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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31章找他。

    苏婉清去床上躺着了,她将秦芷的话反反复复琢磨了许多遍,又努力将脑海中那些画面串联起来。可一想,脑袋就忍不住地疼。疼着疼着,她睡了过去。

    等醒来后,她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下了床,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她先把程玄川的名字写了下来,又把和他有关的人和事写了下来。同样的,旁边写了和自己相关的人和事。

    写完之后,勾勾画画,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程玄川得了爵位,他和何老夫人、府中的大房、三房都是敌对关系,其余人都想从他手中夺取爵位。

    太子和三皇子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程玄川站在了三皇子这边,那么和太子有关的人也和他是敌对关系。比如,她的父亲苏太傅,再比如,侯府的老夫人和三房。

    站在程玄川的角度,太子以及侯府的人都想害他,全都不可信。

    再看她的情况,父亲和嫡母为了巩固自己的利益,想将她嫁给尚书府的纨绔子弟,在他们心中,她就是一个用来交换的货物,毫无亲情可言。姨娘不知为何似乎也站在了父亲和嫡母那边。这些人如今想要让她探听程玄川的秘密,也都不可信。

    而她的丈夫,跳入湖中救了她的性命,也避免了她嫁给张四郎的厄运。在太子刺杀之际,他不顾安危舍身救了她。

    站在她的角度,她的丈夫是她可以信任的人。

    夫妻一体,丈夫的敌人也是她的敌人,太子、侯府众人、太傅府众人都别有用心。

    秦芷今日的话也定是故意说给她听的,目的是假意拉拢她,利用她来对付程玄川。由此可见,她说的话未必是真的。

    苏婉清又取了一张纸,在上面梳理另一件事,关于程玄川和兰月郡主之间的问题。

    首先是雪梅,每次提及兰月郡主她的脸色都很不对劲儿。然后是郑王府众宾客,在提及兰月郡主时,他们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最后是秦芷,不管她是否得知她失忆,她都有意无意提及兰月郡主。

    想必外面确有程玄川爱慕兰月郡主的流言蜚语。

    至于这个流言蜚语是不是真的,她无法确定。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程玄川之所以娶她绝对不是因为她长得像兰月郡主。如果当初程玄川没有救她的话,她或许还觉得这个传言是真的。毕竟她和程玄川之间没有任何牵扯,他却突然上门求娶,任谁都觉得此事奇怪。可他救了她,这一切就有了别的理由。

    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娶她是因为他们二人有了肌肤之亲,他要对她负责。

    那么,程玄川到底喜不喜欢兰月郡主呢?

    苏婉清盯着这两个名字看了许久,扬声道:“雪梅。”

    雪梅不放心苏婉清的身体,一直守在门外,听到里面在叫她,她立马就推门进去了。

    夫人,您身体好些了吗?

    苏婉清:“已经没事了。”

    雪梅盯着苏婉清的脸色看了许久,见脸色不似方才那么白了,这才放心了些。垂眸之际,恰好看到了桌上的纸张,瞧着上面的内容,顿时又紧张起来。

    苏婉清:“既然你看到了,我有几个想问你。”

    雪梅紧张地道:“夫人请问。”

    苏婉清:“兰月郡主是何时成婚的?”

    雪梅沉默了。

    苏婉清:“这件事知道的人应该有很多,你难道要让我去问旁人吗?”

    雪梅咬了咬牙:“就在侯爷跟您提亲的一个月前。”

    也就是说兰月郡主那边成了亲,程玄川这边就跟她提亲了,怪不得会有那样的传言。得知这个消息,苏婉清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那时我还没落水,我怎么不记得这件事了。”

    雪梅:“郡主是在封地成婚的,这件事京城鲜少有人讨论。”

    苏婉清:“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雪梅:“是后来有人说侯爷喜欢的人是兰月郡主,娶您是因为您和郡主长得像,然后又说起了郡主的亲事,奴婢这才知道的。”

    兰月郡主多年没有回京,京城的人又是如何得知她们二人长得像的,真是奇怪。

    苏婉清:“侯爷的书房真的有兰月郡主的画像吗?”

    雪梅抬眸看了一眼苏婉清,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有,那日咱们去了书房,在一本兵书里看到了那幅画像。”

    苏婉清怔愣了片刻,道:“哦,还真有啊。”

    雪梅见自家夫人脸色不太好看,道:“夫人,您不必多想,侯爷肯定喜欢您的,不然怎么会救您呢。”

    苏婉清:“嗯。”

    她垂眸看向桌上的纸张。将所有的字反反复复看了两遍后,她觉得程玄川可能真的爱慕郡主。不过,郡主显然不喜欢他,若是喜欢的话,当初就不会嫁给别人。

    “哎,侯爷也是个可怜人呐。”

    雪梅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宽慰夫人,没想到夫人长叹一声,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侯爷……哪里可怜?”

    苏婉清:“爱而不得。”

    雪梅:“您的意思是侯爷喜欢郡主,郡主不喜欢侯爷?”

    苏婉清:“很显然是这样的。”

    雪梅:“您会不会猜错了?”

    苏婉清:“应该不会,别的都好解释,书房的那幅画解释不了,以侯爷的性子不可能随意将以女子的画像夹在兵书里,除非时常看。”

    雪梅担忧地看了夫人一眼,发现她脸色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看。

    “夫人不难过吗?”

    苏婉清:“得知这样的消息,我心中确实有些不舒服。但毕竟他们二人相识在前,成亲后侯爷也并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

    雪梅仔细盯着夫人的脸色瞧了瞧,她发现夫人失忆后要比失忆前冷静了许多。两年前夫人得知这件事时很是愤怒,自那以后再也没给过侯爷好脸色。

    紧接着,她又听苏婉清自嘲一笑。

    “我又能好到哪里去?侯爷只是将对郡主的爱慕放在心里,我却私下频频见太子。我做的事情比侯爷过分多了,我没资格埋怨侯爷。”

    即便心里再不舒服,想到自己对程玄川做过更过分的事情,她的不舒服也压下去许多。

    原来夫人是这样想的,雪梅想到从前的那些事也沉默了。相较于侯爷和兰月郡主之间的事,夫人的

    确做的更过分一些。侯爷和郡主之间传闻居多,夫人却是切切实实去见了太子。但这件事也不能怪夫人,谁让太子跳入湖中救了夫人呢,他是夫人的救命恩人,夫人不能不回报。

    一边是恩人,一边是丈夫,夫人也不好选。

    “夫人别难过,那都是从前了。您和侯爷成婚三年,如今侯爷肯定是更喜欢您的。”

    苏婉清收回思绪,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听雪梅说过那晚行刺的细节,程玄川当时完全可以把她扔到床上去,这样他们二人谁都不会受伤。可程玄川生怕她伤势加重,硬生生转身挨了那一箭。

    程玄川救了她,又不碰她。

    从程玄川的种种行为来看,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可纵然理智是这样想的,情感上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出于对程玄川的喜欢,她不受控制地去猜测程玄川究竟是不是喜欢兰月郡主。

    她原本以为程玄川不碰她是因为太子,如今得知了兰月郡主的事情,又怀疑程玄川这般做是因为郡主。

    折磨了半日后,她不想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中,她决定主动去问问程玄川。

    如今郡主已经和离了,若他真的还对郡主有情她就退出。若他对郡主已经死了心,她就好好跟他在一起。

    苏婉清又去厨房了,这次她为程玄川做了枣泥糕,还做了几道菜。

    许久没做饭,手有些生,她足足做了一个时辰才做好,做好后已是酉时。她本想让雪梅将吃食送过去,想了想,为表达诚意,还是决定亲自给程玄川送去。

    程玄川去了军营后常常十天半个月不回来。苏婉清原以为军营离京城很远,没想到不到两刻钟就到了。侯府本就城南的方向,离南门近,从府里到南门也就半刻钟左右。从南门到军营一刻钟左右。若是骑快马的话还能更快一些。

    看来他不是不能回来,而是不想回来。

    到了军营门口,苏婉清的马车被拦了下来。

    她从未来过军营,因此守门的士卒并不认识她。雪梅虽然来过一次,但这次守门的士卒跟上次她来时不同,所以也不认识她。

    雪梅上前道:“这位是平西侯夫人,侯夫人来给侯爷送些东西,劳烦去通报一声。”

    一听苏婉清的身份,士卒顿时惊讶不已。不管对方是不是侯夫人,他们都不敢耽搁,连忙去里面请示了。

    长风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看着程玄川训练新入营的士卒。

    自从那日一早侯爷来了军营,每日都忙得很,一刻也不得闲,每日不是训练士卒就是和将领议事。虽说平日里侯爷就不爱笑,但这几日脸更是像结了冰一般比从前还要冷一些,无人敢靠近。

    伙房的人正站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地看着程玄川。晚饭已经做好了,侯爷还在训着,他们不敢上前问何时开饭。

    长风看了看侯爷,又看了看炊夫,朝着他招了招手。

    炊夫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小跑着过来了。

    长风:“晚饭做好了?”

    炊夫:“对,做好了,要不您问问侯爷何时开饭?”

    长风哪里有这个胆子。可他若是不去问的话,别人更不敢问。他咬了咬牙,正准备上前,只见守门的士卒过来了。

    “何事?”

    “门口来了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一位夫人,她身边的丫鬟说车上的夫人是侯夫人。”

    长风顿时一惊:“侯夫人?哪个侯夫人?”

    士卒小心地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程玄川,小声道:“咱们侯爷的夫人。”

    长风:“那丫鬟是不是个头不高,头发是这样的?”

    他比划了一下雪梅大概的身高和梳齐的刘海。

    “眼睛大大的,脸圆圆的?”

    士卒点头:“对,就是长这样。”

    得救了!长风心里一喜,顿时松了一口气:“在这等着。”

    他小跑着朝着程玄川走去。

    程玄川脸色冰冷,瞥了长风一眼。

    长风:“侯爷,守门的士卒说门口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的人自称是夫人。”

    程玄川脸色顿时没那么难看了:“散了吧。”

    说罢,快步朝着营门口走去。

    太阳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京郊似乎比京城要冷上几分,苏婉清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军营里。

    雪梅:“夫人,要不您去马车上等着?”

    苏婉清:“不用,侯爷很快就会来了,我在这里等着。”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中,苏婉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程玄川老远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人,来人不是苏婉清还能是谁。

    苏婉清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朝着程玄川走去。

    这时,守门的士卒突然伸出手中的长枪拦住了她。那长枪锋利,差点就伤到了苏婉清。

    “不得靠近!”

    苏婉清连忙站在了原地。

    程玄川吓得脸色一白,加快了脚步。

    见程玄川过来,士卒纷纷行礼。

    程玄川上前检查了一下,问:“有没有受伤?”

    苏婉清笑着摇了摇头。

    程玄川瞥了一眼伸出长枪的士卒。

    士卒哪里知道苏婉清真的是侯夫人,吓得跪在地上请罪。

    苏婉清抬手握住了程玄川的胳膊,道:“是我的错,你别怪他。”

    程玄川:“起来吧。”

    士卒顿时如蒙大赦,连忙站了起来。

    侯爷一向军纪严明,从不会因为任何人求情而改变主意,没想到他竟然会听侯夫人的话。

    他偷偷看了一眼夫人,连忙又将头垂下了。

    侯夫人不仅长得好看,性子还这么温柔,就像是仙女一样。

    程玄川:“夫人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苏婉清:“没有。”

    见程玄川疑惑地看向她,既然没有遇到麻烦,为何突然来军营找他。

    苏婉清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说道:“我想你了就过来看看。”

    守门的士卒们听到这句话恨不得赶紧躲起来,生怕破坏了侯爷和侯夫人之间的好事。

    苏婉清何尝不知周围还有旁人,可程玄川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想让程玄川知道她的心意,不想再让他误会她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说完之后,她的脸热热的,即便是冷风吹过她脸上的温度也没有退却。

    微冷的风,酡红的脸,清澈的双眼倒映着他的身影。

    空旷的军营,程玄川似乎听到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明明已经躲得远远的,不想她因为失忆对他产生了错误的感情,她却一步步朝着他走来,他感觉到内心的坚持似乎塌了一角。

    程玄川沉声道:“外面风大,先进去吧。”

    军营中何时来过女子?这姑娘还是侯爷亲自带进来的。此时已经散了,士卒们正在吃饭。出于对程玄川的敬畏,士卒们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但也偷偷地瞧了好几眼。

    那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啊,跟他们侯爷站在一处就是一对璧人。侯爷看那姑娘的眼神怎么那么温柔呢,从没见过侯爷脸上露出来这样的神情,原来侯爷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啊。

    众人纷纷猜测苏婉清的身份。

    直到守营门的士卒过来吃饭了,大家才终于知道了苏婉清的身份。

    那长得好看的女人竟然是侯夫人!

    不是说侯爷和侯夫人关系不好么?旁人不知,他们这些在营中的人都知道。侯府离他们军营那么近,侯爷却几乎日日都宿在军营,很少回府。

    这时,程玄川突然停下了脚步,看了苏婉清一眼。

    苏婉清有些冷,忍不住抬手环抱住了胳膊,见程玄川停下来,她也停下了脚步,她正欲询问程玄川为何停下来,下一瞬,一件温暖的披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程玄川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苏婉清的身上,抬手为她系好了带子。

    这件披风上似乎还残留着程玄川的体温和气味,苏婉清抿了抿唇,一脸笑意地看向他。

    “多谢侯爷。”

    程玄川:“走吧。”

    苏婉清:“嗯。”

    虽然披风没那么厚,并不能

    挡住多少风,可苏婉清却觉得比袄子还要温暖。

    众人没想到还能看到侯爷这样的一面,纷纷瞪大了眼睛,几乎惊掉了下巴。这还是他们那个不苟言笑的侯爷吗?

    第32章 第32章说开。

    不多时,苏婉清随着程玄川来到了房中。

    这边的军营建在京郊,护卫着京城,常年驻扎,因此营中有为将士们提供的房屋。

    入了房中后,总算没那么冷了。

    程玄川:“上一壶热茶。”

    长风:“是。”

    雪梅将食盒放在了桌上。

    程玄川看了一眼食盒,又看了一眼苏婉清。

    “侯爷几日没回府,我担心侯爷吃得不好,特意给您带了些饭菜。”

    程玄川:“嗯。”

    雪梅将食盒打开了,把里面的几道菜和点心一一端了出来,见夫人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插了一句嘴:“侯爷,这些都是夫人亲手为您做的。”

    程玄川深深地看了苏婉清一眼,问:“夫人亲手做的?”

    苏婉清:“嗯,做的不好,您别嫌弃。”

    程玄川垂眸:“不会。”

    等饭菜拿出来,苏婉清这才发现里面的菜已经有些凉了。

    “要不还是热热再吃吧。”

    程玄川:“不用。”

    这时,长风将热茶端了上来。

    程玄川抬手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苏婉清。

    “暖暖手。”

    苏婉清:“多谢侯爷。”

    长风看着桌上的菜和点心,他又让人去端了些米饭过来。

    收拾好后,他看了一眼雪梅,示意她出去。雪梅看了一眼眼前的情形,默默退了出去。

    程玄川:“夫人吃了吗?”

    苏婉清:“没有。”

    程玄川:“一起吧。”

    苏婉清:“好。”

    吃饭时,苏婉清一直观察着程玄川的表情。然而,程玄川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看不出来他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侯爷喜欢这些菜吗?”

    程玄川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道:“喜欢。”

    苏婉清笑了。

    “下次我再给您做。”

    程玄川:“不用那么麻烦,让厨房做就行。”

    苏婉清没说话。

    吃着吃着饭,外面突然响起了滴滴答答的声音。那声音先是很轻,随后变得很急。

    等吃过饭,长风和雪梅进来收拾餐具。

    程玄川站在窗前,看了一眼外面,此刻外面雨下得不是很大,但风很大。因为下雨,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夫人急着走吗?”

    苏婉清:“不急。”

    程玄川:“那就等这一阵雨停了再走吧。”

    苏婉清:“好。”

    见程玄川准备出去,苏婉清叫住了他。

    “侯爷。”

    程玄川停下脚步,看向苏婉清。

    苏婉清:“我有话想问您。”

    闻言,长风和雪梅立马拿着餐具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时,程玄川道:“夫人那日说的事情暂时还没有消息,夫人再耐心等一等。”

    眼下这件事对苏婉清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是她要弄清楚程玄川现在的想法。

    “我今日来不是为了这件事。”

    程玄川:“那是何事?”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面对程玄川时,苏婉清难免还是有些紧张。她斟酌了一下,委婉地问道:“您之前跟我说郡主和离了,不知您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程玄川眼底有几分疑惑,他还是认真想了想,说道:“这是郡主的私事,我无权置喙。”

    苏婉清仰头看向程玄川:“那您……您想和离吗?”

    程玄川似是没料到苏婉清会突然提及此事,眼底流露出来震惊的神色。这时,屋外的风又大了一些。二人正站在窗前,冷风夹着冷雨刮了进来。

    程玄川冷眸微眯,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一动不动,眼睛盯着苏婉清。

    她最近越发主动,为他做吃食,为他做衣裳,还亲自来军营看他,他以为她多少对他有些情意,没想到又提到了和离。

    “夫人又想和离了?”

    又?

    苏婉清第一次见程玄川脸上流露出来这样的神色,有些陌生,又有些害怕。

    “我自然不想和离。”

    程玄川紧绷的脸一下子松了下来,他瞥了一眼打开的窗子,走上前去关上了。

    随后转身,看向苏婉清。

    “既然不想和离,为何今日又提起此事?”

    苏婉清抿了抿唇,道:“您从前是爱慕郡主的吧,如今郡主已经和离了,您若是想和郡主再续前缘,我也不会阻拦。”

    程玄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你听何人说我爱慕郡主?”

    苏婉清:“难道不是吗,若是不喜欢郡主,您书房中为何会有郡主的画像?”

    程玄川先是一怔,很快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那不是郡主的画像。”

    苏婉清:“不是郡主又是何人?”

    程玄川看了苏婉清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夫人不是不在意我和郡主之间的事情吗?”

    苏婉清也想起了自己那晚和程玄川说过的话,她脸色有些不自然。

    “我之前相信侯爷,所以不在乎。前几日听三弟妹说了一些事,得知了您和郡主的过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所以,夫人在乎这些?”程玄川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执着,又问了一遍。

    苏婉清红着脸道:“我当然在乎。你是我夫君,我怎会不在乎。”

    和外面的狂风骤雨不同,程玄川的心情似乎一下子明朗了。

    “夫人放心,我和郡主之间只有朋友之谊,我从未喜欢过郡主。”

    苏婉清眼前一亮:“当真?”

    程玄川:“真的。”

    “哦。”苏婉清嘴角微微勾起,压都压不下。

    程玄川是平西侯,兰月郡主是郑王的女儿,两人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她不过是太傅府的庶女,程玄川若是想和离随时都可以,他没必要骗她。

    见苏婉清笑,程玄川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哗啦哗啦……屋外的雨势突然大了起来,程玄川抬眸看了一眼外面,眼底有几分担心。

    “夫人先休息,我去营里各处看看,等雨小了我送你回去。”

    苏婉清:“好。”

    程玄川出去后,雪梅很快就进来了。

    “夫人,外面下大了,咱们怎么回去啊?”

    虽然她是打着伞过来的,身上还是被淋湿了。

    苏婉清笑着说:“侯爷说等雨小了送咱们回去。”

    雪梅觑了一眼苏婉清的神色,问:“您和侯爷和好了?”

    苏婉清点头:“嗯,我问过了,侯爷不喜欢郡主。”

    雪梅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问道:“您相信侯爷的话?”

    苏婉清:“自然是信的,他没有骗我的必要。我不过是太傅府的庶女罢了,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他没有说谎的必要。”

    雪梅坚定地道:“对,侯爷一定是喜欢夫人的。”

    苏婉清笑了。

    程玄川一时半会儿没回来,苏婉清闲着无事,打开他桌上的兵书看了看。这兵书有些陈旧,显然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上面还有程玄川的批注,批注有新有旧,看来程玄川看得很认真。

    苏婉清觉得程玄川的批注比兵书本身有意思。

    雨越下越大,苏婉清原来还有些焦虑,看着看着书,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程玄川从外面推门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了正坐在桌前看书的苏婉清。他知道她一向喜欢看书,她看书时沉静又美好,他喜欢看她副安静的模样。

    他将手中的伞立在一旁,脚步轻缓地朝着苏婉清走了过来。

    走近了,他发现苏婉清正在看自己常看的兵书,于是沉声问:“夫人何时喜欢看兵书

    了?”

    苏婉清没听到程玄川走过来的声音,他突然出口,吓到她了。她缓了缓,抬眸看向他,道:“随便看看。”

    程玄川:“好看吗?”

    苏婉清:“挺好看的。”

    程玄川:“能看得懂?”

    苏婉清想,瞧不起谁呢!不过,平心而论,虽然书上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里面的一些兵法具体该如何用她不太懂。

    “有些能看懂,有些看不太懂。”

    程玄川俯身,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放在苏婉清的椅背上。

    雪梅见状,立马默默退了出去。

    看着程玄川近在咫尺英俊的脸,苏婉清心头微微一跳。

    他这是想要讲给她听吗?

    苏婉清收回目光,抬手指了指书上的一句话。

    “这句话不太懂。”

    程玄川看了一眼苏婉清手指之处。

    “这句话是在说打仗时,用兵要灵活……”

    程玄川低沉的声音在苏婉清耳侧响了起来。

    屋外是狂风骤雨,屋里一片温馨的场景。

    苏婉清的耳朵渐渐红了起来,脸颊也泛着粉色。

    程玄川实在是一个好老师,他将一些复杂的兵法用浅显的话讲了出来,最后还举了一些例子,让苏婉清彻底明白了这一条兵法该如何运用。

    这一段话很快就讲完了,程玄川问:“夫人听明白了吗?”

    苏婉清:“听明白了。”

    程玄川:“还有哪里不懂?”

    苏婉清其实方才一直在看程玄川的注解,并未注意到兵书上写了什么,但此刻的氛围极好,她不舍得结束,又随手指了一句。

    程玄川缓缓讲了起来。

    要说一开始程玄川还觉得苏婉清是真的不懂,想要请教他,后来,当她指了一处极为简单的话时,他心里约摸是明白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又继续讲了起来。

    这一讲一个时辰就过去了,书也翻到了最后一页。

    程玄川看了一眼身侧之人,问:“夫人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这一本书并不厚,苏婉清每一页都问了一个问题,书基本上讲完了。

    苏婉清看着程玄川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神,脸微微一红:“没了。”

    两人此刻极近,近到程玄川能看到苏婉清轻颤的睫毛,闻到她身上熟悉的熏香味道。看着她微红的脸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椅背。

    程玄川忍不住微微俯身,苏婉清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程玄川在离她还有半指的地方停了下来。

    苏婉清能感受到程玄川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却感觉不到他的体温。她缓缓睁开眼,看着程玄川眼里的迟疑,她十分不解。

    明明他也想的,不是吗?

    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此处没有人,他们关起门来做这种事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见程玄川要后退,她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想到他方才的迟疑,苏婉清故意用贝齿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程玄川微微吃痛。

    苏婉清松开了程玄川,笑着说:“多谢夫君为我解惑,这个就当奖励了。”

    程玄川摸了一下被咬痛的下唇,反问:“奖励?”

    苏婉清:“对啊。”

    程玄川:“夫人莫不是分不清什么是奖励什么是惩罚?”

    苏婉清直视着程玄川的眼睛,道:“分不清,不如夫君告诉我?”

    是她先招惹他的。

    看着苏婉清亮亮的眼神,程玄川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他低头亲了下去。亲着亲着,似乎还不满足,抬手掐住了苏婉清的腰,将她放在了书桌上,双手按在桌上,朝着她吻了过去。

    这个吻又急又凶,就像是屋外突如而来的雨一样。

    此时已近亥时,雨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随着雨势加大,程玄川心里的围墙坍塌地越来越多了。

    过了许久,程玄川将苏婉清揽入怀中,平复着身体。

    苏婉清紧紧抱着程玄川。

    程玄川抬手抚摸着苏婉清的背,目光落在了窗外,他近来越发克制不住自己了。他一向自制力极好,明知这样做不对,可身体却忍不住一再妥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早晚有一日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时辰不早了,我送夫人回去。”

    苏婉清轻声道:“太晚了,今晚我不走了,明早再走。”

    明明应该拒绝的,程玄川只犹豫了一瞬就答应了。

    “好。”

    已经是亥时了,外面还下着大雨,不仅天黑,路上还十分泥泞,不安全。

    苏婉清笑了。

    程玄川:“夫人睡在这里吧,我让雪梅过来服侍。”

    苏婉清脸色顿时一僵,问:“你去哪?”

    程玄川:“去营房睡。”

    苏婉清抓住了程玄川的手腕:“不许走。”

    程玄川看着苏婉清莹白的手指没说话。

    苏婉清:“你是我夫君,你若是现在走了,明日所有人都知道咱们没住在一起。我的脸往哪里放?”

    程玄川:“好,我不走。”

    见程玄川答应,苏婉清这才松开了他的衣袖。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偶尔有几声微弱的雷声,苏婉清瞥了一眼身侧的男人。只见他一动不动地躺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时,又有一声微弱的雷声响了起来,苏婉清靠近了程玄川,趁势抱住了他的胳膊。

    程玄川身子微微一僵。

    苏婉清忍着羞意,小声道:“我……我害怕。”

    程玄川顿了顿,侧过身,将苏婉清揽入了怀中。

    “睡吧。”

    苏婉清唇角微勾:“嗯。”

    耳侧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夹杂着强有力地心跳声,苏婉清感觉无比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第33章 第33章坍塌。

    第二日一早,苏婉清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外面的雨似乎停了,不远处响起了士卒们操练的声音。

    雪梅进来服侍着苏婉清起床。

    过了一会儿程玄川也进来了,他似乎刚刚锻炼完,脸上还有汗。

    苏婉清拿了一个帕子递给他。

    程玄川垂眸看了一眼,帕子是粉色的,一角绣着点点桃花。他从苏婉清手中接过了帕子,擦了一下脸。

    苏婉清:“这么冷的天侯爷竟然还出汗了,可得注意身体,莫要感染了风寒。”

    程玄川:“嗯,我会注意的,夫人先用饭吧。”

    苏婉清:“好。”

    程玄川去里间洗漱了,苏婉清坐在外间等着。虽然刚刚答应程玄川先吃饭,但她还是等着程玄川,想着等他出来后二人一起用饭。

    不多时,程玄川从里间出来了,他换了一身衣裳。

    吃过饭后,程玄川亲自送苏婉清回京。

    苏婉清:“侯爷忙吧,天晴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程玄川:“我正好有事要去趟兵部,一起吧。”

    苏婉清:“好。”

    昨日苏婉清虽然将整件事都梳理清晰了,但仍旧对一些细节有些迟疑。

    如果程玄川喜欢她的话,为何两年都不碰她呢?醒来后发生的事情犹在眼前,很多时候她明明能察觉到程玄川的身体变化,能感受到他的冲动,但一到关键时刻他就停下了。

    雪梅发现自家夫人神色不对,开口问道:“夫人可是还在想兰月郡主的事情?”

    苏婉清:“不是。”

    雪梅:“那您在想什么,不妨跟奴婢说一说,或许奴婢能为您解惑。”

    苏婉清想了想,低声问道:“当初我和侯爷为何不同房了?”

    雪梅神色微变。那时太子娶了太子妃,夫人又知道了兰月郡主的事情,就不再和侯爷同房了。她也不知夫人究竟是因为哪一件事生气的,又或许两件事都让她难过。

    苏婉清:“是我的问题还是侯爷的问题?”

    雪梅:“具体的奴婢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夫人跟侯爷吵了一架,将侯爷撵了出去。”

    苏婉清:“不是侯爷主动离开的?”

    雪梅摇头:“不是,侯爷得知您病了一场,打了胜仗后就急匆匆赶了回来,结果您跟侯爷争执了几句,侯爷去了书房。”

    苏婉清:“你可知我们为何吵架?”

    雪梅:“具体的奴婢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因为太子,也可能是因为郡主。”

    原来如此

    ,苏婉清总算是明白程玄川为何不碰她了,原来当初是自己的问题。

    当天晚上,程玄川回了清月院中。见他回来,苏婉清颇为欢喜。前几日不知什么缘故,程玄川好几日都不曾回来。

    “侯爷要是日日都在兵部办差事就好了。”

    程玄川:“嗯?”

    苏婉清:“这样我就可以日日见到侯爷了。”

    程玄川盯着苏婉清看了片刻,问:“你希望我日日回来。”

    苏婉清点头:“自然希望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苏婉清趁机提出来一个要求:“军营离侯府也不算远,侯爷若是没什么重要的军务,能不能日日都回来呀?”

    闻言,程玄川侧头看了苏婉清一眼。

    苏婉清抿了抿唇:“快到冬月了,天越来越凉了,我一个人睡太冷了。”

    程玄川喉结滚了滚,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水,道:“好。”

    苏婉清没想到程玄川会一口答应,顿时喜出望外,一整晚都很高兴。

    因为天越来越冷了,所以床上的被褥都换成了新的。新的被褥比从前的厚了许多,程玄川体温高一些,盖了一会儿就有些热了。

    这时,苏婉清靠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

    程玄川想拒绝又没有实际行动。

    他原以为苏婉清会跟之前一样抱着他的胳膊睡觉,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想到胸口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程玄川身子顿时变得僵硬。

    苏婉清鼓足勇气才将手放在了程玄川的胸口。

    醒来后,她总觉得她和程玄川之间隔着些什么,如果发生了此事,他们之间的感情会不会好一些?既然当初是她将程玄川撵出去的,如今只能是她主动一些。

    见程玄川没什么反应,她心中猜测他是睡着了还是没明白她的暗示?

    不管怎样,既然迈出了第一步总不好再收回来。她的手又动了动,穿过对襟,触碰到了程玄川的胸前的肌肤。在摸到滚烫肌肤的那一刻,她的手微微一顿。她只是想暗示一下他,没想过要这样的,可她的手却没能控制住。

    要不要再继续下去呢?

    下一瞬,手被一只大掌紧紧握住了。

    原本程玄川还在装做不明白,在微凉的小手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没多想。怕这双手乱摸,他抬手握住了这一只不安分的小手。

    苏婉清的脸红红的,不敢抬头看程玄川。她想,他应该是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夫人想做什么?”黑暗中,一道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

    他竟然还问!苏婉清脸红得快要滴出来血。她红着脸撒谎:“我想看看夫君的伤口好了没有。”

    程玄川:“哦。”

    他的伤口在后背,并未穿透胸膛。这是苏婉清找的一个借口,他们二人彼此心知肚明。

    程玄川只是握着苏婉清的手,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苏婉清觉得程玄川怕是没明白她的意思,有些后悔找了那么一个蹩脚的理由了。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再次鼓起勇气,道:“之前将夫君撵出去是我的不对。”

    此时此景,程玄川自然明白苏婉清的意思,他的手微微收紧。

    他心里筑起的墙似乎已经摇摇欲坠。

    苏婉清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她不信程玄川还是不明白。

    结果过了许久只听程玄川道:“睡吧。”

    苏婉清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事情已然明了,她不该再问了,可既然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也不怕再丢人一些了。

    “为什么?”

    黑暗中,程玄川的手一直握着苏婉清的手没有松开。他停顿了许久,道:“夫人身体尚未恢复,等你恢复了身体吧。”

    她还在失忆,他想等她恢复记忆之后。如果她恢复记忆之后还想的话,他绝不会推拒。

    苏婉清失望地道:“哦。”

    其实今日她也没想过真的跟程玄川发生什么,她只是想告诉程玄川她对此事的态度。然而,程玄川的态度是真的让她有些失望。

    他到底在顾忌什么?

    苏婉清将手从程玄川手中抽了出来,转身面向了里侧。

    秦芷一直让人盯着清月院。

    虽然她安插在清月院中的人被拔除了,但她还是让人守在了清月院外。她知道昨日听说了兰月郡主的事情后苏婉清去了军营,也知道今日程玄川回来了。

    她原以为这二人已经闹僵了,然而,她安排在墙外偷听的人却不曾听到任何的动静。对于苏婉清的反应,秦芷颇为失望,她去了福瑞堂。

    何老夫人:“昨日你将事情跟她说了?”

    秦芷:“说了。”

    何老夫人:“她什么反应?”

    秦芷:“脸色惨白,都快晕过去了,听说躺了几个时辰才起来。”

    何老夫人:“嗯。”

    秦芷:“她昨日还去了军营,今日侯爷回来了。昨日他们在军营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可今日他们二人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的争吵。您说太子说的事情会不会是假的,苏婉清并未失忆,他们只是和好了。”

    何老夫人看了儿媳一眼,道:“相处了三年,那苏家女是什么性子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何时见她大吵大闹过?”

    秦芷顿时发现自己想错了。是了,之前苏婉清在书房见到兰月郡主的画像时反应也很平静,两人只是关在房中说了几句话,并未大吵大闹摔摔打打。

    “母亲说得对,是儿媳想错了,多亏您提醒了。”

    何老夫人:“看看接下来她和老二关系如何就知道了。”

    秦芷:“嗯。”

    接下来几日,程玄川履行了承诺,日日都回内宅,苏婉清虽然没主动和他搭话,但总归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这日,卫若絮来了清月院中。

    两人探讨了一番诗词歌赋后,卫若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问:“我听说那日二弟妹和侯爷一起去了郑王府?”

    苏婉清:“是啊。”

    卫若絮:“听闻兰月郡主才貌双全,蕙质兰心,不知二弟妹有没有见着她?”

    苏婉清眼眸微动,她敛了敛心思,道:“见到了,郡主的确如大嫂所说。”

    卫若絮瞥了苏婉清一眼,打量了片刻,道:“真想见见啊。”

    苏婉清:“过几日是秋猎,咱们府上收到了帖子,大嫂若是想见郡主的话可以去看看。”

    卫若絮:“我骑射不行,两个孩子还要人照顾,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苏婉清:“天还不算太冷,即便不去骑射,去转转也不错。”

    卫若絮:“我和夫君商量商量吧。”

    苏婉清:“嗯。”

    卫若絮:“听说王爷最近在为郡主找夫婿呢。”

    苏婉清:“是吗,我倒是没听说呢,还是大嫂消息灵通。”

    卫若絮:“我也是听他们随口一说罢了,听说郡主之前的夫婿出身寒门,在许多事情上都和郡主意见不合,王爷这次准备为郡主找个出身好能聊得来的夫婿。”

    卫若絮一会儿说程玄川,一会儿说兰月郡主,这是暗示她他们二人会旧情复燃吗?这个府上的人还真是都见不得她和程玄川和好。

    可惜卫若絮不知她早就和程玄川解开误会了,她也不想多跟她说什么,只佯装没听懂,随口应了一句:“嗯。”

    晚上,程玄川去了书房。

    “来找夫人的那个婆子还没找到吗?”

    “没有。”长风低着头不敢看程玄川,“那婆子来找了夫人之后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踪迹。”

    程玄川:“柳姨娘那边什么反应?”

    长风:“柳姨娘应该没见过那个婆子,事后她也让人找过那婆子。”

    “加派人手去查这婆子是从哪里来的,一定要弄清楚她的目的,绝不能让她伤害夫人。”

    一开始程玄川以为这婆子很快就能找到,如今越查越发现这件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长风:“是,属下明白。”

    清月院中,苏婉清准备着参加秋猎要带的东西。

    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秋猎。她虽然是苏太傅的女儿,但因为是庶女,从小不得宠,所以并未参加过秋猎。

    程玄川回来时苏婉清还没收拾好。

    程玄川虽然日日回清月院,但因

    为那日的事情,苏婉清已经几日没主动和程玄川说话了。程玄川又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因此他们夫妇二人已经几日没说过话了。

    看着屋里摆放的东西,程玄川一眼就瞧出来苏婉清再做什么了,他佯装不知,主动问道:“夫人在做什么?”

    苏婉清看了一眼眼前的东西,抬头看向程玄川。秋猎是大事,整个府中最近都在讨论此事,想必朝堂上的讨论也会很多,军营中应该会有跟过去守卫的将士。

    她不信程玄川不知道。

    他定是故意问的,就是想跟她说话,打破二人之间的僵局。

    她没有戳破,解释道:“明日要去秋猎了,准备一些要用的东西。”

    程玄川:“嗯,围场比京城冷,多带一些厚衣裳。”

    苏婉清:“哦。”

    收拾完之后,天色不早了,二人去休息了。

    苏婉清躺在里侧,程玄川躺在外侧。既然程玄川方才主动跟她说话了,还关心她,她也不好一直板着脸。她想了想,主动挑起了话题。

    “那婆子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程玄川:“没有。”

    苏婉清刚刚只是随口一问,她没想到程玄川真的还没查到一点消息。

    只是查个人而已,程玄川身为平西侯手下有无数人,应该很快就能查到才对,怎么过去这么多天了都没什么动静。

    她侧过身看向程玄川。

    “是被我姨娘藏起来了吗?”

    程玄川:“不是,姨娘应该没跟那婆子有过任何的接触。那婆子那日在侯府后门见过夫人后便消失不见了,夫人去见过姨娘后,姨娘也曾悄悄让人查过那婆子的行踪,结果一无所获。”

    苏婉清蹙眉。

    “既然不是姨娘,还能是谁?”

    按理说这件事应该只跟她和姨娘有关,怎么还出现了第三个人?

    程玄川:“夫人可还能想起那婆子跟你说过什么话?”

    苏婉清闭了闭眼,仔细回忆那日和婆子见面的情形。眼前没有任何的线索,她凭空去想什么都想不起来,反倒是头又疼了起来。

    “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她好像穿了一件灰色的衣裳。”

    见状,程玄川心疼不已,有些后悔让她去回忆当时的事情了。他连忙制止了苏婉清,将她揽入怀中安抚。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我已让人去查这婆子来京之前的行踪,定会帮你查清楚的。”

    苏婉清在程玄川怀中缓了许久才平复下来。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能不简单,她从程玄川怀中仰起头,道:“侯爷还是不要再查了。”

    程玄川:“为何?”

    苏婉清:“我本以为这是一件小事,所以才拜托侯爷帮忙的。没想到此事竟然连侯爷都查不出来,足以见得这件事并不简单,恐怕此事的背后有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侯爷再查下去怕是会有麻烦。”

    黑暗中,程玄川的双眼幽深,直直看向苏婉清的眼睛。

    他是平西侯,打小跟着父亲上阵杀敌,世人皆说他无所不能。

    然而,她却担心他遇险。

    “夫人担心我?”

    苏婉清:“我自然是担心你的,咱们别查了,等我恢复记忆之后自然就知道那婆子究竟跟我说了什么。”

    程玄川:“夫人放心,我不会有麻烦的,此事也怪我,没有及时察觉。”

    随着对这个婆子的调查,程玄川甚至有些后怕。能躲过侯府的追查,这背后之人绝对不简单。那婆子显然和夫人说了一些事情,不知那些人会不会因为夫人知晓了一些秘密而加害夫人。

    如果当初他对夫人多一些关心,那婆子的事情早就弄清楚了。如今他不清楚那婆子来找夫人的目的,也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很是担心她的安危。

    她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反倒是担心他的安危。

    见程玄川反过来责怪他自己,苏婉清这几日积压在心里的气顿时消散了。

    “怎么能怪您呢?是我从前任性妄为,对侯爷不够信任,没将此事告诉您,以后我定事事都与侯爷说。”

    从前,她看他时多半是冷漠的,即便是床笫间也没见有多热情,如今竟能温和地跟他说体己话,他做梦都梦不到这样的情形。

    这样的她,他又如何能放手。

    苏婉清此刻离程玄川十分近,玫瑰香露的味道传入鼻间,柔软的身体也在他的怀中。

    程玄川心头一热,喉结滚了滚:“嗯。”

    因为刚刚程玄川关心苏婉清的身子,将她主动抱入了怀中,此时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距离,仅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

    随着事情说完,气氛顿时有些不一样。

    看着程玄川灼灼的眼神,苏婉清想,如果今日她再主动一次的话,程玄川会不会再次推开她?

    “睡——”

    程玄川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唇就被堵住了。

    睡什么睡,她每日在府中养病,白日里早就睡够了。

    程玄川的身子一僵,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见程玄川没什么反应,苏婉清紧张地道:“程玄川,你要是今日再推开我,我就……就……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都主动了那么多次了,都已经这么主动了,他就不能给点反应吗?他不是很喜欢她吗?

    程玄川心里那一堵早已摇摇欲坠的墙彻底坍塌。

    他们还是夫妻,她并未在和离书上签字不是吗?

    一瞬间,他化被动为主动,掌握了主动权,重重吻了回去,紧紧将人揽在怀中,像是要将怀中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察觉到程玄川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对于这样陌生的他,苏婉清顿时紧张起来。

    “明……明日还要早起。”

    屡次来招惹他,招惹后又放弃,当他是纸糊的吗?

    程玄川眼神比方才又深了几分,他抬手用指腹重重按压着苏婉清又红又肿的唇,哑着嗓子道:“夫人不会以为夫妻生活仅止于此吧,不如为夫帮你回忆回忆?”

    苏婉清虽然记不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瞧着程玄川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有些害怕招惹他了。同时,心里又隐隐有些期待。

    “不……”刚想说不用了,瞬间又改了口,“好。”

    听到这个“好”字,程玄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第34章 第34章逗她。

    程玄川帮苏婉清回忆了许久,一开始苏婉清还能想起来一些同样的体验,但她好像记得不是这样的。再后来,她不仅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脑子还愈发混沌了,身体也甚是疲惫,她越发后悔主动招惹了程玄川。

    苏婉清不记得自己何时入睡的,只觉得浮浮沉沉,有人抱着她去沐浴,又回到了床上。

    虽然睡得晚,但因为第二日有事,苏婉清还是早早醒了过来。醒来后,她先看了一眼身侧的位置。

    程玄川已经起床了,外面院子里似乎有些动静,好像是他在练剑。

    想到昨晚的事情,她的脸不受控地红了起来,虽然屋里只有她一人,她仍旧觉得不好意思,拿起被子蒙上了脸。

    原来那件事并非像她想的那样简单,她之前撩拨程玄川的种种行为当真是幼稚可笑,她在程玄川面前很快就招架不住。

    这时,门被推开了,程玄川从外面进来了,他本以为苏婉清尚未醒,然而床榻那边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动静,他只瞥了一眼就知道苏婉清已经醒了。

    瞧着她将头蒙了起来,程玄川朝着床边走去。

    他走到床边,想到昨晚的事情,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虽然两人成婚第一年也做过此事,但却从不似昨晚那般痛快。

    他轻咳一声,主动问道:“夫人身子如何了?”

    听到这句话,被子里,苏婉清的脸更红了。

    “挺……挺好的。”

    程玄川:“可还能去围猎?”

    苏婉清:“可以。”

    若是突然不去,定会被人怀疑的,况且她身子也没那么柔弱,她也想去围场看看。

    程玄川:“夫人再睡一会儿吧,过会儿我再叫你。”

    苏婉清:“嗯。”

    程玄川起身去了湢室。

    听到程玄川离开,苏婉清将被子拿掉,深深地呼出来一口气。

    等程玄川从湢室出来时,苏婉清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

    镜子里的她满脸疲惫,显然是昨晚没睡好,但脸颊却红通通的。

    雪梅自打从外面进来脸上的笑就没落下去过,此刻更是呲着大牙,连梳头都忘了。旁人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早上看着换下来的被褥,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夫人和侯爷这次算是彻底和好了,她再也不用担心夫人的将来了。

    苏婉清没看到程玄川已经出来了,她提醒道:“你收敛些,再不赶紧梳头就来不及了。”

    雪梅:“奴婢也是为夫人感到开心。”

    苏婉清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她透过镜子看到了程玄川的身影,脸顿时又红了起来。

    程玄川似乎并没有上前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苏婉清这边,坐在了榻上,拿起一旁的兵书看了起来。

    等苏婉清收拾完,两人一同坐在了桌前用饭。

    程玄川似乎胃口极好,吃了两个包子还没停下来。

    苏婉清则是相反,她昨晚睡得少,此刻没什么胃口,一个包子都没吃完。

    昨晚二人明明是一起的,结果程玄川却比苏婉清情况好很多。他早上不仅去练剑了,此刻也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反观她,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

    见苏婉清吃得少,程玄川问:“包子不合胃口?”

    苏婉清:“不是,我不饿,吃不下。”

    程玄川:“那就带上,路上饿了吃。”

    苏婉清:“嗯。”

    吃过饭后,二人朝着外院走去。没走几步,苏婉清脚步就踉跄了一下,雪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走在前面的程玄川听到动静,转身看了过去。

    苏婉清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瞪了他一眼。还不都怪他,昨晚折腾那么久。昨晚对于她而言可以算的上是第一次,她心里颇不平静,他倒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听雪梅的意思两人两年都不曾亲近过,他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难道昨晚对他而言不重要吗?她越想越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原本只是淡淡的不满,现在却有些埋怨他了。

    程玄川顿了顿,大步朝着苏婉清走来,将她抱了起来。

    苏婉清惊呼一声,连忙圈住了他的脖子。

    “侯爷这是做什么?”

    程玄川:“夫人走太慢了。”

    竟然还嫌弃她了?苏婉清小声道:“还不都怪你么。”

    面对苏婉清的指责,程玄川悉数接下。

    “嗯,怪我。”

    俩人在清月院中还好,院子里多半都是程玄川的人,不敢看他们,也不敢议论。等走出清月院后,府中的人可不似清月院中的人那么听话了。他们纷纷看向他们二人,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看着众人的反应,苏婉清顿时有些心虚,觉得大家都知道了昨晚她和程玄川做了什么事。她红着脸埋在程玄川胸口,低声跟程玄川道:“侯爷快把我放下来。”

    程玄川:“嗯?”

    苏婉清:“快放我下来。”

    程玄川:“快到了。”

    见程玄川坚持,苏婉清没再说,她只好闭上了眼,躲进程玄川怀里,假装看不到。

    程玄川直接把苏婉清抱上了马车,一步路也没用她走。

    苏婉清靠在马车上休息。

    程玄川则是拿了一本书看。

    等马车出了府,苏婉清看向程玄川。经过昨晚的事情,她这边一副兵荒马乱的情形,他倒是一如既往地淡定,还看起了兵书,仿若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侯爷,您以后不要在府中抱着我了。”

    程玄川神色平静,反问道:“为何?”

    想到方才侯府中众人的反应,苏婉清抿了抿唇,道:“您一大早抱着我,旁人定会说闲话的。”

    程玄川眼睛盯着书,似乎在想些什么,他顿了顿,从书中抬起头,认真地说道:“我想了想,你我是夫妻,日日宿在一起,若是不发生什么事才比较奇怪吧?”

    看着程玄川一本正经的模样,苏婉清的脸忍不住红了起来。想到之前她主动撩拨程玄川,程玄川却始终没什么反应,她道:“侯爷既然这样想,从前为何还要那般?”

    程玄川爽快地承认了错误:“从前是我的问题,我如今知晓自己犯了错,以后一定努力改正。”

    努力改正……怎么努力?

    看着程玄川灼灼的眼神,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前也没见他这般啊。

    她还以为他和从前一样呢,原来他也变得不同了。他今日的话虽然少,但句句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她还是第一次见程玄川这样的一面,果然,在经过了昨晚的事情后程玄川对她的态度和从前不一样了。他的话比从前多了不少,不似从前那般冷淡了。

    “哦。”

    程玄川见苏婉清只是靠着车,道:“夫人躺下睡会儿吧。”

    苏婉清:“这……不大好吧?”

    他们的马车在围猎的队伍中,外面全都是人,被人知道了不太好。

    程玄川:“没事,不会有人打扰的,无人敢随意掀开侯府车帘。”

    苏婉清看了一眼马车,这马车的确够大,她至少能蜷腿躺着。昨晚她睡了没多久,着实有些累,实在是忍不住,躺下睡了。

    她这一觉睡了有两个时辰,等她醒来时围场已经快到了。

    程玄川就坐在她的身边。

    程玄川:“夫人醒了?”

    苏婉清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地问:“到了么?”

    程玄川:“约摸还有一刻钟左右。”

    苏婉清睡得有些头疼,忍不住按了按头,程玄川伸手替她按了按。他力道刚刚好,不一会儿苏婉清就缓了过来。

    没多久围场到了。

    今日已经是后半晌了,围猎从明日开始。

    下了马车后,苏婉清去帐篷里休息了。因为过于疲惫,今日她没去逛,一直待在帐篷里休息。

    晚上,苏婉清先上了床。熄灯之后,程玄川也上了床。他平日里看起来淡定,结果一上床就不似从前那般了。

    没用苏婉清靠近,他便主动靠了过来,抬手将苏婉清圈入了怀中。

    对于他的反应,苏婉清虽然欢喜,但想到昨晚的事情,她还是有些紧张和害怕。

    “我累了。”

    程玄川身子微微一僵。在过去三年里,他无数次听到过这三个字,每次他都会松开她,平躺回去。但这一次他没有这样做,依旧将人牢牢圈在怀中。

    他趴在苏婉清耳边沉声道:“夫人白日里不是睡了两个时辰吗,还没休息过来?”

    苏婉清越发紧张了,不知道程玄川会不会听她的。瞧着昨晚那架势,他未必听她的。

    “没……没有。”

    她明日可是要见人的,万一起不来床可就丢人了。

    程玄川:“哦。”

    “哦”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继续还是放弃?苏婉清忐忑不安了一会儿,却见程玄川没有继续的意思。

    程玄川今晚并没打算做什么。如今在帐篷里,猎场四处都是人,还有巡逻的士卒,他没想过将他们夫妻二人的事展现给大家看。

    他方才只是故意

    逗了她一下。

    “睡吧。”

    苏婉清终于放心了。

    “嗯。”

    苏婉清白日里睡了许久,今日又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她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的,结果不知是不是因为程玄川的怀抱太过温暖,她很快就听着外面的虫鸣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围猎开始。

    武将们摩拳擦掌,纷纷准备下场,程玄川也过去了。

    苏婉清站在了一旁的看台上,遥望高台。

    高台中央最前面站着三人,皇上居中,左侧是太子,右侧想必就是三皇子。

    按理说她应该没见过三皇子,可远远瞧着三皇子的样貌竟然有几分熟悉。怪不得父亲嫡母一直询问她程玄川和三皇子是否有接触,想必这三年她在侯府中见过三皇子。

    皇上虽然不到五旬的年纪,但看起来有些疲态。太子面冠如玉,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三皇子眼神明亮,精神抖擞,更像是武将家的公子。

    开猎的仪式由三皇子代替皇上完成,三皇子拿起一旁的弓箭,搭上箭,用力拉开弓,射了出去。

    满场都是武将的叫好声。

    一旁的太子脸色不太好看。

    这是苏婉清第一次明确看到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斗争,显然已经摆在明面上了。而之所以会这般,想必也是因为皇上的身子不太好。

    皇上既不废太子,还让三皇子代替天子来完成开猎仪式,很显然是在壮三皇子的势。

    她不了解朝堂之事,也不知皇上究竟属意哪一位皇子继承皇位。程玄川既然和三皇子是一派的,她私心里自然是希望三皇子能上位的。

    狩猎开始,马蹄声响起,渐行渐远,整个猎场很快便静了下来。

    一些没有去狩猎的朝臣聚在一起说着话,女眷们也散开了,有在一起说话的,有去拿着弓箭射箭的,也有四处走动的。

    苏婉清跟这些女眷们不太熟悉,大家打了招呼后就散开了。她第一次来围场,对这里十分好奇,带着雪梅离开了看台,在围场上转了转。

    围场空旷,虽是深秋时节,依旧有一些草木泛着绿意,这和京城的内宅大院全然不同。看着蓝蓝的天空,心情感觉舒适了不少。

    “你就是苏婉清?”

    一道男声突然在身后响了起来。

    苏婉清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她身后站在一个年轻男子,男子身后跟着一个随从。男子头戴冠玉,衣裳华贵,很显然身份不简单。只是,他方才说话的语气不太友善,脸上的表情也带着几分轻蔑,一副来找茬的模样。

    雪梅连忙挡在了苏婉清身前。

    那男子身后的随从立即斥道:“放肆,这可是郑王府的小王爷,还不快行礼!”

    听到男子的身份,苏婉清有些诧异,她示意雪梅退后。

    如果他是郑王世子的话,算是和她同级,她无须行礼。

    “不知小王爷找我有何事?”

    魏祐打量了一下苏婉清,眼底轻蔑之色愈浓。

    “京城的人都说你和我阿姐长的像,我着实瞧不出来你哪里像我阿姐。不过就是一只山鸡,插上羽毛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这话着实不客气,苏婉清眼底冷了几分。

    “小王爷和郡主一母同胞,我自然不及你像郡主。”

    魏祐冷哼一声,道:“你不过是个庶女罢了,下人生的贱胚。如今我姐姐这个正主回京了,识相地就赶紧收拾收拾包袱主动滚出侯府。”

    苏婉清眼眸微动。原来这位小王爷是在为兰月郡主打抱不平。郑王妃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怎会养出这样一个孩子?她那日虽与郡主只是简短见了一面,但郡主看起来也是大方知礼。这位小王爷全然不似他的母亲和姐姐。

    “小王爷今日对我说这样的话王妃和郡主可知道?”

    闻言,魏祐脸色微变。

    “我阿姐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且记住赶紧滚出侯府去,莫要阻碍我阿姐和程大哥的婚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苏婉清心里也有了气,她冷了脸,道:“我和侯爷的事情就不劳烦小王爷操心了,是否和离也是我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旁人管不着。”

    魏祐怒意渐生,双手握成拳,看那样子似乎想动手。

    围场上的人可不少,苏婉清就不信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动手。

    剑拔弩张间,又有一男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男子身形颀长,容貌俊朗,身上带着一丝书生气。气质清冷,但那一双眼睛却格外锐利。

    “小王爷又在威胁人了?这里是京城,不是王爷的封地,能任你为所欲为。”

    魏祐瞥了一眼来人,眼里的怒意更盛。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管我了,你从前不过是仰着我家鼻息活下去的一条野狗罢了,如今不过是当了个小官罢了,竟也敢来我面前叫嚣了。”

    魏祐话说得着实难听,男子却似乎毫不在意。

    “阿猫阿狗自然是管不了小王爷,但你的姐姐可以。”

    魏祐顿时咬牙切齿道:“你敢再去找我阿姐!”

    面对魏祐的威胁谢琅脸色没有丝毫的改变,依旧淡定地道:“那你就试试看我会不会将今日的事情告诉郡主。”

    魏祐似乎有些忌惮来人,快速败下阵来。他瞪了一眼男子,又看了一眼苏婉清,讥讽道:“身份低贱的人果然能凑到一起去。”

    说完,他冷哼一声,带着随从转身离开了。

    苏婉清看了一眼魏祐的身影,随后收回目光,看向方才帮她解围之人。

    “多谢大人解围。”

    谢琅:“侯夫人客气了。”

    苏婉清:“不知大人是?”

    谢琅:“侯夫人不记得我了?”

    闻言,苏婉清眼底有几分诧异。她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位谢大人,好像的确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应该是这三年见过的吧,因为失忆过,所以她不记得了。

    “抱歉,我前些日子受过伤,伤到了脑子,有些事情记不得了。”

    谢琅:“没关系,咱们只是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罢了,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在下谢琅,刑部侍郎。”

    谢琅……这名字好像真的有点熟悉,苏婉清又仔细想了想。

    与此同时,谢琅也在打量苏婉清。

    “从前没觉得,如今瞧着侯夫人的确和郡主长得十分相似,倒是比小王爷还要像郡主一些。”

    苏婉清:“王妃那日也曾这样说过,能像郡主是我的福气。”

    谢琅:“王妃也说过?”

    苏婉清点头。

    谢琅突然问道:“不知侯夫人的生辰是何时?”

    这话就有些逾矩了,雪梅立即上前:“放肆!”

    谢琅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冒昧的问题,连忙请罪:“抱歉,是下官逾矩了。”

    苏婉清虽然感激刑部侍郎方才解围的行为,但她觉得这位刑部侍郎行为举止有些奇怪,她朝着他点了点头,带着雪梅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秋风吹过,微冷,谢琅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他失笑地摇了摇头,定是昨日看卷宗看得太晚,脑子糊涂了,所以才会冒出来那么奇怪的想法。

    那种事怎么可能呢?

    第35章 第35章护短。

    魏祐一路上都骂骂咧咧的,吩咐身边人这几日要好好收拾收拾谢琅。

    这种事儿他们从前可没少干,但这次小厮阿福有些犹豫。

    “小王爷,谢琅如今是刑部侍郎了,没以前那么好对付了。”

    魏祐瞪了他一眼:“你这狗奴才怕了不成?”

    阿福:“不是奴才怕了,只是如今咱们在围场,王爷王妃还有郡主日日都在您身边,咱们找不着合适的时机。”

    魏祐:“没用的东西!没有时机就好好创造时机!”

    阿福一时想不到好的法子,垂着头不敢说话。

    魏祐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气得不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道:“你觉不觉得谢琅对苏婉清的态度有些不太一样?”

    阿福立即顺着魏祐的话说道:“对,奴才也发现了,从前郡马除了郡主从不多看府里的女子一眼,可今日他却出言维护平西侯夫人。”

    魏祐点了点头,越想越觉得谢琅对苏婉清的态度不一般。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踢了小厮一脚。

    “乱叫什么,他早就和我阿姐和离了!”

    阿福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呸,是奴才说错话了。”

    魏祐:“你去查查他俩是不是认识。”

    阿福面露难色:“小王爷,这怎么查啊……”

    魏祐:“你个蠢货,干啥啥不行,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阿福继续垂着头听骂。

    魏祐:“谢琅从前从未来过京城,他要是和苏婉清相识的话,定是这几个月认识的。苏婉清身为侯夫人,她出门的次数定然不多,你去打听一下她何时出过府,出府那日有没有可能见过谢琅。”

    阿福:“是,奴才这就去。”

    “阿祐。”兰月郡主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魏祐连忙瞪了一眼小厮,小厮垂下头不再多言。

    魏祐换上一副笑脸:“姐姐。”

    兰月郡主:“方才远远瞧着你脸色不太好看,可是有人惹你不高兴了?”

    魏祐:“不知谁家的奴才骑马方才从我身边过去,差点撞到我。”

    兰月郡主抓着魏祐的胳膊紧张地问:“伤到了吗?”

    魏祐:“多谢姐姐关心,没伤到我,我说了他两句就让他走了。”

    兰月郡主脸色好看了些:“那就好,此处不是狩猎的地方,不该有马才对,可能是那奴才不懂规矩,你小心些。”

    魏祐:“姐姐,我知道了。”

    兰月郡主:“那你好好玩吧,我先去看母妃了。”

    魏祐:“姐姐慢走。”

    兰月郡主一离开,魏祐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我方才交代的事情你都记住了吗?”

    小厮:“奴才记住了。”

    兰月郡主走过这一片草地来到了休息处,经过一些帐篷,转了个弯,几名官员出现在了自己眼前。看着其中一人,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官员们纷纷行礼:“见过郡主。”

    兰月郡主点头回应。

    这几人从兰月郡主身边走过,最后那名官员低声说了几个字。

    兰月郡主站在原地没动。

    没过多久,方才离去的一名年轻官员折返回来。

    “郡主。”

    兰月郡主:“谢大人,好久不见。”

    谢琅神色微怔,如今他们已经生疏到了这个地步。

    “好久不见。”

    “方才大人说有话想跟我说,不知是何事?”

    兰月郡主看向谢琅,眼底有几分期待。

    谢琅:“刚刚小王爷去威胁平西侯夫人了,恰好被下官撞见。”

    兰月郡主眼底的期待消散,她蹙了蹙眉,道:“你是不是听错了?阿祐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谢琅:“郡主还是相信自己的弟弟,不愿相信我。”

    兰月郡主看向谢琅。

    三年婚姻,两个人因为魏祐吵了无数次。

    “不是我不信你,是你因为当年的事一直对阿祐有偏见。”

    当年谢琅的母亲生了病,急需去看病,结果魏祐和一公子哥打了起来,挡住了去医馆的路,谢母因为此事差点没救回来。

    谢琅认为这两个人都有问题。

    兰月郡主则是认为对方先动的手,错在对方,自己的弟弟也是受害者。

    魏祐静静地看着兰月郡主没说话。

    兰月郡主知道这话不该说,转而又道:“况且阿祐又不认识平西侯夫人,怎么可能跟她有冲突。”

    弟弟性子单纯,平西侯夫人也是个脾气好的,这二人不会起冲突的。

    谢琅:“小王爷不是一直想让郡主嫁给平西侯么?”

    谢琅的意思是阿祐为了让她嫁给平西侯,所以去为难平西侯夫人了?兰月郡主不相信自己的弟弟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跟你说过了,我和侯爷……”

    谢琅看出来兰月郡主不信自己,打断了她的话:“郡主若是不信我,不妨去问问平西侯夫人。”

    说完这话,转身离去。

    兰月郡主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谢琅的身影消失不见,她看向阿荷:“去把阿祐身边的阿福给我叫过来。”

    阿荷:“是。”

    一番拷打之后,小厮跟兰月郡主吐露了实情。

    “郡主饶命,小王爷的确去找平西侯夫人了,后来谢大人就过来了。”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小厮熟练得很。先是抵死不认,若是瞒不过了,就捡着好听的说。因此,他承认魏祐去找苏婉清了,但并未跟兰月郡主复述魏祐对苏婉清说的那些难听的话。

    兰月郡主没想到谢琅说的竟然是真的,她很是生气,让人将魏祐叫了过来。

    魏祐跟小厮对视了一眼就明白了眼下的情形。

    兰月郡主:“你为何要去威胁平西侯夫人?”

    魏祐:“阿姐,我的确去找她了,但我并未威胁她。”

    兰月郡主:“还不跟我说实话吗?”

    魏祐:“阿姐,我说的都是实话。”

    兰月郡主:“你为何去找她?”

    魏祐:“我想让程大哥做我姐夫,谢琅的身份配不上阿姐,只有程大哥那种身份才能配得上阿姐。”

    阿姐从前嫁了一个寒门,还是一个白身,害他被周围的人嘲笑,他在朋友间都抬不起头来。好不容易将这门亲事搅和了,他怎么也得给阿姐找一个门当户对的。

    兰月郡主:“你怎么能这样想?婚姻虽然要看门第,但也得看彼此之间的感情,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和侯爷只是朋友之谊,你这样去找侯夫人不合适。”

    魏祐:“我听说程大哥和他夫人感情不好,两人正准备和离,就去跟她聊了几句。”

    兰月郡主:“侯爷是否要同他夫人和离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情,你作为一个外人怎好去中间掺和。即便他们真的和离了,我也不会嫁给侯爷的。”

    魏祐上前扯了扯兰月郡主的衣袖,可怜兮兮地道:“阿姐,你和谢琅和离后过得不顺心,我看了心疼。阿姐这些年一个人撑着家不容易,我实在是太想阿姐找个人依靠了。所以今日才做了这样的事。阿姐,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看着弟弟可怜的模样,兰月郡主的心瞬间就软了。说到底弟弟也是为了她才做出来这样的事。

    “真的只是聊了几句?”

    魏祐:“真的!不信你问阿福,阿福,你跟姐姐说我有没有威胁侯夫人?”

    阿福:“郡主,小王爷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兰月郡主信了自己弟弟的话,她想到一点,又问:“你们不是还看到谢侍郎了,是不是跟他起了冲突?”

    魏祐:“怎么可能呢?谢大人从前毕竟是我姐夫,我对他一向客客气气的。可他不知为何特别生气,见我和侯夫人站在一处立即就上前斥责了我。我听了心里不舒服,就跟他吵了两句。”

    兰月郡主:“以后莫要再跟他起争执。”

    魏祐和谢琅闹矛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前她和谢琅还没和离时他们二人就常常争吵。

    魏祐:“姐姐放心,我绝对不会的。只要他不招惹我,我定不会招惹他。姐姐,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兰月郡主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好了,多大的孩子了,还跟我撒娇,去陪陪母妃吧。”

    魏祐:“好,弟弟这就去。”

    等出了帐篷,魏祐的脸瞬间变得狰狞。

    谢琅这个狗东西竟然敢跟阿姐告状,他定要好好收拾他。不揍他一顿难消他心头之恨!

    “等父王和姐姐去围猎,我待在母亲身边,你找几个人把他揍一顿。”

    阿福立即朝着魏祐竖起来大拇指:“还是小王爷聪明,奴才明白该怎么做了。”

    苏婉清回到帐篷后,越想越觉得谢琅熟悉。

    “雪梅,你可知这位刑部侍郎的身份?”

    雪梅:“夫人若是问旁人奴婢可能不知道,但刑部侍郎奴婢恰好知道一些,他是今年的状元郎,游街那日好多人都去街上看了,他长得好看,学问又好,不少姑娘给他送花呢。”

    苏婉清:“他可有娶妻?”

    雪梅摇头:“没听说他有妻子。奴婢在街上听人说他是谢家

    的一个偏支,从前谢家不认他的。但自从他中了状元,谢家的人纷纷上门,将他们家那一支写在了族谱上。还打算给他说亲呢,要是他已娶妻,谢家定不会传出来这样的消息。”

    苏婉清:“他和兰月郡主可有什么关系?”

    方才看他似乎和郑王府的小王爷很熟悉,言语间和兰月郡主也颇为相熟。

    雪梅:“这个奴婢就没听说过了。”

    午睡过后,苏婉清拿着带来的书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后,门口传来一丝动静。

    苏婉清以为是程玄川回来了,放下书看向了门口,眼里多了些期待。

    雪梅进来了,道:“夫人,兰月郡主来了。”

    原来不是他啊。

    “快请郡主进来。”

    不多时,兰月郡主走了进来。

    “郡主。”

    “侯夫人。”

    两人落座,雪梅上了一壶热茶。

    “郡主请喝茶。”

    “多谢。”

    “我应该比侯夫人年长两岁,不如我唤你一声妹妹如何?”

    “我的荣幸。”

    兰月郡主轻抿一口茶水,道:“今日阿祐是不是去找过妹妹?”

    虽说兰月郡主对她客气,还以姐妹相称,但魏祐毕竟是兰月郡主的亲弟弟,她和谁更亲近一目了然,苏婉清笑了笑,说:“没有,我和世子只是偶然遇到,说了几句话。”

    兰月郡主:“你不必为他遮掩,他的性子我知道,想必当时说的话也不太好听,我代他向你道歉。”

    苏婉清:“郡主客气了。”

    兰月郡主:“当年母妃生阿祐时很是艰难,他生下来难免对他多了些关注。他从小身子不好,被家里人惯坏了,其实他性子很单纯的,没什么坏心眼。这一点玄川也知道。”

    苏婉清眼眸微动,兰月郡主果然还是不了解她的弟弟,性子单纯的人可说不出来那样一番话,魏祐显然是个我行我素的性子,幸好她刚刚并未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眼下也是尴尬。

    “嗯。”

    兰月郡主:“其实,他之所以去找你想必是误会了我和玄川的关系。”

    这话不太好接,苏婉清垂了眸,没说什么。

    兰月郡主:“从前我远在封地,并不知京城的事情,近来听说了不少流言蜚语。今日我过来一则是为了阿祐的事情,另一则是为了与你解释一下这件事。”

    苏婉清看向兰月郡主。

    兰月郡主:“我和玄川虽然从小就认识,但绝对没有男女之情,我竟不知京城的传闻那么离谱。玄川不是一个肤浅的人,他喜欢一个人定是因为对方的性子。你我虽然长得相似,但玄川绝对不会认错人,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一直都是她……

    兰月郡主拍了拍苏婉清的手,笑着说:“有些话我也不好多说。”

    这话又是何意?莫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不过,之前她的确怀疑过程玄川和兰月郡主之间的关系,但自从程玄川解释过了,她便信了。见兰月郡主不愿多说,她也没问,笑着说:“嗯,我相信他。”

    “那就好。”

    兰月郡主端起茶又轻抿一口,拿起帕子擦了擦唇,问道:“我听说当时谢侍郎也在?”

    苏婉清:“对,谢侍郎心善,帮我解围。”

    兰月郡主:“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人。”

    一直……看来兰月郡主和谢琅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啊。

    兰月郡主又问了几句官员谢琅的事,苏婉清对这位谢侍郎确实不太了解,所以也没能说出来什么。

    兰月郡主又坐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

    苏婉清越发觉得谢琅的身份不简单。

    晚上,苏婉清终于见到了程玄川,她已经一整日没见着他了。

    “侯爷今日去围猎了吗?”

    程玄川:“去了。”

    既然去了,为何下午没看到他回来。

    程玄川:“去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苏婉清:“哦。”

    程玄川:“魏祐去找你麻烦了?”

    苏婉清抬眸看向程玄川。今日午后兰月郡主说程玄川认为魏祐是个性子单纯的人,可程玄川一开口就定了魏祐的罪,很显然在魏祐这件事上程玄川和兰月郡主的看法不同,而她什么都没解释程玄川就已经站在了她这边。

    兰月郡主的想法她也可以理解,毕竟魏祐是她的亲弟弟。兰月郡主护着她的弟弟,而程玄川也护着她。

    她没跟兰月郡主说实话,但此刻看着程玄川关心的目光,她顿时就委屈了。

    “嗯。”

    程玄川目光一寒:“他对夫人做了什么事?”

    苏婉清委屈地跟程玄川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包括魏祐跟她说的话,也包括后来过来的谢琅。

    程玄川脸色越来越难看。

    魏祐从小就心术不正,但他很会在王妃和郡主面前伪装,也就只有王爷清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子。

    “此事我会和王爷说的,明日我安排护卫跟着你。”

    “多谢侯爷。”

    看着苏婉清欢喜的眼神,程玄川心里有些愧疚,今日是他没有安排妥当才导致发生这样的事。他抬手握住了苏婉清的手,道:“是我安排不周,让夫人受委屈了。”

    苏婉清:“有侯爷这话我就不委屈。”

    她是庶女,从小到大受了不少委屈,今日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别人欺负她时她没想过哭,可面对喜欢的人的关心,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看着苏婉清微红的眼神,程玄川抬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泪,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苏婉清显然很意外,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想到帐篷内还有旁人,她抬手推了推程玄川。

    程玄川的身体纹丝不动,反倒是抬手紧紧抓住了苏婉清的手。

    原本这个吻很轻,渐渐地,程玄川加重了力道。

    一旁的雪梅瞬间看呆了,她还是第一次见侯爷这般。以前侯爷和夫人刚成亲那会儿也没见他这样。

    她到底要不要出去啊,要是出去的话,弄出了动静会不会打扰到侯爷和夫人?

    没等她想明白就被一股大力扯着胳膊拉了出去。

    出去后,雪梅瞪了长风一眼,结果一向冷漠的长风耳朵红红的。

    长风跟在程玄川身边多年,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模样,刚刚差点没反应过来。

    雪梅:“以后侯爷回屋里我就出来。”

    长风虽然没说话,但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第36章 第36章旧事。

    苏婉清发现程玄川原来是个霸道至极的人。

    自从那日醒来后,程玄川对她的态度很是冷淡。他不仅对她冷淡,对旁人更是冷淡。他整日肃着一张脸,没什么欢喜的神情。不仅日常冷淡,床笫间也不见主动,面对她的撩拨更是各种推拒。

    他原以为他就是这样一个性子冷清的人。

    直到来围场的前一晚,她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他冷淡的外表下是炙热的火焰,平时不显,一旦爆发便不可控。

    比如此刻,他的吻又急又重,她几乎难以招架。

    腿一软,就要倒地。下一瞬,腰间多了一只大掌,将她牢牢抱住。

    亲着亲着,程玄川抱着她朝着床边走去,程玄川坐在床上,苏婉清坐在他腿上。

    许久过后,程玄川终于放过了她。

    苏婉清第一次发现,单单只是亲吻也能让人浑身无力,筋疲力尽。

    她趴在程玄川怀中,程玄川抬手抚摸着她的背,同时平复着自己的身体。

    等苏婉清恢复了一些力气,这才意识到自己以一种羞耻的姿势跨坐在才出现腿上。她红着脸抬手推了推程玄川。

    程玄川却没放开,头埋在苏婉清的脖颈间,哑声道:“等会儿。”

    苏婉清意识到了什么,脸更红了。

    “嗯。”

    过了片刻,苏婉清从程玄川腿上下来了,坐在了一旁。

    程玄川解释

    道:“我和郡主……”

    苏婉清:“我知道,那日在军营侯爷解释过了,今日郡主也来解释过了,我自然是信侯爷的,关于这个问题侯爷以后不必再解释。”

    程玄川和兰月郡主从小就认识,两家又走得近,但凡有一点这个意思早就成亲了,哪里还有她什么事儿。郡主显然对谢琅念念不忘,而程玄川也数次救她。

    程玄川:“嗯。”

    苏婉清想起一事,问道:“那位新任的刑部侍郎是郡主的前夫吗?”

    程玄川一怔,看向苏婉清:“夫人怎么知道的?”

    猜测得到证实,苏婉清笑着说:“我猜的。总感觉谢侍郎很关心郡主,郡主似乎也格外关心谢侍郎。”

    程玄川:“嗯。他们二人是在王爷封地成亲,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和离了,谢侍郎中了状元,成了刑部侍郎。”

    苏婉清想到那日在郑王府看到的一幕,问:“郡主那日可是在跟侯爷说谢侍郎的事情?”

    程玄川:“嗯。”

    那日郡主跟程玄川说话时泪眼婆娑,想必跟这位谢侍郎还有些情在,只是不知这二人为何会和离。

    不过,和谢琅与兰月郡主之间的关系相比,她更关心谢琅。

    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这位谢侍郎家在京城吗?”

    “不在,家在江城。”

    “他何时中的状元?”

    “今年。”

    见苏婉清格外关心这位刑部侍郎,程玄川心里有些不舒服。

    “夫人怎么想起问他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程玄川:“他今年正月刚到了京城,夫人应该没见过他。”

    姓谢,家在江城,苏婉清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谢琅了。

    看着苏婉清脸上的神情,程玄川问:“夫人认识他?”

    苏婉清否认了:“不认识。”

    她和谢琅只有过一面之缘,两人着实算不上认识。他如今是刑部侍郎,而她是平西侯夫人,二人想必也不会再见。程玄川本就因为太子的事情不太高兴,她还是别惹他不快了。

    程玄川:“嗯。我出去一趟,夫人早些休息吧。”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苏婉清忍不住问道:“你去哪?”

    程玄川:“去找郑王。”

    苏婉清:“哦。”

    程玄川这么晚过来,郑王着实感到诧异。

    听到程玄川说的事情,郑王脸色沉了下来。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定会好好教育那个逆子。”

    回帐篷时,郑王脸色恢复了平和。

    郑王妃:“玄川这么晚过来可有要事?”

    郑王笑着说:“没什么大事,他说一整日没见着我,过来给我请安。”

    郑王妃:“他这孩子礼数就是周全。”

    郑王:“是啊,我跟他说了,咱们这么熟了,不必讲那些虚礼。时辰不早了,王妃睡吧。”

    郑王妃:“好。”

    等郑王妃睡下,郑王悄悄出了帐篷,去了儿子的帐中。

    很快,帐中响起了打板子的声音,魏祐虽然被堵住了嘴,但他低沉的哀嚎还是被附近帐篷的人听到了。

    魏祐不仅哀嚎,眼泪还不住地流。

    他真是不懂,今日他明明只是去威胁了一个太傅府的庶女,为何父王会发这么大的火。

    这件事都怪苏婉清和谢琅,他定会找机会报复回来!

    “我让你查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阿福不敢看主子的脸,跪在地上请罪。

    魏祐:“查不出来?”

    阿福:“不是,侯夫人很少出门,一查就查出来了。谢琅也几乎不去宴席,两人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

    魏祐顿时大怒,骂道:“你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一动怒,屁股更疼了,额上冒出来汗珠。

    阿福磕头请罪:“小王爷饶命,小王爷饶命。”

    魏祐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这二人相熟,以他对谢琅的了解,他定不会无缘无故插手平西侯夫人的事。

    当年为了对付谢琅,他的事早被他查了个底朝天。

    既然谢琅没来过京城,平西侯夫人会不会离开过京城呢?

    “你这条狗命且先留着,你去查一下平西侯夫人有没有离开过京城。”

    阿福:“多谢小王爷,奴才这就去查。”

    第二日一早,魏祐被打一事很快就传开了。

    大家都说郑王府的小王爷犯了错,被郑王教育了一顿。

    兰月郡主去看了一眼魏祐。她知道弟弟被打了,她没想到父王竟然出手这么狠,打得弟弟下不来床。她实在是不懂父王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转头去找郑王了。

    “父王,阿祐只是去跟侯夫人说了几句话,他并没有做什么逾矩之举,您是不是罚得太重了?”

    郑王:“阿祐刚来京城就敢威胁辱骂平西侯夫人,若不约束,明日他就敢在京城杀人放火!”

    兰月郡主:“父王,您是不是弄错了?昨日女儿问过阿祐了,阿祐没做过这样的事。”

    郑王:“此事是玄川亲口跟我说的,你觉得他会撒谎吗?”

    兰月郡主怔了一下。程玄川虽然不爱说话,但他是个再正直不过的人,断然不可能在此事上撒谎。

    郑王:“兰月,父王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你什么都好,就是在阿祐的事情上不够理智。”

    兰月郡主:“他是我弟弟,我作为长姐理应保护他。”

    郑王叹气:“当年你母妃生下阿祐之后身子不好,我便将你交给了你祖母养着,以至于你如今如此护着他。你护着弟弟本是好事,可若连是非都不分了,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从小祖母就教育她弟弟是封地的继承者,她要好好护着弟弟,辅佐弟弟。即便没有这一层原因,他们二人一母同胞,她作为长姐护着弟弟不是应该的吗?父王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郑王:“谢琅那小子虽然千不好万不好,但他的人品父王还是信得过的。他当时也在场,你不妨去问问他。”

    兰月郡主失落地从父王的帐篷里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不远处弟弟的帐篷,神情有些复杂。

    她真的做错了吗?

    苏婉清得知此事后便明白程玄川昨晚去做了什么,原来他当晚便为她去找了郑王。

    雪梅:“王爷倒是不护着自己的儿子。”

    苏婉清:“嗯,看来王爷是个明理之人。”

    雪梅:“昨日奴婢还担心今日出门会再遇到世子,如今倒是不用担心了。”

    苏婉清:“是啊。”

    雪梅压低声音:“今日奴婢还听了一件怪事。”

    苏婉清:“何事?”

    雪梅:“奴婢听人说郑王至今没有为小王爷请封世子。”

    苏婉清惊讶地看向雪梅:“没为他请封?”

    雪梅点头:“是的。”

    怪不得那日大家都称他为小王爷,没有人称他世子。

    “按理说不应该啊。郑王府不是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吗,而且还是嫡长子,他出生时就应该为他请封了。”

    雪梅:“奴婢也不知道为何。”

    苏婉清:“难道郑王还有别的儿子?”

    雪梅:“这个没听说,都说王爷甚是宠爱王妃,除了王妃内宅一个女人都没有。而且王妃生小王爷的时候伤了身体,后来再也没有别的子嗣了。”

    苏婉清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

    “这就有些奇怪了。”

    晚上程玄川回来了。

    和她的清闲不同,程玄川要负责围场的安全,每日都要巡视。可即便如此,苏婉清每日都能见到他,

    见他的时间比在府中时还要长。有时他不太忙时,两人还能一同用午饭。

    今日程玄川回来得有些晚,两人没说几句话就上床去休息了。

    程玄川自然地将苏婉清揽入了怀中。

    想到白日的事情,苏婉清道:“我听说小王爷被王爷狠狠打了一顿,估摸着几日下不来床了。”

    程玄川:“嗯。”

    苏婉清:“多谢侯爷。”

    程玄川:“夫人的气消了吗?”

    苏婉清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早在昨晚侯爷不问缘由站在我这边时我心里的气就消了。”

    程玄川眸色渐深:“夫人打算如何报答我?”

    苏婉清快速亲了一下程玄川的唇:“这个够吗?”

    程玄川沉声道:“不够。”

    话音刚落,唇就落在了苏婉清的唇上。

    随后,她的身体像是着了火一般,酥酥麻麻的。

    两刻钟后,程玄川抱着苏婉清,头埋在她的发间平复着自己。

    若非此时是围猎,他今日不可能放过她。

    苏婉清觉得程玄川挺可怜的,每次都是他自己挑起来,然后自己又受不了。

    “要不……我帮帮你?”

    程玄川身体顿时一僵,哑声道:“不用。”

    过了一会儿,程玄川平躺回去。

    苏婉清:“要不这几日我去榻上睡?”

    程玄川侧过身看了苏婉清一眼。

    他虽然一字没说,但苏婉清看懂了他眼里的情绪。

    “我这不是为你着想么。”

    程玄川:“不必。”

    苏婉清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我白日里听说了一件事,还挺好奇的。”

    程玄川:“何事?”

    苏婉清:“郑王到现在都没有为小王爷请封世子吗?”

    程玄川:“没有。”

    竟然是真的!

    “为什么啊?郑王就这一个儿子,还是嫡长子,他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怎么到现在都没被封为世子?”

    程玄川:“个中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苏婉清:“是一直没有请封吗?还是请封了被拒了?”

    程玄川:“听说魏祐刚出生时王爷为他请封过,皇上以孩子太小为由拒绝了。”

    苏婉清:“竟还有这样的事。”

    程玄川:“这样的事也不算罕见。有许多孩子活不过三岁便夭折了,若是一开始请封了,后面的事也比较麻烦。所以很多人会选择孩子七岁以后再请旨。”

    苏婉清:“那王爷后来又请旨了吗?”

    程玄川:“请了,魏祐六岁那年王爷再次请旨,被皇上以孩子不满七岁为由拒绝了。”

    苏婉清:“再过一年魏祐不就满七岁了,王爷为何不再等一年?”

    程玄川:“因为当时王爷的生母刘太妃病重,刘太妃甚是宠爱这个孙儿,想在离世前为孙儿请封世子。皇上的旨意传来,刘太妃怒火攻心,没过多久就薨逝了。”

    苏婉清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事情,又问:“后来王爷就没再为魏祐请封了吗?”

    程玄川:“没有。”

    苏婉清梳理了一下整件事,凑近了程玄川,压低声音问:“皇上是不是想收回王爷的封地?如今王爷只有这一个儿子,若是不册封的话,等他百年之后封地不就无主了么。”

    程玄川:“据我所知皇上并没有这个意思,皇上和郑王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极好。父亲和他共事过,王爷一直都在积极抵御外敌,并没有反意。”

    这话苏婉清就不明白了,她道:“刘太妃因为孙儿没有被封世子而气死,王爷就不恨皇上吗?”

    程玄川侧过身,将苏婉清揽入怀中,在她耳边道:“这事其实怪不得皇上。”

    苏婉清:“是皇上拒绝的,为何不怪皇上?”

    程玄川:“不是皇上,是太后。”

    太后……刘太妃……苏婉清好像嗅到了故事的味道。

    她眼睛一亮,问:“太后为何不同意?”

    见苏婉清感兴趣,程玄川缓缓说道:“当年先皇甚是宠爱刘太妃,一度想废了皇上的太子之位,让郑王上位。可王爷对帝位毫无兴趣,每日躲在王府里,守着王妃,对朝堂之事毫不挂心。后来先皇去世,皇上登基。刘太妃依旧不死心,撺掇着郑王造反,郑王不同意,她便背着郑王联系刘家的旧部。郑王索性请旨带着刘太妃去了封地,远离京城的是非争端。”

    苏婉清:“怪不得太后怨恨刘太妃,原来还有这些事。”

    程玄川:“刘太妃做了这样的事,太后又岂会容她。当年先皇在世时,先皇站在刘太妃那边。等先皇去世后,再也没人能压得住太后。太后本想在先皇去世时便在宫里赐死刘太妃,此事被皇上察觉,皇上暗中救了刘太妃一命,悄悄将她送去了郑王府。”

    苏婉清:“皇上救了刘太妃,刘太妃竟然还想着让郑王造反?”

    程玄川:“嗯,刘太妃似乎对此事执念颇深。到了封地,又闹腾了一些日子,见封地没有人听她的调遣,后来渐渐不闹了,这时他又想为孙儿册封世子。太后恨极了太妃,自然也不喜郑王,就连郑王的封地她也想收回来。她想着不册封魏祐为世子,等到郑王百年后收回封地。皇上虽然没有这个意思,但太后执意如此,以死相逼,他也不好违背太后的意思。因此,每次王爷为儿子请封世子的帖子都挡了回来。刘太妃薨逝三个月后,太后也崩逝了。”

    听了这些话,苏婉清难免有些唏嘘。

    “既然二人都去世了,皇上也没有要收回郑王封地的意思,王爷为魏祐请封世子应该没有阻碍了,为何魏祐如今还不是世子?”

    程玄川沉默了一下,道:“这一点我也没有想明白,太妃薨逝后,王爷似乎忘了这件事,一直到现在都不曾为儿子请封。”

    苏婉清有些惊讶:“是王爷不为儿子请封,而不是皇上不同意?”

    程玄川:“嗯,我曾听三皇子说过,皇上私下主动跟郑王提及过此事,但被王爷拒绝了。”

    苏婉清此刻不是简单的惊讶了,而是震惊。

    这对郑王而言是件好事,他没有理由拒绝。

    “王爷竟会拒绝此事!为何?”

    程玄川:“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苏婉清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郑王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不过——

    “侯爷,您方才跟我提及了三皇子,您明知道父亲让我打探您和三皇子的事情,您就不怕我去跟父亲说吗?”

    程玄川反问:“夫人会去说吗?”

    对于程玄川的信任,苏婉清很是开心。

    “不会。”

    程玄川在苏婉清额上亲了一下:“时辰不早了,睡吧。”

    苏婉清趴在了程玄川的怀里:“嗯。”

    程玄川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苏婉清的背。

    心里也在想方才谈论的事情。

    他总觉得王爷对这个儿子的态度怪怪的。魏祐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可到现在还没有参与王府的事情。王爷对外说的理由是魏祐的年纪小,不够成熟,历练几年再说。

    魏祐的确不够稳重,心性也有些顽劣,也没人说什么。

    然而,兰月郡主在十岁时就被王爷带在身边处理封地的公务了,她那时也出了不少错,但王爷依旧耐心教导。

    兰月郡主是被先皇册封的郡主,有自己的封地。按理说她成亲后应该去自己的封地,可王爷似乎是忘了这件事,在郡主成亲后并没有让她去封地,仍旧让她管着王爷封地的事情。

    不知王爷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第37章 第37章保护。

    经过阿福的不懈努力,他终于打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小王爷,奴才从太傅府的人那里打听到了,平西侯夫人离开过京城。”

    魏祐:“何时离开的,她和谢琅可见过面?”

    阿福:“一共离开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她出生时,她不是在京城出生的,是在云——”

    魏祐瞪了阿福一眼,打断了他的话:“说这些干什么!她生下来时什么都不懂,能跟谢琅认识?”

    阿福摸了摸鼻子,又道:“还有一次是在她十三岁那年,那年她跟着苏老太爷回了江南,在那里住了一年。”

    魏祐想到了谢琅的经历,立即明白了什么。

    “我记得谢琅曾在十五岁时在江南一户人家读书。”

    阿福:“对,就是在苏家,苏老太爷教了他半年。他们应该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魏祐顿时笑了:“原来如此……怪不得谢琅会主动帮苏婉清,原来他们还有这一层关系。你不

    必找人打谢琅了,你去帮我办另一件事。”

    阿福:“小王爷请说。”

    这日傍晚,一个小厮突然过来跟苏婉清传了一封信,说是谢琅约她在帐篷旁边的小树林见面。

    经过了那么多事,苏婉清自然是不信的。

    小厮走后,苏婉清让雪梅去树林那边看看谢琅在不在。

    没过多久雪梅就回来了。

    “夫人,谢侍郎的确在小树林了,他似乎在等人。”

    苏婉清:“看来那小厮没有骗人,是我多想了。”

    雪梅:“夫人,您私下去见谢侍郎侯爷会不会生气?”

    苏婉清:“我和谢侍郎是旧识,那日他还帮过我。况且侯爷在我身边安排了护卫,他应当不会误会。”

    雪梅:“那就好。”

    二人出了帐篷,朝着一旁的树林走去。

    二人都没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厮正鬼鬼祟祟地盯着这边,见雪梅离开,立即回去找他主子禀告了。

    不多时,苏婉清到了小树林里。

    谢琅:“下官见过侯夫人。”

    苏婉清:“谢大哥,好久不见。”

    谢琅脸色顿时柔和了几分:“没想到侯夫人竟然还记得我。”

    苏婉清:“抱歉,那年我随祖父祖母去族中,只匆匆见了谢大哥一面,确实有些记不得了。前日得知了谢大哥的身份,这才想起曾在苏家族中见过你。祖父在世时常提及你,若是他知道你高中状元定会十分欣慰。”

    谢琅曾跟着祖父读书半年,受到过祖父的指点。那时虽然她也在族中,但二人一人在前院,一人在后宅,几乎没有见过,只在后来偶然的机会短短见了一面。不过,她听祖父提过他多次,知道祖父有一个得意门生,姓谢。

    苏婉清不记得谢琅,谢琅却记得苏老太爷的授业之恩,只是苏老太爷已经去世多年,自己虽中了状元,但官职不高,没去高攀太傅府。

    谢琅:“当年也多亏了苏老太爷的指点和资助才有了今日的我。”

    苏婉清:“谢大哥客气了,你能有今日是因为你自己,祖父只赞过你的才华,从未说过其他。”

    谢琅:“侯夫人若有在下需要帮忙的地方不妨直说。”

    苏婉清怔了一下:“谢大哥何出此言?”

    谢琅也怔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

    “今日不是侯夫人约我过来的吗?”

    此话一出,苏婉清也明白了。

    “是有个小厮来见我,说谢大哥约我在这里见面。”

    谢琅瞥了一眼不远处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人,无奈一笑:“看来咱们被人算计了。”

    苏婉清蹙眉:“谁会算计咱们?”

    谢琅:“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位整日无所事事的小王爷么。”

    苏婉清想,魏祐的目的是想让人发现她和谢琅在这里“幽会”,让程玄川和兰月郡主误会。

    雪梅紧张地道:“夫人,咱们赶紧走吧。”

    谢琅看了看不远处,道:“来不及了,已经被发现了。”

    苏婉清转身,看到了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人,是程玄川和兰月郡主。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再躲也来不及了。况且他们二人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必要躲。

    “嗯,那就不走了。”

    闻言,谢琅看了苏婉清一眼。

    “侯夫人如此淡定,不怕侯爷误会吗?”

    苏婉清:“清者自清。”

    谢琅看向不远处:“嗯。”

    见程玄川和兰月郡主走过来还有一些时间,苏婉清想到那日谢琅问她的问题,心里有些疑惑,问道:“我记得那日谢大哥问过我的生辰,不知有何深意?”

    谢琅收回目光,道:“没什么深意,是当时突然有了个念头,事后想想有些离谱,便没再追问。”

    “嗯。”

    苏婉清应了一声,不过,既然谢琅问了,两人又是旧识,告诉他也无妨,于是又道:“我是甲寅年八月十六生的。”

    谢琅皱了皱眉,嘴里重复了一遍:“甲寅年,八月十六……”

    他记得魏祐是八月十五的生辰,看来的确是他多想了。魏祐是郑王的儿子,苏婉清是苏太傅的女儿,二人不是皇室就是官家,生子是身边定会有很多人,不可能弄错的。

    不过,算算年纪的话,魏祐好像也是甲寅年的,还真是巧,二人只差了一日。

    见谢琅在沉思,苏婉清问:“谢大哥,我生辰有什么问题吗?”

    谢琅:“没什么问题,这日子挺好的。”

    傍晚时,程玄川想要回帐篷,路上恰好遇到了兰月郡主,两人便打了一声招呼,寒暄了两句。这时一个小厮过来了,跟兰月郡主说苏婉清和谢琅正在小树林里幽会,他心里虽然不信,但想到那日苏婉清多问了几句关于谢琅的事,他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于是就和兰月郡主一同过来了。

    他们刚进入小树林,谢琅就发现他们了。

    远远瞧着,苏婉清和谢琅二人虽站在一处,但行为举止都比较有度,并没有什么亲密之举。可越走越近,他竟听到他们二人在谈论苏婉清的生辰。

    他们二人已经熟悉到了这个地步么,竟然能讨论生辰了。

    兰月郡主自然也听到了二人的谈话,率先打破了平静。

    “谢侍郎,婉清妹妹,真是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们了。”

    谢琅收回思绪,看了一眼程玄川和兰月郡主,道:“是挺巧的,郡主竟然和侯爷一同来了此处。”

    苏婉清看了一眼谢琅,又看了一眼兰月郡主。

    她怎么听着这二人的谈话阴阳怪气的,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淡定舒朗。

    兰月郡主:“我和侯爷是偶遇,侯爷忙完回帐篷,我恰好在外面闲逛,便多说了两句。”

    谢琅看了程玄川一眼,只见程玄川并未看他们这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苏婉清的身上。

    “我和侯夫人倒不是偶遇。”

    此话一出,程玄川和兰月郡主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谢琅:“我们二人是被一个小厮骗过来的。那小厮和我说侯夫人约我在此处见面,和侯夫人说我约侯夫人在这里见面。”

    兰月郡主蹙眉:“何人做的此事?”

    谢琅:“此人约我们二人见面,又去通知了郡主,郡主觉得会是谁呢?”

    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父王那日的提醒,兰月郡主一时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树林里突然有了一丝响动,随之而来的是一头受伤的野猪朝着这边奔了过来。

    野猪的体型极大,若被它冲撞到了,不死也得重伤,程玄川立即抱着苏婉清闪躲到一旁。

    好在野猪只是想要逃跑,并没有要伤人的意思,它直愣愣地跑向树林深处。

    紧接着,后面传来了马蹄声,一队人出现在了眼前,为首之人正是太子。

    太子看着眼前的情形,目光一寒。很快,他收敛了情绪,问道:“侯爷可曾看到一头受伤的野猪?”

    程玄川指了指野猪逃跑的方向:“方才已经逃跑了。”

    太子看了一眼树林深处,瞧着天色已黑,道:“罢了,算它命大,逃过一劫,明日再找吧。”

    临走前,太子深深地看了苏婉清一眼。

    苏婉清哪里顾得上理会他,她正看着程玄川。方才野猪过来时,程玄川明明离她挺远的,而他离兰月郡主比较近。可他却冲过来救了她。人的下意识反应不会骗人的,他最担心的人就是她。

    见苏婉清不语,程玄川担忧地问:“方才吓到了?”

    苏婉清摇头,把头埋在了程玄川怀中。

    “没有,就是有些担心你。”

    程玄川抬手摸了摸苏婉清的头,温声道:“一头野猪伤不到我。”

    另一边,兰月郡主和谢琅从地上站了起来。

    兰月郡主看着谢琅,斥道:“你又不会武功,逞什么强?”

    刚刚野猪朝着她冲过来时,谢琅挡在了她的面前,将她抱入

    怀中。眼见着野猪就要冲向他们了,还好她眼疾手快,带着谢琅一同滚到了地上,不然今日可就悬了。

    谢琅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字没说。

    看着眼下的情形,苏婉清道:“天色已晚,我和侯爷先回去了,郡主和谢大哥也早些回去。”

    兰月郡主:“好。”

    程玄川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回了帐篷中,他的脸色依旧沉着。

    想到方才的事,苏婉清主动跟程玄川坦白:“侯爷,我和谢大哥多年前仅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从未联系过。今日我们应该是被小王爷算计了,您别误会。”

    程玄川:“为何得知是谢侍郎约你你会过去?”

    程玄川一下子点到了问题的关键。若只是一个陌生人的话,苏婉清根本就不会去。

    苏婉清:“其实我和谢大哥是旧识。谢侍郎从前跟着祖父读书,我在祖父身边见过他一面,后来没再联系过,我甚至忘了他长什么样子,那日都没想起他。直到侯爷提醒了几句我才想起来他是谁。今日得知他约我见面,我以为他会和我说祖父的事情。那日恰好他又帮过我,所以我便去了。”

    程玄川:“嗯。”

    苏婉清上前扯了扯程玄川的衣袖:“侯爷消气了?”

    程玄川:“我没有生气。”

    苏婉清:“那咱们吃饭吧?”

    程玄川:“好。”

    另一边,苏婉清和程玄川一同离开后,兰月郡主和谢琅并未离开。

    曾经他们二人也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如今再见却只剩下沉默,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两人沉默了许久,谢琅主动打破了宁静。

    “数月不见,郡主最近过得如何?”

    兰月郡主:“挺好的。你呢?”

    谢琅:“我也还好。”

    兰月郡主:“还没来得及恭喜你高中状元。”

    谢琅:“多谢。”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兰月郡主:“你之前不是没有来过京城么,怎会认识在京城长大的苏夫人?”

    谢琅:“苏太傅的老家在江南,他的父亲苏老太爷在世时曾在江南住了一些时日,那时侯夫人随侍左右。我曾跟着苏老太爷读书,受过苏老太爷的资助,因此认识了侯夫人。”

    兰月郡主:“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你别多想。”

    谢琅:“我知道。”

    兰月郡主:“你表妹生产了吧,不知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谢琅看了兰月郡主一眼,眼里有些疑惑,似是没有想到兰月郡主竟会关心这样的事情。

    “过了年我就来了京城,并不知表妹是否生产,至于是男孩还是女孩更不得知。算算日子,应该已经生了。”

    兰月郡主惊讶地看向谢琅。

    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他母亲心心念念的孩子,他竟如此不上心吗?作为孩子的父亲,他未免过于冷血了。她原以为他至少是一个好人,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人,算她当初看错人了。

    谢琅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兰月郡主冷了脸,没了再说下去的欲望:“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对这个孩子这般不上心。”

    谢琅皱了皱眉。

    “天色已晚,我先走了。”兰月郡主转身离去。

    看着兰月郡主的背影,谢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快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兰月郡主蹙了蹙眉:“谢侍郎这是做什么?”

    谢琅看着兰月郡主的眼睛,问:“郡主为何要问桐表妹?”

    兰月郡主:“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随口问问……

    “你与我和离可与此事有关?”

    兰月郡主抿了抿唇没说话,她不愿承认。

    谢琅:“桐表妹因为妹夫要纳妾一事非常生气,于是舅母送她来我们家里住一些时日。去年冬月,妹夫主动登门,承诺永不纳妾,表妹便跟着他回去了。虽说她是我的表妹,我应该关心她的身体。但我若主动写信去问她生了男孩还是女孩是不是太奇怪了?”

    兰月郡主神色有些怔愣。

    “她不是……不是……”

    谢琅有些生气:“不是什么?郡主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兰月郡主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的确以为桐表妹肚子里的孩子是谢琅的,而此事正是阿祐告诉她的。

    谢琅:“我不知道郡主从哪里听来的这样的无稽之谈,但你问都不曾问过我就认定了此事,是不是对我太不公平了?”

    兰月郡主:“对不起。”

    谢琅:“我也想问问郡主,你跟平西侯是什么关系?你成亲他成亲,你和离他也要和离。”

    兰月郡主:“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谢琅:“经常通信的普通朋友?”

    兰月郡主蹙眉:“你偷偷看过我的书信?”

    谢琅:“谢某不屑做这样的事情,是你弟弟同我说的。”

    兰月郡主:“阿祐?”

    怎么又是阿祐,他究竟背着她做了多少事。

    谢琅:“是啊,我在岭山书院读书时,世子常常去寻我,跟我说你和侯爷的过往。”

    兰月郡主从不知此事,脸色有些难看。

    谢琅:“今日郡主和侯爷为何一同出现,你们怎知我和侯夫人来了此处?”

    兰月郡主愣了一下。

    谢琅:“谁告诉你的?”

    兰月郡主:“阿祐身边的小厮。”

    谢琅:“又是谁跟你说桐表妹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

    兰月郡主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谢琅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道:“也是世子吧?看来世子背着郡主做了不少事。”

    兰月郡主一直以为自己的弟弟虽然任性但并不会撒谎,没想到他竟背着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她还是没法相信那个乖巧的弟弟会做这样的事。

    谢琅:“世子可不像郡主以为的那么纯善,那日他还去威胁了侯夫人,让侯夫人早日和侯爷和离。”

    怪不得父王将阿祐打得那么重,原来是这个缘故。

    “我会查清楚的。”

    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

    谢琅看着心爱的姑娘,想到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重,问道:“郡主方才可有受伤?”

    兰月郡主:“没有。”

    谢琅还想再问什么,只见不远处走过来几名护卫,这些护卫一个比一个俊朗。想到郑王当初对他说过的话,他脸色沉了下来。

    “既然郡主没事下官就先回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谢琅远去的背影,兰月郡主蹙了蹙眉。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阿荷,去查一下方才谢琅说的那两件事。”

    “是,郡主。”

    第38章 第38章“恩人”。

    接下来几日,程玄川没那么忙了。他有时陪着苏婉清在帐篷里看书,有时教苏婉清射箭。每日和程玄川待在一起,苏婉清都不想回京了。然而,该来的日子还是会来。

    明日一早就要回京了,这日傍晚,吃过饭后,程玄川被人叫走了,苏婉清和雪梅去外面消食。

    魏祐那日被王爷打得很重,到现在还没能下床。因为故意使坏,又被兰月郡主说了几句。

    今日她倒是没遇到魏祐,而是遇到了一个更加麻烦的人。

    太子。

    苏婉清刚走转过帐篷太子就出现了,看到太子,她立即就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刚走了两步就听太子说了一句:“侯夫人,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你落入湖中时救你的人是何人吗?”

    苏婉清顿时停下了脚步。

    太子从苏婉清的身后走了过来,看着苏婉清的眼睛,问:“侯夫人当真不记得那日的事情了吗?”

    苏婉清不解。

    太子这是何意?救她的人明明就是程玄川,他今日怎会说这样的话。

    “你仔细想想,那日你醒来时有一男子站在了床边,那男子的衣裳是不是孤身上这件?”

    听着太子描述的情景,看着太子身上的衣裳和腰间的玉佩,苏婉清感觉有什么画面浮现在眼前,她想看清楚一些,结果头痛欲裂。她扶着头,闭上眼,眼前浮现了一个画面。

    她躺在床上,一个男子站

    在她的床边,穿的就是这件蓝色的衣裳,但是那男子的面容有些模糊,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太子是暗示那日跳入湖中救她的人不是程玄川而是他?

    雪梅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太子,见自家夫人难受的样子,紧张地抓住了她的衣裳:“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咱们赶紧离开吧?”

    苏婉清缓了缓,抬手拍了拍雪梅的手以示安抚,她转头看向了太子。

    “太子怕是误会了,那日救我之人身着玄色的衣裳。”

    太子:“是啊,孤跳下去时穿的玄色衣裳,三月的天,衣裳沾了水,孤去换了一身衣裳,后来再见时穿的就是蓝色的衣裳。”

    苏婉清一时语塞。

    难道救她的人真的是太子吗?

    可她方才难受得几乎晕过去了,太子却始终负手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样高傲冷血的人有可能救她吗?

    太子:“孤总算明白为何夫人最近对孤是这种态度了,原来是忘了这件事。夫人不妨再好好想想。”

    苏婉清:“太子为何今日要提醒我这件事?”

    太子:“夫人莫要误会,孤今日跟夫人说这些话并非是想让夫人报答,而是不想让夫人被人蒙在鼓里。”

    说完,太子离开了。

    苏婉清看向雪梅,她本想问她一些事,结果却发现她的脸色异常,似是有些慌乱。

    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救我的人……当真是太子?”

    雪梅嘴唇颤抖,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苏婉清身子晃了晃,有些没站稳,晕倒在了地上。

    “夫人!”雪梅吓得心都快跳了出来。

    苏婉清又做那个梦了。

    梦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一直努力朝前跑,可始终看不到尽头。终于,在她筋疲力尽之时,她看到了一丝光亮,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光亮跑去。

    眼前的黑暗越来越少,曙光越来越多。

    她看到出口处站着一个男子,那男子转过身,朝着她伸出手。

    “夫人。”

    她将手放在了男子手中,男子用力将她拉出了黑暗。

    苏婉清顿时从梦中惊醒过来。

    “夫人,你感觉如何?”一道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苏婉清看向声音的来源。程玄川正站在她的床边看着她,眼底满是关切。

    见她不说话,程玄川看向江太医。

    “江大人,你快看看夫人如何了?”

    江太医伸出手在苏婉清脉上探了探,道:“侯夫人身子和从前没什么不同。”

    程玄川:“夫人为何会晕倒?”

    江太医:“应当是受了一些刺激。侯夫人,您哪里不舒服?”

    苏婉清:“多谢江太医,我有些头疼,其他还好。”

    江太医:“嗯,我开两副药,侯夫人多休息。”

    苏婉清:“好。”

    长风将江太医送了出去,苏婉清看了一眼江太医离去的背影。

    雪梅去熬药了,帐篷里只剩下程玄川和苏婉清二人。

    程玄川:“太子和夫人说什么了?”

    苏婉清收回了目光,垂眸,没有说实话。

    “没说什么。”

    程玄川:“夫人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苏婉清想到脑海中闪过的画面,摇了摇头:“没有。”

    程玄川看了苏婉清一眼,没再多问。

    苏婉清眼角瞥到了程玄川空荡荡的腰间,突然说了一句:“我好像从来没见侯爷戴过玉佩,您不喜欢吗?”

    程玄川:“我是武将,戴玉佩不方便。”

    苏婉清:“那您戴过玉佩吗?”

    程玄川一顿,道:“小时候戴过,后来就不戴了。”

    苏婉清眼神一暗,道:“哦。”

    她清楚得记得那日救她之人身上系着一块玉佩,程玄川却说他不喜欢戴玉佩,莫非跳入湖中救她之人当真不是程玄川?

    程玄川:“夫人先好好休息吧。”

    苏婉清:“嗯。”

    程玄川出去后,长风朝着他走了过来,低声道:“方才属下套过雪梅的话,夫人并未和太子联系,应该是太子故意接近夫人的。”

    程玄川:“嗯。”

    苏婉清躺在床上回忆着方才脑海中出现的画面。

    这一次她眼前的画面很清晰,她之前没有记错,跳入湖中救她的人的确是穿着玄色的衣裳,而后来站在她床边的人是蓝色的衣裳。

    当真是太子救了她吗?

    想到救她之人的亲密之举,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之前她觉得救她的人是程玄川,回忆起湖中和岸边的种种,她觉得很是甜蜜。可那张脸一旦换成太子的,她立即觉得恶心想吐,浑身不自在。

    雪梅进来时见苏婉清在干呕,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夫人,您可是又不舒服了?要不把江太医请回来了吧。”

    苏婉清抓住了雪梅的手,阻止她出去。

    “不用,就是想到了一些可能,觉得有些恶心,不去想就好了。”

    雪梅松了一口气,带着哭腔道:“夫人,您方才真的吓到我了。”

    苏婉清:“你仔细跟我说说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雪梅:“太子走后,夫人突然就晕倒了。奴婢赶紧叫人,后来过来了一名宫女,她和奴婢一起把夫人扶了回来。咱们刚回来,侯爷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赶了过来,他还把江太医带过来了,然后没过多久夫人就醒了。事情就是这样。”

    苏婉清:“嗯。”

    雪梅觑了一眼苏婉清的脸色,又补了一句:“侯爷见夫人晕倒了脸色可难看了,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苏婉清抬眼看向雪梅:“你知道杀人是什么表情?”

    雪梅:“不知道,是长风说的。”

    苏婉清:“嗯。”

    雪梅:“奴婢从来没见侯爷脸色那么难看过,看来侯爷十分紧张夫人。”

    苏婉清发现,雪梅今日一直在为程玄川说好话,似乎有些刻意了。

    想到她晕倒前的事情,她抬手握住雪梅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雪梅,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有件事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

    雪梅心里一紧,顿时明白苏婉清想问什么了,她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看苏婉清。

    苏婉清:“你也不想让我被蒙在鼓里,对吧?”

    雪梅垂眸不语。

    苏婉清:“我现在想起来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你此时骗我也没什么用,我早晚会想起来的。”

    雪梅抿了抿唇。

    苏婉清:“所以,你骗我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早些跟我说实话,免得以后我想起来时咱们彼此都尴尬。”

    雪梅终于抬起了头。

    苏婉清:“你跟我说实话,三年前跳入湖中救我之人究竟是谁?”

    雪梅:“奴婢当时被冯夫人支开了,并不知救您之人是谁。等奴婢过去时,您已经躺在床上了,当时屋里没有任何人。您跟冯夫人说是您自己从湖里游上来的,没有任何人救您。”

    苏婉清想到湖中以及床边的两道身影,又问:“我是这样跟冯夫人说的,但我不是这样跟你说的,对不对?”

    雪梅有些慌乱,又想低下头。

    苏婉清手微微用力:“说实话。”

    雪梅:“嗯,您跟奴婢说是……是……”

    她一咬牙说了实话:“是太子救了您。”

    苏婉清眸光微闪,松开了雪梅的手,喃喃道:“当真是太子救了我吗?”

    看着夫人落寞的神情,雪梅忙又补充道:“夫人也曾跟我说过,您并没有看清湖里的人长什么样子,等您醒来后太子就站在您的床边,是他说他救了您。”

    在夫人失忆前,雪梅从未怀疑过太子不是夫人的救命恩人。可在夫人失忆后,夫人对太子的那些分析让她也开始怀疑太子话中的真假。

    “从前您跟太子见面时从不让奴婢跟在跟前,因此奴婢也不知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觉得他身份尊贵,高高在上,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不会说谎。可最近几次见面,奴婢发现太子的性子跟奴婢想的并不一样。他的话也未必可信,说

    不定他就是故意骗您的。”

    “嗯。”

    苏婉清打心底不愿相信当年救她之人是太子,可若不是他的话,他为何会出现在她的床边。真正救她之人若是程玄川的话,程玄川当时为何不在,他去了哪里?

    她突然想到醒来后她曾去问过程玄川是不是他救了她,程玄川否认了。那时她觉得他是口是心非,如今也不知他当时是骗了她还是真的说了实话。

    可若不是程玄川救了她,他又为何突然上门提亲要娶她呢?

    这些事她来来回回想了几遍也没想通。

    “我乏了,想睡会儿,你先出去吧。”

    雪梅:“是。”

    许是因为吃了药,苏婉清这一觉睡过了晚饭,一直到凌晨方醒过来。

    睁眼之时,面前出现了程玄川的脸。

    程玄川不知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苏婉清抬起手,为他抚平眉间的皱纹。

    程玄川突然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

    片刻后,苏婉清打破了沉默:“对不起,吵醒侯爷了。”

    程玄川:“没事。”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苏婉清:“我饿了。”

    程玄川:“嗯。”

    两个人都没动,鼻子几乎碰到了一起。苏婉清依旧枕着程玄川的胳膊,程玄川的手依旧放在苏婉清的腰上,这姿势着实暧昧。

    苏婉清突然吻上了程玄川的唇,一改之前的浅啄,她捧着程玄川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此刻不到卯时,外面的天还是暗的,围场上安安静静的,只有从深山里偶尔传出来野兽的叫声。

    以及,彼此的心跳声。

    她还是无法接受救她之人是太子,无法接受那些亲昵的行为是和太子做的,那个人只能是程玄川。

    程玄川喉结滚动,瞬间化被动为主动,回应着苏婉清,手上的力道加深,将苏婉清压在了身下。

    果然,那个人换成程玄川,味道和感觉就对了。

    许久过后,程玄川在苏婉清耳边哑声问:“夫人想吃什么?”

    苏婉清:“面。”

    程玄川:“好。”

    程玄川掀开被褥下了床,离开了帐篷。

    苏婉清躺在床上平复着自己,原来有时只是简单的亲吻也能让人意乱情迷。

    没过多久,程玄川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回来了。

    苏婉清已经起来了,将灯点上了。看着面前的一碗面,问道:“侯爷将御膳房的人叫醒了?”

    程玄川递给苏婉清一双筷子:“没有。”

    苏婉清坐在了桌前:“侯爷自己做的?”

    程玄川:“嗯。”

    苏婉清:“侯爷还会做饭?”

    程玄川:“以前行军时学过。”

    苏婉清吃了一口面,赞赏道:“侯爷手艺不错。”

    程玄川也不说话,静静看着苏婉清。

    吃了几口后,苏婉清想到一事,问道:“江太医身边的药童怎么和从前不一样了?”

    程玄川:“那个药童话太多,被江太医换了。”

    苏婉清:“我失忆的事是他告诉太子的?”

    见苏婉清猜到了,程玄川承认了:“对。”

    此刻已经是卯时,昨晚苏婉清没有吃饭,此刻她是真的饿了。很快她便将一碗面吃完了,甚至面汤都喝干净了。

    程玄川递给她一块湿布,苏婉清接过湿布,净了净手。

    “以前我没失忆时侯爷也为我做过饭吗?”

    程玄川顿了顿,道:“没有。”

    苏婉清:“为何?”

    程玄川看向苏婉清的眼睛,道:“以前公务繁忙,没有机会给夫人做。”

    苏婉清:“哦。以后我若想吃侯爷还会做给我吃吗?”

    程玄川:“只要夫人不嫌弃就好。”

    苏婉清笑了:“自然不嫌弃。”

    看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色,程玄川道:“夫人再睡会儿吧。”

    苏婉清:“你不睡了吗?”

    程玄川:“嗯,我去练会剑。”

    苏婉清:“好,那我去睡了。”

    程玄川:“去吧。”

    苏婉清又去床上躺了一会儿。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雪梅进来了,见苏婉清已经梳洗好坐在了桌前,道:“夫人醒了怎么没叫我?”

    苏婉清:“有侯爷在,你多睡会儿。”

    雪梅顿时笑了。

    昨晚她一直在担心,生怕夫人知道救命恩人是太子之后就会冷落了侯爷。此刻看来夫人并未完全信了太子的话。

    第39章 第39章恩人。

    上午,围场上举办了简单的结束仪式,仪式结束后便散开了,大家各自回去收拾东西,等吃过午饭便准备启程回京。

    三皇子和程玄川一前一后去了一旁的树林深处。

    三皇子:“你可还记得那日你们在树林里遇到的受伤的野猪?”

    程玄川:“记得,那野猪跑去树林里了。”

    三皇子:“昨儿我抓到了太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他说那野猪是太子为我准备的,他本想着抓着那野猪,等我去围猎时将那野猪放出来,一头撞死我伪装成意外,没想到被你们遇到了,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程玄川顿时明白了太子那日的反常。

    “怪不得太子并未让下属去抓回那头野猪,原来是这个缘故。”

    三皇子:“太子为了对付我还真是煞费苦心,不仅安排人在围场放冷箭,还安排野猪,只可惜他失算了。”

    程玄川:“那野猪抓到了?”

    三皇子:“没有,野猪早就没影了,但那放冷箭的人找到了。”

    程玄川:“是何人?”

    三皇子:“庆安侯身边的一个护卫。”

    庆安侯是太子的舅舅。

    程玄川有些惊讶:“殿下如何抓到的?”

    三皇子笑着说:“不是我,是刑部侍郎谢琅,他寻着一丝蛛丝马迹找到了这个人。多亏你为我推荐了他,不然我就要错过这么一个能臣了。”

    抛开谢琅和苏婉清的关系不提,程玄川觉得他的确有些本事,所以那日才向三皇子推荐了他。

    “谢琅敏锐,在破案上颇有天赋。”

    三皇子:“如今谢氏一门对他很是重视,听说他尚未娶妻,你说要不要给他安排一门亲事,将他拉拢过来。”

    程玄川:“不可!”

    三皇子打量了一下程玄川,别有深意地道:“我以为你会很乐意做这件事的。”

    程玄川:“殿下这是何意?”

    三皇子:“我怎么听说谢琅和苏婉清关系匪浅。”

    程玄川:“这些皆是传闻,传闻并不可信。谢琅曾拜师于苏老太爷的门下,学习半年,他和夫人有过一面之缘,但二人并无深交。”

    三皇子:“原来是这样啊。既然这个传闻是假的,那你最近和苏婉清一起在围场散步、射箭可是真的?”

    程玄川:“这些都是真的。”

    三皇子深深地看了程玄川一眼,道:“看来你是彻底陷进去了。”

    程玄川顿了顿,道:“早就陷进去了,一直没有出来。”

    三皇子似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此事,怔了一下,道:“希望她将来恢复记忆后不会辜负你这片真心。”

    程玄川想到昨日苏婉清和太子见面后的反应,眼眸微垂。

    “不会的。”

    三皇子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哎,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他如今对程玄川和苏婉清二人的关系已经从一开始催促和离到慢慢接受了。

    吃过饭后,围场的人开始离开了。

    自打早上开始举办仪式,苏婉清就再没见过程玄川了。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后,她终于又见到了程玄川。

    因为早上醒得早,午饭后没睡,此刻苏婉清正半躺在马车上补觉。听到动静,她睁开了眼睛。

    “侯爷回来了。”

    程玄川坐在了苏婉清身侧:“马车刚走了一段,估摸着得天黑才能到京城了,夫人再睡一会儿吧。”

    苏婉清往旁边让了让位置:“侯爷一大早就被我吵醒了,您也睡一会儿吧。”

    “好。”

    程玄川将苏婉清揽入了怀中,二人在逼仄的马车上靠在一起补觉。

    等苏婉清睡着,程玄川又出去了。

    天黑之际,马车终于到了京城。

    程玄川因为有守卫任务,他没有回府,而是去了宫里,苏婉清则是直接回了侯府。

    虽然在马车上睡了许久,可苏婉清心里有事,睡得并不踏实,又加上坐了半日马车,不到亥时她就去睡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从身后搂住了她。

    她瞬间睁开了眼。

    “夫人醒了?”

    苏婉清:“嗯。”

    程玄川:“白日里休息了吗?”

    苏婉清:“嗯,睡了一会儿。”

    闻言,放在身上的手突然开始不老实,苏婉清顿时明白了程玄川的意思,她身子一僵,道:“我乏了。”

    又是这话。

    程玄川停顿了片刻,将头埋入了苏婉清的脖颈间。

    脖颈上突然有一丝温热的气息,苏婉清身体忍不住颤了一下。她咬住下唇,极力克制住没有叫出声,道:“我是真的累了,改日吧。”

    温热的气息骤然消失。

    苏婉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空落落的。

    昨日太子说了那样一番话后,她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程玄川了。她既觉得太子有些恶心,又对程玄川有些愧疚。

    程玄川平躺回去,黑暗中,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子昨日跟夫人说了什么?”

    这是程玄川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了,她昨日没答,今日显然不能再用昨日的答案。

    “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清楚好不好?”

    程玄川:“好,时辰不早了,睡吧。”

    苏婉清:“嗯。”

    苏婉清本以为程玄川会和从前一样离开的,但他今日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他既没有离开,也没有继续抱着她睡。

    两人又恢复了从前的状态,一个靠着里侧,一个靠着外侧,中间能再睡一个人。

    第二日一早,苏婉清醒来时程玄川早已离开了侯府。

    “侯爷何时走的?”

    雪梅:“听守门的婆子说侯爷今日走得早,天不亮就离开了,没在府里用早饭。”

    苏婉清:“嗯,知道了。”

    吃过饭后,苏婉清坐在一旁看书,雪梅把围猎时带走的首饰拿了出来,将饰品一个个放在了妆奁盒里。放到最后,有些首饰放不进去了。

    “夫人,您过来看看,盒子里哪些首饰您不常戴,咱们收起来。”

    苏婉清放下手中的书,从榻上下来了。

    “怎么放不开了,之前不是好好的?”

    雪梅:“因此这次娘娘和王妃们赏了您不少首饰,您这盒子原本就是满的,如今放不下了。”

    苏婉清看着满满登登的妆奁盒,点了点头。以前她在太傅府时首饰并不多,醒来后她还真没注意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的首饰。

    雪梅:“这边是手镯,您日常戴的有六个,此次郑王妃赏了您一个,您看看将哪个拿出来。”

    苏婉清没了这三年的记忆,首饰也记不得了。她只记得这里面有一个首饰是在她及笄的时候姨娘给她的,其他几个都没了印象。

    “这些都是哪里来的?”

    雪梅少不得要解释一番:“这两个是侯爷给您的聘礼,这个是当初您成婚时皇上的赏赐,这个是您自己买的,这个是侯爷给您的,这个是姨娘给您的。您看看,是把郑王妃给您的收起来,还是从里面挑一个收起来。”

    苏婉清抬手拿起来最里面的那个玉手镯。

    这个手镯看起来十分普通,款式有些老旧。虽是个玉手镯,表面上却镶嵌着金色的花纹。这花纹好像有点眼熟,这也是她拿起来的原因。

    花纹好像有点像蝴蝶。

    “这是侯爷送我的?”

    雪梅:“对,您和侯爷成婚两年后,侯爷从战场上回来,把这个镯子给了您。”

    苏婉清:“我从前喜欢戴这个镯子吗?”

    雪梅顿了顿,道:“不喜欢。”

    想来也是,她从前不喜欢程玄川,自然也不喜欢他送的东西。尤其还是两年后,那时他们二人正好闹了矛盾,关系开始冷淡。

    雪梅小声道:“其实这个镯子您一次也没戴过。”

    闻言,苏婉清将镯子戴在了手上,虽然样式有些陈旧,但戴在手上却显得手格外白皙。

    “挺好看的,不是吗?”

    或许是因为她如今喜欢上了程玄川,所以觉得他送的东西都好看,又或许是这个花纹有些熟悉令她心生欢喜。

    雪梅立即道:“好看,镯子好看,夫人的手更好看。”

    苏婉清将皇上赏赐的镯子拿了出来:“这个既然是皇上赏赐的还是收起来吧,免得不小心弄坏了。”

    雪梅:“好,其实夫人没怎么戴过这个镯子,只有宫里有宴席的时候才会戴。”

    收好这个镯子,雪梅把郑王妃赏的镯子放了进去。

    合上这一个盒子后,雪梅又打开了另一个,这里面放着九对耳饰。

    她一边打开,一边念叨:“奴婢记得侯爷当初送您的首饰并非只有这一个手镯,而是一套的,有手镯、耳坠,还有几个簪子。”

    说着,雪梅把同套的一副耳坠找了出来,递给苏婉清:“就是这副。”

    这是一副月牙形的耳坠,左右都是一个月牙,形状是对称的。但仔细看看,月牙里面的图案却是不同的,但这图案有些凌乱,看不出来是什么。

    苏婉清看了看左边的,又看了看右边的,她感觉右边的似乎像是一只蝴蝶,左边是花,都有些不完整,但还有一些多出来的图案。看了一会儿后,她将两个耳坠合在了一起,一瞬间图案变得完整清晰了。

    “竟然是蝶恋花图案。”雪梅惊讶地说道,“原来两个耳坠要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图案啊,怪不得之前觉得哪里怪怪的。”

    苏婉清已经听不清雪梅在说什么了,她拿着耳坠的手有些抖。

    前日见过太子之后,她晕倒前脑海中便闪过一个玉佩,那玉佩上的花纹和这个一模一样。

    苏婉清沉了脸,道:“这一套首饰还有什么,找出来。”

    雪梅见夫人脸色不太对,连忙将其他的几件拿了出来,有簪子、钗子、步摇等等。

    这些首饰无一例外都是同样的图案。有些图案是完整的,有些因为首饰比较小,所以上面的图案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苏婉清:“你可知这副首饰是侯爷从何处得来的?”

    雪梅:“是先老夫人留下的。”

    这些首饰和她脑海中浮现的那块玉佩应该是一套的,她记得那块玉佩是她在岸边时无意识地从救她那人身上扯下来的。

    “你可曾见过我有一块玉佩?”

    雪梅:“玉佩?夫人没有玉佩啊,侯爷也不喜欢戴玉佩。”

    苏婉清:“你确定我没有?”

    雪梅点了点头:“确定。”

    苏婉清很确定自己从那人身上扯下来一块玉佩,她不记得自己还回去了。可她没了这几年的记忆,不记得自己将玉佩放在哪里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脑海中闪过自己在厢房里抚摸玉佩图案的画面。脑子瞬间有些刺痛,难受得闭上了眼。不行,她得想起来,必须想起来。

    她在窗边抚摸过玉佩,还在床上抚摸过。

    越想脑袋越疼,最后疼得不行,险些晕过去。

    雪梅吓了一跳,忙道:“夫人,您怎么了?”

    在晕倒之前,苏婉清没再继续想下去,她扯着雪梅的衣袖,道:“我没事,你再好好想想,是否在我这里见过一块玉佩,你应该见过的。”

    雪梅全然没有印象,摇了摇头。

    苏婉清有些失望。

    她当时扯下了男子的玉佩,定是不敢告诉任何人的,这块玉佩一定是被她藏了起来。

    她刚刚闪过几个画面,有枕头底下,有盒子,还有树下。

    她跑去床边,掀开枕头看了一下,什么都没有。

    “我可有藏东西的盒子?”

    雪梅:“有。”

    苏婉清:“拿过来。”

    雪梅去将一个带锁的盒子拿了出来,打开盒子后,里面放着一些银票、房契、地契,并没有玉佩。

    那就只

    剩下树下了。

    “让人去找几个铲子来。”

    雪梅:“夫人要干什么?”

    苏婉清:“挖坑。”

    雪梅:“啊?”

    苏婉清拿着铲子在树下挖了起来,一刻钟后,什么都没挖到。

    她看着眼前的狼藉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当时她认为是太子救了她,以她的性子定会将那玉佩好好藏起来,甚至不会带到侯府来的。

    如此想来,那块玉佩定然在太傅府中。

    苏婉清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镯子,深深地呼出来一口气。

    “去前院问问有没有马车,回一趟太傅府。”

    怎么突然又要回太傅府了?雪梅已经被夫人这一系列的动作搞蒙了,但还是应道:“是。”

    半个时辰后,苏婉清到了太傅府中。

    此刻她心绪十分不平和,她没去和冯夫人打招呼,直接去了柳姨娘的院子里。

    柳姨娘见女儿突然回来了,以为女儿是心疼自己,担心自己被送回族里,笑着上前:“三姑娘,你回来了。”

    苏婉清:“嗯,见过姨娘。”

    柳姨娘:“三姑娘快坐,我让人准备你爱吃的茶点。”

    苏婉清:“姨娘不必麻烦了,今日我来府中是要找一样东西。”

    柳姨娘:“什么东西?我去帮你找。”

    苏婉清:“不劳烦姨娘了,我自己去找就好。”

    柳姨娘:“你跟我说,咱们院子里的东西我都有数的。”

    苏婉清:“不用了。”

    苏婉清让人拿了一个铁锨,在树下挖了起来。

    她已经出嫁了,既然怕被人发现,她不可能将那东西藏在枕头底下或者盒子里,这两处极有可能被发现,所以只能是树下了。

    柳姨娘:“三姑娘怎么把东西埋在这里了?”

    “嗯。”苏婉清没没有过多的解释,拿着铲子挖了起来。

    雪梅:“夫人,奴婢帮您吧。”

    苏婉清:“不用。”

    挖着挖着,土有些松动,看来她没找错地方。又挖了几下,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个盒子。

    她将盒子上的泥土打掉,悄悄打开了盒子,盒子里赫然放着一块玉佩。

    柳姨娘伸着头看向了盒子里。

    苏婉清立即将盒子合上了。

    柳姨娘不满地道:“什么东西啊,我看看都不行吗?”

    苏婉清并不确定这个玉佩是不是程玄川的。如今她已经嫁给了程玄川,若玉佩是他的还好,若不是的话,她可就有麻烦了。所以在她确定之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柳姨娘狐疑地看了女儿一眼。如果不是重要的东西的话,她为何会这般宝贝?可见这应当是个重要的东西。她很想抢过来看看,可瞧着女儿的态度,想必是不会让她看的。

    苏婉清急于却确认此事,她道:“姨娘,我还有事,先回侯府了。”

    柳姨娘:“等一下,你父亲跟你说的事情你莫要忘了,不然我就要被送走了。”

    苏婉清:“知道了。”

    一路的紧张和等待,马车终于到了侯府中,进入清月院后,苏婉清关上了门。

    她颤抖着手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块玉佩。

    雪梅惊讶地道:“夫人还真有一块玉佩啊!”

    苏婉清没说话,从妆奁盒里拿出来那副耳坠。

    苏婉清手里拿着玉佩,对比了一下这两个东西的图案。

    还没比清楚,雪梅就道:“咦,这玉佩怎么看起来和耳坠手镯是同套的。”

    苏婉清仔细对比着这两样东西。

    果然,是一样的图案,材质也是一样的。

    她又将手镯从手腕上取了下来,对比了一下,还是一样的。接着她把同套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对比了一下,所有东西的图案和材质都和玉佩一样。

    她猜得果然没错,救她的人就是程玄川!

    第40章 第40章恢复。

    苏婉清突然笑了,笑着笑着,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发酸,眼泪不受控地流了下来。

    雪梅担忧地问:“夫人,您今日是怎么了,别吓奴婢啊!”

    今日夫人从看到这副耳坠开始就有些不对劲儿了,想到之前夫人曾因这副耳坠生过气,她道:“侯爷和郡主不是跟夫人解释过了么,他俩并无私情,所以这副耳坠虽然是月牙形的,但绝对跟郡主没有任何关系,不是老夫人留给兰月郡主的。”

    之前夫人就是因为三夫人说首饰是留给兰月郡主这个儿媳的很是生气,以至于从未戴过这些首饰,甚至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她以为经过侯爷和郡主的解释夫人已经相信侯爷了。可今日夫人却又因为这副耳坠哭了。

    听了雪梅的话,苏婉清也猜到了当时的情形,她抹了一把眼泪,道:“不是因为这件事,我自然是相信侯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哭了。”

    她明明一早就确定救她的人是程玄川,此刻的眼泪又是为何而流。

    雪梅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夫人手里的玉佩,问道:“这玉佩您是从哪里得来的?”

    苏婉清看着手中的玉佩,笑了,道:“当初落水时从救命恩人身上扯下来的。”

    雪梅顿时愣住了。

    她看了看夫人手中的玉佩,手腕上的玉镯,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耳坠,很显然这几样东西是同套的。既然玉镯和耳坠是先老夫人留下的,那么这块玉佩很显然也是。

    玉佩的主子岂不就是侯爷?

    “所以,真的是侯爷跳入湖中救了夫人?”

    苏婉清笑着点了点头。

    雪梅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然后眼里慢慢蓄满了泪。

    “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她看起来比苏婉清这个被骗的当事人还要激动。

    苏婉清被她的举动吓到了,她本想安慰雪梅的,可不知为何,见雪梅哭,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将雪梅揽入了怀中,抬手安抚着她的情绪。

    哭过之后,雪梅开始破口大骂:“太子就是个卑鄙小人,他把夫人害得好惨啊!要不是他跟夫人说他是您的救命恩人,夫人和侯爷怎会心生嫌隙。这个人真的太坏了!他冒领了夫人的救命恩人的身份,还让夫人为他做事。如今夫人好不容易忘记了此事,他竟然还厚着脸皮又来找夫人说此事。这世上怎会有这种无耻小人!”

    雪梅骂得人可是储君,苏婉清本应该阻止她的,可心里似乎也压抑着一种情绪,让她开不了口。

    她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刚刚为何落泪了,想必这三年因为太子之故,她过得不太好。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如今我总算是搞清楚了真相。”

    雪梅:“嗯,以后夫人和侯爷定会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苏婉清看向了手中的玉佩,她心里仍旧有一丝疑惑,当年程玄川为何不告诉她呢?

    她抬手揉了揉酸痛的额头。

    雪梅:“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苏婉清:“头有点晕。”

    雪梅:“都怪奴婢抱着您哭了那么久,让您伤心了。今日得知这样的事您的心情定然也不平静,您快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苏婉清确实觉得有些站不稳:“嗯,好,我睡一会儿。”

    今日得到的信息太多了,她脑子有些装不下了。

    苏婉清躺下了。

    雪梅合上床幔,走出了房间。

    苏婉清手中依旧握着那块玉佩,看着玉佩上的花纹,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后来渐渐没了意识。

    苏婉清这一觉睡了很久。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梦到了自己落水,梦到了程玄川上门求娶,梦到了秦芷跟她说她是兰月郡

    主的替身,梦到了程玄川要将她送去西山别院,还梦到了和离书……

    醒来后,天色已然昏暗。

    苏婉清呆呆地看着床顶,拿起手中的玉佩,眼泪从眼角滑落。

    原来她的救命恩人一直都是程玄川,并不是太子。

    她想起来了,全部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她也终于明白刚刚在得知玉佩的主人是程玄川时自己为何会莫名其妙地流泪了。

    这几年太子真是骗她骗得好苦!

    那日她落水后醒来,对于一切事情都处于恐惧之中,而这时太子就站在她的床前,告诉她他就是她的救命恩人。纵然她对太子没什么好感,也不怎么相信是太子救了她,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屋里除了他再无旁人,她不信也得信。因为这个救命之恩,更因为太子避免了她嫁给张四郎的命运,她十分感激太子。

    毕竟,太子再不济也比那纨绔子张四郎好得多。

    没过多久,平西侯突然上门提亲,此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所有人都在猜测平西侯的意图是什么,可平西侯却没有任何的解释。

    平西侯位高权重,在官场上分量颇重,父亲生怕他会反悔,立即答应了这门亲事,没过多久就将她嫁了过去。

    若在数月前,得知自己能嫁给平西侯这样的夫婿她定然欢喜不已。可如今经历了落水一事,她心境发生了改变。虽然太子当时是为了救她,可她毕竟还是在婚前和别的男子有了亲密接触。况且,平西侯这样的身份冒然登门娶她原因定不简单。她曾去父亲书房要求退亲,父亲拒绝了她。她没了办法,只能怀着复杂的心情嫁入平西侯府。

    嫁入侯府她方才知晓,侯门深似海,关系错综复杂。婆母、大房、三房都各怀心思,每个人都见不得她和平西侯和睦相处。

    太子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逼迫她传递程玄川的消息。父亲让她做内应,从程玄川这里探听三皇子的事情,就连姨娘也开始逼她。

    她虽然不喜欢自己的丈夫,但也从未想过背叛他,她想长久和他相处下去。

    她应付着各方的关系,疲惫不堪。

    就在这时,秦芷告诉她,程玄川当年之所以娶她是因为她长得像兰月郡主。在书房看到兰月郡主画像时,她瞬间就崩溃了。原来,程玄川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娶了她,她只是个替身,原来这世上没有人爱她。

    她决定做个木偶,不再理会任何的事情,也不再理会任何人。

    后来,兰月郡主要来京城的消息传来,平西侯也要将她送去西山别院了。

    她无法再自欺欺人地装下去,于是主动提出了和离。

    然而,就在这一晚出了变故,府里来了刺客。那个性情冷淡,将她当做郡主替身的丈夫,竟然会舍身救她。

    可如今她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在庆安侯府时太子并没有跳入湖中救她,救她的人是程玄川。

    兰月郡主不是程玄川的心爱之人,他娶她并非是因为她和兰月郡主长得像,而是因为他救了她,在水下和她有了亲密接触,想要对她负责。

    说到底,她之所以信了此事也是因为太子冒充她的救命恩人,否则这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这三年不会过得那么痛苦。

    她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要做。

    苏婉清起床后,雪梅从外面进来了。

    “夫人,您总算是醒了,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苏婉清盯着雪梅看了许久。

    她竟不知这小丫头还学会跟她撒谎了,那些谎话张口就来,都不带一丝迟疑的。若不是了解她,她真的怀疑这丫头已经叛变了。

    雪梅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夫人为何这样看我,可是我哪里做错了?”

    苏婉清垂眸,道:“没什么,你做的挺好的。”

    雪梅:“哦。”

    无缘无故的,夫人怎么想起来夸她了?

    雪梅并未发现苏婉清的异常,提议道:“要不要我去熬药?”

    苏婉清:“不用了。”

    她已经好了,以后再也不用再吃药了。

    “你去看看侯爷侯爷回来了没有。”

    雪梅心里一喜:“好,奴婢这就去。如今咱们总算是知道当年夫人的救命恩人是谁了,以后您跟侯爷之间再也没有误会了。”

    苏婉清又看了雪梅一眼。

    不知何时这丫头的心已经完全偏向程玄川那边了。

    她没失忆前,雪梅什么都听她的,即便她不想让她和程玄川和离也不敢多劝,而是照做。如今趁着她失忆了,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程玄川的好话,有时还会编一些有的没的,生怕他们二人又和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程玄川身边的丫鬟。”

    雪梅立即表态:“我自然是夫人的人,生是夫人的人,死是夫人的鬼,我绝对不是侯爷的人。”

    这丫头比从前活泼了许多,苏婉清笑了:“我知道,去前院找侯爷吧。”

    屋里再次静了下来。

    看着雪梅欢快离去的背影,苏婉清轻叹一声。

    枉她自诩聪明,到头来却糊涂至极。她身在局中,竟还不如雪梅看得清楚。若不是雪梅,她在失忆后不可能那么快就看清一切。

    雪梅刚到前院就看到了长风,既然长风在,想必侯爷也在。她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书房里亮着灯,窗子上有个人影,应该就是侯爷。

    侯爷的威压实在是吓人,夫人也没说让她去见侯爷,只说让她看看侯爷在不在,既然侯爷在,她就不用去问了。

    她转身就要走,结果一向冷漠的长风今日突然主动跟她说了话:“夫人让你过来的?”

    雪梅:“嗯,夫人让我过来看看侯爷回来了没有。”

    长风:“回来了,就是心情有些不太好。”

    雪梅:“为何?”

    长风:“不知道。”

    雪梅:……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么。

    幸好她刚刚没进去,不然又要触霉头了。

    “辛苦你了。”

    说着就要走。

    长风瞥了一眼书房的窗子上投映的孤独的身影,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去通报。”

    雪梅立马道:“哎,你等一下,我没说要进去啊!”

    这个人怎么回事,刚才还跟她说侯爷心情不好。结果他进去通报,这不是让她去触霉头吗?她也害怕侯爷啊!

    长风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快步来到了书房门口。

    “侯爷,夫人身边的雪梅过来了。”

    程玄川:“让她进来。”

    长风转身:“侯爷让你进去。”

    雪梅瞪了长风一眼,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推门进去了。

    “奴婢见过侯爷。”

    程玄川:“何事?”

    雪梅:“夫人让奴婢来问问您何时回去。”

    程玄川:“你跟夫人说今日公务繁忙,晚上就不回内宅了。”

    今日夫人得知了侯爷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定会好好待侯爷的,侯爷竟然不回去,那怎么行,误会岂不是解不开了?雪梅不敢看程玄川的眼睛,硬着头皮撒谎:“夫人有话想跟您说,请您务必回去。”

    程玄川沉默许久,等到雪梅的脖子都酸了,终于听到了他的回答。

    “你先退下吧。”

    雪梅心中有些忐忑,侯爷究竟是回去还是不回去啊。

    “是。”

    等出了门,雪梅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长风:“侯爷方才是何意,他是回去还是不回去?”

    长风冷着一张脸:“不知道。”

    不是,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刚刚对她还挺热情的,还主动跟她搭了话,此刻却板了脸。怎么跟侯爷一模一样,一样的阴晴不定,一样的难以捉摸。雪梅被气到了,转身回了内宅。

    见雪梅回来,苏婉清问:“侯爷回来了吗?”

    雪梅:“回来了。”

    苏婉清:“他何时回内宅?”

    雪梅:“应该……等他忙完就回来。”

    苏婉清:“嗯。”

    前院,去调查婆子行踪的人回来了。

    “那婆子姓黄,是从江南来的,好赌。三年前她曾和柳姨娘见过面,从柳姨娘那里拿走了五百两银子。之后她又回了江南,这三年她一直在赌,如今把钱输光了就又来了京城。她这一次没去找柳姨娘,直接来找了夫人。”

    程玄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还是没找到她被谁带走了吗?”

    “没有,那伙人身手极好,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程玄川顿时色变,能做到这个地步还不被他的人察觉的,整个京城也没几个人。

    “好像和郑王府有些关系,但也不太确定。”

    闻言,程玄川一怔。

    “继续查。”

    “是。”

    亥时左右,程玄川仍未回来。

    苏婉清今日没去床上睡,她坐在榻上等着程玄川。她有些话想要问问程玄川,今日她定要等到他。

    就在苏婉清困得磕头打盹时,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请安的声音。

    苏婉清立即坐直了身子,看向了门口。

    程玄川特意晚回来的,他不想看她对他冷脸,他没料到的是苏婉清竟然还没睡。看着苏婉清疲惫的样子,他顿时有些心疼。

    “夫人怎么还没睡?”

    看着程玄川眼里的心疼,苏婉清感觉恍如隔世。在她失忆前,程玄川一向肃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也不会多说一个字,如今他竟也会关心人了。

    想到他屡次相救,她想或许不是程玄川现在学会关心人了,而是他从前一直都很在乎她,是她没有看清楚他的心意。

    她泪意上涌,垂眸,吸了吸鼻子,将泪憋了回去。

    “等侯爷啊。”

    程玄川:“抱歉,今日公务有些多。”

    不仅会关心人,他还会道歉了。

    “没事。”

    她拿起手中的玉佩,在程玄川眼前晃了晃。

    “今日我收拾院子发现了一块玉佩,我嫁妆里没有玉佩,这块玉佩是侯爷的吗?”

    程玄川接过了苏婉清手中的玉佩,仔细看了看,道:“是我的。”

    听到这三个字,苏婉清彻底松了一口气,这下她是一丝疑虑也没有了。程玄川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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