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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永乐大帝

    “这不妥吧?”郑和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遥控器,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原因无他,这燕王朱棣起兵造反的情节要是让皇帝朱元璋看见,怕是要气得当场吐血三升。想到那个杀伐果决的开国帝王,郑和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有什么不妥的?看了也好,长痛不如短痛。”尉迟敬德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再说了,有几个人能有机会窥见未来?你还在纠结什么?”

    这位大唐猛将说着就站起身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郑和肩上,差点把身形单薄的郑和拍个趔趄。“虽说未来有太多不如意,但早一步知道就能早一步防范。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不就是要为主上分忧解难吗?”

    郑和抿了抿嘴唇,犹豫再三还是压低声音道:“我怕殿下日后起兵的事会被陛下知晓。”他不免生出警惕之心。“虽说现如今太子殿下已然薨逝,但陛下属意皇孙继承大统。若是让他知道燕王会起兵造反,那后果”

    “怕啥?!”

    郑和话音未落,就被尉迟敬德一声暴喝打断。这位大唐名将拍案而起,震得茶几上的茶盏叮当作响。“不就是起兵造反吗!俺们陛下当年带着八百府兵就敢反,你看现在大唐不是治理得蒸蒸日上?”

    尉迟敬德越说越激动,络腮胡子都跟着一颤一颤的:“要俺说,这治国安邦的本事,跟怎么得的天下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能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你看俺们贞观年间,那电视剧上演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四夷宾服万国来朝,这不比那些酸儒整天念叨的正统强多了?”

    “要是让太上皇早些看见这电视剧,说不定就没有玄武门这档子事了。”李世民一直对玄武门之事颇为介意。

    他说着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郑和:“再说了,你们家燕王要真像这电视里演的那么有本事,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呢!总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是个明眼人就知道谁更适合当皇帝。

    郑和闻言一怔,随即苦笑着摇头。话虽如此,但想起皇帝那雷霆手段,还是不由自主打个寒颤。

    看还是不看

    郑和心里暗自下了决定,但是现在还是上值时间,他还要去忙活他的砖窑。

    —

    灵堂内的众人,看着原本郑和站着的位置,现如今变得空荡荡。

    檀香缭绕的灵堂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郑和消失的地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朱樉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双腿不自觉地发着抖。

    这世间是否真的有神?

    这个念头在每个人心头盘旋。方才还活生生的郑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连片衣角都没留下。朱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确认自己还真实存在着。

    秦王朱樉打了一个寒颤,人脆弱惊惧的时候就想找大人主持公道。

    即使那个大人现在已经老了。

    “爹”朱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踉跄着扑到朱元璋跟前,像个闯了祸的孩子般抓住老父亲的衣袖,“我、我刚刚踹了神使”

    老皇帝缓缓转过头,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他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目光在朱樉脸上扫过。就这一个眼神,就让朱樉如坠冰窟,慌忙松开了手。

    朱棣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二哥别怕,郑和应该不会生气的”他说着偷瞄了一眼朱元璋的脸色,又补充道:“就是不知道那个姜县令会不会生气”

    谁要管一个太监会不会生气啊,他害怕的是仙人啊。

    灵堂内的烛火突然无风自动,吓得

    几个侍卫差点拔刀,朱樉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哎呀没事的。”朱棣伸手去扶朱樉,却发现二哥的里衣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朱元璋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都给咱闭嘴。”他拄着拐杖站起身,浑浊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儿子,“老四,他什么时候回来?”

    要是一去不返,他们就看不到郑和,因此朱元璋猜测郑和还会回来。

    “酉时三刻。”换算过来也就是下午五六点左右。

    “那就等,等他回来。”

    朱元璋转过身去,看着躺着的朱标,眼泪流了下来,有仙人招聘,怎么不招聘标儿呢?

    如果要是早几日知道,得到仙人相助,说不定标儿就不会躺在这里。

    一个老父亲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

    众人安静下来,时不时还有抽泣声响起,文武百官在外面哭的倒是响。

    朱允炆身着麻衣,跪在灵前,哀毁骨立不过如此。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朱樉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这种要死不死的感觉也太难受了。

    朱樉想发疯。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太阳已经西斜,一道白光闪过,郑和再次出现在灵堂内,带着一个黑匣子。

    “三保,这是什么东西?”

    朱棣刚看见就忍不住发问,这个姜县令对三保实在不错,给的东西都是一些没见过的好东西。

    就是不知道这个黑漆漆的东西是什么。

    朱元璋没有说话,他也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此物名为电视机,可以看到未来。郑和抿了抿唇,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说不定燕王殿下的造反和唐太宗一样,虽是污点,但瑕不掩瑜。

    再说,他也很好奇七次下西洋。

    可以看到未来?

    灵堂内人们的瞳孔不自觉放大,呼吸声渐渐加重,谁不想知道未来呢?

    朱允炆原本专心跪在蒲团上,听到可以预见未来,也转头看了过来,他已经知道皇祖父已经有意让自己继承大统。

    他这个皇帝会做的怎么样呢?

    郑和手里拿着遥控器,正准备打开电视机。

    “且慢!”

    朱元璋突然抬手,老皇帝浑浊的独目死死盯着那方寸屏幕,喉间发出风箱般的喘息。“先告诉咱”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标儿的死可有转圜?”

    灵堂内众人猛地一颤。郑和垂下眼睫,在苍白的面颊上投下两片阴影。“陛下恕罪”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姜县令说天命难违。”

    这六个字在灵堂内沉沉落下,仿佛给朱标的棺椁又钉上了一层无形的封钉。

    时光难以回溯。

    命定的结局也无法更改。

    “放屁!”朱元璋突然暴起,“咱不信什么天命!打开它!咱要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狗屁天命!”

    天命?

    那个在濠州城外放牛的小乞丐若信天命,就该老老实实饿死在破庙里,那个捧着破碗讨饭的行僧若信天命,就该在乱世中化作枯骨,那个提着脑袋造反的红巾军小卒若信天命,更不该妄想坐这龙椅!

    可他朱元璋从尸山血海里杀了出来,把命运踩在脚下,坐上了帝位。

    打开它?

    这可是朱元璋亲口说的,郑和也不再犹豫,按下遥控器。

    这个电视剧也是姜县令给他找的,说是什么纪录片。

    姜县令性格温和,应该不会坑他,郑和想。

    却没有料到刚一打开,就听见。

    “燕王万岁!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灵堂内众人一阵惊讶,他们知道下一任皇帝应该是侄子朱允炆,自打大哥去世,爹就是这个意思,爹下定的注意,没有人能改变。

    所以,朱棣又是怎么做了皇上呢?

    朱樉不爽,凭文治武功,他哪一点不如朱棣?

    “老四,你这可是篡位啊!爹可还在这儿呢!你难道想造反吗?”

    电视机里还有画面,朱元璋紧紧盯着那个画面,一个人一匹马入主紫禁城,万人高呼万岁。

    “燕王万岁?”朱元璋从胸膛飘出一句。

    眯起的眼睛显得杀气腾腾。

    朱元璋,一个除去朱家自己人外,几乎杀的是人头滚滚,那些陪他打天下的兄弟也杀,为了这天下朱允炆可以坐的稳,杀了不稳定的蓝玉。

    现在他的亲儿子朱棣要反,朱元璋也想要杀吗

    随着朱元璋的话音刚落,朱樉和一众兄弟的眼神悠幽幽盯着朱棣,犹如狼群扑食。

    朱棣跪在地上:“爹,这个画面无头无尾,怎可相信?”

    是啊,没头没尾的东西,朱元璋轻笑一声。

    他还不知道老四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

    说话间,屏幕开始切换,明明没有人却能听见声音,这是一个厚重的女声,仿佛带着历史的气息:

    【历史长河奔涌向前,在数以百计的帝王中,明成祖朱棣的功业堪称空前绝后。虽一生背负篡位者的骂名,但这位年号“永乐”的帝王,将缔造中国封建史上最辉煌的盛世之一】

    当纪录片的恢宏解说在灵堂内回荡时,凝固的空气中骤然炸开无数道抽气声,篡位者还空前绝后?

    这是多么高的评价,朱棣能做的那么好吗?

    上面那个人真的是老四吗?

    朱樉后退了几步,眼神却紧紧盯着朱棣,其他皇子反应虽然不一,但眼神都是紧紧盯着朱棣,上面说的那个人真的是老四?

    其中眼神最炙热的还数是吕氏和朱允炆一个是皇帝的位置近在咫尺,一个是太后的位置就在眼前,哪能想到还有人造反。

    吕氏的眼神几乎要把朱棣凌迟。

    可朱棣不在乎,自从知道自己会造反,以后会抢了侄子的位置,他就处在一种焦虑的状态,他想知道史书会怎么写他,他篡位的这个行为是不是已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现如今听到史书如何评价,朱棣心里松了一口气,嗯,干得不错!

    朱元璋没有说话,这小兔崽子空前绝后?

    把他这个当爹的放在什么位置?

    本来他还想处理朱棣篡位的事,但是一牵扯到比较排名,他就想继续看下去,他要知道这个小兔崽子做了什么,才能得到如此评价。

    【他五征漠北,将蒙古残部驱逐至斡难河畔;他派遣郑和七下西洋,最远抵达非洲东岸;他主持编纂《永乐大典》,保存了华夏文明的智慧结晶;他迁都北京,奠定了“天子守国门”的政治格局,后人都称他为永乐大帝。】

    画面陡然展开:蔚蓝海面上,郑和的宝船舰队如移动的城堡劈波斩浪;紫禁城太和殿前,万国使节跪拜如潮;漠北草原上,明军火炮的烈焰照亮了半个天空

    宝船

    那是郑和带领的舰队,他抬头望着那幅画面,仿佛要把这一幕深深印在脑海中,总有一天笼中鸟会飞向大海,飞向远方。

    飞到那些没有人去过的地方。

    灵堂内的内侍也趁着混乱,抬起头看着这一幕,宝船舰队史书留名,谁不想呢?

    而且那人身上穿的服饰和他一样。

    他们这样的人也能青史留名吗?

    要知道太监常在史书中出现都是以奸佞的角色,内侍还没有见过像郑和这样留名青史的呢。

    这些事迹一出,皇子们安静了下来,老四干的好像还不错

    这让他们咋给老爷子告状

    朱樉动了动脑子,不能从实力方面反驳老四,那就从道德方面谴责他。

    “老四,大哥还在这儿躺着,你就敢篡大侄子的位,你怎么当叔叔的?”

    这个亲侄子嘛

    朱棣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朱允炆,守灵几日的朱允炆水米未进,麻衣穿在

    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孝顺温和,这是朱棣对朱允炆的印象。

    嗯。

    道德较为薄弱的朱棣难得也有了一丝内疚,这可是在大哥的灵堂之上,他还是比较避讳的。

    所以朱棣没有回应。

    周王朱橚是唯一一个为哥哥朱棣开心的,清俊的面容在素白孝服映衬下更显苍白。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声音不轻不重地砸在朱樉脸上:“说的跟二哥你讲情份似的。”

    讲情份?

    一个连人性都不太有的人讲什么情份。

    这是明晃晃的讽刺了。

    朱元璋缓缓转身,双目紧盯着朱棣,灵堂内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老四。”朱元璋的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粗粝的砂石,“咱是不是也该唤你一声永乐大帝?”——

    作者有话说:更新啦[哈哈大笑]

    第42章 奉天靖难

    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每个音节都像是从齿缝里碾出来的,带着杀气。

    朱棣闻言,身形纹丝未动,仍保持着最标准的跪姿,额头几乎贴地,脊背却绷得笔直,像一把未出鞘的利剑。

    “儿臣惶恐。”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这不过是后世人的称呼罢了。”

    后世!

    是啊,后世之人敢称他为“大帝”,不正是因为他这个皇帝做得比谁都出色吗?

    ——开疆拓土,五征漠北,打得蒙古诸部闻风丧胆!

    ——编修《永乐大典》,集天下典籍之大成,文治煌煌!

    ——七下西洋,郑和宝船扬威异域,万国来朝……

    哪一桩不是千古功业?哪一件不是万世之名?

    “哼。”

    朱元璋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浑浊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不甘、忌惮,甚至……一丝难以察觉的欣赏。

    “咱还没耳聋眼瞎到要你来提醒。”

    他缓缓摩挲着手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青筋在苍老的皮肤下隐隐跳动。即便他是开国之君,即便他亲手立下的规矩被朱棣踩在脚下,可面对这样一个雄才大略的继承者,他竟一时无言。

    ——这个儿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像他。

    朱允炆站在一旁,袖中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指甲几乎嵌入血肉,却浑然不觉疼痛。

    皇爷爷……这是不打算替他主持公道了吗?

    虽然立储的圣旨尚未颁布,可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朱元璋属意的是他!那至高无上的龙椅近在咫尺,现在要他拱手相让?

    不!他绝不认命!

    他的目光扫过灵堂内的众人,试图寻找支持者,却发现——

    朱樉的嘴角正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他巴不得朱允炆和朱棣斗个你死我活,自己好坐收渔利。

    其余人虽然不如朱樉幸灾乐祸的明显,但也没有那个叔叔是站他的,对于朱允炆投来的目光,众人纷纷躲避。

    虽然爹不会把位置传给他们,但是看样子这个大侄子也不咋地。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摇曳,在三人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这场无声的角力。

    电视机不懂人心,仍旧一板一眼地播放着。

    “公元1398年,明太祖朱元璋驾崩,皇太孙朱允炆继位,年号建文。这位年仅21岁的年轻皇帝,带着儒家理想与改革雄心登上权力之巅,却不知自己正站在一场巨大风暴的起点……”

    果然是大侄子继位,叔侄相争,怪不得一生都要背负篡位者的骂名,朱棣心里早有预感,因此无悲无喜,希望他对大侄子仁慈些。

    否则

    爹肯定不会放过他。

    画面上是南京紫禁城,白幡飘动,哀乐低回。朱允炆身着孝服,面容苍白而肃穆,接受百官朝拜。

    文武百官分列两行,文官集团神情热切,眼中闪烁着新政的希冀,而武将们则眼神闪烁,眉宇间暗藏隐忧。

    若是太子朱标,他们自然心服口服,可偏偏是刚断了奶的小羊羔,经历过洪武皇帝的暴虐,他们自然想要一个温和的君主。

    史书记载朱元璋曾和朱标有过一次这样的对话,朱元璋曾欲处死一名小官,朱标谏言:“陛下诛夷过甚,恐伤和气。”气得朱元璋扔出棘杖让他捡,朱标不捡,朱元璋说他杀人就是为了帮朱标拔光荆棘上的刺,好让朱标用起来更顺手。

    朱标则说:“上有尧舜之君,下有尧舜之民。”意思是君主贤明,臣民也会贤明,若是君主滥杀无辜,臣民也不会遵从统治。

    气的朱元璋拿起荆棘杖就要打朱标。

    在如此暴虐的君父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朱标有一颗仁心,在胡惟庸案爆发后,多次劝谏朱元璋“慎刑狱”,使得部分牵连官员免除死刑,又主张取士不限资格。

    朱标对文臣以礼相待,对武将恩威并用。

    对于文武百官来说朱标就是他们理想中的君主,有仁慈更有雷霆手段。

    可若是朱允炆——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位年轻的皇帝,手中并无真正的刀。

    一个没办法服众的皇帝。

    为了确保皇孙顺利登基,朱元璋又开始拔刺了,他在临终前发动了洪武四大案的最后一案——蓝玉案。

    蓝玉,大明开国悍将,早年追随朱元璋南征北战,捕鱼儿海一战几乎覆灭北元残余,功勋彪炳。可最终,他却被剥皮实草,株连九族,数万颗人头滚滚落地。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蓝玉现在可还没死呢,且嚣张着呢。

    没想到爹还是那么狠啊。

    这是一众皇子的心声。

    朱樉兴奋了,他早就看蓝玉不爽了,又不是朱家的种,竟然敢比他还嚣张!

    朱元璋眯着眼睛,老了之后抬起眼皮就要靠眉毛,实在有些费力,朱元璋已经习惯眯着眼睛看人了,蓝玉

    他确实想杀蓝玉,一条不听话的猛犬如果不及时打死,很可能会危害朱家,再说蓝玉是愈来愈狂傲了,强占民田,侮辱元妃,横行霸道。

    真当曾经一起打天下,咱这朱家的天下就有他的一份了?

    电视机里传来的旁白声在继续:

    “建文帝登基后,立即着手削藩。”

    好小子!

    上位就削啊。

    “呵!”

    朱樉猛地拍案而起,杯盏震得叮当作响。这位秦王的脸上横肉抖动,眼中迸出骇人的凶光。他本就生得魁梧,此刻怒发冲冠,活像一尊杀神。

    “大哥在世时最是仁厚,待我们这些弟弟如手足!”他的声音如同炸雷,震得殿梁都在轻颤,“没想到他尸骨未寒,你这竖子就敢对亲叔叔们动刀?”

    那皇位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敢拿叔叔们开刀。

    朱允炆面色一白,他下意识望向灵堂方向——那里停放着父亲朱标的棺椁,香烛未熄。

    “二叔此言差矣。”他强自镇定,声音却泄出一丝颤抖,“削藩乃为国本之计,非是侄儿不念亲情”

    “再说各位都是亲叔叔,侄儿怎会不顾及亲情。”

    朱元璋的眼神移到了朱允炆身上,没有波澜的眼神看的朱允炆几乎要发抖,皇爷爷对他很好,不会的。

    作为一个把老朱家的人都当猪养的大家长,朱元璋看不得有人虐待他家的小猪,他可以让自家小猪少吃一口两口,但要是其他人虐待小猪们,朱元璋第一个不愿意。

    可以说朱允炆削藩的这个举动伤到了他的心,就是还不知道是怎么削法。

    周王和其他皇子也想开口训这个大侄子,都被朱元璋摆手的动作给拦了下来。

    殿中骤然死寂。

    电视机仍在播放着朱允炆削藩的信息:“建文帝登基仅三个月,就以谋逆罪名废周王朱橚为庶人,流放云南”

    画面切换到周王府被查抄的场景。锦衣卫粗暴地拖拽着哭嚎的周王家眷,一个五六岁的小郡主摔倒在地,哇哇大哭。

    周王朱橚既有政治上的敏锐嗅觉,又有才华,著有《救荒本草》,还曾免费施药,在明代的藩王中堪称独树一帜。

    和朱棣又是亲兄弟,两人关系很好,史书记载两人

    经常抵足而眠,但和朱棣不同的是朱橚对朱允炆而言,几乎没什么威胁。

    第一个削他的原因是为了敲山震虎,杀鸡儆猴,打击他就相当于警告燕王朱棣。

    这个意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朱橚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可怕的咔吧声。他死死盯着电视屏幕,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削藩不是不能理解,说到底都是为了权利集中在皇帝手里,但是推恩令还知道温火煮青蛙一代一代来,这个大侄子可好,一下子就给削成庶人了。

    电视机继续播放:

    “建文元年,一道削藩诏书送至湘王府。曾经骁勇善战的朱元璋第十二子,此刻面对的,是亲侄子的屠刀。湘王朱柏被控'私造兵器',建文帝派兵围困荆州。湘王不愿受辱,阖宫举家自焚”

    画面中,湘王府燃起冲天大火。隐约可见一个身着亲王服饰的身影,在烈焰中站得笔直。

    殿内温度骤降。

    所有藩王都变了脸色。自焚!这是何等惨烈的结局!

    朱柏面色愤红,虽是未来之事但确实是他心中所想,士可杀不可辱,况且这个罪名完全是莫须有。

    “在湘王自焚后,建文帝犹嫌不够还给湘王上了一个恶谥“戾”,也就是他的这个举动让朱棣彻底反了。”

    古人对待身后名很看重,尤其是宗室子弟,一个谥号就可以概括他们一生,这能不看重吗?

    恶谥。

    朱柏没想到他的谥号居然如此侮辱,什么叔侄亲情,都被他抛到了一边,面色涨红,扑到朱允炆面前想要质问。

    “你!”

    朱允炆的脸色比纸还白。他慌乱地看向朱元璋,却发现皇爷爷的眼神已经变了——那里面不再是慈爱,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

    “允炆。”朱元璋的声音很轻,却让朱允炆如坠冰窟,“这就是你说的顾及亲情?”

    朱允炆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从朱允炆的削藩顺序中不难看出,这位年少的帝王,把四叔朱棣-最具有威胁的藩王,放在了最后一个削。

    初握天下权柄的年轻帝王,有了傲视一切的底气,对待朱棣的方式就像猫抓老鼠,不吃,就是恐吓玩虐。

    他没有想过朱棣不是老鼠,他也不是那只掌控全局的猫。

    “湘王之死,是建文削藩最血腥的一笔。他以自焚这种极端方式抗议,不仅震撼了其他藩王,更让朱棣找到‘诛奸臣、清君侧’的道德借口。”

    什么道德借口?

    怎么说话的!朱棣不满,他都是为了兄弟,这是兄弟情,知不知道什么叫兄弟情?

    就在这时,电视画面突然切换——

    “当削藩的矛头指向燕王时,这位久经沙场的藩王选择了……”

    “奉天靖难。”——

    作者有话说: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写的不错的章节会掉收[爆哭][爆哭]谢谢大家的评论和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播放朱棣谋逆全程

    好一个奉天靖难,朱元璋睁大眼睛看着朱棣,这就是他的好儿子啊。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谋逆造反!

    殿内侍立的太监们早已跪伏在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已经到了暮年的朱元璋很久没有那么大的情绪起伏了,他一把揪住朱棣的衣领:“你敢造你侄子的反?敢不敢造咱的反!”

    两句话犹如惊雷落地,殿内几乎落针可闻。

    他们都知道老爷子在气什么,气的是礼法正统,就像大唐,玄武门之变开了一个先例,武力夺位成为皇位继承的一种选项。此后唐朝多次发生类似政变,皇位更迭常伴随血腥斗争。

    这一次藩王造反成功,难免以后没有效法之人,长久以往,大明还有安稳吗?

    朱元璋死死攥着朱棣的衣领,手背上青筋暴起。这位年迈的帝王眼中怒火滔天,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

    打天下难,坐稳这天下更难。

    骂名不好背,反贼的名声在文人笔下一背就是一辈子。

    叔侄相残,伤的还是他这个大家长的心。

    对于朱元璋的动作,朱棣没有挣扎,只是抬起眼,直视着父亲。他的眼神里没有畏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决绝。

    “父皇,儿臣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您的反!”朱棣忽然笑了,声音低沉沙哑。

    “若不是侄儿执意削藩,湘王自焚、周王被废,儿臣若不起兵,恐步他们后尘!造反不过是为了自救!”

    在朱棣印象中,侄子朱允炆性格温和,和大哥很像,没想到表面温和的侄子下手那么狠,原本因为顾及着和大哥的情份还有史书的骂名而内疚。

    现在,知道了朱允炆做法的朱棣心里一丝内疚也无。

    他这是被逼的。

    朱元璋瞳孔一缩,手指猛地收紧,几乎要掐进朱棣的皮肉里。

    殿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凝固。

    朱元璋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盯着朱棣的脸,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同样的不甘,同样的狠厉,同样的……不肯认命。

    良久,他缓缓松开手,嗓音嘶哑:“滚回你的北平。”

    反常。

    很反常。

    朱樉抬眼看着父皇,为什么他杀了几个宫人就被毒死,而朱棣造反,父皇竟然轻轻放下了。

    要知道这可是谋逆?!

    《大明律》中的十恶之首,罪犯亲属无论知情与否皆处死,凌迟、剥皮实草都要来一遍。

    这么重的罪,父皇竟然只是让老四滚回北平,滚回北平老四还是燕王,这是什么惩罚?

    一点力度都没有。

    即使是没有处罚力度的处罚。

    朱棣也没有遵旨领命,他不滚仍旧跪得笔直:“父皇,儿臣不是要夺位,儿臣是要活命。”

    他看出来朱元璋的愤怒已经渐渐平息,没有一个皇帝会放过一个出色的继承人,朱元璋也不例外。

    这个儿子身上流着他和发妻的血,性格又最像他。

    这么优秀的继承人,连朱元璋下定的决心都会忍不住动摇。

    悠扬的女声继续说道:【打出奉天靖难的旗号后,大战在即,朱棣对将士们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

    “我,太祖高皇帝、孝慈高皇后嫡子,国家至亲。受封以来,惟知循法守分。今幼主嗣位,信任奸宄,横起大祸,屠戮我家。我父皇、母后创业艰难,封建诸子,藩屏天下,传续无穷,一旦残灭,皇天后土,实所共鉴。《祖训》云:‘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必训兵讨之,以清君侧之恶。’今祸迫予躬,实欲求生,不得已也。义与奸邪不共戴天,必奉行天讨,以安社稷,天地神明,照鉴予心。”

    将士们听了这番话后深受感动。】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中,只听得见朱元璋粗重的喘息声。

    “好……好得很!”朱元璋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你倒是把《祖训》读得透彻!”

    灵堂内众人都不是傻子,谁还听不出来朱棣的小九九,不就是给造反找个遮羞布吗?有了这个遮羞布朱棣这个反贼瞬间变得伟光正了。

    人家没有造反啊^_^人家只是听爸爸的话啦。

    朱樉都被恶出了鸡皮疙瘩;“合着只有你一人是嫡子、孝子?”他是第二子,大哥死后,论嫡论长都该是他。

    怎么风头都被朱棣抢走了?

    他呢?

    灵堂内大部分人的结局都已经讲过,就是朱樉还没听见他的名字,在大明他可是很重要的人啊!

    说什么来什么,只听见:

    【这个时候有人就会问了,朱棣打出嫡子名头起兵没有其他嫡子响应或反对?根据《明史》记载,朱元璋和马皇后共有五位嫡子,太子朱标早于朱元璋病逝,秦王朱樉1395年因暴虐被宫人毒杀,早于

    靖难之役。晋王朱棡1398年病逝,于朱元璋同一年去世。周王朱橚在建文帝削藩时首个被废为庶人,朱棣称帝后恢复其爵位。有实力造反的嫡子只有朱棣。】

    毒杀?

    被宫人?被那群卑贱的人毒杀?

    啊啊啊啊!他要杀了这群下贱的牲口!

    朱樉现在只想那些宫人是谁,他要把他碎尸万段,株九族,剥皮实草。

    “来人,给我”狠狠的查!

    话还没说完。

    朱元璋反手给了朱樉一个巴掌,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大抵就是这样的心情,他曾经多次训斥朱樉,因为朱樉虐待宫人、百姓,滥用私刑,僭越礼制,勾结官员。

    没想到朱樉并没有往心里去。

    气的朱元璋甩下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一巴掌下去,浮起红色的巴掌印,朱樉捂着脸,眼神中还带着不忿,他三年后要被毒杀,父皇知道之后第一件事居然是扇他巴掌!

    而朱棣造反!朱棣可是造反啊!父皇怎么不扇他?

    【朱棣,这位开创永乐盛世的帝王,一生功业显赫,在他身上还有一个历史谜团——他的生母,究竟是不是孝慈高皇后马氏?】

    朱樉捂着脸的手放开,指着朱棣,大声喊:“老四,你真厉害,造反造的连亲娘都不认了!”

    这段话说的不光是朱樉情绪激动,就连朱棣也愣了,他想到一万个史书攻击他的理由,没想到是说他的亲娘不是马皇后

    朱元璋冷笑一声,眼里的寒光摄人。

    在人群后的朱橚都忍不住为四哥着急,说四哥不是亲生的,搞笑,当真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刚要开喷。

    【《明史》记载:“或曰朱棣和朱橚母碽妃,高皇后养为己子。”这一说法并非空穴来风。早在明代,民间野史如《南京太常寺志》就曾提到,南京孝陵奉先殿的牌位排列中,碽妃的位置异常尊贵,甚至高于某些嫡妃。】

    “好个碽妃所出?咱还没闭眼呢,就有人敢往老朱家祖坟上刨土了?”

    碽妃?

    朱元璋甚至要动脑子细细思考一下这位到底是谁,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她究竟是什么人,对手握天下权柄的帝王来说,他记不清每个妃子的名字和相貌。

    自然对于这个妃子也没什么印象。

    在朱元璋愣神思考之际,朱棣上前抱着朱元璋的大腿,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哭,眼泪水抹在朱元璋的衣袍上,他一直在找一个机会卖惨,此时此刻就是一个好机会。

    要知道唐太宗李世民在高祖传召时还跪而吮上乳,号恸久之,他朱棣泣而抱父皇大腿咋了?

    在人群中的朱橚看着四哥这副作态赶忙配合:“父皇明鉴啊!”说话时还带着抽泣,仿佛幼儿模样。

    抱着朱元璋大腿的judy,嘴角抽动了几下,弟弟你戏有点过了吧?

    没想到朱元璋还就吃这一套。

    “老四纵有千般不是——那也是咱和马秀英一根肠子里爬出来的种!”

    这些后世文人真是闲的了,朱元璋手痒痒,想杀几个人,奈何找不到目标,不对,文武百官都在外面跪着哭。

    皇帝不走,谁敢先走?

    朱元璋吩咐内侍:

    “传詹徽、茹瑺、刘三吾。”

    詹徽任吏部尚书兼左都御史,也是朱元璋原本计划留给朱允炆的辅佐之臣。

    茹瑺任兵部尚书,在朱标死后,朱元璋让他协助朱允炆处理军务。

    而刘三吾则是太子朱标的老师,文官领袖,主持科举,朱元璋让其负责朱允炆的教育。

    换句话说,这三位都是朱元璋原本给朱允炆攒的班底,叫这些人进来,记载老四的身世也让他们看看。

    看看朱棣是否真是天命所归

    在殿外哭灵的詹徽、茹瑺、刘三吾三人,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踏入大殿。

    别看他们在外面,可是燕王朱棣与其内侍乘着一道白光而来的消息已经传开来了。

    也不知道殿内有什么好事在等着他们三个。

    三人脚刚踏进大殿,就被朱元璋的大嗓门给吓到了。

    “给咱记清楚,老四是咱和马皇后亲生的!”

    记清楚?

    这有什么好记的?谁不知道朱棣是亲生的?

    父皇,还有我,别忘了老五啊!”朱橚忙不迭开口

    早知道他也去抱大腿了,还是抱大腿管用。

    詹徽、茹瑺、刘三吾看着灵堂内的现状,暴躁的皇帝、抱大腿的燕王朱棣、角落里已经扭曲的太子妃吕氏、跪在灵前的皇孙眼神怎么要冒火

    这是一番怎么样的景象啊!

    茹瑺感觉自己好像知道有点多了,不过皇帝吩咐还是先答应下来。

    电视机的女声在这个时候再次响起:【朱棣在1399年起兵靖难时,在北平誓师,能调动的护卫只有八百人。】

    八百人

    什么概念,相当于拿学校的人数去攻打一个国家。

    好一个八百护卫,朱元璋怒极反笑,这个儿子真有种啊,只有八百人就敢造反。

    他倒要看看八百人怎么拿下他的天下。

    茹瑺乖乖站着,听到电视机发出的声音时,还不忘看看天看看地,那里传来的声音?直到他闻声望去,看见电视机—一个黑匣子,而声音就是从这个黑匣子里发出来的。

    燕王谋逆?

    这话是可以说的吗?

    茹瑺缩着脖子,夹在两位同僚中间,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詹徽和刘三吾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三人一起缩着脖子站一起,好像三只小鸭子。

    他们知道这些陛下不会毁尸灭迹吧?

    【八百人起兵造反成功总共分几步?对普通人来说只有两步,第一步是起兵,第二步就是宣告失败,但是对永乐大帝朱棣而言,只需要五步,五步就能拿下天下,第一步是诈降诱杀朝廷命官,朱棣假意投降,邀请张昺、谢贵入府“交接兵权”。埋伏刀斧手在端礼门,掷瓜为号,当场斩杀二人。燕王府护卫趁乱控制北平九门,仅用一夜夺取城池。】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怨怼的吕氏都愣住了,天下这么好打吗?大明朝廷可有百万将士呢!允炆怎么会输呢?

    朱允炆突然从灵前站起,孝服下的手抖得厉害:“不可能北平九门守军呢?各卫所将士呢?!”

    “大侄子,你派去监视老四的,该不会是你奶娘家的亲戚吧?”朱樉捂着脸几乎要嗤笑出声。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大侄子不是个傻子,他都要怀疑朱允炆是一个傻子了,蠢的挂相,给了朱允炆那么多兵都能输。

    这么多兵简直是想输都难啊。

    【第二步就是收编宁王的朵颜三卫,朱棣以兄弟叙旧为名,单骑入宁王朱权封地,实则暗中策反宁王麾下精锐——朵颜三卫,朱棣还对宁王承诺“事成中分天下。”】

    宁王朱权:这里还有我的事?

    默默走到朱棣背后戳戳:“四哥,说好的中分天下呢?我的朵颜三卫呢?”

    都不需要朱棣开口,一个眼神就把作乱的宁王给钉在了原地,爹可还在这儿呢。

    朱元璋闭着眼睛默默算账,八百护卫加上朵颜三卫差不多万人了,还有北平守军,数万人,但是对上大明的百万人。

    这仗怎么打?

    朱元璋睁开眼睛,他要仔细看看这个仗怎么打!

    【第三步打出合法旗号:引用朱元璋《皇明祖训》:“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必训兵讨之。”宣称齐泰、黄子澄为奸臣,自己是在清君侧。】

    扯虎皮作大旗!

    朱樉憋着一把火,打眼一扫大侄子看着火可比他还大,好好的皇位能丢了,也是个大蠢材。

    只有朱樉注意到的角落,朱允炆紧盯着电视机,他想砸了这个妖物,没错,妖物!

    说的都是不利于他的坏消息。

    皇爷爷会怎么想他?还会不会把位置传给他?

    朱允炆心思很乱,几乎

    连电视机的声音都听不进心里去,只能强制性抬起头。

    【第四步是关键战役的逆风翻盘,比如郑村坝之战,就是以少胜多,燕军4万vs建文军50万李景隆统帅,朱棣亲率骑兵绕后突袭,火烧南军粮草,趁乱击溃敌军。】

    “四万对五十万?!”

    “这都能输?!”朱元璋的声音已经变了调,浑浊的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凶光,“五十万大军!要耗去多少粮饷?!”

    跪在角落的兵部尚书茹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砸在地砖上。作为主管军需的大臣,他比谁都清楚五十万大军意味着什么。

    “陛、陛下”茹瑺的声音细如蚊蚋,”按洪武二十四年军制,五十万大军日耗粮草”

    “闭嘴!”朱元璋冷漠,“李景隆!好小子!咱记住你了!”

    这句话几乎断绝了李景隆日后被重用的可能。

    李景隆出身勋贵之后,他的父亲是李文忠,李文忠是朱元璋姐姐曹国长公主之子,幼年被朱元璋收为养子,后成为明朝开国六公爵之一。

    因这层血缘关系,李景隆是朱元璋的外甥孙,朱元璋因为对他父亲有信任,老子英雄儿好汉,他相信李景隆肯定也不赖。

    对李景隆很是信任。

    灵堂内,缩在吕氏怀中的朱允炆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这位年轻的皇孙脸色惨白,嘴唇不住地哆嗦——这都能输?

    他完了

    这还怎么争

    朱樉趁机阴阳怪气地插话:“大侄子,你派去统军的该不会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纨绔吧?没有识人之能可不行。”

    “不可能”朱允炆突然挣脱母亲的手,踉跄着冲到电视机前,“就算就算四叔善战,五十万大军怎会”

    这么多人还打不过四万人吗?打仗不是人越多越好吗?

    像是回应朱允炆的疑惑画面中适时闪过郑村坝之战的场景:燕军铁骑如潮水般冲垮明军大营,粮草燃烧的黑烟遮天蔽日。朱允炆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突然冷笑起来:“老四,你倒是说说,怎么用四万人击溃五十万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不影响朱棣的眼光,他不慌不忙地拱手:“回父皇,儿臣不过是学了您的战法——”他眼中精光一闪,“攻其不备,断其粮道。”

    断其粮道。

    朱元璋闻言一怔,当年鄱阳湖大战时,他也是这般以少胜多。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恼怒,又隐约透着几分欣赏?

    【第五步直捣南京,避开坚守的济南,从安徽直插长江,建文朝内鬼谷王朱橞打开金川门,宦官马靖引导燕军入宫,建文帝焚宫失踪。】

    电视机的画面定格在南京皇宫的烈焰。

    吕氏终于崩溃,扑向电视机:“允炆!”内侍眼疾手快拦住吕氏。

    【公元1402年,一场持续四年的内战终于落下帷幕。燕王朱棣率领铁骑攻入南京,建文帝不知所踪。这场被后世称为'靖难之役'的战争,彻底改变了大明王朝的命运朱棣的登基伴随着太多争议。方孝孺被诛十族,建文旧臣遭瓜蔓抄这些血腥镇压,成为永乐朝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

    “诛十族?!”

    朱元璋的怒吼震得灵堂内的白幡剧烈晃动。

    古往今来还没有诛十族的君主。

    又是朱樉第一个跳起来,指着朱棣的鼻子尖声道:“老四你够狠啊!爹最多诛九族,你倒好,直接诛十族!”他转头看向朱元璋,“爹您看,朱棣如此残暴定是一个暴君!”

    不管了,舍得一身剐也要把朱棣从皇位上拉下来。

    “闭嘴!”朱元璋一脚踹翻香案,沉重的案几砸在地上发出轰然巨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朱棣:“说!为什么要诛方孝儒十族?!”

    方孝孺虽然为人有些酸腐,但是不是大问题,他忠君看上去忠于朱允炆,但是实际上是忠于礼法,忠的是他老朱家,这样的人为何落的如此下场?

    至少不应该如此狠绝啊。

    灵堂内顿时乱作一团。吕氏搂着朱允炆面怀期待,杀了朱棣吧,下令杀了朱棣,杀了朱棣最好,朱橚拼命给朱棣使眼色,快认错啊,而詹徽等大臣早已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不敢抬头。

    太乱了太乱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朱棣却异常平静,他整了整被朱元璋扯乱的衣领,声音低沉:“仙人说方孝孺拒写诏书,当着满朝文武说'便诛十族又如何'。”顿了顿,”儿臣只是成全他的忠义。”

    方孝儒要找死,那便成全他,正好可以用来震慑士人。

    以杀止杀。

    “放屁!”朱元璋抄起什么东西就狠狠砸过去,“你当咱不知道?这上头说株连八百七十三人!连他私塾里十岁的学童都没放过!”

    十族。

    第十族指的就是门生故旧,就是学生朋友这些社会关系。

    “老四啊老四”朱元璋突然笑了,笑声比哭还难听,“咱杀胡惟庸都没你这么狠”他踉跄着,“这可是要留下千古骂名啊!”

    原以为自己够残暴了,没想到老四竟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角落里,刘三吾突然重重叩首:“陛下!方孝孺乃建文旧臣,燕王此举实为”话未说完,就被朱元璋一脚踹翻。

    “都给咱听好了!”朱元璋的声音响彻灵堂,“从今日起,废除诛连之刑!最高只到三族!”他恶狠狠地瞪着朱棣,“免得某些人学坏了!”

    这是朱元璋为数不多的仁慈。

    作为大明开国皇帝,其统治手段以严酷著称,后世常以残暴评价其执政风格,恢复剥皮实草酷刑,首创铲头会-集中处决犯人时活埋至颈再削头。

    朱棣沉默地跪着,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茹瑺等人,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后世史书会说他得位不正——有些血迹,确实永远都洗不干净。

    有些恐惧,深入骨髓。

    朱元璋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殿内众人。他的视线在朱棣身上停留片刻,又移向缩在角落的朱允炆。这个向来温顺的皇孙,此刻眼中竟闪烁着不该有的怨毒。

    “都退下。”老皇帝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老四留下。”

    待众人退出大殿,朱元璋突然抄起案上的油灯盏砸向朱棣。

    “知道咱为什么留你?”

    朱棣不躲不闪:“儿臣不知。”任由灯盏砸向自己。

    “放屁!”朱元璋一把揪住朱棣的衣领,“你以为咱看不出来?你早就谋划好了!从你回来开始,就在算计今天!”

    知子莫若父。

    朱棣瞳孔微缩,他没想到父亲看得如此透彻——确实,自从得知未来,他就在暗中布局。救活大哥是真心,但借此获取父亲信任也是真。

    “儿臣”

    “闭嘴!”朱元璋松开手,踉跄着走到椅子前坐下,“咱问你,若真让你坐上这个位置,你要如何对待允炆?”

    殿外,朱允炆死死贴着殿门,指甲抠进门缝。他必须知道答案。

    内侍在一旁纠结,拦还是不拦,殿内皇上的嗓门很大,即使不扒门缝也能听见,算了,就让皇孙听听吧。

    朱棣沉默片刻,突然撩袍跪下:“父皇,儿臣愿立誓:若得继大统,必厚待允炆一脉。封王就藩,世袭罔替。”

    这话说的诚恳,朱棣本人以藩王身份夺位,因此对藩王威胁的敏感度远超历代君主。永乐元年的“削藩五策”形成明代宗室圈养制度的雏形。

    比如宁王朱权,从带兵的藩王沦为戏曲家,晚年还曾自嘲是大明第一闲人。

    不杀就是多圈养一个大侄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朱元璋冷笑:“漂亮话谁不会说?”

    当初玄武门之变的唐太宗李世民也说过,说什么“罪止其身”,实际上诛杀

    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儿子们,处决了东宫齐王府属官二百余人。

    正如马基雅维利在《君主论》里说的:“成功是最好的辩护,失败则是最大的罪名。”

    至高无上的位置之所以人人都想要,就是因为胜利者才能拥有一切,失败者只能沦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儿臣可当着太庙立誓!”朱棣抬头,眼中竟有泪光闪烁,“大哥待我如手足,我岂会绝他血脉?”

    这句话戳中了朱元璋的软肋。老皇帝想起朱标生前友爱兄弟,神色不由松动。

    “还有,”朱棣趁机加码,“儿臣若继位,必遵父皇《皇明祖训》,减少税赋,与民休息。”

    没有靖难之役,大明的经济和兵力都没有损失,当然可以与民休息。

    殿外,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这番话若是真心,倒是个明君之姿。

    朱元璋长叹一声,疲惫地摆手:“滚吧,三日后太庙议事。”

    太庙是皇家宗庙,核心功能是祭祀祖先,据《大明会典》,太庙属于吉礼空间,,登基告庙、册立太子、重大军事胜利献俘、国家危机告祖、否则不得随意启用。

    朱棣低着头退出殿内,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如何。

    待朱棣退出后,朱元璋独自坐在灵堂内,望着朱标的灵柩发呆。烛火摇曳中,他似乎看到朱标在冲他摇头。

    “标儿啊”朱元璋喃喃自语,“爹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这本应该会写一百万字以上,前期招聘各个朝代的名人,穿插基建,后期是女主称帝,所以前期女主戏份会比较少,我会努力平衡,这是我第一次写,支线想要尽量清晰,这样之后在松阳县上班时候遇见会有很棒的化学反应,比如秦始皇和项羽刘邦碰面、岳飞和辛弃疾相遇、年老的杜甫遇见年轻的李白、郑和和魏忠贤碰撞这些都是我想写的,其实除了码字以外,我也不知道和大家说什么,我现实生活中在上班,下班后也要忙,码字的时间很少,更新也会不稳定,很对不起追更的大家,我以后会安排好自己的时间[猫爪]真的很感谢大家的支持[猫爪]我会努力更新!!!

    第44章 砖窑招工

    当郑和再次出现在松阳县吏房时,看上去可谓是春风得意,满面红光。

    任谁都能看出来郑和的心情很好。

    能不好吗?

    得知了他的未来将会名留青史,而且现如今的朱元璋已经有意让燕王殿下当太子了。

    谁不知道太庙是什么地方?

    太庙议事?

    朱元璋肯定是要立燕王为太子!

    郑和内心激动,一大清早恨不得跟每个人都握个手,打声招呼,快乐是会溢出来的,尤其是看见尉迟敬德后。

    “谢过敬德兄。”

    若是没有尉迟敬德的提点,可能郑和还不敢把电视机拿给皇帝看。

    尉迟敬德稀里糊涂受了郑和的谢意,颇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大明没有亡?也没有出过一个不孝顺的子孙?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啊?

    大家伙都看过电视机,纯乐呵的人还真只有郑和一个。

    奇怪

    早上哪里来得及想那么多有的没得,赶着时间去上工,再说了郑和还有一个砖窑要负责。

    砖窑是松阳县官窑,官窑招工的消息是姜戈亲自放出去的。

    松阳县衙的招工告示贴在县衙门外时,天刚蒙蒙亮。灰白的晨雾里,那张黄纸就被姜戈亲手贴在了墙上。

    周大石挑着两捆柴火路过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百姓围在那里。他本不想凑这个热闹——县衙的事,对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来说,多半不是什么好事。但“每日八文钱,管一顿饭”几个字像钩子一样,把他往人堆里拽。

    “大石哥,快来看!”王二狗从人群里挤出来,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县衙要招工烧砖,工钱给得不少哩!”

    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们是穷人想赚钱也没有门路,这下子好了,姜县令又给百姓整了一个赚钱的门路。

    周大石放下柴担,粗糙的手掌在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上擦了擦。他今年二十八,却因为常年劳作,背已经有些佝偻。他挤进人群,眯起眼睛看那告示。字他认不全,但数字还是看得懂的。

    “真给八文?”他低声问。

    也不怪他谨慎,给官府干活那就是白搭,搭人搭力还要自带干粮,之前这砖窑也不是没有开过,就给少少的钱,净压榨人。

    旁边一个穿长衫的老者捋着胡须道:“白纸黑字写着呢,说是咱县衙的官窑,招不少人呢,这还能有假?”

    人群嗡嗡议论起来,周大石听见身后有人啐了一口:“呸!前年县衙征夫修河堤,说好的一天十文,最后我连个铜板都没见着,还天天拿鞭子抽人!”

    修河堤是一个苦差事,官府根本不把农夫当人使,都是当牲口用,累死几个人是常事,遇上脾气大的官差,那和受刑没什么两样。

    “这回不一样!”王二狗压低声音,“我表舅在县衙当差,新来的姜县令啊,人特别好,那个曲辕犁地就是他研究的,你看看你家不是也赚了点吗?这次这砖窑是那个新来的衙役负责的,他人很好,应当不会拿鞭子抽人。”

    新来的衙役,新来的衙役可多着呢。

    城门口那两个凶神恶煞的衙役也是新来的。

    周大石没吭声,他盯着告示最下面那个鲜红的县衙大印,喉咙发紧。

    八文,够买几斤糙米了。

    家里阿翠的肚子已经显怀,老娘的咳疾入冬后就没好过。去年旱灾,地里收成还不够交租的,开春后家里已经断了两回粮。也就靠着做曲辕犁赚了点钱,但是家里有一个喝药的老娘,又有一个怀孕的媳妇,那点钱如泥牛入海根本不顶用。

    “大石,你去不?”王二狗捅捅他胳膊。

    他们也算是熟识,至少王二狗知道他的家庭情况,这有赚钱的活计咋还不主动呢?

    周大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也想起之前县衙征调民夫修河堤,同村的张老三被落石砸断了腿,至今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县衙连副药钱都没给。

    “我再想想。”他最终说道,弯腰挑起柴担。

    回家的路上,周大石的脚步比往常沉。柴火卖了五文钱,他在粮铺前徘徊许久,最终只买了点粗盐。粗粮也贵了,掌柜的说是外面有点乱,粮价涨了。

    他到家时,阿翠正在院里拿抓的虫子喂鸡——其实就两只老母鸡,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见他回来,她直起腰,手不自觉地护住微微隆起的腹部。

    “当家的,柴卖了?”

    这些日子柴也不好找了,今日卖的这些柴都是攒了许久的。

    周大石把盐递给她,沉默地点头。阿翠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下去,她知道这点钱意味着什么。

    晚饭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粥,老娘在里屋咳嗽,一声接一声,像要把肺咳出来似的。周大石蹲在门槛上,盯着院子里那棵半死不活的枣树。

    光长,就是不结果子。

    “县衙在招工烧砖。”他突然说。

    阿翠的手抖了一下,粥洒了几滴在桌上。她急忙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脏。

    “给多少?”她声音很轻。

    “八文一天,管饭。”一顿饭可以了,紧巴紧巴裤腰带可以给家里省下许多粮食。

    阿翠的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又蒙上一层阴影。她低头继续搅着粥:“上回修河堤”

    官府的话可信吗?

    其实阿翠也知道,他们县衙已经算顶好了,用人只是不给钱或者给一点,隔壁县是把人往死里使,还要人家自带吃食。

    “这回不一样。”周大石重复着王二狗的话,却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他只知道,再不给家里找点进项,等孩子生下来,恐怕连野菜粥都喝不上了。

    夜里,周大石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听着阿翠均匀的呼吸声和老娘时断时续的咳嗽。月光从破窗纸的洞里漏进来,在地上画出一个模糊的圆。他想起之前见过的在旱灾中饿死的人,枯瘦的身躯顶着一个大肚子,那是吃土吃的

    天没亮他就起来了,阿翠给他塞了块昨晚省下的野

    菜团子,硬得像石头。他掰成两半,一半塞回阿翠手里。

    “我去报名。”他说。

    不管用不用鞭子抽打,他要赚钱,他是个男人他还要养家糊口。

    县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周大石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有像他这样的庄稼汉,也有城里做小买卖的,甚至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着县衙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

    “听说要不少人呢。”王二狗不知何时排到了他身后,“我天没亮就来了。”

    日头渐高,县衙的大门终于开了。穿着青色衣袍的姜戈踱步出来,身后跟着两个衙役,一个叫黑夫,另一个则是郑和。

    姜戈清了清嗓子,对着排队的人群拱了拱手:

    “诸位乡亲,今日登记砖窑招工事宜。还是按照老规矩,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身无残疾者皆可报名。每日工钱八文,中午一顿饱饭。”

    不是姜戈对年龄有要求,是砖窑这个活他并不容易干,不是青壮年根本没有力气,而且粉尘飞舞污染严重,对身体又有损伤。

    自打姜县令话音落地,人群就骚动起来,像被风吹过的麦浪。

    不过百姓刚听见一顿饱饭,不管有工钱没工钱,光是一顿饱饭就够贫苦人家心动了,吃饱多难啊。

    “肃静!”黑夫敲了下锣,“招工登记现在开始,一个个来,不许挤!”

    队伍中传来轻微的骚动。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农颤巍巍地问:“大人,小老儿今年五十有二,但身子骨还硬朗,能不能”

    姜戈走下台阶,来到老人面前:“老伯,窑上活计太重,您这把年纪”

    这窑内高温,粉尘飞舞,对于老人来说这个环境太过恶劣。

    “家里孙子饿得直哭啊,”老人浑浊的眼里泛着泪光,“小老儿不怕吃苦”

    姜戈沉吟片刻,转头看向郑和。

    郑和会意,低声道:“窑场还要几个看管工具的轻省活计。”

    “这样吧,”姜戈对老人温言道,“您先登记,到时候我给您安排个照看物件的差事,工钱可能比人家少两文,您看”

    老人激动得就要跪下,被姜戈一把扶住:“使不得使不得,您老这边登记。”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郑和执笔记录,遇到不识字的人便耐心询问;黑夫维持秩序,看到抱孩子的妇人就主动让到树荫下等候。

    太阳在衙门口那棵老槐树投下斑驳的阴影。

    “下一位。”姜戈头也不抬地唤道。

    一阵窸窣声后,却没人应答。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瘦小的妇人牵着个五六岁的男孩站在案前,孩子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小脸脏兮兮的。

    “这位娘子”姜戈刚要开口。

    “大人行行好,”妇人突然跪下,“民妇林氏,丈夫去年修堤去了没回来听说窑上管饭,能不能”

    郑和皱眉:“姜县令,这妇道人家去窑场怕是不便”

    砖窑高温,男人大多会光着膀子干活,寡母带着孩子本就不容易,若是被外人的流言蜚语沾染

    “民妇什么活都能干!”林氏急急道,“砍柴烧火,洗衣做饭都成!孩子孩子可以放在一旁,绝不耽误干活!”

    姜戈看着那孩子瘦得凸出的腕骨,心中一酸。压低声音道:“这样吧,窑场确实不便。我在名册上记下你,到时安排你去厨下帮工,孩子也能跟着吃口热饭。”

    到时候把地方隔离开,安排妥当些,也是一个好去处。

    林氏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拉着孩子就要磕头。姜戈连忙拦住:“快起来,孩子都吓着了。”说着从怀里摸出块糖,蹲下身塞到孩子手里。

    轮到周大石时,郑和抬眼温和望着他:“姓名?”

    “周大石,周家村的。”

    “多大年纪?”

    “二十八。”

    身子看着也算高大健壮。

    只见郑和在簿子上记了几笔,对黑夫点点头。黑夫扔过来一块木牌:“明日来上工,早些来。”

    周大石被后面的人挤开,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他低头看着木牌上歪歪扭扭刻着的数字。

    回村的路上,周大石遇见了同村的李老汉,老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县城方向走。

    “李叔,您这是?”

    “去县衙报名啊。”李老汉咧开没牙的嘴,“听说烧砖给八文一天呢!”

    周大石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和枯枝般的手,想起告示上“五十岁以上不要”的字样。他张了张嘴,又想起新县令的善心,最终什么也没说。

    快到家时,天空飘起了细雨。周大石把木牌紧紧捂在怀里,小跑起来。路过村口的土地庙时,他看见几个孩子跪在泥地里挖野菜根,小手上全是泥浆和细小的伤口。

    只需要一晚上过后,他会站在砖窑前,和许多个像他这样的人一起,把黄泥摔进模子,送进能烤干人骨血的窑洞。

    但现在,他只想快点回家,告诉阿翠这个月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作者有话说:写主线内容感觉像是种田文,对了,大家觉得现在这个封面怎么样?我有一点想要奢侈一把,换一个定制封面[彩虹屁]就是不知道怎么找谢谢大家的评论和营养液[撒花]

    第45章 瓦剌留学生

    郑和投入了砖窑的招工中,不过他老是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也想不起来

    朱元璋连续几日罢朝,就待在灵堂内,守着朱标。

    曾几何时刚准备打江山,他以为皇帝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真要是坐上这个位置才知道想要随心所欲,难!

    天下万民这么大的担子都担在咱身上。

    朱元璋仰着头猜想,标儿是不是已经去了天上和老妻团聚?

    去了天上,标儿还是太子,可是这人间的太子位置就要换一个人来做了。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作为天下之主,家事就是国事就是天下事。

    礼法正统都比不过天意,让老四做太子这是老天爷的安排。

    永乐大帝。

    为了天下为了百姓,这个决定他要下,朱樉以及众人早就看出了朱元璋的动摇。

    朱樉微微眯眼,老四若是上位,恐怕也不会善待他,不如在此刻痛痛快快干一场,老四干得好,他就不相信老四那个胖儿子能干好!

    电视机遥控器就放在灵堂角落,没有人敢去碰,仙器神物,凡人怎么可以轻易触碰?

    再说了郑和也没有在这里。

    朱樉悄悄移到角落,遥控器上有许多按键,虽然不懂都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都按了一遍。

    当内侍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电视机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这次的内容是:【大明的耻辱,土木堡之变。】

    “什么土木堡?”朱元璋眯起眼睛。

    之变指突然发生的政权更迭或军事惨败,例如大唐的玄武门之变、宋朝的陈桥兵变

    换句话说能用上之变的,肯定不是好事。

    画面缓缓展开,年轻的皇帝在太监的怂恿下,率二十万大军亲征瓦剌,朱元璋看到军队指挥混乱、粮草不济的场景,脸色渐渐阴沉。

    这样的效果连朱樉都没有想到,嘿嘿,果然老四子孙不靠谱。

    “胡闹!”朱元璋拍案而起,“行军打仗岂能儿戏!这竖子是谁?竟敢如此糟蹋咱的江山!”

    朱棣盯着画面,突然面色惨白。

    声音适时悠悠传来:“明英宗朱祁镇,明成祖朱棣玄孙。”

    明成祖?

    为什么是明成祖?

    朱棣心里只有这两个疑

    问。

    “什么?!”朱元璋猛地转头,眼中凶光暴射,“老四,这是你的种?!”

    有这样的子孙真是老朱家的耻辱。

    生出这样的子孙的朱棣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朱樉还不忘在一旁添油加醋,“父皇,这样的子孙还不如没生出来,糟蹋咱朱家的江山啊,这可是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

    这一番话算是说到了朱元璋的心坎里,辛辛苦苦一辈子,子孙后代打仗像给敌人送菜。

    耻辱,说的没错,真是大明的耻辱。

    朱棣扑通跪地:“父皇明鉴!儿臣儿臣不知啊!”

    他能管得了儿子管得了孙子,突然冒出来一个基因突变的玄孙要他怎么看?

    他能怎么看?

    他也活不了那么久啊!

    电视机上的画面继续播放:土木堡惨败,二十万明军全军覆没,朱祁镇被瓦剌人像牵牲口一样俘虏。朱元璋气得浑身发抖,佩剑已然出鞘。

    “好啊!咱刚想立你为太子,你就给咱看这个?!”朱元璋剑指朱棣,“你这一脉,先造反夺位,后出此等废物,葬送咱大明二十万精锐!”

    寒光一闪,剑锋已抵朱棣咽喉。

    灵堂内大部分人都些让朱元璋这一剑直接砍下去,尤其是朱允炆,他眼睛里都是泛红的红血丝,眼神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砍下去!砍下去!

    只要砍下去,一切痛苦的根源就结束了。

    但是也有不愿意的人。

    “父皇息怒!”周王扑上前抱住朱元璋的腿,“后世之事,四哥如何能左右啊!”

    朱元璋怒极反笑:“好好好,兄弟连心是吧?咱今日就送你们一起上路!”

    朱棣跪在地上不敢挪动,剑尖抵在他喉结处微微颤动。他能感觉到父皇的杀意如实质般刺得皮肤生疼。

    “父皇明鉴!”朱棣的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儿臣管教子孙无方,愿领死罪!但”他突然抬头,眼中竟闪过一丝精光,“土木堡之败,真只是血脉之过吗?”

    若是血脉之过,他的子孙也是父皇的子孙。

    剑锋微微一滞。

    朱棣趁机直起身子,指向光幕中正在屠杀明军的瓦剌骑兵:“我大明卫所制度,军户世袭,兵不识将将不识兵。五十万大军看似雄壮,实则如驱羊群!”他又指向被俘的朱祁镇,“再看这位玄孙,九岁登基,深宫妇人养大,如何懂得用兵之道?”

    此事绝非血脉之过,一只未经训练的羊羔跑到草原,就是自投罗网。

    朱元璋的剑慢慢垂下三分,神情莫辨。

    “儿臣斗胆,”朱棣的嗓音因激动而嘶哑,“问题不在谁的血脉,而在皇位必传长子之制!若贤能者不得立,庸碌者必居大位!今日土木堡,来日就会有土木原、土木川!”

    仿佛为了印证这番话,电视机突然切换画面:嘉靖皇帝在丹炉前手舞足蹈、万历皇帝在深宫抽鸦片、天启皇帝专心雕琢木鸢一个个荒唐场景如走马灯般闪过。

    废物扎堆,连生气都生不起来。朱元璋的剑慢慢垂下,眉头紧锁。

    朱棣见状,继续道:“父皇请看,不仅是儿臣后代、其他支系同样出昏君。若制度不改,大明危矣!”

    朱元璋沉默良久,突然冷笑:“老四,你倒是会狡辩。那你告诉咱该如何改?”

    朱棣额头触地:“儿臣斗胆建议,可立'贤能者继位'之制。皇子成年后,分封各地理政,由朝廷考核,择最优者立为太子。”

    “呵,说得好听。”朱元璋剑尖挑起朱棣的下巴,“你不就是觉得自己最'贤能'吗?”

    朱棣直视父亲眼睛:“儿臣不敢妄自称贤。但若为江山计,确该择贤而立,而非论长幼。”

    屁股决定脑袋,非嫡非长的朱棣早就歪了屁股。

    朱元璋的剑“当啷”落地,老皇帝踉跄后退两步,枯瘦的手抓住东西才稳住身形。

    他忽然想起洪武十年,标儿曾劝他不要废丞相:"父皇,后世子孙未必都有您的精力"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朱元璋突然收剑入鞘,转身望向仍在播放的画面。

    北京城中,于谦正在组织军民抵抗瓦剌大军。

    “这个于谦,倒是个忠臣。”朱元璋喃喃道。

    如此忠臣,可惜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嘉靖修道、万历怠政、天启做木匠……一个个昏君接连出现。

    朱元璋的手,终于缓缓垂下。

    ——

    招工结束后,夕阳西斜,将三人的影子拉得修长。姜戈走在回吏房的青石小径上,忽然驻足对郑和嘱咐道:“明日开工前,记得带上些藿香正气水。这是我从商城买的药方,我已命人熬制成汤剂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这是改良过的配方,加了茯苓、陈皮,最是解暑。”

    总不能把工人当成耗材,们都是家庭的顶梁柱,尽量减少对身体的损伤。

    砖窑扩大了规模,工人也扩招了,而且这个待遇也很好。

    “大人体恤百姓,实乃仁政。”郑和拱手道,忽又想起什么,眉头微蹙,“只是砖窑扩建,工钱又如此丰厚,下官担心县库吃紧。后面还要修河堤、筑水闸”

    这些个工程可都是他负责,若是财政吃紧就不好了。

    话音未落,却见姜戈唇角微扬、露出个有钱人的微笑。

    恰在此时,周瑜一袭月白长衫从回廊转出,腰间玉佩叮咚作响。

    这位江东美周郎手持一册账本,朗声道:“姜县令,第二批玻璃杯已售与商人,价比上回又高出三成。”说着展开账册,“那商队见了玻璃上雕花的工艺,直说是皇室都未见过的珍品。”

    玻璃杯。

    说到这件事姜戈都会被自己气笑,守着金山银山苦哈哈赚钱,商城里几块钱一个的玻璃杯在这里可以卖到千金。

    物以稀为贵嘛。

    以后还能卖香水、胡椒粉、口红就是这么稀奇的物件容易引起注意,姜戈还是想闷声发大财,忍住,不能半场开香槟。

    最近世道越来越乱,姜戈听说那个大皇子在养私兵,傻瓜,造反的动静还搞那么大。

    连她一个小县令都能听到风声。

    皇帝竟然不知道?

    这个朝代迟早药丸。

    而且这个风声竟然还是周瑜告诉她的,真是天才,已经把局势都摸清楚了,兼职都能做的那么出色。

    吏房内众人齐聚一堂,大家也是头一次听闻卖玻璃杯赚钱的事。

    赚钱当然是一件好事情,但是

    周瑜皱眉,“不过外面那伙土匪确实碍事,有很多交易的商队都被他们拦路打劫,搞得这些日子商队少了许多。”

    说起这个,周瑜还是挺烦的,那个土匪窝人数众多,又和官府有勾结,搞得商队听闻松阳县的方位都不敢来。

    尉迟敬德也听路过的百姓谈及过此事,他拿起手里的武器,面色凶恶道:“等我闲下来,把这窝土匪都给打杀了。”

    打杀一窝土匪而已。

    尉迟敬德胸有成竹,连正规军都算不上的东西,武器也不正规,打杀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

    “不可,那伙土匪有数万人,又得官府庇护,恐怕后面和朝廷势力勾结,现如今我们不适宜太过招摇。”周瑜面色凝重。

    松阳县现在只有那么多人,松不开手脚。

    屋内顿时一静,姜戈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敲击,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郑和注意到,县令的指甲修剪得极短,手又生的精巧。

    “先想法子绕开那伙土匪。”姜戈最终决定。

    尉迟敬德憋着火,他在战场上杀人如入无人之境,竟然要避开一伙土匪,真是气煞人也。

    刚想开口就被姜戈堵住,“等到我们人再多一些,大可直接打过去。”

    家门口盘伙土匪,干什么都束手束脚,连姜戈都不想忍着这口气。

    众人纷纷应和姜戈之后回到了各自的朝代。

    郑和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朱棣。

    “三保,今日如何?是否辛苦?”关

    怀的话语不管是谁听了都会觉得暖心,尤其是本就心怀感恩的郑和。

    郑和摇了摇头,松阳县做工实在不算是辛苦,就是需要察言观色,但这本来就是他的强项。

    内侍因为身体的残缺,心理要比旁人敏感。

    “唉。”

    朱棣叹了口气,却又不愿意多说,“砖窑的事”朱棣话锋一转,“可需本王调几个工部的匠人来?”

    朱棣也是知道郑和正在忙着修砖窑的事情。

    虽然说郑和懂一些烧砖的事宜,但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接触。

    郑和担忧但也没有多问,配合着转移话题:“明日砖窑就要开始上工,还是要学习一下。”

    他明天还要教别人。

    窑场内尘土飞扬,数十名工匠正忙碌着。有人赤脚踩踏泥浆,有人将泥坯装入木模,还有人推着小车运送成型的砖坯。

    朝廷的工匠自然是最好的工匠,砖窑内高温,郑和还能保持衣衫整齐,工匠们已经开始脱衣了。

    到处都是打赤膊的汉子。

    朱棣选的工匠自然是技艺最好的。

    身材健壮,肤色黝黑,看上去像是一匹不好驯服的野马,就是烧砖起来颇为认真。

    “郑大人,您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却洪亮。

    “宋师傅好。”

    宋师傅上下打量郑和,见他虽然衣着华贵,但眼神清澈,态度谦逊,不由点了点头。“大人想学习什么?”

    “我想知道怎么样才能把砖做好?”郑和指着窑场各处,问题如泉水般涌出。

    宋师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跟我来吧。”

    他带着郑和走向一堆黄褐色的泥土。“这是专门运来的黏土,需经晾晒、粉碎、筛拣,再加水揉捏。”宋师傅抓起一把土,在掌心揉搓,“你看,要这种不粘手又不成团的湿度才合适。”

    做砖自然要好土。

    这个郑和明白,下一步宋师傅带他看的就是制胚。

    宋师傅带他来到工作区。工匠们将和好的泥团摔进木模,用弓弦刮去多余部分,再翻转脱模。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郑和尝试时却状况百出——泥团太湿粘在模子里,太干又裂开缝隙。第五次失败后,他额头渗出细汗,却咬紧牙关继续尝试。

    宋师傅凝视半晌后开口:“其实做我们这一行,免不了会受伤。”

    郑和继续手中的动作,状似无意:“受伤了,活儿怎么办?”

    宋师傅粗狂一笑:“肯定有人替上。”

    ——

    鸡刚叫过一声,周大石就摸黑起床了。

    阿翠在灶间塞给他两个杂粮馍,硬得能硌牙,但这是家里能拿出的最好的干粮。周大石掰开一个,把大半塞回妻子手里:“你吃,窑上管饭呢。”

    吃一点垫垫肚子,就能挨到中午了,等到中午在吃,给家里省点粮食。

    晨露打湿了草鞋,周大石深一脚浅一脚往县城方向走。天边才泛起雾霾白,路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同路人——都是去砖窑上工的。王二狗从岔路口追上来。

    “大石哥!”王二狗搓着手,“听说那窑场有三十多座窑洞,郑大人的手艺可好了,咱要是能学点皮毛也是好的。”

    若是有手艺,那就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了,毕竟有一门手艺肯定不会饿死。

    周大石闷头赶路,心里直打鼓。他见过邻村的土窑,黑黢黢的洞口像张吃人的嘴,窑工个个瘦得皮包骨。

    县衙这次招工,真会不一样吗?

    转过山坳,眼前的景象让周大石猛地刹住脚步——晨曦中,数十座馒头状的窑炉整齐排列,冒着缕缕青烟。更令人吃惊的是,窑场门口支着几口大铁锅,热气腾腾的粥香随风飘来。

    不是说只管中午饭吗?

    有钱的姜戈都变得大方了许多,清晨路远,难免有没吃早饭赶路的工人,特意备着早饭。

    郑和正在门口点名,衣裳被露水打湿了一片,看到周大石,他微微颔首:“领工具,第三窑洞。”

    每个人领到的是一把锃新的铁锹、一个木模子和粗布手套,周大石小心抚摸铁锹上的印子——这可是铁打的,平常农户家都用不起那么好的铁。

    “都看好了!”郑和站在土堆上示范,“三分沙土配七分黏土,水要一点点加!”

    他抄起铁锹,动作利落地拌起泥来。周大石惊讶地发现,这位大人手上的老茧比庄稼汉还厚实,小臂肌肉随着翻搅的动作隆起,根本不像养尊处优的官老爷。

    “试试。”郑和把铁锹递给最近的工人。

    周大石学着样子挖土,却怎么也拌不均匀。郑和直接在他面前示范了一遍,:“手腕要这样转。”手腕划了个圆弧,泥浆顿时服帖了。

    看上去很简单,周大石又试了一遍,就是很简单,他只是太紧张了,总感觉连这么简单的活也做不好。

    这时郑和却拍了拍手:“歇两刻钟!厨房送饭来了!”

    林氏带着几个妇人推着板车过来,车上木桶里是杂粮馍和炖菜,居然还飘着油花。更让周大石吃惊的是,每人能分到满满一大碗!

    “大人说了,”林氏给周大石多舀了勺菜汤,“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周大石蹲在窑洞阴影里狼吞虎咽,忽然听见郑和的声音:“手伸出来。”

    他茫然抬头,只见郑和拿着个粗瓷碗,里面盛着深色药膏。“指节都磨破了,涂这个。”郑和蹲下身,亲自给他涂抹。药膏清凉,带着淡淡的草药香。

    下午学制坯。郑和把泥团摔进木模,手腕一抖就扣出方正的砖坯。周大石试了十几次,不是歪斜就是散架。眼看日头西斜,他急得满头大汗。

    “不急。”郑和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我学这手艺时,摔废了两百多块坯子。”

    周大石咬牙继续。终于,在第三十七次尝试时,一块完美的砖坯诞生了。郑和拿起坯子对着夕阳检查,满意地点头:“好坯子!能烧出上等砖。”

    日头渐高,窑场像个蒸笼。周大石的短褂早已湿透,汗水蜇得眼睛生疼。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郑和快步往最西边的老窑洞跑去。

    “大人!那窑顶松动了!”有工人大喊。

    郑和却已经弯腰钻了进去:“里面还有新制的坯子!”话音未落,就听"轰"的一声闷响,窑顶的土块簌簌落下。

    周大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众人手忙脚乱地扒开塌落的土块,终于在一堆碎砖下找到了郑和。他的右腿被横梁压住,鲜血已经浸透了裤管,可怀里还紧紧护着几块完好的砖坯。

    “快!抬去医馆!”工头急得直跺脚。

    郑和却摆摆手,苍白的脸上挤出个笑:“不妨事都怪我这腿今日不利索,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他示意工人拿来木板,自己咬着布条简单固定了伤腿,又撑着站起来:“继续干活。”

    收工时分,郑和给每人发了当日的工钱——八文铜钱,沉甸甸地躺在掌心。周大石数了三遍,确认一个子儿不少。更让他意外的是,郑和宣布:“往后十日一结,绝不拖欠!”

    郑和拖着伤腿,一步一挪地往县衙走去。右腿的伤口随着步伐阵阵抽痛,鲜血已经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条,红色在白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显眼。

    转过街角时,一袭白衣的周瑜看到郑和这般模样,周瑜眉头微蹙,快步上前搀住:“三保兄,这是”

    “公瑾兄。”郑和勉强拱手,却因腿伤不稳,整个人向前倾去。周瑜眼疾手快地架住他的手臂……

    这一扶,周瑜便觉出异样。郑和看似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实则右腿肌肉紧绷,伤口位置也避开了要害——这伤看着骇人,实则都是皮肉之苦。他目光下移,注意到郑和靴底沾着的新鲜窑土,又瞥见远处砖窑方向的扬尘,心中已然明了。

    “三保兄何必如此?”周瑜压低声音,手指在郑和腕间轻轻一叩,“苦肉计用在自己身上,未免太狠了些。”

    郑和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借着咳

    嗽掩饰:“咳咳公瑾说笑了。窑洞年久失修,是下官疏忽”

    “哦?”周瑜忽然松开搀扶的手,郑和身形一晃,右腿却条件反射般稳稳踏地。两人对视一眼,周瑜摇头轻笑:“何必如此?”

    郑和在周瑜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两个字。

    燕王。

    没错,昨天晚上那个工匠刚刚开口,郑和就明白了朱棣的意思,在宫中,替班是很常见的事情,想必在松阳县也是可行的。

    燕王向来对这些神鬼之事感兴趣,并且追求长生,没有人可以拒绝永生,尤其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王朝继承人。

    周瑜眼中精光一闪,立刻会意。他故意提高声音:“伤成这样还逞强!我看得立刻禀告姜县令,让你好好休养!”

    “万万不可!”郑和装作慌张,“砖窑正值烧制关键时期”

    “那就请姜县令找个得力人手暂代!”周瑜边说边扶着郑和去找姜县令。

    姜戈正在核对账册,抬头看见郑和满腿鲜血,不免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不是今日开工吗?

    刚刚开工就伤了一个人。

    郑和虚弱地拱手:“下官不慎被窑洞横梁所伤,恐难继续督工”说着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都伤成这样了,自然要多休养几天。

    “那你休息几日,不过工钱这几日就要发了,等你休息好了再买东西也是一样的,砖窑之事先停工几日。”就是砖窑之事要停几天,其实姜戈也可以在系统商城购买砖窑技术,但是花钱的哪里有白嫖的香?

    “姜县令不能停工,这些百姓好不容易有个养家糊口的活计,一停恐怕又多生波澜。”郑和怏怏,但还是为百姓着想。

    他可以停工,百姓可听不得,刚开工就停工,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那三保觉得应该怎么办?”姜戈看了看郑和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这个砖窑之事用的是大明技术,又是我惹出的烂摊子,自然是让大明解决。姜县令莫要烦心。”郑和微微一拱手。

    话说的有理有据。

    姜戈眼神深邃,点了点头,只要把吩咐下去的工作干完她是懒得管怎么干完的以及谁干的。

    等到郑和带着伤回到大明时。

    “快传御医!”朱棣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亲自搀着郑和在椅子坐下。掀开染血的布料,见那道伤口虽未伤及筋骨,但皮肉翻卷的模样仍让他眉头紧锁。“三保啊三保,不必如此拼命的。”

    “殿下明鉴,仙人之事自然要全力以赴,姜县令让我修养几天,可砖窑之事又不能耽误,姜县令说还是让我们大明来负责此事,您看”

    郑和话语里的意思很明显。

    “哎,仙人之事重大。”朱棣转身时,眼底已带决断,“看来唯有我”

    朱棣刚要把活揽下来就听见一道浑厚的声音:

    “老四那让咱去,你放不放心?”——

    作者有话说:下一个是招聘韩信?还是项羽?还是霍去病?还是魏忠贤?好纠结啊[熊猫头]大家有没有推荐?求个作者收藏[垂耳兔头]求评论

    第46章 冠军侯霍去病

    转眼间,晨光已透过窗棂洒进吏房。

    已经到了上值的时间。

    黑夫一行人陆续到来,个个红光满面,显然在各自的时代都过得颇为滋润。

    在这几个人里面黑夫的变化最为明显。

    自打回到秦朝,嬴政简直把他当成了祥瑞,不仅赐下土地金银,更免了他的兵役。连带着他的弟弟惊也沾光,整日里好吃好喝伺候着。

    不用在为了明天会不会战死而发愁,甚至嬴政还把黑夫的娘亲家人们也一起接来咸阳。这不,原本精瘦的身材如今已悄悄圆润了几分,连腰带都不得不松了一个孔。

    尉迟敬德和秦叔宝也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在唐朝兼职给仙人当差的日子,让他们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崇。更妙的是,每次回到松阳县,他们的身体就会恢复至巅峰状态。

    强,太强了!

    尉迟敬德摸着胳膊上虬结的肌肉,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对手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

    周瑜则是一如既往的从容。这位大都督同时兼顾着两份差事,却始终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气度。

    恐怖如斯。

    这才是真正的天选打工人。

    相处日久,这些来自不同朝代的人早已熟稔。他们甚至按各自的时代排出了座次: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明。

    排序截止到明,他们也不知道后面是什么朝代。

    不同的朝代历史也已经凑齐。

    就是今日怎么眼见少了一个人,尉迟敬德疑惑出声:“三保怎么还没来?他负责的砖窑开工可比我们早。”

    这几日是砖窑开工的重要时刻,郑和都是早早就来了。

    这个点怎么可能还没有见人影。

    “昨日三保在砖窑摔了腿,需要休养几日。”周瑜作为知情者,自然要帮忙解释几句。

    刚说着呢,姜戈也来到了吏房。

    “今日要来新人吗?”尉迟敬德一看到姜戈来就有些条件反射。

    也不怪尉迟敬德这个反应,谁让姜戈一来就是有事。

    还不等姜戈开口回答。

    白光散去,那老头负手而立,一身粗布麻衣却掩不住通身的威严。他双目如炬,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姜戈身上。

    “你就是姜县令?”老头开口,声音浑厚有力,已经尽量展示和蔼可亲的一面,但还是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姜戈一愣,下意识回答:“正是,不知你是?”

    光说了替班,郑和没说过替班的是谁啊?

    原来姜戈以为肯定是朱棣,但是洪武二十五年的朱棣有那么老吗?

    难道是

    “朱元璋。”老头淡淡道。

    “”

    整个吏房瞬间安静。

    尉迟敬德手里的茶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黑夫睁大了双眼。就连一向从容的周瑜,折扇也停在了半空。

    ——朱元璋?!洪武大帝?!大明的开国皇帝?!

    就是郑和说的从乞丐到开国皇帝的朱元璋?

    也是从朱元璋的事迹里,黑夫头一次知道原来皇帝不是生下来就是皇帝,当过乞丐也能做皇帝。

    姜戈也震惊了,松阳县来了这么多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实打实的皇帝还是头一次见,朱元璋可是她见到的第一个皇帝。

    怎么称呼成了一个问题。

    “陛下?”

    在松阳县喊陛下也是有点不合适吧。

    “叫咱老朱就行。”朱元璋摆摆手,目光扫过众人震惊的表情,咧嘴一笑,“怎么,不像?”

    知道是来干活的,他特意穿了一身粗布衣裳,干活就要有干活的样子。

    众人:“”

    像!太像了!这眼神,这气势,还有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气,除了朱元璋还能有谁?!

    “三保那小子腿伤了,咱替他来盯几天砖窑。”朱元璋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咔咔作响,“听说这儿的活儿能让人返老还童?不错,咱这把老骨头正需要动一动。”

    众人这才注意到,朱元璋原本佝偻的腰背挺直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淡了几分,整个人精神矍铄,仿佛年轻了十岁。

    “走吧,带咱去砖窑瞧瞧。”朱元璋大手一挥,直接往外走,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来去一阵风。

    姜戈赶紧跟上,心里叫苦不迭——让朱元璋来监工砖窑?这要是传到大明,满朝文武不得疯了?

    砖窑工场上,工人们正热火朝天地干活。朱元璋背着手在窑洞间穿行,时不时蹲下来捏捏土坯,敲敲砖块,动作熟练得像个老窑工。

    连姜戈都看愣了。

    不是,朱元璋怎么那么专业?

    “你这土掺得不对。”朱元璋皱眉,抓起一把土在手里搓了搓,“

    沙土多了,烧出来容易裂。”

    旁边的工匠一愣:“可郑大人说”

    “他说个屁!”朱元璋眼睛一瞪,“咱当年在皇觉寺当和尚的时候,没少帮人砌墙烧砖!这土质,咱一摸就知道!”

    工匠:原来这老头是个和尚。

    姜戈:“”

    ——您一个开国皇帝,能不能别把当过和尚这种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啊?!

    朱元璋可不管别人怎么想,直接撸起袖子亲自上阵。他力气大得惊人,一铁锹下去,土堆直接少了一半。工人们看得目瞪口呆,这哪是六七十岁的老头?这分明是个壮劳力!

    “看什么看?干活!”朱元璋吼了一嗓子,工人们顿时作鸟兽散,埋头苦干,生怕被这位"老朱"盯上。

    中午时分,日头正毒。

    工人们三三两两蹲在阴凉处吃饭,姜戈和朱元璋还要回到县衙吃饭。

    郑和可以和工人一起吃,朱元璋可不愿意,他来松阳县可就是想体验一番,这工人吃的饭他又不是没吃过。

    系统逐渐解锁了方便面、黄焖鸡米饭、盖浇饭,吏房内,今日大家吃的都是盖浇饭。

    正午的吏房内,众人捧着盖浇饭埋头扒拉。

    只有姜戈吃的不一样,这么热的天,她奢侈享受了一把,面前一碗麻辣烫,红油汤底,香气扑鼻,旁边还放着杯冰镇奶茶,吸管上还凝着细密的水珠。

    “吸溜——”

    姜戈猛嗦一口奶茶,珍珠顺着吸管滚上来。

    这动静引得正在啃红烧肉盖饭的朱元璋频频侧目,老皇帝表面上扒拉着米饭,眼角余光却黏在那碗红艳艳的吃食上。

    这香味。

    实在忍不了了。

    朱元璋鼻子一动,转头看过来:“姜县令你吃的啥?这么香?”

    姜戈:“麻辣烫。”

    “给咱也来一碗。”朱元璋毫不客气地伸手。

    姜戈:“”

    ——陛下,您知道什么是麻辣烫吗就敢要?!

    但这话又不能直接说:“这、这口味比较重,你不一定吃得惯”

    老年人不是都不爱吃麻辣烫吗。

    朱元璋摆一摆手:“放心吧,咱啥都吃得惯,当年咱要饭的时候,馊粥都喝过!”

    姜戈:“珍珠翡翠白玉汤是吧?”

    得,您厉害。

    一碗红油麻辣烫出现在面前。朱元璋抄起筷子,夹起一块豆腐就往嘴里塞。

    下一秒,他的脸"唰"地红了。

    “咳”朱元璋强忍着没喷出来,硬是把豆腐咽了下去,额头瞬间冒出一层汗,“这、这玩意儿够劲!”

    姜戈憋着笑:“要不给您换一碗?”

    “换啥换!”朱元璋一抹嘴,又夹起一筷子青菜,“咱可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说完,他埋头猛吃,一边吃一边吸溜,辣得直冒汗,却死活不肯停下。最后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碗底朝天。

    “痛快!”朱元璋一抹嘴,意犹未尽,“再来一碗!”

    姜戈:陛下,您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来监工的?!

    忙忙碌碌的一天很快过去,在临近下值之时,朱元璋再次开口:“姜县令,咱在松阳县附近发现了一处金矿。”

    准确的来说,金矿是郑和拿着金属探测仪发现的,他本来打算把这个功劳给朱棣,好博得姜县令的欢心。

    但是谁知道来上班的人变成了朱元璋。

    金矿?

    谁能对金矿视若无睹,但是有金矿没有人手挖啊。

    而且家门口还有一伙土匪,虎视眈眈的,姜戈可不想她的金矿被他人占去。

    松阳县衙的人手要是能再多些就好了。

    把朱元璋送回大明后,姜戈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望着空荡荡的县衙院落叹了口气。眼下这点人手,别说剿匪了,连日常巡防都捉襟见肘。若是能多几个像项羽、白起那样的猛将,那些盘踞山林的土匪哪还敢这般猖狂?

    “叮——”

    清脆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姜戈脚步一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她快步回到书房,指尖在虚空中轻点,调出系统界面。

    “检测到松阳县衙役职位空缺,现整理一份招聘名单,可招聘一名衙役,事成后奖励500元。”

    松阳县如今最缺的就是衙役。

    按朝廷规制,一个县衙至少该有八十名衙役分司其职,可眼下满打满算还不到十人,原本她还打算在县城里招募些青壮。

    这事就得从长计议了,若系统招募的历史人物突然出现,要是谁看见大白天凭空冒出几个大活人,怕是要吓出个好歹来。

    她的目光落在招聘名单首位:

    “隗顺

    朝代:南宋

    身份:狱卒”

    “隗顺?”姜戈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总觉得似曾相识。

    忽然灵光一闪——这不是杭州岳王庙里那个背着岳飞遗体的狱卒雕像吗?

    她大学时还去看过。

    史书记载岳飞冤死后,正是这个小小的狱卒冒死盗出忠骨,将其安葬在九曲丛祠旁,临终前才将秘密告知其子。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却因坚守本心而名留青史。

    姜戈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击。这样的人,正是县衙现在最需要的。

    继续往下看,一个刺眼的名字跃入眼帘:

    “张弘范

    朝代:元

    身份:镇国上将军”

    姜戈冷哼一声。

    说什么镇国上将军,分明是灭宋的刽子手,崖山海战逼得陆秀夫负帝投海,这样的叛臣贼子,白送她都不要。

    姜戈继续翻了翻名单,都没什么好选的,要不然就隗顺也可以,至少岗位对口,比其他人都专业。

    而且为人正直善良。

    正在姜戈犹豫要不要选隗顺之时,忽然瞥见最后一个名字——

    “霍去病

    身份:冠军侯

    朝代:西汉。”

    这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

    冠军侯霍去病,直接爆灯!

    姜戈直接确定下来,她现在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了,谁不想见见意气风发的冠军侯?

    与此同时,大汉。

    长安城的夏夜闷热难当,未央宫里的庆功宴却正酣。霍去病斜倚在凭几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酒樽。进贡的美酒在杯中晃荡,映着殿内通明的烛火,一张纸从天上飘下,紧紧跟着霍去病不放。

    脑海里出现的画面,也让他心烦不已。

    手里的纸张更是碍事。

    索性直接撕了了事,仙人招聘?匈奴未灭,神仙亲自来请也是没有用。

    “去病今日怎的兴致不高?”刘彻的声音从上传来,还带着几分醉意,“可是嫌这乐舞不够尽兴?”

    天上又飘下一张纸来。

    “这是”刘彻挑眉,两指拈起那张薄纸。

    霍去病瞳孔骤缩,他也无法解释这张纸的由来。

    “松阳县衙诚聘英才,月钱三百文”刘彻念着念着突然笑出声,“有意思,竟有人敢挖朕的骠骑将军。”

    殿中乐声戛然而止。

    霍去病单膝跪地:“臣这就”

    “且慢。”刘彻忽然抬手,冕旒上的玉珠簌簌作响。他眯起眼睛细看那张纸,“去病啊,这倒是个新鲜玩意儿。”

    “臣誓死”

    “朕要你去。”刘彻突然将纸笺拍在案上,惊得近侍打翻了酒壶,“既然能跨时空递帖子,必是通晓古今之辈,若是仙人”他眼中闪着霍去病熟悉的光,那是发现新猎物的兴奋,“若得其助,匈奴王庭”

    话未尽,意已明。

    “臣领旨。”

    ——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到了吏房。

    一到就看见姜戈坐在桌子边,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姜戈的瞳孔微微一缩。只见来人剑眉星目,红色战袍随风轻扬,腰间悬着精美的玉佩。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明亮如炬,透

    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

    少年将军,意气风发。

    “乖乖”尉迟敬德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觉得有些自惭形秽。先是周瑜,现在又来这么一位,这县衙是要改选美吗?

    不就是做个衙役,至于招这么好看的吗?

    “俺早说了!”他压低声音对秦叔宝嘀咕,“姜县令招人就是看脸”话音未落。

    忽觉后颈一凉。

    回头正对上姜戈似笑非笑的目光,额刚刚是谁在说话?

    霍去病却已大步上前。戎装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在姜戈面前站定,:“可是姜县令?霍去病,奉召而来。”

    这一声如金石相击,震得满室寂然。周瑜刚想开口的嘴巴闭上了,朱元璋的动作僵住了,连最聒噪的尉迟敬德都张大了嘴。

    冠军侯霍去病?!那个十九岁封狼居胥的少年战神?!

    乖乖!

    这次不光是尉迟敬德惊讶了,众人纷纷围了上去,像是围观稀世珍宝一般。黑夫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凑热闹。唯有周瑜站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同为少年成名的将领,他比旁人更懂得那份荣耀背后的重量。

    就连朱元璋也忍不住上前,名将如刀,百闻不如一见,霍去病这样的名将只在传说中听说过,今日可算是有机会见一面。

    霍去病拔开众人,直视着姜戈,他实在不愿意来松阳县打工,匈奴未灭,打什么工?

    要不是昨日招聘被那张纸死死缠住,撕了一张还有一张,加上皇上看见,要不然说什么他都不会来的。

    姜戈抬眼看着霍去病,“霍将军,有何事?”霍去病脸上实在藏不住心事,都把有事找三个字写脸上了,她也不好装作视而不见。

    “姜县令,若要我效力,须应我三件事。”

    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傲气。

    姜戈没有意见,围作一圈的众人先有了意见。

    “提条件?姜县令招聘你都是你的福分,你还敢提条件?别以为你是霍去病就了不起,俺还是大唐门神呢。”这是气势汹汹的尉迟敬德,这样还不忘拍一下马屁。

    别的不说,这个马屁拍的姜戈还挺开心。

    连姜戈都以为她是什么不世出的仙人了,虽然说提条件不太合理,但是招聘本来就是双向选择,不能强迫,不过还是可以先听听霍去病的三个要求。

    姜戈摆摆手示意尉迟敬德先安静下来,“什么条件?”

    “可随时回汉。”

    这个可以,猪猪陛下万一有什么事呢。

    “不跪此界君王,吾只拜汉家天子。”

    也行,猪猪很霸道,可以理解。

    “匈奴未灭,不可久待。”

    哦,暑假工呗。

    姜戈笑容不改,“这些要求都可以答应,就是工钱会根据你工作的时间变动。”

    上班时间少,那就扣工资嘛,也算公平公正。

    霍去病还不太理解这个工钱的作用,对姜戈的话不置可否。

    在场的人除了黑夫不知道霍去病是何许人物以外,其他人可是全都知道,就连一向爱刺人的尉迟敬德也没有过分针对霍去病,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又以飞快的速度陨落。

    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怜惜。

    霍去病锐利的目光扫过吏房内众人,沉声道:“既为同僚,不妨各自报上名号。”

    尉迟敬德第一个跳出来,拍了拍胸脯:“俺乃大唐鄂国公尉迟敬德!”他指了指身旁的秦叔宝,“这是俺老兄弟秦琼秦叔宝。俺们俩在凌烟阁上可是排前几的!”

    霍去病眉头微挑。大唐?凌烟阁?这些名号他闻所未闻。

    莫非是之后的朝代?

    大汉亡了吗

    周瑜优雅地拱手:“东吴都督周瑜,字公瑾。”他羽扇轻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霍将军少年英杰,瑜仰慕已久。”

    他并没有说明是东汉周瑜,半遮半掩。

    霍去病皱眉:“东吴?”什么朝代闻所未闻。

    一旁的黑夫憨厚地挠挠头:“我是黑夫,秦朝的。”

    秦朝?

    霍去病瞳孔骤缩。他猛地转向朱元璋:“那你呢?”

    这个老头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盯着霍去病的眼神很炙热。

    朱元璋温和一笑:“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皇帝?

    这些人统统来自不同的朝代,就是没有大汉。

    霍去病身形一晃,扶住了案几。这些人的朝代,竟都在大汉之后!

    姜戈适时递上一盏茶:“霍将军,不如先坐下”

    霍去病挥手打断:“告诉我,大汉后来如何了?”

    他敏锐的察觉到周围人同情的目光,笑话!

    有什么好同情他的?

    莫不是大汉亡了?

    整个屋子里知情的人都不敢开口,还是有电视机好,电视机不会看人眼色。

    电视机早就被朱元璋霸占了,还在明朝呢。

    朱元璋已经不看关于大明的电视剧了,他最近在追《红楼梦》,他可不想把电视机还回来,不就是给霍去病讲述他的结局吗?

    谁不知道霍去病的故事,他都可以讲。

    “小子,咱来告诉你。”

    霍去病神色不变:“愿闻其详。”

    桌子上的茶盏中,茶叶漂在上方,无依无靠。

    “你活不过二十四岁。”老皇帝开门见山,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元狩六年薨。上悼之,发属国玄甲,军陈自长安至茂陵,为冢象祁连山。”

    这是汉书中记载的霍去病的结局,廖廖几语写尽了这个少年将军的结局,这个少年将军曾经八百人敌十万军,六天转战灭五国,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留下许多传奇,但是对于命运上写的结局,霍去病也无能为力。

    听到结局,霍去病的指尖在刀柄上微微一顿。

    “你舅舅卫青那小子命长些。”朱元璋掰着粗糙的手指头数,“可皇帝防备他,防备到卫青死。”

    舅舅

    屋外下起了蒙蒙细雨,滴答滴答,每一滴水声都像砸在霍去病心上。

    “至于卫子夫”朱元璋突然压低声音,“征和二年,一根白绫了结性命。连着你的表弟,那个太子刘据”

    巫蛊之祸后卫氏一族消失了。

    “够了!”霍去病猛地拍案而起,桌子上的东西哗啦啦散落一地。他的眼睛赤红,像极了杀红眼的模样。

    让人望而生畏。

    可朱元璋却笑了,露出几颗牙齿:“这就受不住了?咱还没说公孙贺被族诛,卫伉被杀,巫蛊之祸”

    这可都是历史上记载的结局。

    “锵——”刀出鞘三寸,寒光映着朱元璋沟壑纵横的老脸。

    霍去病什么也不想说,这些根本不会是真的。

    所以拔刀吧。

    众人想要上前阻拦,可不能动刀啊,松阳县打架会扣工资的。

    “要杀咱?”朱元璋不躲不闪,反而凑近了些,“杀了咱,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霍去病死死盯着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老头,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这些事情根本都不可能发生,陛陛下明明那么宠信卫氏家族,舅舅打了那么多胜仗,舅舅是大汉的常胜将军。

    仿佛能看清霍去病的心思,朱元璋的笑容瞬间消失:“小子咱问你,你是皇帝吗?你当过皇帝吗?你知道拥有天下的滋味吗?”

    拥有天下时,皇帝就不能变吗?皇帝年轻时需要锋利的刀剑,需要勇猛无匹的将军,需要美丽温顺的美人,需要一个儿子,那皇帝老了呢?

    这些他曾经需要的已经拥有的,还需要吗?

    没有当过皇帝的霍去病不会明白,他死的太早,又死的时间正好,没有意识到君恩如流水,只是流经一个人却不会为这个人停留。

    可朱元璋明白,他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自然明白刘彻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指了指一旁的尉迟敬德等人,“你觉得他们为啥甘心在这

    儿当差?”

    来松阳县打工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各个朝代的人中之龙,他们以霸道的姿态留名青史,这样的人怎么甘心留在松阳县当一个普通的衙役?

    霍去病不语。

    “因为在这儿,能改命。”朱元璋的声音突然轻得像羽毛,却重得像泰山,“你那个陛下不是让你来打探吗?这就是最大的机密。”

    霍去病呆愣。

    少年将军一副神伤的模样,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安慰。

    更别提这一屋子大部分都是武将,对霍去病心里都怀着几分崇拜。

    秦叔宝很少开口,每日只是勤勤恳恳做自己的活计,见到霍去病这样,他忍不住安慰的心思:“霍将军,不必过早担忧,只要你好好给姜县令做工,就可以改变你英年早逝的结局,还能改变阳石公主和卫青长子卫伉被杀的结局,还有”

    额

    刚开始姜戈听着感觉还是安慰,到后面可就是扎心了,赶忙阻拦:“停停停。”

    安慰的很好,下次还是别开口了。

    现在的霍去病才十九岁,卫氏一族也是圣宠正浓,一下子给他说这么多,谁能受的了?

    霍去病面色苍白,对于这些人说的话也生不起反驳的心思。

    如果他们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历史,那么历史还可以改变吗?

    朱元璋起身,走到窗前,太阳给他的轮廓镀了层金边:“卫青的结局,卫氏的命运,甚至你自己的阳寿”他回头,眼中精光暴射,“在这儿,都有转圜的余地。”——

    作者有话说:昨天更新的三千字被塞进前一章了[爆哭]我怀疑自己脑子塞猪毛了,本来想发个万字大肥章的,[爆哭][爆哭]求收藏,求宠爱[抱抱]求安慰[抱抱]

    第47章 父子团聚

    这话不光是说给霍去病听,也是说给朱元璋自己听。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几上,映照出朱元璋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这位从乞丐做到皇帝的传奇人物,此刻竟也显露出几分踌躇。

    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姜戈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目光扫过堂下众人。霍去病挺拔如松的身影格外醒目,年轻的将军虽然沉默,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依旧。

    他现在还没有开始失去,对于历史上的结局有一种恍惚感。

    日头渐高,不能因为闲聊而耽误了工作。庭院里的梧桐树上,知了开始聒噪,提醒着众人时辰的流逝。

    “好了,别说了,先干活吧。”汉朝的历史讲起来可以讲三天三夜,这里面还有那么多的细节。姜戈揉了揉太阳穴,这些来自不同朝代的名人们,每一个都带着厚重的历史包袱。

    更何况是霍去病。

    姜戈可不想谁把霍去病给刺激了,只能先暂停。

    众人纷纷应和,还是干活比较重要。周瑜轻摇羽扇,黑夫整理着衣裳,就连一向跳脱的尉迟敬德也难得地正经起来。

    霍去病第一天来上班,对松阳县的工作还不熟悉。他环顾四周,这个陌生的环境与他所处的环境截然不同,闲杂工作代替了刀光剑影。

    第一天自然是要人带着熟悉一下工作先。

    姜戈暗自盘算着人选,在这么多人选里,选出一个既要能不说那么多历史给这位少年将军,又要懂得分寸。

    还有工作要一致。

    黑夫。

    熟悉工作的任务就交给了黑夫,主要考虑到黑夫带起来熟悉地方比较方便。这个憨厚的秦朝汉子挠了挠头,对着霍去病露出朴实的笑容。

    黑夫知道秦之后是汉,他也知道刘邦项羽吕雉,但是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天塌了有皇帝顶着。

    但是姜戈的这个提议,让周瑜皱紧了眉毛。美周郎的眉头拧成一个结,羽扇也不摇了,显然对这个安排颇有疑虑。

    “姜县令,秦汉”这两个朝代能放在一起吗?周瑜欲言又止,目光在霍去病和黑夫之间来回游移。

    这两个相隔数百年的人相处起来当真能相安无事?

    姜戈摆摆手,没事的。打不起来的,历史上吃亏的是秦朝,但是黑夫是个好脾气的,霍去病又是个话少的。她在心里补充道:况且有我在旁边看着呢。

    不会有事的。

    姜戈这样说着,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霍去病几眼。少年将军正望着县衙外出神,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不愿意再耽搁时间。

    黑夫温和地冲着霍去病一笑:“我带你熟悉一下。”

    得益于朴实的外表,黑夫看上去格外让人感到信任,霍去病点了点头,他需要时间消化。

    对于霍去病来说,熟悉松阳县的布局根本不需要一早上。这位可以在茫茫大漠中都能准确找到匈奴王庭的天才将领,只需要了解一下大概布局,松阳县的每一条街道的路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但是,他还是选择跟着黑夫一起,或许是因为黑夫身上那种质朴的气息让他想起了军中的时光,又或许是他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分散注意力。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青石板路上,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而姜戈,她又被朱元璋拽去了砖窑。这个总是一身布衣的洪武皇帝对砖窑情有独钟,今天是他亲自负责的砖窑新砖烧好的日子,算得上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值得庆祝。

    朱元璋是干一行行一行。

    朱元璋到了砖窑都不用说话,那些工人只需要看见他来了一个个像是被班主任看见的孩子,老老实实搬砖干活。有人看见他紧张得连砖都拿不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砖窑里显得格外刺耳。老朱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人就吓得脸色发白。

    “老朱,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姜戈忍不住了,这些工人知道找个活儿不容易,很少偷奸耍滑,但是战战兢兢干活和发自内心的勤勉是两回事。

    她注意到有个年轻工人手都在发抖,汗水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衣衫。朱元璋闻言只是神秘地笑了笑,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咱对属下向来是很好的。”

    很好吗?

    动不动就剥皮的。

    不过姜戈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朱元璋争论,说不定老朱真的手下留情了呢。

    砖窑的火渐渐熄灭,窑口的热浪仍炙烤着空气,工人们围在窑前,脸上映着未散的红光。朱元璋背着手站在最前方,目光灼灼地盯着窑口,像在等待一场盛大的凯旋。

    “开窑!”他一声令下,几个工人立刻上前,用铁钩撬开封窑的砖石。热浪扑面而来,混着泥土与火焰的气息,蒸得人脸颊发烫。

    第一块砖被小心翼翼地取出,暗红色的砖体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泽、边角平整,敲击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朱元璋接过来,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砖面,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好砖!”他咧嘴一笑,转头看向姜戈,“比郑和烧的结实吧?咱改的窑口通风果然有用!”

    工人们闻言,紧绷的神情终于松懈下来,有人小声欢呼,有人擦着汗露出笑容。那个先前手抖的年轻工人挤上前,壮着胆子问:“朱、朱大人,这砖能用吗?”

    朱元璋把砖往他手里一塞:“你自己掂量掂量!”

    年轻人手忙脚乱地接住,仔细端详,又轻轻敲了敲,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真的……好结实的砖!”

    “那当然!”朱元璋得意地扬起下巴,“咱当年什么样的砖没见过?这窑再改改,烧出来的砖盖城墙都够格!”

    姜戈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老朱,你这砖窑做的比老工匠都好。”

    朱元璋哼了一声:“好东西就得往好了做!”他转身冲工人们挥手,“都愣着干啥?赶紧把砖全搬出来晾着!今天加餐,每人多分半个饼子!”

    工人们顿时欢呼起来,热热闹闹地开始

    搬砖。窑口的热气还未散尽,但此刻的砖窑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生机勃勃。朱元璋站在一旁,看着一块块新砖被整齐码放,眼中映着火光,像是一簇希望的火焰。

    “老朱,你这砖烧的真好,回头肯定不愁卖。”姜戈看着这些新砖就像是看见了金子,这都可以卖钱啊。

    此时姜戈正开心。

    “姜县令,咱的标儿又聪明又听话,就是让他给你烧个砖,他也能烧成这世界上最好的砖。”朱元璋声音飘渺,他已经有几日没有去朱标的灵堂了,尸体一天天腐败,已经准备下葬了。

    他这个当爹的没有办法阻止时间的流逝,没办法阻挡死亡的到来,有办法能让标儿多活几日也是好的啊。

    朱元璋背着手站在砖窑前,望着新出窑的青砖,眼神渐渐柔和下来。他突然转身对姜戈说:“咱标儿啊,那才是真正干活的料子。”

    他弯腰拾起一块砖,在手中掂了掂:“你看这砖,标儿监工的时候,连砖缝里的泥浆都要亲自试过。他说‘父皇,这城墙要屹立百年,每一块砖都得经得起风雨’。”老朱说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孩子做事,比咱还较真。”

    “记得有一年江南水患,”朱元璋的眼神飘向远方,“标儿带着人连夜赶去,三天三夜没合眼。他不仅安置灾民,还亲自画了新的水利图。那些老工匠都说,太子的方案比他们想得都周全。”

    说起朱标的事。

    朱元璋突然来了精神,掰着手指细数:“标儿十岁通四书,十三岁就能代咱批阅奏章,二十岁就开始整顿户部账目。那些官员私下做假账的手段,在他眼里就跟透明似的,二十二岁就开始处理朝政。”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最难得的是那孩子的心性。咱脾气暴,动不动就要杀人。标儿总能劝住咱,还总说'父皇,治国要刚柔并济'。”朱元璋摩挲着手中的砖块,指节微微发白,“他处理朝政,既明事理又通人情,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窑场的风卷着火星飞舞,朱元璋的眼中映着跳动的火光:“标儿要是还在这大明的江山,定会比现在更稳当。他懂得怎么让百姓休养生息,也知道怎么约束那些骄兵悍将。”老朱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惜啊天不假年”

    姜戈看见一滴水珠从朱元璋的脸上滑落,分不清是窑火太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个铁血帝王此刻像个普通的父亲,絮絮叨叨地回忆着最得意的儿子。

    “节哀顺变。”姜戈并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失去孩子的老父亲,她只好拍拍朱元璋的肩膀说一句节哀。

    朱元璋拭去眼角的泪水:“姜县令,咱的标儿什么都能干的好,要是你让他做个衙役肯定是比黑夫他们强的。”

    话说的拐来拐去。

    中心思想就一个让姜戈招聘朱标,还不忘拉踩一下黑夫他们。

    “老朱你放心,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肯定会招聘朱标的,让你们父子团聚。”这话不是单纯的安慰朱元璋,朱标个人能力在史书上都有记载,姜戈也很想看看这个可以把永乐大帝压一头的朱标到底如何。

    日头正烈。

    厨娘们做好了饭送过来,今天烙的是大饼,放了点油,闻起来还怪香,朱元璋也拿了一块吃着。

    吃到一半,突然开口:

    “咱那妹子烙的大饼比这个香多了”——

    作者有话说:以后每天早上九点更新[吃瓜]我会坚持日更的,努力突破自我,谢谢大家的陪伴。

    第48章 巫蛊娃娃?

    咋?

    还想拖家带口啊!

    姜戈转头看向朱元璋,刚想开口打消他这个念头,就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缩在角落,默默啃食着大饼思念着亡妻。

    算了算了。

    ——

    许县丞整了整衣冠,迈着方步往县衙后院走去。他这几日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总觉得这县衙里的气氛越来越古怪。先是来了一个名叫周瑜的主簿,天天出门被人围堵,后来又多了个自称“朱重八”的烧窑匠,那通身的气派怎么看都不像寻常匠人,这些人真的都是山疙瘩里的?

    许县丞想找姜县令聊聊,主要是聊聊这衙役怎么越来越多,而且真有“那座山”吗?

    子曾经曰过不能把人当白痴糊弄.!

    总而言之,他要找姜县令要一个说法,他要听见真相。

    这些勇猛的将士到底是从何而来?

    许县丞急步(实际上没有很快),刚走到小路上,抬头就可以看见黑夫和一个陌生人并肩走着。

    这个人是?

    许县丞默默攥紧小拳头,他这次要问个清楚明白,这个人又是哪里来的。

    “怎么又来一个?!”许县丞气得直哆嗦,手中的折扇差点掉在地上。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快步上前:“这位”

    话未说完,那青年蓦然回首。四目相对的瞬间,许县丞如遭雷击。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锐似刀锋,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许县丞只觉得双腿发软,不自觉地连退三步,后背"咚"地撞在了廊柱上。

    “子曾经曰过”许县丞嘴唇发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龙困浅滩遭虾戏”。可眼前这位哪是什么困龙?分明是条真龙!那通身的贵气,那睥睨天下的眼神,怕是王侯将相都及不上半分。

    真是贵不可言呐!

    黑夫见状赶紧打圆场:“许大人,这位是新来的霍”

    “我突然想起还有公务要处理!”许县丞猛地一揖拱手,转身就走。明明走出老远还能听见他絮絮叨叨的自语:“子还曰过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今天天气真好”

    霍去病望着许县丞仓皇离去的背影,微微蹙眉:“这位大人”

    怎么如此奇怪?

    黑夫憨厚一笑:“许大人向来如此,霍将军见谅。”

    许县丞一路小跑回到值房,砰地关上门,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姜县令这县衙里卧着的,恐怕都是些了不得的真龙啊!

    这些人恐怕个个都是身怀绝技。

    自打姜县令来了,这动静可就没停过,虽然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是今日见了这个新来的衙役,让许县丞的心里揣揣不安,这样的人真的会甘心做一个衙役吗?

    霍去病会不会甘心做一个衙役?

    答案当然是——

    绝无可能。

    这位十九岁封骠骑将军的天之骄子,骨子里刻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八个字。让他每日点卯巡街,处理邻里纠纷,简直比捆了手脚还难受。午膳时分,新奇的吃食,香气扑鼻,可霍去病连筷子都没动一下,只望着天际出神。

    姜戈远远瞧着霍去病,心里明镜似的——有的人就像塞外的风,生来就该纵马驰骋,强留不得。

    姜戈见状,只好给霍去病也递过去系统商城小册子,放大招,她就不相信霍去病会对小册子上的东西不心动?

    况且即使霍去病不心动,猪猪陛下会不心动吗?

    嗯?

    猪猪陛下表示很心动,眼睛都要放光了。

    尤其是看到地图、刘彻传、游戏机这些东西他统统都想要统统都喜欢。

    “刘彻吧唧徽章?”猪猪陛下眉头紧锁,“吧唧是何意?”手指继续往下翻,忽然顿住。

    《汉武大帝传》?

    “啧。”他不满地撇嘴,“这谥号谁起的?俗气!”

    不喜欢,也不知道这是大汉的第几任皇帝。

    直到刘彻翻到棉花娃娃(刘彻版),停下定睛一看,竟是个巴掌大的棉花娃娃——圆脸杏眼,头戴冕旒,腰间还配着柄小木剑,还拿针线给娃娃缝了身龙袍,这娃娃活脱脱是

    猪猪大怒,他说他这几天为什么老感觉腰酸背痛的,原来是有人要害朕!!?

    暮

    色沉沉,汉朝的大殿内却灯火通明。霍去病端坐在下首,一身凛冽杀气。这是他头日当值归来,堂上已候满了人——说是接风,倒不如说是探听神仙招聘的虚实。

    茶盏在掌心转了个圈,霍去病抬眼,与对面席间的卫青目光一触即分。

    只这一瞬。

    卫青握着酒樽的手便紧了紧。他们舅甥之间,早不需言语。他们有最□□的血缘做链接,不需要多言,只需要一个眼神。

    卫青就明白了外甥的意思,未来恐怕凶多吉少啊。

    卫子夫的睫毛在水杯上投下阴影,她没有参与弟弟卫青和霍去病的眼神中,却从弟弟骤然绷直的脊背读出了风雨欲来的气息,她已经有了预感。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陛下。”卫子夫忽然柔声唤道,嗓音像浸了蜜的雪水,“新贡的酒水可还适口?”

    上首的刘彻恍若未闻。

    帝王修长的手指正死死按着那本册子,停在某页已近半刻。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竟似一条蛰伏的怒龙。堂中渐渐静了,连呼吸声都变得稀薄。

    卫子夫瞧得分明——陛下拇指正摩挲着一幅古怪图画:棉布缝的小人儿,穿着龙袍,胸前竟用丝线绣着“彻”字!

    这是巫蛊娃娃?

    心情不好的皇帝,谁也不敢撞在枪头上。

    刘彻岂止是心情不好,作为和秦始皇并列的汉武帝,两个人有一个方面也十分相同,那就是—迷信。

    刘彻甚至比嬴政还要迷信。

    比如栾大,一个江湖骗子,靠我能让神仙下凡的鬼话,直接被封为“将军”,甚至娶了刘彻的女儿卫长公主。后来发现是骗局,猪猪大怒,把他腰斩了。

    刘彻的手指停留,“好大的胆子”他的声音突然轻得可怕,周遭空气却仿佛凝成冰碴。

    怎么有人敢光明正大诅咒朕?

    真是大胆!

    刘彻撕下这页,他要让方士做法驱邪,呼吸渐渐平复心情,看看其他的。

    他是知道霍去病并不情愿留在松阳县做工,刘彻的手指在《系统商城手册》上轻轻翻起,书页停在一幅彩绘的“番薯种植图”上。金黄的薯块饱满如婴孩手臂,旁边标注的小字触目惊心:“亩产四十石,耐旱抗蝗”。

    “去病啊。”帝王忽然开口,殿内熏香被震得四散,“若是大汉有这般作物,饥寒的百姓,可还会易子而食?”

    刘彻想要灭掉匈奴,但是有仙人招聘能占便宜,为什么不占?而且这么多好东西,为什么招聘的不是他?

    霍去病的目光在图画上停留片刻。少年将军见过饿殍千里的惨状,行路时,路边跪着的百姓啃食树皮的模样,比匈奴的刀更刺痛人心。

    “陛下。”他单膝点地,铁甲铿锵,“臣的剑——”

    “你的剑能斩十万胡骑,却斩不尽天下饥荒。”刘彻突然将册子拍在案上,惊到堂下百官。书页哗啦啦翻到马铃薯一页,北美洲传来的植株在纸上郁郁葱葱,“朕要你留在此地,不是困住苍鹰——是要你拿着这些种子,为我大汉百姓饱腹!”

    卫青的茶盏轻轻搁在案上。他看懂了天子的棋局——高产的作物比名将更能守住边疆,而能震慑宵小的,唯有冠军侯的威名。

    先干着呗,反正晚上还能回来,而且很安全。

    “你白日巡街,夜里练兵。待开春”帝王指尖划过"玉米"的图画,“朕要看到大汉的屯田里,长满这些金穗子。”

    霍去病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接下这个任务,为了大汉。

    “臣遵旨。”

    宫宴的灯火渐次熄灭,未央宫的玉阶上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卫青忽然伸手,替外甥拂去肩头一片落叶。

    “不必多想。”大将军的掌心在少年肩头重重一按,,“先把陛下要的种子带回来。”

    霍去病沉默地踩着月光前行。宫道两侧的灯将他们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揉碎。

    执灯的小黄门在玄武门前止步。当最后一缕灯光也被朱红宫门吞没时,霍去病突然攥紧了腰间玉佩。

    “舅舅”他的声音比夜雾还轻,“若我说”他要怎么说呢?怎么开口?怎么说历史上他们的结局?

    卫青诧异地回头,“你二十四岁会死在我前头?”卫青突然笑出声,粗糙的掌心拍上少年后背,“臭小子,你现在壮的能勒死一匹马,咒自己也不挑个好听的法子!”

    “臭小子,你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霍去病浑身肌肉绷紧。他看见卫青眼角的笑纹里还沾着意气风发的味道,可是舅舅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不是玩笑。”他猛地抓住卫青手腕,“我在松阳县见到了后世之人,这是他们说的”

    卫青苍白着面容,死死盯着霍去病的眼睛,仿佛要从少年将军的瞳孔里挖出某个荒谬的玩笑。

    怎么会那么早呢?

    一滴温热突然砸在霍去病手背。他惊愕抬头,看见卫青通红的眼眶里蓄着眼泪。

    “你答应过”卫青的喉结剧烈滚动,“要看着我白发苍苍,要给我摔盆送终”他的指甲深深掐进霍去病腕间。

    夜色中传来压抑的呜咽。霍去病这才发现,舅舅的牙齿正死死咬着下唇。

    “我们有姜县令。”少年突然说。

    卫青僵住了。

    “有高产的种子,肯定也有能治病的药。”霍去病掰开卫青攥的发白的手指,紧紧握住。

    “舅舅,我们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作者有话说:以后就固定早上九点更新了,大家不要养肥啊[可怜][可怜]求作收[哈哈大笑]

    第49章 诸葛亮

    贞观年间的长安城,暮色四合。秦叔宝和尉迟敬德并肩走着,铠甲在夕阳下泛着暗金色的光芒。两人刚结束松阳县一日的值勤,脸上都带着几分疲惫。

    “那朱元璋的事?。”秦叔宝压低声音,浓眉紧锁。

    尉迟敬德拍了拍腰间佩刀,黑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那朱元璋的事,早晚瞒不住。只是”

    谁也不敢说,要知道郑和可是摔断了腿才换的一个朱元璋替班的机会,万一陛下也想去,让他们也摔断腿?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停住脚步。李世民身着常服,负手而立,身边带着两个贴身内侍,后面还跟着几个心腹大臣,见二人出来,他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

    “陛下!”两人慌忙行礼。

    “免礼。”李世民摆手,“朕闲来无事,特来等二位爱卿下值。近日松阳县可有什么新鲜事?”

    秦叔宝和尉迟敬德交换了一个眼神。自从那个神秘的松阳县出现后,每日向皇帝汇报那里的奇闻异事已成为惯例。

    “回陛下,”尉迟敬德斟酌着词句,”今日确有新消息。霍去病将军也去了松阳县。”

    “霍去病?!”李世民眼睛一亮,随即露出遗憾之色,“连冠军侯都去了?”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羡慕,“怎么偏偏就缺了朕呢?”

    秦叔宝见状,忍不住道:“陛下乃一国之君,岂能”

    “朕知道,朕知道。”李世民摆摆手,苦笑道:“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还有什么消息?”

    尉迟敬德与秦叔宝再次对视,两人脸上都显出犹豫之色。李世民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异常:“怎么?有事瞒着朕?”

    “臣不敢!”尉迟敬德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还有一事郑和公公前些日子摔伤了腿,所以所以朱

    元璋替他去了松阳县。”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李世民眯起眼睛:“朱元璋?就是你们之前提到的那位明朝开国皇帝?”

    郑和到来时,他们就已经了解了明朝的历史,对于朱元璋的经历心里也是有几分敬佩。

    “正是。”秦叔宝硬着头皮补充,“郑公公是在在砖窑做工时不慎摔伤的,纯属意外。”

    李世民忽然笑了:“二位爱卿如此紧张,莫非是怕朕效仿此法,让你们也'摔断腿',好腾出位置让朕去松阳县?”

    被说中心事,两位大将顿时语塞。李世民见状大笑,拍了拍二人肩膀:“放心,朕还不至于如此。不过”他眼中闪过好奇的光芒,“这个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朕倒是很感兴趣。敬德,你既知道他的事迹,不如详细说说?”

    尉迟敬德松了口气:“臣遵旨,不如移步”

    “就去御书房吧,正好朕也有些奏折要看。”李世民转身先行。

    众人自然只能跟上。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李世民命人备好茶点,屏退左右。

    “现在可以说了。”李世民坐回龙椅,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这个朱元璋,究竟是何等人物?”

    乞丐到皇帝,这真让人不可思议。

    他是怎么做到的?

    尉迟敬德整理了一下思绪,沉声道:“此人出身寒微,却开创一朝盛世;雄才大略,却又嗜杀成性。”

    嗜杀成性?

    李世民的笑容渐渐收敛。他了解尉迟敬德,知道这位爱将绝非信口开河之人。“细细道来。”他放下茶盏,神色认真起来。

    尉迟敬德的声音在安静的御书房内回荡,“朱元璋生于一户贫农家中。幼时家贫,父母兄长相继死于饥荒,他被迫入寺庙为僧,后流浪乞讨”

    随着尉迟敬德的讲述,一个乱世枭雄的形象逐渐在李世民面前展开。元末民不聊生,红巾军起义,一个叫花子如何从别人帐下小卒做起,一步步成为一方霸主。最令李世民震惊的是,这个出身卑微的朱元璋竟能击败各路强敌,最终在应天府称帝,国号大明。

    “等等。”李世民突然打断,手指轻叩案几,“你说他定都何处?”

    “应天,也就是现在的金陵。”

    李世民皱眉思索:“金陵虽为六朝古都,但偏安东南,非一统天下之选。此人为何不选长安或洛阳?我大唐长安城,规模宏大,布局严谨”

    怎么不定都长安呢?

    秦叔宝苦笑插了一嘴:“这正是臣要说的。朱元璋生性多疑,认为北方旧都势力盘根错节,前朝余孽可能潜伏其中。加之南方是他根基所在,漕运便利,故而定都金陵。不过陛下所言极是,他称帝后不久便北伐成功,彻底推翻元朝,证明北方确实至关重要。”

    李世民眼中闪过赞赏之色:“以一介布衣之身,竟能成就如此伟业,确非凡人。”他顿了顿,若有所思,“不过,方才敬德说他嗜杀成性?”

    尉迟敬德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朱元璋登基后,确实励精图治,改革吏治,推行屯田,减轻赋税,使民生得以恢复。但他对权力的掌控到了令人胆寒的地步。”

    一个不肯放权的皇帝。

    烛火摇曳。尉迟敬德继续道:“他废除延续千年的丞相制度,亲自处理六部事务;设立锦衣卫,监察百官言行”

    “废除丞相?”李世民惊讶地直起身子,“那朝政岂不全部压在皇帝一人身上?我大唐设三省六部,中书拟诏,门下审核,尚书执行,互相制衡。若废除丞相”

    那不是都压在皇帝身上,能累死。

    “正是。”尉迟敬德点头,“朱元璋每日批阅奏章上百,据郑和说他曾累得吐血也不假手于人。他认为丞相权力过大,威胁皇权,干脆彻底废除。中书省、门下省尽数裁撤,只保留尚书省六部直接听命于皇帝。”

    一直沉默的秦叔宝此时再次插话:“陛下,此举看似加强了皇权,实则使皇帝陷入琐碎政务,得不偿失。”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问道:“他对功臣如何?”

    对待功臣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一个皇帝的性格。

    尉迟敬德面色一沉:“这正是最令人心寒之处。开国功臣三十四人,善终者不过四五人。”

    这样的皇帝,实在是让人心寒。

    “什么?”李世民手中的茶盏差点打翻,“这未免太过!“

    凶残

    “胡惟庸案,诛杀三万余人。”尉迟敬德声音低沉,“稍有嫌疑,便是满门抄斩。他甚至设立'剥皮揎草'之刑,将贪官的人皮剥下,填上稻草立于衙门示众。”

    一阵寒风从窗缝钻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李世民的面容在明暗交错中显得格外深沉。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渐浓的夜色。

    “他为何如此?”良久,李世民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李世民一直秉承着爱民如子的风格,对待百姓官员不会如此苛刻。

    “这个朱元璋,倒是个有趣的人物。他的一些政策,如整顿吏治、发展农桑,确有可取之处;但对待臣子的方式”他摇摇头,“朕不会成为他。”

    尉迟敬德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众人跪下齐声高喊:“陛下圣明。”

    “不过”李世民眯起眼睛,“锦衣卫这个设置,倒是有几分意思。监察百官,确实必要”

    不要啊!

    谁愿意天天被监视?

    秦叔宝急忙道:“陛下,我大唐已有御史台”

    李世民大笑:“放心,朕不会照搬。只是觉得,或许可以借鉴其长处,改良我朝监察制度。”他走回案前,拿起一份奏折,“今日听二位爱卿一席话,朕受益匪浅。时候不早,你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众人行礼告退。走到门口时,李世民忽然又道:“对了,那个朱元璋,多大年纪去的松阳县?”

    尉迟敬德回头:“约莫六十出头,刚失去嫡子朱标。”

    李世民点点头,若有所思:“朕还挺想见见这位‘乞丐皇帝'”

    ——

    话分两头,另一边的黑夫也在和嬴政汇报工作。

    但是对于郑和摔断腿,朱元璋来替班一事,黑夫是一个字也不提,作为一个自保能力拉满的小人物,黑夫是不会给自己制造风险的。

    “霍去病?冠军侯?”嬴政皱着眉头,“这是汉朝人?””正是。”黑夫点头,“据说是汉武帝时期的大将,年纪轻轻就打得匈奴闻风丧胆。”

    嬴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匈奴,这个困扰中原国家的边患,竟被一个汉朝小将打得溃败?

    “详细说说此人。”嬴政身体微微前倾。

    黑夫见嬴政感兴趣,话也多了起来:“这霍将军今年也就十九左右,可打仗那叫一个厉害。听说他十八岁就带着八百轻骑深入匈奴腹地,杀敌两千多人,还俘虏了匈奴的相国、当户”

    “八百破两千?”嬴政打断道,“可有夸大?”

    “千真万确!”黑夫拍着胸脯,“这是姜县令亲口说的”他忽然压低声音,“而且他有一句名言,叫什么'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连娶妻生子都顾不上。”

    嬴政闻言,眼中精光更盛。这句话直击他内心深处的抱负。他一生修筑长城抵御匈奴,却未能彻底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个人问题抛到一边,以国家为重,多好。

    终于,嬴政转身,声音斩钉截铁:“把他挖过来。”

    “啊?”黑夫一愣,“陛下是说让霍去病归顺我大秦?“

    “正是。”嬴政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如此将才,岂能错过?”

    黑夫搓着手:“可是他是汉朝将领,对汉武帝忠心耿耿”

    “忠心?”嬴政轻笑一声,“天下英才,唯才是举。若他真如你所言那般了得,寡人自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为我所用。”

    “汉朝将领又如何?寡人可以攒钱把他买过来!”

    买买过来?

    黑夫不敢再多言,低头称是,就是不知道姜县令同意人口买卖吗?

    ——

    周瑜因获得稻种、望远镜、大喇叭,孙权实力大增打的曹操节节败退,连刘备也在孙权手里吃了几次亏。

    刘备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张飞一脚踹开帐门,铁甲铿锵作响,黑脸上虬髯怒张。

    “大哥!又败了!那周瑜小儿不知使了什么妖法,我军刚布好阵,就被他料敌机先!”张飞声如雷霆,震得帐幔簌簌作响。

    刘备愁眉不展,看向一旁静坐的诸葛亮:“军师”

    诸葛亮轻摇羽扇,神色如常。案几上的油灯将他清癯的面容映得半明半暗。

    依旧云淡风轻。

    张飞见诸葛亮这副模样,更是怒不可遏,大步上前"砰"地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跳起:“诸葛孔明!你不是说什么'既招瑜必招亮'吗?现在连人家影子都摸不着!”

    帐内众将屏息。关羽丹凤眼微眯,手抚长髯;赵云握紧了亮银枪;就连刘备也露出讶色——从未有人敢对军师如此无礼。

    诸葛亮羽扇微停,抬眼看向张飞。那目光如古井无波,却让张飞莫名气短了三分。

    “翼德。”诸葛亮声音不疾不徐,“且静候天时。”——

    作者有话说:耐心等待的诸葛亮:一天两天三天怎么还没来?

    第50章 闪电突袭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吏房内便陆续聚集了众人。窗外的晨雾还未散尽。

    养伤多日的郑和难得现身。

    他拄着一根木拐杖,步履虽缓却稳,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三保,你腿没事了吧?”尉迟敬德久不见郑和,突然一见自然是要问候几句。

    郑和唇角扬起温和的弧度,摇了摇头,表示腿已经没事了,本就没有伤到骨头,将养两日也就差不多了。

    “老朱今日怎么没来?”尉迟敬德可不相信是朱元璋自愿让郑和来的,毕竟看他那个想一家三口在松阳县重逢的样子也不会放弃任何机会。

    这

    郑和抿了抿嘴唇,迟疑着开口:“陛下今日要给燕王殿下主持加封太子的仪式,没有时间。”

    话是这样说。

    但郑和的眼神还是看向了沉默的姜戈,他知道恐怕是姜县令给陛下说了什么,否则陛下一定会一直让他“病”下去。

    要说朱元璋不上班最开心的是谁?

    嘿嘿。

    那肯定是朱棣,册封太子皇帝不在算什么?况且身为儿子他最想得到是父亲的认可,最不能直视的是父亲的眼睛。

    霍去病是最晚到的一个,整个人透着一股别扭的劲头,毕竟昨日那个态度,今日又有求于人,怎么开口就是一个问题。

    今日有要事忙,众人没有在吏房待多久便各自干活去了。

    ——

    赵德裕第三次擦拭额头的汗水时,终于看到了松阳县城的轮廓。他身后的商队比往常安静许多——五辆货车只有三辆还载着货物,另外两辆空空如也,车板上还留着几道触目惊心的刀痕。

    “老爷,前面就是松阳县了。”随从老周低声道,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佩刀上。

    赵德裕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三天前遭遇的土匪袭击仍历历在目。若不是恰好有巡按御史的仪仗经过惊走了匪徒,恐怕连这批丝绸也保不住。恐怕连他的性命

    想到这里,他心里十分担忧,护卫人数不多了,怎么活着回去成了一个问题。

    路上经过的县城,衙役还没有他的护卫健壮。

    市集刚开,松阳县砖窑的摊位前就围满了好奇的百姓。姜戈特意命人将砖块摆成一个小塔的形状,任由人们随意检验。

    “这砖真结实!”一个壮汉拿起砖头用力砸下,砖块只崩掉一个小角,引得围观者一阵惊呼。

    “这个砖颜色真好。”一个妇人捧着砖块,惊讶地展示给旁人看。

    郑和站在一旁,心跳加速。他没想到陛下做的砖反响会如此热烈。不到中午,第一批三千块砖就被抢购一空,还有不少商贩留下定金,要求预定下一批。

    “姜县令!城南李员外要五百块修别院!”

    “茶行周掌柜订两百块砌茶灶!”

    “这位湖州来的客商想问能否每月供三千块!”

    众人兴奋地跑来跑去传递消息,姜戈应接不暇,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压过了市集的嘈杂:

    “这砖,我全包了!”

    大手笔,姜戈眼睛一亮,大客户。

    “大人,赵某有要事相求。”

    当赵德裕讲述完商队遇袭经过,姜戈的脸色越发凝重。窗外蝉鸣刺耳,更添几分燥热。

    “赵员外的意思是”

    “请县衙派差役护送这批青砖。”赵德裕从袖中掏出几锭金子放在桌上,“这是部分定金。砖块尽快装车,走官道经过黑风寨,只需一日路程,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砖怎么样无所谓,主要是把他送回去。

    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这个黑风寨如此难缠,护卫也十不存一,要想回去,必须想个办法,其他县城的衙役还没有他的护卫健壮,就这个松阳县的衙役个个威风堂堂,尤其是城门口那两位。

    看上去就十分能打。

    姜戈盯着金子没有立即作答。松阳县衙役本就不多,近来又要维护百姓安全和砖窑管理,抽掉人手确是为难。但赵德裕是松阳砖的大主顾,若因护送不力失了这桩买卖

    “姜县令,”赵德裕压低声音,“这批砖要建的驿站是给户部侍郎家公子经营的。若事成之后,松阳砖的名声就能传遍大江南北。”

    有背景的大主顾。

    姜戈瞳孔微缩,终于点头:“本官派人随行护送。不过”她指尖轻叩桌面,“赵员外需答应一事——沿途若探得匪情,需详细记录回报,助我县日后剿匪。”

    “一言为定!”

    郑和得知消息时,正在窑口检查新一批砖块的成色。夏日的阳光烤得砖窑周边热浪滚滚,他的粗布短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什么?现在就要启程?”郑和抹了把脸上的汗,看着匆匆赶来的二旺,“可这批砖刚出窑,至少要再晾两天”

    二旺急得直跺脚:“赵老爷说土匪闹得凶,必须尽快上路。姜大人正准备点人护送呢!”

    郑和皱眉。作为负责人,他太清楚砖块未充分冷却就长途运输的风险——轻则表面剥落,重则内部开裂。但赵德裕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去告诉赵老爷,一会我亲自盯着装车。”郑和突然道,“再准备些稻草和麻布,越厚越好。”

    郑和指挥工匠们将砖块三块一组用稻草包裹,再用浸湿的麻布缠紧。湿布在夜间会慢慢阴干,既保护砖块又帮助降温。

    “三保哥,这样装车太费工夫了”二旺抱着一捆麻布嘟囔道。

    郑和头也不抬地继续捆扎:“总比运到地方碎了一半强。去告诉装车的,每层砖之间要铺一指厚的稻草,车四周用木板加固。”

    要想打出名声,肯定要好砖,否则凭什么比别人家的好。

    不远处,姜戈和赵德裕看着这一幕。

    “姜大人,你这师傅不简单啊。”赵德裕捋须感叹,“这般细致,难怪松阳砖质量那么好。”

    姜戈微笑:“三保细致周到,这砖窑都是他负责的。”

    “姜大人,可否问一下是那位衙役负责压送松阳砖?”赵德裕已经心有所属,他就相中了城门口那两位壮汉。

    看着就有气势。

    姜戈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和土匪对战就要用‘闪电突袭’的战法,而松阳县恰恰有一位闪电战大师。

    烈日当空,松阳县砖窑空地上,六十余名砖窑工匠列队而立。他们大多是粗手粗脚的烧窑汉子,此刻握着临时分发的铁锹、柴刀,神情局促不安。

    他们交头接耳,不安地挪动着沾满窑灰的草鞋——这群平日与砖坯火窑为伴的汉子,何曾想过要直面刀口舔血的土匪

    霍去病一身劲装立于石台之上,腰间环首刀寒光凛冽。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突然抓起一块松阳砖,高举过头——

    “诸位可知,土匪劫的是谁的货?”

    劫的当然是有钱人的货,工匠们面

    面相觑。

    “是你们亲手烧的砖!”霍去病猛地将砖块砸向石台,"砰"的一声闷响,青砖完好无损。“这般好砖,本该去建驿站、修学堂,现在却被土匪截在半道!”

    人群里传来几声愤懑的嘟囔。

    少年将军突然跃下石台,

    “土匪抢的不是赵员外的金子——”霍去病突然拔刀劈向木桩,刀光闪过,碗口粗的树干应声而断,“他们抢的是诸位妻儿老小的活路!”

    砖窑死寂一瞬,继而爆发出怒吼:“干他娘的!”

    霍去病反手收刀入鞘,嘴角扬起野性的弧度:“午时三刻出发!”

    周大石隐在人群里,他怕,家里老母和妻子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吃饱饭的日子,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老母和妻子谁来照顾?

    他怯怯出声:“大人,若是有危险”

    声音不大,

    但是在情绪激动的人群中很是鲜明,身旁的工友看了他一眼,仿佛耻于和胆小鬼为伍,立刻拉开距离。

    周大石低下了头,他承认他是个胆小鬼,为了家中的亲人,他必须谨慎。

    “此去凶险。”他单膝蹲下,与众人平视,“若有不测,这些金子便是诸位的卖命钱。”

    金子被摆在台上,实实在在的金子,在阳光下闪耀着的金子,做工一辈子也换不了一锭的金子。

    没有人不怕死,但是若是死的有价值就不那么怕了,周大石紧握的双手轻轻松开,这些钱足够老娘喝药,也足够阿翠养大孩子。

    足够了。

    “大人,是要买我们的命?”周大石咽了口唾沫,心却逐渐平静。

    “买?”霍去病大笑,拿了锭金子塞进周大石的手里,“是请诸位与我共富贵!”

    “若是有人恐惧,现在就可以退出,剩下的,什么都不用问,你们只需要跟紧我。”

    等赵德裕看到霍去病时,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这可和他的性命挂钩,姜县令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而且他的坐骑竟然是?

    驴?

    热风卷着沙尘掠过空地,霍去病一袭劲装立在驴旁。那驴通体漆黑,唯有鼻头一点白斑,此刻正悠闲地甩着尾巴啃食探出的野草。

    一人一驴相处的十分和谐。

    “姜县令,莫与老夫开玩笑,老夫玩不起。”赵德裕只觉得他是死到临头,“那些土匪可是吃过人的!您就派个骑驴的娃娃?”

    生死关头啊。

    都这个时候了,姜县令居然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

    这可是土匪!杀人的土匪,说不定还吃过许多人,姜县令竟然就派了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护送他!

    虽然长得很帅,但是长得帅也不中。

    姜戈眼睛从霍去病□□的驴上移开,让霍去病骑这个驴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谁让他们县衙只有这个能载人,不过也不能小瞧了驴,历史上不是也有例子吗?

    高梁河车神赵光义坐的就是驴车,一夜跑了一百多公里,这驴和赤兔马有什么区别?

    说不定驴的耐力更强呢。

    赵德裕刚刚说什么?

    好像是怀疑霍去病年纪轻能力不行

    姜戈真想摇摇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这个少年人是谁?他可是霍去病啊!

    不过人家是客户,又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姜戈耐心安慰了一下:“赵员外不要怕,这位是本官县衙里最符合要求的。”

    可惜。

    姜戈的安慰对惊恐之下的赵德裕作用不大,“姜县令,我我要城门口的衙役,我要跟着他们。”

    城门口?

    哦,尉迟敬德和秦叔宝,他们两个的外表看上去确实比霍去病可靠,不要以貌取人啊。

    “赵员外,霍去病虽年少”

    “我不要少年英雄!”赵德裕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沉甸甸的金锭砸在姜戈怀里发出闷响,“再加五十两黄金!城门口的壮士随行!”

    看在金子的份上,不,主要还是她怕霍去病忘了探听土匪窝的信息。

    当秦叔宝全副武装出现在面前时,赵德裕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了上去。盔甲在阳光下泛着光,赵德裕的手指紧紧攥着秦叔宝的披风一角,活像只受惊的鹌鹑躲在母鸡羽翼下。

    娘来,好有安全感。

    霍去病骑在驴上,一个扭头,少年将军的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宝剑,吓得赵德裕一个踉跄差点栽进秦叔宝怀里。

    “记住我的名字。”霍去病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为之一静。

    赵德裕结结巴巴地应道:“霍霍”

    “霍去病。”——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求作收[猫头]求收藏[三花猫头]求支持[竖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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