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强势
以往的干部, 新来乍到，必是先韬光养晦。
等摸清情况或者业务上手了，才开始润物细无声地施加自己的影响。
注意, 在绝大多数人眼里, 只要不是军队里的, 领导干部的作风都是含蓄、低调, 分寸感拿捏的不说十足也是九成九。
像燕司长这样, 第一天就来了个‘一声惊雷震天响’，大刀阔斧地先把自己办公室改了的, 绝无仅有！
纵观玄国好几千年的历史, 大多数时候都奉行‘官不修衙’的传统。
看那些流传下来的衙门，大多都是破破烂烂的, 只要还没塌就坚持着用。
这上来先把自己办公室修了的，呵呵, 等着瞧吧。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燕司长居然开始大手笔花钱了！
谁不知道现在上面力行简朴，恨不得一分钱掰两半花。
每年部里的经费就那么多, 分到下面各司局机关的也都是有定数的。
计算机，哦，现在叫电脑, 那玩意儿死贵死贵的, 就是司长的工资干三五年都买不起一台。
还、还打印机！
每个秘书室有台单独的打字机都不错了, 好么？
别说其他人都冷眼准备看热闹, 就连黄部长也好奇，他这是什么套路。
***
燕九如能是什么套路？
当然是走自己的路。
他一身孤勇地奋斗十几年，又砸了海量的钱下去, 为的就是自己能成为制定规则的那批人，不用委屈自己什么都得按照别人的意思去办。
如今总算有了这样的起点，他可不想踩着别人的脚印，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他要让所有人都习惯于他的与众不同。
谁也不要试图拿所谓的‘从前’、“惯例”、“以往”之类的条条框框往他身上套。
所以，高调、革新和强硬就是他如今的风格。
至于下面的人，要么习惯，要么调离。
上面的人，肯定是先旁观，只要他干得好，年轻人嘛，有点自己的风格多正常。
什么？
干不好？
那必须不能够！
魔尊大佬就是这么狂霸拽的有底气！
***
燕司长很强势。
外经贸部这里的人对他都不了解，而且，他又是组织部部长亲自送上任的，暂时倒是没人非跟他对着干。
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办错事倒霉的也不是自己。
就配合呗。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工程。
家具类的去从前没收的库房里找找也能凑齐一套品质相当不错的，文件柜啥的也好办。
为了深入了解燕司长的习惯，后勤部的人，哦，现在叫机关服务中心，甚至去了趟他在107所的办公室。
亲眼看过哪里的装修风格，以及107所对燕司长保留的一切，机关服务中心的人回来后默默地加班加点把办公室给改好了。
至于花草金鱼什么的，都没用燕九如说就照着那边的办公室给安排上了。
***
第二天上班，燕九如一进办公室就发现了。
嗯，不错。
专属秘书还没选定，燕九如有事就随机找秘书科的人，算是考察的一部分。
“小宋！”
“到！”
秘书科里‘唰’地站起一个平头小年轻，本能地一个立正，然后想起什么，赶紧找到本子和笔，微微端起胳膊小跑着来到司长室外：
“报告！”
“请进！”
燕九如打量着明显浑身上下都紧绷着的小宋，“当兵的？”
“报……是的司长，我去年转业分配到咱们科，主要跟着局长们跑腿儿。”
燕九如能点到他头上，自然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他点点头，拿出一份文件交给小宋，“去交给人事部，部长叫？”
小宋挺直腰杆，目光放平道：“司长，咱们从去年就改称呼了，人事部叫人事劳动司，司长叫高长江，副司长那日苏……”
“嗯，去吧。”
燕九如看调令的时候倒是记得，不过现在大家口头上还是习惯叫老的名称，他一时也没改过来。
不过，官面上还是要按照新的机构名称叫才好。
燕九如这个局长是从前的惯常叫法，现在准确来说叫司长。
他这次要的材料是他们司这边所有人的档案，只要他调阅权限内的，他都要看一遍。
要了解一个陌生人，档案虽然不是最全貌的，却也是最好、最方便的渠道。
这不但是他，其他上任的干部也差不多这个操作。
***
小宋很快就抱着一纸箱材料过来，后面跟着人事司的副司长，叫那日苏的。
他们司连司长带司机，总共还不到五十人。
那日苏跟他一份份地签署档案调阅文件，一边跟他闲聊：“不算燕司长在内，其他四十五份都在这里了。”
燕九如不紧不慢地签着字，嘴里应道：“这几个人管理全国外商投资的事儿，人手够用吗？”
那日苏呵呵笑道：“不忙的时候肯定够用，忙的时候会从其他部门临时调人，各个部门也都这样。”
签好文件，燕九如邀请那日苏坐坐。
他要了解别人，同样，别人也想了解他。
那日苏顺势坐来来喝杯茶，两人说了一会儿话。
燕九如主要是询问了下，新的机构体系下，外经贸部这边的组织架构啥的。
那日苏倒是仔细给他普及了一遍，还交代小宋：“你去秘书科找一下年初下达的文件给你们司长。”
这也是没有专职秘书的麻烦，不然，早就有人给他递上来了。
“你这机要秘书还没定？”
那日苏稍微打量了一下崭新的办公室，不知道是好奇还是好奇地问道。
燕九如点头，“都不了解，以后要一起工作，还是想找个各方面配合到位的。”
那日苏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道：“一般司长的机要秘书都是组织上指定的……”
所以，组织上对燕九如也够偏心的。
燕九如惊讶了一下，这他还真不知道。
他没在体制内干过，107所虽然也是体制内的，但明显是特殊机构的存在，很多事情本身就跟其他机构不一样。
而燕九如本身也没怎么在意过这些。
没想到还存了这么个大雾！
送走那日苏后，燕九如直接拨电话给王部长。
他倒打一耙地埋怨道：“这事儿您怎么不跟我直说？我还以为可以自己挑呢。要不是那日苏同志说起来，我还不知道。”
王部长握着电话都气笑了。
就他那个刺头样儿，谁知道指定给他的机要秘书要是不合心意能不能干长啊？
加上原本的机要秘书交接的时候出了纰漏，组织上还在追查中，秘书这事儿就让他先挑着，反正也没那么快定下来。
而且，不论挑谁，最后还是要经过组织上同意的。
***
燕九如花了三天时间，把外经贸部的机构情况和自己这个外商投资企业管理司的架构整明白了。
同时，关于人事方面也有了比较清晰的概念。
他给组织上提了两个名单：
机要秘书：宋鸿武
日常行政秘书：李中华
黄部长手指点着名字，道：“宋鸿武？是那个当兵出身的吧？
他不是跑外勤的吗？
机要秘书他能干得了？”
燕九如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人家小宋也是军校毕业后上了战场的。
要不是跟阿三打仗的时候负伤没法继续作战，人家现在至少也是个营长、副团长啥的。”
那是呗。
满京城算算，转业后安排进外经贸部的能有几个？
不说有没有背景或者关系，至少学历这关得大专起步。
不然，只能去当司机或者后勤，根本进不了正经科室。
李中华倒是没什么好说的。
在秘书科至少干了五年了，人没什么大的本事，但心思细腻，善于察言观色，而且能干五年文笔也不错，这就够了。
燕九如知道黄部长担心什么，便道：“不会可以学嘛。
等电脑和打印机什么的装上，秘书科的人都要去安排学习培训。
我的意思，到时候顺便把小宋他们俩秘书业务上也给加强一下？”
黄部长想了想。
别说，小宋除了不会干机要秘书，其他方面还真没得说。
背景清白，又有军功，还对党对组织忠诚。
这样看来，燕九如这个小年轻看人还有几分能力的。
“等消息吧。”
***
燕九如又翻了两天司里的各种文件材料后，机关服务中心才把他要的电脑、打印机和复印机、打字机给买回来。
他们部委这样的机关单位用的电脑啥的也都是有保密措施的，出售的商家必须是签署保密协议的，电脑也要经过一定的加密措施。
只是眼下玄国计算机方面还比较弱，很多事儿想得多，实现起来比较差。
外商企业管理司这一批电脑设备来到的时候，很是引起了一小波围观。
部里大多数核心机构只有一两台电脑给主要领导或者机要秘书使用。
而燕九如这一下子申请了七八台！
他和另外两个副司长每人一台，机要秘书一台，日常行政秘书一台，剩下的都分配给下面科室使用。
他要求科室人人都要会用电脑编辑文件，使用打印机等现代化办公设备。
不同于科室里的兴奋，两个年纪大了的副司长简直头疼得要命。
他们都五十多岁的人了，看到电脑这玩意脑瓜仁子都一蹦一蹦地。
本来，他们很想说秘书会用就行了，但看到燕九如那张不容分说的脸，两位副司长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单指禅学打字了。
***
燕九如自己在国外的时候惯常用西文打字输入，现在换成汉字才发觉现在的输入法实在缺点太明显了。
等陈茵下班后，他跟在媳妇身后打转商量：“茵茵，能不能先抽点时间改进一下输入法和文件格式啥的？
今天我办公室那边电脑安装好了，五笔字根对大多数人来说太费事，年纪大的根本记不住；
拼音重字率也太高了，往出选字比打字都浪费时间……”
陈茵眨巴眨巴眼，扭过身，抱着胳膊想了想，道：“你们可以以单位的名义委托我们计算机信息中心开发新的输入法和办公软件。”
说完，她还学着他从前的样子搓了搓手指，笑眯眯看着燕九如。
她回国前曾经跟着教授一起在微软等硅谷计算机公司搞项目，其中就有软件开发的部分。
对于一般的编程人员要搞个输入法和办公软件难度相当大，但对于大佬级别的教授们都是随手的事儿。
只是他们专注于研究更深技术层面的东西，用的都是指令，这些普通人常用的反而不怎么重视。
但陈茵也会啊。
她正愁燕九如捐给中心的两个亿光是设备都用掉一大半了，剩下的钱对于半导体和光刻机的研究跟烧钱似得，根本不够用。
要是能拿到这个委托，先挣上一笔钱，总比四处化缘好啊。
陈茵两眼亮晶晶地看着燕九如，就差催他快点签约了。
燕九如无奈道：“司里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他深吸一口气，道：“明天我让丁助理找你，以爱洁雅公司的名义委托开发，行了吧？”
第172章 受委屈 京京戳着碗里的饭，闻言抬头看……
第172章 受委屈
陈茵的计算机发展研究中心现在才十来个人。
主要以回国的留学生为主, 也有少少几个分配来的大学毕业生。
只是陈茵拿出来的项目都是跟她在国外的研究同步的，超过国内目前的水平太多，大学毕业生连最基本的都看不懂, 跟着打下手都不知道怎么做。
因为差距悬殊, 陈茵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儿教起。
中心建立才两三个月, 十几个人就分成了两拨, 一波留学生, 一波国内大学生。
虽然没人主动搞小群体，但人家说的你一句都不懂, 实际的小群体慢慢也就自然形成了。
陈茵作为一把手当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
但学术的壁垒在哪儿摆着, 强行把人捏在一起也不可能。
几个大学生要是一直融不进来也不是办法。
倒是燕九如的开发软件的想法给了她提示，太深入的研究, 大学毕业的参与不进去，可以先从容易的小项目入手啊！
只要把人用起来, 大家有了奔头，慢慢上手就好了。
她还是对燕九如道：“亲兄弟明算账啊，我们开发的软件肯定要有版权的，包括以后升级, 授权使用有约定年限。
不过，作为亲兄弟，优惠肯定是别人没有的。”
“应该的, 国际惯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们把底子打好, 以后指不定成为行业惯例。
毕竟是高新技术, 起步高点正常。”
“再说, 你们发展研究中心也不是小门小户，陈主任出手，第一单必须打个好样儿才行。”
夫妻俩一副在商言商的样子商量了半天。
爱洁雅公司算是燕九如的产业, 而计算机发展研究中心是纯纯的国家机构，虽然目前的主要经费是燕九如捐的，但机构性质是不变的。
账上当然得清清楚楚的。
***
陈茵迫不及待地去了书房。
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她脑子里就闪过不少灵感。
灵感这东西都是一闪而过，不及时抓住可能就溜走了，以后也未必能再次出现。
燕九如耸耸肩，只好接手没做饭的饭菜。
家里的老人都回去收秋了，孩子们没人管，好在他们也都大了，自己能上学放学，不用人接送啥的了。
弟弟妹妹也都各自求学或者上班，现在整个宅子就他们一家几口，显得格外空旷。
跟许多住房紧张的家庭不同，燕九如和陈茵都是家里的长子长女出身，并不排斥跟老人住在一起，也不排斥对弟弟妹妹力所能及的照顾。
因此，家里的气氛一直都很和谐又热闹。
现在弟弟妹妹一下子都飞了，反而让燕九如有一种淡淡的失落。
只是失落还没升起多少就被外面孩子们吵架的声音给打破了。
小虎抱着球哒哒哒地跑进来告状：“爸爸，你管管姐姐，又不带我玩儿！”
燕九如把手里的鱼滑下锅去煎，顺口应付道：“那姐姐为啥不带你玩儿？”
“她就想自己玩儿呗。”
“爸你别听他瞎说，”京京紧跟着跑进来，一把夺过小虎抱着的球，气呼呼地道：“明明是你笨，球门敞着你都踢不进去！
你这臭脚都连累我了，谁稀得跟你一伙儿？”
京京用脚颠了几下足球，鼻子哼了声，一路脚下带着球跑掉了。
燕九如很是不解地看一眼小儿子，“不是，你练的功都是假的？连个球门都踢不准？”
小虎耷拉着脑袋：“玩儿的时候不能用功夫……”
燕九如嗤笑道：“功夫都是融进骨子里的，你倒好，还能分个时候！
可见是练得虚浮！
今晚起，做完功课都给我加练！”
小虎：完球了，还不如不告状呢。
都打算晚上跟巷子里的伙伴一起去打乒乓球的……
***
“滋啦~”
开水倒进煎好的鱼锅中，奶白的鱼汤熬上。
燕九如盖上锅盖，小火慢慢煮着。
“去园子里摘几片苏子叶，在掐把香菜。”
小虎刚要悄摸溜走就被他爸给指使去干活儿了。
燕九如也拿上菜刀去菜园子里砍了几颗二白菜。
“爸，这么早就砍白菜啊？”小虎在那边掐香菜，还随时关注他爸。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今天让你们吃个新菜。”
二白菜炖鱼，他在外经贸部的食堂里吃过一次，觉得很鲜灵。
只是食堂人多鱼少，加了太多土豆，把鲜味都冲淡掉了。
原本陈茵想做个鲫鱼炖豆腐的，只是没买到鲫鱼，只买到一条大草鱼，想着炖粉条算了。
燕九如是个勇于尝试的，正好自家园子里有二白菜，就搞个新菜试试。
***
吃饭的时候，这个菜果然大受欢迎。
说到食堂里加土豆的事儿，陈茵和孩子们居然一致表示‘沙沙的，肯定也能好吃。’
陈茵甚至还说换成鲫鱼更好。
说到食堂，燕九如问陈茵中午伙食怎么样。
这阵子忙的都没细问。
“机关食堂吃的很一般。用脑子的人，长期吃得太清汤寡水了不行。
等将来中心赚钱了，我打算自己搞个食堂。”
燕九如想了想，“你们可以自己花钱买点鸡蛋、牛奶啥的，放自己的茶水间，给大伙儿定量补充一下营养。”
陈茵无奈道：“不是没搞过，可有人也不吃都揣家去了，还有的爱占小便宜……”
搞科研的也是人，是人就有千百种样儿。
“那就规定每人的量。
哦，对了，你们研发中心安全保密条例上了没？
这个很重要。
工作人员进出最好检查，尤其是软盘之类的，绝对不能私人带进带出。”
“已经在做了。”
要不然也不能发现有人把鸡蛋牛奶带回家。
“你那边工作怎么样？有没有阻力？”
“还行，不过接下来可能得出差各地跑跑、看看实际情况。光看纸面上的总归不够踏实。”
***
一家人边吃边聊。
陈茵还问起孩子们的学习情况。
对了，孩子们对曙光少年班都不太感兴趣，都没去。
想也是，从小要个玩具车，爸爸都能专门开个厂给生产的孩子，啥条件能吸引他们？
再一个，他们平常要兼顾练武还参加各种兴趣班啥的，并不喜欢那种闷头学习训练的生活氛围。
最最主要是他们家的孩子都恋家。
不过这样一来缺点也有，比如，壮壮就说，“班级里的课程有点太简单了。”
下面两个嘴里塞满的小的也狂点头。
京京一时顺嘴，说道：“老师的英文发音都是错的，我纠正了，老师还发火儿，让我站门外听课。”
燕九如和陈茵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啥时候的事儿？怎么没听你们回来说？”
京京无所谓地耸肩，道：“就上周啊。这个也没什么好说的。
本来就是她错了，我还不惜的听呢，再给我带偏了咋整。
出去了正好。”
燕九如敲敲桌子，严肃道：“第一，这不是惜不惜的听的事儿，爸爸妈妈有没有说过，你们现在还小，发生什么事都要回来跟爸妈说？
第二，老师错了也是错，罚你不对就要抗诉。
你自己还小，这事儿就要交给爸妈处理。
京京，还有你们俩，不要老师说不准告诉家长就不回来说，知道吗？
这事儿不算小。
京京是自己内心比较想得开不在乎，万一碰上心里敏感或者自卑的孩子，被老师这么对待，指不定厌学了，或者对这门课产生抵触心理啥的。”
京京戳着碗里的饭，闻言抬头看着爸爸，眼里慢慢湿润了，却梗着脖子道：“我都看不起她了。还老师呢，错了都不承认。还罚我……”
说着，大颗的眼泪滴落到碗里。
她不是在乎那点惩罚，而是觉得老师的形象有些崩塌。
这种心里的失落和委屈跟被自己犯错被老师打两下还不一样。
陈茵把闺女搂进怀里，一边给她擦泪，一边柔声道：“我闺女受了这么大委屈，咋不早跟爸妈说呢？
孩子犯错要改，老师更是得做好个表率。
这事儿爸妈会去找学校的。”
京京闻言闷声道：“那会不会老师以后都觉得我不好？”
壮壮嗤了一声，“就这样的老师，读错了是能力不行，惩罚纠错的学生是德性不行，既没有能力又没有品德的老师，你还管她好不好？
还教书育人呢！
让她去喂猪都得给喂瘦了。”
小少年一脸严肃地对爸妈建议道：“爸，妈，我看学校的成绩好不好另说，我担心这样的老师教坏学生的心性。”
当哥哥的都能想到的，爸妈怎么会想不到？
燕九如给长子一个放心的眼神，又问小虎：“你和姐姐一个班的，怎么也没听你回来说？”
小虎瞥了姐姐一眼，低声道：“我姐不让说……”
“哦，这么没用，以后不必给姐姐在一个班了。”
“那不行！”
小虎顿时一惊，忙举手道：“我跟姐姐一起出去了，我有难同当，她就没哭，我很有用的。”
“爸爸，不怪弟弟，是我不让他说的。”京京忙给弟弟求情。
燕九如翘了下嘴角，“这次就给你记过处分，下次要是还知情不报，你懂得？”
“还有你们俩！”
三小只狂点头，一起大声道：“记得啦。”
别看爸爸平时比妈妈好说话，但真发火儿爷爷都不敢吱声，他们也好怕怕的。
***
晚饭后，燕九如交代壮壮带着弟弟妹妹照常加练，尤其是小虎的问题要掰过来。
他瞅了一会儿就去找陈茵了。
“这事儿怪我。
找学校的时候图省事儿，想着壮壮在这个学校读过，就没多打听。”
陈茵倒是冷静，“打听也未必能打听这么细，这样的老师总是个别的。
孩子们要是不敢回家说，可能学校和家长都不知道。”
“明天早上开完会我抽时间去学校一趟。”
陈茵有点担心，“要不我去吧？你现在的身份，会不会不太好？”
燕九如喷出一道鼻息：“就算是□□又咋地？我是孩子的爸爸，给他们做主是我的责任！”
第173章 阴影 燕九如听完点点头，却十分认真地……
第173章阴影
上午, 燕九如开了个会。
虽然黄部长给的十天的时间还没到，该进行的工作也不能耽误。
那些申请投资的外企和已经进行中的项目不会因为换了司长就停下来等待。
挣钱，向来都是争分夺秒的。
会议上, 燕九如针对手上的资料, 与原本跟进这些项目的副司长和科员进行了沟通, 了解他们的工作方式方法和过程, 以及这些项目的状态。
然后, 燕九如拿出秘书复印好的几份材料，让人发给大家, 道：“以前大家如何工作我不管, 但从今往后，咱们的工作得改个方式方法。
比如下面这几家, 申请项目中这个写着投资3000万美金，那个2500万美金, 甚至还有一个写着总投资一亿美金的。”
“呵呵，巧得很，”燕九如敲敲名单上的企业，冷冷道：“我不但知道他们在本国的企业所有资产加起来也没有一千万美金, 甚至还有知道有两家背着大额银行欠款即将到期。”
“另外宣称预计总投资一个亿的家伙，老板就是个金融骗子。
此人最擅长的就是先用少量的钱搞虚假的项目投资，然后以项目骗取银行贷款, 贷款到手后一两年就拍拍屁股跑路, 丢下一个身背着巨额贷款的半成品项目给地方政府……”
众人不禁愕然。
燕九如继续道：“我知道囿于现有的条件, 我们的审核是人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纸面上的东西, 必然有局限性。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接下来的工作重心要调整。”
所有项目，不论是新申请的, 还是已经进行中的，必须补充相关的本国所在银行调查信息，是否有银行债务，主要股东的债务等情况说明。
以上必须是知名机构出具的背书说明，最好有担保的。
还有，也不能全靠别人，外经贸部门自己也要进行实地查验，这个涉及到国外出差等情况，需要他跟上面碰头后确定……
跟自己部门开完会，燕九如带着材料去找黄部长。
汇报了一下会议情况后，把有关材料交给他慢慢看着，自己倒是请了个假：“得去孩子的学校一趟。”
黄部长好奇道：“孩子学校还没找好？”
“找好了，嗨，这不是……”
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适当交流家庭琐事也是一种拉进彼此关系的方式。
黄部长听完也蹙了下眉头，朝他挥挥手：“那赶紧去吧。”
他是高官，不好随意发表评论。
但对于现在的学校老师良莠不齐的情况也是有一肚子话的。
***
出了办公楼，司机已经把红星小汽车开到了门口等着了。
红星小汽车开到京京和小虎所在的学校门口，司机停好车，立马先一步去门卫室打招呼。
这些琐事自然是司机和秘书的工作，肯定用不到司长去就是了。
很快，一位一脸懵逼的副校长就亲自赶过来迎接。
见到燕九如和红星小汽车，一时都脑子宕机了，实在搞不清楚一位司局级的领导来他们学校干什么。
不过，燕城的学校领导都算是见多识广的，很快副校长就调整了状态，十分热情的握手问候，顺带打听一下领导光临有什么事情。
燕九如矜持地表示：“我今天只是一位学生家长。”
尽管如此，副校长也不敢把司长真的当成一位普通家长，要是那样的话，早干不长了。
副校长半路拦住一位老师，交代了一翻，等他带着燕九如进到校办的会客室的时候，刘校长和另外一位张副校长都赶了过来。
当初，燕九如来找学校的时候接待他的就是刘校长，此时再次见面，居然都是司长了！
刘校长心里感慨的同时，也对燕九如来访的目的有些不解。
毕竟他们跟外经贸部可没什么搭嘎的。
燕九如抬腕看了眼手表，十分客气道：“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才听两个孩子说起来，上周的英文课上跟老师闹了点矛盾。
正好今天会后有点时间，我寻思来跟老师道个歉，顺便了解一下孩子的学习情况。”
刘校长和两位副校长对视一眼，道歉不道歉且不说，怕是这矛盾是问题的重点。
***
刘校长是亲自经手给两个孩子安排的班级，心里一转就知道是哪个班了。
再看下会客厅的挂钟，立马安排道：“还有几分钟就是课间操了，老洪，你去让人喊一下初二（三）班的班主任王老师和英语科任老师，我记得是姚老师吧。”
洪副校长哪能真的随便找个人去喊人啊。
他都不好用学校的喇叭喊，只能一路找到老师办公室去。
三班的班主任正在办公室找淘气的学生训话呢。
正好，也不用麻烦别人了，让这个学生去通知语老师赶紧去校长办公室。
免去继续挨训，学生立马撒腿去喊人了。
***
“啥情况啊？”
班主任王老师是教数学的，跟着洪副校长边走边打听消息。
洪副校长看了他眼，“你们班上有一对姓燕的双胞胎？”
“哦~他俩呀。”
班主任笑得一脸灿烂，“这俩孩子脑子特别好。
我正寻思着上面不是刚下发了要重新开始搞IMO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么，等其中考试后，我打算拉个IMO竞赛班，把他俩都报上去。”
“这么说，这俩学生的数学很不错？”
王老师忍不住瞟了副校长一眼，“不是数学很不错，是差不多门门都不错。”
“哦，英语也不错吗？”
王老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人家从国外回来的，说英语跟吃饭喝水似得，这还能差了？”
而且，上次摸底考试的成绩在那呢，不好能第一？
洪副校长有些牙疼，这事儿看来是有点那啥啊……
***
王老师人见到校长和燕九如的时候是这么说的：燕玉京同学和燕凤声同学虽然是插班生，但前两次的考试成绩都是班级上的佼佼者。
除了因为答题太快马虎丢了两分，总体十分优秀。”
问完成绩，刘校长主动问起跟老师同学的关系如何。
“毕竟年岁比班上其他同学小了三四岁，好像更爱跟初一的同学玩儿。”
“不过，他们成绩好，老师们都很喜欢这样的学生。”
燕九如对此心里打了个问号。
说话间，姚老师也到了。
刘校长亲自介绍：“这位是燕玉京同学和燕凤声同学的爸爸，这是三班的英文任课老师姚老师。”
燕九如略一打量对方。
姚老师带着眼镜，三十多岁年纪，梳着两把短刷子头。
没估计错的话，这个年纪大差不差可能就是恢复高考后两三年间的高考生，毕业后分配当老师的。
燕九如笑得如沐春风：“不好意思啊，姚老师。昨晚吃饭的时候才听孩子们说起来，在课堂对老师不够礼貌。
我作为孩子的父亲先给您道个歉。
他们妈妈工作忙，不然就一起来了。”
姚老师一听这个气势迫人的男人是燕玉京的爸爸心里就开始打鼓了，听到对方道歉，心里又奇妙地安顿了些。
玄国人自来有尊师重教的传统。
学生嘛，不听话别说撵出去站着听课了，就是打几下家长也没二话的。
燕九如话风一转，“我们一直教育孩子要尊重老师，这孩子可能理解得不对。以为在课堂上给老师指出错误也是尊师重教的一种。”
他略带无奈地看了几个校长一眼，“是我考虑不周了，以为他们的成绩就是上初三也够了，没估计到他们的心里还不成熟，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
“昨天回去跟我说的时候，京京心里还很受伤，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还嚷着以后大不了不学英语了。”
听到这里，别说班主任了，就是几个校长也听明白咋回事了。
这哪是来道歉的，这是来告状的吧？！
作为班主任，王老师不能置身事外，只得出面问姚老师：“怎么回事儿？”
姚老师脸颊通红，却傲然地道：“燕玉京同学确实不尊重老师，以为自己会点英语就在课堂上乱发言。
不是一次两次在堂课上给老师挑错，要么说发音不对，要么说用词不对。
我不认为让她去门外站着没什么不对，她严重影响老师上课了。”
燕九如一脸真诚地道，“哦，那姚老师能举个最近的例子吗？她都挑什么了？”
姚老师早憋着气，没多想就把上次的单词说了出来。
燕九如听完点点头，却十分认真地道：“这个词我还真得给姚老师纠正一下，确实是您读错了。”
他发音非常标准的重复了一遍读音，还顺便把另外两种读音和词根来历啥的也给解释了一下。
最后，还贴心地道：“很可能是您学习的教材有错误。我建议您去查一下最新修正版的《英玄双语大辞典》。”
众人：“……”
明白了，这是孩子爸爸来找场子打脸的。
姚老师羞愤难当。
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燕九如看都没看一眼，而是朝刘校长道：“我看要不给孩子们换个班级吧，毕竟给姚老师惹了不少事儿，以后怕孩子心里有阴影，在厌学啥的。
要是不方便……”
孩子心里有没有阴影她不知道，但姚老师心里的阴影面积谁懂啊？
第174章 家常 陈茵嗔道：“别说你还上学了，就……
第174章 家常
这会儿课间操刚刚结束。
同学有的赶紧结伴上厕所, 有的回到班级等着上课，还有一部分精力旺盛的不到预备铃响都舍不得回教室，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嬉闹玩耍。
初中的校园并不算大, 走过两三排教室, 王老师指着一间白墙斑驳的教室道：“那就是我们初二（三）班。”
有眼尖的学生见到老师过来了, 来不及看清是谁就都像耗子见到猫似的往教室跑, 晚一步的也都赶紧溜边儿一路小跑。
燕九如淡笑着站在窗外朝教室里面看。
稍显简陋的教室里, 下面是一排排明显‘传承’多年的课桌椅。
三四十个‘青葱’要么交头接耳，要么拿着书本互相打闹, 整个教室里充满着学生时代特有的气息。
三尺讲台上是一张早就失去了光泽的讲台, 轮到值日的京京正不断跳起来擦黑板。
奈何，虚岁才十一的小不点不论从哪个方面算都还是儿童, 即便营养好，身高也还没到发育高峰期, 依然是矮冬瓜似得。
看她上蹿下跳的擦黑板，下面的同学不少都轰然大笑，指指点点。
京京扑扑衣襟上的粉笔灰，不由懊恼, 她现在还差不到二十公分就能都擦到了。
教室外，班主任王老师脸色十分不好。
值日是五天轮一遍，周六半天放学后是集体劳动不算值日。
每个值日组至少是7名同学, 有的组还多一个。
擦黑板, 打水, 扫地, 倒垃圾也就这点活儿。
上过学的都知道，一般默认高个同学擦黑板。
这组怎么回事儿？
分派个矮冬瓜去擦黑板，明显是不大和谐嘛。
班任王老师心里合计着找组长和班长等干部好好‘谈谈心’, 校长则默默反思最近是不是光注重成绩了，忽略了同学间互相帮助的思想品德教育。
***
好在这时，臭弟弟吭哧吭哧地搬来一把椅子给姐姐垫脚。
移动了三回椅子，姐弟俩才配合着把黑板擦干净。
京京拍拍手上和衣裳上的粉笔灰，正准备下去，忽然若有所觉地转头：“爸爸！”
京京立马什么也不顾地跳下椅子，拉着弟弟欢呼着朝门外跑去。
两小只跑出来就上前抱腰、贴贴。
小姑娘的语气中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点娇气：“爸爸，你怎么来啦？”
燕九如摸摸俩小只的头，温声道：“跟老师们打个招呼。”
两小只这才想到了，赶紧退后一点，扒拉扒拉红领巾，齐刷刷地朝两位老师敬了个少先队礼：“王老师好，校长好！”
老师们点头回礼，默契地到附近几个教室外巡视，留给他们空间说说话。
***
燕九如朝那两人瞥了一眼，收回目光，笑眯眯地摸摸两个孩子的头，“没事儿，爸爸就是抽空看看你们怎么读书的。”
京京抬头看向爸爸，就见爸爸朝她挤了下眼睛，小姑娘捂着嘴笑了。
明白了，爸爸这是来给他们撑腰呢。
“够不着黑板怎么不让人帮忙？”燕九如问女儿。
小虎抢答道：“姐姐说不稀罕，省得别人都叫她矮冬瓜……”
京京叉腰，威胁地朝弟弟重重‘哼’了一声：“不许叫我矮冬瓜！”
挥了几下拳，揍你！
小虎：略略略~
咱不怕！
嗯，看着淘气样儿，应该没啥大影响。而且，今天他高调地走了这一趟，相信以后都没这些问题了。
一家三口没说几句话，身后就传来小汽车的喇叭声。
原来是司机看时间太紧了，把车开了过来。
燕九如微微点了下头，对两个孩子道：“爸爸还有会，得先走了。等下午放学了咱们去义利快餐吃汉堡和炸薯条。”
“好哇，好哇，我还要三明治和炸牛排！”
“嗯，先回去上课吧。”
“爸爸再见！”两小只恋恋不舍地挥手送爸爸上了小汽车。
***
预备铃响起，同学们都赶紧坐好，拿出下节课的课本。
“哎，”京京同桌趁着老师还没来，轻轻撞了下她胳膊，凑过头问道：“刚才那个是你爸爸啊？”
京京小声‘嗯’了一下。
“你爸爸是教育局的吗？怎么跟校长一起来的？”
“什么教育局？”京京不解地反问。
同桌：那不明摆着么，坐着小汽车，还有老刘陪着，不是教育局领导能是啥啊！
京京：这逻辑就不懂。
“笃、笃、笃！”上面响起板擦敲桌子声。
“都别说话了！”
两人抬头一看，竟然是物理老师站在上面。
“这节英语课姚老师跟我换了，同学们下面把物理书拿出来！”
京京悄悄吐了下舌头，心里寻思着不知道是不是根爸爸来学校有关系。
***
燕九如刚进办公室就听到桌上的电话铃响个不停。
李中华很快拿起电话：“喂，你好！”
“对，是的。”
“哦，您稍等！”
他捂着电话听筒，轻声道：“组织部陈秘书的电话……”
燕九如伸手，李中华小心地把电话递过去。
“我是燕九如。”
“嗯，可以，尽量往前安排吧。
嗯，未来电脑是大势所趋，轮着来吧……”
燕九如挂断电话，对李中华和宋鸿武道：“明天上午组织上会找你们谈话，最后能不能留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记住，我用人第一是思想忠诚、作风端正，第二执行力强，第三脑子要够用。满足这些条件，你们有足够的空间发挥自己的能力。”
“明白，领导。”
“对了，”李中华看着宋鸿武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司长，您这里还缺一名业务秘书，也就是翻译，您看……”
燕九如想了想，道：“那让组织部找几个男秘下午过来面试吧。”
***
结果，燕九如下午浪费了两个多小时面试业务翻译，一个满意的都没有。
燕九如给组织部长打电话表达不满：“都是哪挑的人啊？英语带口音就算了，基本的商贸知识都没有……”
黄部长头疼死了。
“行了行了，你当人人都跟你似的，啥都一学就会？有两个女同志很不错，要不……
“不要！”燕九如干脆地拒绝。
“我长得这么帅，天天带着个女秘书进进出出，万一迷上我麻烦死了。”
黄部长就差把电话甩他脸上了，“就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人家女同志都三十多岁了……”
“那也不行，我们胡同多少五六十岁的大妈都迷恋我呢……”
黄部长气得挂断电话。
实在不乐意搭理他了。
回头想想，燕九如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长得往哪一站招牌似得，日久生情也不是没可能。
还是从根子上杜绝的好。
只是翻译能力好，会的语言多，还得是男性，忠诚可靠……一圈盘算下来，符合条件的基本都在别人碗里了。
就难办。
缺人才啊。
黄部长不得不翻起电话本，给在外交部的老同学打电话，问问有没有人选啥的。
***
燕九如忙完手头的事儿，还不忘先给陈茵打电话，说好下班后要一起带孩子们去吃他们惦记的快餐。
“到时候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陈茵豪气道：“我的驾驶证转过来了，今天刚拿到新证。”
有了驾驶证，她就能开车了。
她原本在国内考的驾驶证因为出国太久已经失效了，而在漂亮国考的驾驶证回国并不能直接用，要转回来除了递交相关材料，还得参加路考。
好在经过两个多月的等待总算拿到手了。
下班后，燕九如让司机回去休息，他自己开车去学校接了京京和小虎。
“咱们先过去，妈妈去接大哥了。”
***
燕城的义利快餐是前两年开的第一家洋式快餐，主打红烩泥肠饭、汉堡、三明治，土豆沙拉，像薯条、炸鸡、炸牛排、炸猪排什么的得看当日是否有。
虽然这里的吃顿饭的价格远比一般的饭店高很多，还是天天客满。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他们到的还算早，两小只赶紧去靠窗的地方占了一张空桌子，不然，待会人多就没地方坐了。
“你们想吃什么先点，妈妈和哥哥也快到了。”
果然，他们刚点完餐没几分钟，壮壮就在窗外敲他们这的玻璃了。
两小只乐得比比划划的让大哥赶紧进来。
陈茵停好车过来，爷几个已经开始往出端餐了。
“我帮你点了一份红烩泥肠饭，一个鸡肉汉堡，一份沙拉还有炸鸡串和柠檬水，你看还添点啥？”
“嗯，我够了。”陈茵瞅瞅爷几个点的满满一桌子的快餐，反而问：“你们这些能吃饱吗？”
壮壮嘻嘻道：“够呛，就先吃点垫吧垫吧，大不了回去再补一顿。”
陈茵四下打量了一回，就说几这句话的功夫，周围的空位就都坐满了。
她惊讶地低声跟燕九如道：“我觉得要是KFC炸鸡店和麦叔的汉堡店开过来的话，说不定生意也能火爆。”
燕九如笑了，先递给她一个汉堡，“你说的没错。
喏，你瞧来这里吃饭的，不是约会的时髦小青年，就是父母带孩子来尝新鲜的，还有几个应该是外国友人，估计是找家乡口味来了。”
这里点一份经典的红烩泥肠饭就得3块钱，汉堡和三明治都2元，土豆沙拉1.5元，电烤鸡肉串0.8元一串，可以说，吃这么一顿赶上一般人家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了。
关键还不一定能吃饱。
他手上确实有几个在申请的快餐项目，如今看来市场应该不错。
不过，工作上的事儿他是不会随便拿出来说的。
***
他们一家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吃真正的快餐，倒是对这里的味道没多稀奇，但孩子们对炸鸡汉堡炸薯条啥的，一段时间不吃还是有点想念的。
热热闹闹抢着吃的时候，两小只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爸爸走了以后，同学们和老师的反应。
说到好些同学打听爸爸是干什么的，是什么领导。
陈茵听得直皱眉：“这同学关系也太……我看不行就换回燕大附中得了。”
燕九如抬抬下巴，“要不能带他们吃快餐么？再看看吧，怎么也得上完这个学期再说。”
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喊：“哎，燕玉京！”
一家人都循声望过去，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女生正朝京京挥手。
“哎，王桐桐！你们也来吃汉堡包啊。”
王桐桐打量一眼在坐的一家人，点点头，道：“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先来找座位，待会儿我外公和外婆就过来了。”
他们附近刚有人离开，王桐桐也算眼疾手快，不然还真被人抢去了。
京京介绍道：“这是初一班的同学，我们一起跳过几次摇大绳，她跳得也挺好的。”
陈茵招呼女孩儿：“先坐着等，你们几个人？一个小桌够不够？不够我们往这边腾一腾。”
女孩摇头礼貌地拒绝了。
他们倒也没勉强。
等女孩的外公外婆端着餐盘找过来，哟呵，还是认识他们的。
“哎呀，陈主任，您这也是带孩子们来尝尝洋快餐啊？”
陈茵笑着应和的同时脑海里迅速翻了翻，哦，原来是他们计算机中心搭伙食堂的薛会计，每次给他们换饭票的。
难怪认识。
“你们这个和桐桐是同学啊，以后可得好好一起玩儿。”
陈茵笑，“不是，这是我大儿子，已经上高中了，这俩小的今年初二，可能跟你们桐桐是一个初中的。”
因为桌子挨着，大人们不免互相介绍。
陈茵见燕九如并不介意，便道：“这是我爱人，在外经贸部工作。”
“哎呦，这个了不得。能在那里工作的可都是人尖子。”
陈茵替燕九如谦虚了一下：“还行吧，他也是今年留学回来的。”
好在对方还算有分寸，没在追问下去。
而且，他们点的东西不多，先一步吃饭告辞了。
陈茵见熟人走了，才对燕九如道：“我去再点几样，咱们正好开车了，给如月和如松送去尝尝。”
这俩都忙，自己想出来吃怕是没时间呢。
“行，听你的。”
好在义利快餐店已经可以打包外带了，陈茵都要了汉堡和三明治比较方便带的，还有炸鸡串和薯条，还有柠檬水。
***
如松听到辅导员喊说有人找他还好奇是不是喊错了。
出来看大是大哥大嫂一家，顿时乐得直蹦跶。
真是跟没长大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啦？好意外啊！”
壮壮给小叔最好，当即搂着小叔嘻嘻道：“我们刚才去吃洋快餐了，特地给你带了汉堡尝尝。”
“哎呦，那可太好了，我晚上吃那点饭早都穿肠过了，赶紧的我瞅瞅是啥好吃的……”
个大小伙子一点儿不讲究，当即拿起一个汉堡就啃，一口下去一小半儿！
“别噎着，这有柠檬水。”陈茵对小叔子跟自己弟弟似得，“这里还有番茄酱，涂抹上更有味道。”
如松笑：“我知道，上次去你们那的时候吃过。”
他说的是去伯克利的时候，陈茵俩人带他去吃过附近的快餐店。
***
如月跟他三哥从小混大的，性格也差不多。
见到哥嫂特地给她带了好吃的，欢呼一声抱住袋子，倒是没当场开吃就是了。
陈茵问小姑子：“缺不缺什么？怎么一个月都不回家一趟？平时不会，周末总要回去才好，食堂吃饱就不错了，营养肯定跟不上，回家还能补一补。”
这话也跟如松说过。
如月犹豫了一下。
她是觉得父母和爷奶都不在家，大哥一家整整齐齐的，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似得。
陈茵嗔道：“别说你还上学了，就是结婚了，那也是你的家，啥时候想回来就回来，不用想别的。”
说完，她还瞪了丈夫一眼。
燕九如接收到信号，对如月训道：“别瞎琢磨些有的没的，听你嫂子的。”
“好，那我周末回去，嫂子。顺便把要洗的衣裳和被套带回去。”
燕九如一挥手：“今天有车，你现在就收拾收拾送下来，省得你回去背着抱着累得慌。”
如月忙抱着袋子往宿舍跑。
***
一个寝室的同学见她跑着回来，好奇问道：“谁啊？男朋友啊？”
如月把快餐袋子放桌子上，忙着打包攒下的脏衣服，“别瞎说，是我大哥大嫂还是侄子侄女来给我送汉堡，嘻嘻。”
“哇~”在寝室的几个女生顿时过来围观洋快餐……的袋子。
“我听咱们班的李倩说过，那个什么红泥饭可贵了，还有什么热狗啥的，一顿好几块钱。”
所以，大家没有像从家里带的吃食那样抢着吃，因为这个又稀罕又贵，哪能那么没深浅呢。
两个女同学帮着如月一趟把两包东西送了下去，回来偷偷跟几个同学咂舌：“他哥嫂开了两辆小汽车！一人开一辆！”
“啊？不是说她爹娘是种地的吗？”
晚上睡觉前，有同学忍不住还是问如月：“你哥嫂是哪个单位的？他们能开单位的小汽车啊？”
如月沉默片刻，道：“我哥嫂都是留学的硕士和博士，那两台小汽车不是单位的，都是我们家的。”
整个寝室顿时一片安静。
第175章 初次亮相 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嫩黄瓜，好……
第175章初次亮相
本周, 燕九如连着开了三四天会。
有本部门的各种例会，也有跨部门的各种协调会，涉及海关、汇外管理、银行等方面。
什么企业进口设备和材料的通关效率啦、外汇结算啦、企业银行贷款落实啦, 等等吧。
他就不理解了, 政策笼统, 规定又那么细, 为啥还非得开个会, 甚至开几次会解决一个问题。
要他说，政策或者规定就应该在制定前详细调研, 有前瞻性的制定, 而不是只管眼巴前的事儿。
一旦出了超出规定的事就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陈茵开导他：“你以为是你们厂里呢？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机关里最主要不是多能干，而是不出错。
啥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懂？
用会议解决问题那是因为出了错是集体的责任, 集体的错就不能算错。”
至少不能算到个人头上。
政治是有极大风险的。
规避个人风险的最好方式就是集体决策。
省得哪天形式变化了，有人翻旧账啥的。
她提醒燕九如, “你可别小看那些领导干部，几乎各个都是经历过N次严酷政治斗争和战争考验的，能到现在还屹立不倒，那头脑都是极其敏锐的, 绝不是你想的老思想。”
人家说自己思想老了，那是谦虚，更是谨慎。
千万别当真。
陈茵一边给他熨烫衣裳, 一边絮叨：
别以为给你权限大是什么好事情, 是对你格外重视。
说句不好听的, 眼下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万一哪天出点啥情况，说不定第一个拉你出来算账。
燕九如……我有这么小白吗？看给媳妇担心的。
***
燕九如耐心地听完，跟陈茵一起再检查一遍衣裳裤子和鞋袜, 甚至皮带。
下周一，国、、务院有关部委会举行一个关于外商投资企业政策的吹风会，他这个新上任的司长也要正式在公开场合露面了。
为此，有关领导专门找他‘说说话’。
他也是此时才知道两层‘婆婆’管着的滋味。
嗯，是的，这个部门上面还有一个专门的国、、务院外商投资企业专项工作领导小组。
小组成员都是各个部委抽调的精干，小组长更是副总理级别的，除了他是专职的，别人小组成员都是兼职，个人只负责自己那摊子的事儿。
当然，需要协调的时候也会一起讨论，但平时大家都在自己单位或者部门办公，有关文件签字都要专人送来送去的。
其实对于资料来说，很不安全。但燕九如并没说什么，他还处于多听多看阶段。
这也是他最近几天忙着开各种会的原因。
前头几天不那么忙，是因为两个‘婆婆’特地给他一些时间来适应适应，熟悉一下工作。
熟悉完了可不就该他拉磨上场了。
***
周一上午九点半，吹风会在国、务院办公厅第一会议室召开。
与会的有国、、务院相关领导，新面孔就是燕九如这个主管司的司长，还有下面各省市级地方经贸部门负责人，外商投资企业代表以及中午媒体记者等。
燕九如跟外经贸部黄部长一起在主席台就坐，他的位置紧挨着黄部长居于中间偏右，靠近翻译组。
吹风会由副总(理)主持召开。
开场白后，副总(理)话音一转，含笑对台下道：“今天这个吹风会，我要隆重向大家介绍新任外商投资企业管理司司长，燕九如同志！”
他伸手朝燕九如示意。
燕九如起身，朝台下众人点头示意。
他身材高大挺拔，长得更是丰神俊朗，单单起身这个动作都那么潇洒，一言未发，就使得下面的镁光灯闪成一片，快门的咔嚓声更是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燕九如目光扫视一圈后定了定，才开口做了半分钟左右的简短发言。
可以说，相当的干脆利落。
***
吹风会关于政策方面的介绍只有二十分钟左右，跟着后面是互动环节。
燕九如作为主要执行层面的领导，又是新任，记者和企业代表大部分问题都抛向了他。
然而，谁也没料到，这些人的问题八成都围绕着燕九如个人的，倒是把他们天天催，日日追的政策给放一边去了。
“请问燕司长，您此前是在哪里就任的，能介绍一下吗？”
燕九如淡笑：“刚刚副总(理)已经介绍过我的基本履历了，这里就不占用大家的宝贵时间了。”
“燕司长，您是燕大的第一届毕业生，请问……”
燕九如道：“这位同志，我要纠正一下，我们那届不是第一届燕大毕业生，而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毕业生。这样比较严谨。当然，我还是理解你的意思的。”
“燕司长您好，您留学是在伯克利的工学院，那么请问您的研究是哪些方面的？跟现在的工作是不是太远了些？”
言外意义，你一个打铁的，能胜任现在的外商投资企业管理工作吗？
燕九如看了对方一眼，是个ABC。
看对方一脸跃跃欲试和得逞的样子，燕九如微微翘起嘴角。
待翻译员翻译后，燕九如才道：“这位记者，请你遵守规定，先自报家门再提问。”
哗~
很显然，这些记者都是常客，不说玄国话有多好，基本日常用语几百句还是不在话下的。
只是这种正式场合大家多使用自己的母语，却不耽误大家听明白这句话。
尤其是前面也有的记者一时心急没有自报家门的，燕司长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这是软钉子硬刚！
ABC显然也明白了。
他有些恼羞地重新介绍了自己所在纽约日报，然后道：“燕司长，现在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翻译员都多看了那人一眼。
燕九如点点头，道：“留学在我的十几年读书生涯中只占了短短两年，当然，这两年也很重要，我不但学习到了专业的知识，也同样学习到了思考问题的方法和多重处理手段。”
“工学院里虽然确实打铁，但更多的是学习解决问题的思考方式和方法，而不是仅仅要一个正确答案。
玄国有句老话，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你的玄文够好的话，应该能理解。
如果理解不了也别勉强自己，毕竟玄国的‘老话’千千万，有人穷其一生都学不明白。”
他说的工学院里确实打铁引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在场的记者几乎都是高学历，大学毕业都是垫底的存在，大多数都是硕士学历，有的还是双硕士。
对燕九如的回答很是有代入感。
这让后面关注燕九如这个新任的领导们松了一口气。
老同志们对新同志奉行的是‘扶上马、送一程’，他们既担心燕九如太年轻被媒体记者们下套挖坑，脾气太好容易被拿捏住，成为应声虫，又怕他脾气太直，把媒体搞得关系僵硬了。
还好，还好。
***
燕九如其实知道，第一次亮相最好是找机会把自己的底线划出来，竖立起自己的外在形象，光是纸面上的不立体，大家印象不深刻。
这个ABC正好自己撞上来了，拿他立威正合适。
ABC之后几次举手，主持人都略过他，转而点了别人提问。
气结，但无奈。
待又一个问了‘您戴的婚戒是说明已婚了吗？’
还有，‘您今年多大，是否爱好运动’等等。
燕九如表示：“谢谢大家关心，请多提业务方面的问题，我个人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依然挡不住记者们的八卦之心。
燕九如扫了一眼边上的领导，对方微微点头，这是说可以适当回答一些私人的问题，满足记者们和想了解他的各方的好奇心。
燕九如抬抬手，“这里统一回答一下大家关于我个人的一些问题，但仅限于此啊。
首先，大家看到这个婚戒，我今年三十五岁，已婚，家里有三个孩子。
也跟大家差不多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
我的本科是燕城大学工学院的，确实跟打铁有关系，硕士也是车辆工程和设计方面的，当然，偶尔也打打铁，我手腕上这块表就是我自己打的。”
说着，他亮了下自己的腕表。
大家伙：当我们眼瞎，还是没见过名牌啊？
这明明是块百达翡丽好叭？！
有靠前的看得仔细，咦？
擦了擦眼睛，再看！
还真有点不一样……
燕九如：“哦，原表是留学期间得的奖励，后来我自己重新打造了一下。”
众人：你、你、你……大几千美金的手表，你就自己‘回炉改造’了？
不保修了知道吧？
算了，能自己回炉改造的，估计也不用保修。
一应文科生记者们牙都酸了。
更有好事者已经去瞅他的结婚戒指和皮带啥的了。
燕九如蜜汁微笑：“确如你们所想，婚戒和腰带扣也都是自己‘打制’的，私人物品，就不便给大家看了啊。”
散会后，燕九如没走出几步就被记者们包围了。
有要求单独拍照的，还有求合影的。
看到一个女记者一脸害羞加小确幸地站在燕九如身边，要不是燕九如脚下及时往边上移动了半步，恨不得头都靠他胳膊上了。
几个领导无奈笑道：“难怪他一再坚持要戴上结婚戒指呢。”
这才刚亮相，就有人生扑啊。
“不能比啊，不能比……”
***
这次吹风会后，各个方面对新任燕司长的评价是：人不可貌相！
长得有多帅，性格就有多刚。
起初，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嫩黄瓜，好下口。
没想到，第一个就给崩掉牙了。
瞅瞅那个ABC，虽然燕九如没像小孩子吵架似得反问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你导师是谁，怎么教出你这个无知蠢货的？
但架不住大家都是记者，本来就是竞争关系。
于是很块，ABC的底子就被扒拉出来了：
某著名大学的文学硕士，在一干政治\国际关系\新闻传播\经济学等领域的博士硕士里，显得比较另类；
这也罢了，ABC还是研究东亚文学的，显然他的研究是批判性的，带着深厚的滤镜，对包括玄国在内的东亚都十分看不起的样子。
结果呢？
被年轻帅气的燕司长现场教做人了吧？
啧啧，给他下套挖坑之前，记得给自己留块垫脚石救命，不然很可能暴露自己的无知，还连累自己的母校和导师。
***
成功亮相后，燕九如接连开了几个会。
有他自己召开的政策执行说明会，也有和其他部门的联席会议。
一连几天，电视、报纸的新闻上都有他的镜头或者照片，燕司长的名字也许有人记不住，但他的照片却被许多人剪下来压在玻璃下或者日记本里。
更有甚者，他上电视的时候穿的一身七八成新的毛呢料子的立领外套都成了热款。好多人拿着剪下来的照片去裁缝店要求照着做一件。
裁缝店也为难。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如今都往时髦里赶，这咋还整出十年前的款式嘞？
新师傅都不会做了，纷纷喊回退休的老师傅上手教一遍。
***
一忙忙到十月底。
这天，秘书送来了本部门下一年度的财政预算草稿要燕司长审批。
燕九如翻了翻，对李中华道：“把最近三年的预算和最终决算找出来给我。”
预算涉及到未来一年花钱的情况，区区三百万，这么大个部门，咋可能够用？
而且，他计划从下月开始最迟明年一月要带人走一遍全国各主要外商投资集中的地区，实地寻访、调研外商企业的现状和实际遇到的问题。
这一圈走下来，光是费用也不老少，要是都指望着三百万，绝对是不够的。
李中华出去找了半天，一脸为难地回来了。
燕九如敲了两下桌子，虽然没开口，李中华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财务部的许副司长开会去了，以往的资料在他那边。”
“下班前能拿到不？”
“这个，秘书说许副司长去海关那边开会了……”
燕九如明白了，这个点儿了，会议结束不论早或者晚几分钟，肯定是直接回家了。
凡是等明天再说了。
燕九如摆摆手，然李中华去忙了，他把预算材料锁抽屉里，也下班了。
第176章 白忙一场？ 三百万的预算给砍了，赚钱……
第176章 白忙一场？
要是别人可能有事没事还装着加会儿班啥的, 到燕九如这里就没这一说。
该下班绝不拖。
他这个当头儿的准时下班了，下面科室里的自然也不会硬装多忙。
大领导都不在了，装给谁看啊？
燕九如准点下班也确实有事。
今天回北省老家的爷奶回京了。
这些年来, 他和陈茵总不在家, 老人们守着空房子没意思, 一年当中有大半年都在北省老家过, 甚至过年也不回来。
弟弟妹妹放寒假也回老家去过年。
而老人们在北省确实很自在。
农忙的时候跟着种种地。
燕九如早把农机给买齐全了, 翻地有拖拉机，灌溉有水泵, 秋收有联合收割机（现在都叫康拜因的机器）, 可以说，有了这些机器, 种地比起从前全靠人工真不算累。
燕爹刚五十出头，身子骨好, 生的孩子除了如春恢复高考后连考两年才考了个大专，其他各个都是大学生，可见从遗传学上讲，他做老子的脑瓜也不笨。
他学会了开农机, 自己家的地忙活完了，还帮着别人家忙活，连人带机器收点费用, 至少把自家消耗的油钱挣回来。
有时候忙不过来还带着燕娘一起干。
爷奶老两口倒是不忙, 除了看家做饭, 没事带着猫狗上山上溜达溜达, 日子过得惬意。
如今又到十月底了，燕城前儿个都下了一场小雪了，北省老家更是下了两场好大的雪。
家里分的田地和承包的山头都收拾完了, 一冬天的柴火也都存好了，就等着杀年猪了。
谁想到，一场大雪后，老太太一个没当心滑倒了，摔了一跤。
燕爹给儿子打电话的时候顺口一提，虽然一再强调说去过县城医院，说没啥问题，燕九如还是不放心，立马张罗让他们回来。
如果他爹娘暂时不方便回来，就先把爷爷奶奶给送上火车。
乡下什么都好，就是医疗条件那是绝对不成。
燕九如对着电话嗓门都压不住了：“我爷奶都多大岁数了？都是七十来岁的人了！能跟你们五十出头的比吗？
真有个大小毛病的，赶上下大雪封路，去医院还来得及啊？”
燕奶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儿子媳妇嘀咕：“你们老燕家啊，从他爷爷这个根儿上起就是个老封建，长子长孙啥啥的。
不知道还以为你们老燕家有皇位要继承呢！”
尽管嘴上小小的发着牢骚，可老太太收拾东西速度却不慢。
还时不时地喊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把秋天攒起来的山货给装满了。
大孙子和孙媳妇都爱吃乡下的干菜和山货，必须带足足的。
***
燕九如回到家的时候，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歇过一觉了。
正跟左邻右舍的老邻居们说话。
这阵子大家都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燕家大小子了。
燕九如和气地跟大伙儿打了个招呼，神识在老太太身上扫过，骨头确实没啥大问题，才松口气。
好一通寒暄后，等他走了，大爷大妈跟老两口一顿夸。
前院的章大爷小声道：“我早就看出来你们家这大小子不是一般人了。
第一次见他就觉得气派得很，早晚高飞啊！”
其他人也都附和。
在乡下看不到电视，老两口这一下午也只是听邻居们说大孙子如何如何，还没切身体会。
当晚上新闻联播里看到大孙子一身气派地出现在电视机里，老两口都觉得不真实了。
“快，你掐我一把！”
老两口你拧我一下，我掐你一把，这才真的相信那就是他们大孙子！
老天爷啊，不是做梦！
***
老爷子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掐着点儿给村里大队部打电话喊来大儿子。
这光宗耀祖的事儿，必须得让村里人知道知道！
“我跟你说老大，我大孙子真的上电视机了，就是那个新闻联播里，我大孙子是领导了！”
燕爹起初还不信。
听他爹说得有鼻子有眼后，他琢磨着儿子好歹国外学成回来的，也说不定是真的。
“那也是我儿子，您儿子可么你这么出息！”燕爹一句话噎住了他亲爹。
燕爷爷气得，“你还有脸说了？你要是出息，我至于显摆我大孙子？”
这要是在跟前，老爷子都能抡棍子撵出二里地去。
气完他老子，燕爹哼着小曲回家了。
燕娘看他不年不节地还美得唱起来了，不由好奇道：“啥事儿把你美这样？大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燕爹哼笑了两声，“我大儿子出息了，我美咋滴了？”
“大儿子那天没出息？”燕娘白了丈夫一眼。
燕爹摇头晃脑：“那是你不知道这回多出息，我跟你说，老大这次回来都上新闻联播了。”
“啥？上啥波了？”
在国人心目中，上新闻尤其是电视新闻那绝对是顶顶厉害的，更别说新闻联播了。
那都是大领导，随便哪个搁从前不是一方诸侯或者地方大员啊。
“听咱爹的意思，老大是当了个什么大官了。
我等晚些给老大打个电话问问他，正好问问到时候是回来过年还是在京里过。”
要是在京城过年，他们早点把猪杀了，该腌的，熏的，灌肠的都早点准备好，今年早点回去。
哈哈，到时候保准人来人往，肯定热闹。
要是回来过年更好，照样早早备好了，等孩子们一回来就能吃了。
***
燕九如确实还没想过在哪儿过年。
这还三个来月呢。
不过，想到好些年没回老家了，在者，想到陈茵，他答应商量一下再给他爹回电话。
陈茵听说后，沉默了一阵子。
这些年留学在外，虽然爹娘出国一次游过，但奶奶和姥姥年纪大了，先后都走掉了。
两位老人对她都是十分疼爱的，而她都没法回国奔丧。
因为离得太远，老人都出完殡了家里才告诉她。
她既然回来了，也该去上个坟、烧点纸钱。
燕九如也是想到这茬。
“那就回去过年。
老人去世的时候咱们不知道，这次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坟前磕个头。”
***
燕九如既然有了决定，就早早让秘书把这事儿记下来，春节团拜什么的，就不参加了。
李中华：……
好为难啊。
别的领导可没这样的。
人家都生怕出了差错或者留下不好印象，哪怕是天塌下来也得装着没事儿。
尤其是过年团拜这种好事儿，正是给上下留下好印象的时候，怎么能就早早推了呢？
可他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只能等宋秘书在的时候，跟他嘀咕几句。
宋鸿武倒是没想那么多，很直白的说了句：“司长是个直爽的，你要么不纠结，要么直接提醒一下，然后听司长安排就是了。”
燕九如收到李中华小心翼翼的提醒后，倒是没多说什么，知道：“我知道了，你照旧安排就行。”
***
他倒是没不当回事儿，拿上修改后的预算表，直接去找黄部长说话。
他的另一个‘婆婆’不在这边上班，他一般行政性事务都是找黄部长的。
黄部长看到他的预算大吃一惊：“怎么这么多？”
三百万变成四百万还不至于吓人，变成五百万也不至于吃惊，但变成八百万就算是黄部长也跳起来。
燕九如早有准备，抽出报表下面的几张明细，一项项给他解释说明。
最大的一项预算是电脑办公软件系统和信息安全，预计三百万左右。
燕九如道：“上电脑办公软件是未来的大势所趋，现在国外的大企业、银行、甚至股市基
本都已经实现电子化办公，并且有内部网络互联了。
我们主管外商投资企业，在办公效率上不能差太多。
电子化办公发展非常迅速，可以说日新月异，我们已经晚了一大步，不能再继续任凭差距拉大。
今天不追上，明年后面可能就不是差两年，而是落后十年八年的技术了。”
“好比那几年大革命耽误的教育和发展，相信您比我更有感触。世界发展不会原地踏步地等着谁。”
黄部长当然也明白，但，这么多钱，国家也难啊。
他叹口气，“你也知道的，国家到处都需要钱，可现在我们才刚刚开始发展经济，还有国防军事，处处都要花大价钱。”
燕九如眉头一挑，他当然知道。
而且，他还知道，有了他的玄衣天水，国家导弹发射计划提前好几年试射成功了，只是还没公布，接下来还要搞远程洲际弹道导弹啥的。
不过黄部长也没直接驳他的面子，而是点着预算表道：“你这是有目标了？”
燕九如点点头，“您知道的，我爱人回国后搞的国家计算机信息中心，目前研究得是高端项目，不过，他们初期也可以接一些小项目磨合一下人手。
我这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么，请他们中心帮着研发一套电子办公软件和信息安全的防火墙。”
如果经费不能批下来，他会让爱洁雅出面签委托合同，然后，他们部门可以付租赁费和后期维护费。
当然这笔钱也不会少。只是化整为零。
从预算层面看，比较容易过，但其实这么大个国家机构来说不如直接版权和五年后期维护一起拿下。
就看上面批不批。
反正批或者不批，他都有应对办法。
这么多钱，黄部长也做不了主，签署意见后，一起上报给财政部。
***
财政部那边看到一下子多出好几百万的预算也是头大。
有这三百万大头打底，其他多出来的两百万都被忽视了。
毕竟那些都是零零散散，每样都仨瓜俩枣的，算不得什么。
不过，预算中涉及的国家计算机信息中心也是国有的，认真说起来也是从左口袋挪到右口袋。
财政部主管领导一个电话把陈茵摇了过去。
详细询问了电子办公软件的开发成本和周期，当听说拿到版权后可以一对多的卖版权收使用费，连后期维护都是收费的……
这哪是花钱啊，分明是赚钱的好不好！
财政部的领导天天面对一堆伸手要费用的，早炼就八百个心眼子。
此时一听立马挣钱具象化了，就好像看到无数金灿灿的小钱钱飞到碗里来，可喜可贺！
财政部有关领导一碰头，很快拍板：
电子办公系统和信息安全防火墙等软件由财政部出面委托国家计算机信息中心开发！
不用外经贸部那边出钱，到时候他们付费使用就行了。
当然，作为国家机关单位，使用费和维护费还是比较优惠的。
现在也没什么货比三家，全国就这么一个能搞的，甚至连个样本都没有。
好在都是国家的机关单位，基本的信任是有的。
***
燕九如听到消息后脸都木了。
原本还想着上面不同意的话，他借爱洁雅公司投资能赚一把，谁想到啊，被财政部给截胡了。
三百万的预算给砍了，赚钱的路子也堵死了。
合着他前后就白忙活了。
陈茵看他气鼓鼓的，笑得肚子都疼了。
笑过，她好心安慰道：“也不算白忙，这不是帮我们拿到五百八十万的项目了么。”
她跟财政部拉锯扯锯谈了三天，总算把项目金额定在五百八十万。
之所以比燕九如预算的三百万多，只要是后期维护时间从五年改到十年，防火墙免费升级，后门安全等等。
而此时，有人悄悄把手里的预算复印件撕掉，趁着上厕所冲掉了……
第177章 爱慕（捉虫） 如月长叹一声，摆摆手，……
第177章 爱慕（捉虫）
周日休息, 燕九如和陈茵带老爷子和老太太去医院做检查。
他们去的是如月所在的某军医大学附属医院。
如月前两天就特地打电话过来，提前把号给挂好了。
原本他俩带着就行，用不到那么多人, 不过都是孙子孙女, 如月想为老人尽心, 他们也不好拦着。
别说如月了, 检查开始没多久, 如山两口子都赶过来了。
倒是如松因为是军事化管理，这周去某地实训, 想来也没法来了。
如山开的是一辆大哥友情‘淘汰’给他的旧吉普, 算是京城为数不多的有车一族，所以安顿好孩子后, 自己开车过来也方便。
燕九如皱眉：“哪用这么多人？你俩来了，孩子谁管呢？”
赵晓静忙道：“本来想送我妈家去的, 多亏临出门打电话问了一下。
结果今天我弟弟相对象，家里人都要出去了，这不，又送老宅去了。
壮壮他们仨能看着, 有吃有喝还有电视看，玩的高兴着呢。”
壮壮确实是个靠谱的孩子。
燕九如点点头，没在说什么。
赵晓静悄悄吐口气, 朝陈茵做了鬼脸。
大伯哥积威日重, 她都有种在单位跟领导汇报工作的感觉了。
陈茵好笑, 挽着弟媳妇的手, 两人去一边说悄悄话。
***
如月学的是临床医学检验诊断方面的，只是还没想好硕士选医学影像还是检验技术。
按照老前辈学姐学长们的说法，医学影像比如B超和胸透等, 加班少，除了备班基本没夜班。
而且，病人都是按预约叫号，数量上比较有控制，但需要当面出具诊断，面对病患有一定压力，但工资待遇普遍高；
而检验技术都是常规化验啥的，难免跟屎尿血液打交道，有被污染感染的风险，经常加班加点被催着要结果，值夜班更是家常便饭。
工资水平也很一般。
唯一的优点就是不跟患者见面，哪个医闹也闹不到化验科去。
如月当初报考的时候问过大哥。
燕九如只跟她说，想学什么都可以，不用考虑钱的方面。
燕城的宅子哥哥给准备好了，不说爹娘给预备的，他也会给一笔十万的存款，怎么都用不着她想着挣钱的事儿。
没有这个压力，如月只要考虑兴趣爱好就行了。
如月她们医学生并不是每天做教室里闷头学，也会被教授带着来医院里实习啥的，所以，附属医院她们都熟透了。
有她跑前跑后，陈茵他们省力不少。
即便如此，两位老人的检查也足足忙活了他们大半天去。
医院里有自己家人多少都方便些。
他们的结果也没用等太久，如月拿着新鲜出炉的报告道：“奶这次摔的不重，骨头没啥问题。
不过骨质疏松比较明显，得补钙。这次多亏是雪厚有缓冲，不然就可能骨折了。”
老太太松口气，“没事儿就行，啥疏松不疏松的，人老了都骨头脆。”
嘴上一点儿不在乎。
老爷子不满道：“别瞎说，孩子学医的，人搞科学的。说啥你听着就行了。”
“可不是么，奶，咱们都听如月的，这方面她说的最权威。”
“对对，奶奶，回头我买几斤大骨头您炖汤喝，好好补补。”
陈茵和赵晓静忙跟着劝说一回。
老太太受不了围攻，只得投降了。
倒是老爷子，长年练功的人，身体好着呢。
“大夫说，您这体格比一般五十岁的人还棒呢，缺点钙不多，注意补补就行。”
老爷子一听脸都扬老高的，别提多牛气了。
***
“走吧，今个儿算是好消息，大家也都忙活了大半天了，我请大伙吃涮锅子去。”
随着改革开放，燕城大街小巷里各种饭店也如雨后春笋似的钻了出来，什么粤菜、川菜、湘菜、东北菜、西北菜、洋餐厅都有。
如山笑着给赵晓静使个眼色，当即大哥不客气地推荐道：“前门大街上新开了一家犇羴鱻火锅，上次跟同事吃了一回，味道相当不错，咱去那尝尝？”
燕九如假装没看见他们两口子的眉眼官司，“行，离家还近一些。”
赵晓静悄悄对陈茵道：“他上回跟单位的人吃了一次，回来跟我说多多好吃，我说让他请我也尝尝。
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他这个月工资除了定额存起来的，都随礼了。吃锅子还得借大哥大嫂的光。”
陈茵讶然：“多少礼啊？”
赵晓静无奈道：“赶巧了，十月份他们单位光结婚就有三四个，还有一个同事家里办满月，一个老人去世的。”
现在如山的工资差不多一百出头，赵晓静每月六十多元，两人每月固定存一百二十元，其他四十元左右支应日常开销。
如山不抽烟，孩子现在开销也不算大，但两人单位人情往来都不少。
他们结婚、生孩子也收礼了，该回的就得回。
十月份又是结婚办事最多的时候，赶上了可不就全随出去了。
陈茵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我俩这个月加起来也有七八份礼。我有一天赶了两场，都没时间吃，随完礼略坐坐就赶下一场去了。”
“可不是咋滴，我也一天赶过两场，一个东城区一个西城区，隔老远的，得亏自己开车。”
妯娌俩说着话一起做如山的车回去接孩子们去了。
***
燕九如则开车带着妹妹和爷奶先去点菜。
“犇羴鱻火锅”上下两层，十分宽敞。
“请问几位？”迎宾见他们开车来的，顿时殷勤地迎上来招呼。
大小十来口人呢。
燕九如直接要了个大桌，一个鱼肉锅底，一个牛骨头锅底的。
而且，现在别看是冬天，可以点的配菜比从前可多多了。
点完牛羊肉卷，燕九如问如月：“你想吃什么自己点，别给哥省钱。”
如月可知道她大哥有钱，当即接过菜单：“山药片、莴笋、木耳、冻豆腐、绿豆芽……”
“怎么改吃素了？属兔子了？”燕九如打量妹妹两眼。
如月长叹一声，摆摆手，“你不懂。”
她们在医院呆过之后，对肉类已经有些免疫了。
燕奶奶也不满道：“这可不行，你这孩子都瘦了有十斤了吧？以后周末可得回家吃饭，这样可不行。”
如月随口嗯啊地应付着奶奶和大哥。
***
有车就是快，没等太久，陈茵她们带着小孩子们来了。
一大家人热热闹闹重新坐好。
燕九如把菜单递给陈茵：“我们就点了这些，剩下的你们看喜欢什么点什么。”
先头点的菜都已经陆续上来了，陈茵扫了一眼，把菜单递给弟妹赵晓静，“你看看给咱们玉秀点啥好吃的，没外人，别客气。”
赵晓静快速浏览了一遍菜单，招呼服务员：“有小孩子能吃的吗？”
玉秀太小，吃涮锅子里的东西怕是不好消化。
服务员看看小不点，笑道：“可以点个鱼茸丸子，还有牛肉丸子，咱们家都是鲜鱼好肉，小孩吃您就放心吧。”
“行，再给蒸个蛋羹吧。”万一丸子吃不动也不会没得吃。
大家每人都点了两样，桌子就铺满了。
不过，他们家大人孩子习武的人多，这些还真不一定够吃。
陈茵看如月光调山药和木耳啥的，悄悄问：“怎么不吃肉，鱼丸和牛肉丸子都挺新鲜的，午餐肉也真宗……”
如月靠近大嫂悄悄嘀咕几句。
陈茵的脸色跟着变了几变，然后轻轻拍拍如月，“那就喜欢啥多吃点。”
燕九如目光看过来，陈茵给他一个‘没事儿’的眼神儿。
燕九如不在问了。
回头媳妇总会跟他说的。
***
一家人正边吃边聊，忽听有人打招呼：“燕爷爷？”
大家看过去，原来是前院老章家的二孙子。
“哟，章富贵啊，你也在这啊？”如山顿时乐了，他朝对方招招手。
章惟脸上露出求饶的表情，朝他拱手道：“山哥，叫我二惟就行。”
富贵啥的，那是小时候大伙儿一起玩闹起的绰号。
现在这么大了，再叫好羞耻的。
他身边跟着好几个穿军装的，应该是战友吧？
一桌子人都认识，章惟挨个打过招呼，目光在如月脸上停留片刻，笑道：“小如月平常都不大能见到你，忙啥呢？”
如月放下筷子，打量着章惟道：“医学院里能忙啥，不是病人就是尸……”
话音未落，脚上不知道被谁踢了一下。
她忙改口道：“那什么，我开玩笑的。
我们医学院忙着背的书呗。你都不知道我们的专业书有五尺厚，我都快成近视眼了。”
她歪着头，忽然想到什么，“你当兵不是不能随便回来吗？怎么好像都见到你两三次了？”
章惟：……心好痛。
他无奈地瞥一眼战友，道：“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当兵后也考进军校了，就在燕城，周末可以出来的。”
如月嘀咕道：“那还挺好，比我二哥他们还容易呢。”
章惟看着那个从小跟在屁股后面嚷着‘章二哥，等等我’的小丫头，如今越发出挑了，确实明明如月的皎洁美好。
他想多聊几句，奈何还有战友等着呢，只得告辞：“我跟战友还有点事，你们吃啊。”
燕九如和陈茵视线一碰，看看一步三回头的章惟，再看如月，人家挥挥手后就去夹莴笋涮得起劲儿呢。
啧啧……
第178章 停产风波 合资方的漂亮国母公司有关董……
第178章 停产风波
燕九如打算年前到各个地方基层去巡视一遍。
陈茵这几天都按时下班回来, 抽空给他收拾行李。
天南地北的行程，冷的地方冰天雪地，南边热得穿半袖短裤呢。
外出公干还得穿得正式, 带多了行李不方便, 带少了不够用, 也挺愁人的。
这天, 陈茵找两件呢子大衣出来, 正左看右看哪个合适。
见燕九如回来了，还道：“这一圈下来还不得一个来月？你不在部里这么长时间, 能行么？”
说完半天没听到回应, 不由抬头去看。
这一看不由‘噗嗤’笑了，“怎么了这是？咋还运上气了？”
燕九如确实有点生气。
好好的计划被打乱, 在单位还不能发火，回家更不能带气, 可不只剩下运气自己消化了……
他在屋子里拉磨似得走了两趟，才扬声道：“先别收拾了，暂时走不上了。”
这下陈茵放下大衣，好奇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自家这位好歹也是司局级领导, 行程都是提前半个月就规划好的，不但交通路线，连每个所到地方肯定也有安排的, 轻易不会说变就变。
燕九如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道：“被上面紧急叫停了, 说是咱们第一家合资汽车厂要‘散伙’, 让先去解决它！”
“散伙？怎么可能！”陈茵觉得这事儿不可思议。
“是生产燕京4140越野车那个？不是前年搞合资，去年才投产的，今年就要散伙？”
“结婚、离婚都没这么快吧？”
燕九如鼻子里哼了一声, 道：“这合资厂投资的双方就跟二婚头夫妻似得，各自揣着八百个心眼儿，就不是一条心。
生个孩子都往自己那边拉扯，顾着自己的利益，最后苦了孩子。”
“嗐，这都不算事儿。”
陈茵感觉到他的小情绪，心里转了转，回身儿把大衣拿起来抖一抖，喊他站直了披上试试肥瘦大小。
她双手从肩头抚平到后背，从袖子到下摆，又让他张开胳膊看看，嘴上赞道：“哎，还得是你这个头，天生衣服架子，穿啥啥好看。”
讲真，不是衣服衬人，而是人衬衣服。
“啧啧，瞧瞧，这哪像仨孩子的爸爸！
咱俩走校园里，人家得说‘陈老师，这是你新带的学生啊’，我都被你比老了。”
燕九如被媳妇顺毛顺得美滋滋，抬手捏她鼻尖，笑道：“那陈老师晚上可得好好教导教导学生，嗯？”
陈茵拧过身去，看他气顺了，扒下大衣，“挂起来吧，明天正好穿上，省得装箱子里压褶了。也不算我白费事。”
燕九如乖乖照做。
陈茵见他还是话少，就哄道：“这没啥好气的。你没看居委会呢，见天的，不是这家婆媳闹矛盾，就是那家夫妻打离婚。
今天他家丢个鸡蛋，明天谁家油壶被人动了……”
“这种动不动就闹着要散伙儿的，有一就有二。
要我说看看问题出在哪儿，能劝和的劝和，不听劝就让他们离！不是，让他们散！
谁怕谁呢？
都是投了好大成本的，少说几千万、几百万的，散了就等于打水漂了，不心疼就散！
你看他们有多大决心是真想散，还是嚷着吓唬人。”
还真是。
***
燕京JEEP车合资公司位于河渠路上，从外经贸部开车过去需跨越三个城区。
为了避开早高峰，燕九如等人的车队早上六点半就从外经贸部出发了。
是的，没错，就是小小的车队。
虽然是去同城的企业，但涉及到外商，按照涉外规定，燕九如不但带上自己的秘书和随行的下属，还有专业的翻译团队。
别看燕城现在有两三家生产汽车的厂子，燕九如手上拿到的数据确实截止这个月底，燕城私人小汽车不到两千台，加上公务车也不到八万台。分散在燕城各个地方，倒也不常见的。
此时一下子三辆小汽车出现在大街上，对比浩浩荡荡的自行车大军和郊区农民们进城赶的牛车、马车，顿时成了显眼包。
红星小汽车路过慢悠悠的牛车，赶车的老乡正乐得一边拿鞭子杆指着他们车队，一边兴奋地跟车上的人说着什么。
几个人脸上都笑开了花。
燕九如目光略过甚至看到人家掉了一颗牙的牙洞……
***
“资料！”
坐在副驾驶的宋鸿武连忙回身递给他一沓纸：“出发前一刻才给送来。”
不知道‘散伙’这事儿酝酿多长时间了，当天下午只听有关人员口述了一下情况，给到的资料很有限，甚至连两方的分歧和散伙原因都没有具体材料拿到。
燕九如快速翻了一遍新鲜出炉的资料。
第一页是份传真复印件，是合资方的漂亮国母公司有关董事在该国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内容：
准备对玄国的合资厂停止投资、停止技术人员的培训、停止相关技术转让、撤回外派专家等等。
还表示玄国政府办事效率底下，根本不适合投资。
合资厂谈判就用了五年时间，等合资厂正式落成，当初规划好的车型已经被市场完全淘汰了。
可惜漂亮国不懂釜底抽薪这个词，不然一定会用上。
当初计划搞合资厂的基础都不存在了，临时上马别的车型，这就引发了一系列新问题。
这个放一边，暂且不说。
对方还在媒体上投诉，玄国这里一个可行性报告前后跑了40多个局，120多个处级单位，一个单位卡着都进行不下去，更主要是一旦有问题找不到负责的部门或者人。
谁也不肯出面担责任。
而且，玄国方面的所谓股东就是一群外行，要么不管事儿，要么瞎捣乱。
还有生产经营混乱，啥啥都要‘上报’，没有上级部门批准生产就无法进行下一步。
总之，投资玄国就是踩坑。
几乎造成外交事件。
***
燕九如问宋鸿武道：“燕京JEEP当初的合资合同拿到了吗？”
这事儿在他被上面紧急召唤后就交代下去了。
宋鸿武却摇头，“他们说是机要文件，得走程序，就算一路绿灯最快也得明天拿到。”
这下连李中华和沈昆仑都噗嗤笑了。
刚才看材料上老外投诉效率底下还没觉得咋样，结果，这就打自己脸上了。
“停车！”
待小汽车挺稳后，燕九如对宋鸿武道：“你坐后面一辆车回去找外资工作小组副组长，就说我在合资厂等着，啥时候拿到中英文合同复印件，啥时候开始工作。
今天要是拿不到，就让领导换人吧。”
“是！”宋鸿武二话不说直接下车去了。
李中华和后来的业务秘书（翻译）沈昆仑则对视一眼，暗自抹一把冷汗。
最后面那辆车辆坐的可领导小组成员加上各自的秘书啊。
就这么被‘撵回去’了？
他们瞄着后视镜，看到后面两台车停滞了几分钟后，第三辆车慢慢掉头往回走了……
燕九如眼睛都没离开材料一下。
***
他在看另外一份关于燕京汽车厂方面的反馈材料。
这份材料里，有不少关于外方‘小布尔乔亚’式的作风问题。
玄国股东们不满的首先就是外资管理层‘高消费’。
第一任派来的总经理要长期包住在新建成的号称五星级标准的长城国际饭店高级套房，一个月就要上万元；
这是多少工人的血汗钱！
派来的专家和技术人员也要求住长城国际饭店，要么也得是独栋别墅，甚至不洗澡堂子，必须家里有浴室，连煤气灶都指明了要‘四个眼儿’的。
顿顿要牛肉吃！
还有，他们浪费20万元重新改造厂里的厕所，不但要冲水马桶，里面的灯泡还不能低于60瓦的。
简直就是极大的浪费！
合资厂这边4000多职工，每天产出多好农家肥啊，白白冲走了！
想想就心疼的不行……
“哧……”燕九如一时没控制住笑意，拳头轻抵着嘴唇，鼻腔里发出几声闷笑。
***
下面的几张零散资料在燕九如看来都不是什么关键问题。
又往下翻了一页，果然，关键是去年中的时候，外方又换了总经理！
第二任总经理对合资厂很上心，或者说，他比较看好玄国这个巨大的空白市场。
此人比价圆滑也比较有手段，他两面积极沟通，面对母公司国际部一些对合资厂不利的决策，他甚至越级向董事会汇报，为合资厂争取权益。
燕九如暗自摇头。
以他跟外国企业多年打交道的经验，这位总经理犯了职场大忌。
目的是好的，但结果却未必如意。
果然，后面外资方的国际部门开始对总经理的越级行为找麻烦，最后成功把他搞了下去。
第三任也就是新来的总经理是国际部门指定的，可想而知，对合资厂那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当然，毕竟是自己真金白银投了上千万美金的，母公司再怎么也不会派个无能鼠辈过来。
停产事件最直接的导火索是外方总经理来到之后，发现花了大价钱购买的全套进口生产线，整整十个车间，竟然每个月只生产二十台越野车！
玩呢？！
而公司研发部门搞出来的新型号样车，经过外籍专家检验，竟然发现两百多个不合格点，几乎全车都是‘病’。
原本还琢磨着国产化率上去后，往一些空白国际市场推销。
但经过外方质检，所谓的国产化配件，根本通不过检验。
漂亮国本土的车辆售后部门拒绝对这样质量的车辆进行维保。
于是，这为约翰总经理提出增加CKD散件组装车产量。
计划未来三年的年产量从两三百台增加到两万台。
然而好巧不巧，玄国去年年中调整了进口产品政策。
收紧进口许可证的管理，全靠散件进口的4140正好在政策收紧的范围里。
这直接导致去年八月份开始，一千多台车的进口散件拿不到进口许可证，所有订单零件没法发运，都积压在漂亮国的港口仓库里。
全靠CKD散件组装生产的越野吉普车就这样华丽丽的停产了！
合资厂不得不靠着给原本的燕京汽车厂生产吉普车来维持日常经营。
这下不说外方着急，玄国这面的管理层也多方奔走，四处求告，依然无法解决进口许可证问题。
停产一直持续到此时此刻！
啧啧！
之所以这次能让上面指派燕九如这个新任司长出面解决，还是一位燕城汽车的‘老兵’实在看不下去了，辗转找到从前的老上级。
恰巧，这位老上级已经是副国级了。
***
燕九如在合资厂的会议室里见到了外方总经理约翰等人。
介绍过身份，约翰听说燕九如是外商投资企业管理司新任司长后，可算是找到宣泄口了，各个拍桌子、瞪眼跟燕九如抗议起来。
什么当初合同上可没限制进口组件这条！
现在我们钱和人都进来了，你们突然搞这个，是想干什么？
想把我们的资产‘共’去吗？
当初就不应该相信你们这些搞共、、产的！
翻译组的人直皱眉，但依然原样翻译了过来。
还有人抗议为什么企业生产要不停向上级汇报，必须得到上级批准才能进行？企业不能自主经营，这可跟当初说的不一样。
还有专家抗议道，“你们当初说工人都是初中学历，结果，大部分连小学都没毕业，四驱系统和扭矩都教不会……”
燕九如安静地听他们发泄完，又跟玄国这边的管理层询问情况。
玄国方面的白总经理一脸愁容，道：“外方说的当初哪些事儿我们并不确定。
当初合资谈判谈了差不多五年，这么长时间的谈判，最严重的后遗症除了当初计划合作的车型已经被市场淘汰；
还有一个是谈判周期太长，以至于根本没有一个人是从头跟到尾的。”
这就导致很多内容除非一项项去翻合同，否则根本没法知道那么多细节。
而合资合同中有些条款涉及密件，查阅权限等，就算是股东也不能随意查阅，需申请后经过董事会决议……
所以，别看他是玄国方面的总经理，能查阅的部分也有限。
当老外嚷嚷着这里不对，那里不行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又没处核对，就很操蛋。
什么？
不给董事会打申请？
他前后打了不下一百份申请了好不！
全都石沉大海！
燕九如实在没忍住，问道：“咱们这边的董事会都哪些人？”
白总着指头：“原汽车厂高书记是一个，玄汽集团代表一个，燕城市政府代表一个，燕城信托公司和银行代表各一个，还有两三个配件厂代表。”
燕九如捏了捏眉头，看着董事会组成就知道，各方代表都从自己这方的利益着眼，没人会为合资厂利益着想。
难怪停产半年都没搞定。
***
上午主要是了解现在的情况和矛盾点。
眨眼到了中午，燕九如等人跟着吃食堂。
不过为了更多更充分的了解情况，燕九如也端着餐盘去了西餐口。
一位早期就来到厂里的技术人员见到他，大笑着说，“刚开始的时候，合资厂的餐厅跟老厂没有按计划那样分开，我们吃肉，工人们吃白菜，他们悄悄咒骂我们，我还看到盛菜的员工偷偷往我们的菜里吐口水……”
他说这些就当着打菜师傅的面，可惜，师傅们根本听不懂。
燕九如无奈摇头，亏他还笑得出来。
燕九如要了罐焖牛肉、红菜汤、炸猪排，还有三个三明治。
打菜的师傅带着白帽子，见到他这个生面孔，一下子要那么多，忍不住提醒道：“吃不完浪费了。”
燕九如微微翘起嘴角，道：“我力气大 ，吃的也多，这些也就三四分饱……”
打菜师傅……
他可听说今天上面终于来人了，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但看这人的气派不凡，很可能是帮厂里解决问题的领导，一时怕得罪了人，只得道：“不够吃再来拿，管饱。”
吃饭的时候，约翰等人都跟燕九如坐在一起吃。
这么长时间了，可算来了个能用英语甚至德语和法语跟他们说说笑笑的管理人员了。
那些翻译什么的，每次看到他们严肃正经的脸，老外们就总觉得对方在没法顺畅沟通。
不过，按照组织规定，燕九如虽然此时说英文和德语交流，但都是不涉及实质问题才行。
燕九如跟他们聊起自己留学生活。
当听说他是伯克利工学院毕业的研究生，在场的两个老外都嗷嗷叫着和他拥抱起来。
他们大声道：“燕，请允许我这么叫你吧，我们是校友！我是数学院的。”
“那太巧了，我太太也是EECE博士，不过她是研究计算机的。”
这下包括约翰在内，所有老外都激动起来，“哦，太意外了！”
“MR.燕，你被你太太比下去了。哈哈哈。”
“哦，我来这里有一年多了，头一次见到你们这样的，我还以为玄国都是……
嗯，你懂得。”
他耸耸肩没明确说出来。
这些老外管理人员和专家确实至少都是研究生，大学毕业本科生都没有。
难怪他们觉得跟玄国方面的管理人员没法沟通，双方无论专业知识还是文化理念，差距太大。
喝完咖啡，燕九如去上厕所。
老外校友托马斯和他一起去。
嘘嘘的时候，他还给燕九如讲了个‘笑话。’
说当初看到工厂的厕所全是所谓的‘旱厕’，外方管理人员几乎当场呕吐，更别说让他们用蹲坑了。
“天呐，你是没看到，正是夏天的时候，臭不可闻不说，还到处爬着……”
后来，第一任外方总经理力排众议，拿出20万资金（合当初8万美元）改造全厂的厕所，要求全部改成抽水马桶和单间间隔的，还要有排气扇。
结果遭到了全厂工人的抵抗。
他们明着抗议没用就采取暗中破话的方式。
“你瞧这些瓷砖，清洁工悄悄用强酸清洁剂，用钢丝刷子刷来破坏陶瓷马桶的釉面；还有人拆下隔间的木板，掐断水管和电路。”
他指着头顶晃悠悠的灯泡，“这个已经换了至少十几次电线，每次都把灯头上的线扯下一根，有时候扯不利索，电灯泡会闪坏。他们却不觉得浪费。”
燕九如在车上的时候看到过我方关于厕所改造的一些意见和说法，此时再听到外方人员的说法，还真是，各有各的理。
第179章 问责！ 那么你觉得我们国家有这么多钱……
第179章 问责
外资工作领导小组的袁副组长等人匆匆赶来, 透过会议室的玻璃，就见里面不论是玄国方面的管理人员还是外方的人，都安静如鸡。
而让他们如此安静的正是稳稳坐在主位上, 很不讲情面地给这些人甩脸子的人。
“……五年时间是一觉醒来就过去的吗？
在这段时间里, 你们就没有一个人发现市场变化快, 当初规划的车型已经不适应了吗？
为什么投资合同签了, 生产线都准备好了, 才发现这个问题？
谁来回答我？
还是说，你们当初规划的车型就是个幌子？能不能投产并不在意？”
燕九如身后的翻译组一个头两个大。
这种质问要是翻译了, 不知道外方会不会发怒而退场啊？
他们犹疑地选着用词, 燕九如却扭头扫了他们一眼。
虽然没说话，但翻译组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照我的话翻, 不然现在就出去！
他们这些专业人员别看出场很低调，但一向很受人尊敬的, 就连高层那些领导对他们也客客气气。
然而，咳咳，光是今天，他们就被三番五次指出用词不达意, 看似合理，但根本没有准确表达出他的意思。
企业内部的会议到底不是外交场合，其实也可以不用太含蓄。
组长一咬牙, 行, 跟了！
好像谁不会损人似得。
燕司长给的压力山大, 翻译组只得朝外方一顿喷。
约翰等人……
就摊摊手, 耸耸肩。
好像确实是有点问题。
但是，当初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
是另外一批人，也不对, 是另外几批人参与谈判的。
他们现在这些外方工作人员一个都没参与过。
没法回答！
哦，他们可以反馈上去。
燕九如也没指望他们的回答，一个是真的对这些问题不解，再一个是打压对方的气焰。
果然，在他一顿输出下，对方一句话也没有了。
***
玄国这边的人正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获得了胜利，没想到，下一刻，燕司长的炮口就对准了他们。
“谁来告诉我，这个厂总投资5000万美金，我们国家投资占多少资金？”燕九如问得不见一丝火气。
顿时玄国这边好几个人抢答：“我知道，咱们国家投资三千万美金。”
“其中现金800万美元呢！”
“对，其他是厂房和土地啥的折算。”
燕九如淡淡“哦”了一声，“那投资20万元改造的卫生间里，至少有12万是我们的钱，这卫生间是不是国家和集体的财产？
工人们肆意破坏国家财产，你们就那么看着？还是你们有人也参与了？”
破坏国家财产？
在场的玄国管理层耳畔一声炸雷。
对啊，好像，可能，确实，卫生间也算是集体和国家的财产，毕竟那么贵修的。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有人假装挠头，有人拿资料当着脸低下头。
白总也尴尬地只顾翻阅资料，头比约翰还低。
燕九如并没有放过他们。
继续喷。
***
“你们，还有你们，”
燕九如虚点着两方人马，“可真行啊。
别的不说，既然生产线到位的时候就知道原来计划的车型被淘汰了，就没想着研发别的？”
对此，玄国方面有话要说。
一个技术总工道：“燕司长，不是的，我们技术研发部门前后提交了两款新型，但他们总以不合格之类的理由打回来。
您知道的，研发新车型不是一年半载的事儿，我们加班加点搞了两个出来，结果都被否了，哪有时间再研发别的新车型啊……”
“否定的理由是什么？”
总工程师道：“不符合他们国家的标准，光是不合格就两百多个点，总之改都没法改。”
燕九如扫了对方的外方的总工程师乔尼一眼，道：“既然不达标，那对方的标准肯定是有数据的，你们的和标准的差距是多少？有具体数据吗？”
玄国的技术总工程师猛然抬头，道：“这个倒是有标准，外方提供了。
我们不合格的地方差距有大有小，大的差距……有点多，但有二十多个点只差一点点。”
他手比划了一捏捏的距离。
“找差距的原因了吗？”
“啊？”这位总工和白总都茫然了。
燕九如鼻子轻嗤了一声，敲着桌子怼人：“既然差距指标都有了，为什么不去找原因？是材料的原因，还是制造工艺，还是都有？如何缩小差距？
难道说，你们脑子里都是厕所？”
就差骂他们脑子里是屎了。
“我们国家为什么花这么大代价要搞合资厂？
不就是为了引进对方的技术吗？
引进技术难道只会盯着对方提供详细图纸这条路？
既然对方提供了工艺标准还有总工程师协助，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住？
在对方的指导下达标也是学了到技术，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白总等人头更低了。
他们确实一直盯着对方的全套图纸来着，这是当初合同约定的。只是对方各种理由拖着不肯全给，只一张一张往出挤，他们就被带偏了。
以为拿到对方的全部图纸才是真的引进技术，倒是没想把能学的先学到手……
啧啧
这脑子根本不灵光。
燕九如不是看不起他们，这要是去他厂里应聘，绝对撑不过第二轮！
***
燕九如把这边骂得没人敢抬头，又转向看热闹的外方。
约翰和乔尼、托马斯等人一个激灵，本能地想低头找事干。
燕九如冷哼一声：“约翰先生来的晚，我就先不问他了。
那么请问乔尼先生，CKD散件从去年年中开始滞港一直到现在。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们除了干等和吵架，就没干点别的有建设性的举措吗？”
“还有，去年初你们就知道原计划的车型被市场淘汰了，结果就想到一个CKD散件组装的主意？那你们这份工资待遇还真挺好赚的。”
“还有约翰总经理先生，你不是对CKD散件进不来生气吗？那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不给你们发许可证。”
这下全体在场的人员都抬起头，齐齐看向燕九如。
燕司长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王总会计师，燕城一般双职工家庭年可支配收入是多少？”
作为燕京汽车厂老厂派来的总会计师，王奎良还是很关注每年国家统计局的相关资料的。
他立刻道：“如果我没记错，双职工家庭年可支配应该是2000元左右。”
“很好。”
燕九如接着道：“你们这款4140越野车基本款售价153000元，豪华版30万元。
那么请你帮我算一下，一个双职工家庭，要多久才能买一台基本款4140越野车？”
这个么……
王奎良舔了下唇，却不得不回答：“75年左右。”
约翰等人在翻译说出第一个计算题时就开始拿笔在纸上计算起来，还没等列出方程式，翻译已经说出答案了。
他们继续算第二个题。
结果，150年的答案让他们面面相觑。
这可比他们漂亮国攒半年钱就能买一台四开门的越野车差太遥远了。
***
燕九如敲敲桌子，“怎么样？都有数了吗？”
“约翰先生，你们现在每月组装20台，都买到哪里去了？”
约翰：这题我会。
他挺直腰杆：“据我所知，你们国家的政府机构是主要客户群体。”
燕九如笑得有些危险：“那么你觉得我们国家有这么多钱一直买这么贵的车吗？
你们当初签订的合资合同里有约定不管组装多少，我们政府都必须买下来吗？”
这个么……
约翰看向外方负责散件进口的乔尼。
乔尼皱眉：“合同并没有这一条。”
“那就对了，既然没有，你们天天喊着要进口多少散件，要三年组装出两万台车。
请问，你们是打算出口到本国市场？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言外之意，我们国家没打算买下你们的产品。
你们打算卖给谁去？
还是你们钱多，不在乎压在仓库落灰？
这下约翰坐不住了，他起身烦躁地走了两趟，让助理给他找合同原件。
这很重要。
***
他们要看原件可比玄国这边省事多了。
没十分钟，英文合同就从漂亮国那边传真过来了。
一群人趴在那一条一条仔细找。
燕九如也借光看了一回英文原件。
合资合同原本包括很多内容，他们这次传过来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涉及到的条款，也有7页。
结果，没有任何条款是包销售的。
也就是说，如果哪天政府不下单了，或者少下单了，4140这款车就面临组装多少积压多少的局面。
比现在散件进不来后果大多了。
现在至少还没花钱，真组装出来那好几亿美元就堆仓库里落灰了。
到时候，无论是约翰还是乔尼，托马斯等人都没好结果就是了。
外方人员顿时冷汗涔涔。
他们甚至有点庆幸散件没进口了。
***
约翰擦着额头的汗，问燕九如：“亲爱的燕司长，你们真的会不下单吗？”
燕九如瞟了他一眼，笃定地道：“你们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散伙，这个我不说什么，按照合同有散伙的条款就行；
如果继续，那你们必须开发出合适玄国市场的新车型；
要么想法把4140国产化率提高，三年内，4140的基础款车价必须降到7万以内，不然，我保证机构订单一个也没有。”
这下托马斯坐不住了，他起身道：“燕，你知道的，你们这里的国产零件最好的都超不过五年就得坏掉。我不能答应这样的质量。”
燕九如也不客气，“亲爱的托马斯，那你对此做了什么努力？
你是总工程师，不是只会挑毛病吧？
你的薪水是让你指导这些技术人员提升能力，提升质量，而不是拿标尺到处去卡一卡说声不合格就完了。那样你的钱挣得也太容易了。”
怼完，他冷冷地看了约翰一眼。
这就是你所谓的‘管理’？
托马斯一头包，感觉回到了被导师吼的学生时代。
他甚至感觉下一刻就会有个粉笔头朝自己砸来……
燕九如的目光瞅向谁，谁立马低头，在场的没一个人敢质疑他说机构单位不下单好使不。
***
门外的人也都屏声敛气，可不知道是太紧张了，不小心弄出声响。
“咔嚓~”尽管很小，但在一片安静如鸡中显得格外清晰。
燕九如朝外道：“躲得过初一，还躲得过十五？”
这个么，呵呵，包括副组长在内的几个小组人员讪讪地进了办公室。
一番官方寒暄后，重新落座。
燕九如朝袁副组长伸出手。
那边的秘书在门外就被燕司长的气势压制住了，此时忙从一个档案袋里小心拿出一叠文件递过去。
这份是合同原件复印件，燕九如快速翻看，期间没一个人出声。
气氛有点压抑。
十来分钟的时间竟然比一个小时还难熬。
***
燕九如的第一炮就开向袁副组长：
“据我所知，外商投资工作小组成立的目的是更好的引进外国的资金和技术，从而使我们的老旧产业加快升级，创造更多效益。
那么，请问袁副组长，这个工作小组只管头、不顾腚是怎么回事？”
他指了下白总，“合资厂在经营中遇到问题了，自己做不了主，却上告无门，我方总经理写了一百多封信，没有一个部门或者机构出面为他们协调或者解决问题！
这是为什么？”
袁副组长也一脑袋包。
“我们工作领导小组确实只负责前期引进，项目落地后就是地方政府和具体问题相关部门的事儿了。
要是总管，其实是你们这个部门总管。”
燕九如点头，“好，我先不追究就职这一个月为什么没收到相关信件，再请问，外方为什么会有不论组装多少，价格多贵，我们都会买下来的错觉？
我们给过他们什么误导吗？还是曾经有过口头承诺？”
“这个绝对没有。”
袁副组长忙澄清道：“我方绝对没有说过或者暗示过。十几万一台车，我们现在各个机构也是咬牙硬撑着买。”
“一边说自己外汇不够，一边硬撑着花十几万甚至三十万买进口CKD的车。
啧啧，这是外汇不足还是太足？我怎么分不清了？袁副组长给我解说解说？”
袁副组长：啊啊啊，管我屁事儿啊。
又不是我买的，也不是我开的。
“这个，这个……”
他悄悄抬眼，就见燕司长眼里带着一点点的笑，似乎是‘编，好好编，我看你怎么编。’
小屁崽子！
他干脆一摊手：“这个也不归我们管。”
果然，一推六二五，如此简单，好用！
***
燕九如就没指望他能真回答。
而是面向所有人，道：“现如今的合资厂，就好像一个穷得只剩下骨气的穷小子和一个带着豪华嫁妆的土豪大小姐联姻了。
结婚后，大小姐嫌弃穷小子吃的差，穿的差，还不讲卫生，哪怕是自己出钱对方都不乐意洗澡洗脚。
而穷小子一家子都嫌弃大小姐生活作风奢侈，不但吃穿讲究，上个厕所还得冲水的，浪费好肥料。”
“互相看不上眼的两人好不容易憋出个孩子，结果姥姥不疼，爷爷不爱，日子眼看过不下去了。”
“婆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爱咋咋地，反正孩子都生了，跟我们家姓；娘家是不行就离婚，反正他们也不要穷小子的孩子。”
翻译组翻的烫嘴，还在努力翻译出原意。
而玄国这边的人都憋不住笑，低着头肩膀直抖动。
燕九如最后敲敲桌子：“我就想问问，你们当初为啥要联姻？”
袁副组长想起来之前，上面的领导笑眯眯地话：“咱们干革命没话说，但搞企业搞市场经营还是经验不足。
燕同志是能人，早几年就靠自己挣下上亿美元外汇的第一人。”
于是，袁副组长光棍地朝燕九如一展手：“所以，我们这些人只管引进，不懂经营就不乱插手，至于他们日子怎么能过好，就全交给你们外商投资企业管理司了。”
燕九如：……
果然脸皮厚，一招鲜，吃遍天。
当然，他也不是好忽悠的。
“那最好别让我知道下面哪个单位钱多烧手……”
袁副组长牙疼，这是让他去得罪人啊。
只是，该上还得上，最后出面的也是领导。
“行，反正明年的预算才下来，还可以调整，往下调比往高容易多了。”
白总经理等人和听到翻译后的约翰等人目瞪口呆……
不是，你这样当面给我们卡订单真的不是雪上加霜吗？
你果然还是想我们离婚吧？
其实，也不是不能好好谈一谈。
***
约翰看了下日程安排，跟外方这边的几个人嘀咕了一阵子，对燕九如道：“亲爱的燕司长，请给我们一周时间，我们需要再评估一下。”
白总等人也纷纷表示，“我们也开个会，工会那边也会跟工人好好谈一谈。”
燕九如盯着两伙人，半晌道：“两头牛都有劲儿，可各拉各的套，这地也犁不成。”
“一周后，如果没有好的整改方案，及时止损是最好的选择。”
约翰知道不是威胁。
而是燕司长真的如此认为的。
漂亮国母公司里竞争也非常激烈，好不容易拿到外派总经理的职位，如果真把公司搞散伙了，他还不如被挤下去的罗伯斯呢。
约翰和白总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人竟然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这个伙儿不能散！
工人在哪儿干都无所谓，但管理层把公司干散伙儿了，等于自绝后路。
确切的说，哪怕是回原单位也不会被委以重任了。
双方不得不开始面对现实，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燕九如则拿到白总写过第一百多封求告信开始追责。
第180章 杀鸡儆猴 杀鸡给猴看也好，以儆效尤……
第180章 杀鸡儆猴
外经贸部的大食堂。
同科室里好几个打完饭的都端着饭盒挤到一张桌子附近。
被围拢在中心的一个人正在‘吹牛’。
只见他绷着一张脸, 双目尽量显得淡淡却带着威慑力，手指在饭桌上敲了两下，道：“谁来告诉我……”
“不行不行, 你这个不像。”
“眼中要有杀气！”
“别瞎说, 什么杀气, 那是煞气！”
“对对, 是煞气, 煞气懂不？”……
李中华和沈昆仑无奈摇摇头，选择离这些家伙远一点。
他们司长追责, 第一个就是拿自己部门开刀。
前司长退休之前的事就不说了, 单是燕司长上任后这一个来月，燕京汽车的求告信也曾发过来两封, 可就算是他们这些秘书都没见到过。
这信哪儿去了？
记得开会的时候，燕司长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谁来告诉我……’
那压迫感,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啊。
而这句话也成了大伙儿嘴里的‘口头禅’，当时的场景也被反复拿来模仿。
啧，幼稚啊……
“现在觉得好玩儿，当时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没见这两天好几个部门的领导都躲着外商投资企业管理司的人, 生怕轮到他们被燕司长请去喝茶。
据说，燕司长的茶，心里苦, 嘴里辣, 没人喜欢喝。
两人悄声说着话。
“小宋还没回来？”
“估计是人还没堵到……”
两人张望了一番, 暗自摇头。
“要我说, 躲得过初一，还躲得过十五？既然咱们司长追查，肯定这条绳上的蚂蚱一个都跑不掉, 不过自己主动点儿说明情况啥的。”
“赶紧吃吧，待会儿还得去汽车厂那边。”
***
对于燕京吉普车厂的问题，燕九如不可能只是骂骂人，留下一串质问就算完了。
一连几天，燕九如都带人在厂里各个部门和生产线进行调研，了解问题的根本所在，才能更好的解决。
生产车间里，燕九如和外方及中方的工程师和工人都在。
针对外方说的零件质量问题，燕九如从一个写着‘不合格’的零件筐里拿起一个小弹簧件，问道：“这个是什么问题？”
沈昆仑翻译后，托马斯道：“经过经过我们的测试，它的耐疲劳性不够，用不到三年就失去应有的弹力。
燕司长，你应该知道的，这从安全性上绝对不允许的。”
燕九如点点头，转向玄国的技术人员。
总工还没吱声，下面的组长等人就撇嘴道：“一个弹簧还、还要用十年八年咋滴？大不了两年一换呗。”……
几天调研下来，燕九如算是了解了。
外方追求高质量和高性能，尤其是涉及到安全问题绝对不让步。
而玄国方面的技术人员则认为没必要吹毛求疵，质量不够可以数量来凑，主打一个年年换新的。
这样的矛盾根本不可调和。
只是在燕九如看来，只是双方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其实都不算有错。
最后，燕九如叫上双方一起到现场。
他对托马斯等人道：“……安全性当然很重要，这点毋庸置疑，但我希望你们在考虑质量性能的同时，兼顾一下成本。
这点也很重要。
不切实际地一味追求高质量、高性能，脱离了企业经营的实际显然也是不合适的。
就好比这个零件，作为刹车的组成部分，质量上需要年年更换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想办法改进工艺和材料，使它能达到三年或者五年一换，能不能做到？”
其他零件也一样。
他让人拿出另一款弹簧，分给两方的技术人员看：“据我说知，国内的钢材冶炼技术已经有了突破，这种因为材质造成的问题很快会得到缓解。”
他在冶炼和提炼材料方面的专利好几百个，一部分因为国家某些重点项目需要保护期还不能在市场上扩大使用，但当初跟两位教授一起搞出来的新型材料明年已经就可以大批量推广了。
“你们手上这款弹簧从材质性能上不比进口的差，但成本只有现在进口散件的三分之一。”
有了这样超高性价比的好材料，零件的材质就不是问题，至于制造工艺，那就看他们自己了。
“还有，既然零件供应商的产品不能满足要求，为什么不在市面上多找找？我能找到，你们为什么找不到？”
玄国总工犹豫着道：“这是上面指定的供应商……”
燕九如好笑，道：“国家都开始搞活市场经济了，还指定供应商？在哪里指定的？合资合同里我怎么没见到这一条？”
没有竞争就没有进步压力，配套厂爱要不要，我们就这样，燕九如的小汽车厂当初也经历过，后来他自己搞了个配套厂才把对方压制住。
燕九如并没说太多，而是把燕京吉普车厂的双方主要人员都拉去他的小汽车厂和防爆防弹车厂参观了一趟。
看到出口订单忙都忙不完的生产线，看看一个个远超出CKD散件的质量，双方都沉默了。
***
一周后，燕京吉普车合资厂终于拿出修改了十几版的整改方案。
这是双方都一致认同的。
燕九如对此也还算满意。
他只道：“新的企业就像一个婴儿，从开始只会爬，到能站起来蹒跚两步，再到会跑会跳，都有个过程。
希望你们在这个过程中齐心协力，而不是一条腿往东，另一条腿往西。
不然的话，摔倒翻沟里都是轻的。
没有哪个孩子一直靠父母，总得独立，要学会思考问题和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的死犟自己的道理。”
当然，他也不是轻拿轻放的主，对于哪些整改不积极的，他也毫不客气。
***
陈茵看到燕九如又开始折腾箱子，不由好笑道：“这回真能走成了？”
燕九如也无奈，“我不可能帮他们把一件件问题都处理了，只能给他们提供解决问题的思路和方法，这都学不会，趁早关掉算了。”
十一月中旬，燕京吉普车厂的事儿终于尘埃落地。
燕司长也终于出差了。
整个外经贸部，甚至燕京市政府都悄悄松口气。
杀鸡给猴看也好，以儆效尤也好，燕京吉普车厂这件事发酵后，很多部门和企业都赶紧自查自纠。
没见燕京吉普车厂整改后，外方换了总经理，而玄国方面也换了总工程师！
至于其他管理人员，态度不转弯的，不论是外方的研发、生产管理，还是玄国这边的工会主席、保卫科长到后勤主任，全都大换血了。
正所谓岗位就在这里，你不好好干，总有人能代替你。
还有被追责的好几个司，局，甚至市政府的副市长、主任啥的都被处理了两三个。
就说这人狠不狠吧。
总之，没人想落在燕司长手里。
下面各个地方政府相关负责人到各个外资企业的管理层，大家一致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开阔思路，想法设法把之前较真闹别扭的问题飞快解决掉。
燕九如所到之处，一片和谐！
燕九如还问：“哦？一切都好？确定没什么问题吗？”
当然不是没有问题，而是已经解决了。
问题不解决，被解决的就会是他们。
***
燕九如既欣慰又遗憾。
不过，他怎么可能白来一趟？
比如谁家把污水偷偷排河里，河里的鱼虾都翻肚皮了；
谁家烟囱浓烟滚滚，外面的空气都呛人，不戴口罩半天下来鼻孔里都是黑灰；
更有甚至，国家已经给了许多优惠政策，尤不满足，竟然偷税漏税！
在燕司长的火眼金睛下，没人能抗过三天。
一圈走下来，帮助了一些企业，也处理了一批吃人饭不拉人屎的。
等回到燕城，竟然还比原计划快了三五天。
***
燕九如回到燕城后参加了外商投资企业领导小组工作会议，汇报了这次外资企业巡视工作中发现的各种问题，以及整改情况，并提出了相关的意见和建议。
经过几轮的会议讨论，最后决定从现在开始就推进外资企业管理条例和法案工作。
同时也着手准备全国外资工作会议。
因为有些地方政府为了拉投资，什么都敢许诺，什么都敢答应，甚至帮着企业隐瞒重大问题。
原本国家打算观望一两年，结果接连几个外资项目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尤其是燕京本地第一个外资项目差点散伙后，国家把这个计划提前了。
燕九如忙得脚不沾地。
***
直到这天，陈茵询问他过年假期的事。
燕九如才反应过来，还差一个来星期就过年了。
他一拍脑袋：“啊呀，我把这事儿给忘了。票买了没？我安排人买票！”
陈茵白了他一眼，“等你想着买票早过完年了。司长大人每天来去匆匆的，我就让郭队长那边帮着买了。”
“1月28号过年，车票买的26号的，你时间上没问题吧？”
陈茵怕他不方便提前请假，把出发日期压缩到最后，到家都三十了。
燕九如必须没问题。
有问题也必须自己解决了。
好在他早早就跟黄部长打过招呼，今年的团拜啥的就不参加了。
***
一家人说好了回北省老家过年。
很多事儿都得前安排周到。
燕九如帮不上忙，好在三个孩子也长大了些，已经能给妈妈干点儿啥了。
陈茵给每个孩子五十块钱，“想给小伙伴买什么礼物，提前计划好了再买，买完一起装行李，知道不？”
从今年十一月起，除了少量特供商品外，全部绝大部分商品的票据都取消了，只是价格也往上提了不少。
所以，陈茵给孩子们买礼物的钱也比往年多一些。
陈茵又给小姑子打电话。
如松已经放了寒假，正联络了几个同学搞创收，如月的医学院却更忙了。
前阵子从前线转来一批重伤员，都是边境那边的。
有战斗就会有伤亡，后方的安宁就是这些战士们的牺牲换来的。
“……待会儿让你三哥开车去接你，顺带给伤员带些营养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