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戏弄

    003/楚天江阔


    收到霍骁的书和话,东方景明沉默了很久。


    若是高考前,有人摆来一堆划好重点的书,他能笑醒。可现在,他半点笑不出来,只想“问候”对方的祖宗。


    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人?竟这般断他生路,还动不动就威胁!


    为了舌头,东方景明含泪翻开书,随即两眼一抹黑地看向凌七。


    凌七莫名觉得,这青年眼里藏着无辜与窒息。“有问题?”


    东方景明把书往他面前推了推:“我不认识这些字,你能不能......”


    “?”凌七一怔,头顶像悬了个大问号,心里话脱口而出:“你不识字?那前面的考试怎么过的,作弊吗?!”


    “!!!”


    这是能说的话吗?这可是杀头的罪!


    东方景明冷汗直冒:“没听见我娘说吗?前阵子爬墙碰了头,语言系统都换了,自然不认字了。”


    凌七大为震惊:“还有这种事?”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东方景明追问:“这忙你到底帮不帮?”


    凌七闪烁其词:“你怎么不找你身边的小厮?”


    东方景明:“你觉得他识字?”


    “......”


    确实不能,奴籍和下人没机会读书。凌七默默别开脸,没再说话。


    见他举止怪异,东方景明绕到他面前,若有所思:“你好怪,我问你能不能帮忙,你岔开话题不答,该不会你也不识字吧?”


    凌七扬下巴:“怎么可能!我当然识字!”


    东方景明恍然,把书递过去:“既如此,开始吧,凌七老师。”


    凌七不动声色移开视线:“……我本职是杀人越货,识字不多,你找别人吧。”


    东方景明拖长了调子“哦”了一声:“所以,你认识的字,也就够跟人打小报告的?”


    “……”凌七噎了一下:“我是在恪尽职守!”


    “行。”东方景明往床上一躺:“那你再给你主子打个报告,说我大字不识,让他解决下。”


    凌七:“老板?”


    忘了这旮沓叫主子。东方景明解释:“老板就是主子。”


    “哦。”凌七点头,“这事确实要报,但你或许能自己解决。”


    东方景明难以置信:“你想让我死?这时候被人发现我忽然不识字,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这倒是个问题。考生间互相陷害常见,东方景明的情况若泄露,定会有人告他作弊——哪怕无冤无仇。就算后来证实是撞坏了头,科考也赶不上了,调查结案的时间,十几天根本不够。


    凌七思索后,如实写了报告,只是省略了原因,只写结果,随即让信鸽送进皇宫。


    ......


    ......


    霍骁收到消息时,刚从善帝的善德堂出来。


    反复读了几遍纸条上的字,他皱起眉。上辈子的状元郎东方景明,不仅识字,文采还斐然,写起谏言洋洋洒洒,这辈子怎么就不识字了?


    身边的总管太监何有全凑过来:“陛下,遇着难事了?跟奴才说说,奴才帮您琢磨琢磨。”


    霍骁捏紧纸条:“朕问你,一个读了十几年书的人,忽然不识字了,什么原因?”


    何有全眼珠转了转:“回陛下,奴才觉得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撞邪鬼上身,要么撞头失了智。”


    撞邪?上辈子霍骁定会否定,可经历了重生,他有些动摇。否则就算东方景明没重生,也不该成了大字不识的废物。至于失智,不像,还会骂人呢。


    可若是换了人,他认识的“东方景明”去哪了?现在这个又是谁?


    看来得再审一次。真是鬼上身换人,他不牵连无辜;若不是——


    霍骁朝何有全伸手,对方立刻递上炭笔和纸条。他写了几个字扔回去,内容是【夜里带他来见朕,走暗道,不许走房顶。】


    ......


    ......


    是夜。


    看着东方景明磨磨蹭蹭收拾东西,凌七没好气:“快点!”


    “知道了。”东方景明系好包袱背上,“行了,走。”


    皇室暗道是机密,凌七递过一条黑布:“戴上。”


    东方景明:“不戴不行?”


    “可以。”凌七伸手,“想晕着进去的话。”


    “......”


    脖子还疼着呢,前两天刚被敲过。


    东方景明接过黑布戴上,嘀嘀咕咕:“见个面还神神秘秘,这条路就这么见不得人?”


    凌七没应声,见他戴好,左手拎包、右手拎人,开始“转移”。


    东方景明感觉飞了会儿就落地,接着听着摩擦声,像是进了隧道——满是土腥气、湿气,还有点阴冷。


    在隧道里走了好一阵,又是摩擦声。踏出去,凌七把包塞给他:“到了。”


    终于到了!


    东方景明还没扯下黑布,就被什么东西挑开。紧接着,寒光一闪,一把长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顺着剑身看去,正是那个扬言要打断他腿、割他舌头的男人。


    视线交汇,男人开口:“你不是东方景明,你是谁?”


    咕咚。


    剑的存在感太强,东方景明喉头滚动,大脑一片空白:“能先把剑拿开再说吗?”


    男人拒绝沟通,剑不仅没拿开,反而又压了压:“我耐心有限,再不说,别怪我手抖。”


    肌肤被割破的刺痛、剑身的冰凉,狠狠刺激着东方景明,让他说不出话。


    霍骁皱眉。记忆里的“东方景明”可不是胆小鬼,刀山火海都敢闯。莫非,真换了人?


    眼看男人脸色越来越沉,东方景明的心也跟着往下掉。


    就在他以为要交代在这时,男人手腕轻动,剑移开了。


    冰凉感消失,东方景明瞬间脱力,靠着墙才没软下去。


    霍骁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把剑扔给凌七。凌七接剑退到角落,霍骁伸手捏住青年的脸:“东方景明,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恐惧过后是委屈。被这情绪淹没的东方景明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推开他:“我凭什么回答你!我和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这两天不是威胁就是吓唬,我凭什么对你百依百顺!”他吸了吸鼻子,“你要是觉得我是仇人,直接动手!我不想陪你玩强制逼供的把戏!”


    霍骁被推得退了两步,难掩错愕。凌七也吓了一跳,见主子没动,自己也不敢动。


    缓过神,霍骁看向东方景明。青年眼里蒙着委屈的雾气,眼底的决绝却藏不住。


    这种神色,上辈子他从未在“东方景明”脸上见过。哪怕临死前,“东方景明”眼底也只有“没把他拉下皇位”的不甘。


    而且记忆里的“东方景明”,是个精于算计的商人,总用利益衡量得失,满眼精明。他记得清楚,“东方景明”入仕后,以乖顺姿态博取信任,成了大乾最年轻的中书令,从此与他作对,眼底满是污浊。


    可眼前的青年截然相反。干净的眼眸里只有单纯的爱恨,没有半分污浊——好像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东方景明”。


    他,到底是谁?


    霍骁找不到答案,刚想追问,心却莫名软了。


    罢了,来日方长。


    霍骁转身坐到书桌旁:“过来,我教你识字。”


    东方景明没动,用手背蹭了蹭眼睛,暗自揣测。男人开始怀疑他不是原主了,就因为不识字。这是他的疏忽,原主考过院试和乡试,忽然成了文盲,确实说不过去。


    对陌生人,暴露穿越身份顶多被当疯子。可对眼前这喜怒无常的家伙,还是小心为妙——谁知道疯子在想什么。


    但不找个合适的理由打消他的好奇,自己在这一面倒的局面里,就没半点优势。


    他最擅长的,就是在真实基础上胡编乱造。


    嘿嘿!


    见青年没动,霍骁抬眼:“怎么,要我请你过来?”


    “不必。”


    东方景明走到桌案前坐下,取下装满书的包袱。


    霍骁要拿包袱时,他反手抓紧。


    四目相对,东方景明缓缓开口:“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我很怪?”


    霍骁本不想问了,既然他主动提起,便挑眉:“自然。”


    东方景明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你得答应我,以后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威胁,也别舞刀弄剑。”


    霍骁饶有意味:“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怕死不代表不敢死。这几次威胁让他明白,一味忍让,这疯子真可能杀了他。必须拉平局面!


    东方景明重重点头:“是,我不想总被你威胁,这样活着不如死了。”


    他好像,也没那么怕死。


    沉吟片刻,霍骁颔首:“可以,我答应你。”


    东方景明伸出手,掌心对着他:“那我们击掌为誓,不许反悔!”


    青年的掌心纹路清晰,没经风霜,光滑细腻。


    霍骁看了会儿,将带着剑茧的手贴上去:“一言为定。”触感和想象中一样——光滑细腻。


    感受着掌中的粗粝与温热,东方景明松了口气,坐在对面,半真半假地说起来:“我其实不想参加科考,可父母逼我,就被迫考了前面的院试和乡试——”


    霍骁接话:“然后,成绩还不错?”


    “......”


    原主是天赋型,过目不忘。可他穿来后,只继承了这本事,其他一概没有,包括记忆。他跟苏云娘说过失忆,结果被一巴掌拍头上:“少拿这招忽悠我,不好使。”


    这就是“狼来了”的效应,真话变假话,活着全靠苟。


    但重点是忽悠眼前这人!


    东方景明板起脸:“别打断我!”


    “你继续。”霍骁单手撑头,一副听故事的懒散模样,仿佛刚才拿剑架人脖子的不是他。


    东方景明接着说:“眼看春闱要到了,我就想逃跑,结果身手太差,从墙上摔下来,碰了头。”


    霍骁:“于是把自己摔失忆了。”


    “对,现在不仅记不起以前的事,脑子里的语言系统都重置了。”东方景明狠狠点头。


    东方景明爬墙摔了的事,凌七汇报过,但没提失忆。而且——


    霍骁满眼狐疑:“你真失忆,你爹娘该担心才对,他们却好像一点不放在心上。”


    东方景明叹气:“据我小厮说,我以前为了逃避院试和乡试,装过好几次失忆,所以这次他们不信了......”


    霍骁中肯评价:“那你是挺可怜的。”


    “可不是嘛!”东方景明打开话匣子,“失忆就算了,还被你三番五次威胁,我简直可怜死了!”


    真的只是失忆?霍骁不信。就算失忆,性格也不该差这么多,唯有换人更合理。


    但谨慎起见,他暂时不能放这人走。没有证据证明换人,只能委屈他继续参加科考入朝了。


    霍骁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姑且信你,过来吧,我教你识字,以后不威胁你了。”


    东方景明将信将疑地挪过去,借着烛火看了他一眼,担心地问:“不过,你给我画重点,真的没问题吗?”


    “我只是画重点,没泄题。”霍骁道,“而且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要是怕,不说出去就是。”


    “那他呢?”东方景明指了指墙角的凌七。


    “他聋了,听不见。”霍骁说着,凌七十分配合地捂住耳朵,转身退了出去。


    “......”


    东方景明无话可说,默默打开包袱,把书摊在桌上。


    霍骁精准抽出考点最密集的那本:“开始吧。”


    “等一下,”东方景明叫住他,“正式开始前,我能再问个问题吗?”


    霍骁言简意赅:“问。”


    东方景明认真地看他:“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叫什么,你却好像一开始就认识我,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霍骁挑眉:“你想知道我的名字?”


    东方景明点头:“嗯。”


    “可以。”霍骁道,“附耳过来。”


    神神秘秘。


    东方景明心里嘀咕着,把耳朵凑过去。


    下一瞬,耳蜗一片温热,伴着气息传来四个字:“来日方长。”


    “......”


    东方景明不满地瞪他,却被男人一把按进书里,没反抗的余地。


    “看书。”


    某人一本正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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