论,与他内心最深处的猜测不谋而合。长久以来的疑虑、愤怒,在此刻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确凿的、可以倾泻而出的出口。极致的愤怒和“果然如此”的证实感,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性审视的可能。
田岛毫不怀疑,根本没有去想这是否太过巧合。
***
千手与宇智波之间战火重燃是必然结果。
说到底,两大忍族每年不是正在厮杀,就是在即将厮杀的路上,血仇早已深植于血脉之中,难以化解。
宇智波斑追查真凶的行动也彻底陷入僵局。他手中唯一可能存在的线索:宇智波将彦。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据说是死于千手之手。
然而斑内心深处却难以尽信。这太过巧合,太像是被人精心设计的灭口。可,不信又如何?他拿不出任何证据来反驳眼前这“铁证如山”。
——那日田岛从安全屋回来后,便与斑关上房门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密探,无人知晓内容。只是自那以后,斑不再公开执着于追寻那个自己想象中的幕后黑手。
宇智波的族务重心,重新倾斜向与千手的对抗。
两族间的冲突迅速升级,变得愈发频繁和激烈,几乎到了七天一次小规模摩擦,一个月必有一次大规模战役的程度。
千手柱间也未曾再向斑追问过调查的进展。或许是不愿给好友增添压力,又或许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正如他当日对斑所言,或许就是宇智波族内某个心怀极端恨意者所为。
两族的关系早已纠缠在无解的死结中。双方手上都沾满了对方族人的鲜血,早已算不清谁欠谁更多。
——即便是斑与柱间这对彼此认可的好友,在战场上也从未手下留情。
柱间曾在斑的胸膛留下过一道狰狞的贯穿伤,斑回去后缝了足足七十余针。而斑也曾一刀险些斩断柱间的脖颈,伤口深及颈骨的四分之一,再偏些许便会割断咽喉。那样的重伤放在常人身上绝无生还可能,也唯有柱间那堪称变态的、冠绝千手一族的强悍体魄才能硬生生扛下来。
五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昔日少年已长成青年。宇智波斑年满二十,威严日盛,已是族中不可或缺的强大战力与决策核心;宇智波泉奈这年十八,写轮眼精进非凡,成为兄长最得力的臂助与锋锐的獠牙。
而严胜,也已十岁。他的身体较之幼时,好转了许多,但底子依旧亏空,仍属于病弱之列。依旧会时不时地咳嗽,偶尔还会咳出点点殷红的血丝。
对此,一直照料他的宇智波久司表示没问题:“只是肺腑间的些许淤积,咳出来反而通畅些。看着吓人,实则于身体有益。”不过这话也半是宽慰,半是实情了。
吐血不管怎么说都绝不会是好事。
不过这些微弱的好转,可不是身体自愈。
这些年,严胜从未有一日懈怠于修行。在外人眼中,他或是静坐看书,或是倚廊休憩,神态总是安静而略带倦怠。然真相是,他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着结合了呼吸法与查克拉的独特修炼法门。
气息的吐纳,能量的流转,早已成为他如同呼吸喝水般的本能。也正是这日复一日、不曾间断的艰苦修炼,才勉强维系并稍稍改善了他这具先天不足的躯壳,否则,他根本难以安然活至今日。
这期间,严胜也再未感知到那股阴冷邪恶的气息。
事实也的确如此。黑绝布下的阴谋之种已经顺利生根发芽,仇恨的藤蔓正在他预期的轨道上疯狂滋长、纠缠。他无需再亲自冒险前来“浇水施肥”,此刻正是它隐于幕后,耐心等待仇恨的果实彻底成熟、瓜熟蒂落之时。
***
岁末的寒风似乎也带上了肃杀之气。
这一年终末,宇智波田岛与千手佛间,这两位争斗了一生的宿敌,在一次极其惨烈的战斗中同归于尽。
随之而来的,是权力的更迭。年仅二十岁的宇智波斑与同龄的千手柱间,几乎在同一时间,背负着沉重的宿命与家族的期望,分别成为了宇智波与千手的新任族长。
对于这位便宜父亲的死亡,严胜内心并无多少波澜。
族长大宅中设下了灵堂,素白的帷幔垂落,空气中弥漫着香火与哀伤的气息。
族人们的集体吊唁已然结束,此刻留在空旷厅堂内的,只有宇智波田岛的直系亲属:他的妻子,以及三个儿子。
巨大的棺椁静置于厅堂中央,沉默而冰冷。
严胜的目光掠过棺木,最终落在母亲佳织苍白而泪痕未干的脸上。她强忍着哽咽,肩膀微微颤抖,沉浸在丧夫之痛中。
在一片压抑的寂森*晚*整*理静里,严胜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地响起,打破了哀思的沉默:
“母亲,”他开口,语气冷静得近乎不近人情,“若您觉得孤寂难耐,可以考虑再寻一位丈夫。”
此言一出,灵堂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斑和泉奈猛的转头看向他,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在父亲灵枢之前,说出如此话语,简直是
佳织也愣住了,抬起泪眼,怔怔的看着自己这个语出惊人的小儿子。
最后,三人只当是孩子懵懂,口无遮拦的童言稚语,呵斥他莫要再胡言乱语后,便将此事揭过。
但,严胜是认真的。
他虽对父亲宇智波田岛无甚感情,但对母亲佳织是有感情的。
——严胜骨子里其实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信奉夫为妻纲、女子贞静守节的那套封建习俗。
但人难免双标。这套法则用在他母亲身上,便成了“若母亲需要,换一个丈夫也无妨”。
于是,他竟真的开始为母亲物色起再嫁的人选。
他挑剔的筛选着族中适龄,品性、实力尚可的单身男子,随后寻机进行一番“考察”(譬如询问对方对未来的规划,旁敲侧击其对婚姻和子嗣的态度——尤其强调“不生育后代”这一在他看来能避免母亲再度受苦的苛刻条件)。
在他暗自筛选出几位认为“合格”的人选后,他才郑重其事的向母亲提出。
佳织听闻小儿子这番“谋划”,先是惊愕,随即便是哭笑不得。她看着严胜那副一本正经、全然不似玩笑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当严胜第三次带着他“精挑细选”的名单来到她面前时,佳织轻轻叹了口气,温柔的、坚定的拉过他的手:“严胜,母亲不再嫁了。往后余生,母亲只愿守着你们兄弟三人平安度日。你若真有这份心,不如等日后你们兄弟娶妻生子,让母亲含饴弄孙,便是最大的慰藉了。”
严胜:“。”
他对母亲的前半段表态不置可否,但对后半段——“娶妻生子”?他自己是绝无此意的。他对男女之情毫无兴趣,亦无传宗接代的念头。甚至于,前世身为恶鬼时,他连自己的血脉后代都能毫不留情的斩杀。
见母亲神色已然平和,似乎走出了丧夫最初的阴霾,严胜便也不再执着于此。
***
斑与泉奈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执,这件事甚至惊动了一些族老,族内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严胜原本对此漠不关心,家族的决策、兄长的理念分歧,于他而言皆是远不如自身修炼重要的事情。
但架不住宇智波泉奈主动找上门来。
这日,泉奈面色凝重地步入严胜的房间,在他对面正坐下来。阳光透过廊檐,照亮了泉奈紧锁的眉头和眼中难以掩饰的焦虑与不满。
“严胜。”泉奈的声音带着严肃,“我已经劝过斑哥很多次了,但他这次异常固执,根本听不进我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垒尽数吐出,语气变得激动起来:“他被对面那个该死的千手柱间蛊惑了!竟然真的在考虑结盟,说什么要联手建立一个一个和平共处的村子?!还不止我们两家,要吸纳其他忍族——这怎么可能?”
泉奈握紧拳头,指节发白:“别的不说,就我们和千手,那是世代血仇,不死不休的关系!多少亲朋好友死在他们手上?这份仇恨是能轻易抹去的吗?”
严胜神色平静地提起水壶,为情绪激动的泉奈斟了一杯清水。
泉奈接过水杯,看也没看便仰头一饮而尽,仿佛要浇灭胸中的怒火。然后将空杯重重放下,斩钉截铁的说道:“总之,我绝不可能同意!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接下来的一个半时辰里,泉奈仿佛找到了一个可靠的树洞,将满腹的忧虑、不满和对千手的愤恨尽数倾吐。
严胜安静地坐在对面,大部分时间只是聆听,偶尔在泉奈停顿的间隙,才会简洁的提出一两个切中要害的问题或冷静的观察,这反而让泉奈觉得弟弟虽然年幼,却似乎能理解他的担忧,于是说得更加投入。
最终,将心中闷烦宣泄一空的泉奈,心情稍缓,这才起身离去。
送走二哥,严胜重新阖上眼帘。
他方才并非全然在听泉奈吐槽,而是一心二用,一边维持着体内呼吸法与查克拉的循环修炼,一边分析着泉奈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
一月时光倏忽而过。
两族之间再度爆发冲突。厮杀依旧惨烈,双方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此次战后的气氛却与以往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沉重与悲怆。
在收敛阵亡者遗骸、举行集体葬礼的肃穆场合,斑和泉奈中途悄然离场。
严胜参加完仪式,正准备返回自己的住处,在途径一处僻静回廊的拐角时,听到了泉奈压抑却难掩愤怒的声音:
“谷葵姐战死了!她的孩子才刚满两岁!哥哥,到了现在,你竟然还想着要和那些千手结盟吗?!”
宇智波谷葵,是他们父亲兄弟的女儿,论起来是他们的表姐。
严胜与这位表姐并不相熟,只知道她拥有一双巧手,尤其擅长编织,制作的玩偶栩栩如生。
此前泉奈送他的那些手工(丑)玩偶,就是由这位表姐亲手教导制作的。无奈尽管师傅尽心尽力,奈何泉奈在此道上的天赋实在有限。
严胜脚步微顿,正欲转身从另一条路绕行,却见泉奈说到激动处猛地侧过身来——
刹那间,泉奈那双眼中清晰浮现的,不再是往日里的二勾玉,赫然变成了三枚缓缓转动的勾玉。
嗯?
严胜目光一凝。泉奈的写轮眼晋级了?
看来谷葵表姐的战死,对他的刺激确实很大。
泉奈饱含痛苦与自责的声音再次传来,解答了严胜的疑问:“谷葵姐是为了救我才死的!她是替我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
严胜了然。
原来如此。
挚亲的表姐为救自己惨死,难怪泉奈会如此愤怒,眼睛也升了级。
泉奈将自己积压的愤懑、不解与锥心的痛苦尽数倾泻而出,然而斑始终只是沉默地伫立着,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没有任何回应。
斑这副近乎默认的沉寂姿态,浇灭了泉奈心中最后的一丝期望。
“哥哥!为什么,你——”泉奈的质问声近乎嘶吼,充满了悲怒与失望。
但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如同被扼住了喉咙般,戛然而止。
泉奈瞪大眼睛,惊愕的死死盯住斑的双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斑那双原本是三勾玉形态的写轮眼,竟连接、变幻,勾勒出了一个瑰丽妖异的图案。
那图案深邃如同旋转的深渊,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是万花筒写轮眼。
——在极致的悲痛以及弟弟的质疑与自身理想的重压之下,宇智波斑的瞳力,于此刻突破了最终的界限,抵达了传说中的境界。
严胜的目光骤然凝固,怔怔的落在斑眼中那瑰丽而妖异的图案上。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自心底涌现。
万花筒写轮眼。
据族中典籍记载,这种力量已有近百年未曾现世,几乎沦为近乎传说般的存在。
在此之前,无论是单勾玉、双勾玉还是三勾玉写轮眼,都未曾真正引起过严胜的兴趣。在他看来,这些都不过是洞察与幻术的强化,于他追求的东西并无太大助益。正因如此,他对自己是否开启写轮眼一事,始终抱着一种近乎漠然的态度,至今未曾有过丝毫急切。
直至此刻。
他亲眼目睹了这双眼睛。不仅仅是形态的变化,更是一种力量的质变!那深邃旋转的图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犹如规则层面的强大波动。
好强大的力量!
一个前所未有的、炽热的念头在严胜脑海中升起:
拥有这样一双眼睛是否就能是否就能得以窥见那位神之子眼中所映照的——“通透世界”了?!
严胜的呼吸难以抑制的急促了一瞬。
这细微的气息变化,瞬间引起了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的警觉。
“谁在那里?!”斑的声音冰冷而充满压迫感,那双新生的万花筒写轮眼骤然转向阴影角落,妖异的光芒流转,带着审视一切的威压。
泉奈也立刻警惕的望去,三勾玉同时浮现。
严胜回过神来。默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中翻涌的兴奋与悸动,将所有情绪重新冰封于那副平静无波的面具之下,然后从墙角的阴影中缓步走出,垂眸敛目,轻声唤道:“斑哥,泉奈哥。”
见来人是自己的幼弟,斑眼中那凌厉的审视光芒稍稍收敛,万花筒图案随之隐去,但周身那股刚刚突破后的、尚未收得住的强大气息依旧令人心惊。
泉奈也松了口气,解除了戒备姿态,但眉头依旧微蹙,似乎奇怪弟弟为何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他竟一点也没发现——
作者有话说:入v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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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严胜?”斑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 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你怎么在这里?”
他下意识的不想让幼弟看到自己与泉奈的争执。
严胜抬起眼帘,目光快速而隐晦的再次扫过斑的眼睛。那双图案已然消失, 恢复成深邃的黑色,但方才那惊鸿一瞥的瑰丽与强大已深深烙印在他脑海。
他垂下眸子, 语气是一贯的平淡无波, 听不出任何异常:“吊唁结束, 正要回去。听到兄长们的声音,本想过来问候并非有意打扰。”
泉奈看了看严胜苍白的脸色和单薄的身躯,心中那点疑虑散去,转而想到他身体不好, 或许是被方才自己和哥哥的争吵惊到了, 语气缓和了些:“嗯。这里风大, 你快回去吧。”
斑也微微颔首, 此刻他心绪繁杂,无暇多顾严胜,应和道:“回去吧,好好休息。”
“是。”严胜应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沿着来路安静的离开。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已经完全改变。
万花筒原来家族的血继限界,能达到如此高度。这双眼睛必须得到。
***
关于写轮眼如何觉醒,严胜早已查阅过族中典籍,也曾向母亲佳织探寻过答案。
所得出的结论高度一致:需要强烈的情感刺激。
严胜若有所思。后来经过一番自己的观察, 发现族中那些成功觉醒写轮眼的族人,几乎都经历了足以令他们心神俱裂、痛彻心扉的冲击。
譬如目睹至亲之人的死亡。
这样人的人情绪足够丰富,这或许就是宇智波一族的人性格基本都偏执敏感的原因。
——唯有情感浓烈、易于走向偏执和极端的人, 才更容易觉醒力量,从而在残酷的世道中提高存活率,将这种特质一代代传承下来。
而那些情绪稳定平和的个体,活不下来,自然就断了代。
想通了这一点,严胜陷入沉默。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恐怕是很难依靠正常途径开启写轮眼了。
倒不是因为他情感匮乏。恰恰相反,他三百年的灵魂深处积淀着无比复杂深沉的情感,只是能被外物轻易牵动、达到“强烈刺激”标准的,寥寥无几。
如果是缘一
仅仅是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身影,想起弟弟那自己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甚至连背影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天赋高度,一股极其酸涩苦楚的情绪便不禁涌上心头,掺杂着强烈的不甘与自惭形秽。
那源于缘一的、足够强烈的酸涩与苦楚,本是一簇足以点燃某些变化的火花。
然而,就在情绪翻涌的刹那,严胜却以一种冷酷的意志,强行将其掐灭,深深压回心底的最深处。
他不愿意。
利用对缘一的执念与心结来换取力量?这种行径,在他看来,无异于一种对自身信念的玷污。他无法接受以这种方式开启写轮眼。
那份追逐了三百年的执念,那份混杂着嫉妒、不甘、敬畏与绝望的复杂情感,是他不容触碰的逆鳞。
若以这份情感为燃料去换取力量,即便成功,得到的力量也仿佛带着原罪,让他无法坦然面对。
他追求力量,是为了超越,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为了最终能平等的、乃至俯视的看向那个人——而不是通过消费这份执念,来走一条在他看来近乎“亵渎”的捷径。
所以。
严胜冷静的判断:依靠常规的“情感刺激”方式,自己觉醒写轮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需要另辟蹊径。
那么,就得深入研究一下,所谓“情感刺激”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是某种特定的脑内查克拉分泌?是精神能量的剧烈坍缩与重组?还是灵魂层面某种未知的共鸣机制?
为了这一答案,严胜疯狂地扎入宇智波浩如烟海的卷宗库,只为找到那最本质、最核心的机制:强烈的情感波动。究竟是如何引发查克拉的特定“异变”,完成写轮眼的“激活”的?
他枯坐于“堆积”如山的古籍之间,目光如扫描般掠过那些晦涩的文字与图谱,试图从无数前辈或清晰或模糊的经验记录、各类笔记中,拼凑出真理的碎片。
日夜不休的推演与思考,几乎耗尽了这具孱弱身体的心力。
严胜的脸色日益苍白,指尖时常因过度翻阅而沾染墨渍与尘灰,唯有那双漆黑的眼眸,在疲惫深处燃烧着冰冷而执拗的光。
终于,在无数次的假设与否定之后,他捕捉到了一个指向性的核心概念:
写轮眼的力量根源,其本质需求的,并非泛泛的情感,而是【阴遁】之力。
何为【阴遁】?
严胜的手指停留在一卷最为古老破旧的兽皮卷上,上面的字迹已然模糊,但其阐述的概念依然清晰:
【阴遁之力,司掌精神,形塑想象,以无形之力创生有形之态。】
简单来说,就是精神力高度凝聚质变的体现。
那么,所谓的“强烈情感刺激”,其真正作用,或许并非直接开眼,而是作为一种有效的“催化剂”,公式大概如下:
极致的情感冲击→引起精神风暴(阴遁)→高度凝聚、质变→写轮眼觉醒。
想通了这一点,严胜却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如果本质是阴遁力量的凝聚与质变,那“情感刺激”或许只是最原始、最野蛮、同时也是最依赖天赋和运气的一种方式。
如此,是否存在另一种路径?
一种不依赖于不可控的情感爆发,而是通过意志以及精密的计算和对阴遁本质的深刻理解,去主动引导、压缩、转化精神能量,模拟出那种“引爆”效果的技术性手段?
***
严胜分别寻了时机,前去拜访了两位兄长,请教他们觉醒写轮眼时的具体经历与感受。
面对幼弟罕见的主动关于修炼的提问,斑和泉奈虽有些意外,却并不影响他们仔细告知幼弟自己的心得经验。
然而,这些充满情感冲击的叙述对严胜而言,并无太多可借鉴之处。他无法复制那种极致的情感体验,也无法理解那种“力量自然涌现”的模糊感觉。
于是,他之后又找到了两人,这一次,他的问题变得极其具体:忽略了所有情感层面的描述,直接切入“技术”细节。
“斑哥,觉醒的瞬间,你是否能清晰的感知到查克拉在眼部经络中的具体流向?与平日相比,是量变还是产生了质的不同?”
“泉奈哥,力量涌入眼睛时,是感到灼热、刺痛还是膨胀?查克拉是均匀覆盖整个眼球,还是集中于某些特定的点位?”
他的问题精准得像一个解剖医师在询问手术过程,那双平静幽黑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探究欲,找不到丝毫对兄长们所经历痛苦的共情或对强大力量的向往。
斑和泉奈都被弟弟这种超乎常理的提问方式弄得怔了一下。
他们努力回忆,却发现自己当时完全被剧烈的情绪淹没,根本无暇去体会查克拉具体是如何流动的细节。
于是,只能给出一些模糊的感受:“大概是很烫?”、“感觉眼睛要炸开了具体怎么流动的,实在没注意。”
这样的答案,显然无法满足严胜的需求。他礼貌的道谢后离开,留下两位兄长面面相觑。
***
经过无数次尝试、推演与调整,严胜终于,更准确的说,是偶然的、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被不断拨弄,终于在某个瞬间,意外的触碰到了那个正确的“连接点”。
一刹那,一种奇异的嗡鸣声在脑海中骤然响起。
紧接着,一股温和沛然的暖流,流淌过他的双眼。
就在这一瞬间,他感到整个世界仿佛被揭去了一层薄纱。眼前的一切变得无比清晰透彻——物体的轮廓、光线的折射、甚至连空气中细小的微尘,其飘动的轨迹都变得肉眼可辨。
心中一喜,严胜快步走到早已准备好的水盆前,俯身看向水中倒影。
水面上,他漆黑的眼瞳中浮现一抹妖冶的红色。可就在那猩红的色泽即将于水面倒影中彻底凝实的瞬间,一阵剧烈的抽痛猛地攥住了他的双眼,仿佛眼睛本身在抗拒这种“非自然”的、缺乏情感根基的觉醒方式。
同时,他还感觉到,眼部经络中那原本稳定运行的查克拉变得极度紊乱,如同精密仪器过载后迸发出的乱流,疯狂冲击着脆弱的经络,带来一阵阵灼烧般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
他控制不住的闭上双眼,两行温热的鲜红液体从他紧闭的眼睫下蜿蜒流出,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划出两道惊心动魄的、殷红的痕迹。
缓了缓,再睁眼,水面倒影里,那抹刚刚浮现的猩红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盏般闪烁了一下,随即以极快的速度黯淡、消退下去,恢复成了正常的漆黑瞳孔。
严胜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反噬?不更像是某种强制保护性中断?
剧烈的痛苦中,他的思维依旧高速运转。
是写轮眼的“底层规则”在排斥这种激活?还是他目前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种强度?
严胜立刻停止了一切能量引导,全力运转呼吸法,平复体内翻腾的查克拉,缓和眼部的剧痛。
许久之后,疼痛才完全褪去,但双眼依旧传来阵阵酸涩感。
***
严胜没有放弃。可惜,自那日短暂触及“门槛”之后,他再也无法重现那次偶然的“连接”。
光阴似水,平静的向前流淌。
严胜的生活节奏一如既往,他日复一日的保持修炼,对呼吸法与查克拉的锤炼从未有过片刻松懈,并以更加审慎的态度,不断去刺激眼睛。
他的心境始终保持着平稳,不见丝毫焦躁。
毕竟,前世三百载漫长的时间,早已将“耐心”二字熔铸进他的灵魂。况且急也无用,不如稍安勿躁。
***
南贺川。
千手柱间站在岸边,目光灼热而真诚:“斑!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看看这些年,我们两族流了多少血?仇恨只会孕育新的仇恨,这条路根本没有尽头!”
他张开手臂,仿佛要拥抱整个未来:“建立一个村子吧!一个不属于千手,也不属于宇智波,而是属于所有渴望和平的忍者的村子!让孩子们不再上战场,让仇恨在我们这一代终结!我们联手,一定能做到!”
宇智波斑沉默的听着,眼中泛起一丝波澜。柱间的梦想,何尝不是他深埋心底的愿景?
可是
斑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柱间,你说得固然轻巧。但我们两族世代厮杀,积攒下的血仇早已深如渊壑,岂是你一句‘和解’便能轻易抹平?”
他并非意在拒绝,只是将血淋淋的现实剖开,摆在两人面前:“那些倒在千手刀下的宇智波亡魂,那些被写轮眼凝视着死去的千手忍者他们流淌的鲜血,累积的仇恨,又该如何清算?这份重量,你我要如何背负着走向你所说的未来?”
柱间闻言,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与自己并肩立于河岸的挚友。他的眼中没有丝毫被质问的动摇,反而燃烧着更加炽热坚定的光芒。
“正因为困难,才更值得去做!”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信念,“开创前所未有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若只因困难便望而却步,结果永远不会到来!”
他望向远方,眼神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预见了那个和平美好的未来:“我相信,即便你我无法亲手完成,未来也必定会出现与我们怀抱同样梦想的人,他会接过这火炬,继续前行!仇恨固然难以消弭,但一代人做不到,就两代人、三代人!只要我们坚信这条路是正确的,并坚持不懈地走下去——”
说到此处,柱间猛地抬起手臂,五指并拢,仿佛要将那虚无缥缈的理想紧紧攥在手中,斩钉截铁道:“和平,终有一日必将实现!”
斑身躯微微一震,柱间话语中那份毫无阴霾的纯粹信念与坚定的决心,如同重锤敲击在他的心头。
他望着好友眼中那不曾熄灭、反而愈烧愈旺的光,板着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内心深处那被现实压垮的理想火苗,似乎又被重新点燃,微弱的摇曳起来。
仿佛被那份坚定所感染。斑沉默了片刻,郑重地抬起自己的手臂,五指并拢,紧握成拳,然后沉稳地向前平移,直至与柱间的拳头遥遥相对。
柱间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未能立刻理解这动作的含义。但随即,他脸上迅速绽放出巨大的欣喜,然后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拳头,向前轻轻一送,坚定而有力地碰上斑的拳头。
双拳相抵。
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
当斑在一次族内高层会议上试探性的提出与千手和谈、共筑未来的可能性时,引发的反应堪称一场地震。
“荒谬!”一位长老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与千手和解?斑,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忘了那么多死在千手手中的族人了吗?”
“他们手上沾满了我们亲人的血!此仇不共戴天!”另一位激进的长老厉声附和。
房间里里充斥着愤怒的质疑和激烈的反对声浪。所有人都无法接受这个提议,仇恨早已深植于宇智波的骨髓之中,成为了他们身份认同的一部分。
斑的提议,在他们看来无异于离经叛道,是背叛!
而其中反应最激烈、态度最决绝的,是宇智波泉奈。
“哥哥!你清醒一点!”会议结束后,泉奈直接闯入斑的房间,脸上写满了愤怒与难以置信,“你还在考虑千手柱间那个愚蠢的提议?!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斑试图解释:“泉奈,这不是屈服,这是为了未来”
“未来?”泉奈打断他,三勾玉写轮眼因情绪激动而不自觉的浮现,“我们的未来就是向仇人低头,摇尾乞怜吗?宇智波一族的骄傲在哪里?父亲和那么多族人的血仇又该怎么办?!”
他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哥哥,你获得了万花筒的力量,难道反而失去了宇智波的骄傲和复仇的决心吗?那个千手柱间,他凭什么值得我们信任?就凭他那些天真的幻想吗?”
斑无法反驳弟弟关于血仇的质问,那是横亘在两族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斑陷入了困境。
一方面,是他内心深处的理想与对柱间的那份信任。另一方面,是家族沉重的血仇历史、族人的强烈反对,以及最亲密的弟弟那充满失望愤怒的眼神。
他被夹在中间,进退维谷。
作为族长,他不能无视整个家族的意志;作为哥哥,他无法轻易否定弟弟的担忧与忠诚;而作为他自己,他又无法彻底掐灭心中那点对和平的渴望。
他再次与柱间会面:“柱间,我的族人,他们无法接受。仇恨太深,我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契机。”
千手柱间理解斑的难处,但他眼中的光芒并未熄灭:“我明白,斑。我不会放弃的!我会用行动向宇智波证明千手的诚意!无论多久,无论多难,我都会等!”
***
泉奈把一个小孩领到了严胜面前。
小孩有着宇智波一族标志性的柔顺黑发,细心的被编成小巧的辫子,垂在肩侧。五官精致,任谁一看都知是宇智波家的崽。
她怯生生的躲在泉奈身后,一双小手紧紧抓着泉奈的裤腿,忍不住探出半个脑袋,用那双清澈又带着几分好奇的大眼睛,悄悄的打量着严胜。
严胜抬起眼眸,视线越过泉奈,落在那小小的身影上,随即向泉奈投去一个带着明显疑问的目光。
泉奈见弟弟如今已“退化”到连开口询问都嫌麻烦,只是用眼神表达疑惑,心中更是确定了自己的决定。
“严胜,我给你找了个伴。”
严胜的眼皮微微向下耷拉了几分,传递出再明显不过的意思:你看我像是需要玩伴的人吗?况且,这“玩伴”未免也太小了。
泉奈假装没读懂弟弟眼神里的拒绝,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这是谷葵表姐的女儿,叫诗。虽然才两岁,但非常乖巧懂事。”说到这,他的语气稍稍低沉了些,“她父母前不久牺牲了,如今由族里共同照看。这孩子和你一样,也是天生体弱。不过她是心脏不太好,受不得剧烈运动。”
他轻轻将小女孩从身后拉出来:“你俩性子都喜静,正好可以相互做个伴,省得整天都一个人闷着。”
诗的一只小手依旧紧紧攥着泉奈的裤腿,清澈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眨动着。她先是偷偷瞄了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严胜,又仰起小脑袋,求助似的望了望身旁的泉奈,最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压力驱赶,飞快地重新缩回了泉奈的身后,只露出一点点辫梢,显然对严胜感到十分畏惧。
平心而论,严胜的容貌并不丑陋。
——宇智波一族就没有丑人,而他更是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
说起来,前世的严胜也绝不丑。他前世的父母都是贵族,而贵族因世代与容貌姣好者联合,相貌自然出众。
话说回来。现在的他,因常年病弱而面色苍白,更添了几分清冷破碎之感,宛若白瓷,脆弱而易碎,惹人怜惜。哪怕面无表情,也不会显得凶恶。
然而,不知为何,小女孩从心底里对严胜生出一种畏惧。
和容貌外形无关,那是一种如同小动物般的直觉,就好像察觉到了在这副苍白病弱皮囊之下,那冷酷的本质,让她不敢靠近。
严胜自然发现了女孩对自己的畏惧。
但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乐见其成。
他本就无意照看一个稚龄孩童,更无需什么所谓的“玩伴”。这突如其来的安排于他而言,纯粹是打扰他清净的麻烦。若是这小女孩因惧怕而主动拒绝留下,让泉奈打消念头,才是正中他下怀。
因此,他非但没有流露出任何试图缓和气氛的意图,反而将周身那冰冷疏离的气息维持得更加彻底,甚至刻意移开了目光,不再给予任何眼神接触,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毫无干系,彻底将小女孩视为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泉奈将诗的畏惧和严胜毫不掩饰的冷漠尽收眼底。
他想为弟弟寻觅一个玩伴,就是因为他日益察觉到弟弟身上那不近人情的孤僻与冷寂。他认为与弟弟身体不好,无法像正常孩子一样奔跑玩耍,加之或许曾遭受过同龄人的排斥,才逐渐变成这样。
他与斑哥肩负族务,分身乏术;母亲佳织虽时间稍多,但终究是长辈,并非能嬉戏打闹的同龄伙伴。
况且,严胜对母亲的态度还算温和有礼,这让泉奈更坚信弟弟并非天性冰冷。
选择诗,则是一举两得的考量。
他对诗的母亲宇智波谷葵怀有深切的愧疚,便想要照看她的遗孤。然而族中事务繁忙,他难以事事亲力亲为,将孩子完全交由族中统一照看,又森*晚*整*理担心在众多孩童中会被疏忽。
若是能将诗安置在严胜身边,让这两个同样安静、需要被细心看顾的孩子相互作伴,既能缓解弟弟的孤独,又能确保诗得到更专注的照料,在他看来,实在是再完美不过的安排。
于是,他无视了凝滞的尴尬气氛,上前一步,抬手揉了揉严胜柔软的发顶,叮嘱道:“严胜,你是哥哥,要好好带着妹妹,和妹妹和平相处,知道吗?”
诗确实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尽管内心深处对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哥哥感到畏惧,并不情愿留在这里,但既然是泉奈哥哥的安排,她便不会吵闹或拒绝,只是默默的接受了。
严胜倒是明确的表达了拒绝之意,可惜在泉奈的坚持下,他的反对无效。
眼见事情已然朝着自己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严胜虽觉麻烦,却也不至于因此去为难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
他找了几本色彩鲜艳的图画册(考虑到女孩的年龄,认字估计是不可能的),塞进她怀里,便不再理会,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
诗也丝毫不闹腾,安安静静拿起图画册找了个离严胜最远的地方(房间对角角落里)翻看起来。
到底是个孩子,才两岁,精力有限。图画册翻看了没多久,小小的脑袋便开始一点一点,困意袭来,她忍不住揉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最终抵挡不住睡意,抱着图画册,歪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小小的眉头渐渐蹙紧,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不安。
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里,一个散发着无尽恶意与冰冷、头顶长角的类人怪物,狞笑着向她扑来
她想要逃跑,可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根本无法挪动分毫。那怪物的狞笑在耳边放大,她甚至仿佛已经闻到了从那口中传来的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就在那怪物利爪即将触及她的前一秒。
一道凌厉无匹的寒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自斜里骤然斩过。
那怪物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便被精准地拦腰斩断,两截残躯轰然倒地,距离她仅两步之遥。
她呆住了,愣愣地抬起头。
只见一位身着紫色和服、扎着高高马尾的男子背对着她,正姿态利落地将一柄长刀收入腰间的鞘中,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沉稳而强大的力量感。
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感涌上心头,她下意识想要道谢,带着哭腔的声音已经脱口而出:“谢、谢谢你”
就在这时,那位救下她的恩人闻声,缓缓转过头来——
映入她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英挺面容,而是一张分布着三对猩红妖异眼眸的恐怖脸庞。
那恐怖的模样带来的冲击,远比方才的怪物更加骇人。
“啊——!!!”
极致的恐惧瞬间压过了感激,她发出一声尖叫,随后猛地睁开眼睛,怔怔的望着天花板,心脏疯狂跳动,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胸膛激烈的起伏,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小脸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大眼睛里充满了未散的惊恐,眼前仿佛还能看到那三对恐怖的猩红眼眸。
她下意识的将自己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作者有话说:感谢营养液灌溉、地雷投喂~你们的支持和喜爱就是作者更新的动力,一激动码了两章[让我康康]
相信大家认出来诗是谁了,剧透一下,诗转世过好几轮,有一世被哥救过。
缘一也会转生来的x
第27章
惊魂未定, 那份恐惧还未平息,诗的心脏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顿时呼吸一窒,小小的胸膛更加剧烈的起伏起来, 却仍然吸不进足够的空气,窒息的痛苦瞬间淹没了她。
“嗬嗬”她难受地蜷缩起来, 小手死死捂住胸口, 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苍白转为青紫, 最终无力地倒在地上,如同离水的鱼儿般艰难的挣扎喘息。
另一边,正专注于卷轴的严胜察觉到了变故。他放下手中的书籍,身形一动来到诗身边, 快速检查了一下诗的状况。
是心跳骤停引发的急性缺氧。
没有犹豫, 严胜将手掌贴在诗的胸口, 一股温和的查克拉自他掌心缓缓渡入诗的体内。
这番举动极为凶险, 稍有不慎,控制失当,非但无法救人,反而会直接震伤病人脆弱的心脉,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不过这对严胜来说不是问题。
严胜对自身查克拉的掌控力,不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宗师”级还是有的。
他操控着查克拉,辅助诗那颗犹如机械故障般骤然停的小心脏重新恢复规律的搏动。
就好似一双无形的手,在诗的体内一下下捏握着那颗脆弱的心脏,模拟着它应有的跳动节奏, 引导它脱离紊乱,重回正轨。
这放在没有查克拉的情况下,一些顶尖的医者面对此类紧急情况, 也会采取类似原理不过却更为血腥直接的方式:剖开胸腔,直接用手握住心脏进行按摩刺激。
其风险之高,成功率之低,能完成如此操作并让病人存活的,只此一例,便可名扬天下。
——在严胜恐怖的操控力下,诗那颗几近停摆的小心脏,如同被重新上紧了发条般,在他的引导下,艰难地的、慢慢的恢复了自主规律的搏动。
她青紫色的脸颊逐渐褪去骇人的色泽,重新泛起一丝微弱的血气。急促而艰难的喘息声也慢慢平复下来,转为虽然微弱却平稳的呼吸。
感知到她的心脉趋于稳定,严胜毫不留恋的收回手,而后站起身,垂眸看着地上昏迷不醒、但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的女孩,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抢救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
严胜对诗骤然发病的原因并无探究的兴趣,于他而言,只要人不在他眼前出事便好,省得之后还要应付诸多麻烦。
尽管即便真出了意外,也无人能指责于他。毕竟病因在于女孩自身,与他毫无干系。但可以预见的是,泉奈必定会因此事絮叨不休。
严胜漠然坐回案前,重新拾起方才搁下的书卷,指尖拂过纸页,继续浏览阅读起来。
三个时辰悄然流逝,暮色四合。
窗外,霞光渐次浸染天际,为屋内的静物拖出长长的斜影。
房间里静得只有书页翻动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以及女孩几不可闻的平稳呼吸。
——诗始终未曾醒来。
若是换作旁人,面对这般长时间昏迷不醒的孩童,只怕早已惊慌失措,绝不敢如此拖延,早找医生去了。
然而严胜却依旧安坐如山,毫无动作。
他虽非医者,但对人体的运行与状态有着超乎常人的恐怖洞察力。因此,他非常清楚,女孩并无性命之虞。
至于为何迟迟不醒,或许是身体过于虚弱需要深度休眠恢复。那便不在他关心的范畴之内了
当严胜读完手头的一卷书,正欲拿起另一本时,角落里传来细微的动静。
诗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随后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初时还是一片朦胧的茫然,她呆呆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发现头边还摊开着一本色彩鲜艳的画册。
记忆如同潮水般慢慢涌回。
她想起来了自己现在是在那位看起来冷冰冰的严胜表哥的房间里。表哥虽然没怎么理她,但还是给了她画册打发时间。然后她看着看着太困了,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非常、非常可怕的噩梦。
再后来心脏突然好痛,呼吸不过来,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模糊的视野里,似乎瞥见严胜表哥朝她走过来,好像还做了些什么?之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是,现在醒来,身体里却感觉暖洋洋的,很舒服,之前那种可怕的窒息感和疼痛完全消失了。
是严胜表哥救了她吗?
诗小心翼翼地、带着几分怯意和探究,转过头,望向窗边案桌后的那个身影。
恰逢夕阳西下,暖金色的余晖透过窗棂,温柔的洒落在男孩身上,为他周身那层冰冷的疏离感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光线勾勒出他精致的侧脸轮廓,白皙的肌肤在光下近乎透明,长而密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鼻梁挺直,唇色淡粉,每一处线条都仿佛经过精心雕琢。
他沐浴在霞光里,褪去了几分平日里的冷硬,竟显出一种静谧而脆弱的美感,好看得不像真人。
宇智波家的人虽然没有长得丑的,但在一群漂亮的人里,也会有更漂亮的。俗话说没有最,只有更。
严胜就是那个“更”。他的两位兄长也是。
宇智波田岛和宇智波佳织的容貌本就是在宇智波里都是顶级的,两人结合,生下的孩子自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诗看着看着,不由得有些呆住了。
她忍不住想:自己之前,是不是有点误会严胜表哥了?表哥可能只是性格比较安静,不太爱说话而已。其实人还是挺好的,不仅给她画册,还在她难受的时候帮了她。
一种混合着感激、愧疚和一点点亲近的萌芽,在她小小的心田里悄悄滋生开来。
泉奈处理完族务,匆匆赶来接诗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带着歉意对两个孩子笑了笑,语气温和:“抱歉,今天事情太多,耽搁到现在。”说完,他看向严胜,问道:“严胜,今天有没有好好照看妹妹?”
严胜尚未开口,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抢先一步道:“严胜哥哥很照顾我。”
泉奈闻言,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惊讶,随后这惊讶化为了欣慰。他果然没想错,弟弟只是表面冷淡,内心却和斑哥一样,藏着细腻的温柔。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想到这里,泉奈的眼神柔软下来,他弯下腰,温暖的手掌轻轻揉了揉严胜的头发:“辛苦你了,严胜。”
严胜:“。”
别说泉奈惊讶,连严胜本人都觉得古怪。
这小女孩为何突然说出这种话?是在讨好他?还是讨好泉奈?
泉奈并不知道弟弟内心的想法,他心情颇佳地抱起诗走了。
小女孩乖巧地将脑袋枕在他的肩头,朝着严胜的方向挥了挥小手,脸上绽开一个腼腆真诚的笑容,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若隐若现,显得十分可爱,只可惜她实在太瘦了些,脸上没什么肉,笑起来就更明显了。
严胜不禁恍惚了一下。
小女孩带着笑意的腼腆面庞,与他记忆深处某个早已模糊(假的)、却曾无比熟悉(真的)的瘦小身影,倏然重叠——
【兄长。】记忆中,那个孩子总是用依赖和仰慕的眼神望着他。
“哥哥。”眼前的小女孩同样眼神依赖仰慕。
【明天见。】
“再见。”
***
严胜抱着看完的卷轴,前往藏书室归还。他的步伐不疾不徐,神情是一贯的冷淡。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保持距离跟着——是诗。她像条小尾巴似的,严胜抱着书去还书,她便隔了几步远远跟着;严胜挑了新书抱着往回走,她也依旧保持着距离,慢吞吞地缀在后面。
这略显奇异的组合引起了一些附近玩耍的、年纪稍长的宇智波孩子们的注意。他们停下嬉闹,好奇的张望着。
“咦?那小姑娘是谁家的?怎么老是跟在那个病秧子后面?”一个男孩挠着头,满脸不解。
“没见过啊不是我们常一起玩的。”另一个孩子回道。
这时,一个似乎有点印象的孩子犹豫着开口:“我好像在育儿所里见过她。”
“育儿所”三个字一出来,孩子们顿时安静下来,脸上嬉笑的神色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情。
在这个战争频繁的家族里,父母战死意味着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悲伤的事情。
再看小姑娘瘦瘦小小的模样,年纪估计也不会太大,这么小就失去了双亲,更是让人心生怜惜。
只是她为什么偏偏跟着严胜呢?谁不知道严胜是族里出了名的孤僻性子,对谁都不爱搭理,整天冷着张脸。小姑娘跟在他后面,岂不是自讨没趣,热脸贴冷屁股?
一个曾经因觉得严胜孤零零很可怜而试图上前搭话、却被冷漠无视的宇智波女生,此刻看着诗那乖巧又孤单的小身影,心里那点怜惜又冒了出来。她忍不住在诗又一次跟着严胜路过时,轻声叫住了她:“小妹妹?”
诗停下脚步,转过身,仰起小脸看向叫住她的姐姐,大眼睛里带着点疑惑,却还是很有礼貌的微微躬身:“姐姐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好有礼貌的孩子!
这乖巧的模样,与严胜简直形成了鲜明对比。
女生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温柔:“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诗。”小女孩小声的回答。
“诗?很好听的名字呢。”女生笑了笑,然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诗,你为什么一直跟着严胜呀?”
诗闻言,没有任何犹豫,用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声线,语调认真的说道:“因为严胜哥哥人很好。”
女生:“?”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脑子里几乎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谁??好??严胜???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严胜早已远去的、冷漠无比的背影,再转回头看看眼前一脸真诚的诗,第一次对“人与人之间的认知差异”产生巨大的认同感。
宇智波女生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就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她张了张嘴,看着诗那双写满认真和一点点羞涩的大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呃是、是吗?”她最终只能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尴尬笑了笑,“那那挺好的。不过,严胜他可能比较喜欢安静,诗要记得不要打扰到他哦。”
不然被凶就不好了。
诗乖巧的点点头:“嗯!我知道的,我就安静的待着。”
女生看着诗一副全然信赖、甚至带着点小骄傲的模样,心中那份违和感与困惑更深了。
她实在无法将“很好”这个词与那个冷冰冰的严胜联系起来。最终,她只能归结为小孩子心思单纯。
或许严胜随手给了块糖?或者只是因为这孩子太缺爱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关注就被无限放大?
她心情复杂地摸了摸诗的头,带着满腹的怜爱同情离开了。
诗见姐姐走了,立刻又迈开小短腿,朝着严胜离开的方向小跑着跟去。
对她来说,严胜表哥虽然很少说话,也不会陪她玩,但会在她难受得快要死掉的时候让她变得舒服起来,而且严胜表哥从来没有凶过她或者赶她走。这就足够了。
渐渐的,大家也习惯了看到严胜身后跟着个小尾巴。最初的惊奇和议论慢慢平息,现在最多只是私下感慨一句“那孩子真是奇怪,偏偏爱跟着冷冰冰的严胜”,或者“严胜居然能容忍她跟着,也是稀奇”,便不再过多关注。
对此,最高兴的莫过于泉奈。每每看到诗乖巧的跟在弟弟身后,或是安静的与弟弟共处,泉奈心中那份“弟弟果然面冷心热”的信念便不由得更坚定一分,乃至油然而生一种身为兄长的成就感与欣慰感。
只是,他仔细观察下来,发现似乎总是诗在主动靠近,严胜连回应都鲜少给予。泉奈不免有些担心,怕乖巧懂事的诗长久下去会感到挫败或委屈。
于是,他时不时会特意带些点心给诗,温言鼓励她。
——然后,那些点心,转手就被诗献宝似的捧到了严胜面前。
并不嗜好甜食、尤其觉得宇智波族内的点心甜腻得齁嗓子的严胜:“”
这天风和日丽,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满房间。
严胜与诗各自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前者依旧沉浸于古籍之中,不断尝试着将理论推演付诸实践,试图找到那条能稳定开启写轮眼的“技术路径”,只可惜至今毫无动静。
诗则伏在一旁特意为她准备的小型桌案上,认真地描摹着字帖。值得一提的是,她所用的字帖,是严胜亲手所书。
并无人吩咐严胜需要教导诗这些,都是严胜自行安排的。泉奈见弟弟如此细心,心中倍感欣慰,彻底放手,将小表妹完全交给了严胜带。
——严胜的字迹极为漂亮,风骨峭拔,又不失优雅。说起来,最开始他还稍作掩饰,如今是装都不装了。
而前世身为备受栽培的贵族继承人,他所受的教育远超常人,写出一手好字再自然不过。
至于若有人问起,一律推说是有天赋。
斑和泉奈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母亲佳织也习以为常。宇智波一族本就天才辈出,各个领域皆有佼佼者,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写出一手好字,在他们看来并不稀奇,这说明严胜的天赋点在了这方面。
诗正聚精会神地描着笔画,忽然听到一旁传来压抑而沉闷的咳嗽声。
她知道严胜哥哥身体不好,尤其是相处这些时日,早已对此有所了解。因此她虽担忧,却并未太过惊慌,只是条件反射站起身,想去为严胜倒一杯温水。
然而,她刚站直身子,就听见“哇”的一声。只见严胜猛地咳出一口鲜红的血,溅落在深色的衣襟和面前的书卷上,触目惊心。
诗瞬间吓得脸色煞白,眼眶立刻就红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反观严胜,却是不急不慢的从怀里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神色如常地擦拭掉嘴角的血迹,仿佛只是拂去一点灰尘。
于他而言,呕血是日常,哪天不呕了才奇怪。
他正打算继续阅读,却见吓坏了的诗终于回过神来,带着哭腔小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声音颤抖着:“严胜哥哥!我们、我们快去找医生!”
严胜对于诗的惊慌和拉扯无动于衷。他甚至轻轻拂开了她抓着自己衣袖的小手,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痛苦或急切:“不必。”
说完,他顿了顿,看着小女孩吓得发白的小脸和泫然欲泣的眼睛,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老毛病。死不了。”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冷静,仿佛在讨论天气一般寻常。
诗却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冷静”。看着她茫然又恐惧、依旧僵在原地的模样,严胜沉默了一下,试图打发她,补充道:“若实在担心,去帮我倒杯水吧。”
诗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点头,跑去倒水,因为太过慌张,水还洒出来不少。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水杯回来,递到严胜面前,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严胜,仿佛生怕严胜下一刻就会倒下。
严胜接过水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便放下,不再理会诗,重新将目光投向书卷。
但诗已经没有心思再练字了。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在离严胜不远不近的垫子上,时不时偷偷抬眼观察一下严胜的脸色,确认他一切良好,没有再吐血。
日子一天天过去,宇智波与千手之间的战火依旧时而燃起,仿若永无止境。
严胜的身体状况也没有很好的改善,依然时不时会咳血。
诗则从最初的手足无措、惊惶万分,渐渐变得能够平静接受。只是,她对严胜的关注愈发细致入微。
偶尔,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严胜会从诗的眉眼神情、或某个细微的动作中,捕捉到一丝故人的影子。
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就会变得极差,周身的气压更低,会对诗流露出比平日更甚的冰冷与不耐。
诗心思敏感,自然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她不明所以,只能惶惑不安的猜想是否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得严胜哥哥厌烦,心里充满了委屈与自我怀疑。
严胜见诗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很是心烦。终于在某一天,当诗又因他骤然冷下的脸色而显得局促不安时,他开口了,声音仍然没什么温度,但带着一种难得的、近乎教导的意味:
“与你无关。”
他先是否定了她的自我归咎,随即语气略显生硬的说道,“你能不能别一有什么事情就觉得是自己的错?你适当也要学会质疑别人。”
前世身为城主,麾下仆从如云,子嗣亲属环绕,严胜太懂得如何分辨责任归属,也太清楚不同身份的人应有的思虑与担当。该如何引导、训诫、乃至驾驭人心,是他早已融入骨髓的本能。
如今,他大抵是将诗视作了妹妹。不过没有很在意,但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就是了。
所以,在某些他看来有必要的事情上,他会出言教导她一二。但这教导极为有限,完全是随手点拨一下,就像顺手修剪一下窗外旁逸斜出的枝桠,至于那枝条未来是枯是荣,他并不十分放在心上。
诗愣在原地,眨着大眼睛,消化着这句话的含义。
不是她的错?要学会质疑别人?
这对一个乖巧懂事得都有些怯懦了的孩子来说,是一种全新的、甚至有些“叛逆”的思维方式。
她似懂非懂,但严胜哥哥的话,她总是会认真记在心里。
自此之后,诗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她依旧乖巧,但偶尔在面对一些不公或委屈时,不再是默默承受,而是会抬起小脑袋,带着一丝犹豫和试探,小声的提出自己的疑问或反驳。
虽然声音很小,但也算有进步了。
严胜看着诗那一点点鼓起勇气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类似于“还算可教”的欣慰。
***
光阴荏苒,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严胜迎来了他的十一岁。
期间,他依旧未能成功开启写轮眼。
诗三岁。
自来到严胜身边后,得益于相对稳定和精细的饮食照料,她原本瘦弱的小身板渐渐被养出了一些软乎乎的肉,个子也蹿高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她的性格比起初来时那般怯懦小心的模样,要活泼开朗许多,曾经那副唯唯诺诺、不敢吭声的样子也完全变了。
甚至于,她现在胆大得都有些“逾矩”了——
“严胜哥哥,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你只吃了几口就不动了。”诗歪着头,看着严胜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碗筷,语气担忧的问道。
“吃饱了。”严胜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冷淡。
“不对,”诗却较真起来,小眉头蹙着,像个小侦探般分析道,“严胜哥哥又没有偷偷吃别的东西,以你现在的年纪,按理应该吃两碗饭才对。可你现在才吃了半碗,菜也只动了几筷子。”
严胜闻言,抬起眼眸,目光略带压迫感的看向她。若是往常,只要他稍稍板起脸,露出不悦的神色,诗便会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言。
然而这一招,如今似乎失效了。
诗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加认真的继续道:“而且我一直有观察哦,严胜哥哥吃饭从来吃得特别少,这样下去会长不高的!”
“身高”这个问题,精准的戳中了严胜的痛处。
但他实在不愿勉强自己。他是真的不喜欢宇智波一族饮食中那仿佛不要钱般拼命添加的甜味,几乎所有菜肴都带着一股腻人的甜津,令他毫无食欲。
严胜沉默以对,试图用冷处理结束这场对话。
谁知诗竟就那样固执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摆出一副不得到答案绝不罢休的架势。
僵持良久,直到严胜被那执着的目光弄得心烦意乱,终于极其不耐的、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了三个字:“太甜了。”
“什么?”诗一时没反应过来。
严胜却已闭上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诗愣了片刻,随即陷入了沉思。
翌日,当饭菜再次端上来时,严胜吃下第一口,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甜味大幅度减轻了,几乎尝不出来,更多的是食材本身的味道和恰到好处的咸鲜。
一旁的诗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见状立刻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眼睛亮晶晶的说:“我昨天去问了厨房的婆婆!以后严胜哥哥的饭菜,就由我来负责跟婆婆说怎么做了!”
诗居然学会主动去麻烦别人了?
这让严胜感到一丝意外。在他的印象里,这孩子向来怯懦怕生,宁可自己默默忍受不便,也绝不愿轻易开口求助他人。
诗仿佛看到了严胜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诧异,解释道:“我没有白让婆婆帮忙!用的食材都是严胜哥哥份例里的,我跟婆婆说好了,可以分一点辛苦费给她,她就很乐意帮忙调整口味了。”
严胜:“”
哦。原来如此。
是用他的资源,他的东西,去“麻烦”别人。
***
族中的典籍卷轴几乎被严胜翻阅殆尽,然关于写轮眼的进度还是停滞不前,难有寸进。
严胜深知“闭门造车”已无意义,于是打算外出寻觅“机缘”。
但他无法随意离开族地。一是他身体特殊,二是正值战乱时期,宇智波一族的血继限界又是各方势力觊觎的目标想也想得到,他的两位兄长断无可能应允他外出。
思虑再三,严胜决定采取一个相对稳妥的方式:接取一个需要外出的任务。
为避免斑和泉奈阻挠,他特意绕开了由兄长们经手的任务渠道,前往族中的任务堂,寻到了负责此处的长老。
这位长老对严胜并无太多印象,只依稀记得他是族长那位自幼体弱多病、从未上过战场、被两位兄长保护得极好的幼弟。
长老打量着眼前面色苍白,身形单薄的少年,眉头微蹙,带着疑虑开口:“你想接任务?此事你的兄长可知晓?”
严胜早已准备好说辞,他垂下眼帘,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诚恳与一丝渴望:“兄长们事务繁忙,我不想过多打扰。但我亦想为家族尽一份心力,请您放心,我只接取非战斗类的任务便好。”
长老自然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族长对此并不知情。他本能的想要拒绝,毕竟若这位小祖宗在外头稍有闪失,族长追责下来,他难辞其咎。
然而,严胜并未放弃,他以“渴望为族效力”为由,言辞恳切,甚至将此举提升到了“尽族人本分”的高度,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竟让长老一时难以强硬回绝。
看着少年那无比真诚的眼神,再想到只是些非战斗的简单任务,风险应当可控,长老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勉强点头同意了。
他在堆积的任务卷宗中翻找了许久,最终抽出一份压在箱底、无人问津的任务卷轴。
这任务酬金极低(相对而言),且颇为繁琐麻烦,属于费时费力那种,因此一直无人愿意接手。
严胜接过长老递来的任务卷轴,展开细看。
原来是一个寻物任务——卷轴上描述,雇主丢失了一件颇为重要的家传物,据其推断,失落的地点在台里镇。
台里镇,这正是距离宇智波族地最近的人类聚居城镇。严胜早就有计划去一次了,碍于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这个任务来的刚刚好——
作者有话说:感谢订阅~(转圈)
弟:我哥很好
诗:认同
其他人:???你俩滤镜比城墙还厚!
第28章
严胜收好任务卷轴, 向长老微微颔首致意,旋即转身,离开了任务堂。
他并未急于立刻动身, 而是先返回自己的房间,进行离族前的必要准备。
首要是银钱。所幸这些年, 两位长兄与母亲时常会塞些零用给他, 加之他在族内基本没有开销, 所以也积攒下了一笔颇为可观的小金库。
其次,是应急的干粮、清水,以及武器。
虽然不是需要战斗的任务,但现在可不是和平时代, 多一分准备总没错。
最后, 他换下身上极具标识性的宇智波族服, 穿上一套料子普通、颜色低调的深色便装。
对着模糊的铜镜照了照, 嗯,这样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了。
——才怪。
那通身的肉眼可见的仿佛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与端凝气度,绝非一套粗布衣裳便能掩盖的。
况且严胜自己也没有要刻意遮掩的意思,或者说,这份深入骨髓的仪态已经成为他的一部分,他习以为常,森*晚*整*理 并始终以此自律。
这般模样,落在有心人眼里,即便认不出他宇智波的身份,也极易被当作某个出身不凡、偷跑出来游玩的贵族小公子, 从而心生歹念,为求财而动手。
换言之,严胜做的这番伪装, 或许比直接亮明宇智波忍者的身份还为危险——寻常人或许还会掂量一下自己是否惹得起忍界大族宇智波,但面对一个(看似)毫无反抗之力、揣着巨款的“肥羊”孩童,恶徒们连犹豫都不会有。
好比稚子怀揣金砖,独行于闹市之中。没有那份心的人见了,都难免会动心。
准备妥当后,严胜出发了。
他手持任务文书,一路行至族地门口。值守的宇智波例行公事的查验了卷轴,确认是经由长老签发、记录在册的正规任务后,并未多做盘问,侧身让开了路。
严胜于是神色平静、步履从容的,第一次独自一人光明正大地踏出宇智波那森严的族地大门。
之后向前前行十公里,就在迈出结界范围的刹那,族地里那无处不在、令人熟悉的查克拉波动与血腥肃杀之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新鲜的旷野气息。
他继续沿路前行,眼前的景致豁然开朗。
延绵起伏的茂密树林、远方朦胧的山峦轮廓,以及脚下蜿蜒向前、消失在视野尽头的黄土小路。
严胜并不着急赶路,他维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一边沿着道路前行,一边将自身的感知力延展至极限,仔细扫描着周遭的风吹草动,警惕着任何可能潜藏的危险。
又走了约莫十公里,严胜远远便望见前方有一支规模不大的商队正在缓慢行进。
他无意与任何人产生交集,正欲从侧方绕行,远离这群人。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道路两侧的密林中,猛地窜出二十几个身影,均手持利刃,瞬间便将商队团团围住。
很显然,是盘踞于此地的山匪。
商队只有八名护卫,他们奋力抵抗了,但在绝对的人数碾压之下,很快便死伤惨重,鲜血染红了黄土。
身为老板的商人夫妇也被山匪粗暴地制住,脸上写满了绝望。
一个应该是头目的山匪狞笑着走向轿子,一把将里面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粗暴地拽出来。
“老大,这小丫头片子细皮嫩肉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身旁的喽啰谄媚道。
那头目闻言仔细观察了下,小女孩的模样确实生的清秀,眼中充满残忍与贪婪,大手一挥:“男人全宰了!女人和货物带走!”
哭喊声、求饶声、狞笑声混杂在一起。
正准备悄然离去的严胜,脚步微微一顿。
欺凌弱小,劫掠妇孺
这种行为,精准的触犯了他骨子里那套源于前世贵族身份、近乎偏执的大男子主义信条——强者应有强者的姿态,而非将刀锋指向无力反抗之人。这并非出于同情,而是源于一种对“秩序”和“身份”的刻板要求,一种“看不顺眼”。
至于他为何先前冷眼旁观、直至此刻才心生干预之念。
没有为什么。
他行事但凭一心。这一刻,他看这些山匪不顺眼了,想出手清理掉,仅此而已。
就在一名山匪高举屠刀砍向一名倒地护卫的瞬间——
“咻!”
一枚苦无破空而来,精准无比的穿透了那山匪的手腕,带出一蓬血花,刀也随之当啷落地。
“谁?!”山匪头目惊怒交加,猛地转头看向苦无射来的方向。
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着深色便装、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悄无声息,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黑眸冷冽得如同寒潭,冷漠的看着他们,如同在看一群死物。
“哪来的小崽子?找死!”几名山匪叫嚣着扑去。
严胜连躲一下都懒得躲,只是手腕微动。
扑在最前面的三名山匪喉咙处瞬间多了一道血线,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栽倒在地,生机断绝。
这一刻,剩下的山匪们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绝非普通人!这精准致命的的手法,这冰冷无情的眼神
严胜缓缓抬起手,指尖不知何时又扣住了几枚苦无。
那山匪头目脸皮抽搐了几下,眼见手下如同砍瓜切菜般被顷刻放倒,哪里还不明白踢到了铁板?
“撤!快撤!”他嘶吼着发出命令,自己率先转身,连滚带爬地就想往林子里钻。
其余幸存的山匪也早已胆寒,闻言如蒙大赦,纷纷丢下武器,仓皇四散逃窜。
然而,严胜既已心生杀意,又岂会留下活口。
普通人与忍者间的差距犹如天堑。不过即便严胜不是忍者,凭他的身手,要料理这群山匪,也是轻而易举。
少年的身影动了。
不是急速狂奔,而是以一种看似闲庭信步、实则诡异莫测的步伐,倏然切入山匪溃逃的路径。
手中苦无化作死神的镰刀,每一次寒光闪烁,必有一名山匪喉间绽放血花或心口被精准洞穿,惨叫都叫不出来就倒在地上。
他的动作高效、简洁、冰冷,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纯粹是为了杀而存在。速度之快,那些逃窜的山匪只觉得身旁掠过一阵微风,便已意识涣散。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战斗就结束了。
严胜站在尸骸中央,神色平静,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烦人的苍蝇。
直至此时,劫后余生的商队众人才从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
幸存的两名带伤护卫挣扎着护在雇主身前,看向严胜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那对商人夫妇紧紧搂着女儿,浑身仍在发抖,脸色惨白,望着严胜,如同仰望一尊突然降临、手段酷烈的修罗神祇。
他们甚至不敢贸然开口道谢,生怕一个不慎便触怒了这位杀神。
严胜的目光淡淡扫过幸存的几人,随后收起苦无,刚要继续赶路。
就在这时,那位惊魂未定的商队老板,鼓起勇气,颤声叫住了即将离去的严胜。
“请、请等一下!忍者大人!”
普通人对忍者的普遍态度,往往是交织着深深的恐惧与难以言说的嫌恶。这并非没有缘由:忍者拥有常人所没有的强大力量,他们之间爆发的冲突或战争,随时可能将附近的普通村落卷入其中。
而忍者大多不会在意这些“蝼蚁”的死活。长此以往,猜忌与隔阂便如同鸿沟,横亘在两者之间。
商队老板对忍者的态度也是如此,秉着能远离就远离的想法。
但无奈情势逼人,老板脑中飞速权衡着:距离台里镇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谁也无法保证途中不会再次遭遇山匪或别的危险。仅凭他们这几个残兵败将,绝无可能安全抵达。
眼前这位虽然手段酷烈、令人胆寒,但至少帮他们清除了威胁,救了他们,对他们也没有恶意。若能雇佣他请求他提供保护
反正,忍者不也是做这些的吗,应该不会拒绝他吧?
求生的渴望,以及对家人和财产的担忧,最终压过了心里的恐惧。老板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能否雇佣严胜提供保护的请求,并急忙补充道他愿意支付相应的报酬。
严胜本想拒绝。
但未等他开口,精明的老板仿佛看穿了他的不耐,立刻急切的补充道:“忍者大人,我们只需护送至前方的台里镇即可!此地距台里镇不过十七八里路程,一个时辰内定能抵达!”
台里镇?
严胜眸光微动。
顺路的话也不是不行。
商队开出的价码相当有诚意了。
严胜把到嘴边的拒绝咽回去,神色淡漠的点了点头,算是接下了这个临时的护送任务。
看在丰厚的报酬,以及确实顺路的份上。
商队重新整顿后,再次上路。只是这一次,队伍的气氛明显变了。
幸存的两名护卫简单包扎了伤口,神情紧张的护卫在两侧,目光时不时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个走在队伍最前方、沉默寡言的瘦削身影。
商队老板的女儿,偷偷的从轿帘的缝隙中观察着严胜。她心中的恐惧尚未散去,但另一种情绪已悄然滋生。
他刚才好厉害
女孩心里想着,小脸微微发红。而且,长得还那么好看
宇智波的基因自不用说,严胜纵使病弱,但那份冷冽精致的容貌和与众不同的沉静气质,在情窦初开的小女孩眼中,被无限放大,混合着对力量的敬畏,形成了一种模糊的崇拜和好感。
她既害怕他杀人时的冷酷,又忍不住被他吸引。
商队老板的心情很复杂。他一边指挥着队伍前行,一边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的打量前方自己临时雇来的忍者。
看模样,分明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心中暗忖,背后沁出一层冷汗。
可动起手来,竟比最老练的镖师还要狠辣果决这就是忍者的力量吗?
老板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一方面,他本能的恐惧并嫌恶着忍者这种存在,他们拥有轻易决定他人生死的力量,且往往漠视普通人的性命。
另一方面,他又不可抑制的生出强烈的羡慕和嫉妒。若是自己拥有这般力量,何至于被区区山匪逼入绝境?何须此刻提心吊胆的讨好一个少年?
说白了,一切的根源在于力量不在自己手中。这种对强大力量的渴望与对持有力量者的畏惧嫌恶,正是乱世中许多普通人对忍者最真实的写照。
两名幸存的护卫,对此感受更深。
与山匪搏杀时,他们感到的是绝望和无力;而看着少年如同收割杂草般清理山匪时,他们感到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差距。
那已经不是技艺和勇气的范畴了,是本质的不同。他们连比较的心思都生不出,只剩下后怕和庆幸。庆幸这位煞星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至少暂时是。
而对于身后这些复杂各异的目光和心思,严胜浑然不觉,也毫不在意。
一路无话。
有严胜这尊“煞神”在一旁,再无任何宵小敢来打扰。商队平安抵达了台里镇。
严胜停下脚步,目光平淡的看向商队老板。
老板立刻心领神会,赶忙将早已准备好的、比原定酬劳还要丰厚几分的钱袋双手奉上,语气恭敬的说道:“多谢忍者大人一路护送!这是约定的报酬,请您收下!”
严胜接过钱袋,掂量了一下,确认数目无误(甚至可能还多了些),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转身欲走。
“等、等一下!”一个细弱蚊蚋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那个商队老板的女儿。她跳下轿子,小脸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攥着一个绣工精巧、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香包,递向严胜:“这、这个送给您谢、谢谢您救了我们”
小女孩眼中充满了期待和朦胧的好感。
然而,严胜只是冷淡的看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直接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委婉或客套:“我不需要。”
四个字,清晰,冰冷,不留任何余地。
他完全不在乎这直白的拒绝是否会击碎一个少女懵懂的憧憬和心意。
女孩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变得煞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睛里迅速蓄满泪水,充满了受伤和委屈。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严胜已经转身离开,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商队老板快吓死了,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涌起的不是对女儿的心疼,而是一阵强烈的后怕和庆幸。
待严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流中,走出足够远的距离后,老板这才拉过还在啜泣的女儿,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低声教训道:“不准哭!忘了今天的事!以后再也不准做这种蠢事!那些忍者大人不是我们能接触的。”
小女孩被父亲从未有过的严厉吓住,委屈和恐惧交织,泪水流得更凶,却不敢再出声。那刚刚萌芽的好感,在父亲的警告和心上人冰冷的拒绝中,碎了个彻底。
另一边。
严胜早已将这段插曲抛诸脑后。他目光扫过眼前熙攘的街道,开始思考如何完成手里的那个寻物任务、以及继续对写轮眼开发的实验,还有对这个世界的探索。
***
任务卷轴上写明,雇主丢失的是一颗纯金打造的金桃。据雇主说,那天他来台里镇办事时还一直带在身上,后返程途中下意识一摸——口袋里空空如也,金桃不翼而飞。
纯金的桃子,不用想,八成是被偷了。
严胜不太理解,为什么有人非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身带出来办事。放在家里不好吗?大概,是为了炫耀吧。如今东西丢了,才知道急。
从雇主发布任务至今,不算上他丢失金桃后四处奔波、求助宇智波一族的那段时间,也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现在还想找回金桃?简直天方夜谭。那东西不知已经转了几道手,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严胜不觉得自己能完成这个任务,也不在意任务失败会有什么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又没有惩罚。
他本来就没把太多心思放在任务上,纯粹是借这个机会从台里镇收集信息,进一步认识这个世界。
转生后的世界与他前世的世界不同。这里有忍者,能吐水、喷火,掌握超乎常理的力量的那种忍者。
他因自出生以来体弱多病,是以从未踏出过族地,对外界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他人的叙述或书卷记载,而这些都远不如亲身感受。
他现在想要知道的是,这个世界里的普通人和忍者是如何共存的?忍者的地位如何?普通人又处在怎样的位置?
严胜上辈子在成为恶鬼之前曾是一城之主,洞察人心、掌握局势,是他刻进本能的习惯。即便转生之后,这些东西,他也未曾遗忘。
***
普通人与忍者之间的关系很好打探。
严胜没花多少功夫,就从市井交谈与零碎见闻中得到了荒谬的结果:
普通人毫无疑问是惧怕忍者的。这很正常,就像人惧怕老虎、狮子、熊等野兽。
但令严胜无法理解、乃至皱眉的,是另一个共识:在那些掌握权力与财富的普通人贵族眼中,忍者,无论实力多么强悍,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工具。
他们出钱,忍者出力;他们下令,忍者执行。
贵族们享用着忍者用鲜血和力量换来的安稳与胜利,却从心底蔑视这群“只会打杀的兵器”。
这个认知让严胜觉得极其荒谬。
一群掌控着绝对力量的人,竟心甘情愿的被毫无力量的群体踩在脚下,遵从他们制定的规则,忍受他们的轻蔑,甚至为他们卖命?
这合理吗?
这些忍者的脑子没问题吧?
空有劈山断海之力,精神却如同被驯服的牲畜,被无形的枷锁牢牢捆缚在这套荒谬的秩序之下。他们似乎从未想过,自己拥有的力量可以重塑规则。
“真是蠢的可怜。”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同情。
一群拥有非凡力量的人,竟自愿阉割自己,匍匐于弱者订立的规矩之下。
严胜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若是有蠢货敢踩他的头。
呵。
你说忍者若敢掀翻大名,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必遭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请问反对者有几条命?
真到了那一天,自会有人为忍者辩经释义、正名立统。这天下从来最不缺少的,就是识时务的读书人。
而人数最多的,是平民百姓。他们不在乎头顶上坐着的是谁。是忍者还是贵族,对他们来说没有区别。他们在意的只有谁能让田地长出粮食,谁能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认谁。
至于所谓的大义。真有那么多人在意吗?
不,绝大多数人只在意明天锅里有没有米。
严胜以他上一世淬炼出的思维,冷静的剖析着这个世界的畸形秩序。
若他是个追逐权欲之人,此刻只怕会为之兴奋——这简直是一个为篡夺者量身打造的世界,规则松散,漏洞百出。
但他不是。
他如今追逐的是力量、是剑道的尽头、是能窥见那神之子眼中所见的至高世界。
因此,这个念头只在他脑中一转,便很快散去
嗯?
一丝异样感打断了严胜的思绪。
严胜能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并不少,其中大多是惊艳,他倒是对自己这一世的容貌有着清晰的认知。
然而这一道引起他注意的目光不同。带着一丝微妙的恶意?
严胜面色未变,佯作毫无察觉,只在转身时让余光自然扫过身后。人群熙攘,并未捕捉到那道视线的主人。
他垂眸微一思索,随即故意走入一条僻静的巷子,脚步声在空寂中回响,犹如一个绝佳的诱饵。
可对方仍未现身。
这么沉得住气?
严胜改变主意,打算出城
城门渐近,严胜与一个低眉顺目、衣着寻常的行人擦肩而过。
就在那一刹那,一股熟悉的、阴冷如同毒蛇吐信般的邪恶气息猛地攫住了他。
严胜瞳孔骤然收缩,宛若暗夜中锁定猎物的猫科猛兽,瞬间锐利如针。
没有丝毫迟疑,他右手一抖,一柄短刀顺着手臂滑入掌心,连头都没有回,仅凭那气息的牵引,手腕翻转,刀光如冰冷的月弧,撕裂空气,向着那人悍然劈去。
行人显然被这毫无征兆、狠戾至极的攻击惊得骇然一震。随后,他似乎从这凌厉的杀意中察觉到了什么,竟毫不犹豫的加快脚步疯狂逃窜。
这人也狡诈,没有直线奔逃,而是猛地扎进熙攘的人流之中,企图借助密集的人群阻挡严胜,混淆视线。
然而严岂会放任?
几乎在对方动身的同一瞬,他已然旋身,足下发力,如离弦之箭急追而去!
他所过之处,周遭的空气仿佛被冻结。一股无形却沉重如山的恐怖气息以他为中心弥漫扩散,宛如一头披着人形的凶兽,暴戾而冰冷的杀意毫不掩饰的向四周席卷开来。
路边喧闹的商贩失声,嬉笑的孩童下意识噤若寒蝉,人群也被那掠过身边的可怕气息所慑,本能地惊惶退避,硬生生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
千手扉间的目光锁定了那个孩子。
衣着虽与寻常人家无异,可那张脸,辨识度实在是太高了。或许其他人无从察觉,但作为与宇智波缠斗至今的千手,扉间几乎立刻就认出了那孩子身上抹不去的宇智波“印记”。
而就像虎鲸会毫不犹豫的对落单的座头鲸幼崽发起攻击,座头鲸亦对虎鲸恨之入骨,哪怕隔着遥远的距离,一旦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也会不顾一切的赶去厮杀。
扉间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在城镇之中,实在不便动手。加之他此行来台里镇尚有要务在身,不宜横生枝节。
就在他思考到底要不要动手的时候,那孩子竟主动朝城外走去。
扉间不再犹豫。对方只是个孩子,只要一出城,他就能以迅雷之势将其解决,之后再迅速折返处理正事就是。
一切似乎都已计划妥当,那孩子也的确正一步步走向城门。
可就在距离城门仅剩几步之遥时——
那孩子毫无征兆地突然出手,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一刹那从他单薄身体里爆发出的冰冷、暴戾的气势,犹如沉睡的凶兽苏醒。就连扉间都不由得心头一凛,待反应过来时,后背已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对杀气不够敏锐的人可能反应不大,但于他而言,那几乎是一股能触发战斗本能的、近乎实质的威胁。
换言之,他被刺激得差点应激了——
作者有话说:扉间聚聚:布豪!邪恶的宇智波出了一个更邪恶的崽!
泉奈:死白毛说谁邪恶呢[愤怒]
明天上架子,晚上十一点更新嗷[让我康康]
第29章
严胜形如闪电, 紧咬着前方逃窜的身影疾追而去。
而那人显然对镇上的街巷极为熟悉,如同游鱼般在拥挤的人流中疯狂穿梭,试图借此摆脱追击。
严胜眼中掠过一丝冷冽, 将速度提升至最高。
他的身影在人群中宛如化作了一道难以捕捉的流光。行人只觉一阵微风掠过,根本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 那道黑色的身影已经穿过人群, 瞬息间拉近了与目标的距离。
逃窜者惊恐的回头, 恰好对上严胜那双充满杀意的漆黑眸子。
下一刻,严胜犹如瞬移般出现在他正前方。未见刀光出鞘,只是抬手一扼,五指便如铁钳紧紧般锁死了他的喉咙。
逃窜者的脸庞因缺氧涨得通红发紫, 他双手青筋暴起, 拼命抠掐着严胜那只纹丝不动的手, 喉咙里不断挤出破碎的“嗬嗬”声, 却始终无法撼动少年分毫。
这场景透着一股诡异的荒诞——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和被他死死扼住咽喉的成年男子。前者的力量居然是压倒性的,让后者无法反抗。
“你叫什么名字。”
严胜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语气透着高高在上的意味。仿佛被他知道名字是件很荣幸的事。
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严胜杀人,向来不问姓名。唯有极少数能勾起他兴趣的猎物,才配在他面前留下名号。而能让他觉得“有意思”的存在, 寥寥无几。
那人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双手还在拼命试图掰开严胜的手指,却如同蚍蜉撼树。
严胜稍稍松开了些许力道,让对方得以喘上一口气。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人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眼神闪烁,“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招惹过您啊!”
***
黑绝在心底骂了一声倒霉,同时不由得暗自心惊——万万没想到, 这具身体的原主竟会招惹上一名忍者,而且对方实力还不容小觑。
但话又说回来,若不是这具普通人的躯壳严重拖累了他的发挥,以他的能力,早已远遁千里。
以及不得不承认,对方实力确实强。明明年纪不大,却连一丝“金蝉脱壳”的机会都不给他。
当然,若非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要强行突围,这少年也未必真能留得住他。
说起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少年有些眼熟,有种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的既视感。
——倒也不怪黑绝一时没能想起。他素来只将全副心神倾注于宇智波斑与千手柱间二人身上,至于旁人,即便是他们的弟弟,也不过是让他比常人多留意一两分罢了,着实谈不上有多上心。
而严胜自幼体弱多病,既不上战场,也鲜少在外走动,存在感本就极低。加之至今连写轮眼都未觉醒,在黑绝眼中自然毫无价值。
即便他要为斑的眼睛“升级”谋划,也早早将目标锁定在天赋更为出众的宇智波泉奈身上,所以,严胜这算是阴差阳错逃过一劫。
不过,再如何忽视,终究还是看过的。
更何况宇智波斑几兄弟本来长得就像,属于任谁一眼望去都能看出血脉关联的程度。所以黑绝觉得眼熟是正常的。
黑绝疯狂回忆,拼命搜寻关于眼前这张面孔的记忆信息。
严胜见他迟迟不语,不多的耐心彻底消耗殆尽,冰冷的杀意骤然凝聚,五指毫不留情地收紧。
就在喉骨即将被捏碎的刹那,黑绝脑中猛地闪过一道电光。
卧槽!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这是宇智波斑那个病弱幼弟?!
可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一股悚然的寒意瞬间窜上黑绝的脊背。
因为黑绝猛然想起一件事:当初他遇到的那个神秘矮子,按年纪推算,似乎正与宇智波严胜相仿。
难道宇智波严胜就是那个神秘矮子?!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响,黑绝脸色大变,再不敢有丝毫保留,本体犹如沸腾的阴影,瞬间从那具濒死的宿主身体的眼、耳、口、鼻中疯狂涌出,黑色的粘稠液体落地后就往地下钻。
可严胜的动作更快。
他甚至都没有松开手中那具正在软倒的躯壳,另一只手已如闪电般探出,对着那滩蠕动的阴影猛地抓去。
“嗡——”
一种无形却沉重如山的恐怖力场骤然降临,周遭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即将遁入大地的黑绝本体就这样被硬生生控住,犹如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蝇虫,连最细微的蠕动都无法做到。
“我允许你走了么。已经让你逃过两次了。”
两次?
黑绝这下是完全确定了,宇智波严胜就是那个神秘矮子。
严胜的声音比极地寒冰更冷,那双漆黑的眼眸深处,一抹红色一闪而逝。
黑绝咬了咬牙,下一秒,他被抓住的身体部分猛地自行断裂,主体借着这自残般的冲击,如同溃堤的浊流般扎入地面。
严胜的脸色顷刻间阴沉得可怕。
他并非对此完全没有预料,但以目前这具身体所恢复的力量,还真就无法彻底阻拦对方逃走。
——第三次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从他的眼皮底下生生逃脱。
冰冷刺骨的怒意在严胜眼底无声的燃烧起来,狂暴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将严胜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
就在这时,那抹熟悉的、带着微妙恶意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但这一次,其中清晰混杂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正烦躁无处发泄,就有出气筒主动送上门来。
严胜猛地转头,视线如淬毒的利刃般精准刺向窥视者所在。
与严胜目光对上的千手扉间,只觉得一股寒意窜上天灵盖,全身汗毛倒竖。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那张精致如玉的少年面容上,重叠着三双冰冷非人的眼眸——恐怖、狰狞,却又散发着一种令人战栗的、近乎妖异的魅力。
千手扉间的心脏骤然紧缩,如同被无形的手攥住。多年的生死直觉在他脑中疯狂尖啸危险!
几乎在视线对撞的刹那,他便做出了反应。身体先于思考向后急撤,双手快如幻影般结印。
“水遁·水阵壁!”
汹涌的水流凭空炸起,化作厚重水幕横亘在他与少年之间。
严胜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
受这病弱身体所限,他转世后至今未曾与人交手。倒非他不愿,而是他的两位兄长与母亲将他护得太过周全。他们从不与他切磋,也不容许别人和他打架。
严胜自身亦不愿暴露,便默许了这般过度保护。这也是他此番决意离开族地、外出寻觅机遇的缘由。
——没有足够的生死危机,何来足够冲破枷锁的刺激?
心念电转间,严胜已然出手。
他掌中握着的,是五岁生辰时斑赠予他的那柄短刀。刀身幽寒,锻造精良,无疑是一把利器。
自然,若论顺手与熟练,终究不及他更为惯用的打刀。
但以他如今的身量体魄,短刀,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水雾尚未完全散尽,千手扉间已瞬身出现在严胜侧翼。他没有任何试探的意图,起手便是杀招。
“水遁·水龙弹之术!”
磅礴的水流自他周身汹涌汇聚,顷刻间凝成一条狰狞咆哮的巨大水龙,带着碾碎一切的声势,轰然冲向严胜!高速旋转的水流撕裂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严胜瞳孔微缩,却并未后退。他足尖猛地蹬地,却不是躲闪,而是迎着水龙的侧面疾冲而去!身体在急速奔驰中压得极低,几乎与地面平行,手中的短刀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
千手扉间诧异。
竟然想以这种方式对抗忍术?说起来,明明是忍者,为什么不用忍术?
然而下一瞬,这份诧异便化作了惊叹。
原来少年并不是要硬撼水龙。
就在他即将被吞没的刹那,他的身体以一种可怕的柔韧性与爆发力骤然变速、变向,如同紧贴着巨兽獠牙起舞的幽影,险之又险地擦着水龙最狂暴的边缘掠过。同时,他手中短刀精准无比地连续点在水龙身躯的几处节点之上。
扉间惊愕的发现自己对水龙的控制微微一滞,查克拉的流转竟出现了一丝不该有的凝涩。
怎么回事?!
扉间心中剧震。
不容他细思,严胜已穿破四散的水花,逼至近前!那柄短刀在他手中被运用到了极致,直刺、上挑、横抹,招式简洁凌厉,没有任何多余花哨的动作,每一击都直奔咽喉、心口、眼睛等致命之处而去。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竟逼得扉间不得不连连后退,一时之间只能以苦无格挡,叮叮当当的火星疯狂溅射。
好可怕的剑术!
扉间格挡着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手臂被那蕴含其中的森*晚*整*理诡异力道震得微微发麻。
他越打越是心惊。这孩子的战斗方式老辣得可怕,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挥刀都像是经过无数次生死搏杀后淬炼出的本能,往往能在他忍术发动的间隙寻找到最细微的破绽,如同毒蛇般钻入,逼得他无法从容结印。
必须拉开距离!不能让他近身!
扉间心念急转,硬生生用苦无架开一记直刺心口的狠招,借力后跃的同时,双手再次翻飞。
“水遁·水阵壁!”
一道环形水壁拔地而起,将他护在中心。
严胜仿佛早有预料,几乎在水壁升起的同一时间,他猛地一脚踹在一旁的断墙上,借力腾空,竟试图直接从上方越过水壁!
扉间印式一变,“水遁·水牢之术!”
水壁顶端猛地探出数只水流构成的巨手,抓向半空无处借力的严胜。
严胜在空中强拧腰身,短刀疾舞,精准的斩断最先抓来的两只水手,但更多的水手已然围拢上来。他的动作终究因身体的负累慢了那一点。
就是这一点。
一只水手成功攥住了他的左脚脚踝,冰冷的束缚感与巨大的拉扯力传来,将他狠狠地从半空中拽向地面!
砰!
严胜重重砸落在地,溅起一片水花尘土。喉间鲜血翻涌,他强行咽下,立刻翻身欲起,可更多的水流如同枷锁般缠绕而上,限制他的行动。
就是现在!
千手扉间眼中杀机爆闪。
这个宇智波崽子的潜力太可怕了!绝不能留!他双手以最快速度结印,这是他目前所能掌握的最强单体杀伤忍术之一。
“水遁·水断波!”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鼓起,一道超高压缩、细如针尖却锐不可当的超高压水线从他口中喷射而出,发出刺耳的尖啸,直射向严胜的额头。
这一击,足以贯穿最坚硬的岩石。
结束了。千手扉间松了口气。
但,就在那致命水线即将命中目标的前一瞬——
严胜猛地抬起头。
透过缠绕的水流与飞扬的尘土,他看向千手扉间。那双漆黑的眼眸深处,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或慌乱,反倒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的冰冷,与一丝兴奋?
紧接着,一股让千手扉间灵魂都为之战栗的、远超先前感知到的、如同深渊般恐怖的威压,毫无保留的从那具被束缚的瘦小身体里轰然爆发。
缠绕的水流与飞扬的尘土都无法遮蔽他眼底骤然燃起的异色。
一抹猩红,如同滴入水中的血,瞬间浸染了他原本漆黑的瞳孔。而后,那红色急速蔓延、连接、交错——最终凝聚成一个瑰丽的图案。
那绝不是勾玉。
千手扉间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对宇智波的写轮眼再熟悉不过:单勾玉、双勾玉、三勾玉,以及那传说中的万花筒写轮眼。
其标志,便是勾玉连接融合,形成独一无二的图案。
眼前这孩子才多大?十五岁有吗?应该没有。若他猜测为真这天赋,这潜力,比宇智波斑还恐怖。
宇智波一族再诞生一个这样的怪物宇智波斑有大哥,宇智波泉奈有他,这个孩子有谁?千手中,可没有人能与他分庭抗礼!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宛如海啸席卷了千手扉间的心神。
***
在水断波即将贯穿严胜脑袋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严胜抬起头,缠绕其身的水流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排斥开寸许。
在那双万花筒显现的瞬间,严胜身上散发的气势更恐怖了。
他那因为病痛和体弱而沉重的身体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流畅与力量感。就仿佛卸掉了沉重的枷锁,露出潜藏于其下的,历经千次“死亡”、万场杀戮淬炼而出的躯体。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与此同时,严胜右眼的万花筒只是闪烁了一下,便迅速隐没下去,似乎未到觉醒之时。
“咻——!”
那原本必杀的水断波几乎是擦着严胜偏开的额角射过,将他身后的地面切割出一道深不见底的细痕。
而严胜的身影,已从水牢的束缚中消失。
不,不是消失!
是速度太快!快到了超越千手扉间视觉捕捉和神经反应的极限!
在哪里?!
千手扉间本能的向后暴退,双手疯狂结印试图防御。
但太晚了。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侧不足一尺的地方。
随之而来的,是刀光。
不再是之前那柄短刀所能局限的银芒,那是一片骤然绽放的、美丽冰冷的——月虹!
无数道弧形斩击每一道都能撕裂空气,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尖锐呼啸,斩击的轨迹不固定,如同新月、残月、满月般变幻莫测,层层叠叠,构筑成一朵正在疯狂绽放的、由致命刀锋组成的死亡莲华。
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
“水遁·水”扉间的防御忍术尚未完全成型。
嗤嗤嗤嗤——!
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切割声已然响起!
他周身仓促升起的水阵壁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撕碎、蒸发。他用以格挡的苦无刹那被斩成数截。他甚至来不及感到疼痛,只觉得身体仿佛同时被无数把冰冷的锯子狠狠拉扯、切割而过。
鲜血如同怒放的红梅,从他身体各处爆裂喷溅而出。
“噗哈——!”扉间喷出一大口鲜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又如此华丽的剑术。
仅仅一招!不,甚至不能称之为一招!那只是一个起手式,他就濒临死亡。
若非他战斗经验丰富,在最后关头凭借直觉强行扭转了要害,此刻恐怕已被肢解。
见扉间没死,严胜眯了眯眼,手腕微转,准备彻底了结他时,一股极其突兀、极其强烈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前一秒还澎湃如海潮的力量兀地退去,那令人安心的强大掌控感消失,身体也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重乏力,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挣脱胸腔,肺部火辣辣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
严胜的动作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丝凝滞和踉跄。他眼中闪过一丝愕然,显然对这情况毫无预料。
而这瞬息之间的破绽,对于千手扉间这等高手来说,足够了。
他强忍着几乎将自己撕裂的剧痛,用最后残存的查克拉猛地一拍地面!
“通灵之术·影分身!”
数个影分身炸开制造混乱的同时,他本体毫不犹豫的用出了自己原创的但目前还不完善的忍术:
“飞雷神!”
空间一阵微不可查的波动,他的身影在影分身的遮蔽下,宛如被橡皮擦去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原地留下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和被斩成碎布的衣袍碎片。
严胜摇摇晃晃,单膝跪地,用短刀拄着地面,才勉强支撑住虚弱的身体不倒下。他脸色苍白如纸,左眼的万花筒写轮眼也消失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看了一眼扉间消失的地方,又低头看向自己发抖的手掌。
原来只是昙花一现么。
严胜慢慢合拢手掌。
就算是昙花一现,只要能保持住不就好了吗。
——所以,他这股力量是怎么来的?
***
千手扉间踉跄着跌落在台里镇旅馆的房间里。
“噗通”一声,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暗红的血液不断从口中涌出,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汇成一滩血洼。
因被无数道剑气斩击,那件深蓝色的叠层挂甲已是破烂不堪,露出底下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每一道伤口都边缘平整,有被灼烧过的焦黑痕迹。
然以千手强悍的自愈力,这些伤只是看着吓人,靠身体自愈完全没问题。
但那个宇智波少年给他造成的伤,不知道是不是那双万花筒写轮眼的能力,竟然在阻止他的身体自然愈合。
千手扉间试图为自己施展最简单的止血术,但手指颤抖得根本无法并拢,视野也开始模糊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唯有那漫天凄艳的月虹刀光和那只冰冷瑰丽的万花筒写轮眼,在他逐渐涣散的意识中反复闪现。
怪物宇智波家出了一个真正的怪物
与此同时,旅馆外。
刚与贵族完成一轮冗长会谈的千手柱间,正一边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一边往回走。
然而,就在他踏入旅馆范围的瞬间,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味猛的钻入他的鼻腔。
柱间的脚步骤然顿住,神色一片沉凝。他吸了吸鼻子,确认了血腥味传来的方向。
是扉间!
没有任何迟疑,柱间的身影从原地消失,只留下一圈细微的气浪。下一刻,他已然撞开了扉间房间的门。
“扉间!”
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千手柱间也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了一拍!
他的弟弟,那个向来冷静自持、实力强大的扉间,此刻正跪倒在血泊之中,浑身浴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大哥”扉间听到破门声和呼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视野里模糊地映出千手柱间焦急万分的模样。他想说什么,但涌上喉头的只有更多的鲜血。
“别说话!”柱间的声音带着惊怒和颤抖,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弟弟,强大的查克拉毫无保留的涌入扉间体内,稳住那飞速流逝的生命力。
三十秒后,柱间的心沉到了谷底。
扉间的伤势比看上去都严重!这些伤口不仅深可见骨,更麻烦的是有一种阴冷诡异的能量盘踞其中,不断破坏着组织,阻碍着愈合,连千手一族强大的自愈能力都被大幅抑制了。
“是谁?谁把你伤成这样?”柱间的声音低沉得可怕,蕴含着风暴般的怒意。
“宇智波”扉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眼神因剧痛和失血而涣散,但其中残留的惊悸与骇然却清晰可见,“一个孩子”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写轮眼万花筒那种剑术从未见过小心大哥”
话音未落,他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生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急速消散。
“扉间!扉间!”柱间焦急的呼唤着,感受到弟弟迅速流失的体温和生命力,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的,扉间,大哥在这里,绝不会让你有事!”柱间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坚定。
他小心翼翼的将扉间平放在地,双手快速结印。尽管他的医疗忍术不是很好,但他拥有着整个忍界无人能及的磅礴生命力和查克拉量,以及木遁。
“木遁·生命创生!”
柱间低喝一声,双手按在扉间胸口那最狰狞的一道伤口上。翠绿色的、蕴含着浓郁生命能量的查克拉如同温暖的洪流,源源不断的从他体内涌出,而后注入到扉间残破的身体中。
这个忍术的原理很粗暴,就是用海量的生命能量去冲刷、填补、强行驱逐那些诡异的残留能量,并刺激扉间自身的千手血脉加速再生。
很快,肉眼可见的,扉间身上那些可怕的伤口开始蠕动,焦黑的痕迹在磅礴生命力的冲击下逐渐淡化,新的肉芽生长、交织、愈合。
柱间的额头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如此大规模的输出查克拉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但他没有丝毫停顿,查克拉的输出稳定而浩瀚。
整个房间都被柔和而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芒所笼罩,浓郁的血腥味渐渐被一种清新的、如同雨后森林般的气息所取代。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扉间那惨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微弱的呼吸变得稳定。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最致命的伤势已经被强行稳住,脱离了生命危险。
柱间收回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庆幸。
他仔细的为弟弟盖好毯子,守在旁边,目光落在那些虽然愈合但依旧留下狰狞疤痕的伤口上,眉头紧紧锁起。
宇智波万花筒?剑术?
扉间最后那充满惊悸的警告在他脑中回荡。
柱间挠了挠头,决定找个机会问问斑。
倒不是说他要替弟弟报这个仇,非要取了那孩子的性命。忍者交手,技不如人而落败受伤甚至死亡,是世间常理,他千手柱间还不至于如此输不起。
只是
他心里实在像是被猫爪挠过一样,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好奇。
扉间可不弱,除了斑,还没有人能把扉间伤成这样。这说明那个宇智波的实力肯定不低于斑。可若这么强的话,他怎么在战场上从来没见过?——
作者有话说:想了想应该也不会掉的太狠,所以提前更新了qwq
别的宇智波开眼是有感觉的,但哥因为用了呼吸法,呼吸法“生”的力量对应了阳之力,和阴之力中和、抵消,所以哥毫无感觉_(:з」∠)_
加上斑和泉奈跟他说写轮眼开启眼睛会有明显不适感。
so
或许,哥需要随身携带一面镜子[合十]
第30章
严胜在原地缓了一会。
那昙花一现的力量褪去后带来的虚脱感让四肢百骸如同被掏空后又灌满了铅,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他缓缓直起身,环顾四周。
刚才的战斗动静无法掩盖, 远处已经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正朝着这个方向围拢过来。
必须立刻离开。
他强压下身体的不适, 将短刀收回, 接着拉高衣领, 挡住半张脸,步履略显蹒跚却速度极快地隐入了阴影之中。
***
强忍着身体深处弥漫开的虚弱与脱力感,严胜离开了台里镇。
他没有从大门口出去,而是越过城墙翻出去的。沿着林间和偏僻小径, 返回宇智波族地。
就是速度因状态不佳而降低了不少。
就在他穿过一片茂密的林地, 距离族地范围还有十数里之遥时, 前方一道迅疾如风的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迎面而来。
那身影穿着熟悉的宇智波深色族服, 背后的团扇族徽醒目无比。
是他的二哥,宇智波泉奈。
泉奈显然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严胜,速度骤然提升,瞬息间便落在了严胜面前,带起一阵微风。
他脸上惯常的冷静被担忧和急切取代,眉头紧锁, 目光迅速扫过严胜全身。
“严胜!”泉奈的声音因急速赶路而略带喘息,“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也不告诉我,族里到处找不到你,问了人才知道你居然一个人跑出来做任务。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折腾!”
一边说, 他一边注意到弟弟脸上未完全恢复的苍白,以及身上那虽然整理过却依旧残留的尘土和血腥气。
泉奈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刀, 语气也陡然沉了下去:“你遇到麻烦了?和谁动了手?有没有受伤?”
严胜停下脚步,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面对泉奈又快又急的追问,他摇了摇头:“只是与人发生了些冲突,已经解决了。不过任务没有完成。”
“意外冲突?”任不任务的泉奈不关心,他只关心幼弟。
上前一步,泉奈准备抓住严胜的手臂仔细检查,“什么样的意外冲突能让你消耗成这样?你”他敏锐的察觉到严胜的身体情况萎靡远胜平常。
严胜稍稍侧身,避开了泉奈的探查,语气平静的说道:“一个不识趣的拦路者而已。说起来,二哥你怎么会在这?”
见弟弟避重就轻,泉奈虽然满腹疑窦和担忧,但看他除了疲惫并无明显外伤,且此地不是谈话之所,只好暂时压下追问的冲动,无奈的道:“还能为什么?发现你不见了,自然要来找。幸好我顺着任务地点和回族地的路线找对了方向——看你这样子,别再逞强了,跟我回去。”
话音落下,他转过身,以一种护卫的姿态走在严胜侧前方半步的位置,眼神警惕的扫视周围的林间阴影,全身心进入戒备状态,似乎是把严胜口中的“意外冲突”视作了某种针对宇智波的敌对袭击。
“嗯。”严胜低应一声,没有反对。
他现在确实需要尽快返回族地休息,并理清方才发生的种种。
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林木掩映的小径尽头,朝着宇智波族地的方向疾行而去。
林间的风掠过兄弟二人的衣角,只余脚步踏过落叶的细碎声响。
泉奈始终保持着一个既能随时搀扶、又能及时保护的贴身距离。
严胜沉默的跟在后面,努力调整呼吸,压制那阵阵上涌的虚弱感。
跑出一段距离后,泉奈的声音忽地响起,他侧过头看向幼弟,眉头拧得死紧:“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哪个不开眼的流浪忍者或者小家族的废物看你一个人落单,就想上来捡便宜?”
在他的认知里,弟弟身娇体弱,根本不可能从稍微厉害点的忍者手下逃脱,所以,多半是些不入流、只会欺软怕硬的货色。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普通人——再弱也是忍者,不至于打不过普通人。
光是想到有渣滓敢打严胜的主意,泉奈心头的火气就蹭蹭往上冒,语气也愈发不善:“告诉我那家伙的特征,我回头就去把他揪出来碾死!”
严胜默了默,含糊的回道:“就普通人的样子,二哥,我没事,不用管他。”
这个含糊其辞的回答显然无法让泉奈满意,反而更加印证了他内心的猜测——果然是个不入流、只敢偷袭的鼠辈!
他冷哼一声,眼底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戾气:“算那家伙走运!你也是,下次绝对不准再一个人出来了,听到没有?万一遇上什么危险”
后续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但那未尽的担忧与后怕,清晰可辨。
严胜低声应道:“嗯。”
泉奈见弟弟脸色实在苍白得吓人,终究不忍心再追问下去,满心都是如何尽快将人平安送回族地好好休养这一个念头。
“还能坚持住吗?就快到了。”他的语气不由自主的放软了些,甚至微微屈身,做好了随时背起弟弟的准备。
“可以。”
泉奈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倔强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父亲还是母亲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兄弟三人,其实都挺倔的。
***
回族后,严胜先去交了任务。
长老抬眼看见并肩走来的泉奈和严胜,脸上习惯性的笑容微微一僵,尤其是在接触到泉奈那双冷冽得几乎能冻结空气的眼睛时,长老心里咯噔一下。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一旁的严胜,少年的脸色比平日更苍白。
坏了!
长老心里顿时叫苦不迭。他当初就不该心软,把任务给了他!本以为是个简单的差事,谁承想看这情形,绝对是出了意外!
要是这位小祖宗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他上面那两位哥哥,还不得把他给掀了?
长老硬着头皮,挤出笑容:“严胜少爷,您回来了任务,还顺利吗?”
严胜上前一步,将任务卷轴放到桌上:“任务失败了,未能寻回目标物品。”
长老一听,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只是任务失败,人没事就好。他赶忙摆手,正想说些“没关系”、“下次再努力”之类的场面话安抚一下。
然而,他话未出口,站在严胜身侧的泉奈冷冷开口了:“严胜在任务途中,遭遇了敌对忍者的伏击,并发生了正面交战。”
“此次任务评级为非战斗类。因遭遇不可抗力的敌方袭击而导致任务失败,按族规,不应计入个人失败率,亦不影响后续任务接取权限。裕志长老,我说得可对?”
宇智波裕志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他听明白泉奈话里的意思了。
不仅仅是在陈述事实,更是在告诉他:必须将这次失败定性为“不可抗力”,绝不能对严胜有任何负面影响。
而更让他后怕的是——“遭遇敌对忍者伏击”、“正面交战”。
幸好!幸好泉奈少爷赶去的及时!若是去晚一步宇智波裕志简直不敢想象那后果。
“对!对对对!泉奈大人所言极是!”宇智波裕志忙不迭地点头,语气急切无比,恨不得立刻盖章定论,“遭遇敌方忍者袭击,此乃不可抗力。不会留下任务失败的记录。严胜少爷无恙归来已是万幸。此次任务酬劳虽无法支付,但族内会另行给予补偿,以压惊扰。”
他处理得飞快,几乎是瞬间就办妥了一切手续,生怕慢了一秒就会再惹来泉奈的不满。
至于补偿,当然是从他的小金库出。
泉奈闻言,冰冷的脸色才稍缓些许,但依旧没给什么好脸色。他转向严胜,语气不容拒绝:“好了,任务的事解决了。现在,跟我去找久司看看。”
严胜不想去:“二哥,我只是有些疲惫,休息一下就好。”
“必须去。”泉奈的态度异常坚决,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他亲眼见到严胜如此虚弱的样子,怎么可能放心?
不给严胜再次拒绝的机会,他直接转身带路。
严胜看着泉奈的背影,知道拗不过他,只好默默跟上。
医疗所。
药草的气味淡淡弥漫。
宇智波久司让严胜坐下,指尖泛起柔和的查克拉光芒,开始仔细检查。
查克拉细细游走,久司的眉头逐渐皱紧。
肋骨有一处明显的骨裂,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震荡伤,虽然不算致命,却也绝非小事——对严胜来说。
他抬起头,刚想如实向紧盯着自己的泉奈汇报,一股冰冷刺骨的视线突然落在身上。
久司的话语猛地顿住,下意识抬眼望去,对上严胜那双漆黑平静的眼眸。少年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但那双眼睛里却清晰地传递出“不准说”的指令。
久司:“”
嗯。
他是听严胜少爷的,还是听泉奈大人的?
一边是族内地位崇高、手段残酷心超黑的二把手,一边是身份同样尊贵、此刻正用眼神无声威胁他的小少爷久司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在泉奈逐渐变得疑惑和锐利的目光注视下,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诊断结果咽了回去,话锋生生一转,语气变得轻描淡写:
“呃,问题不大。严胜少爷只是有些脱力,查克拉消耗过度,并未伤及根本。好好静养休息几日,便能恢复如初。”
泉奈眉头依旧紧锁,他刚才明明看到久司脸色凝重了一下:“真的?你确定检查清楚了?”
“确定,确定!”久司赶紧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可信,“只是力竭后的正常反应,休息是最好的良药。我会开一些温和补充元气、滋养身体的药剂辅助调理。”
泉奈还想再仔细追问几句,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语气急促:“泉奈大人!族长有紧急事务,请您立刻前往议事厅!”
泉奈神色一凛,斑哥紧急召见,必然是有重要之事。他看了一眼表情平静的弟弟,又看了一眼垂首恭立的久司。
“没什么大碍就好。”他抬手轻轻拍了拍严胜的肩膀,语气放缓,“回去好好休息,按时喝药,不许再乱跑。等我处理完事情再来看你。”
严胜从善如流地点头:“兄长快去忙吧,我会好好休息的。”
泉奈又狐疑的瞥了久司一眼,这才转身,快步随着那名族人离开。
医疗室内的空气仿佛这才重新流动起来。
久司长长的、无声的舒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然后心有余悸的看向依旧端坐着的严胜,张了张嘴,满腹的疑问和劝诫在喉咙里滚了几圈,最终在对上那双平静无波深不见底的黑眸时,悉数咽了回去。
“小少爷。”久司犹豫道,“您的伤势虽不致命,但也需好生调理。肋骨处的骨裂需以查克拉温养每日至少一次,辅以固骨膏外敷;内腑的震伤则需内服汤药,静养为主。切忌再动用查克拉或与人动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的开始调配药剂。很快,几包散发着清苦气味的药包和一小罐墨绿色的药膏被整齐的放在严胜面前的矮几上。
“多谢。”严胜伸手将药物收起,动作间牵动了伤处,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
严胜拿着药包,缓步走回自己那座位于医疗所隔壁的院落。
刚踏进院门,一道小小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三岁的诗正像个愁苦的小大人似的,双手捧着自己肉乎乎的脸蛋,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坐在廊檐下的木地板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远处,小眉头皱得紧紧的,也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里在烦恼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她猛地转过头来。看清是严胜,那双写满忧愁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严胜哥哥!”她脆生生的喊道,手脚并用地从地板上爬起来,像只欢快的小鸟般噔噔噔地跑到严胜面前,“你去哪里了呀?”
小女孩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和一点点委屈。
严胜接取任务离开族地,并未告知任何人,其中自然也包括诗。
对于这一点,严胜心中毫无愧疚。
他停下脚步,垂眸看着跑到自己身前、仰着小脸急切的望着自己的诗,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出去了一趟。”
诗歪了歪头,刚想继续问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带她,忽然,她的小鼻子用力抽动了几下,而后两条秀气的小眉毛拧作一团。
“唔”她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好苦的味道!严胜哥哥,你身上有药味!你是不是受伤了?”
严胜有些诧异,但不影响他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我日日都会服药。”
“我知道哥哥天天喝药!”诗摇了摇头,“我不是说那个味道!你今天身上的味道和以往不同!特别苦,还有一种一种凉飕飕的味道!”
凉飕飕?说的是固骨膏?
诗的嗅觉天生异于常人的敏锐,能分辨出极其细微的气味差别。严胜平日喝的调理药汁是温厚的苦味,而此刻萦绕在他衣角、甚至透过皮肤隐隐散发出的,是另一种更为清冽刺苦、带着血腥气和某种草药混合的味道。
狗鼻子。
严胜想。
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为了转移话题,他抬手,用指尖轻轻弹了下小女孩光洁的额头,力道控制得刚好,不会太疼。
“胡思乱想。”他语气平淡的说道,听不出丝毫破绽,“是今日新换的药方,可能味道烈了些许。”
诗捂着被弹了一下的额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严胜,小脸上还是将信将疑的神色。
她总觉得哥哥今天看起来格外虚弱,脸色也比平时更白,但表情太过平静,语气也过于理所当然,让她一时也找不出反驳的点来。
“真的吗?”她小声嘟囔着。
“嗯。”严胜淡淡的应了一声,不再给她继续探究的机会,迈步朝着屋内走去,“我累了,需要休息。你今日早些回去吧。”
诗看着严胜清冷孤直的背影,虽然心里还有好多疑问和担心,但还是乖乖松开了抓着对方衣角的手,没有继续缠上去。不过那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澄澈的担忧。
她小声地的严胜的背影说道:“那哥哥你要好好休息哦,我明天再来看你!”
严胜没有回头,只是抬手随意挥了一下,算是回应。
诗独自站在院子里,歪着脑袋又努力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那丝“不同寻常”的苦味,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新药方真的好苦哦。”她喃喃自语道,决定明天来时把自己舍不得吃收藏起来的蜜饯带给严胜吃。
***
广阔的战场上,烟尘弥漫,巨大的轰鸣声不绝于耳。苦无与手里剑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火遁与水遁激烈对撞,蒸腾起大片白雾。
然而,战场的中央,却是一片生人勿近的绝对领域。
——高达数十米的木遁巨人与浑身缠绕着蓝色查克拉的须佐能乎悍然对撼,每一次交锋都地动山摇,逸散的能量冲击波将周围的地面层层掀起,无论是宇智波还是千手的族人,都下意识地远离这片死亡地带。
千手柱间站在木人头顶,神情专注,操控着木龙与宇智波斑的森*晚*整*理须佐能乎激烈搏杀。宇智波斑立于须佐能乎之中,猩红瑰丽的万花筒写轮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狂放的笑声回荡在战场上空。
这已是两族交战的常态,他们的战斗,无人能够插手,也无人敢于介入。
激战正酣,柱间忽然想起了什么,在又一次剧烈的碰撞间隙,他操控木人稍稍后撤些许,趁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暂歇的片刻,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好奇和求证的语气问道:“斑,你们族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万花筒?”
宇智波斑操控须佐能乎劈砍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声音透过查克拉巨人传出,带着一丝不耐:“怎么突然问这个?”
柱间一边灵活的操控木龙格挡住须佐的巨刃,溅起漫天查克拉光屑,一边继续小声嘀咕,语气里有点替自己弟弟抱不平的意味:“就是上次嘛,扉间出去办事,碰巧遇到了你们族里的一个人。对方有万花筒写轮眼,下手那叫一个狠,把我弟弟打得可惨了,重伤逃回来的,养了好久才恢复。”
“不可能。”斑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族内的所有写轮眼我都清楚,万花筒,目前只有我这一双。”
“啊?”柱间愣了一下,操控木人防御的动作都慢了半拍,险些被须佐的刀锋扫中,连忙集中精神格开,声音里充满了错愕,“可是扉间他很确定啊!他亲眼所见,那独特的图案和压迫感,绝对是万花筒没错!会不会是你们族里其他分支的人?或者,一直流落在外、没生活在族地里长大的那种?”
他提出各种可能性,毕竟万花筒的力量非同小可,扉间绝不可能看错。
“绝无可能。”斑的语气变得冷硬,“柱间,你今天的废话太多了!”
话音未落,宇智波斑似乎因这个话题而感到冒犯,战意飙升,须佐能乎的攻势瞬间变得更加狂暴猛烈,巨大的查克拉刀刃如同狂风暴雨般劈向木人,逼得柱间不得不全神贯注的应对。
“喂喂!等等,斑!我只是问问”柱间手忙脚乱的招架着,一时间也顾不上继续追问了。
“少废话!认真打!”斑厉声喝道,猩红的万花筒中闪烁着被挑起真怒的光芒,“或者你终于感到畏惧了吗?柱间!”
“谁会怕你啊!”柱间的斗志也被彻底点燃,暂时将关于“另一个万花筒”的疑问抛诸脑后,庞大的木人爆发出更强的力量,与蓝色的须佐能乎再次狠狠撞击在一起!
“轰——!!!”
恐怖的冲击波席卷开来,将周围的一切都推平。
两位当世顶尖的强者再次沉浸于他们之间酣畅淋漓的对决之中。
***
夕阳如血,将满目疮痍的战场染上悲壮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泥土混合的刺鼻气味。
宇智波斑屹立在战场边缘,猩红的万花筒写轮眼缓缓扫过正在清理战场、收敛同伴尸首的族人们,俊美冷硬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种惯常的漠然。
之后,他有条不紊的处理战后事宜:清点伤亡,听取各小队负责人的汇报,安排防御轮值,确保族地不会在战后虚弱期被趁虚而入。
当最后一项指令下达完毕,族人领命而去,周遭暂时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声,斑挺拔的身姿依旧立在原地。
喧嚣褪去,战场上柱间那压低声音、带着好奇与确信的话语,异常清晰的在他脑海中回响起:
【“你们族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万花筒?”】
【“就是上次嘛,扉间出去办事,碰巧遇到了你的族人下手那叫一个狠,把我弟弟打得可惨了”】
【“可是扉间他很确定啊!他亲眼所见,那独特的图案和压迫感,绝对是万花筒没错!”】
柱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
战后繁杂的事务终于告一段落,族地的秩序逐渐恢复。
宇智波斑独自坐在书房内,窗外已是夜色深沉。他面前摊开着族谱名册以及近期的人员调动记录,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柱间的话语如同一根细刺,扎在他的心头。
难道族里真的有人觉醒了万花筒?那为何隐瞒不报?
斑的眉头紧紧锁起。
万花筒写轮眼的力量何其重要,既是宇智波立足忍界的基础,也是通往个人更高层的钥匙。拥有者理应第一时间告知族长,以便获得更好的资源倾斜和保护,同时也能极大增强家族的威慑力。
隐瞒这种力量,于情于理都说不通——除非,持有者心怀异志,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夜色已深,但斑的行动力从不因时间而延迟。他合上名册,沉声对外面值守的族人下令:“传令,所有开启写轮眼的人,即刻依次来见我。不得有误,不得声张。”
很快,第一个人带着些许疑惑和敬畏,走进了书房。
“族长大人。”来人恭敬行礼。
斑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分外清晰:“睁开你的写轮眼。”
来人虽不明所以,但不敢有丝毫违逆,依言照做。瞬间,三颗漆黑的勾玉在他猩红的眼底缓缓旋转。
斑那双更深邃、图案更瑰丽复杂的万花筒写轮眼扫过对方的眼睛,确认无误。
而来人在斑强大的瞳力压迫下,下意识微微垂眸,不敢直视。
“可以了,下去吧。”斑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名册,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是。”那人满心困惑,却不敢多问,迅速收敛写轮眼,躬身退下。
接着是第二位,第三位
每一位被传唤而来开启写轮眼的人都在斑那双万花筒的注视下,接受令人窒息的压力审视,然后带着满腹疑窦悄然退下。
——斑的检查方式简单、直接,甚至堪称粗暴,但却极为有效。
写轮眼的形态是绝对无法伪装的。低阶的写轮眼,绝无可能模拟出高阶的形态。
就像单勾玉无法伪装成双勾玉,双勾玉无法伪装成三勾玉。而万花筒写轮眼,那独一无二的、由勾玉连接融合而成的复杂图案,更是无法模仿其万分之一的神韵和力量层级。
所以,他不需要询问,不需要试探,只需亲眼确认即可。
一个接一个的宇智波进出书房,名单上的名字在不断减少。
然而,直到名单上最后一个人的眼睛检查完毕,斑始终没有发现第二双万花筒的存在。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斑一人。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着名册的边缘,眼神晦暗不明。
都没有那么,那重伤了千手扉间的万花筒,到底是谁?
难道真的不在族里?
还是说,他遗漏了什么?
另一边。
正倚在窗边就着月光看书的严胜,忽然毫无征兆的轻轻打了个喷嚏。
“阿嚏——”——
作者有话说:从来没有在一天以内见过那么多营养液,太感谢了T.T
——今天依旧双更!(二合一)非常感谢米娜桑的喜欢!我会努力哒[星星眼]
ps泉奈的万花筒这会还没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