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新添丧事 程纤月知道太皇太后崩逝的消……
程纤月知道太皇太后崩逝的消息时, 她刚从午睡中醒来正在梳妆。今年开春,若霞和若彩两个以及下头几个宫女都出宫去了,现在贴身伺候她的是接替她们的若蝶和若絮。
当时她还在跟若蝶打趣, 说春困秋乏夏打盹, 这个时候真是晒一会太阳人就困了。若蝶一边道:“是呢。”一边接过若絮递上来的簪子往她发髻上簪。
不想正说笑的功夫就听闻了噩耗。程纤月的脑瓜子瞬间嗡了一下。因为这实在是太突然了。虽说太皇太后已经年过七十, 可前不久不还看着好好的?
程纤月反应过来后赶忙将头上的首饰全部拿了下来, 并对若絮道:“去取一身素净的衣裳。”等收拾完,她就赶往了宁寿宫宫,进来后发现胤礽和皇后已经在了。而太皇太后的遗体就在床榻上躺着, 人彷佛沉浸在睡梦里。
程纤月先是冲他们行了礼, 之后走近跪在他们身后,太皇太后的床前,面露哀色。良久良久,胤礽才哑着嗓子道:“传人, 给太皇太后装殓。”起身后步履踉跄, 被太监给扶出去了。
趁着这个间隙, 程纤月和皇后泪眼婆娑的对视了一眼, 转而到了隔间。太皇太后的身后事也该安排起来。不过幸好先帝去世后内务府的人就将太皇太后要用的东西提早备下, 不至于手忙脚乱。
皇后面色极差, 但还是强撑着说:“我已经着人知会了宗人府, 叫他们准备丧服等物并去各家王府报丧。”叹了一口气道:“灵堂需要布置不能离了人。太皇太后溘然长逝, 皇上怕是极尽哀伤, 贵妃前去宽慰吧。”
程纤月点了点头, 她也正想着这件事呢,告退后就出去了。不多时到了养心殿,果不其然胤礽一脸哀痛的呆坐在榻上。再看殿内伺候的人,也都是一副悲切的样子, 活像一个个陪葬的人偶。
程纤月一步步的走到胤礽的身边坐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过了好一会,他突然开口道:“纤纤,朕又没了一个亲人。”胤礽抬起头来盯着她轻声道:“他们走的都是那么的突然,皇阿玛是,皇玛嬷也是。”
程纤月听见这几句瞬间觉得鼻头一酸。
她太知道胤礽有多渴望亲情了。哪怕是康熙,当年康熙在时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可现在只要提起康熙,他依旧是一脸的孺慕。之前康熙的突然离世已经成为了他的梦魇,成了他最不愿意回想的事情,今时今日太皇太后走的这般猝不及防,怕是一下把他的回忆勾起来了。
程纤月方才在心里准备了诸多宽慰的话语,什么人总有生老病死,这是长态。再比如太皇太后是在睡梦中去世的,没有经历多少病痛,是喜丧。可面对这个样子的胤礽,她的喉咙像堵了一块海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许久过后,她轻声道:“爷想哭就哭吧。”
眼泪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吊唁,也是最好的告别。程纤月搂着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轻轻抚摸着他的背。
哭一哭,就什么都会过去的。
——
先帝去世虽还不满三年,但也快了。可不想太皇太后故去,如此又加了一重的孝。紫禁城内好不容易慢慢消散的哀伤又渐渐凝聚而起,让整个宫群看起来灰灰沉沉。
此时太皇太后的灵前,各家王爷和福晋全都披麻戴孝。此外,皇后和诸多妃嫔也在灵堂前行大礼跪拜哭丧。
傍晚时分,霜嬷嬷接到了外头宫女来报,走到皇后跟前小声说道:“主子娘娘,方才延禧宫的嬷嬷前来禀报,说是佟佳贵太妃因为感念太皇太后泪流不止以致数度昏厥。”
皇后方哭了一通,听了之后担忧的蹙起眉头。太皇太后去世,按理贵太妃和太妃们也该前来守灵,但太妃们的年纪实在大了,所以皇上下了旨,只叫太妃们在太皇太后头七前哭灵半日即可。
“传太医过去替贵太妃诊平安脉。”皇后如是吩咐道。太皇太后已经离世,这个时候太妃们可不能再出事了。待今日哭灵结束,她站起身来又说:“随我去延禧宫看望贵太妃。”
到达延禧宫时,内内外外的宫女都是一副悲戚脸,此时太医正从里面出来。皇后当即询问:“贵太妃如何?”
太医回答说:“回皇后娘娘的话,贵太妃是极度伤怀故而昏厥,方才微臣施了针已然无碍了。”
皇后这才放了心,抬腿到殿内看望佟佳贵太妃。进到里间,佟佳氏一身孝服在榻上坐着,手支在炕几上扶额垂眸,旁边还有嬷嬷轻声劝解她:“主子,您可要节哀啊。”
皇后进来后行揖礼道:“贵太妃安。”
佟佳氏慢慢睁开眼,慈祥的说:“皇后过来了,好孩子快到这边来坐。”佟佳氏身边的嬷嬷赶忙过去殷切的将皇后请到了佟佳氏的身旁。
皇后坐下后轻声劝慰她说:“听闻您在宫内垂泪不止,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望您。太皇太后已经故去,您可要节哀顺变。”
佟佳氏听她这么说眼眶当即红了,“我何尝不明白呢,只是一想起她老人家在时的事情,便忍不住哀悼怀念。”
皇后听了也是心有戚戚。太皇太后一走,她又何尝不悲痛呢?甭管是先帝在时还是新帝登基,太皇太后都对她和乌林珠照顾良多。
佟佳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句:“大格格可好,听闻她在灵前哭泣良多。这孩子极其孝顺,不枉费太皇太后对她的看顾,只是女儿家不比皇子们身强体壮,万不可因为伤心累坏了身体,那样太皇太后在天有灵是不会心安的。”
皇后只当她随口一问,忍不住叹息一声,“多谢贵太妃关怀。这孩子跟太皇太后亲近,为着丧事的确感伤不已。”
佟佳氏点了点头,“乌林珠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如何不关心她呢。”顿了顿轻声道:“说起来乌林珠也大了,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如果说方才皇后还能和佟佳氏一起感慨太皇太后离世,但佟佳氏把话题转到了乌林珠的年纪身上,皇后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佟佳贵太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佟佳氏继续说道:“大格格是太子嫡女,先帝在时也数次提到她端静。只是可惜先帝去世的早,对外不曾留下只言片语。如今太皇太后一走,乌林珠又要守几年的孝。说句僭越的,我也是乌林珠的祖母,不免替她打算。”
皇后顿时被佟佳氏的话震惊到了:先帝生前竟然在佟佳贵太妃面前提起过乌林珠?难倒先帝曾有意将乌林珠许到佟家去吗?可她先前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啊。良久后垂眸道:“孝乃人伦之始。”
“是了。”佟佳氏眉眼舒展开来,“想必皇上和皇后对于大格格的婚事也是上心的。”
过了一会,待皇后离开,佟佳氏慢慢的舒了一口气。旁边的嬷嬷赶忙端了茶来:“主子,您方才哭了那么久又同皇后说了长时间的话,稍微用些水缓和缓和。”
“太皇太后故去,我实在哀伤。”佟佳氏叹息道,不过却也渴了,稍后一下一口的抿了小半杯水才停。
嬷嬷看她垂眸沉思,轻声道:“主子,您现在提这事是不是太急了些。”
佟佳氏伸手揉了揉额角,无可奈何的说:“若是这个时候不提,怕是没机会提了。”太皇太后头七未过,这个时候谈论大格格的婚事是不妥当,可她也没别的办法。先帝在时她是贵妃,摄六宫事,那时没有人敢小瞧她。可先帝骤然离世,新帝登了基,她虽成了贵太妃,但真论起来却还不如四妃有底气,因为她没有孩子。本想着先帝三年的丧期快过去了,可以指望着能让太皇太后替佟家尚一位公主。毕竟先帝是真有心将大格格嫁到佟家来的,但没想到这个盘算落了空。
所以不趁着太皇太后去世时把这件事挑出来能怎么办呢?若是太皇太后的棺椁出了京,那仅剩的一点情分成了一捧黄土,届时说什么都晚了。
除此以外,还有家里人对她的嘱托。这几年瞧着皇上貌似并不乐意用佟家人,不然他们也不会求人求到她这个先帝未亡人身上。她自己虽不知道先帝在时娘家人做了什么得罪太子的事,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佟家的荣耀落下去。不然她和她姐姐孝懿皇后何苦进宫来呢?再者她本就无儿无女,若是家里再不得势,那将来还有什么盼头。
佟佳氏道:“过几天将话递过去吧。”她已经将试探的话说给皇后听了,皇后无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怕她不动心。说句大话,除却皇家宗室,满京城里想必也没有几户能比得上他们佟家,尚公主倒也使得。只要皇上愿意嫁一个公主到佟家,佟家不怕不能延续先帝在时的荣耀。
晚间,皇后回到了景仁宫。可自打她从延禧宫出来,满脑子就只剩下自己的女儿乌林珠了。她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担忧。高兴于先帝真的看到了她和女儿的孝心,先帝有心给乌林珠指一个好额驸。担忧则是因为先帝并没有留下遗旨,怕是只同贵太妃言语商讨过。
皇后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跟皇上说。可转念一想,先帝临终前皇上一直陪伴左右,那这件事皇上到底知不知道呢?
皇后一时间心乱如麻。最后她想,等太皇太后下葬后在皇上面前试探着问问吧。
乌林珠再怎么样也是皇上的女儿,皇上不能不顾她的终身大事。
第142章 心下霹雳 七月,太皇太后的棺椁出了紫……
七月, 太皇太后的棺椁出了紫禁城下葬于东孝陵,宫中长达三个多月的哀乐和喇嘛念经声逐渐停歇。盛夏时分,宫中只有阵阵蝉鸣。
胤礽来到景仁宫的时候是在傍晚, 今日宗人府来报太皇太后已经入土为安, 送葬的队伍不日就会回还。他想着太皇太后丧事时皇后极其尽心, 所以过来看看。过来之后, 皇后还是一如往常那般站着侍奉他用膳,不过在他示意后,皇后就坐下了。
胤礽喝了两口汤, 接着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皇后盘中, “近来皇后多有操劳。”
皇后起身行礼,“奴才不敢。”
对于皇后这样恭谨的姿态,胤礽已经习惯,随口道:“好了, 起来吧。”等皇后再次落座, 他接着问起了大格格, “近来天气炎热, 乌林珠胃口如何?她的身子骨本就弱, 再加上经历了一场丧事, 若是不好用膳保不准哪天又病了。”
提到乌林珠, 皇后缓和了神情, “前些阵子乌林珠是有些咳嗽, 太医说是伤神的缘故。我便每天吩咐人熬一碗燕窝给她进补。这几天也问过奶嬷嬷了, 她说乌林珠进膳进的还不错。”
胤礽放心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皇后笑了下,但过了一会,她的笑容慢慢消失, 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最后她实在没忍住轻声道:“说起乌林珠,这些天常有太妃关心询问。”言语间停了下,“尤其是延禧宫佟佳贵太妃,给了乌林珠好些镇静安神的物件,如珊瑚什么的。”
胤礽夹菜的手一顿,眉头立马蹙了起来,“佟佳贵太妃?”
“是。”
胤礽心头冷笑,言语不快的说:“天还热着,不必叫乌林珠出门,省的中了暑。”
皇后喉咙顿时一噎。贵太妃好歹是长辈,长辈有所赐小辈合该去谢恩,要是不去岂不是没了礼数。
胤礽知道佟佳贵太妃做这些并不单纯,可他也不愿意将实情于皇后说。想了下道:“乌林珠今年也十六了,不过我想着再多留她两年。一个是太皇太后孝期,另外是她身弱,早早嫁人朕不放心。”
虽说理由都是正当的,可皇后还是有些忐忑。女子这一辈子出嫁前看娘家出嫁后看夫家,乌林珠到现在还没有个固伦公主的爵位,若是夫家再不好那她该如何自处呢?轻声道:“皇上所言极是,不过我想着还是要提早相看相看。”哪怕因为守孝不出阁,也可以提前定下人家啊。
另外
皇后想起刚刚他的态度,心想皇上貌似很不喜佟家。但贵太妃先前跟她说的话不见得是无的放矢。皇后很想问他先帝生前是否留了赐婚的旨意,但胤礽这两年积威甚重,她竭尽全力的克制着自己做奴才,所以把疑问硬生生的给忍了下来。
胤礽拍了拍皇后的手说:“你放心,乌林珠是朕的女儿,朕自然要给她挑个好的。”皇后咬了咬嘴唇,无奈的道了声是。
“好了,这些天想必你也累着了,好好歇息吧。”胤礽放下了筷子说道。皇后当即从座位上起来俯身行礼恭送他离开。可等胤礽离开后,皇后却没忍住长叹出一口气。
她想皇上都这么说了,应该会给乌林珠挑个好人家的吧。
胤礽走在回养心殿的路上,前头小太监提着的灯笼摇摇晃晃,吸引着小飞虫前赴后继。他想起刚刚皇后说的话,心中冒出一股火气。回到养心殿后,他趁着擦脸的功夫沉沉问道:“怎么,这阵子佟佳贵太妃频频给大格格送东西吗?”
陈合赶忙上前回话:“回万岁爷,貌似这个月里贵太妃就给大格格送了两回东西。大格格当天傍晚或是第二天一早会去延禧宫给贵太妃请安。”
胤礽突然嗤笑一声,将手上的帕子扔进了水盆里。佟家,呵,两面三刀之辈,如今竟然敢打皇家公主的主意?!
那佟家的佟国维、隆科多是个什么东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年皇阿玛在时是如何对他们的,后宫出了一位皇后一位贵妃还不够,前朝也对他们多加提携给予高位。可他们是怎么回报圣恩的?早些年要不是他让老四去警告隆科多,怕九门提督就落老八手里了。再然后就是前几年皇阿玛和他联手演了一出戏,稳坐钓鱼台。结果调出了老八还不止,还有老八的一众党羽,佟家的人赫然在其中。
佟家,呵,明面上摆出忠君的样子,实际是在两头卖好。这种小人之家,他本想着继位之初就彻查惩处的,但最后还是念在其是先帝母家的份上并没有对他们下重手。不想他们包藏祸心,歪主意竟然打到了宫里。殊不知上头的天早就变了。他要将老八之前的党羽拉拢分化是不假,可佟家绝不在施恩之列!
是,先帝在时是有心将乌林珠嫁到佟家又如何?是暗示了他几句又如何。到底只是先帝提点他的话,却也不曾将话说定说死,更不曾下旨赐婚。而且在他眼里,先帝分明是被他们蒙蔽所以才有此心。既然先帝已然驾崩,那公主下嫁之事自然也成了空话。
此外,乌林珠的性子也压根不适合嫁到那样急功近利的人家。
想到这个女儿,胤礽没忍住叹出一口气,甚至于对佟家痴心妄想的火气也蔓延到了皇后身上。因为乌林珠被教的实在是太过和顺,某种程度上看有些地方竟然和皇后一脉相承。
皇后
皇后说到底不过是奴才出身,又久在后宫,一股循规蹈矩的习气倒也无所谓,毕竟上头还有他压着。但乌林珠不一样,她是皇家血脉,是公主,他对她也是同她的兄弟姐妹一样寄予了厚望。但是以乌林珠的性子却有些担不起,就因为她没有半分的脾气。现在还在宫里,有他和皇后在一切看着是安然无恙,可若是出了宫不说能不能压的住额驸以及额驸的家族,就说底下的奴才时间久了兴许也会蹬鼻子上脸。
虽然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可他毕竟不能保乌林珠一辈子。
这么一想胤礽感到有些头疼,心想再留乌林珠两年吧,总得想办法改一改她的脾气。另外额驸的人选也要好好挑,像佟家那种人家,哼,想都不要想!
——
日子渐渐过去,很快就到了中秋,虽然宫中依旧挂白,中秋也不曾大办,但好歹增添了些喜气人气。前头皇上设宴款待了朝中重臣,后头皇后设宴款待各家诰命夫人。今天进来的人不算多,景仁宫中只设了十余桌,剩下的一部分安排去了贵妃宫中,一部分去了恪妃和静妃那里。宴席结束后,诰命夫人就都告辞了,倒是石家的伯爵夫人留了下来。这位夫人是皇后大哥富达礼的妻子,对外人称呼一声石大夫人,因为富达礼承袭了伯爵的爵位,也可称呼其一声伯爵夫人。
石大夫人道:“大老爷他们几个一直惦记着娘娘呢,您在宫里一向可好?”
自打新帝登基,石家人也不像先前那般谨慎,除却三节两寿,其他时候也会递帖子到景仁宫。只是皇后遵循旧礼,不常叫家里人过来。另外也是因为石家的老夫人,皇后的额娘已经去世,皇后跟石家的其他女眷并没有那么亲切。
皇后微微颔首:“一向都好,家中如何?”
石家大夫人赶忙道:“托皇上和皇后的福,并无不妥。只是大老爷几个时常感慨自己尸位餐素,无法为皇上效忠。”
提起这个皇后一时间有些心虚气短,良久后道:“只要你们忠心皇上一定会看到的。”
石家大夫人道了一声是,过了一会接着试探性的说:“另外也是有一桩事不知道娘娘的意思。”她停顿了下说:“小妹如今也十五了,合该到了选秀的年纪。不知道圣上明年是否选秀。”
先帝去世后皇上曾说过三年不选秀,今年太皇太后仙逝但孝期有所重合。所以到了明年皇上也该选秀了。要是选秀,他们家小姑奶奶正好到了岁数,要是圣上还是不选依旧命众人子女自行聘嫁,他们就得张罗张罗。但不管怎么样,都得跟皇后请示一声。一来,皇后是他们石家身份最高的,二来全家人都指望着小姑奶奶的前程帮衬。
皇后其实也在盘算着这件事,倒不是想着自家人,而是单纯的在想选秀的事。皇上什么意思她一点都不知道,所以合该她去问问。不过想着太皇太后去世不久,不如等到颁金节的时候在去请示。
“娘娘?”石家大夫人看皇后一片沉思轻声提醒。
皇后回过神来道:“这事我知道了,你们只看皇上是否下旨就是了。”
石家大夫人哎了一声,转而说起别的来,“要说年纪大格格正好跟小姑奶奶年岁相仿。老爷也说,要是大格格愿意,家里随是扫榻相迎大格格去祖家玩。”
皇后的眉头一下蹙了起来。这些阵子她一直想大格格的事,所以乍一听见别人提到大格格,她心里就响起了警铃。沉着脸说:“大格格的婚事自然也由皇上做主。”
石家大夫人讪讪的说了句是,喃喃道:“是,我们也是觉得您是大格格的额娘,所以”作为额娘难倒还不能跟皇上提一提大格格的婚事吗?再者,若是大格格真嫁到石家来,他们肯定会对她好的。表兄妹之间亲上加亲,多好的事啊。
皇后一听她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得发了大火,“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他们的意思?”厉声道:“回去替我问问富达礼几个,他们还记不记得瓜尔佳氏一族的家训。奴才只有听主子的份,如今他们能耐了,以奴才之躯算计起主子来了!”
石家大夫人被骂了一通自然是不敢说话了,可心里却想的是皇后已经不是以前的太子妃了,不也是主子吗?
皇后此时一点都不想看到她,摆摆手叫人把她送出去了。等石家大夫人离开后,她没忍住重重的拍在了炕几上。一个是因为石家心思大了,另外就是她虽是做额娘的却左右不得大格格的婚事,心中不免难过。
可很快,皇后就顾不上发火悲伤了,因为颁金节的时候,皇上突然提起了乌林珠的婚事,说有意将乌林珠下嫁到富察家去。
皇后:!!!
第143章 庐山真面 说起富察家,皇后第一反应是……
说起富察家, 皇后第一反应是沙济富察氏,因为这一脉是富察氏中最显赫的一支。先帝朝时,富察氏的马齐曾任内阁大学士, 他的几个兄弟也身居朝廷要职。只是可惜, 当年因为重立太子的事马齐为八爷求情, 先帝生了大怒, 革去了他大学士的职务,将其调往边疆管外交之事,他的几个兄弟也受了连累全部被撤了职。至于其他富察氏, 倒也有一两个好的, 但论起来都不如这个富察氏出众。
“皇上说的富察家可是”皇后一时间也不确定是哪个富察氏,所以开口询问。
胤礽道:“朕打算年前将马齐调回京师。”一则先帝临终前曾留下遗言,二来他也有心拉拢分化曾经的政敌。富察家就是他挑出来施恩给别人看的。
那就是她想的那样了。皇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这门婚事算好还是算坏。虽然富察家人才辈出,可到底是先帝口中的逆臣, 而且现在还都是白身。不过眼瞧着马齐被调任京中, 那看来皇上还是有意要用他的。
皇后思来想去, 最后觉得乌林珠嫁给马齐的子孙倒也可以。不过就是马齐家有适龄的人吗?难倒皇上想的是马齐家的幼子?
胤礽看皇后在那低头沉思, 以为她有些不满所以问道:“你觉得如何?”
皇后抬起头来回答说:“富察家确实不错。”她久违的露出一个笑脸。
胤礽也笑了下, 叹了一口气, “朕虽然挑了富察氏, 但还没想好额驸的人选。等朕考量过了再行赐婚。”
皇后温和的颔首表示答应, 过了一会她趁机提起了选秀, “有一件事还要皇上示下, 算上今年皇上已经有三年未选秀了。明年是否要进行选秀?”这是件大事,要是选秀的话,从现在起就该准备着了。
说起来是挺久的了。胤礽心想,他一直不曾选秀, 宗室子弟也不敢嫁娶成婚,也是时候给他们挑一挑人了。胤礽打定了主意后道:“这几日朕会下旨告知礼部,至于年后择选秀女的事你和贵妃商议着办吧。”
等到颁金节后,富察马齐果然被调任回京,不光官复原职,还加封了二等伯的爵位。皇后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就更高兴了。虽然爵位上是比不上佟家的一等公,但也很不错了。接着道:“一会将择选秀女的嬷嬷传召过来,另外过问内务府那边,八旗秀女暂住的地方修缮的怎么样了。”皇上既念着乌林珠,那她也投桃报李,将颜色好的都留下供皇上择选妃嫔。
吩咐完这些过后,她又想起一事,对霜嬷嬷道:“之后都是大日子,景仁宫中将富察家的伯爵夫人的位置往前头放放。”
霜嬷嬷喜气洋洋的回答:“主子放心,老奴晓得的。”
今年这个年过的格外顺遂,皇后觉得这是新朝之中她过的最安心的年节了。所以待元旦和元宵两个大日子过去,她就满心满意的忙着选秀了。虽然皇上是说选秀由她和贵妃负责,可也不知道贵妃乐不乐意后宫进新人,但想来大概是不乐意的吧。所以皇后压根就没让贵妃管初选复选的事,只让她查看内务府给秀女的一应物件。虽然瞧着贵妃是不大高兴,但还是没说什么就去忙活了。
二月,初选的秀女都进了宫,接下来该挑日子进行复选。初选入选秀女的名单已经送到了皇后的手上。众多秀女按照家世排了单子,每个单子开头十几二十个都是模样最出挑的。皇后看着这些单子颔首一笑,接着就带着这些去了养心殿。
“皇后辛劳。”胤礽看过后将单子放到一旁,冲一旁摆了摆手,不多时殿中的奴才就上了茶来。他道:“瓜尔佳氏今年也有秀女在,若是你们有看好的儿郎,朕可给他们赐婚。”
皇后顿觉自己做的这些皇上都是看在眼里的,欣慰的说:“瓜尔佳氏自然是听皇上的。”
胤礽点了点头,但一时间也没想好将瓜尔佳氏的三小姐指到哪去,便说:“那朕在思量思量。”
皇后笑着道了一声是。过了一会她又说:“今年秀女中有不少颜色出众的,皇上瞧着兴许会喜欢。”
她都已经想好了,西六宫中储秀宫、翊坤宫、启祥宫有不少地方空着。自然,翊坤宫有辅佐坤宁之意,新人乍一进宫不好入住那里,跟意有所指似的。不过要是皇上要纳个高门贵女到那里住也使得,毕竟一切还是得看皇上的意思。
不想她心中已经打好的章程被皇上一句话给打乱了。
胤礽沉声说道:“太皇太后一年的孝期还不曾过,朕并不打算纳新人。倒是皇室宗亲家可以添一添喜事。”
皇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当即就愣了,待回过神来脸色忍不住的发红。等从养心殿回来,皇后脸上的羞赧还没消退,火辣辣的像被烙铁烫过。所以她一回到景仁宫就跪在了佛像前,愧色难当的在佛前默念:太皇太后莫怪。
三月前,秀女复选也都结束了,只等皇上下旨裁定入选秀女的前程。只不过在这之前,皇后在景仁宫等来了一个噩耗,那就是皇上下旨给乌林珠赐婚了。赐婚的人选并不是富察马齐家的子弟,而是富察马齐的四弟李荣保的次子富察傅清。与此同时,傅清被提拔进宫做二等侍卫。
皇后脑子当时就懵了。她一直以为皇上看重的是富察马齐那一支!
此外皇上年前只赏了富察马齐爵位,命他官复原职做大学士,可富察家的其他人都不曾再度做官。皇上怎么会让乌林珠嫁到别处去呢?皇上的女儿,大清的公主,竟然下嫁给一个逢年过节都没资格到紫禁城里来的臣子家,这是何其的讽刺,何其的丢脸!
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先前不是说好的吗,要给乌林珠好好挑个额驸的!
皇后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不多时嘴唇就发了白。霜嬷嬷眼瞅着皇后面色变糟,赶忙劝道:“主子,主子您前万宽心啊。”她生怕皇后有个好歹,那不就成了皇后对皇上不满了吗?忙不迭的伸手给皇后顺气,一边顺一边内心也止不住苦涩上涌。
她们景仁宫这几年的势头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皇后良久之后才喘过气来。她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唯有霜嬷嬷那张脸在她眼中格外放大。这是先帝赐下来的人,是从小教导她长大的嬷嬷,如今亲额娘已经去世,就只有霜嬷嬷一个人在她身边了。
皇后悲切的望过去,眼中泪水闪烁。她拉起霜嬷嬷的手,言语无措的说:“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她这个皇后已经做得尽心尽力了,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霜嬷嬷看到皇后这个样子心里也发了狠,温声戏语的安慰她:“娘娘,您别着急,真所谓事在人为,这天底下就没有绝对的事。”她看这阵子皇后对选秀那么上心,想着皇后许是想让新人争宠。轻声道:“娘娘您实在是太着急了。”
皇后压根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什么?”
霜嬷嬷叹了一口气徐徐说道:“自打潜邸贵妃就是独一份的恩宠。最初还有新人能分一分,可渐渐的贵妃也不知怎么的就把皇上的心笼络了去,这一笼络就是好些年。不过我也想明白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皇上看重贵妃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您想在这个时候提拔新人怕是难。”
皇后诧异的,瞪大了双眼看过去,“你是这么想的?”
霜嬷嬷目光灼灼的看向皇后压低了声音,“主子,您只要稳稳的,不管发生什么都是皇后。”她见皇后还是转不过弯来,有心说的更细些:“皇上咱们一时间指望不上没关系,可还有以后呢!贵妃恪妃咱们不怕她们不来拉拢。”
呵,现在皇后就是太软和太端正了,所以贵妃和恪妃才没打起来。要是皇后有了偏重,嘿,为了个嫡子的名号,她们也会变着花样的拉拢她们。自然了,到底要选哪一边还要细细琢磨。
霜嬷嬷自己也没想好呢!
懿贵妃的好处就是她心眼少好摆弄,坏处就是有盛宠,她们景仁宫压宝过去顶多算是锦上添花,不好邀功。至于恪妃,她虽有个皇长子可却无宠,她们过去那是雪中送炭。可有一点,恪妃人品不行,满肚子的花花肠子,而且这么些年郁郁不得志想必压的人都缩成弹簧了,万一起来后她只顾着自己蹦跶把她们甩开可怎么好?不说别的,只说先帝驾崩那会她敢越过皇后去宁寿宫侍奉,僭越之心可见一斑。她们不得不防啊。
霜嬷嬷把这些道理捏碎了揉烂了说给皇后听,最后总结道:“娘娘,一时忍气吞声不要紧,怕就怕委屈一辈子。只要您想明白了,以后别说富察家,就是您母家也能想提拔谁就提拔谁了。”
说着说着,霜嬷嬷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来。只不过她说的太过起劲,忽视了皇后越来越惊恐的眼神。良久过后,霜嬷嬷才发现皇后的不对劲来。
皇后彷佛头一天看清楚霜嬷嬷这个人,她的脸苍白的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浑身颤抖、不可置信的哑着嗓子道:“你是这么想的,你是那般想我的?”
霜嬷嬷赶忙上前去扶她,“主子!”但皇后却一个劲的往后退,像在看一个扭曲的怪物。霜嬷嬷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顿时愣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
皇后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此下场了,想明白为什么她会连累女儿了。如果连霜嬷嬷都是这么想的,如果连霜嬷嬷都是这么看她的,那么皇上是不是也是这么想她的!在皇上眼里,她是不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
可她敢发誓自己不是那样的!她从来没有那般想过,从始至终她都想做一个贤德的皇后,她并没有包藏祸心!她甚至愿意酷刑加身以证清白。
皇后感觉到阵阵绝望。
因为不会有人处罚她,不会有人相信她,他们只会觉得她伪善,只会觉得她面目可憎。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不愿再看霜嬷嬷一眼,颤抖着身躯:“出去你出去。”
霜嬷嬷内心一阵急切,她想都这个样子了,您为何就不能开窍呢!可看到皇后盘缩起来的样子,她却也不敢开这个口。半响过后,霜嬷嬷泪眼婆娑的退了出去。外头守着的宫女素心等人已经觉察到了不对,从外头冲了进来。
不多时,屋内传来皇后呜咽的哭声。
霜嬷嬷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心想,完了,这下全完了。
第144章 帝后失和 程纤月最近心情很不好,确切……
程纤月最近心情很不好, 确切的说自打年前得知了要选秀之后就有些不高兴。其实要是这件事她不知道或者装不知道倒也罢了,睁一眼闭一只眼不就过去了吗?可问题是她是贵妃,秀女的事情她得负责。
当时皇后温和的对她说:“懿贵妃, 皇上给予你懿这个封号, 就是希望你能做女子的楷模。为人妻妾, 要温良贤淑, 不吃醋不善妒。”
程纤月:
她当时想的是,她都装了这么多年的鸵鸟已经够大度的了吧。就让她一直装下去得了,别把她埋沙子里的脑袋拉起来, 告诉她嘿嘿, 宫里又要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了,你这个前浪要被后浪拍在沙滩上了。
当然了,程纤月心里也明白,后宫不可能一直不进人。虽说这几年胤礽是没找过其他人——以前她懒得打听就罢了, 可现在她管着西六宫的宫务, 所以胤礽的动向她不可避免的会知道。就拿这几年来说, 胤礽从没在养心殿留过人, 也没在其他宫殿留过宿, 只她的永寿宫除外。可他是皇上啊, 三宫六院就真成摆设了?有时候她都觉得他是不是对她真爱了所以只来找她。不过现在她悟了, 真爱是有时限的, 如今这个标签马不停蹄的要过期了。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了《大话西游》里的台词:以前陪人家看星星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 现在新人胜旧人了就叫人家牛夫人。
即将要变成牛夫人的程纤月:跪求月光宝盒, 谢谢!
不过幸好皇后没叫她过多的参与选秀的事,甭管挑负责初选的嬷嬷和管事太监,还是修缮秀女要住的地方,皇后都没叫她插手, 只让她盯一下要发给秀女用的东西。
程纤月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省的她见多了水灵姑娘免不得感慨自己的青春一去不复返。
之后内务府给秀女发的物件样品就都送到她这边来了。程纤月对这些东西并不陌生,毕竟她也是从秀女过来的。青蓝布的旗装,大红色绑辫子的头绳,带着花香味的头油。她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以前。当年她当秀女的时候在嬷嬷面前可拘束了,一个是她知道自己是来陪跑的,所以选秀期间越老实越不起眼越好,另外也是出于对皇宫小管事的尊重。这就跟求职的菜鸟碰见大厂小领导一样,虽说自己进不去,但见了大厂负责面试你的人还是会肃然起敬。不过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她连复选都没选,直接被人带着进了咸安宫。
唉。
想着想着,程纤月就入了神,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广储司那边的总管太监以及针线房的嬷嬷正等着她吩咐呢。缓缓露出笑容说:“就按照这样来吧。”
等底下人行礼退安后,程纤月叹了一口气,在心头默念:她是个大傻逼,胤礽也是个大傻逼,大傻逼给她的傻逼丈夫的秀女备东西。嚯,真他丫的操淡!
待到了年后,初选的秀女进了宫,过了没多久复选也结束了。然后程纤月才知道胤礽不打算纳新人。
胤礽特别温柔的盯着她看:“朕只盼着一个真心人就够了,高兴吗?”
高兴?程纤月高兴了也就不到三秒钟吧,接着心头就涌起了一股火气。不是,从年前到年后她不说情绪低落吧,那也是时不时的在他面前发一点小脾气,结果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啦?你不打算纳新人怎么不早说啊!哦,看她搁那不痛快你是不是很得意哇!
程纤月没忍住对着他又怨又怒,“爷早就决定好了的,是不是?”
胤礽本以为她会欣慰会开心,都准备着她过来投怀送抱了,结果就被问了一脸,不过一想也明白了,笑着说:“是朕的不是,没提早告诉你。”也是他的一点恶趣味,因为有时候看到她露出些许的不快和幽怨,他心里可真是快活极了。搂着她的腰打趣道:“朕瞧着你这阵子都快被醋腌入味了。”
程纤月哼了一声,心想怎么没熏死你呢!
胤礽把她的脸捧过来,接着吻住了她的嘴唇,过了一会后他说:“你放心,朕曾说过的,朕绝不负你。”他是皇上,他愿意宠谁没有人敢置喙一分。
程纤月那点火气散了大半,心想难不成她真成胤礽真爱了?在一琢磨,估计是他有点欲求不满了。什么欲,那肯定不是对权势的欲望,这玩意估计在他登基之后就满足了。要说他欠缺的,应该是被爱欲吧。谁叫给予他那种浓烈感情的人都没了呢?
这么一想,程纤月最后一点火气也熄了。她看向胤礽的视线缓缓变了,看他像在看一头撒娇的猛虎,有种既危险又迷人的快感。然后不多时她就被这头老虎咬着脖子吃拆入腹了。第二天程纤月腰酸背痛的从床上爬起来,心想我再心疼你我就是个棒槌!
三月初,阳光明媚草长莺飞。程纤月觉得这个天气人呆在紫禁城里逛悠实在是白瞎了。然后过了没几日,胤礽发了话说去畅春园。程纤月就开开心心的收拾东西了。只不过没想到皇后没有跟着一起去,因为皇后病了,说是风邪入体要养病。
程纤月一开始本没当一回事的,毕竟春秋两季人最容易感冒了。她想的是兴许过几天皇后养病养好了就会过来的。可是这都在园子里呆了十多天了,按理说感冒这种小病也该好了,可外头依旧没有皇后要过来的信。
程纤月不免心中担忧:皇后病的很厉害吗?
之后程纤月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胤礽和皇后好像在怄气。
话还要从今天午后说起,午后程纤月被传召到了澹宁居赏花。说是花房今年培育了几盆名贵的山茶,胤礽叫她过来一同观赏。
程纤月对花这种东西没有什么研究,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品种名贵,她就只看花好不好看。那确实是好看的,一个是花苞大,快赶上人半个巴掌了,另外就是花瓣多,层层叠叠的,看起来十分震撼。
胤礽道:“如何,这花名为十八学士,这两日刚刚开放,朕就迫不及待的想跟你一起观赏了。”
程纤月诚心实意的说:“好看。”至于怎么个好看法,她就不用大白话献丑了,不过却有别的办法哄他,轻声道:“爷看着这几盆花可兴致作诗或者作画吗?”如此她就只需要在一旁夸他就行了。
胤礽冲她微微一笑:“被你一说,朕还真起了兴致。”他特干脆的叫人去取笔墨来。不过笔墨还没送上来,太医院的折子先递上来了。
程纤月一听是太医院那边的折子顿时就看了过去,能被呈到胤礽这边来,应该是皇后的脉案。可谁知胤礽只是打开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随手就把折子扔那了:“吩咐太医院好好为皇后诊治。”
程纤月没去拿这个折子,但又很关心皇后的病,思来想去就干脆直接问了:“爷,可是皇后的病有所不好?”
“依朕看皇后没什么不好,”胤礽眉眼低垂的说:“她这是心病,让太医多开些消解郁气的方子就好了。”
程纤月当时就察觉到了胤礽不快的情绪,可也有些纳闷,皇后一直都很恭谨的啊,怎么突然之间两人不对付起来了?
胤礽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觉得皇后是对他生了怨气,至于怨恨什么。呵,前脚他给乌林珠赐了婚,后脚她就病了,太医呈上来的脉案说的也是皇后心气郁结。这原因还用问吗?他心里难免生出恼怒,毕竟他从一开始就说了乌林珠会下嫁到富察家,皇后也同意了。可他真赐了婚,皇后又做出这副样子。她是疑心他对乌林珠不好?
乌林珠是他的女儿啊,还是长成的嫡女,他如何会对她不好。傅清那人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额驸,将来要挑富察家大梁的。他赐这个婚,不说百般周全那也是思虑良多。但这其中的缘由他现在也懒得去跟皇后讲!
胤礽不想坏了兴致,继续说:“好了,别操心这些了,替朕磨墨吧。”
等从澹宁居里出来,程纤月总觉得心里坠坠的,尤其是没过几天,听说大格格乌林珠自请回宫侍疾。大格格前脚走,后脚她就把太医院负责皇后病症的太医之一叫过来问话了,从他嘴里得知皇后是真的不大好,听说皇后膳食都不愿意吃,更不愿意喝药。
程纤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最后她想皇后都这个样了,她这个贵妃不能再在园子里待下去了,她得回去看看。
可胤礽会答应她回去吗?
程纤月自顾自的想,会的。她想要做什么只要不过分胤礽都会同意的。另外就是她回去也是替他找补,因为对外不好传出帝后不和的传闻,她是替他回去看望皇后。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程纤月把话跟胤礽这么一说,他想了一会最后还是说了好。程纤月松了一口气,心想明个一早她就回去。
皇后
在程纤月眼里,皇后这么些年来一直是个好人,她由衷的不希望她出事。
第145章 病重看望 程纤月一早回的紫禁城,连衣……
程纤月一早回的紫禁城, 连衣服都没换就去了景仁宫。到达景仁宫的时候,发现院中大格格也在。只听大格格急切的说:“额娘还是不愿意见我?”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素心为难的摇了摇头,“主子说请您回去。”待看到程纤月过来后, 她赶忙行礼道:“给懿贵妃请安。”
乌林珠六神无主的回过头来, 眼眶红红的道:“给程额娘请安。”
程纤月走过去询问乌林珠:“太医院的人来报说皇后娘娘凤体违和, 皇上特意叫我来为娘娘侍疾。”
乌林珠听说她回来是皇上的意思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不过依旧带着焦急,“皇额娘她并不愿意见人,哪怕是我也不见。”甚至叫她离开, 叫她回畅春园去, 可她怎么放心的下呢?
程纤月没想到皇后不愿意见大格格,这怎么可能呢?想了下说:“你别着急,我先进去给娘娘请安。”
乌林珠带着哭腔嗯了一声,顿了顿轻声道:“烦劳范额娘带句话, 是不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 所以皇额娘才会不见我的。若是”
程纤月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她的话说:“怎么会?没有比你更贴心柔顺的人了, 怎么可能有错处, 你不要胡思乱想。兴许是娘娘喝了药困顿了, 又或是怕过了病气给你。你别担心, 先回去好不好?”
乌林珠抿了抿唇, 良久后无奈的颔首道:“是, 女儿先行告退。”
待大格格走后, 程纤月看向殿内, 方才她和大格格说话的时候素心已经进去禀报了。不一会的功夫她从里头走出来道:“贵妃娘娘,我们主子说谁也不见。”
程纤月垂下眼去,再次抬起头来说:“此次是皇上派我来为皇后娘娘侍疾的,请你再去通传一声。”皇后要是不想见她, 那她还真不能硬闯,不过扯着虎皮做大旗她还是会的,以皇后的性子只要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想必会见她的。
果不其然,又过了一会,素心一脸惊喜的跑出来说:“贵妃娘娘,您里面请。”
程纤月踏入殿内,越往里间走药味就越重。而且这个时候合该开一两扇窗的,但是殿内所有的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哪怕外头的阳光会透进来,但打在屋内也是一片阴影斑驳。
程纤月越走越觉得心惊,待到了床前先行礼请安道:“皇后娘娘安,奴才奉命过来侍疾。”
许久过后,她才听到皇后虚弱的哑着嗓子说:“奴才无福,不能侍奉圣上左右。如今病入膏肓,是因为奴才德行有亏,不受祖宗庇佑。还望圣上不要因奴才之事劳心劳神,否则奴才罪该万死。”
程纤月越听越不对劲,惊觉这话的对象不是她,而是皇后说给胤礽听的,又觉得这像是皇后的临终之言。
皇后一气说完,喘了口气,暮霭沉沉的道:“贵妃回去吧。”
程纤月并没有出去,而是大着胆子坐在了床边上,然后她就瞧见皇后了。她有些认不出,因为皇后已经快瘦成皮包骨了,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躺在那里,像多了一口气的泥偶。程纤月第一反应是惊讶,惊讶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皇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再然后,她的眼眶就红了。
“娘娘,您别想不开,以后会好的。”她喉咙堵塞的说。
程纤月觉得她的话是对的。胤礽登基了,紫禁城成他们一家人的了,接下来的日子一定是越过越好的。而且她看得出来,胤礽对皇后是有几分敬重的,不然也不会将大半的宫务都放心的交给皇后。虽然她不知道胤礽和皇后起了什么冲突,但没有什么矛盾是解决不了的。只不过她现在不敢问皇后具体缘由,生怕问的不好反倒成了刺激。
皇后迷蒙着双眼看着她,突然一笑:“贵妃,你哭了。”
程纤月愣了下神,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把脸,发现自己确实在流泪,轻声说:“我是在关心您,真的,我盼着您早日好起来。”想了下说:“畅春园的花开了,湖泊边上的柳树也绿了。等您好了,我们去园子里赏景好吗?”怕皇后不答应,又说:“其实皇上也想着您的,他早就想接您过去了。”
皇后笑的更厉害了,但很快她就又不笑了,摇了摇头:“你回去吧。”
程纤月哀求道:“皇后娘娘。”
“我累了,回去吧。”皇后闭上了眼,良久良久人仿佛要睡着了。
程纤月没办法了,只好退了出去。但出来后却没急着走,而是把素心叫过来询问,“景仁宫到底出了什么事?”
素心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
程纤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她是瞧出来了,皇后貌似抑郁了,甚至抑郁到不想活了。可原因是什么呢?她想不出,而且问还问不出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霜嬷嬷呢?”从刚刚她就想说了,景仁宫一直是霜嬷嬷总揽事务的,怎么今个却不见霜嬷嬷?
素心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怨怼,“不知怎的,皇后不愿见霜嬷嬷了,之后霜嬷嬷一直在茶水房内伺候。”
程纤月道:“我要在偏殿见她。”
过了一会,霜嬷嬷到了偏殿,双膝下跪。她也不似从前那般有精气神,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余岁。程纤月问她:“皇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为着什么事?”
霜嬷嬷身躯颤抖了几下,匍匐在地,颤颤巍巍的说:“老奴的忠心天地可鉴。”之后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得,这条线索也断了。程纤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最后她想找不出来病根,那就只能暂时将它放一边,当务之急是让皇后重燃活着的希望。要论人为什么想活,一靠本能二靠执念。皇后的执念大格格?可要这么说的话,皇后又为什么不见大格格呢?
程纤月脑子一团浆糊。过了好一会,她想先从吃喝入手吧,人不吃东西哪行啊,问霜嬷嬷道:“皇后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霜嬷嬷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顿时愣了。
程纤月:“没有吗?皇后进宫这么多年都没向膳房点过菜?”见霜嬷嬷不吭声,她想了又想,“那娘娘小时候有什么特别爱吃的吗?”
片刻过后,霜嬷嬷才低着头道:“娘娘儿时爱吃条头糕”
“条头糕?”
“是,”霜嬷嬷接着回话说:“是江南那边用糯米做的甜软的点心。”
得到了答案,程纤月好歹松了一口气,她想她可算是找到一点突破口了!
皇后见到条头糕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她拂过了早膳更是拂过了汤药,不过在看到跟宫廷格格不入的点心时,她却不由自主的叫人将那碟子条头糕端了过来。
素心简直要高兴坏了,忙不迭的将皇后扶起身,拿筷子挑了一个喂给皇后品尝。可皇后只是咬了一口就摇了摇头。
皇后靠在素心怀里,思绪却不免想到了她小时候的事。
那时她还小,她的阿玛石文柄在杭州任职,所以他们一家子在杭州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她的额娘会带着她去寺庙上香,回来的路上拗不过她吵闹,会给她买路边上的条头糕。她喜欢吃这种甜甜的糯糯的点心,觉得比干噎的米糕强上百倍。
后来她七岁那年,阿玛升任汉军都统,他们一家回了京。回京前,她跟阿玛和额娘撒娇,说回去后怕吃不着条头糕了。她阿玛告诉她,等到了京城就给她找个会做江南糕点的厨子。
可是到了京城,一切都变了。
回到京城后,额娘带她进了宫,见了许多人。她们当时说了什么她记不清了,但印象里只觉得宫里的每一个娘娘都是那么的漂亮高贵。等她从宫里出来,没过几天还年轻的霜嬷嬷到了她们家,顶替了她奶娘的位置。
她当时很不喜欢霜嬷嬷,因为霜嬷嬷一来,从小照顾她的奶娘就离开了。可是后来霜嬷嬷告诉她,她是皇上派来的。霜嬷嬷摸着她的头小声问她:“姑娘想不想当宫里的贵人?”
“贵人?”她问。
“是,您要当这天底下女子的楷模。”霜嬷嬷沉声道:“您会成为贵人,众人仰望的贵人。”
她当时并不明白霜嬷嬷话里的意思,可阿玛也好额娘也好,他们都要她听霜嬷嬷的。于是她开始学习什么叫做贤良淑德,什么叫做劝谏得宜。不光是这样,阿玛和额娘,甚至于家中的所有人都不停的在她耳边说,“皇上洪恩浩荡,皇上看得上咱们家,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所以你要忠君,这是你还有咱们立身的根本。”
她懵懵懂懂的答应了。但是学习这些很累,她想吃点好吃的,想吃条头糕。可霜嬷嬷却说:“姑娘,那东西品相差登不得大雅之堂,我叫人做些宫里时兴的点心好吗?”等所谓的宫里的点心拿过来,她却吃不下去,因为它们是咸的。后来她才知道,霜嬷嬷之所以给她拿咸口的点心是因为皇上和太子都偏爱咸口。
不过渐渐的,她也习惯了,习惯了咸口的点心,也习惯了诸多的规矩。她学啊学啊,学啊学啊,过了好几年,终于等来了册封太子妃的旨意。她看到阿玛、额娘还有霜嬷嬷都在那喜气洋洋的磕头:“谢圣上隆恩。”
那时她在想什么,是了,她也是这么想的,双手接过圣旨接着叩拜道:“奴才领旨谢恩。”
之后她与太子成了婚,一时间也算相处得宜。可是她却觉得太子张扬,跟她想象的很不一样。尤其是她发现太子僭越,太子竟然越过了皇上先挑选各地送上来的贡品。她当时是怎么做的?她跟太子说:“皇上乃是一国之君,您虽贵为太子,却也不好凌驾父君之上。”
可太子并没有当一回事,随口道:“皇阿玛慈爱,恩赐东宫先挑。”
再然后,她就下跪了。
谁知太子为此生了大气,很长时间都不愿意过来看她,一时间霜嬷嬷也急的跳脚。可她却沉稳极了,因为她觉得自己是对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虽然太子是她的丈夫,可她不得不顾凌驾于第三条之上的伦理纲常。
不想就在她失宠了大概三两个月,皇上当众夸她了。皇上说她贤孝,说她如劝谏能臣。她当时高兴极了,她想太子是错的,她做的是对的,她学了七八年的东西没有错!
可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她把一切都看清了。她做的事和别人心意时,他们就会说她对;她做的事不和别人心意时,他们就会说她错。不管是先帝还是新帝,他们都不会在意她的真心,不会在意她的品行。只不过那时她的举动合了先帝的意,所以先帝才会夸赞她。反之,她一直不和太子也就是新皇的意,所以他才会这么对待她。
如果这世道是这样,如果她坚信践行了大半辈子的东西是别人眼里虚假的面具,那她还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呢?她只有一死证真心。
若说她还有什么遗言
想到这里,皇后轻声道:“把大格格叫过来。”
等她对大格格嘱托完,她看向窗外,脑海中想到了贵妃的话,贵妃说春天到了。她轻声命人将窗户打开,看到了洒进来的灿烂的阳光。
真是好耀眼啊,比皇后朝冠上宝石的光芒还要闪亮,却是那么的轻盈,毫无重量。外头风徐徐的吹,院内松柏的枝头淡淡的摇。
果然是灿烂的春日,比儿时也不遑多让——
作者有话说:写太子妃写的我超级难受,尤其是这几章。这种被束缚的犹如祭品的人生,再加上极致的内耗,唉!
第146章 如此悼念 永寿宫大门被人敲响的时候是……
永寿宫大门被人敲响的时候是清晨, 大概四点左右。这个时候程纤月还不曾睡醒,恍恍惚惚的被若蝶从屋内唤起来。但当听说来的是景仁宫的大宫女素心时,她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囫囵的穿上衣服, 边扣扣子边往外走。
此时素心跪在殿内, 听见脚步声后叩头说道:“贵妃娘娘, 皇后娘娘她驾崩了”
程纤月扣扣子的手一顿, 不可置信的道:“怎么会?”昨个不还说皇后用了点心,见了大格格吗?她当时知道了之后可开心了,还吩咐了内务府, 让他们今天送几盆盆栽到景仁宫去。这才过了一晚啊, 才一晚,皇后人怎么就没了呢?
素心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低着头涕泗横流身形颤抖。
程纤月将衣服穿好,立马抬腿去了景仁宫。此时殿内殿外已经跪了不少人, 全都伏着身子痛哭流涕。踏入殿中, 在里间的门口, 程纤月却突然驻了足, 前进不得。不知怎的, 她感到浑身僵硬, 彷佛有细小的电流从大脑漫往全身, 让她整个人沉浸在一片麻痹中。
她不敢进去看床榻上的皇后, 她不想看到一具年轻的毫无气息的尸体!
就在这时, 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多时大格格冲了进来,连礼也顾不上行,径直的进到里间。须臾,只听噗通一声, “皇额娘?额娘,您睁开眼看看女儿啊额娘”
听着传来的悲痛欲绝的哭泣声,程纤月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站立不稳。旁边若蝶赶忙扶了她一把,担忧的说:“主子?”
程纤月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去取笔墨来!”待东西到了之后,她立刻写起了信,她回忆着刚进到景仁宫时皇后的话,不增不减一毫的写了下去。最后她道:皇后病逝,请圣驾尽快回还。写好后,当即把林全安叫过来说:“着人送去畅春园,要快!”
林全安低着头快走过来,双手接过信件:“嗻,奴才领命。”
程纤月刚松懈了下,就听见里间传来一声惊呼,赶忙进到里间,发现是大格格哭昏过去了!她此时还是不敢往床榻那边瞟,开口道:“先将大格格扶到偏殿,其他人去传太医!”
待到下午,御驾终于回来了。听到这个信后,程纤月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才算消停。赶忙前往养心殿,请胤礽去景仁宫。景仁宫内,胤礽有条不紊的开始下令,皇后小殓大殓,如何设置灵堂,一桩桩一件件的吩咐下去。等说完这些,他来到了偏殿去看望大格格。
大格格上午哭晕了过去,即便醒来也是垂泪不止。看到胤礽进来后,嘴唇动了几动却发不出来丁点声响。
胤礽坐在她的身边,语气沉重的说:“乌林珠,你放心,阿玛会给予你皇额娘死后哀荣的。她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莫要哭坏了身体让你皇额娘魂灵不安。”
程纤月冲一旁招了招手,将安神汤拿过来一勺一勺喂给乌林珠用,等她将汤喝了大半后,轻声道:“好孩子,已经哭了一天了,先休息好吗?外头的事,都交给你皇阿玛还有我来做。”说着叫人将她扶到里间床榻上歇息。
乌林珠有万般的不愿,可看到自己阿玛冲她点头,只好踉踉跄跄的去到里间被人压着到了床上。她想到昨天皇额娘的叮嘱,叮嘱她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要她听皇阿玛的话。乌林珠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枕头里。
皇额娘我有好好听话您能回来吗?
这边胤礽坐在炕榻上神色莫名。程纤月心有戚戚的坐在他的身边,沉默不语。良久良久,只听他低声说:“朕不该同皇后置气。”
程纤月没有回话。她想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皇后她已经没了,再也听不到了。
时隔一年,紫禁城里又添了一场丧事。以前办丧事还有皇后在前头顶着,但现在办的就是皇后的丧事,所以很多事就压在程纤月一个人身上。不过她丝毫怨言也没有,力求将把每一件事都办的好办的妥帖。
至于原因,她觉得自己对皇后十分愧疚,她想要是她能早些察觉到皇后的不对早些从畅春园回来,兴许皇后就能在她的照顾下想得开,兴许皇后就不会死了。
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时间更不可能倒流。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让皇后的奠仪盛大且体面——皇后生前就是个注重体面的人,死后也该如此。她跪在皇后棺椁前的蒲团上,三跪九叩。心中默念:娘娘,您安心的走吧,我一定会替您照顾好大格格的。
六月,皇上定下了皇后的谥号为孝德。待皇后的棺椁出了紫禁城后不久,他又提拔了皇后的母家,追封皇后的阿玛为一等公,公爵的爵位由皇后的大哥富达礼承袭,至于先前石家原有的伯爵爵位则由皇后的二弟庆德承袭,至于皇后的三弟原本在大内做侍卫,如今也外放做官去了。
程纤月心里明白,这是胤礽在践行自己的承诺,给予皇后死后哀荣。她想皇后要是知道了这些会不会觉得高兴?应该会吧。可是程纤月心里却极其不快,甚至忍不住的恶心想吐。为什么呢,因为她觉得石家根本不配!
皇后母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她真是再清楚不过了。当年皇后还是太子妃的时候,除却三节两寿的大日子,石家有来看望过皇后吗?没有!结果待到胤礽登基之后,他们突然就想起自己家出了一位皇后了,也知道时常递帖子进来请安送礼了。
他们那样的人,不配成为皇后的家人,更不配在皇后死后获得高位!
程纤月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忽视掉外头那些令人作呕的事,转而对若蝶道:“去偏殿请大格格和二格格过来用午膳。”
皇后去世百天过后,她就叫人将永寿宫的偏殿收拾了出来,做主将大格格挪了过来。只因为她瞧着大格格精神实在不好,她压根放心不下大格格一个人住在后头。之后大格格挪到了东偏殿,茉雅奇也干脆从后头搬了回来,现就住在大格格的对面,西偏殿里。
过了一会,乌林珠和茉雅奇就都过来了。在饭桌上,程纤月和茉雅奇都给乌林珠夹菜。尤其是程纤月,特意叫人将太医调配好的药膳放到乌林珠面前。
乌林珠原本还说要守孝要吃素,但被她和胤礽一起制止了。身子骨本就不结实的孩子,吃素百日已经够辛苦的了,要是真让她严格守孝三年,那不是要了她半条命吗?只是乌林珠虽然嘴上答应,但实际筷子都不往荤腥上动,也就程纤月和茉雅奇夹到她碗里,她推脱不了才会吃。
程纤月亲自盛了一碗山药排骨汤,询问她说:“近来东北那边进献了好些野物,乌林珠喜欢吃野味吗,不如明个我叫人拿野鸡炖汤好吗?”
乌林珠道:“一切都听程额娘的安排。”
程纤月不免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大格格实在是太板正了,叫她说该板正的地方板正没问题,可没必要在日常小事上板正,不然活的也太累了。胤礽的想法跟她也是一样的,在听她说想要把大格格挪到永寿宫里来就立马答应了,并对她感慨道,希望乌林珠能在出嫁前慢慢变得自在些,有主意些。
不过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慢慢来吧。
程纤月道:“那明个就先按照我说的来,要是你吃着觉得味道不顺口那咱们再换。”
乌林珠早已习惯了永寿宫没有时时刻刻要行礼答谢的规矩,所以温顺的点了点头,只不过看到面前的排骨汤犯了愁,因为里头有五六块排骨,山药和汤都比较少。她将目光试探性的往茉雅奇那边瞥。
茉雅奇一早就在看她姐的神情,见乌林珠面露难色就说:“大姐给我两块排骨好吗?我懒得夹了。”
乌林珠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好。茉雅奇冲她微微一笑,把夹过来的排骨三两口的吃了,然后用汤勺挖了一大块清蒸黄花鱼到乌林珠碗里,“姐姐吃这个。”
乌林珠:
用过午膳后,几个人坐在一块消食。程纤月和乌林珠一起整理绣帕子用的丝线,茉雅奇在她们一旁的桌子上玩扔石子。说是石子,其实是五个拇指大小的沙包。因为天热不好出去转悠,所以茉雅奇就经常在殿内玩这种不怎么叫人出汗的游戏。
程纤月一边缠丝线一边对乌林珠说:“乌林珠也过去玩吧,我叫别人来理这些东西。”
乌林珠看着茉雅奇缓缓一笑,但摇头说:“又抛又接的,我怕玩不好。”
程纤月也不强求她立马去做,只说:“那理完这些还有闲暇的话跟茉雅奇比几局,赢了额娘给你们彩头。”慢慢停了手想到了一桩旧事,跟乌林珠道:“看到茉雅奇在那边玩,我倒是想起自己刚进咸安宫踢沙包的时候了。”
现在想来恍如隔世。
“你那时还小,还不到我的腰呢。”程纤月笑着对她说:“你还记得吗?”
乌林珠仔细回想了下,好似是的,那时咸安宫寂静的不行,后院里只有东偏殿那边有热闹的动静,只不过慢慢的东偏殿动静也没了。
程纤月继续道:“我还给你送过沙包呢,就是没见你出来玩。”后来没过多久她到了胤礽跟前伺候,就没再关注过后院。
是吗?乌林珠顿觉诧异,她记得自己小时候从没收到过什么沙包啊。
程纤月见她愣愣的,疑问着说:“怎么了,是不是时间太久了记不得了?”
乌林珠恍然回过神来,垂下眼回答:“那时年纪是小,许多事都记不清了。”可她心里到底存了几分疑影。待理完丝线,她就借口困了回了偏殿。偏殿内,奶嬷嬷早已备好了安神的茶。
这一两个月间,乌林珠将身边的人遣了大半,一个是因为皇后的临终嘱咐,另一个是她搬到了永寿宫来,也用不着那么多人。
乌林珠盯着奶嬷嬷看了半响,最后问:“嬷嬷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吗?”
皇后已经去世,前不久大格格还遣送了一些人,如今奶嬷嬷捧大格格捧的不行,想了下道:“格格想起什么了?”
乌林珠一字一顿的说:“沙包,程额娘曾经送过来的沙包。”她这么一说奶嬷嬷就怔住了,接着在乌林珠的视线下,她颤颤巍巍的下了跪。
乌林珠看她这个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心惊了半截,半响咬着嘴唇问:“这么些年,你还瞒着我什么事?”
奶嬷嬷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她能说什么呢,说她一开始瞒着大格格是因为皇后的命令,还是说她也趁机在其中捞了些好处?所以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乌林珠的身形摇摇欲坠。
此时皇后的临终遗言在她耳边回响:“乌林珠,是额娘对不住你。额娘曾受过身边人的摆布,怕你也跟额娘一样被人蒙骗。所以乌林珠,听你皇阿玛的话,听贵妃的话,你身边的人该放就放出去,知道吗?”
乌林珠极其失望的看着奶嬷嬷。她因为舍不得奶嬷嬷所以不曾让她离开,但不想奶嬷嬷也是蒙骗她的人之一。良久过后,她攥紧了拳头闭上了眼:“奶嬷嬷,打明个起你就出宫吧。”
奶嬷嬷心下一惊。
乌林珠:“我会跟程额娘说你年纪大了,要出宫养老。”就跟额娘身边的霜嬷嬷一样,带着钱财和曾在主子身边伺候过的好名头出宫去。这样,外头人也不会看不起她们的。这也是她看在奶嬷嬷照顾她多年的份上,格外的宽容了。
奶嬷嬷本想替自己求情,但看大格格难得露出坚决地表情,她有些怕了,最后磕头道:“老奴,谢格格恩典。”
等奶嬷嬷出去后,乌林珠双手捂住了脸,再也忍不住的低声啜泣了起来。
第147章 公主进宫 时间缓缓而过,带着悲伤和炎……
时间缓缓而过, 带着悲伤和炎热的夏天终于过去。刚到八月,胤礽就下了旨让先前册封的各府的和硕公主进宫。这群公主们本该去年就进宫的,可谁知太皇太后溘然长逝, 因为宫里要守孝就没挪动。今年开春行过了册封礼本也该进来的, 但不想皇后过世, 所以进宫的日子一拖再拖。但现在可没办法拖了, 只能辞别了家中父母进宫来。
进来的公主们是各府即将长成的女孩,三爷家的、五爷家的、七爷家的、九爷家的,一共四位和硕公主, 都赐了封号。至于其他家的为啥没来。像四爷雍亲王就一个养大的闺女, 在康熙还在的时候就出嫁了,丈夫是四福晋母家子弟。至于十爷,还有靠后的几位爷,他们家的姑娘还小都没长大。不过说不定等她们长大了, 宫里又要多出几位公主了。
自然这种以后的事暂且不提, 现在要紧的是公主们进宫了。其中年纪最大的是三爷家的和慧公主, 因为她比其他几个年长, 所以站在最前头冲她行礼请安。程纤月叫人把她们扶起来, 赐了坐, 温和的对她们说:“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 有什么不习惯的就跟额娘说。”
其他三个的视线都若有若无的盯着和慧看, 然后跟着和慧板板正正的起身行礼:“女儿明白, 女儿谢额娘恩典。”
程纤月:唉!
等和慧她们离开, 程纤月将乌林珠和茉雅奇叫过来,跟她们道:“和慧几个刚进宫,想必一时间会不大习惯,这阵子你们两个替我多去看看她们好吗?”
乌林珠也知道和慧她们将来是要抚蒙的, 重重的点头道:“程额娘放心,我们会的。”茉雅奇也在一旁附和着说:“明天就去。”
到了第二天,乌林珠和茉雅奇吃过早膳就准备着去乾西五所了。程纤月取了披风挨个给她们披上,轻声说:“天渐渐也凉了,看着外面是有日头,但风一吹难免着凉。”一人系了个蝴蝶结,拍拍她们的肩膀说:“好了,去吧,只当是去找朋友玩,要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也别声张,偷偷回来跟额娘说。”
乌林珠冲她温柔的笑了下,之后一大一小拉着手往外走了。
程纤月看着这俩人的背影特别欣慰,更欣慰的是大格格肉眼可见的舒展了,虽然性子依旧没有茉雅奇活泼,但那也是进步良多,甚至跟刚搬进来的时候比还长了点肉。哎呀,真是不枉费她盯着给她进补。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间,乌林珠和茉雅奇常去后头看和慧她们,有时候午膳也是姐妹几个一起用的。程纤月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一个是给乌林珠找点事情干,另外跟差不多大的人说说话聊聊天也能叫和慧她们放松下来。
目前来看,进展也很是喜人。主要原因是乌林珠,这孩子的心实在是太细了。短短几日,她就跟程纤月说了几件事,比如和慧身边的嬷嬷貌似管和慧管的比较严,和慧很不喜欢她。再比如和宁曾提起过自己在家时养的小金鱼。还有和端、和淑她们的一些平日里的小爱好,比如特别喜欢吃的点心,特别喜欢吃的菜。
程纤月知道了之后就找了个理由火速把和慧身边的嬷嬷调走了,之后换了个能听话的。至于和宁那边,她倒不好插手,怕要是赐了金鱼过去,和宁可能会觉得有人盯着她。所以程纤月就让乌林珠带着和宁去逛御花园,路过浮碧亭旁的千鲤池时提两句养鱼的事。之后和宁果真叫人挑了几条金鱼拿回去养。和端、和淑那边的事就更容易了,左不过是吃食,在宫里都不叫个事,只吩咐阿哥所膳房的总管每日问问公主们有什么想吃的点心想点的菜就成了。
“你是个好孩子,知道心疼人。”程纤月拉着乌林珠的手说:“可有一点,别只顾着别人忘了疼自己,没有什么比自己重要,不然那可就成了小笨蛋啦。”
乌林珠被她这样揶揄的话说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忙拿着帕子捂嘴,不过却答应着说:“程额娘,我明白的。”
程纤月拍了拍她的手,心想能明白就好啊。
之后她们姐妹几个的感情就更好了,每天在一起说说笑笑,不是做绣活就是玩闹,今天投个壶,明天斗个草。瞧见公主们渐渐习惯了紫禁城里的生活之后,程纤月就忙着找嬷嬷教导她们了,不过在这之前她先让乌林珠和茉雅奇摸摸她们的底。这一摸不要紧,结果却吓了人一跳,和慧几个公主不通骑射就罢了,蒙语竟然也不通!
茉雅奇哭丧着脸说:“我问过姐姐们了,她们不怎么会蒙语,满语到是能说上一些。至于骑射,那就更不会了。”
程纤月眉毛蹙了起来,她想她把公主们的受教育情况想的太好了,接下来想的就是今后该如何教导她们。不过这种事要好好琢磨琢磨章程在办。这般想着抬起头来,却看到茉雅奇依旧一脸的后悔和懊恼,她有些疑惑的问:“这是怎么了,脸皱巴巴的快成柿饼子了。”
茉雅奇道:“额娘,我跟姐姐们聊天的时候说错话了。”
嗯?
原来今天茉雅奇和姐姐乌林珠去找和慧和宁她们玩,姐妹几个坐在一处玩扔石子来着。在玩的时候,乌林珠就出言打探了,问她们都看过什么书。和慧几个就七嘴八舌的说什么女训女戒。
茉雅奇跟着问:“除了这个呢?姐姐们还学过什么?”但得到的答案也无非是琴棋书画。茉雅奇愣了下:“那你们在家不学满语和蒙语吗?”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脸就白了,显而易见,她们都想到了以后抚蒙的事,之后都没兴致玩了。
茉雅奇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道歉,可好好的氛围却也回不去了。
程纤月知道了之后叹了一口气,数落茉雅奇道:“你啊你啊,一高兴就容易忘形,但凡学上一两分你大姐的成熟稳重,我做梦都能笑醒。”
茉雅奇可怜兮兮看过来说:“额娘,我知道错了。”她也是无心的,现在也是懊悔的不行,想着明天后天再去赔礼道歉来着。
乌林珠在一旁打圆场说:“程额娘,小妹就是心直口快了些。但其实我看得出来,和慧她们并没有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她顿了顿继续说起了那时的事。既然当着大家伙的面,茉雅奇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那乌林珠也就不半遮半掩,直接将话挑开了,说是宫里很快会给她们找教课的嬷嬷,所以想提前问一问她们的底。
和慧她们反应过来后答案给的很干脆。她们几个在家学的基本上是汉语,满语虽然也学了,但是仅限于日常的简单对话,至于蒙语,嘿,基本没学过,骑马射箭之类就更别提了。
“嗯,我知道了。”程纤月道:“额娘想想该找哪些人来教导她们,到时候你们也跟着上课去,学得多总没什么坏处的。”
乌林珠和茉雅奇都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程纤月开始盘算着给公主们上什么课好,首先蒙语教学必须得安排上。
唉,从这个地方上就能体会到皇子子弟和格格们的区别了。皇家子弟在外读书都是三语教学,虽然以满汉语为主,但蒙语也是要学的。但格格们跟他们不一样,通常学的是皇家规矩、琴棋书画,至于语言能学几句满语就顶天了。
程纤月觉得这可不行,虽然她改变不了公主抚蒙的命运,但却想竭尽所能的教授她们在那里生存的本事,语言就是重中之重。
虽说额驸们肯定会说汉语,公主嫁过去会有公主府,也会带上好些个陪嫁人员,但那公主府上总不能全是会说汉语的吧,当地居民肯定也不会说汉语说的那么利索。哦,你一个公主,说话做事全靠额驸、全靠身边的人,这中间的弯弯绕就大了。万一有一两个仗着天高皇帝远欺上瞒下,那不就被他们蒙鼓里了吗,而且你还看不出来,拿他们一丁点的办法都没有。
所以要学蒙语,不仅要学还要学得好,最起码能跟当地土著沟通顺畅。
程纤月提笔暂且定下了这一门课程,然后在心里琢磨着找哪些人来做她们的老师。仔细一想,这其实也不难,宫里有不少人是打蒙古那来的,比如说先帝的妃嫔的陪嫁,蒙军旗进宫来的包衣。
说起这个,程纤月第一反应就是曾经照顾过太皇太后的舒嬷嬷。太皇太后是打科尔沁部落来的,舒嬷嬷是她的陪嫁自然也会说蒙语。就是舒嬷嬷年级大了,太皇太后故去后她出宫颐养天年了,所以不好劳烦她再度进宫来。程纤月想的是不如着人去问问舒嬷嬷,看她心里有没有合适的能推荐的人选。
暂且定下这些之后,程纤月又想着让公主们学学骑马射箭。哪怕不精通呢,最起码强身健体。蒙古和北京,中间隔着好几百里的路,出嫁过去或回京探望的,没有个好身体怎么行?而且身体好,精气神足,干什么才有劲。
只是文化教学程纤月可以拍板,但习武这种事她一个人定不下来。一个是骑马射箭要找谙达师傅教,她不认识人不好左右人选。另外就是公主们习武的地方,总不能叫公主们也去箭亭那边跟着皇子皇孙们练武,毕竟那边人多眼杂。思来想去的,程纤月一时也拿不准主意,想着拟个折子去养心殿请示一下。
事关抚蒙,胤礽一定会上心的,她想。
第148章 诸事顺遂 到达养心殿的时候,胤礽正在……
到达养心殿的时候, 胤礽正在批阅奏折,见她过来之后他也没有停笔,看了她一眼说:“先坐下等一等朕, 朕批复完折子再跟你说话。”
程纤月道:“不着急, 您看的折子都是要事。”她坐下后就不吭声了, 看着他在那奋笔疾书, 一直将一摞的折子批复完才停下。待底下人将折子捧出去后,胤礽才舒了一口气左右转了转脖子,接着冲程纤月抬起了手臂。
程纤月将手放到他的掌心, 被他拉着同他坐在了一处。
程纤月方才可是看到他批阅了多少奏折, 坐好后将他的手拿起来这里按按那里捏捏。像他这样经常握笔写字的人,手最容易得腱鞘炎了。
胤礽被她拉着手左揉右搓,笑着说:“尤其是右手边上那根筋,写字写多了酸的厉害。”
程纤月听他这么说就着重按他的小拇指附近, 提议说:“要不叫他们打热水来敷一敷, 那样松快些。”
“不了, ”胤礽被她按了一会后就不让她按了:“贵妃给朕这么一捏, 什么酸什么痛就都没了。”
程纤月没忍住嗤笑一声, “那妾身的手成什么了?”她是人参精转世啊还是银针转世, 被她这么按摩一通就什么都好了?真逗。
胤礽道看着她缓缓笑开了, 接着问:“过来是有什么事?”
程纤月:“是有一桩事, 关于公主她们的。”冲一旁的若蝶扬了扬头, 若蝶小步走上前来将怀着的折子递给她。程纤月接过折子放到胤礽面前的桌上说:“公主们进宫也一个月了, 我想着安排些嬷嬷来教养她们。”
胤礽颔首道:“这的确是桩要事。那你是怎么想的?”
程纤月便说:“我想着找些会蒙语的嬷嬷来教她们。”接着就把舒嬷嬷推荐的几个人选说了出来,“舒嬷嬷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老人,她举荐的人选一定不错。”
“嗯,你做事妥帖, 就按照你说的办吧。”胤礽拍了拍她的手说:“公主将来既要抚蒙,蒙语要学起来,另外草原上的风俗也是要知道的。”
“此外我还想着让公主学一学骑射。”程纤月继续道,看胤礽盯着她看,赶忙道:“其实倒也不是说让她们骑马打仗去,而是我想着借着这个机会让她们强身健体。不瞒爷说,我看到和慧她们的第一眼就觉得她们太瘦了,那公主的吉服层层叠叠,都快把她们压趴了。”
她一早准备好了说辞,将康熙朝的公主拿出来举例:“远的不说,就说先帝时嫁过多少公主过去呢,可现在您瞧还在的有几个。再说当年的温宪公主呢,虽不曾嫁到蒙古去,可就是去热河行宫的路上中了暑,接着人就没了。”
“身体是一切事物的本钱。”慢条斯理的继续说:“您将公主嫁到蒙古那边去,一来是结两姓之好,二来应该也是想着公主在蒙古部落能有所作为。可公主身娇体弱的嫁过去能成什么事?”
胤礽顿时陷入了沉思,不过很快抬眸一笑,“那朕的贵妃可有什么章程?”
程纤月扬了扬头,示意胤礽去看她带过来的折子,“我都写到上面去了,您看看成不成。”
胤礽将折子打开,专心致志的看程纤月写的折子。程纤月在一旁小声的讲解:“公主们不好去上书房读书,所以我想着把雨花阁收拾出来做公主们的书房。公主们跟皇子们去上书房一样,每天早上学习,午后走走路打打拳,慢慢的学一学骑射。正好雨花阁后院大,设些箭靶子什么的也方便。”
顿了顿又说:“只是教公主们的谙达还要您来拿主意。最好挑两个年纪大的、性子和善的来教,别那么严苛,不然怕公主们受不住。”
胤礽看完了折子,听她在那边碎碎念,心中一片柔软,当即拿起笔在折子上写了个准字。
程纤月:这么草率的就决定啦?疑惑的看着他问:“不再考虑考虑,多询问我几句话吗?”她还准备很多问题的答案呢,比如为什么把地址定在雨花阁,公主们学习的课程表。
胤礽伸手揉了揉眉心说:“你已经思虑的很周全了。雨花阁那边先整理出来让公主们过去听课,至于教授武艺的谙达,朕会好好挑一挑的。”
程纤月见他答应的如此痛快就觉得高兴,乐的跟什么似的。
胤礽瞧见她在那笑,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说:“朕很放心你养孩子,弘曣也好弘晁也好,还有茉雅奇,你都养的很好。”登基之前,他在毓庆宫,他们在撷芳殿,可以说孩子们的养育情况全都仰仗着他们的额娘。所以他很感谢她,感谢她对孩子极其上心,把他们养的极其康健。所以之前当她提出要将乌林珠搬到永寿宫时,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事实也证明他做的是对的。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朕很放心你教养她们。”她思虑周全,即是为了公主,也是为了大清。
过了一会,胤礽又对她说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今年的颁金节不办了。程纤月想到了,点头说:“也是,颁金节前几日正好赶上皇后的半年祭。”总不能前脚祭祀了皇后,后脚就大张旗鼓的过节,这也太没心没肺了。
胤礽叹了一口气:“是啊。”接着又说:“朕会在颁金节后提一提富察家的爵位。”
“李荣保家?”程纤月问。
胤礽眯起了眼睛,随口道了句:“马齐年老,再过个三五年也该致仕了。”
程纤月:哦豁,这话说的,堪比天凉王破。
等程纤月从养心殿回来,她第一时间就把乌林珠叫了过来,告诉了她颁金节不办以及李荣保家要得爵位的事。
“皇上这是心疼你。”她说。
李荣保家的爵位是因为什么来的,可以说是胤礽看在大格格的面子上赏他们的。之前大格格的婚事定了是不假,可他们家只准额驸一个人做官有那个资格进宫当面谢恩。至于李荣保和他的夫人想进来,那是门也没有。所以想必这几个月他们一家急都急死了,估摸着等胤礽赐了爵位下去,他们家立马会递折子进宫来。
胤礽搞这一手是在替大格格敲打他们呢!
“想必你也听说过大学士富察马齐曾替八爷求情被先帝叱责的事。”程纤月轻声说道:“你阿玛心里对他想必是存了几分不痛快的。而且马齐年纪也大了,我估摸着等他致了仕,富察家的门楣多半会仰仗在你和你额驸身上。皇上是对你给予了厚望的。”
乌林珠知道颁金节不办时心里又怅然又宽慰,后面听到富察家的事觉得有几分羞赧,不过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她心里升起了阵阵勇气。她说:“程额娘,我不会辜负皇阿玛期待的。”
程纤月特欣慰的看着她:“我也有几句话要提前跟你说。乌林珠,你记着,即便将来你嫁过去,你依旧是皇上的女儿紫禁城的公主。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可以回来,因为这里是你的家。此外,要是富察家的族亲有事求到你头上,你当着他们的面应下来也无妨,事后将事情告诉你阿玛,他会安排妥当的。你放心,有他在,富察家绝对不会对你不好的。”
“程额娘。”乌林珠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推心置腹的话,眼眶忍不住的红了。
程纤月拉着乌林珠的手将她搂在怀里,“好孩子,以后都会好的。”很明显,胤礽有心给大格格铺路,让她在富察家获得更高的话语权。富察家要是脑子灵光的话就该知道怎么对待大格格,所以乌林珠将来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以后都会好的,这句话她曾经对皇后说过,可惜没能兑现,但应在乌林珠身上也弥足欣慰了。
后头几天,程纤月就忙活着给公主们上课的事了。待教课的嬷嬷准备就绪,雨花阁那边也收拾妥当之后,公主们就都去那边上课了。十月前,教授武艺的谙达也进了宫,因为天冷所以只在空荡的屋内教公主们打太极,骑马射箭等明年开春再学。
如此,一切都渐渐地步入了正轨。
待到了年节,她给公主们放了几天假,让她们帮着写赐给诰命夫人们的福字。另外还有一件事她也交给她们办了,那就是让她们负责翊坤宫的布置以及在年节期间招待进宫贺岁的命妇。
往年太皇太后在的时候,宴席大多设在宁寿宫。太皇太后不在了,命妇们大多去景仁宫。可现在皇后去世,所以人都往永寿宫来了。但这么些个人程纤月招待不过来,所以她就往西六宫里分了名单,按照远近亲疏的关系让西六宫的妃嫔在那天设宴招待。其中翊坤宫没有住人,没个能担事的主子,思来想去她就把主意打到几个公主身上。
怕几个公主心里没底,程纤月就对她们说:“别害怕,去翊坤宫的都是爵位不算高的,家中官职也一般的。她们见了你们本来就要行礼,所以由你们招待也不出格。办宴席这种事你们迟早要学,所以现在只当是提前练手了。”
乌林珠跟和慧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说:“程额娘,我们会好好办的。”茉雅奇也跟着道:“额娘您就瞧好吧,交给我们几个绝对没错。”
嗯,事实上这几个孩子做事还真有模有样的,几个人商量着将翊坤宫装扮齐整,待客的规矩也都提前了然于胸,甭管是小年、除夕还是大年初一都将进宫的人招待的妥帖极了。
程纤月面带笑意的听着若蝶的传话,说外命妇们大多出了宫,然后慢慢悠悠的歪在了炕榻上。今日宴席上许多人冲她敬酒,她喝了几杯,现在头都是晕晕乎乎的。
她看着外头还算明媚的阳光,心想一年的光景又过去啦。
第149章 青春期 程纤月最近觉得弘曣有些不对劲……
程纤月最近觉得弘曣有些不对劲, 因为差不多有小半月了,他一直没来永寿宫请安。这几年,弘曣的主要任务依旧是读书, 虽然从撷芳殿搬到了乾东五所, 但他隔三差五的都会过来跟她聊聊天。
程纤月有些纳闷, 虽然前几天弘晁过来传话, 说弘曣忙功课,但这小半月不见他人,她心里还怪想的。另外也有点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在外头遇见事了。她就想要不要把弘曣叫过来问问, 可又觉得是不是有点大惊小怪。再者要是弘曣真有些事瞒着她, 也不好当面问。所以等弘晁再过来请安的时候,程纤月就先冲他打听了一下。
“最近这些天在上书房读书可还顺利吗?”程纤月问弘晁道。
弘晁这孩子从小就有张微笑唇,哪怕什么都不做都是一副温柔脸,听见程纤月过问嘴角上扬的更加厉害, “额娘放心, 在上书房里一切都好。”往年他在上书房就是同龄人里的孩子王, 现在就更是了, 所以压根就没有一点不好的时候。
程纤月听他这么说安心的点了点头, 接着道:“那你三哥在外也好吗?我也有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三哥了。”
弘晁眼睛倏然一亮, 笑里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回答说:“要说好也好, 不好也不好。额娘, 您不如把三哥叫过来问问, 您见着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程纤月一头雾水,心想这算是什么回答啊,又是好又是不好的,疑惑的问:“怎么, 你三哥真遇到什么事了?”
弘晁闭口不言只说:“我答应了三哥的,若是额娘问起来就说一切都好。”
程纤月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依我看,你相当于给你三哥卖了个半半道!”不过真被弘晁这么一说她也起了疑心。到底什么事啊,真是叫人抓心挠肝。思索了不到三秒钟,拍板说:“那就把你三阿哥叫过来吧。”侧面打探不出来那还是当面问吧。
“哎,那我这就去叫。”弘晁瞬间支棱起来,秉承着有好戏看的心态,屁颠屁颠的跑出去了。
一炷香的功夫不到,弘曣就从外头进来了。程纤月见着他第一反应是弘曣长大了。虽然以前总是说他长大了,但瞧着还是带着孩子样,不过现在看已经有成年的影子了,真是抽条抽的好快。她正在心里感慨着呢,就听见弘曣行礼说道:“儿子给额娘请安。”
程纤月:哦豁,弘曣成公鸭嗓啦。再看旁边的弘晁,听见他哥这个嗓音已经开始偷笑了。程纤月悟了,弘曣这是进入青春期了,所以才觉得有点“难以见人”?
程纤月尽量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温和的叫弘曣过来,“好些日子不见额娘有些想你了。”
弘曣脸上闪过一丝羞赧,用他那破锣嗓回话说:“让额娘担心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某天一觉醒来他的嗓子倒了,之后就觉得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但这种变化他不好跟人讲,更不想用这样的嗓子对外说话,所以这几天他真是能不见人就不见人,能不吭声就不吭声。索性他身边伺候的人都很机灵,即便他不愿意说话,但只要他抬个手或是咳嗽一声他们都猜得准他想干嘛。
程纤月对弘曣道:“我还以为你在外头碰到事了,原来是你长大了,成小大人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好事,谁都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没什么可害羞的。”瞥了一眼在那边偷乐的弘晁说:“等你到了你哥哥这个年纪也会这样,到时候看他会不会笑话你。”
弘晁一听赶忙站好,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弘曣没好气的看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弟弟,哑着嗓子说:“叫你偷笑,我可记着这几天的事呢。”这阵子弘晁可乐意看他装哑巴了,听见他说话就乐,但乐完了还又给他送润喉的茶,真是叫人好气又好笑。
弘晁赶忙说道:“哥,我可没跟额娘说怎么回事。”
弘曣白了他一眼,“嗯,但你不说跟说了也一个样。”他弟弟他心里清楚,弘晁就是欠收拾。
程纤月吭了一声,打断了兄弟俩的谈话,对弘曣说:“额娘有几句话要叮嘱你。”顿了顿道:“十二三岁正是变化的年纪,你肯定会发现自己长大了,有变化了,甚至于会关注些别的,但这都是正常的。”
这话说在了弘曣的心坎里,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
程纤月接着又说:“不过万事有个度。”板起脸来严肃的道:“有一点额娘决不允许,那就是不准欺负小宫女。”想了下又继续补充:“也不准欺负小太监。”伸出手来对他三令五申,“要是被我发现了,被你阿玛知道了,你擎等着挨罚挨骂吧。”
“额娘!”一开始弘曣还不觉得什么,但听到后头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低声保证:“我没有。”
程纤月嗯了一声,“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不会干那样的事。”她就是要给他立个底线。看着外头时间也不早了,当即道:“今个留下来用膳,额娘叫人做些清淡的菜,不然味重的坏嗓子。”
等晚上膳食送上来,一溜烟的清蒸清炖的东西就都放在了弘曣的面前。
桌上乌林珠看到后轻声问道:“三弟这是怎么了?”往常弘曣过来时面前摆的膳食可不像现在这样全都清汤寡水的。
弘曣的脸皮不像刚来时那么薄了,回答说:“大姐,没什么。”
还没什么呢,嗓子都哑了,是读书读多了?乌林珠刚要开口说她那有润喉的糖丸,就听程纤月道:“他是到了年纪,变嗓子了。”乌林珠一下也明白过来,紧接着笑了下:“三弟是长大了,再过两年就可以为皇阿玛分忧了。”
程纤月道:“早着呢,什么时候等他娶福晋再说吧。”不过那也得等弘曣十六。虽然古代人成婚都早,但她能接受的最小成婚年纪也得满十六。
待用完了晚膳,弘曣离开前,她把他单独叫过来又重申了一遍:“你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读书习武,至于男女之事现在还太早,等过个四五年你有了福晋就什么都知道了。”
弘曣:他真的真的没想那么多,真的!
用膳过后孩子们都走了,程纤月坐在榻前想今后该如何对待弘曣。青春期的孩子要的是引导和尊重么,她想她这个做额娘也改改对孩子的方式了。不一会的功夫,程纤月就决定了,以后就让弘曣彻彻底底的管他的地盘。之前弘曣在乾东五所那边住她还有些不放心,时不时的传弘曣身边的大太监姜忠过来问话,但现在再这么做就有些不合适了。毕竟孩子大了,有独立意识了,当妈的管的太宽就成干涉了。
所以之后她就告诉弘曣他可以当家做主了,涉及到他住处那边的事她也就不问不打听了,除非他有拿不准的主动过来说。
弘曣对这些变化貌似接受的很良好,他也不介意自己说话的声音干哑了,说话做事一如往常,发号施令的样子都多了几分稳重。
如此程纤月就更放心了。只不过她放心了没几天,这孩子就要出远门。确切的说,是所有阿哥都要出远门包括他们的阿玛。胤礽下了旨说要带着宫里的阿哥们出门祭泰山。
祭泰山,这是皇上都会干的事。康熙在的时候就干过许多次,比如当年南巡路过泰山的时候就祭过岱庙。
很快程纤月也有点想明白胤礽想去祭祀泰山的原因了。一来这几年宫里头频频办丧事,总有些不吉利;二来祭泰山也能给新帝朝祈福,昭示一下新皇的气势。不过外头的事不归她管,所以程纤月就给他们准备远行的东西。出远门嘛,怎么能不带东西呢?
之后箱子准备了三两箱,胤礽就把她叫到养心殿来了,待她过来后就说:“这是朕登基之后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离你那么远。”
程纤月道:“我知道,但紫禁城里不能没有人,您放心,我在这里等您和孩子们回来。”宫里头东六宫的太妃、西六宫的嫔妃,还有公主们,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真让她把这些撂下跟着胤礽去祭泰山她也不放心啊。
胤礽道:“朕就是舍不得。”
程纤月觉得哪有什么舍不得的,又不是不回来了,左不过一两个月的事。而且有句话说的好啊,小别胜新婚,老在一块都没新鲜感了!她道:“爷要是想我了可以给我写信。”侧着头思虑了一下又说:“听说泰山上的石头有灵性,您在山上要是瞧见好的可以带回来,我好供了辟邪。”
胤礽点了点头说好,过了一会他又说:“朕也想到了个解相思的法子。”拍了拍手,旁边景顺立马捧着个匣子颔首低眉的走了过来。程纤月不解的看过去,心想这匣子是干什么用的?难倒这匣子是空的,只等她将贴身的东西放进去,完了胤礽带着走?
程纤月突然想起了古装电视情节,青丝寄情。难倒要她割一小缕头发放进去?但这个想法不到一秒钟就被她从脑子里扇走了。满人断发是大忌,她要真这么干了,胤礽怕是不会觉得她好柔情,只会觉得她疯了。
在程纤月疑惑的目光下,胤礽将盒子打开,里头不是程纤月猜测的那样是空的,而是放了一对凤钗。
程纤月更不理解了:你要解相思,却给我送东西?你是不是搞反了啊喂。但很快胤礽给她解了惑,叫人给她重新梳妆。
“朕吩咐画师来给你作画,这样朕带着画像走,想你了就拿出来看看。”他说。
哦,这样啊,这个可以有。
程纤月当下就笑了,不过在她确切的看到凤钗的样子时,她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因为这一对凤钗是七尾,而且上头镶嵌的东西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东珠——
作者有话说:报,本地进度已写完~歇一歇就要构思下一本啦哈哈哈
预收:《总有人想要谋害本宫》 走迪化流的轻松权谋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感兴趣的宝子们提前收藏哦[狗头]
第150章 东珠凤钗 凤钗这种东西在宫里并不稀罕……
凤钗这种东西在宫里并不稀罕, 但凡是主位都可以佩戴,不过主位和主位的钗可是不一样的,区别在于凤凰的尾数, 尾数越多意味着地位越高。按照规矩, 皇后佩戴的凤钗需是九尾的, 而程纤月这个贵妃若是佩戴只能佩戴五尾的。至于今天盒子里的七尾凤钗, 那是皇贵妃才能佩戴的东西,要是程纤月敢戴这个绝对是僭越。
另外更僭越的是上头嵌着的东西。
紫禁城里珍珠并不难得,难得的是东珠。这玩意跟凤钗一样, 有着严格的品级差距。头等的东珠只皇上、皇后、皇太后可用, 哪怕是皇贵妃,名号上也有个皇字,也不能用。更别提程纤月是贵妃,顶多用二等的东珠, 且数量上还有限制。至于其他人, 可用的东珠等级和数量就更少了。而且拿东珠来做首饰也很奢侈, 因为东珠大多都用来做朝珠和朝冠去了。
但这一对凤钗上东珠就很多, 尤其是凤头和凤尾, 特别吸睛的那个绝对是头等的东珠才有的大小和色泽。
程纤月一下就分辨出来了!
然后她就懵了, 懵圈着懵圈着, 眼睁睁的看着胤礽将这一对凤钗从盒中拿起来在她的头上比划。程纤月恍然之间下意识的按住了他的手。
说实话, 程纤月要被这对凤钗给迷晕乎了。他为什么要给她送这个, 是要提她的位份还是要表示对她的恩宠?但不管是哪一个, 她都觉得幸福万分,脑海中彷佛有烟花噼里啪啦。
她想她要不要起身谢恩啊,可说什么呢,说妾身愧不敢当, 还是说妾身不敢?但这种谢恩的方式太严肃了,胤礽对她的态度又太温和,她坐在凳子上的屁股仿佛沾了胶水似的,怎么也挪动不得。
不过幸好幸好潜意识还在,她握住了他的手让他不要把这种超出贵妃规格的东西往她头上放。
“怎么了?”胤礽问。
程纤月脑瓜子还没转过来呢,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眼中闪着惊喜又感动的光芒,可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找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嗓子,哑里哑气的说:“爷,您待我好我都知道,但这对凤钗我不能戴。”太显眼了真的,而且免不得落人口实。
胤礽的手顿了顿,一锤定音的说:“没有什么能与不能的,这是朕给你的东西,朕说可以就可以。”接着不容置喙的将她头上原本的珠钗取下来,将这对凤钗簪在她的发髻上,看了两看笑着说:“快瞧瞧合不合适?”
程纤月没有回过头去看镜子中的自己,依旧眨巴着眼睛盯着他。
胤礽心里阵阵柔情,他觉得自己快被她这样的眼神给看化了,紧接着心头涌上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将伺候的人都屏退到外间,轻声道:“朕觉得愧疚,觉得对不住你。等回来朕封你为皇贵妃,好吗?”
“爷做什么对不住我的事了?”程纤月脱口而出的询问,眼睛一眯,“你宠幸其他人了?”不对,他没在其他地方留过宿更没召见过其他嫔妃,所以很快又说:“是不是养心殿的宫女?”他跟她说这些是怕她吃错,还是要给人家个名分?
虽然程纤月觉得要真是这样的话心里有几分酸楚,但要是他真宠幸了人,还是得给人家个位份的,不然宫女不宫女主子不主子的,不清不楚的算怎么个事?
胤礽被她接二连三的几句话问愣了,良久后哭笑不得的说:“朕没有。”甜蜜的嘀咕:“真是的,又在吃这种莫名其妙的醋了。”
没有吗,那你愧疚什么啊?程纤月疑惑的看过去。
胤礽叹了一口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说什么呢,说他与她心心相印却不能封她做皇后吗?捧着她的脸颊,伸手抚摸着她的眼尾重申了一遍:“朕封你做皇贵妃吧。”
程纤月又不可理解了,哪怕真封了她做皇贵妃,她也不能戴这对凤钗啊。而且为什么要封她做皇贵妃,总得给个理由吧。难不成是觉得她管理后宫管的特别好么。不过很快又觉得他可能是犯分离综合征了。笑着说:“爷,即便不做皇贵妃,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心意。”
她环住了他的腰不自觉的将脸往他的衣服上蹭蹭,抬起头来说:“你待我已经够好的了,没什么好愧疚的。”跟宫里的其他人比起来,她真是幸福到要爆炸了。
胤礽又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了,不过很快他就把她搂住,发誓一般的说:“朕待你之心日月可鉴。”
嗯,程纤月想,这些她都知道。
两个人温情脉脉的在梳妆台前抱了好一会,一直到外间人传画师求见才稍稍分开。程纤月这才有心思转头看向镜子,左右打量了一下觉得并无不妥后才随着胤礽出去。
外间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坐榻、坐榻旁摆设的花几和装饰用的盆景。她和胤礽并排坐着,看着跟拍结婚照似的。画师在他们面前一边小心翼翼的抬眸打量,一边抬笔作画。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画师终于画完,程纤月才敢动弹。哎呀妈耶,做模特真是好累,时间长了身子都僵了,要不是在宫里当了这么些年的背景板,她还真不一样能挺的下来。
胤礽先一步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把她拉了起来。两个人一同去看那副画。那画里的人可真是太板正了,不过看着看着程纤月就笑了,心想要是把弘曣几个添上去就成全家福了。
胤礽见她笑,嘴角也勾了起来。其实他还想说这画画的不好,没勾勒出她的神韵,想着亲自动手画一副来着,但程纤月一笑,他就觉得她喜欢这副画,开口道:“不错,赏。”
程纤月刚想说点别的,谁知景顺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原来是外头太常寺的人有事启奏。程纤月一听琢磨着可能是来汇报祭祀事宜的,所以道:“既有朝廷要事,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胤礽想了下方才点头,和煦的对她说:“朕晚上再去看你。”
程纤月道了一声好,行礼后就退出去了。她出了殿门,果然看到官员在外头等候,那些人看到她出来都低头请安。程纤月免了他们的礼,带着人回永寿宫去了。
不过等回到永寿宫后,程纤月才觉得哪里不对,再一想赶忙把头上的两只凤钗拿了下来,吩咐道:“取个盒子来。”等盒子送过来,她就把它们放进去了,心想这钗她还是不能在外头戴。
她看着这对凤钗——宫廷顶尖的工艺配上顶尖的东珠,简直是无与伦比的存在。可她看着看着,方才在养心殿的那些喜悦却如潮水般退去,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涌上心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情绪转化会这么快,良久良久,她才总结出来理由。
她和胤礽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在她眼里的僭越,不过是胤礽随口的一句话一个吩咐。
他爱她和他是帝王毫不冲突。
程纤月没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了悬崖边上,良久后轻声道:“收起来,放到放到枕头底下去。”
她想他越是这样,越是对她好,她越要警惕,她要时时刻刻记着自己是谁,不能坏了这来之不易的感情。
此时养心殿内,太常寺的官员汇报完了事,胤礽看过了他们的折子开口吩咐了他们几句就让他们出去了。他从龙椅上站起来,回到里间换衣服,想着换好就摆驾永寿宫,不过在余光看到梳妆台那边却停下了动作,原来是程纤月原本头上的珠钗落在这里了。
他随手拿起来把玩,想着这对珠花太素了,开春后江南那边进献了一些鲜亮的,赶明就送过去。虽是这么想,但眼睛却一直盯在那上头。片刻之后他道:“将这对珠钗收好,同那幅画一并装起来。”不管这对珠钗如何,都是她的东西,他一并带走也好睹物思人。
三月初,胤礽带着宫里的阿哥们南下了。程纤月一开始还没觉得怎么样呢,但几天过后她就觉得自己好像丢了魂。往常她和胤礽不说日日都要见面,那也是隔三差五的在一块,他这一走,她就觉得宫里空了几分,心里也空了一块。不过好在胤礽给她留了这对凤钗,她想他了就拿出来看一看,如此心里就踏实多了。
胤礽虽然走了,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的,比如各处的宫务,再比如公主们的事情。一方面她想着胤礽不在她更要管好紫禁城,不能叫他担心;另一方面就是她要拿这些琐碎的事物来填一填自己空虚的内心。人有事情干就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十多天,不想就出了别档子的事。这天,她看过了宫人们春装的准备,想着歇一歇,不想底下人来报说和嫔求见。
范氏?她来做什么?
程纤月叫人去请她进来说话,待三言两语的寒暄过后询问道:“方才说你在储秀宫一切皆好,那来这是有别的事要说吗?”
范氏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眼珠子仿佛都带着光,低声道:“贵妃娘娘,嫔妾当真有要事禀报”一字一顿的道:“事关咸福宫!”
关于恪妃,李佳氏?!
140-150
同类推荐:
鸾春、
嫁给病弱木匠冲喜后、
侯门夫妻重生后、
逢春、
茎刺、
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红玫瑰和白月光he了、
坏了,冲着我无心道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