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玄川正垂眸看着手中的玉佩,并未发现苏婉清的异常。
这是母亲留给他的玉佩,幼时他常常带着,后来去了战场不方便行动就不戴了。再后来,他也曾戴过一次,就是三年前庆安侯府赏花宴那日。那日他跳入湖中救了夫人,晚上回府发现玉佩不见了。他到处找都没找到,以为玉佩沉入了庆安侯府的湖中。庆安侯府的湖很深,也很大,他不方便去找,便没再去找,没想到竟然还在府中。
“多谢夫人。”
苏婉清:“不知侯爷何时丢的玉佩?”
程玄川神色一顿,道:“忘记了。”
苏婉清:“侯爷不是不喜欢戴玉佩么,怎么还会有玉佩?”
程玄川:“这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苏婉清:“哦,这样啊,侯爷以后可要保管好了。”
程玄川:“嗯。”
见程玄川没发现异常,苏婉清道:“我先去睡了。”
程玄川将玉佩收了起来:“嗯。”
苏婉清去床上休息了,不多时,程玄川也熄灯躺在了床上。
屋内漆黑一片,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如昨日一般,程玄川的身体贴了过来,头埋在苏婉清的脖颈间,如雨点般的吻落在了她的身上。
苏婉清顿时浑身一颤。
“侯爷不是好奇太子跟我说了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
说完这话后,苏婉清故意停顿下来没继续说下去。
程玄川动作没停,见苏婉清没继续说,问道:“说了什么。”
“太子说我失忆后被您蒙骗了,三年前我在庆安侯府落水时不是您跳入湖中救了我,而是他。”
虽然她背对着程玄川,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能听出来程玄川的呼吸乱了,动作也停了下来。
苏婉清转过身,面对着程玄川,问:“侯爷,你说我该不该相信太子的话?”
程玄川:“夫人相信了太子的话?”
苏婉清故意道:“为何不信呢?当初我问侯爷是不是你救了我,你不是否定了吗?”
程玄川的呼吸更乱了。
苏婉清:“所以,到底是不是你救了我?”
程玄川:“这重要吗?”
苏婉清:“这不重要吗?”
他清楚地记得和离那一晚,他问她如果三年前她落水时救她的人是他,她还会不会选择和离?
她的回答是:会。
所以——
“不重要。”
苏婉清气得想掰开程玄川的脑袋问问他究竟在想什么。
虽说那日的事情怪太子,可程玄川也不是没有问题,他若是早些跟她说了此事,她也就不会误会了。
“如果那日真的是侯爷救了我,你会如何做?”
程玄川想到了那日的事情,道:“大概会离开。”
苏婉清:“为何?”
程玄川:“女子的名节大于天,我也不希望夫人因为我救了你而嫁给我。”
他也怕夫人认为他是一个趁人之危卑鄙无耻的小人。
苏婉清眼眶一酸,原来他当时竟是这样想的,他想保全她的名节。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你就不怕旁人冒领了你救命恩人的身份?”
这一点是程玄川没有想到的,那时他偷听到了冯夫人和尚书夫人的计划,打晕了张四郎及他的手下,跳入湖中将夫人救下。听到门外有人过来,他以为是冯夫人,怕影响到夫人的名节就赶紧离开了。
再后来得知苏太傅仍旧想把夫人嫁给张四郎,他便主动上门求娶了。
他一直不知道太子做了什么,直到他和夫人成亲许久之后他方才得知此事。想必那时他听到的脚步声是太子的。太子发现了他救了夫人,偷偷跟着他们,见他离开,他便进去了。那时再解释也为时已晚。
“我确实没想到这一点。”
苏婉清对程玄川还是有气的,她道:“现在太子说是他救了我,你说我该不该信他?”
被子上,程玄川的手微微收紧。
“不该。”
苏婉清:“但我觉得太子说得挺有道理的,我这两日想起来一些事,我记得太子那日的确在我床边站着。”
程玄川:“那也不能证明什么。”
苏婉清故意道:“侯爷又不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当时也不在,你说的不算。”
程玄川沉默了。
苏婉清:“侯爷就不想知道方才你拿的那块玉佩我是从何处找到的吗?”
程玄川怔了一下。
难道……
苏婉清:“是我从救命恩人扯下来的,既然侯爷说不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把玉佩还给我吧,我要送给它真正的主人去!”
原来她今日知道了当年是他救了她。
方才的那些话都是故意套他的。
两个人此刻离得极近,呼吸可闻,苏婉清几乎贴在了他的身上。没等她再说什么,他的唇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苏婉清使劲儿捶了他几下,捶着捶着,突然哭了起来。
程玄川连忙放开了她,安抚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趴在程玄川怀里哭了一会儿后,苏婉清仰起头,瓮声瓮气道:“说,你错哪了?”
程玄川没说话。
此刻他不能确定她哭是因为她得知了当年的事,还是因为今日的事。
他反问道:“夫人恨我吗?”
她喜欢的人太子,可偏偏是他救了她。
苏婉清:???
“你救了我我为何要恨你?”
程玄川知道苏婉清失忆了,并不记得自己从前喜欢的人时太子。
突然,苏婉清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不会以为我喜欢太子吧?”
程玄川沉默了。
苏婉清气得忍不住抬手捶了程玄川一下。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程玄川:“夫人从小就认识太子,对他自然不同。如今你失忆了,忘了许多事——”
苏婉清打断了程玄川的话:“我再失忆也不可能会喜欢上太子的。
我只是忘记了这三年的事情,从前的事情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在我落入水中之前,我从没主动跟太子说过一句话,太子也不曾正眼瞧过我。至于这三年……我虽然失忆了,但对很多人的感情还在。比如,即便我发现雪梅有问题,可我心里依然信任她。再比如,我虽然不知道姨娘有什么问题,但却和她疏远。我若这三年当真喜欢上太子,我见了他不可能会本能地躲开,也不可能看到他就有些厌恶。”
程玄川:“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苏婉清气得又捶了程玄川一下,道:“程玄川,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他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却故意过来跟我说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有,那日分明就是太子来刺杀你我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想到方才程玄川说的话,她突然改了口:“对,我是恨你的。”
程玄川脸色一变。
苏婉清:“我恨你当初救了我却不声不响地离开,恨你不主动告诉我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恨你在我问你时你却否认了。”
程玄川:“对不起。”
苏婉清:“你知不知道,那日太子和我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时我有多难过。”
苏婉清越说越委屈,眼泪流了下来。
“我一想到那日在水下时可能是太子给我渡气,我就觉得恶心,一想到他的手碰过我的身体,我就想吐。”
苏婉清的眼泪簌簌往下流,她的手使劲儿捶着程玄川。
“你不知道今日我发现是你救了我时我有多开心。”
“都怪你,要是你早些承认了我也不用担心那么久了。”
程玄川将苏婉清揽入了怀中。
“怪我,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
“就是怪你。”
苏婉清趴在程玄川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程玄川不住地道歉,抬手抚摸着苏婉清的背。
他以为夫人和太子从小相识,夫人早就对太子产生了爱意,并非是因为那次落水相救。却不曾想夫人从未喜欢过太子,两人之所以有接触也是因为那次落水的误会。
即便夫人今日是骗他的,他也宁愿相信是真的。
哭着哭着,苏婉清从程玄川怀中抬起头,看向程玄川。
她刚刚竟然打了程玄川,还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这在失忆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此刻她脑海中全都是她失忆后的画面,她竟然会放下面子主动去找程玄川,她还会跟程玄川撒娇,甚至,她还会主动勾引程玄川。在被程玄川拒绝后,她还会问他原因,继续更过分地勾引他。
想到那些画面,苏婉清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过是失忆了,怎会变成那样的人。
不行,绝对不能让程玄川知道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程玄川并不知苏婉清心中所想。
此刻,他心爱的姑娘就躺在他的怀中,她柔软的身体贴在他的身上。她的双眼通红,眼睛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清澈。她的脸颊酡红,一副害羞的模样。
她什么都不说,就这样望着他。
程玄川喉结微滚,刚刚压下去的感觉又升了起来,他抬起右手,又粗粝的指腹压了压她的唇。
苏婉清心头一跳,一种陌生的悸动涌上心间。
见她没有拒绝,程玄川用炙热的唇代替了手指。
苏婉清紧张地快要忘了呼吸。
刚成亲第一年,苏婉清和程玄川同过房。前段日子又同过房,但那时毕竟失忆了。这次跟之前的每一次感觉都不同。
程玄川见苏婉清有些紧张,松开了她,哑声道:“放松点。”
苏婉清:“嗯。”
铺天盖地的吻袭来。
苏婉清第一次知道心灵相通的感觉是这样的,结束之后,她趴在程玄川怀中。她好像有些能理解自己之前主动勾引程玄川的行为了,喜欢上一个人,就是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
程玄川搂着她,抚摸着她的背。他今晚的感受也跟之前不同,他感觉怀里的人在今晚完完全全属于他了。他们二人之间不再像之前一样中间隔着些什么。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此刻的氛围却十分温馨。
过了许久,就在苏婉清感觉困意袭来时,她想起一事,琢磨了一下,说道:“那日我不是晕倒了么,我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
程玄川:“什么画面。”
苏婉清故意道:“和太子在一起的画面。”
闻言,程玄川身体顿时一僵,手上的动作也停顿下来。
苏婉清像是没发现一样,又继续道:“我从前好像和太子去过游船,那条游船上的灯挺好看的。”
程玄川无意识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见成功气到了程玄川,苏婉清心里舒服多了,她抬手捶了他一下。
“你弄疼我了。”
程玄川松了手,眼睛看着苏婉清,道:“夫人,以后莫要再提太子。”
苏婉清:“为何不能提?”
程玄川抿了抿唇,不想听她再说这些,直接堵了她的唇。
苏婉清没来得及说出来后面的话就又被程玄川压在了身下,程玄川以实际行动告诉她他为何不想听她提太子。
从前苏婉清没发现程玄川是个重欲的人,他们一个月也不会同房几次,如今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有些后悔招惹程玄川了,可惜晚了。
许久之后,苏婉清精疲力尽。
程玄川亲了亲苏婉清的额头:“夫人睡吧。”
苏婉清气得想捶他,但已经没了力气,至于刚刚想说的话也忘了。
第二日一早,程玄川早早醒了过来。苏婉清因为心里有事,他一醒她就惊醒过来。
程玄川:“夫人不累么?这么早就醒了。”
苏婉清哑着嗓子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程玄川一边穿衣裳一边道:“若还是太子的事夫人就不要说了。”
苏婉清瞪了程玄川一眼。
程玄川却觉得这个眼神像是嗔怒。
苏婉清:“就是跟太子有关的事,你要不要听?”
程玄川顿时沉了脸,但他没再拒绝听她说的话。
苏婉清:“昨日我不是跟你说梦到和太子游湖么,船靠岸之后,我看到太子身边的一个侍卫和一个行为鬼祟的男子站在一处,他们好像在等太子。那男子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疤,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是又想不起来了。”
一说脖子上有疤,程玄川立即想到了一个人。
“什么样的疤?”
苏婉清抬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长,像蜈蚣似的,从这里到这里。”
程玄川:“夫人可记得那是何时?”
苏婉清:“我虽不记得了,但脑海中闪过的画面是到处都是花灯,好像是利国使臣来访期间吧。我走后看到太子和他一同又上了船,二人不知在谈些什么。”
程玄川:“那男子有多高?”
苏婉清:“那男子不高,和我差不多,比太子矮一头,微微有些胖。他脸上黏着胡子,那胡子像是故意贴上去的一样,好似在掩盖什么。”
程玄川:“我知道了,夫人再睡会儿吧。”
苏婉清:“好。”
程玄川今日没练剑,直接离开了侯府,由此可见,她方才说出来的事情对他极为重要。
太子这三年一直想利用她来探听程玄川的消息,殊不知,这么多次的见面她也知道了一些太子的事情。那男子是谁她当时并不知道,直到后来在宴席上又见过他,那时他脸上已经没了胡子,若她没猜错的话,男子应该是利国的国舅爷。
这二人聚到一起定是没商量什么好事。
从前太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会多说什么,可如今得知他骗了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查不到什么,程玄川和三皇子可未必查不到。
而且,她知道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
苏婉清闭上眼转身朝着里侧睡去。
一觉睡醒已经快到午时了。
雪梅看着苏婉清身上的痕迹,顿时红了脸。
“侯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苏婉清:“看来我要给你找个温柔的夫婿了。”
雪梅脸更红了:“奴婢不想嫁人。”
苏婉清
:“那就等你想嫁的时候嫁。”
雪梅:“多谢夫人。”
吃过饭后,苏婉清道:“你去帮我约一下刑部侍郎谢琅,问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请他务必见一面。”
雪梅:“啊?夫人为何要见他?”
苏婉清:“我这里有祖父留下的手稿,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我想交给他。”
雪梅:“好,奴婢这就去。”
苏婉清既然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她自然也想起了那婆子跟她说的事。
那日,有个婆子突然来到了她面前,说她并非是柳姨娘所生。她被人改了生辰,她本应该是八月十五亥时生的,被人改成八月十六丑时。那婆子给她要一千两银子,拿了银子便会告诉她关于她身世的秘密。她自然是不信的,并未给那婆子钱。她拿此事去问了柳姨娘,柳姨娘当时的反应非常奇怪,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让她更加怀疑。
后来当她拿着一千两银子去再去找那婆子时,婆子却不见了,她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她。
她记得那日在围场时谢琅问过她的生辰,他当时的神情有些奇怪。
莫非他知道她的身世?
不管他是否知道她都得去问一下。
第42章 第42章约见。
此刻福瑞堂里的气氛可算不上好。
秦芷:“母亲,程玄川和苏婉清这次是真的和好了。”
清月院里半夜闹那么大的动静,任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夫人的眉皱了起来。
“此事我知道了。”
她着实想不明白这二人为何会突然和好了。
秦芷:“这下该怎么办啊?”
老夫人斥道:“慌什么!他俩是正经夫妻,又日日睡在一处,老二血气方刚,不做些什么事才让人生疑。”
秦芷顿时不敢言语。
老夫人:“你仔细想想在围场上可有发生什么事?”
何老夫人没跟去围场,但秦芷和程玄朗去了。
秦芷:“没听说发生什么大事,但程玄川和苏婉清二人天天在一处,关系特别好。”
老夫人:“嗯。”
秦芷:“母亲,咱们该怎么办啊?”
老夫人斥道:“慌什么!先看看苏婉清想干什么,她要是老老实实地待在清月院里还好,若是敢拿不属于她拿的东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最近几日你多往她院子里跑跑,说说郡主和老二的事儿,女人的嫉妒心没那么容易消除,尤其是她和郡主长得太像了。”
秦芷:“儿媳明白了。”
下午秦芷就去找苏婉清了,苏婉清从前就不爱搭理她,如今恢复了记忆更不想理会她了。
“我瞧着二嫂和侯爷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当真是为二嫂感到高兴啊!”
苏婉清:“多谢三弟妹,三弟院子里只有你一个,你们关系甚笃,我也为你们感到开心。”
程玄朗就是好色爱玩的,这些年没少和府里的丫鬟调笑,她就遇到过几次。然而有秦芷在这里镇着,他有贼心没贼胆。既然府里不敢,他在府外可是玩儿得很花。
秦芷拿起帕子遮了遮唇,笑着说:“他没什么大本事,旁人哪里瞧得上他呀!还是侯爷有本事,身上有爵位,位高权重,即便如今和二嫂成了亲,在外面也是颇受欢迎啊!”
苏婉清:“侯爷管着京郊的军营,每日甚是繁忙,不是在军营就是上朝,他再受欢迎也没那个功夫,不似三弟清闲,能松快松快。”
秦芷被怼了回来,很是憋屈。她拿眼瞥了一下苏婉清。她怎么觉得苏婉清又变得怪怪的,既和失忆前不一样,也和前些日子有些不同。她身上没了当初的淡定,也不似后来的死气沉沉,说话夹枪带棒的不饶人。
“听说侯爷在围场和郡主见了许多次呢,有人还将郡主认成了二嫂,可见你们二人长得真是像,也不知侯爷有没有认错过。”
苏婉清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淡淡地道:“侯爷在边关打过仗,许多时候夜里也要上战场,他大白天的若是连人都不清,岂不是会让人笑话?”
秦芷见这些话刺激不到苏婉清,她又提起了太子。
“太子这次围猎表现得甚好,不少世家姑娘都为他倾心,二嫂——”
没等她说完,苏婉清就打断了。
“三弟妹,作为你的嫂子我得说你几句。你都已经和三弟成亲多年了,就不要总把太子挂在嘴边了吧?上次你提太子我就没说你什么,这次你又提。你再这样,我可就让侯爷和三弟说说了。”
秦芷气得顿时红了脸:“苏婉清,你胡扯什么呢,你跟太子才是不清不楚的,我可是清清白白的。”
苏婉清也冷了脸,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三弟妹,说话要讲证据!我可从来没提过太子,是你总将他挂在嘴边的。我父亲是当朝太傅,太子的确去过我府上,但我本人是和他没有任何私交的。你如今敢诋毁储君,胆子真是大了。”
秦芷只会吵吵嚷嚷,嘴皮子不如苏婉清溜,她被气得哑口无言。
苏婉清站起身:“送客!”
院子里立即进来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看着秦芷,大有一副秦芷不主动离开的话,她们就要将她架出去的架势。
秦芷跺了跺脚,转身出了清月院。
雪梅激动地道:“夫人,您今日太厉害了!三夫人老是欺负您,您从前不爱跟她计较,她唠叨个没完,今日您终于反抗了。果然还是夫人厉害。”
苏婉清:“我如今既打算和侯爷长长久久的过下去,自然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了。”
从前多方压力朝她涌来,一方是父亲和救命恩人,一方是自己的丈夫,她在中间左右为难。府中的几房想抢夺丈夫的爵位,丈夫心里又有心爱之人。所有人都不站在她这边,她便有一日算一日,什么都不想理会。
如今她和程玄川之间的误会解除,她知道他是真心待她的,自然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容忍秦芷。
如今她身世的事情比较棘手,等她身世的问题查清楚了,她就要着手处理府中的事情了。
雪梅松了一口气。她倒是有些担心夫人哪日突然恢复记忆了,就怕夫人恢复记忆后又想和侯爷和离了。
天越来越冷了,不到亥时苏婉清就去床上躺着了。
她虽泡过脚,床上还放了汤婆子,但还是觉得有些冷,总感觉四处漏风一样。
程玄川身上热,有他在被褥里总是暖和的,也不知他今晚何时回来。
她裹紧了被子,只露出来一个头。
此刻她心里在琢磨着一件事,雪梅中午回来说谢大哥这两日在刑部查一件案子,今日就离开了京城,明日晚间才能回来。他走的匆忙,只说若她得空,明日戌时在凌河边的江畔茶馆见一面。他等她半个时辰,若她不来,他便离开。
晚上的话她倒是有空,可如今程玄川答应她每晚都回内宅,她就不好再悄悄出门了。
她明日到底要不要出去,若是出去的话该怎么跟程玄川解释呢?
亥时左右,程玄川回来了。
进院子时,见屋里亮着灯,程玄川以为苏婉清还没睡,结果却被告知她已经躺下了。可见屋里这灯是为自己留的。
他脱了外衣,简单洗漱了一番,熄灯去了床上。
苏婉清:“侯爷回来了。”
苏婉清气质清冷,甚至有几分傲气,给人一种距离感。可今日她卸了身上的钗饰,乌发散在枕头上,全身都盖了被子,只露出来头,拿一双眼睛看着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慵懒可爱。
程玄川:“嗯。”
随着程玄川掀开被子,苏婉清顿时感觉到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很快,他便躺在了外侧,而此刻苏婉清躺在里侧。中间
虽不似从前一般隔着很远的距离,但也没有紧挨着。
从前失忆时,苏婉清还能没什么心理负担地贴过去抱着程玄川撒娇。如今二人已成亲三年,这三年间又发生了许多令人尴尬的事情,她就不好再那般了。
她看了程玄川一眼,心里想着程玄川要是能主动一些就好了。
心里刚冒出来这个念头,下一瞬熟悉的气息袭来,她整个人都被炙热的气息包裹着。
他的确是主动了些,但是不是主动得太过了?
什么都不说就开始么,程玄川是不是太着急了,从前也没见他这般啊。失忆后她百般撩拨他,他都没什么反应,今日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他若真是这样的人,那么从前没跟她在一处时他如何做的?
程玄川本来没这么急的,可方才他掀开床幔时,她就那般睁着一双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直到他躺下了,依旧能感觉到她目光追随他。
他在她面前向来没什么定力,从前他怕她不愿,也怕吓着她,没敢做的太过。如今她既主动了,他自然不可能放弃这样的机会,顿时缴械投降。
如今已近寒冬腊月,虽京城尚未落雪,但没日都冷得很,眼见着这几日就要下雪了。外面风呼呼地吹着,一阵又一阵,即便没有站在外面,单单是听风声就知道挺冷的。
苏婉清此刻却没了冷意,身子渐渐热了起来。
她发现程玄川着实厉害,跟从前的青涩全然不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你从前是不是找过别的女人?”
程玄川一怔,哑着嗓子道:“没有,我此生只有夫人一人。”
这话一出,苏婉清心里和身体都舒服了。
她装作不在乎地应了一声:“哦。”
程玄川体贴地为苏婉清清洗身子,穿上里衣,将她揽入了怀中。
苏婉清倒是什么都不用做,当然,她此刻也什么都做不了,也就只能喘气了。
程玄川哑声道:“明晚我可能晚回来些,夫人早些睡,不必等我。”
一听这话,本来苏婉清已经昏昏欲睡了,顿时清醒过来。
“你几时能回来?”
程玄川听着苏婉清的话,以为她期待他回来,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可能得到子时了。”
说完,又补充一句:“我尽量早些回来,不到子时。”
苏婉清:“好。”
瞌睡遇到了枕头,明日她不用想法子出门了。
第二日下午,苏婉清让人去外面租了一辆马车。
晚上出门毕竟不好,府里如今又是何老夫人管家,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她不想让府里人知道她去见谢琅了,所以用的是外面的马车。
不过,现在还不能出府,还有些事要做。
雪梅出府一趟,回来后她朝着苏婉清点了点头。
苏婉清知道事情妥当了,终于放心了。
离戌时还有两刻钟左右时,苏婉清换上了婢女的衣裳,这次她没带雪梅,而是带了院子里的另外一个婢女,小糖。小糖长得十分可爱,看似没什么心眼儿,但她知道她拳脚功夫十分好,应该是程玄川派来保护她的。
“夫人,要不您也带上我吧。”这还是第一次雪梅没跟着,她有些不放心。
苏婉清:“旁人见你在府中便不会怀疑我出去了,你在府里还能挡一挡。”
雪梅想了想,觉得夫人说的有道理便没再坚持。
“那您早去早回。”
“好。”
苏婉清和小糖戴上帷帽,朝着门口走去。到了后门处,小糖拿出来程玄川的腰牌。守门的婆子见是侯爷的人,没敢阻拦,放她们二人出府去了。
马车停在了前门不远处,两人上了马车,朝着凌河行去。
没过多久就到了。
苏婉清和小糖下了马车。
长这么大,这还是苏婉清第一次在夜间出行,第一次看京城的夜景。
如今已经腊月,天气十分的寒冷,她本以为晚上会特别冷清,没想到竟然会这般热闹。
凌河畔,许多小摊贩在卖东西,行人如织,周围点起了各种各样的花灯。
谢琅约苏婉清见面的地方在河的对岸,马车过不去。她抬步朝着小桥走去,桥上有卖糖葫芦的,卖花灯的,赏夜景的,再冷的天也挡不住大家出行的热情。
走过小桥,苏婉清到达了另一边,这边人明显少了许多。
下了桥,苏婉清四处看了看,不多时便看到了江畔茶馆。这间茶馆就在凌河畔,茶馆看起来十分古朴。
苏婉清进去后询问了掌柜的,得知并未有年轻男子单独坐下,于是要了个雅间,并给掌柜的留了话,方便谢琅一会儿过来。
苏婉清坐在窗边的位置,点了一些茶水和点心,赏着凌河畔的景。
此时河水还没有上冻,河上有不少游船,游船上挂着各色的灯笼,有不少男子在饮酒,女子在一旁弹着古筝,亦或者表演着歌舞,热热闹闹的。
她抬眼看向了不远处,瞧着那游船上的情形,蹙了蹙眉。
有些游船还比较正常,只是喝酒听曲,有些就没那么正经了。男子左拥右抱,行为很是亲密。她正想转过头来,定睛一看,有一男子竟有些熟悉。她勾唇一笑,这还真是巧了。
那日苏婉清跟程玄川透露了关于太子的事情,程玄川很快就将消息告知了三皇子,这两日三皇子让人查了查此事,还真发现太子和利国的国舅有些联系。
两人今日便是来商讨此事,本来约好的是戌正,结果今日又突然改了时间,天色一黑就过来了,此时还不到戌时,二人却已经将事情全都说完了。
三皇子:“你明日就休沐了,等明日再说也是一样的,何必急于一时。”
程玄川:“明日我有些事情。”
三皇子:“何事?”
程玄川:“夫人身子有些不舒服,我要在家陪着她。”
三皇子盯着程玄川看了片刻,道:“你如今跟这位夫人的关系是越发好了。”
面对三皇子探究的神色,程玄川没说话。
三皇子打量了一下程玄川,发现他今日格外讲究,竟然还戴了玉佩。
“她怎么会突然告诉你关于太子的事情,莫不是用了美男计?”
程玄川轻咳一声,道:“她如今失忆了,不记得和太子的关系,想起什么便跟我说了什么。”
三皇子:“那你可得用好这一计,看看还能不能从她那里得到别的有用的消息。”
程玄川:“殿下,她没帮太子做过任何事,能想起来此事也是个意外。”
三皇子笑着说:“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我知道你不屑做这样的事。不过,如今瞧着你和她关系越来越好了,我也着实为你感到开心,总算是你的一番心意没有全然喂了狗。”
说完这番话,三皇子神色一肃,又道:“只是,你可要注意了,她如今会这般是因为失忆了,若她有一日恢复了记忆要同你和离,你该如何?”
程玄川握着杯子的手一紧,眼神一暗,坚定地道:“不会有那一日的。”
他这辈子都不会同她和离了。
见程玄川语气坚定,三皇子摇了摇头。
情之一字,最难参透,劝不动啊!
三皇子看向了窗外,突然,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玄川,是不是我眼睛花了,你快看,河畔茶馆里坐着的是不是你夫人?”
程玄川顺着三皇子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坐在窗边喝茶的不是苏婉清又能是谁?
这么晚了,她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她穿那么少,竟然还坐在窗边吹风。她身子本就弱,就不怕感染了风寒吗?雪梅是怎么伺候的。
还好她聪明,知道晚上出门不安全,带上了小糖。
三皇子仔细看着屋里的情形,道:“她好像是在等什么人吧。”
程玄川这才注意到苏婉清对面有个茶杯。
这么晚了,夫人在等谁呢?
“侯夫人,抱歉,我来晚了。”
谢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婉清收回了目光。
“谢大哥。是我来早
了,请坐。”
小糖没想到夫人见的竟然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她警惕地看向男子,心情十分复杂。她是侯爷安排在夫人院子里的人,负责保护夫人的安全。可如今夫人在会见外男,她到底要不要带夫人走?
苏婉清:“小糖,你去外面守着。”
小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听从夫人的命令。
“是。”
三皇子看清了男子的相貌,喃喃道:“竟然是谢琅。之前在围场时就听说你夫人和他的关系不一般,没想到两人还有私交啊。”
说着,三皇子看向了程玄川。
程玄川脸上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但眼神的变化泄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这么晚了,她竟然会出来见谢琅。
理智告诉他苏婉清见谢琅定是有缘由的,可心里的那团火却压不下去。
第43章 第43章猜测。
小糖出去后,苏婉清将面前一摞书稿递给了谢琅。
“这是我整理旧物时发现的祖父的手稿,里面还有一些谢大哥往日写的文章,谢大哥留作念想吧。”
谢琅十分惊喜,他接过手稿看了看,越看越开心。
“多谢侯夫人还保留着这些。”
三皇子又看了一眼茶馆,松了一口气,道:“应该只是送书籍,没别的意思,你别太在意。”
他如今对谢琅的印象极好,这位出身世家偏支的刑部侍郎是个极有能力的人,他同他接触过几次,他的人品也是没问题的。他最近对苏婉清的印象也有些改观了,他不想程玄川对这二人产生误会。
“我不在意。”程玄川道。嘴里说着不在意,手里的杯子都快要捏碎了。
三皇子瞥了他一眼,没再多言,转头继续盯着苏婉清和谢琅。
谢琅简单地翻完手稿后,看向了苏婉清:“侯夫人今日邀我前来应该不只是这一件事吧?”
若只是送手稿的话他们二人没必要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见面,她定还有别的目的。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谢大哥。”
苏婉清端起桌上的茶壶为谢琅倒了一杯。
“谢大哥,喝茶!”
夫人竟然主动为谢琅倒茶……
程玄川眯了眯眼,眼里的神色越发危险。
“屋里没有侍女,她应该只是顺手倒的。”三皇子开始不自觉地为苏婉清解释。
程玄川看向桌上的酒壶,朝着酒壶伸手。三皇子看出了他的意图,立即主动握住了酒壶。
“我来我来。”
三皇子为程玄川倒了一杯酒。
程玄川一饮而尽。
谢琅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道:“侯夫人请说。”
苏婉清:“谢大哥也忙了一日了,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那日在围场上你曾问过我的生辰,我想问问你关于我的生辰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事?”
对于苏婉清的问题,谢琅有些意外。
那日在围场时她已经说过了此事,为何今日又提及。
苏婉清:“不瞒谢大哥,最近不只你一人跟我说起我生辰的问题,我本应该问那个人,可我如今找不到她了,无法得知具体的情况,所以我希望谢大哥能为我解惑。”
听到旁人也说过苏婉清的生辰问题,谢琅眉头皱了皱。难道不是他想多了,她的生辰真的有问题?她和魏祐可就只差一日。
苏婉清:“谢大哥,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你能告诉我吗?”
谢琅垂眸看向面前的一摞手稿,思索片刻,抬眸看向苏婉清:“不是我那日不跟你说,是因为并不知道关于你生辰的任何事情。此事只是我当时脑海中跳出来的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过于离谱,我怕你多想,所以当时才没说的。”
苏婉清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谢琅能知道些什么,没想到他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啊。”
苏婉清这边不想再问什么了,谢琅反倒是开始好奇了。
那日他之所以会问苏婉清那个问题是因为想到她和兰月郡主相似的容貌灵光一闪,可照苏婉清今日的话来看,兴许她的身世还真的有问题。
“侯夫人方便告诉我别人是如何跟你说生辰的问题吗?”
苏婉清抬眸看向谢琅。
这个问题涉及到她身世的秘密,她本不该跟任何人说。但谢琅如今是刑部侍郎。程玄川帮她调查了许久都没查出来那婆子的去处,虽说他是平西侯位高权重,但毕竟术业有专攻,在查案子这方面会不会身为刑部侍郎的谢琅更擅长一些?或许谢琅能帮她找到知晓她身世的婆子的下落。
苏婉清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几个月前,有个婆子突然来找我,她告诉我我的生辰并非是甲寅年八月十六,而是前一日,八月十五。”
“咚!”
谢琅手中的茶杯掉在了桌上,茶杯倾倒,茶水撒了一桌子,水溅到了苏婉清的身上。
谢琅忙站起身来:“抱歉。”
苏婉清拿起来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水渍,道:“没事。”
谢琅没顾上自己身上的水,拿起布擦了擦桌子上的水,免得再流到苏婉清的身上。
谢琅方才坐的位置上沾上了水,一番收拾后,谢琅坐在了苏婉清的身侧,正对着湖面的位置。
“啪嗒”一声,谢琅掉落的杯子没碎,程玄川手中的酒杯碎了。
三皇子:“玄川,你别急,他不是故意坐在那里的,定是方才茶杯没拿稳。”
见程玄川手被扎伤了,忙对着外面喊道:“拿药箱。”
原本苏婉清是确定了谢琅不知道关于她身世的问题,但在谢琅这般不淡定的反应后,她也开始多想了。
“谢大哥,你到底知道什么?”
谢琅看向苏婉清,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低声道:“魏祐也是甲寅年八月十五生的,若那婆子的话没错的话,你们两人同一日出生。”
她跟魏祐同一日出生,谢琅到底想告诉她什么?
谢琅:“我一直觉得这世上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得很像的可能性很低,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微乎其微。刑部之前就因为两个人长得很像,破获过一起案子。所以那日在看到你和郡主长相相似,而魏祐和郡主丝毫不像时,我脑海中就跳出来了这个想法。”
苏婉清震惊地看向谢琅。
谢琅的意思是怀疑她和魏祐被人换过了,魏祐是苏家人,而她是郑王的女儿?她想过无数种答案,可无论哪一种都和谢琅的猜测毫不相关。
她其实想过自己是下人的女儿,当年有个胆大包天的人将她和府里的姑娘换了。她万万没敢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身世。
“谢大哥,你这想法着实过于离谱了。”
谢琅笑了下:“是啊,就是因为过于离谱,所以那日你问起时我才没跟你说实话。但你今日所言,让我又重新怀疑起这件事。”
苏婉清:“我和郑王府没有任何的关系,这些年也不曾打过照面。据我所知我父亲也和郑王没什么联系。我不可能是王爷的女儿。”
谢琅:“是不是,查一下就知道了。侯夫人放心,我会帮你查清楚的。”
二人叽里咕噜地说了许久,一看就是在聊什么秘密之事,说着说着还笑了起来。三皇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起身道:“别看了,关上窗子吧。”
程玄川:“不用,我相信她。”
三皇子心里在犯嘀咕,既然相信,那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苏婉清:“那婆子可能只是为了跟我要钱,兴许是她胡诌的。”
谢琅:“是不是她乱说的,查一查就知道了。”
见谢琅如此坚定,苏婉清道:“谢大哥那么忙,我怕耽搁你时间。”
谢琅:“不会的,此事我也十分好奇,即便侯夫人不说,我也会查清楚的,不查清楚我搁在我心里难受。”
此事既涉及到恩师的孙女,又涉及到兰月郡主,不查清楚的话他不放心。
苏婉清也很想弄清楚。
谢琅的话让她也开始有些怀疑了。她之前的猜测在柳姨娘那里得到了否定,因为如果她真的是下人的女儿的话,柳姨娘作为知情者绝对不会是那样的反应,她一定会将她撵出去,将自己亲生的孩子换回来。
除非……她真实身份比太傅
府庶女的身份高,柳姨娘不舍得将自己亲生的孩子换回来。
“可能没那么好查,那婆子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我没找到她,后来我跟侯爷说了,侯爷也没找到。”
说完后面这句,苏婉清也怔了一下。程玄川都查不出来,可见对方的身份很是尊贵。难道真的是郑王?
谢琅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侯爷都查不到的话,这件事就更可疑了。”
苏婉清:“要不还是别查了,我怕你遇到危险。”
谢琅看向苏婉清:“自从知道了此事后,侯夫人可遇到过什么危险?”
此事发生之后,她和程玄川遇到了一次刺杀,那那次刺杀显然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冲着程玄川。
“没有。”
谢琅:“既然侯夫人这个当事人都没事的话,我查这个案子自然也不会有事的。”
苏婉清顿时明白了谢琅的意思。若她真的被人换了,对方首先要解决的人就是她,可她都没什么事,谢琅自然也没事。
谢琅将此事琢磨了一下,道:“既然侯爷都找不到那婆子的话,那不如咱们换个思路,从源头上去查。”
苏婉清:“如何查?”
谢琅:“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在哪里出生的,京城吗?”
苏婉清想了想,道:“好像不是,我记得祖父说过我好像是在云城出生的,那时祖父在云城做官,父亲尚未入官场,他跟着祖父在任上读书。”
云城在北边……岂不是离郑王的封地很近。
“你再同我说一说你出生时的一些细节。”
“好。”苏婉清将自己知道的都一一说了出来。
就在这时,小糖突然敲了敲门,说雪梅来了。
苏婉清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让她进来。”
雪梅看了谢琅一眼,道:“夫人,大夫人刚刚让人来报信,说是老夫人和三夫人不知怎么知道夫人出府了,正等着在府里抓您的把柄呢!大夫人让我跟您说您今晚别回府了,先去太傅府住一晚。大夫人说的应该是真的,奴婢方才跑出府,就听到府门被关上了。”
闻言,苏婉清的眉皱了起来,她还来得及整治府里的事情,没想到她们二人倒是先动手了。不过,她们不会真的以为她是那么好拿捏的吧?
谢琅:“侯夫人,可需要我帮忙?”
苏婉清:“不必。”
她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一条游船,将小糖招了过来,附耳说了几句。
小糖眼前一亮:“是,奴婢这就去。”
谢琅看到苏婉清冷静处理事情的样子,越发觉得她和兰月郡主相似。魏祐就是个蠢货,草包一个。王爷精明能干,王妃聪慧善良。他一直觉得魏祐和整个郑王府都格格不入。
“看来侯夫人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苏婉清:“深宅大院的事情多,若是不做好准备,还真不敢出门。”
她早已吩咐雪梅,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来报她,她倒是没想到卫若絮竟然会在关键时刻给她传信。
谢琅见这边的事情已经说完了,问道:“侯夫人,需要我陪你回府吗?”
苏婉清:“不用,谢大哥要是还有事就先走吧。”
谢琅:“你不走吗?”
苏婉清:“先不走,我要留下来看一出好戏。”
谢琅方才隐约听到了一些,大概知道她想看什么。
“那我陪你看完再走吧。”
苏婉清:“不必,谢大哥在反倒是麻烦。”
谢琅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只是有些担心苏婉清才说了那句话。
“好,那我先走,若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苏婉清:“多谢谢大哥。”
谢琅走后,苏婉清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快坐下看戏。”
雪梅:“好。”
两个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期待地看向外面。
没过多久,秦芷的身影出现在了岸边。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苏婉清看也没看,说道:“小糖,你回来得正好,快坐下,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然而,她不仅没听到坐下的声音,还发现雪梅也站了起来。
她转身看向了身侧,只见程玄川沉着脸站在了一旁。
看着眼前的情形,雪梅连忙垂着头出去了。
苏婉清惊讶地问:“侯爷,怎么这么巧,你竟会在这里,难道你在此处跟人议事吗?”
程玄川没答。
“程玄朗,你给我滚出来!”
听到不远处隐约传来的声音,苏婉清顾不上探究程玄川的心情,她的目光看向了窗外,抬手抓住了程玄川的手,道:“快坐下,好戏开场了。”
程玄川看着手上这一只白皙细嫩的手,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他在苏婉清身侧的位置落座。
第44章 第44章闹剧。
今日秦芷正在用晚饭,守门的婆子突然过来了,说清月院里有两个丫鬟出门去了。这婆子虽是她安排在门口的,但她没提供过什么有用的信息,常常拿着一点清月院的风吹草动就来讨要赏钱。今日她觉得她也是这个意思。
这婆子偏说那二人这么晚出门太奇怪,还说她们戴了斗笠,生怕旁人认出来一般。等她问可知道她们二人去了何处,婆子又答不出来了。
她见这婆子烦人,给了她二钱赏银就让她出去了,并嘱咐她以后不要什么丁点小事都来报,有大事再来。
她原本没多想,但在去了福瑞堂将此事跟婆母随口说出后,婆母却生了疑。
大晚上戴斗笠太过奇怪,她们应该知道这一点才对,既然知晓却还戴着,只能说她们的身份定不简单。将守在门口的婆子叫过来问了一番后,婆母猜测出门的人可能是苏婉清。她们立即派人去围了清月院,闯了进去,结果发现苏婉清和雪梅都不见了。
于是,她们便关了府门,等着抓苏婉清,今日势必要让她名声扫地。
就在她们等着抓苏婉清时,突然有个花楼的小厮过来说程玄朗在游船上找了一个姑娘陪着,但兜里没带银子,让她拿着钱去。
秦芷顿时就气炸了,不顾何老夫人的阻拦,坐上马车去了凌河畔。
她到时游船刚刚靠岸,程玄朗还在温柔乡里。听到秦芷的声音,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和姑娘玩闹。
秦芷询问游船上的人,得知程玄朗真的在船上,气得跑上了船,一间一间找他。
终于她在二楼的一间房间里找到了和姑娘厮混的程玄朗。
因为这样的事情她和程玄朗闹过很多次。她原以为他已经改了,如今即便偶尔在外应酬,也只是喝喝酒,听听小曲。直到此时此刻,看着丈夫不着寸缕的样子,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他就从来没改过!
原来,他最近不碰她不是公务繁忙太累了,而是已经在外面偷吃过了。
秦芷拿起来鞭子朝着程玄朗抽了过去。
那姑娘吓得嗷嗷叫,连忙简单穿上衣裳,大喊大叫跑了出去。
程玄朗看到妻子出现,本来心中还有些害怕和愧疚,但当鞭子抽到自己身上时,他顿时也怒了。他这是娶的什么东西,分明就是个母老虎!
在秦芷第二次抽过来时,程玄朗抓住了鞭子,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整个游船因为秦芷的到来乱作一团,河畔、桥上全都是看热闹的人。
程玄川:“这是夫人安排好的?”
苏婉清:“不算吧。傍晚时我得知三弟和同僚要去游船消遣,戌时左右,我看到三弟出现在这一艘游船上。三弟妹让人闯了清月院,想要抓我的把柄,我总要给她找些事做才好,免得她一双眼睛盯在我的身上。”
程玄川垂眸,看到苏婉清的手有些泛红,他抬手握住了。
“手怎么这么凉。”
苏婉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的手被程玄川握在了手中,不好拿帕子。这时,程玄川递给她一方帕子。
苏婉清看着眼前的帕子觉得有些眼熟,问道:“这不是我的帕子吗?”
程玄川没接这话,看向了别处。
苏婉清想起来了,这方帕子是她之前去军营时递给程玄川擦汗的。她原以为这帕子被她弄丢了,仔细想想他当时就没还给她,被他藏了起来。
猜到这种可能,苏婉清抿唇笑了。
程玄川看了一眼苏婉清,道:“天色不早了,外面越来越冷了,回去吧。”
苏婉清:“好。”
她也没那么想看秦芷和程玄朗的热闹,只是想转移一下秦芷的注意力,好让自己顺利回府。
程玄川牵着苏婉清的手走出了茶馆,附近的人都去看秦芷和程玄朗的热闹了,外面的人越来越少了,越发显得冷清。
苏婉清突然感觉脸上有一丝凉意,她抬头看向了天上,只见点点白雪落了下来。
“下雪了。”
程玄川:“嗯。”
两人牵着手走上了小桥,来时苏婉清也是走的这条小桥,那时她只觉得小桥热热闹闹的,有些拥挤。此刻,程玄川就在她的身侧,她突然觉得这条小桥美得很。即便是两人并排走也没觉得特别挤。
下了小桥,穿过重重人,两人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
苏婉清先踩着凳子上了马车,随后程玄川也上来了。
马车朝着平西侯府的方向驶去。
不多时,马车到了侯府。何老夫人虽然担心秦芷会惹事,但她也没忘了抓苏婉清。
苏婉清先下了马车。
何老夫人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老二媳妇儿,这么晚了你去了何处?”
苏婉清:“听说京城的夜景十分美,我出去转了转。”
何老夫人:“你可知自己是有家室的人,这么晚出门就不怕老二知道了会误会么。”
苏婉清:“误会?怎么会呢?侯爷十分信任我,不可能误会我。”
因为儿子和儿媳的事情,何老夫人没心情再和苏婉清说什么,她看了眼身后的小厮:“把侯夫人压去祠堂跪着。”
苏婉清:“母亲这是何意?”
何老夫人:“我们程家断然没有媳妇儿夜晚独自出门会见外男的规矩,你去祠堂跪上一夜,好好想清楚了。”
苏婉清:“我怎么听说三弟妹也出去了,一会儿她回来是不是也要去祠堂罚跪?”
何老夫人没料到苏婉清竟然知道此事,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变。
“是我安排她出去的,她自然不需要罚跪。还不快把侯夫人带下去!”
小厮们正欲上前,这时马车的车帘再次被人掀开,程玄川从车上下来了。
在看到程玄川的那一刻,何老夫人脸上的神情十分精彩。
苏婉清看向程玄川,笑着说:“侯爷,咱们不过是出门转了转,没想到竟还劳烦母亲亲自迎接,着实不应该。”
何老夫人没料到苏婉清今日出去竟然是为了见程玄川。若真的是去见程玄川,她大可大大方方的,可她却偷偷摸摸的,还乔装打扮了一番,由此可见,她今日见的人定不是程玄川。可她没有证据,而此刻的确是程玄川和苏婉清一同回来的。
她今日的打算算是落空了。
她立即调整好心情,端出来一副关心晚辈的慈母模样:“你们这么晚不回来,我作为长辈自然是担心的。老二媳妇儿偷偷摸摸出去,谁也不曾知会,闹些误会也是难免的。你若是早说自己去见老二了,我也不用这么担心了。”
苏婉清:“母亲与其将目光放在我和侯爷身上,不如多关心关心三弟和三弟妹,方才我们回来时他们二人还在外面呢,很是热闹。”
何老夫人脸色顿时变了。
她没再理会苏婉清和程玄川,回了内宅中。
程玄川看了苏婉清一眼,他总感觉她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之前她不记得府中的事情了,对府中的人都客客气气的,今日怎么会这般跟何氏说话?
难道是恢复记忆了?不对,若她恢复了记忆,对于何氏和秦氏的挑衅,她更不会放在心上,只会当她们不存在。
苏婉清回头,恰好看到程玄川正带着一丝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侯爷,怎么了?”
程玄川:“没什么。”
苏婉清:“你觉得我刚刚做得不对?”
程玄川:“没有,就是觉得夫人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苏婉清想,难道他发现她恢复记忆了?
“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程玄川抬手握住了苏婉清的手:“没有,很喜欢。”
闻言,苏婉清笑了。
“咱们回去吧?”
程玄川:“好。”
回到清月院后,苏婉清去里间换了一身衣裳,拿着手炉暖了暖手。一杯热茶下肚,总算没那么冷了。
她脑海中还在回忆着方才和谢琅的谈话。
程玄川也在想这件事,他的目光看向苏婉清,见她似乎在想什么,忍不住问:“夫人在想什么?”
苏婉清看向程玄川,她不知该如何跟程玄川说这件事。关于郑王府的事情,是谢琅猜的。谢琅可以跟她说,她却不好直接跟程玄川转述,不然事情就变成她怀疑自己是郑王的女儿了。
她到现在都觉得谢琅的这个想法过于离谱,也从不觉得自己会是郑王的女儿。
不过,此事虽然不能说,但她可以说一些别的事情。
“昨日我又想起了一些事。”
程玄川心里一紧,问:“何事?”
苏婉清:“我想起那婆子跟我说了什么,她说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我的生辰不是八月十六,而是八月十五。她问我要一千两银子,便告诉我亲生父母是谁。我当时觉得她是个骗子,就没理她。我的生辰知道的人不多。此事我越想越觉得有些蹊跷,于是就回府去找了姨娘,向姨娘求证此事。结果姨娘当时的反应很是奇怪,我便越发怀疑此事。回了府中后我又让人去找那婆子了,结果却找不到了。”
饶是程玄川经历了大风大浪,在听到这件事时仍旧有些不淡定。
那日在围场时,他远远地听到过夫人和谢琅提及生辰的问题。难道她今日找谢琅也是为了此事?
苏婉清抿了抿唇,问:“如果侯爷发现我不是太傅府的庶女,如果我的亲生父母为奴为婢,侯爷会休了我吗?”
程玄川:“不会。”
苏婉清:“真的?”
程玄川:“夫人觉得咱们成亲后岳父为我带来了什么助力吗?”
苏婉清一怔,道:“没有。”
不仅没有,父亲和程玄川不是同一派的,反倒还想背刺他。太子和三皇子到最后只会有一个胜者,而失败的人将一败涂地。平西侯府和太傅府定不会全都善终。
程玄川:“所以,不管夫人的亲生父母是何人,都不会影响我对夫人的感情。”
不管程玄川将来会如何做,至少此刻苏婉清是开心的。
时辰不早了,天又格外冷,两人准备洗漱睡下了。
苏婉清洗漱时,雪梅到她身边低声跟她说起了三房的事儿:“三爷一个人回来的,三夫人没回来。三爷的衣裳都被扯烂了,脸上和脖子上还有几道血痕。三爷回来后就被老夫人叫去了福瑞堂,他在福瑞堂大骂三夫人。老夫人让他去接三夫人回府,三爷不愿意,跟老夫人呛了几句。老夫人打了他一巴掌,三爷气得出府了。”
苏婉清点了点头。
这件事明摆着就是程玄朗的错,何氏之所以打儿子也并非真的觉得儿子做错了,而是他们需要秦家的助力。何氏一向疼儿子,看着儿子脸上的伤痕,想必也是厌极了秦芷。可是没办法,他们不能得罪秦家,所以只能让儿子去将秦芷接回来。
程玄朗今日在京城出了那么大的糗,颜面尽失,他再怎么说也是侯府嫡子,自然低不下这个头。这事儿且有的
闹。
这出戏倒是比她想象中还要精彩一些。
躺在床上时苏婉清还在猜秦芷会何时回来,若是程玄朗死活不去的话,何氏会不会亲自去秦家接人。
程玄川将床头的灯熄灭,屋里一瞬间暗了下来,接着,他坐在床边,合上床幔,掀开被子躺下了。
下一瞬,他炙热的身体靠了过来。
他如今真的是越发急了,每日什么都不说,一上床就要做此事。昨日他还算体贴,苏婉清觉得很是舒服。今日他却似乎有些狠,苏婉清险些招架不住。她说他,他毫无反应,直到她带了一丝哭腔求他,他才终于温柔了些。
苏婉清有些生气,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理他。
程玄川却像是没察觉到一般,从背后将人拥入怀中,任由苏婉清推他,他动也不动。
简直就像个无赖。
初见之时那个高冷的人全然不在了。
苏婉清没那力气推开他,只好不搭理他。
“夫人今日为何去见谢琅?”
黑暗中,程玄川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忍了一个晚上,终于还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苏婉清已经准备睡了,听到这话立即清醒过来。是了,她今日光顾着看三房的笑话,把这件事给忘了。
程玄川今日出现在茶馆本就有些不合理,他是如何知道她在那里的?
难道他今晚跟踪她了?不对,他不像是能干出来这种事的人。
苏婉清不答反问:“你今日怎会出现在茶馆?”
程玄川:“我和三皇子在不远处的一条游船上议事,等说完事推开窗看向外面时看到了夫人和谢琅。”
听到游船二字,苏婉清想到今日坐在窗边看到的那些游船,脸色一变,转过身来看向程玄川,问:“什么样的游船,可有叫姑娘?”
程玄川失笑:“夫人在想什么呢,我和三皇子议事能被旁人知道吗?”
苏婉清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程玄川和三皇子本就是私下秘密联系的,连太子的人都不能确定这二人的联系有多少,他们见面时自然不可能让太多人在场的。
“我收拾东西时发现了祖父的一些手稿,那里面有谢侍郎旧日所写的文章。那些手稿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我便想着给谢侍郎,于是今日在茶馆见了他。”
程玄川:“只有这一件事吗?”
苏婉清沉默了。
那件事她是真的不知该如何跟程玄川说。
程玄川突然凑近了苏婉清的耳朵,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苏婉清顿时浑身激灵一下。
“你……干……干什么?”
程玄川沉声道:“时辰还早。”
苏婉清:……
他如今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吗?
程玄川的吻又下移,落在了苏婉清的脖颈上,在他的手乱动时,苏婉清抬手握住了。
“好好好,我说。”
程玄川:“嗯。”
苏婉清:“事情是这样的,那日在围场时,谢大哥突然问我生辰是哪一日……”
谢大哥……
程玄川嘴上应了一声,动作却没停。
苏婉清咬了咬唇:“你这样我没法说。”
程玄川终于停下了动作。
苏婉清:“那时我觉得此人有些冒昧,便带着雪梅离开了。后来想起他的身份,我就跟他说了自己的生辰。他那时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何问我生辰,我们便没再多说。直到昨日我想起了那婆子跟我说过的话。她曾跟我提及生辰的事情,于是我便怀疑谢大哥知道些什么,就约他见了一面。”
说到这里,苏婉清顿了一下,看向程玄川。
程玄川:“他怎么说的?”
苏婉清:“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离谱,你当个闲谈听一听便是了,莫要觉得我们疯了。”
程玄川:“你说。”
苏婉清:“原来谢大哥之所以会问我生辰是因为他觉得我和兰月郡主长得十分相似,他怀疑我们二人是亲姐妹。而他破过类似的案子,有两个陌生的男子犯了事,互相作伪证。因为二人长相有些相似,谢大哥查了一下,结果发现他们二人其实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当年他们父母和离后,一人带走了一个孩子,妻子给孩子改了姓,所以没人知道……”
苏婉清又接着道:“那日在围场时,我不记得婆子的话,所以跟谢大哥说我是八月十六的生辰。后来想起来了婆子的话,婆子说我是八月十五晚上生的,我今日把这件事跟谢大哥说了。谢大哥告诉我魏祐就是甲寅年八月十五出生,如果婆子的话没错的话,我俩就是同一日生的。”
见程玄川一直没说话,苏婉清道:“我当时听了就觉得有些离谱,我怎么可能是郑王的女儿呢,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程玄川摸了摸苏婉清的头,道:“没有。”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那婆子的行踪有了一点眉目。”
苏婉清:“谁把她带走了?”
程玄川:“眼下并无实证,但,带走她的人似乎和郑王有些关系。此事我本想着查清楚再告诉夫人的,没想到谢琅已经开始怀疑了。”
苏婉清震惊不已。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竟然都指向了郑王。
她不会真的和郑王有什么关系吧?
第45章 第45章源头。
程玄川摸了摸苏婉清的头,温声道:“夫人莫要担心,此事我定会帮你查清楚的,一定弄清楚你的身世。”
苏婉清回过神来,道:“谢大哥已经答应帮我查了,他说要从源头查起,查一查当年的事。”
程玄川想了想,谢琅和兰月是那样的关系,此事让他去查更合适。
“谢琅查案子确实是一把好手,不过,他刚入职刑部没多久,手下怕是没什么人,我给他几个人,让他尽快帮夫人查清楚。”
苏婉清感激地望向程玄川:“多谢侯爷。”
程玄川:“你是我的夫人,我做这些是应该的,莫要再说谢。”
苏婉清将头埋在程玄川怀中:“嗯。”
她发现他如今似乎越来越喜欢吃醋了。从前他明知道她和太子私下见面却什么都不说,如今是什么都要问清楚。
“夫君,你方才是不是吃醋了?”
听到夫君二字,程玄川身子一僵,什么都没说。
想到成亲三年来二人之间的误会,苏婉清又道:“我喜欢你这个样子,以后有什么话你都直接问出来,我不想我们之间再有什么误会。”
程玄川:“嗯,睡吧。”
苏婉清:“好。”
屋外落了雪,苏婉清这一觉却睡的十分温暖。
第二日一早,苏婉清去了皓月院。
昨日虽然落了雪,但下的不多,太阳出来就化了。
皓月院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屋里有一些动静。
小莲从屋里出来了,看到苏婉清连忙行礼:“见过侯夫人。”
苏婉清:“你家夫人在吗?”
小莲:“在的。”
苏婉清进入屋中,卫若絮正坐在榻上逗小儿子,见她进来站起身行礼:“二弟妹。”
“大嫂。”
苏婉清坐在了榻上,她看了一眼孩子,笑着说:“长得真可爱。”
卫若絮:“麟哥儿,快叫二婶儿。”
麟哥儿还小,咿咿呀呀说不出来话。
卫若絮将儿子放在了一旁让他自己去玩,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我猜今日二弟妹也该过来了。”
苏婉清:“昨日的事情多谢大嫂。”
卫若絮:“其实我也是多此一举了,如今你和侯爷关系好,晚上出门定是去见侯爷了。”
苏婉清没接这话。
卫若絮又道:“如今你和侯爷的关系是真的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苏婉清:“夫妻哪有隔夜仇,虽然平时也吵吵嚷嚷的,但该过的日子还是得过。”
卫若絮看了苏婉清一眼,道:“二弟妹这话说的是,我和你大哥也是如此。”
苏婉清握着麟哥儿软乎乎的小手,心里一片柔软,她突然在想要是自己和程玄川生个孩子的话会不会像他一样可爱。
卫若絮擦了擦麟哥儿嘴角的口水。
“昨晚三弟一整晚都没回来,母亲让人去找他了。”
苏婉清随口应了一声:“天这么冷,是该去找找。”
卫若絮:“听说昨晚凌河畔很是热闹,
不知二弟妹当时在不在,有没有看到?”
苏婉清自然不能承认她和程玄川当时就在,不管怎么说程玄朗和秦芷都是侯府的人,若他们二人看到了却没去阻拦传出去就不大好了。
“昨儿我和侯爷的确就在附近,也听到那边的动静了。但你也知道侯爷是个不爱凑热闹的,昨晚又突然下了雪,天气太冷我们就离开了。要是早知道那边是三弟和三弟妹,我和侯爷说什么都得过去劝劝。”
卫若絮:“也幸好你们不在。这种事外人该如何劝?是劝三弟妹别跟三弟闹,还是劝三弟回去跟三弟妹好好过日子?”
苏婉清:“大嫂说的也是。”
卫若絮:“看来三弟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知多久能回来。”
苏婉清:“这得看三弟和母亲的诚意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再说什么。
谢琅一上午都在忙着案件的事情,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过了午时了。摸着空荡荡的肚子,他起身去了外面。今日天冷,外面没什么人吃饭,门口的面摊上一个人也没有。他朝着面摊走去。
他刚吃了两口,对面突然坐了一个人。他抬眸看去,发现对方竟然是平西侯。
他连忙起身:“下官见过侯爷。”
程玄川示意他坐下。
谢琅重新坐下,问:“不知侯爷来找下官有何事?”
程玄川:“夫人已经将昨日你和她见面的事情同我说了。”
谢琅有些意外。他虽不怎么听外面的流言蜚语,但也知道平西侯和夫人的感情不是很好。况且,昨日侯夫人单独找他帮忙,而不是找平西侯。
“我曾经拜在苏老太爷门下,年少时和侯夫人有过一面之缘。侯夫人将老太爷的手稿赠予在下。”
程玄川:“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是夫人的身世,昨日我也在附近,同夫人一起回府的。”
谢琅这下是真的相信苏婉清把事情全都告诉程玄川了。
程玄川:“我也查到一些事情,可以都告诉谢大人。我擅长领兵打仗,对查案一事并不擅长。我这里有一些人手,谢大人可以随意调用。曲魁,以后听谢大人的调遣。”
曲魁:“是,侯爷。”
随后他朝着谢琅拱手:“见过谢大人。”
刑部的案子很多,官员非常紧张。谢琅官职太低,能用的人的确不多。有了程玄川的帮忙,这件事定能很快查清楚的。
“为什么?”
程玄川:“她是我的夫人,我不想她日日为此事忧虑。我想,谢大人其实也很想查清楚此事吧?”
谢琅眼眸微动。
“事关郡主,我的确格外在意。”
程玄川:“希望谢大人能尽快将此事查清楚了。”
谢琅:“谢某定不负侯爷和夫人所托。”
关于此事如何调查谢琅早有了打算,他本就想着等手头的事情忙完晚上去调查,如今多了帮手,现在就可以着手去查了。程玄川走后,谢琅吩咐曲魁去做了一些事。
晚上,谢琅又出现在了昨日的茶馆中。
上茶的伙计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女子,想到昨日的事情,本不该多言的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公子和夫人今日又来了呀,昨日的热闹公子没留下来看真是可惜,夫人应该看到了吧?”
一句话,多个信息。
伙计的想法很简单,因为他昨日看到苏婉清和程玄川一同离开的,本意是想提醒谢琅注意自己的夫人。
兰月郡主雀跃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谢琅紧张地看了兰月郡主一眼,对伙计道:“你可看清楚了,今日的这位姑娘不是昨日那位。”
伙计一怔,抬眼看向兰月郡主,仔细一看,果真不同,是他认错了。
不过,昨日那位后来可是跟别的公子走了。
这四人的关系是不是太乱了?
“原来是姐妹俩啊,公子好福气。”
谢琅:……
兰月郡主的脸色更难看了。
见伙计要走,谢琅出言拦住了:“等一下。”
伙计停下了脚步。他好言提醒他,他不领情不说,还冷语相对,活该他被戴绿帽子。
“公子还有何事?”
谢琅:“昨日我离开后是不是有一男子过来接走了那位夫人?”
伙计瞪大了眼,原来他知道啊。
“对。”
谢琅知道伙计误会了什么,道:“昨日那位夫人是不是递给我一些东西?”
伙计:“是啊,她给了你一摞书。”
谢琅:“昨日那位夫人是来给我送手稿的,当时她丈夫也在附近,我离开后她丈夫就来接她了。”
伙计顿时明白自己误会了,他就说么,昨日那姑娘瞧着温婉大方,不像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原来是他想多了。
他连连道歉:“哎呀,抱歉抱歉,是我误会了,今日的茶点我请二位客人了。”
谢琅:“不必,你先下去吧。”
伙计:“谢公子。”
伙计离开后,屋里顿时安静下来,耳边只听得到外面的一些曲声。
谢琅:“昨日我在这里见了平西侯夫人,她将其祖父的手稿给了我,我拿了手稿离开后平西侯就过来了。”
兰月郡主方才听明白了整件事,道:“嗯,你不必特意解释。”
闻言,谢琅顿了顿,道:“我不想你误会。”
兰月郡主抬眸看向谢琅。
谢琅轻咳一声,转头看向了外面。
“凌河的景色真不错,若非昨日过来,我都不知原来夜间的景可以美成这样,京城果然富庶。”
兰月郡主也看向了外面。
谢琅:“郡主从小在京城长大,应该对这样的景不奇怪了吧?”
兰月郡主:“我虽生在京城,但在京城待了没几年就随父王去了封地,后来也曾回来住过数年,但也好多年没回过京城了。京城这些年变化确实挺大的。”
谢琅:“哦,也对。听说先皇驾崩后王爷就去了封地,郡主那时候应该没多大吧?”
兰月郡主:“嗯,那年我三岁,阿祐尚未出生。”
谢琅眼眸微动:“如此说来小王爷不是在京城出生的?”
兰月郡主也没多想,顺着话说道:“不是,他是在父王的封地出生的。”
谢琅:“原来小王爷是在郑地生的。”
兰月郡主纠正道:“也不算,他是在云城生的。”
听到这个地名,谢琅手中的茶杯差点没拿稳,他记得昨日侯夫人说她也是在云城出生的。他稳住心神,又问:“王妃当时怀胎十月,应该在封地待产才对,怎会在这时去了隔壁的云城?”
兰月郡主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祖母去寺中拜佛,母妃随侍左右,没想到刚好就生了。”
谢琅猜测这里面可能有什么内情,但瞧着兰月郡主的表情,出于对她的了解,他知道她应该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嗯,王妃受苦了。”
兰月郡主:“因为阿祐早产,所以祖母母妃就格外疼他一些。”
谢琅:“嗯。”
两人沉默了片刻,兰月郡主:“上次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
谢琅:“没事。”
兰月郡主:“以后我会好好教育阿祐的,他年纪小,也希望你能多体谅他。”
谢琅:“他不小了,不能总是在王爷的羽翼下。”
想到最近调查来的一些事,兰月郡主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会背着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她也不知此事究竟该怪谁了。
“郡主不要将此事怪在自己的身上,还有王爷和王妃在。”
兰月郡主:“嗯。”
两人又看向了外面的景,自从和离后,二人是第一次这般平和。
见外面开始下雪了,谢琅道:“我记得第一次见郡主时就下着雪,那时
我还以为自己做了梦,梦到天女下凡了。”
兰月郡主也想到了那日的事情,那天得知弟弟跟人打了一架,父王又不在府中,她去处理此事。见一年轻男子用车拉着母亲去看病,她赶紧让人将那位老夫人扶上了马车,请王府中最好的大夫为她治病。好在救治及时,老夫人被救好了。
因为此事,她常常去谢琅家中探病,一来二往的,二人就熟悉起来。
她欣赏他的才华,他喜欢她的性子。那时他虽然只是白身,但她觉得他非池中之物,父王也对他赞赏有加。
没过几个月两人就成亲了。
可惜好景不长,成婚后,两人的矛盾越来越多……
到最后,因为误会他和表妹,她决定和离。
而他也爽快地答应了。
虽然如今得知他和表妹之间并无私情,那孩子也不是他的,可对于他痛快在和离书上签字的行为她仍旧不解。她有时会想,他是不是早就想同她和离了,即便她不提,他也会提出来的。
可看着他此刻的眼神,她又觉得事情或许并非如此。
“嗯,那日的雪比今日的大。”
见时辰不早了,谢琅道:“我送郡主回府吧。”
两人难得如此温馨,兰月郡主道:“好。”
出了门,谢琅接过阿荷手中的伞,为兰月郡主撑了起来。
兰月郡主仰头看向谢琅。
谢琅垂眸看向兰月郡主。不管过去多久,不管经历了什么事情,再看这张脸,他依旧心动不已。那些事,就让他过去吧。
“郡主,如今我已不再是白身,你能不能——”
兰月郡主猜到谢琅想说什么,期待地看向他。
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郡主,太晚了,王爷和王妃担心您的安全,让我们接您回府。”
谢琅看向来人,四名长相俊俏的侍卫立在他们身前。
郑王那日的话犹在耳边。
“若你没时间陪着兰月,本王就找人别人陪着她……”
谢琅心里的火蹭一下子又起来了。
他发现,那些事,过不去!
他将伞塞到了兰月郡主的手中,冷着脸道:“既然郡主有人来接了,下官就告辞了。”
说完,独自一人走进了雪中。
大雪纷飞,他高大的身影在雪中显得格外孤寂。
兰月郡主蹙了蹙眉。
他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好好的吗?
程玄川如今回内宅的时辰越来越早了,戌正他便回来了。
苏婉清一脸惊喜:“今日侯爷不忙吗?”
程玄川:“还好。夫人今日做了什么事?”
苏婉清跟程玄川说起了白日里的事情。
“早上我去了皓月院见到了大嫂,昨日大嫂跟我通风报信,这个情我得领着。我见到了麟哥儿,麟哥儿长得可真可爱。大嫂看他看得是真紧,我好像没见她将麟哥儿抱出来过。”
她嫁入侯府也有三年多了,自打卫若絮生了儿子,一次也没将儿子抱出来过,甚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她还有个儿子。
文言,程玄川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苏婉清:“要是我的话,生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也不舍得抱出来。”
程玄川心中一动,抬眸看了苏婉清一眼。
“夫人想生孩子了?”
苏婉清白日里的确想过此事,她想和程玄川生个可爱的孩子。程玄川长得好看,她长得也不算差,两个人的孩子肯定好看。这种话自然不能跟程玄川说。
她有些羞赧地道:“这种事也不是想生就能生的。”
程玄川喉结微滚,沉声道:“我再努努力,争取明年让夫人得偿所愿。”
想到最近程玄川的所作所为,苏婉清脸微微一红。
“也不用那么急。”
程玄川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时辰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话音刚落他便起身朝着里间走去了。
苏婉清看出来了,他表面上装得淡定,心里是真的急。
她跟着去了里间。
“被褥太凉了,还没放汤婆子呢。”
程玄川:“没关系,一会儿就不冷了。”
苏婉清:……
的确如他所言,没过多久苏婉清就不冷了。不过,冬日里她的脚一向都是凉的,即便经历了刚刚的事,她的脚依旧有些凉。
她怕冰到程玄川,不敢靠近他。
程玄川索性将她的脚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帮她取暖。
苏婉清头靠在程玄川怀中,脚缠在他的身上,热乎乎的。汤婆子没多久就冷了,程玄川一直都是热的,他可比汤婆子好使多了。
程玄川:“大嫂之所以将麟哥儿看得紧是因为她之前失去过一个孩子。”
苏婉清没听说过这件事,心里格外惊讶。
“怎么没的?”
程玄川:“麒哥儿不知怎么磕到了头,大嫂抱着孩子求母亲请大夫,母亲并未当回事,随意给他找了个大夫,后来当父亲发现此事再去请太医时已经晚了。”
苏婉清听了此事无比震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说没就没了,她光是听听都觉得心里难受,婆母怎么忍心的。
“母亲真是好狠的心。”
程玄川:“麒哥儿是府里的长孙,他聪明,又乖巧听话,父亲对他格外喜欢,母亲对他很是不喜。”
那是他的侄子,他小时候也经常抱他的。
苏婉清:“如今府里的长孙变成三弟妹的孩子了。”
程玄川:“父亲也因此留下了不让母亲掌家的遗嘱。”
苏婉清想,如今她手头的事情比较多,等忙完手边的事,过了年她就将管家的事情接过来,不然孩子安全得不到保障。
第46章 第46章同地。
得知魏祐在云城的一座寺庙出生,苏婉清想着打探一下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出生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问柳姨娘,从柳姨娘的反应看,她定是知道些什么事。但从她之前的态度看,她不仅不会告诉她,还会将这件事瞒得死死的。所以,她决定去问问曾经在府中服侍的一些老人。
府中的老人有些因为年纪大了被撵出了府,祖父去世后,他院子里伺候的一些人也被放了出来。这些人大多都回了原籍,有些是云城的,有些在江南,还有几个就是京城人。在京城的这几人中,有一个是在云城时就在身边伺候的。
苏婉清带了一些礼去探望了这个婆子。
如今虽然是天寒地冻的,但晌午头还是暖和的,大家都喜欢坐在太阳底下晒暖。苏婉清过去时李婆子正和同村的人吹嘘着自己这些年在太傅府的见闻。
“我当年在府中可是很受主子喜欢的,府里的老爷夫人们都很重视我,少爷小姐的都是被我奶大的……”
一旁的人打断了她的话,笑着说:“既然他们那么喜欢你,你回乡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见人来看你?”
李婆子神情一滞。
“看……看了,怎么没看,你那是没瞧见。”
大家都知道李婆子喜欢吹嘘,有人道:“还是第一次听说上门看人要偷偷摸摸的,这大户人家就是讲究哈。”
周围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李婆子的脸有些挂不住。
这时,一辆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众人全都停止了谈话,看向了马车。
雪梅掀开帘子:“李嬷嬷,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李婆子是老太爷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婆子,老太爷最喜欢府中庶出的三姑娘,她自然是认得雪梅的。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老人们,扬声道:“哎呦,这不是在侯夫人身边服侍的雪梅
姑娘么,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是侯夫人差你来看我的吗?”
雪梅看到了李婆子的眼神变化,既然她们今日有求于李婆子,她也乐意卖她一个好。于是她笑着说:“是啊,侯夫人让我来看看嬷嬷过得怎么样,还给你带了些东西。咱们回家去说吧。”
李婆子在同村人面前好好显摆了一回,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咱们家去。”
等马车到了家中,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李婆子顿时愣住了。
她还以为只是雪梅一个人过来的,没想到三姑娘也来了。
她不过是老太爷院子里的一个粗使嬷嬷,哪里有这么大的脸面。原本看到侯府来人,她是高兴的,此刻心里却开始忐忑起来。
侯夫人亲来,这件事定不简单。
她连忙行礼:“老奴见过侯夫人。”
她早就听说了,太傅府如今最有前程的是之前那个不显眼的三姑娘。
苏婉清:“李嬷嬷。”
李婆子紧张得不行:“夫人坐。”
苏婉清:“嬷嬷坐。”
李婆子哪里敢坐,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苏婉清的脸色,问:“不知侯夫人今日前来可有什么事?”
苏婉清:“嬷嬷不必紧张。我今日之所以前来是因为前几日突然梦到了祖父,想到了从前的许多事,想着京城还有许多在院中服侍过的老人,就都去看了看。”
闻言,李婆子放松了警惕。
“老婆子也经常想起在太傅府的事情呢。”
李婆子本就是个健谈的人,跟苏婉清没说几句就放松下来,坐在了苏婉清对面,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苏婉清坐在一旁听着,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
等李婆子说累了,苏婉清道:“我记得嬷嬷当年在云城时就在府中伺候着了。”
李婆子:“侯夫人说错了,其实老太爷在京城时我就在了,后来老太爷去云城做官我也跟着了,再后来老太爷又回了京城,我这又跟过来了。”
“嬷嬷算是府中的老人了。”苏婉清,“从云城回来时我还小,我对那些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李婆子仔细回忆了一下,道:“老太爷去云城时夫人还没出生呢,我记得夫人回来时才两岁吧,不记得也是正常。”
苏婉清:“嗯,我听姨娘说我是在云城出生的。”
李婆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道:“可不是么,您就是在云城出生的。那时快到八月节了,姨娘马上就要生产了。结果她和老爷非得去云上寺,老太爷不让他们去,还闹了一阵呢。结果老爷最终没去,姨娘自己去的。过了八月节没几日姨娘就带着您回来了。”
苏婉清眼神微变,问:“父亲和姨娘那时为何非得去云上寺?”
李婆子张口刚想要说,又想到了什么,闭了嘴。她笑着说:“这些事我哪知道呢,夫人也知道的,我不过就是老太爷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啥都不知道。”
苏婉清:“这件事想必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不说旁人也会说的。嬷嬷直说便是,就当做是个闲谈了。”
李婆子犹豫了一下,道:“夫人说的是,这的确不是什么秘密,我不说是怕夫人听了心里不舒服。”
苏婉清:“没事,嬷嬷尽管说便是,我不生气。”
李婆子知道苏婉清的脾气,她一向是个脾气好的,很少发火。今日又特意带了厚礼来看她,她不该隐瞒。
“好,那我就跟夫人说了。云上寺当年香火鼎盛,去拜佛的人特别多。老爷和姨娘之所以非得去云上寺是因为当地人都说这座寺庙特别灵验,孕妇在那里生产的话能生儿子。您前面接连生了两位姑娘了,姨娘怕自己这一胎又是个姑娘,就缠着老爷去。那时候姨娘在府中很是得宠,老爷当时又只有一个儿子,所以这才想带着姨娘去那里的。老太爷却认为老爷是个读书人,又马上要参加科考了,此事传出去对名声不好,就不让他去。他和姨娘又特别想要个儿子,所以最终是姨娘偷偷去的……”
李婆子还在说当时的事情,苏婉清脑海中已经基本上有个雏形了。
如此说来,刘太妃带着郑王妃去云上寺,以及柳姨娘去云上寺,都是因为她们都想要个男孩。最终,王妃是在八月十五晚上生的,柳姨娘是在八月十六生的。
说着说着,李婆子见苏婉清神色不对,没再说下去。
“哎呀,都怪我多嘴,不该跟夫人说这些的。”
苏婉清:“没关系,我知道姨娘想要个儿子,这些年她也没少在我耳边念叨,嬷嬷说便是,我想听听当年的事。”
李婆子又说了些当年府中事,嫡母和几个姨娘之间如何的争斗,姨娘有孕后如何的得意……
雪梅:“既然云上寺香火鼎盛的话,为何现在大家都没怎么说过了?”
一听这话,李婆子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那云上寺一直都很热闹的,可不知为何,过了没过多久就传出来生子一事是假的,寺庙的人骗人的,渐渐的去的人就少了,那寺庙便冷清了。”
又跟李婆子说了些话之后,苏婉清离开了村子。
李婆子一直将她们送出了门。
这下好了,李婆子又能拿着今日的事情在外面吹嘘了。
探访了李婆子后,为了证实此事的真实性,苏婉清又让雪梅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府中别的老人。此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但凡年纪大些的人都知道,所以很快此事就确定下来了。
苏婉清知道如今程玄川已经将调查的事情都告诉了谢琅,她没去找谢琅,而是把此事告诉了程玄川。
“根据李婆子所言,我也是在云上寺出生的,郑王妃和姨娘应该是同时去了云上寺。”
如果黄婆子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这件事基本上就清晰了。郑王妃和柳姨娘同时生产,郑王妃生下了女儿,柳姨娘生下了儿子,而两人的孩子被人换了。
苏婉清很可能就是郑王和郑王妃的亲生女儿。
苏婉清能想明白,程玄川自然也能将此事捋清楚。
不过,这些也都只是猜测,关键还是得找到黄婆子。
“我再让人去找找黄婆子。”
苏婉清:“若还是找不到呢?”
程玄川:“若还是找不到,我便去问问王爷。”
闻言,苏婉清垂了眸。
事情一点点清晰,她是郑王女儿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可她心中却一点都欢喜不起来。
见苏婉清沉默不语,程玄川握了握苏婉清的手,问:“在想什么?”
苏婉清抬眸看向程玄川:“侯爷想过没有,如果我真的是郑王的女儿,他悄悄将黄婆子带走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早在程玄川察觉到黄婆子可能是被郑王带走时就想到了。为何黄婆子一出现在夫人面前就消失不见了,郑王当时并不在京城,他是如何及时察觉到黄婆子来见夫人的?
很可能是郑王早就知道此事,而且一直安排人监视着夫人。
再想到郑王这些年对兰月郡主的栽培,以及迟迟不请旨册封世子的行为,事情就越发清晰了。
郑王是知情人。
而他,似乎不想讲此事公之于众。
程玄川:“不管是什么原因,能找到黄婆子最好,若是找不到我就带着夫人登门去问王爷。”
苏婉清抿了抿唇,道:“你这样做或许会得罪他的。”
程玄川:“得罪了便得罪了。”
苏婉清靠在了程玄川怀中。
程玄川抬手抚摸着苏婉清的头发。
程玄朗三日都不曾归家,也不曾去当值。
何老夫人彻底怒了,她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将儿子从温柔乡里找了出来,将他狠狠打了一顿,关上门,母子俩彻夜长谈。
第二日一早,程玄朗去了秦府。
秦家人没让他进去,程玄朗气得不轻,转头就回来了。
他就这样得罪了秦统领,还没想过后果。
当他去上值时,同僚
们不再对他热脸相迎,而是冷脸相对,一个个都欺负他。他这少爷脾气哪里受得了,转头就回了府中。
这些事也在何老夫人意料之中,她只是对儿子不争气感到痛心。
“你还没醒悟过来吗?你和老二闹那么僵,程家的人是不会帮你的。这世上唯一能帮你的就是秦家,离了秦家你什么都不是。”
程玄朗不服气:“那秦家不过就是个统领罢了,得意什么?我可是侯府嫡子,身份不知比他们高了多少!”
何老夫人一巴掌打了过去。
“嫡子嫡子,哪来的嫡子?你这嫡子身份在你爹在世时才有用,如今你只是侯爷的弟弟,跟从前比差远了!”
程玄朗眼眶含泪,捂着脸,憋屈的要死。
“这要忍到何时?”
何老夫人:“忍到太子登基。”
程玄朗:“太子登基了就一定能好吗?”
何老夫人:“一定可以!程玄川得罪了太子,他和三皇子来往过密,太子不会容他的。”
程玄朗:“娘,儿子委屈啊,那秦芷就是个泼妇。”
何老夫人是个疼儿子的,看着儿子委屈的神情,道:“为娘如何不知你的委屈。皇上如今身子每况愈下,活不了多久了,你且再忍忍吧。等你成了侯爷,娘一定替你休了她,再给你找一门可心的婚事,纳几个温柔的妾侍。”
两个人关门说了许久,第二日一早程玄朗再次去了秦府,这一次,不管秦家如何冷脸,他都没回府。
他在秦家门外站了足足三日,秦家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时隔十日,秦芷终于回到了平西侯府中,这一次她大张旗鼓,趾高气昂地回来了。
回到府中后,她甚至连何老夫人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了。
在她看来,是侯府求着她回来的,以后她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何老夫人对这个儿媳越发不喜了,她和儿子一样,都得忍着。
“阿芷,那日的事情都是老三的错,你受委屈了。”
秦芷:“娘,我只忍他这一次,若有下次,我就跟他和离。”
何老夫人握紧了帕子,笑着说:“好,不用你说,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秦芷笑了。
何老夫人:“对了,那日你如何得知老三在那里的,谁给你递的信?”
提及此事秦芷脸上的笑落下去一些:“还能有谁,楼里的小厮啊。”
何老夫人顿了顿,道:“你不觉得那日的事情有些奇怪吗?”
秦芷:“有什么奇怪的?母亲莫不是想要为程玄朗开脱?他可是光着身子被我逮了个正着,我进去时他正干着那肮脏事儿呢!”
见秦芷这般大呼小叫,何老夫人很是不悦。她忍了忍,道:“我不是为他开脱,我知道他做错了事,是他对不起你。只是,那日咱们本来要抓老二媳妇儿的错,怎么到头来让京城人看了你和老三的笑话?”
秦芷本想骂回去的,听到这里,安静下来。
对啊,她差点忘了,那日她们发现苏婉清大晚上出门去了,想要抓她的。那日她在气头上,把这件事给忘了。
“那晚她何时回来的,母亲怎么处置的?”
何老夫人:“你离开后约摸两刻钟左右回来的,她和老二一同回来的。”
秦芷失望地道:“啊?原来她去见的人是侯爷。”
何老夫人见秦芷没意识到此事的蹊跷,再次说道:“你不觉得整件事很怪吗,怎么就那么巧?”
秦芷并不这样觉得,她道:“母亲觉得巧,我倒是觉得不巧,我父亲审问过跟他一同去的那些人,他们说了,程玄朗隔三岔五就在外面偷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不是这次他没带钱,我还发现不了呢。”
何老夫人:“老三回来跟我说他那日带钱了。”
秦芷:“母亲一直在提此事,莫非您早就知道程玄朗在青楼厮混了?”
何老夫人又被呛了一句,道:“怎么会呢,我要知道早就阻止他了。我是怀疑此事是苏婉清干的,她知道咱们在府里堵她,故意给你和老三找麻烦。”
秦芷想了想,觉得也不是没这种可能。不过,在她心中苏婉清可没那么重要,还是程玄朗这件事更恶心一些。
“程玄朗要不上那条游船苏婉清也拿他没办法,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下贱!”
秦芷连这个词都说了出来,何老夫人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婆媳二人不欢而散。
秦芷毕竟是个直性子,性子也单纯,在何老夫人耐着性子劝了两三日后,慢慢地,她对苏婉清的厌恶大过了程玄朗。
“母亲觉得是苏婉清故意弄这么一出的?”
何老夫人:“自然是她,若她真想告诉你,大可偷偷说与你听。如今你闹出来,虽然一时高兴了,可整个京城都在看你的笑话。”
秦芷抿了抿唇没说话,这几日她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挺丢人的,况且,她娘家的爹娘也说过她了。
“这事儿我确实冲动了。”
何老夫人见她终于明白了,松了一口气。
“你想就这样放过苏婉清吗?”
秦芷:“自然不想,得让她也丢一次脸才行。”
何老夫人和儿媳在此事上终于达成了共识。如今是年底了,家里的亲戚也多。她们决定在明日等何家和秦家的人上门时给苏婉清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第47章 第47章客人。
临近年关,来府中的亲朋好友越来越多。苏婉清虽然没有管家,但作为侯夫人,白日里她也会去见客。若只是见客也没那么累,晚上她也是一日不得闲,几日下来,疲惫不堪。
晚上,她本想着等程玄川回来跟他说些事情,结果没等到程玄川回来,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过了没多久,她被程玄川弄醒了。
苏婉清:“侯爷,我累了,今晚歇一歇吧。”
程玄川仍在亲她。
苏婉清撒娇:“夫君……”
听到这一声称呼,程玄川的心都快化了,他抱紧了怀中的人,重重亲了她一下。
苏婉清身子一颤,这招怎么不管用啊,越撒娇他越来劲儿,他不是挺喜欢她如此称呼他?
她正想该如何推拒他,程玄川却在此时停下了动作。
“忙什么了?”
苏婉清:“忙着见侯府的亲朋好友。”
程玄川:“若是累了不想见就别见了。”
苏婉清:“那怎么行,以后这些事都得我来。”
她从前被多方逼迫着,对生活没什么热情,什么事都不理会。如今她既然爱上了程玄川,程玄川又是真心待她的,她自然不能再像从前一般了。身为平西侯夫人,她要熟悉这些人,熟悉这些事。
以后……她竟想到了他们的以后……可若以后她恢复了记忆……
程玄川不敢想这种可能,他抱紧了苏婉清。
有那么一刻,他希望时间能静止,永远停留在此时。
停留在她喜欢他的这一刻。
苏婉清:“我想着最近先熟悉熟悉,过了年就把管家的事情接过来,你觉得如何?”
程玄川:“好。夫人若有需要就告诉我,我帮你拿回来。”
苏婉清在程玄川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笑着说:“就等你这句话呢。”
程玄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头亲了亲。
苏婉清最近在府中见客也不是毫无收获,她可是听说了不少京城的事情。如今到年底了,正是官员们回京述职的时候,外面的新鲜事很多。
当然,最新鲜的事情是太子的事。
几个月前户部就查出来太子在赋税上动了手脚,皇上因此事申饬了太子,太子被罚。因为这一笔钱一直没找到去向,太子又死咬着不认,太子被关了没多久就放出来了。
最近利国的国舅爷造反了,最终失败了。利国的皇帝查出来国舅爷造反用的军需是太子提供的。接着,户部查出来太子提供的军需用的就是这几年收上来的赋税。
皇上震怒,一病不起,再次将太子关了起来。
此事虽然程玄川跟苏婉清说过,但他说的比较简单,不如这些宾客们说的多。
她突然想起一事,道:“对了,我最近又想起来一些事。”
程玄川身子一僵。
“夫人想起来什么了?”
察觉到程玄川的身体变化,苏婉清的头从程玄川怀中抬了起来,看向他的眼睛,问道:“你是怕我想起什么吗?”
她总觉得程玄川似乎在怕些什么,可她已经想起了所有事,不记得程玄川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或许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难道侯爷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程玄川:“从来没有。”
既然没有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程玄川:“夫人想起了什么事?”
苏婉清:“你记得皇上身边有个姜美人吗?”
程玄川:“记得。”
苏婉清:“我曾见她扮成小太监的模样跟在太子身侧。”
那时太子约她在外面见面,他以救命恩人自居,询问她程玄川和三皇子之间的事情,她不愿做这样的事,糊弄了过去。她走到楼梯口时,有个小太监突然从背后推了她一下,害她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幸好楼梯不长,她没有摔伤。
随后,小太监从楼梯上下来,来到她面前,威胁她,若再敢见太子就弄死她。
太子听到动静从雅间出来了。
小太监立即装无辜:“公子,这位夫人不知怎么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我好心扶她,她还怪我推的。”
“夫人下次小心些。”太子因为她一直推诿没有提供有用的信息,对她已经有些不满,看到这一幕,冷着脸从她身边经过。
那小太监得意地看了她一眼,跟着太子离开了。
那时她只以为小太监是被太子授意来教训她的,直到后来皇家夜宴上,她又见过那个“小太监”。彼时她不再是太子身边的小太监,而是皇上身边的姜美人。
姜美人似乎有恃无恐,看到她看过去的目光,嘴角露出来一丝讥讽的笑,毫不掩盖自己的身份。
因为太子的救命之恩,这件事她谁都没说过。
这救命之恩既然是假的,这仇怎么也得报回去才是。
太子既然已经失势了,她不介意再踩他一脚,以报他冒充她救命恩人以及刺杀之仇。
程玄川:“夫人确定是姜美人吗?”
三皇子在宫里内应曾说过太子和皇上身边的一个娘娘有染,但当时太子运气好,没被抓住。有人说是姜美人,有人说是王美人,还有说是张嫔。毕竟是后宫嫔妃,不好去查。
苏婉清:“我也不太清楚,感觉应该是她。”
程玄川:“嗯。”
第二日一早,程玄川一起床苏婉清就起来了。
程玄川从外面练剑回来,见苏婉清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有些惊讶。
“夫人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苏婉清:“今日母亲的娘家何家以及三弟妹的娘家秦家人要来,母亲嘱咐我和大嫂早早过去帮忙。”
这两家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程玄川道:“我去福瑞堂说一声,夫人不必去见了。”
苏婉清:“见还是要见的。不过,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母亲和三弟妹最近在谋划些什么事。何家和秦家人似乎是约好的,今日一同前来。”
程玄川:“何家人若是对夫人客客气气的,你见一见也行。若他们做的过分你也不必顾忌什么。至于秦家人……更不必放在心上。”
何家小门小户,老侯爷在世时跟他们就不亲近。秦家虽也是武将出身,跟平西侯府没法比。
苏婉清笑了:“好,我知道了。”
程玄川看着苏婉清耳垂上的耳坠,怔了一下。
“夫人怎么想起戴这一副耳坠了?”
苏婉清笑着问:“好看吗?”
程玄川:“好看。”
苏婉清又晃了晃手上的玉镯:“这个呢?”
程玄川看出来了,夫人今日戴的是母亲留给未来儿媳的那一副头面。
“都好看。”
苏婉清见程玄川情绪不太对,笑着说:“侯爷也太不关心我了,我都戴了许久了你才发现。”
程玄川:“抱歉,我早上走得太早,晚上又回来得晚,没注意这些。”
“我原谅你了。”苏婉清见程玄川还穿着里衣,催促道,“侯爷快去穿上外衣吧,仔细染了风寒。”
程玄川亲了亲苏婉清的额头,道:“好,这就去。”
程玄川出来时换上了官服,今日是十五,他要去上朝。
临走前,他道:“夫人若是遇到了麻烦就去兵部找我,今日我不去军营。”
苏婉清:“好。侯爷放心,我应付得来。”
程玄川:“嗯,我走了。”
苏婉清:“侯爷慢走。”
收拾好之后,苏婉清吃过早饭去了福瑞堂,她过去时卫若絮和秦芷已经到了。
何老夫人:“老二媳妇儿还真是难请,昨日说好辰时过来,此刻已经辰正了才来。”
苏婉清不想和何氏吵架,她没搭理何氏,朝着她福了福身便坐下了。
“不知有什么需要儿媳做的?”
何老夫人刺了她一句:“你大嫂和三弟妹都忙完了。”
秦芷:“活都干完了二嫂才过来,还真是会享福。”
苏婉清:“哦。”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她发现何氏对她态度似乎越来越差了,处处看她不顺眼。她怀疑过何氏是不是知道了她曾让人给秦芷送信,不过,即便何氏知道了她也不怕。何氏当初敢让人引刺客入府,在府中设下天罗地网抓她,还不允许她反击不成?
秦芷见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不行。想到今日要做的事情,她且先忍了。
几人坐在一处聊了约摸半个时辰,何家人来了。
众人站起身来互相见礼。
娘家人来了,何老夫人显然很高兴,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层。一群人寒暄了一阵后,何老夫人的弟媳杨氏突然说道:“我怎么瞧着姐姐的脸色不太好,可是累着了?”
杨氏没有女儿,她的侄女杨元筝从小养在杨氏的身边,虽是侄女,但更像是女儿,她经常跟着杨氏来侯府,今日她也来了。
她坐在了她的身侧,抱着何氏的胳膊道:“姑母确实不如上次见时精神好了。”
何老夫人笑着说:“府里那么多下人,还有几个儿媳,哪里就能累着我了?”
杨氏:“既然没累着,可是府里有人给你气受了?”
杨氏的目光落在了苏婉清的身上。
杨元筝也看向了苏婉清,目光有些不善。
苏婉清自然察觉到了二人的目光。
杨氏一向听何氏的,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她刚嫁入侯府时,杨氏没少嘲讽嫌弃她的身份。
至于杨元筝,一开始她以为她对她的敌意来自于何氏的挑拨,后来才发现这个敌意来自于程玄川。原来杨元筝一直爱慕程玄川,想要嫁给程玄川,但程玄川似乎没这个意思。
何家的家世远不如平西侯府,但她们二人有何氏撑腰,所以敢针对她。
何氏和秦芷不可能只是让娘人挤兑她几句,定还有别的后手。
何老夫人:“没有,哪有人给我气受啊。”
嘴里这样说,眼睛却看向了苏婉清。
不管她们说什么,苏婉清都装作没听到,没搭理她们。几人越说越激动,激动过后,见她没反应又觉得没意思,便没再提。
过了一会儿,秦家人来了。
双方又是一阵寒暄。
秦芷的母亲孙夫人笑着说:“方才老远就听到你们在笑,不知在说些什么?”
杨氏:“我们在说我姐姐脾气太好了,哪有她这样做婆母的
,一个月才让儿媳请安两次。别的府上的都是要儿媳日日在身侧服侍着的。”
秦芷:“舅母,我是日日都来母亲身边服侍的,从没有一日躲懒。”
孙夫人笑着说:“我家的孩子向来都是孝顺的。”
程玄朗的事情才刚刚过去,几家人闹得面红耳赤的,如今竟也能装作没事人一样和和气气的,也真是有意思。
杨氏:“我自然是知道朗哥儿媳妇儿是个孝顺的,就怕有那不孝顺的给我姐姐气受。”
秦芷拿起帕子遮了遮唇,目光落在了苏婉清身上。
孙夫人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苏婉清始终坐在一旁静静喝茶,没搭话。
几个人本就是来挤兑苏婉清的,怎么能让她不参与呢?
杨氏:“有的人啊还是弄不清自己的身份,明明是庶女出身,高攀了侯府,结果一朝飞上枝头就瞧不起旁人了。你说是不是啊,玄川媳妇儿?”
苏婉清见点到她了,她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笑着说:“舅母这话我没太听明白,但你方才说母亲受了气,这事儿我知道。舅母莫非整日待在府中,没听说外面的事?”
杨氏:“什么事?”
苏婉清:“三弟和三弟妹在游船上大打出手啊,此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母亲气得半个月都没出府,三弟妹在娘家待了十日才回来。京城讨论了许久,舅母竟然不知道吗?”
这番话一出,何家人秦家人都没了脸。
杨氏脸色一变,道:“玄川媳妇儿,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你又提起来作甚,这不是惹你母亲不高兴吗?”
苏婉清:“舅母,你看你也知道这事儿才会让母亲生气。刚刚明知母亲是因为此事才生气的,还一个劲儿的提做什么?”
杨氏从前没少来侯府,也没少挤兑苏婉清,但苏婉清始终都是淡淡的,任由她们在旁边说,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今日却突然说了这样一番话。
她之前还觉得大姑姐说朗哥儿那事儿是她干的是她多心了,如今看来那件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孙夫人沉了脸,轻咳一声:“那些事儿就不要再提了。”
苏婉清笑了笑,又端起茶喝了一口。
杨氏看了一眼何氏的脸色,没再提此事。但方才让苏婉清弄的她很没脸,不说几句她心里难受。瞧着苏婉清身上戴的首饰,她又抓着机会说道:“玄川媳妇儿,你如今好歹是侯夫人了,出门也代表着平西侯府的脸面,怎么还戴那些过时的首饰。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府苛待你了。”
这时众人才发现苏婉清今日戴的这一套首饰有些古朴,没那么亮眼。但因为这套首饰和她的气质很搭,所以大家之前没发现。
苏婉清:“这是母亲留给我的,舅母觉得不好看吗?”
杨氏本以为苏婉清说的是何氏,她侧头看了何氏一眼,顿时明白了苏婉清说的是先侯夫人。
秦芷看着这对耳坠,想起了这副头面是程玄川送给苏婉清。她记得之前苏婉清很在意这件事的,也从不戴,没想到如今到底戴上了。
“二嫂真是好肚量,将这副月牙形的耳坠戴在了身上。”
她特意再月牙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苏婉清知道她想说什么,笑着说:“三弟妹看错了,这副耳坠是圆形的,合在一起才是一对。你只看了一半,并未看到全貌。”
秦芷看出来了,苏婉清如今是真的不在意程玄川和兰月郡主的事情了。
“这副耳坠是不是送给你的还不好说呢!”
苏婉清:“这是婆母留给未来儿媳的,不是送给我的,那是送给谁的?”
自然是兰月郡主!秦芷想说,但又不敢说。
孙夫人知道女儿想说什么,轻咳一声,道:“这副头面自然是留给侯夫人的。”
只是得罪苏婉清一人不算什么,要是将侯爷和兰月郡主的事情扯出来问题就大了。女儿有时候也是没心眼,总是被人利用。
孙夫人看了女儿一眼。
秦芷将话憋了回去。
何氏耳边听着苏婉清和秦芷的对话,目光落在了苏婉清的身上。
苏婉清如今跟从前是真的不太一样了,少了些平和,多了些刺。而且,她竟然会主动出手对付他们了。若再继续下去,她是不是要将侯府的管家权拿去?
今日,她就要她身败名裂,再也翻不了身。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好了,都别吵了,也不怕让人笑话。老大媳妇儿,你去看看内宅的饭菜做好了没有。老二媳妇儿,你去看看外院的席面准备好了没。”
卫若絮和苏婉清起身出去了。
苏婉清先去了厨房,一切都没什么问题。
随后,她抬步去了前院,远远地她看到了长风的身影,她刚走了两步长风的身影就消失了。
难道程玄川回来了?
苏婉清加快了脚步。
第48章 第48章出事。
苏婉清刚到前院,便听到两个婢女在一旁说着话,一开始她并未在意,直到她们提到了程玄川。
“今日老夫人和三夫人的娘家人都来了,侯爷怎么没来?”
“侯爷来了,我刚刚看到了。”
苏婉清停下了脚步。
“侯爷何时来的,刚刚席面上怎么没看到他?”
“侯爷吃醉了酒,在一旁的厢房里歇着呢。”
“在哪呢?”
“就在那个房间,我刚刚看到小青进去了,好久都没出来呢。”
“天呐,真的吗,侯爷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咱们府里人不都说他很喜欢夫人吗?”
“自然是真的,侯爷怎么可能只守着夫人一个人呢?他从前可是喜欢旁人的,后来才喜欢夫人,如今再喜欢上其他人也不奇怪。”
两人又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离开了此处。
雪梅:“夫人,侯爷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一定是她们瞎说的。”
小糖平日里不爱说话,今日也说了句:“是啊,侯爷不会做的,他应该还没回来。”
雪梅:“夫人,奴婢将这两个嚼舌根的丫头叫过来!”
苏婉清抬了抬手拒绝了。
她很确定刚刚看到了长风,长风一向跟在程玄川身边,既然他出现了,程玄川肯定也在。
今日的一切都透露着诡异,她察觉到今日何氏和秦芷准备搞事情,她本以为这件事应该是冲着她来的,没想到竟是冲着程玄川?
婢女说的房间就在不远处。
就在这时,卫若絮身边的婢女小莲突然过来了。
“侯夫人,内宅的席面上少了些餐具,我们夫人叫您回去呢。”
苏婉清想了想,道:“我知道了,这就回去。”
临走前,苏婉清给小糖一个眼神,小糖明白了她的意思,朝着那间厢房走去。
不多时,苏婉清回到了内宅,卫若絮打量了她一眼,笑着说:“我方才查了查餐具,发现内宅的席面上少了一些,想问问二弟妹外院的是否多出来。结果刚刚又查了一遍,不多也不少,让二弟妹白跑一趟了。”
苏婉清看了卫若絮一眼,笑着说:“没事。”
不知今日卫若絮在这件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
卫若絮:“饭菜已经端上桌了,咱们去吃饭吧。”
苏婉清:“好。”
卫若絮和苏婉清一同出现在花厅中,何老夫人和秦芷都有些意外。两人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有些失望。
何老夫人:“老二媳妇儿,我不是让你去外院盯着席面吗,你怎么没去?”
听了这话,苏婉清十分确定这个坑应该就是为她设的,何氏见她没跳进去很是失望,所以此刻态度不太好,不知道小糖那边看到了什么。
“儿媳去过了,外院无事发生,我便又回来了。”
何老夫人眯了眯眼。
从前苏婉清和程玄川之间的关系十分一般时,苏婉清很在意程玄川和兰月郡主之间的事情,在她面前稍微一提她就要变脸色。如今他们二人情意正浓,按道理说应该更在乎才对,她怎会没什么反应。
她当真是让她小瞧了她。
不过,既然此计已经设计好了,怎么能让她轻易躲过去。
“方才我怎么听管事的说前面的席面出了些问题,他正等着你解决呢,却没发现你的身影。老二媳妇儿,你莫不是诳骗我,并未去前院。”
看来何氏还是不死心,想让她去外院跳坑。
“我的确去过外院了,外院的席面一切正常。不知母亲说的是哪个管事,不如叫他过来对质。”
何老夫人没想到苏婉清今日竟然这般硬气,这不仅让她的计谋不能施展,还让她在亲戚面前丢脸。
“大过年的,亲戚们都在,你这是想让人看咱们侯府的笑话吗?”
苏婉清反道:“不是母亲先这样做的吗?母亲当众诬陷我没有听从您的命令,是想让人看我的笑话吗?我是侯夫人,旁人看我的笑话,不就是看侯府的笑话吗?”
杨氏:“玄川媳妇儿,你敢当众顶撞你婆母,说出去也不怕丢了玄川的面子。既然你婆母让你去外院,你去便是了,推诿作甚?”
孙夫人看着眼下的情形,也道:“是啊,侯夫人,你不妨去看看,若是那管事的诬陷了你,你惩治他一番便是。一家人可别伤了和气才是。”
苏婉清看了看杨氏,又看了看孙夫人,心里猜测这二人究竟在此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
双方剑拔弩张之时,卫若絮突然说道:“咦,何姑娘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杨氏这才注意到女儿已经离开许久了,她道:“咦?阿筝去哪了?”
何老夫人瞪了卫若絮一眼,对她打断了方才的谈话十分不满。
“弟妹莫慌,可能在院子里,我让人去寻她。”
卫若絮垂了眸,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不语。
何老夫人看向身边的丫鬟:“你去找一找表姑娘去哪了。”
丫鬟:“是。”
去寻杨元筝的人还未走出房间,一个在外院服侍的丫鬟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老夫人,不好了,前院出事了。”
何老夫人皱眉,她看了苏婉清一眼。苏婉清就在这里,前院还能出什么事?
“慌什么,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见人太多,不知该怎么说。
何老夫人:“你直言便是。”
小丫鬟还是不敢说。此事若是说出来今日不知道会闹多狠,她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被老夫人责罚。
她只简单道:“侯爷让奴婢请您过去,筝姑娘也在。”
一听这话,杨氏先是一慌,又是一喜。她和何老夫人对视了一眼。她早就想把女儿嫁给程玄川了,程玄川一直不同意。后来她想让女儿做程玄川的姨娘,程玄川依旧没同意。她知道今日何老夫人有谋划,没想到谋划的竟是此事。
何老夫人有些诧异,她虽有过这个想法,但今日的事不是她安排的。
苏婉清听到程玄川在,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但出于对程玄川能力的信任,她又觉得事情应该不会太糟糕。
何老夫人看了苏婉清一眼,瞧着她的神色,猜测她应该也不知情,道:“老二媳妇儿,走吧,一起去看看。”
既然事情涉及到了杨元筝,何家肯定要过去的。而丫鬟又说到了程玄川,其余人也都很好奇。于是,一桌人也顾不上吃饭了,全都去了外院。
她们到了外院时,院子里站了些府中的管事和小厮。
何老夫人看了看众人的神情,率先进入了房中。
程玄川和程玄朗坐在左侧,程玄川面色泛红,一副醉酒的样子。程玄朗倒是没喝酒,只是面色有些奇怪。
杨元筝坐在另一侧,眼睛哭得都红了。
杨氏一看屋内的情形,心里顿时有了个猜测,一进屋就嚷了起来:“阿筝!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杨元筝看到杨氏,大声哭了起来:“母亲,您要为我做主啊!”
杨氏看了程玄川一眼,压抑着内心的兴奋和喜悦,道:“你放心,娘一定为你做主。”
卫若絮快速看了苏婉清一眼,又垂下了头。
苏婉清看着眼前的情形,心里突然有些慌,纵然她相信程玄川,可也怕他一时不察着了别人的算计。
何老夫人怒目圆睁,对程玄川道:“老二,今日的事情是你做的?”
程玄川嘴角微勾,轻笑一声,从小到大这样的事情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了。何氏似乎生怕他一个孤独,总是想尽办法往他身边塞人。
众人都站在了杨元筝一侧,目光落在程玄川身上,一副审判的模样。
苏婉清抬脚朝着程玄川走去。
看到苏婉清,程玄川脸色立即变了,他立马坐正了身子看向她。他想解释什么,但眼下的场合不太对。
苏婉清站在他的身侧,抬手握住了他的手。
不管今日发生了什么事,她都相信他。
小手握住程玄川大掌的那一瞬间,程玄川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苏婉清:“母亲,你问都不问清楚就想将此事推到侯爷身上吗?”
何老夫人:“还用问吗,事情已经摆在眼前了。老二媳妇儿,我知道你和老二感情深,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吧。”
一旁的杨元筝想说些什么,但似乎有些憋屈,什么都说不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程玄川:“是该想想怎么解决。”
前院的客人见程玄川和程玄朗久久不回来,程玄武的脸色又有些奇怪,不住地问他发生了何事。程玄武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前院的客人也找了过来。
程玄武进来了,何家和秦家的男人都站在了外面。
何老夫人:“既然阿筝在你那里受了委屈,你就将她娶进门吧。她虽说只是你舅母的侄女,但也是从小在何家长大的。她名义上毕竟是我娘家的亲戚,说起来身份也不比你媳妇儿差,这件丑事就这样遮掩过去吧,何家和杨家绝不会在外面多说一个字。”
闻言,杨氏嘴角的笑遮都遮不住。
是娶,而不是纳。一字之差,意思相差甚远。
秦芷在一旁道:“是啊,筝妹妹好歹是嫡出的,二嫂可是庶出的,嫁给侯爷做个平妻也是使得的。”
一直没说话的程玄朗突然抬起头看向秦芷,神色古怪得很。
秦芷接收到了程玄朗的目光,但没猜到他是何意。
刚进来的程玄武一脸迷茫,道:“筝表妹为何要嫁给二弟,方才和她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的人是三弟,要娶也应该是三弟娶吧。”
此话一出,原本闹哄哄的院子顿时安静下来。
“哇!”杨元筝的哭声打破了沉静,“娘,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她爱慕的人是程玄川,今日本以为来的人会是程玄川,没想到竟然是程玄朗。
程玄朗文不成武不就,就是个纨绔子。他和秦芷前段时间闹得那么凶,满京城皆知。她可不想嫁给他。
杨氏见人从程玄川变成了程玄朗,脸上的笑顿时没了,也闹着让何老夫人给个说法。
秦芷凄厉的声音响了起来:“程玄朗,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这才过了几日,你又敢偷吃!”
秦统领喝了点酒,他本就对女婿不满,一听此事是女婿干的,没用女儿动手,他走进屋里抬脚狠狠踹了女婿一脚。
程玄朗连人带椅子都撞到了墙上。
屋里顿时乱做了一团。
苏婉清看了程玄川一眼,程玄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这时,何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屋里更乱了。
卫若絮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乱局,心里毫无波动。虽然没将程玄川设计进去,但今日的结果还不算太糟糕。
第49章 第49章料理。
程玄川让人去请郎中了。
郎中很快就来了府中,他先去看了看何老夫人,又去看了程玄朗身上
的伤。
“老夫人是急火攻心,年纪大了,这才晕倒了。三爷只是头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
程玄朗大怒,斥道:“你会不会看病,我浑身都快散架了,头疼得要死,你还说没什么大碍?”
听到这话,秦统领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想要冲过去再打女婿一顿。一旁的孙夫人连忙拦住了丈夫。她虽然对女婿的行为也很生气,但既然老爷已经打了他一顿了,不好再打。女儿毕竟没有同他和离,真打残了倒霉的还是女儿。
郎中垂眸:“三爷看着病得重,其实没什么的,养几日就好了。”
程玄朗想要上前打郎中,被程玄川拦住了。
秦统领方才下手有多狠自己心里清楚,椅子都散架了。听这郎中的话显然是不想激发矛盾,故意将病情说轻了。
“女婿,你还嫌不够丢脸是吧?”
程玄朗顿时安静下来,不敢再做什么。
这郎中是程玄川的人,他给程玄川使了个眼色,程玄川出去送他了。
走到无人处,郎中小声道:“侯爷,老夫人中毒了。”
程玄川眼神微动:“确定?”
郎中:“确定,老夫人中了慢性毒,这毒应该下了很多年了,毒下得不是很明显,每次也不多。但积少成多,今日又怒火攻心,这才晕倒了。”
程玄川:“这毒严重吗?”
郎中:“说严重不严重,说不严重吧又有点重。若是经常生气就容易复发,不生气就还好。”
程玄川:“能治吗?”
郎中:“慢慢调理几个月就好了。”
程玄川:“嗯,去开药吧。此事莫要对旁人讲。”
郎中:“是。”
送走郎中后程玄川回了福瑞堂。进屋后,他看了一眼站在床边垂眸而立的卫若絮,又收回了目光。
秦统领:“侯爷,今日的事情得给我们秦家一个说法。”
何大人:“我们何家才需要一个说法。”
程玄朗见岳父和舅父的面色难看,吓得哼哼唧唧地躺在了床上,把头蒙上了。
秦统领瞥了一眼女婿没有担当的怂样,气不打一处来。真不知道当初他怎么会觉得女婿是块料,想要将他扶持上侯爷的位置。
何大人对外甥的缩头乌龟行为也很是气愤。阿筝虽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从小养在身边,胜似女儿。她如今在侯府受了委屈,外甥这个当事人不想着如何解决问题,竟然还想逃避。
程玄川:“两位外间请。”
秦统领和何大人出去后,程玄川看了一眼床前的小厮:“把三爷请出来。”
程玄朗死死抓着被子不松手。
“我不出去,我受伤了,起不来!”
岳父明显还想打他一顿,舅父看他的目光也很是不善,他出去岂不是要挨揍?
程玄朗毕竟是主子,小厮不敢弄得太过。
程玄川没工夫和他扯皮,他看了一眼长风:“将三爷请去外间。”
长风:“是,侯爷。”
长风直接上手,将程玄朗扛在了肩上,不顾程玄朗的反对,将他扔到了外间的地上。
程玄朗想要冲着长风发火,但瞧着坐在外间瞪着他的秦统领和何大人,他没敢再叫嚷。
程玄川从里间出来,坐在了主座上。
左右两边一边坐着秦家人,一边坐着何家人。
程玄川:“今日的错在我们程家。我和大哥过去时三弟和表妹衣裳还是穿戴完整的,并未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此事有两种方案,一是三弟纳表妹为贵妾,二是侯府给表妹准备一副三十二抬的嫁妆,将表妹风风光光嫁出去。”
程玄川没有任何推诿逃避的意思,直截了当地承认了程家的过错,并且提供了两种解决办法。
他的做法和程玄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程玄朗顿时大怒:“程玄川,你凭什么做我的主?我是被人算计的!”
程玄川目光一寒,道:“三弟进去时并未饮酒,既然看见表妹在里间躺着,明知是被算计的,为何还要进去?”
程玄朗有些心虚:“我是见表妹躺着,她在叫我,我以为她病了,就过去了。”
程玄朗这是将错推到了杨元筝身上,暗示是杨元筝勾引了他。
杨元筝好不容易不哭了,想起此事又有些生气,哽咽道:“你胡说,我何时叫你了?你就是故意的!”
程玄朗:“明明就是你叫我的,出了事了你不敢承认了?”
杨元筝脸羞得通红,眼泪簌簌地往下落,不知说什么好。
今日有人告诉她程玄川会来这间房间,便躺在床上瞪着。她以为进来的人是程玄川,于是背对着人唤了一声:“表哥。”
她哪里知道进来的是三表哥,而不是二表哥。
杨氏瞪着程玄朗道:“朗哥儿,你自己好色还想推给你表妹不成?谁不知道你常常去外面的青楼妓馆!”
程玄朗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被人设计的,要不然杨元筝为何就躺在那里,他刚进去没多久小厮和丫鬟就闯了进去,程玄武和程玄川也进去了。
之前那次母亲说是苏婉清设计的他,今日他这么丢脸,得到好处的是程玄川,所以今日定是程玄川设计的!这两口子没一个好人。
“我知道了,程玄川,是你设计我的!”
程玄川看了他一眼,像看傻子一样。
秦统领说出了程玄川的心声:“蠢货!”
他当初怎么瞎了眼找了这么个蠢东西当女婿,他实在是忍不住又站起身来抬脚踢了他一下。
“你这名声臭的满京城皆知,侯爷何必再设计这一出戏冤枉你?难不成是嫌你过得太清苦,想给你送个媳妇儿不成?便宜的还不是你个蠢东西。”
程玄朗又看了看屋里的众人,实在不知道谁设计的他。
杨氏虽心疼侄女,但此刻也在想到底选哪一个才能更有利于侄女。程玄朗虽然不如程玄川,但好歹是侯府嫡子,若是能嫁给他当贵妾,也不算太糟糕。大姑姐和外甥未必斗不过程玄川,若将来有一日程玄朗袭了爵,侄女不就是侯夫人了?
“我们选第一种。”
何大人看了妻子一眼,虽说阿筝是妻子的侄女,但他还是道:“夫人,咱们还是选第二种吧。”
经过岳父的提醒,程玄朗此刻终于回过味来了。今日的事情别管是谁设计的,得了便宜的人可是他。他能不花一分钱娶个媳妇儿回来,再也不用守着秦氏这个泼妇了,是好事啊。
筝表妹长得可是比秦氏好看,性子也比秦氏温柔。
一听舅父选了第二种,程玄朗立即道:“舅父,既然我和表妹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为何不亲上加亲,选第一种?”
何大人顿时黑了脸。
因为今日的事情太过丢脸,杨元筝方才只顾着哭了,此刻听到姑母和程玄朗的话,她顿时清醒过来。
今日将会决定她的终身大事。
她虽说从小养在了何家,可毕竟不是姑母亲生的。等到她出嫁时,姑母或许会为她添妆,但表哥表嫂们绝对不会同意姑母将大半的嫁妆给她。她一个孤女,嫁妆能凑够十六台就不错了。可如今侯府要给她三十二台嫁妆。
若今日能顺利嫁给程玄川还好说,若是嫁给程玄朗,有秦家这么强大的妻族,又有秦芷这个性子泼辣的主母,即便何老夫人站在她这边,她这辈子也毁了。
“我选第二种!”
程玄朗见杨元筝不愿嫁给他,顿时怒火中烧,开始口不择言。
“表妹,你忘了方才咱们在屋里做了何事了?咱们可是有了肌肤之亲,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杨元筝脸气得通红,捂着耳朵不想听。
何大人:“你住嘴!你给我住嘴!”
何家人还没上手,秦芷就上去挠了程玄朗一把。他这个好色的东西此刻终于承认了,今日的事哪里是程玄川设计的,分明就是他自己故意设计的!
秦统领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走个亲戚竟然还能生了一肚子火,他原本还想着帮女婿一把,对抗程玄川,从今日的事看,不管女婿是不是被人设计了,他的反应都蠢笨如猪,反观程玄川,处事不仅干脆利索而且顾全大局,颇有智慧。有他在,再给女婿百年他也翻不了身。
女婿家的事他是再也不想掺和了,免得女婿觉得有了依靠,再敢做什么蠢事,害他秦家得罪了平西侯。
秦统领站起来,朝着程玄川拜了一下:“今日多谢侯爷主持大局。”
何大人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他只想让侄女和外甥赶紧撇清关系。
“多谢侯爷!”
何家和秦家的当家人都同意了,此事便这样解决了。
程玄川站起身来朝着二人拱手一拜。
“秦统领,舅父,咱们都是一家人,此事传出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
处,希望你们能给程某一个颜面。”
这才是一个侯爷该做的事情。出了事不是去推卸责任,而是积极去解决问题。其实说起来,此事若是真的传出去了,丢人的是何家、程玄朗以及秦家。可此事却对程玄川没有任何的坏处,反倒是对他有好处。程玄朗这个嫡次子越是不堪,他这个侯爷的位置就越稳固。
可他没有选择这样做。而是作为平西侯的当家人,拿出了当家人的气度。
秦统领回礼:“还是侯爷明事理,秦某从前多有得罪,还望侯爷海涵。”
程玄川:“秦统领客气了,大家都是姻亲,何必说这样的话。”
秦统领羞愧不已。
何大人:“是我家侄女不懂事,今日多谢侯爷主持大局。”
他平日里再疼爱外甥又如何,关键时候外甥根本就撑不起来。
程玄川:“我唤您一声舅父,父亲生前也让我多照顾何家,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何大人:“侯爷客气了。”
杨氏还想闹。
何大人斥道:“你还嫌不够丢人是吗?”
杨氏不敢再多说。
见二人要走,程玄川道:“二位稍等片刻。既然今日何家和秦家都在,有件事须得和大家说一下。”
秦统领:“侯爷请说。”
何大人虽然没说什么,但也看向了程玄川。
程玄川:“来人,将人带上来。”
长风压着一个小厮过来了,另有几护卫压着两名小厮和婢女过来了。
秦芷一看这些人顿时有些心虚。
秦统领:“这是怎么回事?”
程玄川:“此人是在外院一间厢房中被发现的,房中除了他,还另有两个小厮。”
众人有些不解。
程玄川:“这两名婢女引着府中的女眷过去,这两个小厮控制女眷身边的婢女。幸好发现的及时,并未出事。据他们几人供述,他们是受母亲和三弟妹指使。”
提起此事,程玄川此刻仍旧有些后怕。虽然早在这几个人行动前就有他安排在外院中的人提前将此事报于他,他仍旧害怕自己会有疏忽的时候。万一被他们得逞,夫人将会受到伤害。
苏婉清看了程玄川一眼。
程玄川回望过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虽然程玄川并未明说,但此刻众人已然明白过来。何氏和秦氏想要利用小厮陷害侯夫人,结果被侯爷发现了。
秦芷脸色惨白,立即否认:“不……不是我,我不认识他们。”
程玄川:“这五人都是府中的人,三弟妹曾替母亲管家,竟不认识他们?”
秦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愣了一下。
“我……我……不是我安排的。”
秦统领自然是了解自己女儿的,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女儿犯了别的错他还能求情,可她们对付的是侯夫人。
“侯爷,您说怎么办吧。”
程玄川:“此事到此为止。父亲生前为三弟准备了一处宅子,过了年母亲和三弟就搬过去吧。”
何氏虽然是他的继母,但毕竟是他的母亲,也是老侯夫人。作为儿子,他不该将她撵出府去。若撵出去,世人定会对他口诛笔伐,御史也不会放过他。
但,他受伤无所谓,但夫人不能受伤,他不敢拿夫人冒险。
世人若是骂,那就骂他一人好了。
秦统领看了程玄川一眼。方才他还觉得程玄川有智慧有格局,此刻他怎会做了这样的决定?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侯夫人。想必程玄川是因为她才会如此。看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这位平西侯是真的很宠爱自己的妻子。
程玄朗不服:“我不搬,这里才是我的家!”
程玄川:“看来三弟是想把今日这两件事都公之于众。”
程玄朗:“我无所谓。”
这个蠢货!
何大人叹气:“好,我知道了。”
秦统领也道:“搬吧。”
免得住在一起又惹出来什么更大的祸事。
程玄武突然站了出来:“我那处宅子也都收拾好了,过了年我和母亲三弟一起搬过去。”
这样就算是侯府分家,不算是程玄川将母亲和三弟撵出去,对程玄川的名声稍微好一点。
程玄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不发一言的卫若絮:“好。”
事情说完,何家人和秦家人离开了。
程玄川看了一眼正打在一处的程玄朗和秦芷,道:“将他二人拉出福瑞堂,免得吵到了母亲。”
两人被拉了出去。
这几个犯错的小厮和婢女也被带下去受罚了。
程玄武和卫若絮也离开了。
程玄川看向福瑞堂的人:“好好照顾母亲,有什么事去找我。”
“是,侯爷。”
吩咐完所有事,程玄川牵着苏婉清的手离开了。
第50章 第50章发现。
苏婉清全程都没说什么,直到回到了清月院中,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以为何老夫人和秦芷要针对她的,结果她没事,程玄朗却出事了。
程玄川:“母亲和三弟妹一早安排了一个小厮在前院的厢房里,后来厢房里又去了两个小厮。此事外院的护卫早就发现了,他将此事报了上来。因为不知道她们究竟要做什么,于是我安排几名护卫守在不远处看着,后来小糖过去了。”
苏婉清:“原来如此。她们原是想将我引过去的,我察觉到事情有异,于是让小糖去探了探。”
程玄川:“嗯,夫人做得对。我原本正在席间吃酒,长风说小糖压着一个被打晕的小厮过来了。我便过去看了一眼,小糖说是夫人安排去那间房间看看,结果看到了几个小厮。就在这时,有个婢女过来说夫人出事了,我便过去瞧了瞧,路上遇到了大哥,他说和我同去。结果我们二人过去时看到了三弟和何家表妹躺在一处。”
竟然这般戏剧化……
苏婉清:“那婢女也是母亲和三弟妹安排的吗?”
程玄川:“她名义上是母亲的人,但若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大嫂安排的人。”
苏婉清惊讶地看向程玄川,道:“怎么会是她的人?今日我安排小糖去查探时,大嫂突然把我叫走了,她似乎知道了母亲和三弟妹的安排,怕我出事,故意把我叫走,她帮了我。”
程玄川:“夫人还没明白吗,大嫂喜欢夫人,但她似乎对我有些误会。杨家表妹应该就是她安排的,她原本要设计的人是我。”
苏婉清:“若真如此的话,大哥为何跟着你同去?”
程玄川:“正是因为大哥同去我才如此猜的。大哥应该是提前知道了大嫂的计谋,过来帮了我。”
苏婉清思索了许久才明白了过来。
“可三弟为何在?”
程玄川:“根据外院的小厮说,三弟回府时看到杨家表妹一个人去了厢房,身边没有婢女。他在外面蹲守了一会儿,见四处没人,便进去了。”
所以这两个人一个想设计程玄川,一个色心大起,这才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杨家表妹以为进去的人是你,所以一开始她没反抗,。”
程玄川:“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和大哥过去时杨家表妹正和三弟在床上争执。”
苏婉清:“我还是不明白大嫂到底跟你有什么仇?”
想到郎中说的慢性毒,以及上次刺杀一事,程玄川道:“晚些时候我去一趟皓月院吧。”
苏婉清:“嗯,我觉得大嫂不是坏人,还是问清楚些好。”
程玄川:“好。”
闻着程玄川身上淡淡
的酒气,苏婉清抬手按了按他的头,道:“你今日怎么吃了这么多酒?”
程玄川抬手圈住了苏婉清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身上。
“没吃多少酒,我一沾酒就容易脸红。看起来饮的多,实则只喝了半杯。”
苏婉清:“那你以后还是别喝酒了,免得旁人以为你酒量不行。”
程玄川:“嗯。”
今日夫人能不问缘由地站在他身边,他真的很开心。
晚上,程玄川去了皓月院。
程玄武在屋里,程玄川和卫若絮在院子里说话。
程玄川:“母亲身上的毒是大嫂下的吧。”
卫若絮神色骤变。谋害婆母可是重罪,要是被告去官府她会下狱的。想到自己早夭的孩子,她不后悔。
“你没证据。”
程玄川:“大嫂不必反驳,我没想过揭穿你。我若真的想揭穿你今日就在何家人面前说了此事。”
卫若絮抿了抿唇没说话。
程玄川:“我自问没有对不起大哥和大嫂的地方,可这几年大嫂总是对我有一些敌意。我想了想,应该是从麒哥儿去世那日开始的。”
听到程玄川提起自己的儿子,卫若絮眼里冒出来一团火。
他竟然还敢提自己的儿子,他怎么配!若不是他推了麒哥儿一把,麒哥儿怎么可能会受伤!他就是个罪魁祸首!
程玄川:“麒哥儿去世那日我并未回过府上。”
卫若絮怔了一下。
程玄川:“他受伤的那个时辰我正在外面见朋友,此事大哥可以作证,你若不信可以问问大哥。”
卫若絮:“不可能,你大哥没说过那日在府外见过你。”
程玄川:“因为我见的人比较特殊,是我让大哥保守秘密的。”
那日他在外面见了三皇子,此事恰好被大哥撞见了。他和三皇子见面是秘密,不能被外人知晓,因此他让大哥保守了这个秘密。
卫若絮:“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不是你……”
程玄川:“大嫂不妨想想是谁跟你说那日在府中见过我的。”
卫若絮仔细想了想那日的事情,那日天黑,府中有不少婢女和小厮看到是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从假山那里出来。至于是何人说见过程玄川,是何氏身边的人说的。
想到这里,卫若絮神情顿时一变。
她当时只顾着伤心了,并未细想此事,此事怕是从源头上就是错的。
程玄川:“想必大嫂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身着华服,不是程玄川,那就只能是程玄朗了!从前府中都是何氏的人,府里人的话未必可信。
程玄川又提起一事:“上次府中来刺客大嫂也帮忙了吧?”
卫若絮神色有些慌乱。
程玄川:“看在大嫂数次救了婉清的份儿上,之前的事我可以过往不究,这两件事我也不会跟大哥说的。”
卫若絮:“多谢侯爷。”
程玄川抬脚朝着檐下走去:“大哥。”
程玄武:“都说完了?”
程玄川:“说完了,以后大哥和大嫂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侯府找我。”
程玄武朝着程玄川拱手:“多谢二弟。”
程玄川:“嗯,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程玄武将程玄川送到了院外。
他转身回来,见夫人正站在院子里看着枯树发呆,脸上还有泪痕。
“夫人在想什么?”
卫若絮:“夫君,我好像做错事了。”
程玄武:“二弟知道了吗?”
卫若絮:“知道了。”
程玄武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他道:“既然他没说什么,夫人也不必再多想。夫人这几日收拾收拾东西吧,你最喜欢桂花树,我在院子里种了一棵四季桂,咱们过了年住进去或许还能闻到桂花香。”
卫若絮趴在程玄武怀中泣不成声。
程玄川回来后,苏婉清上前问:“事情都问清楚了?”
程玄川:“嗯,说清楚了。”
苏婉清虽然心中好奇,但她没问是什么事。
程玄川主动告诉了她。
听了此事后,苏婉清越发觉得程玄川可怜。从前她没嫁过来,整个府中的人都和他作对,那时他多艰难啊。
她紧紧抱住了程玄川。
“以后你有我了。”
程玄川将头靠在了苏婉清身上:“嗯。”
苏婉清本想着过了年再掌家,如今府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第二日她便将管家权拿了回来。
何氏在一早醒了过来,得知了昨日的事情后,又昏死过去一次。何氏这一次病得不轻,也无暇再见客了。不过,纵然她病着,她也没消停。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侯府,也觉得程玄川不会将那日的事情说出去。
御史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程玄川要将嫡母和几个兄弟撵出府的消息,在朝堂上弹劾了他。
但是,何家和秦家都沉默了。卫家本就想让女儿和女婿出去单过,什么都没说。
不管外人如何说,不管御史如何弹劾,程玄川始终没有辩驳一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一日晚间,程玄朗被人约去了假山处。刚到那里,他就被人套着麻袋狠狠揍了一顿,骨头都被打断了。
此事怪就怪在当何氏要给儿子做主时,程玄朗却说因为天黑路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何氏哪里会罢休,她对此事极为不满,逼着苏婉清查清楚是何人打的。
苏婉清心知肚明,让何氏去问程玄朗,又把何氏气得不轻。
这日,魏祐闲得无聊,约了几个京城的纨绔子去郊外的山上游玩。此处离郑王府在京郊的一处庄子很近,几人下了山就去了庄子上烧烤。
一边吃,一边喝,好不惬意。
魏祐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太傅府的大公子是第一次跟魏祐一同出行。郑王和皇上的关系甚好,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苏太傅一直想为太子拉拢他。于是苏大郎就想方设法接近魏祐,今日好不容易托着妹夫的关系跟他出行了,结果巴结魏祐的人太多,他压根儿插不上话。
他一直远远地观察着魏祐,确定他确实有心事,于是提了出来:“小王爷,我瞧着您脸色不太好看,您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闻言,魏祐看了苏大郎一眼。这人似乎有些陌生,好像方才听他介绍过自己,是太傅府的大公子。
苏大郎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又道:“不如您说出来听听,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说不定大家能为您解决呢。”
魏祐端起酒杯来一口饮尽。
其他人也瞧出来魏祐心情不好了。
赵相家的二公子也就是苏大郎的妹夫,他还是郑王妃娘家的侄子。
“表弟,这是怎么了?”
魏祐:“你们说我父王为何不册封我为世子?”
众人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此事,全都沉默了。
世人谁不知当年王爷为儿子请封过两次,结果每一次都因为太后的缘故,皇上拒绝了。众人觉得此事跟太后和皇上脱不开干系,所以不敢多说。
魏祐:“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不敢说。实话告诉你们,我听说皇上有意册封我,是我父王拒绝了。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原因。”
众人眼底流露出来惊讶的神色。
有人道:“小王爷,您会不会听错了?”
魏祐:“绝对不会错的。是母妃拿此事问过父王,父王亲口说的,我在外面听到了。”
赵二郎:“这就有些奇怪了。既然皇上同意,姑父为何不同意?”
众人心中各有猜测,苏大郎说出来其中一种可能:“不会是王爷外面还有个儿子吧?”
赵二郎瞪了苏大郎一眼。
“怎么可能!姑父和姑母的关系十分好,姑父外面不可能有私生子。”
魏祐:“我也不信父王外面有私生子,可此事又说不通,你们说是为什么吧?”
有人道:“或许是王爷觉得小王爷年纪太小了?”
魏祐看了一眼永盛侯府的世子,道:“他七岁就被封为
世子了,不比我小多了?”
又有人道:“或许是王爷想一个人管理着封地?”
魏祐:“那他为何要让长姐参与封地的公务?”
他从前在封地,从未想过这些事。
可如今回了京城,跟这些宗室子以及勋爵人家一比才发现了其中的差距。和他同龄的宗室子,亦或者是有爵位人家的公子早就被封为世子了,而这些年父王可从未为他请封过世子。父王对长姐的态度可比他好多了,到现在他还没参与封地的事情,长姐可是早就参与其中了。
福安侯府的小公子吃醉了酒,笑着说:“王爷总不能想把爵位传给兰月郡主吧?”
听到这话魏祐心里咯噔一下。
父王不仅让长姐参与封地的政务,在长姐成婚后还不让长姐去封地,非得让她和谢琅住在王府中,不仅如此,还常常催着谢琅生孩子。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郡主再能干也不过是一介女流,王爷昏了头也不可能传给她的。”
“是啊,就算王爷昏了头皇上也不可能同意的。”
“小王爷你放心,只要王爷在外面没有私生子,这爵位、这封地将来都是你的。”
魏祐虽然心里有些怀疑,但在众人的劝慰下又放下了此事。
赵二郎看向了妹夫,当年这门婚事就是他那愚蠢的妻子设计的,他着实看不上太傅府中的人。今日也是被缠的没办法了才将他带来的。
“你说你这人说什么不好,非得提起此事让表弟不高兴。”
魏祐也看了苏大郎一眼,刚刚要不是他说此事,他也不会跟大家说这些。
苏大郎的身份在这里面是最差的,他连忙站起身,端着酒赔罪。
“小王爷,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自罚一杯给您赔罪。”
有人道:“一杯哪里够,至少得三杯。”
苏大郎酒量不好,一听三杯便有些犹豫。
见他如此,魏祐冷哼一声。
苏大郎立即道:“好,三杯就三杯。”
他咬着牙喝了三杯。
众人又吃吃喝喝玩闹起来,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只有苏大郎心里有些屈辱,但又不敢发泄出来。
这群公子哥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于是在庄子上住下了。
一大早,魏祐被尿憋醒了。走出房门时看到有人端着饭食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出于好奇他跟了过去。
守门的人并不知婆子的真实身份,他们只知王爷吩咐过要守好了,不许任何人进去。王爷已经将人关了许久了也没见他过来。
魏祐毕竟是王爷唯一的儿子,他们也不敢得罪,便偷偷将他放了进去。
去了地牢之后魏祐才发现里面竟然只锁着一个婆子,瞧着门口守卫森严,他还以为关着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这婆子一看就是普通的婆子,没什么身份,也不会武,不知为何会被锁在了这里。
魏祐大失所望,抬脚想要离开。
就在这时,婆子看到了他,哀求道:“这位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吧!”
她已经被关了好几个月了,但却始终没人来见过她,她甚至不知道是什么人把她关起来了。她猜过是柳姨娘的人,也猜过是平西侯府的人。早知道对方这么狠,她就躲起来不来要银子了。
魏祐:“你得先跟我说说你是什么身份,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黄婆子顿时不说话了。
魏祐故意诈她:“我可听外面的人说了,父王明日就将你杀了,你若再不说,就等着死吧。”
一听这话,黄婆子顿时面露恐惧之色。
“父王,你父亲是谁?”
魏祐:“我父亲自然是郑王殿下,皇上弟弟。”
一听“郑王”二字,婆子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当年,他们那些知道内情的人全都被太妃杀了。她是因为吃坏了肚子去了寺外的茅厕才躲过了一劫。
王爷把她抓了定也是要杀了她的。
魏祐:“你再不说可就真的要被我父王杀了。”
黄婆子:“您是王爷的儿子?”
魏祐:“对啊!”
黄婆子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希望,她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小王爷,您不是王爷的亲生儿子,您的生父另有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