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不管是女队还是男队,两边的人都在往下滑。他们根本没法站稳,脚下的充气滑梯就是一个陷阱,让他们挑战不可能任务。
完成任务的过程中,陶文昌还在“惹是生非”!
沈瑜像躲鬼一样躲着,最近他和姜书仪的互动不错,还想着终于逃脱了名为陶文昌的拉郎漩涡。结果昨天晚上他先是把晚餐大礼包给了他,现在又来这么一回事。
没招了,沈瑜真的没招了!他可不能让陶文昌沾上!他们体育生从小习惯搂搂抱抱,对肢体接触没有下限。刚好这点和他们男艺人相反。艺人的每次互动都在镜头前无限放大,到时候会被粉丝放慢动作!
无奈之下,沈瑜也只好来一招滚动保名誉,朝着他后面的空间滚成了风火轮。而温柠那边还高举着双手,直上直下地滑到了俞雅面前,像个地狱□□。
成了。俞雅终于明白节目组为什么加节目,娱乐效果这不就来了嘛!
周学真也松了一口气,他们要的效果终于出现了。这些天节目组每天晚上都在开会,原本《挑战超级星》是一台娱乐为主、科普为主的综合性竞技类挑战节目,但是也不知道这6个嘉宾怎么回事……
一个个的,被凤教练和陶文昌带动了,全身心投入到体育运动中去!每个人一上跳板,那漂亮精致的小脸蛋绷得像参加了奥运会!
可喜可贺。
但娱乐性呢?
没有。索性节目组也不跟他们含糊,以后除了训练、游戏,还要安排他们到各大学校和大学生比赛!全部动起来!
俞雅现在就在动,顶着掉血debuff往上攀爬。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滑?节目组是在滑梯上喷水了还是涂油了?她来不及细想,刚刚爬上去的姜书仪脚下没站稳,一把拽住了明子真。
明子真原本位处高位,结果被姜书仪的小手一碰,重心飞到了九霄云外。
两人就在俞雅面前直愣愣地滑下来了,目光交汇的瞬间,俞雅回头喊了一句:“书仪你去哪儿啊?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告诉我娘,我不是孬种!”姜书仪大喊。
俞雅重重地点了下头,朝着前方不可攀登的高峰而去。脑瓜子还利索着,她走十步滑九十九下,身子扭得像迎风飘扬的长条形充气迎宾人,这些
天来一直绷着的形象管理也荡然无存。
那边,林羽萧和陶文昌抢占地方未果,情急之下,他居然在陶文昌肩膀上啃了一口!
“我靠!”陶文昌惊呆了。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综艺节目里唯一的狗么?你抢我人设是不是?
他身后,温柠已经起来了,踩着明子真的后背往上冲。前赴后继,没人认输。
一场游戏让嘉宾们纷纷脱下了明星光环,前浪扑后浪般打成了一团。陶文昌多想再咬回去,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但是余光一扫就看到俞雅在爬行!我的小祖宗啊,你是真不拿自己的生理期当回事!
陶文昌两三步奔过去,到她身边一个弯腰,两只手撑着膝盖:“快快快!上来!”
“我上哪儿去?”俞雅正往上跳。
她今早开始就胃疼,止疼片吃多了的副作用,但是让她在胃疼和痛经里选择,她果断选择前者。只见她眼前的陶文昌快速地拍了拍肩膀,指挥她说:“踩着我上去!你别蹦跶了!”
“踩你?”俞雅看了看他洁净的白T恤。
以前她对体育生有刻板印象,认为他们注定是和气味、脏乱差脱不开关系的一群人。但他的干净有时候让俞雅自愧不如,相比之下,她倒是成了那个懒鬼。他们在外面玩疯了,再回家,俞雅不洗脸不卸妆,脱了鞋就睡觉。
等到她都眯了一小觉,陶文昌还在浴室里洗刷刷呢,出来还要喷香水。要不是她知道陶文昌身体力行都是个笔直的男人,这份洁癖都让她恍惚。
“快点儿啊!你先上去再说!”陶文昌拍她看不明白,又拍拍肩膀,给她一个明示。
“这……行吗?”俞雅犹豫了。
“行么?行么!你再问一遍?”陶文昌的血压一瞬间冲到了太阳穴,不管是身为男人还是身为运动员,俞雅总是能一眼挑出他最不能触碰的逆鳞。
“你上来!我是穿衣显瘦、脱衣显肉,就你那点儿体重,你是看不起杜磊给我的训练强度还是看不起卫哲给我的蛋白粉?快点儿!”陶文昌的马步又稳了稳,磨磨蹭蹭的,真不像她!
俞雅只能上去,一脚就踩在他后心上,留下了两个明显的印子。陶文昌脚下是充气滑梯,很难控制下半身的平衡,一切都要靠他的核心力量去固定。
就像在摇摆的滚筒上站一个人,能不能站得稳全靠本事。
但陶文昌就是有这个本事!这时候不用腰,什么时候用?
感觉到俞雅站稳,上半身的高度也在缓缓起,陶文昌两只手往后摸,扶着俞雅的鞋面把人顶了上去。俞雅抓住上面的那根绳索,再一用劲儿蹬腿,陶文昌这个垫脚的往后一蹿,她终于上去了!
真难啊!俞雅刚想回头让他也上来,一扭头,陶文昌又蹲下了,拍着后背对温柠说:“快上来!”
时间紧迫,温柠也没多想,一脚就上去了。俞雅虽然明知道这是团队合作,但心里吧……有那么一丢丢的酸溜溜。
算了,先比赛!俞雅扭身往前跑,肚子下坠的感觉还在,只是没有痛感,止疼片正在起效。而陶文昌把温柠送上去,又和明子真较量上了,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推搡着。
明子真是在阻挠姜书仪,但陶文昌是新仇旧恨一起报,一把子给明子真推到了滑梯的最底端。只是他也没开心太久,凤胜男从背后一记头槌,直接把他顶飞,也滑到了最底端。
明子真刚要起身,被陶文昌压得动弹不得!
几分钟后,这混乱的局面终于画上句号,比赛有了输赢。俞雅和温柠虽然被陶文昌送上去,但是在后半段的抢夺环节比不上凤胜男,第一个挑战成功者是教练。周学真先等着他们换衣服,换好之后再录:“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教练靠谱儿!”
“太难了,跑不过凤教练。”林羽萧发自内心地认输,“昨天我们掰腕子就输得很惨!”
“你们啊,还得练!”凤胜男看着林羽萧那不堪一握的手腕。
“那就不行了,你们只剩下最后一个机会,猜猜下一个项目到底是什么?”周学真抛出了引线。
“攀岩!”温柠揉着胳膊肘说,“肯定是!”
周学真摇了摇头:“下周还真不是攀岩,再猜!”
不是攀岩?那就是说,这个项目和攀高没有任何关系。俞雅也开动脑筋,但一时半会儿又没有任何灵感。
“蹦床?奥运会有蹦床比赛。”沈瑜站得离陶文昌八丈远。
“也不是。”周学真再摇摇头。
“不会是……滑冰吧?”俞雅这时候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周学真揣着明白装糊涂,微笑着看她:“说说理由?”
那就是了,下周真是滑冰!俞雅也是瞎猜:“我想,既然这个项目和攀登没关系,和弹性场地也没有关系,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滑。太滑了,根本站不稳,像踩在冰面上一样。”
众人纷纷看向周学真,等他的答案。
周学真的笑容逐渐加深:“回答正确,下一周的挑战是短道速滑,竞速赛!”
我的天……陶文昌的白T恤变成了鞋印收集器,听到滑冰就脑仁疼。那比跳水还难,节目组真是把嘉宾当仇人整。而嘉宾们的表情也很精彩,姜书仪的跃跃欲试不像假的,林羽萧则露出了稳妥的笑容,因为他会滑冰。
“恭喜凤教练!恭喜俞雅!”周学真说。其实就算他们没人猜出来,不一会儿场务也要举着牌子来,暗示他们开口。这样才能给下一周的收视率留钩子。
轻松的比赛结束,大家换上游泳衣,准备下水。俞雅昨天错过了这个环节,是唯一一个不知道3米板深浅的嘉宾,当她再次站在跳板上时,内心能听到犹豫的蛊惑声。
从1米板跳下去,似乎不需要什么勇气,眼睛一闭就行。
可是从3米板跳下去,需要的勇气可不是3倍,而是3次方。几何倍数的犹豫正在袭来,俞雅不得不对抗。游泳池的水还是那些,透明,清凉,造浪器的工作噪音从未停止。
其实比赛和演戏一样,不管自己发生什么,都必须跨越这道坎。俞雅开始尝试,用双脚的力量压住板子。弹性的板材开始上下浮动,变成了跷跷板,俞雅每次压到底端都能感受到那股向上的力,下一刻就要把她托起来。
这种感觉,和踩在陶文昌身上差不多。
俞雅感觉到一阵阵熟悉,脑海中都是陶文昌T恤上的印子。她仿佛清晰看到了布料下的肌肉,能看清楚陶文昌的骨骼走向。当他将她稳稳托住时,他后颈的骨头生动有力地凸出来,又被短短的发梢刺着。
肚子又坠了一下。
俞雅最后用力往下一压,腾空而起!
他们的技术动作都在训练室完成,俞雅腾空后回忆起重复了几百次的细节。她没有笔直入水,而是双臂向前,试图在重力的拉扯中调整入水的先后顺序。只不过因为是第一次,动作变形得很明显。
可凤胜男看到的,却是俞雅不屈的心。她连入水都没学会呢,两只手已经做出了压水花的手势。明明自己已经说过他们不用压,俞雅还是想要尽善尽美。
噗通!
一声之后俞雅落水,水花有一米多高,什么都没压住。她从下面浮出来,两只手顺着头发往后捋。
“感觉怎么样啊?”凤胜男给她丢了一个游泳圈。
“挺好玩儿的!再来!”俞雅擦了擦脸上的水。马上就要考核了,她不能耽误!
此刻,场下的陶文昌正在接电话,满心欢喜地和兄弟们显摆:“真的,她踩着我,我英勇无比地站起来,她眼里都是崇拜!”
“干!好燃啊!”陶文昌的最好兄弟张钊忍不住拍大腿,“热搜都加热好几天了,你们这节目肯定火!”
“不止是燃,我俩还有足够多的肢体接触和眼神接触,钊哥你就等着瞧吧!肯定好多人挖我俩的糖,说不定就有人创造了‘文昌鱼’cp超话呢!”陶文昌说,仿佛已经预料到这一天。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哔哩哔哩的首页推送全是他和俞雅的大安利。
第32章 猜疑的小种子
张钊在那边原本想听听就算了,娱乐圈的事情他哪里懂。
“真的?”他疑心重重。
“真的,她踩我的时候都不使劲,我能感觉出来。”陶文昌其实根本来不及感觉,他只是凭借着本能和回忆,寻找俞雅对他上心的丝丝片段。
说出这话的时候,连张钊都能听出陶文昌
语气里显而易见的失落。
我能感觉出来。这就是陶文昌一直以来对自己说的话,不管是俞雅的身份还是她的感情,对一个运动员而言都太过镜花水月、空中楼阁。他摸不到她的梦想,也触不到她的工作,连行程表都看不见。
一切都靠感觉,偏偏俞雅也不是一个说明白话的女人。他们的在一起是真,可分开也是真,藕断丝连更是真,然而旧情不复燃,更是货真价实。
“唉……”有时候,连张钊都替昌子累了,“你说你……”
他也想劝劝兄弟,然而他能把几万米的跑量跑穿,却找不到开口的动机。
陶文昌该是这样的人吗?从张钊的角度来看,那可太不是了。他们初中就成了兄弟,陶文昌就属于情感开窍早、身体发育也早的那一批基因红利选手。
在同龄的男生因为雄性激素发育得乱七八糟的时候,他就蹿了个头儿,骨肉匀紧,天生又不容易晒黑,稳稳妥妥地滑过了变声期。他变声比张钊还早,那天早上张钊到学校都懵了。
两人一开口,张钊这边还是初中生辣条音,陶文昌已经是高中生低哑炮,叫“姐姐”的时候,张钊这边给人的感觉是真把女生当姐姐,昌子那边就是想给姐姐送花的既视感。
奇怪了,高中姐姐们还特别喜欢和他说话,他天生就招比他大的女生。
“你说你,上高中的时候也不这样啊,万花丛中过,片片都沾身。”张钊语重心长,“昌子,那时候我就总是说你,不要在感情里当花花蝴蝶,你不听啊。你说咱们学校和隔壁学校哪个漂亮女生的电话你没有?现在这都是一报还一报。”
张钊是个专一的,陶文昌以前真不是:“是,我也觉得一报还一报。没辙啊,谁让我真喜欢她。”
“是啊,这么漂亮,不喜欢才怪。”张钊也见过俞雅,昌子过生日的时候她来送蛋糕。一进餐厅包间,一屋子小伙儿都立正了,没见过这么美的女生。
“不是,也不仅仅因为漂亮。”陶文昌解释,“漂亮肯定有吸引力,但是我就是……”
“喜欢她对你爱答不理的劲儿对吧?喜欢你高攀不上的劲儿对吧?”张钊最懂他。
轮到陶文昌一笑:“我就喜欢她。但是我真不敢确定她是不是特别喜欢我。以前就因为没有安全感我俩总吵架,她从来没给我一句准话,她就是那个给不出郑重承诺的人。”
“那你生气吗?”张钊又问。
“生气,怎么可能不生气,但生完气之后……还是想在一起。生气归生气,又不是变心了。”陶文昌看了看时间,“不聊了啊,我得准备录下一part了!到时候去北体录制,你给我撑撑场子!”
“好燃啊!还来北体呢?”张钊一拍大腿,“放心,娱乐圈不是你的场子,体育方面是你舒适区。你回娘家,娘家人肯定不给你丢脸!”
另外一边,俞雅先是找了找陶文昌的身影,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温柠踩着他后背的一幕又在她眼前出现,俞雅咬了下嘴唇,自己可真够没劲的,还计较这个。
她其实知道自己想得多,他俩根本不熟悉,要不是录制节目,这俩人一辈子说不上话。但是人的理性和感性永远互搏,思维里会有打架的时候。她一边提醒自己不该花精力瞎猜,比赛至关重要,一边在胡思乱想中看到了姜书仪和凤胜男。
她俩正在私下交流。
“手就这样,看到了吗?”凤胜男给她调整入水的手势,“大家总是对入水手势有误解,以为入水面越小就越好。其实不然,你要撑住水面,给肩膀制造出一个可以通过的通道,这样身体下去才减小水花。”
“我懂了,手就是打开水面通道的。”姜书仪将手腕绷住,一回头就看到了俞雅。
“我也学学。”俞雅不想隐瞒她的野心。
“你别学,容易出事。”凤胜男从最专业的角度分析,“你们现在只练到分解动作,能把身体展开顺利入水就是赢。如果再注意手势,一定分心。到时候身体歪过去,后背前胸直接砸水面上。”
这是实话,一周的训练只够他们学个皮毛。娱乐节目而已,犯不着。
“可我还是想学。”俞雅叹了一口气,“我想试试。”
她何止是“想试试”,她是必须要赢。最后一次综艺和停止家里的纷争,双重压力都在她肩膀上。她渴求地看向凤胜男,凤胜男原本还想拒绝,但最终还是败给了她的眼神。
只因为俞雅这一刻的目光太符合一个运动员的逆境求生。哪怕是演员演出来的,也足以打动凤胜男的决心。她们产生了共鸣,想试试,想赢,不想在镜头前丢人,永远想争上游。
“好,你俩过来,我教你们。”凤胜男把她们带到了跳台旁边。
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练习,有人在室内馆,有人在练习软垫。俞雅和姜书仪一整个下午都在练手势,胸口野火一样的欲.望让她忽略了小腹的冰冷。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晚上,姚和韵立即给她送止疼片。
“其实你可以不这么认真。”姜书仪看她吃糖豆一样往嘴巴里丢药片。
俞雅吞了一口水,一口咽下去。
“第一周的女队优胜者是我,就算你学会了,到时候节目组还是不让你赢啊。”姜书仪是想劝她放弃,俞雅的这个身体状况着实糟糕,“咱们又不是一局定输赢,还有其他的项目呢。”
“你不懂。”俞雅抹掉嘴角的一滴水,浓密的眉毛在疼痛中抖了抖,“赢,对我很重要。”
姜书仪欲言又止,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最终也只是说:“好吧,希望咱们都能跳出一个好成绩。”
“多谢。”俞雅朝着她点点头,凝视她离开的背影。都说娱乐圈没有真正的朋友,只因为她们之间的利益牵连太多。就算她们没有矛盾,对方的粉丝天天把彼此往死里骂,当事人见面也不可能心态平和。
一瓶拧开的矿泉水就在这时候递给了她。
“热的。”陶文昌悄悄地过来了。
俞雅先看了看机位,确定他们的距离保证在安全之内,才接水:“你不练了?”
“我练完了,每天下午你们不拍摄的时候我都要训练,你知道我的日程表。”陶文昌有几分落寞,就好比他和张钊说的,俞雅了解他的一切,他只是了解她的一角。
“什么时候比赛?”果然,俞雅一听就知道他要参赛了。
“不告诉你。”陶文昌难得别扭一把,也是对她瞒住心事的控诉,“你知道我过来干嘛么?”
俞雅摸了摸酸疼的手腕,猜测:“该不会也是劝我放弃吧?”
“聪明。我就喜欢聪明的女人,能把我耍得团团转的。”陶文昌发自内心地担心她,“你能不能别太要强?只是一个游戏。”
“你跑步的时候也很要强啊。”俞雅立即反击。
想不到陶文昌已经准备好答案:“我要强是因为我不能输,你不用那么要强是因为你可以输,你的输已经是定局。这几天拍摄我才知道你们艺人的话语权没有节目组大,你们只是他们完成拍摄的工具人,对吧?”
俞雅倒是欣慰地点点头:“你这个理解很透彻。”
陶文昌苦苦一乐:“所以你图什么呢?我们比赛是为了赢,你们比赛是为了让观众开心。雅姐,身体不舒服可以认输,没人笑话你。”
“我自己笑话自己可以吗?你这时候不应该给我加油吗?”俞雅刚准备喝水,又把矿泉水放下,“我必须要赢。”
陶文昌低着头,看着他刚刚系成对称蝴蝶结的蓝色鞋带:“你别激动,我只是劝你,不是硬性要求你。”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掌握了沟通技巧,那就是女生这个阶段千万别吵架。激素的影响非人力可以控制,俞雅每个月这时候都很强硬,像沙漠里最漂亮的仙人掌。你瞧,现在他俩都没聊到一件事上,就又奔着不可调节的方向去了。
一旦吵起
来,他们就不是破镜重圆,而是旧路重走。
陶文昌不知不觉将语速放慢,声音也小了:“我们不是吵架,是好好谈。好,你必须要赢,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必须赢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比赛的指标都是金牌,你的呢?”
俞雅又不说话了。
陶文昌心里百转千回,跃跃欲试地问:“你能不能,稍微,稍稍的,跟我聊聊你的心事?就算我不能帮你解决问题,也能给你出出主意。”
俞雅还是很固执地咬紧牙关,胜负心都快要把她毒哑。她太不善于和陶文昌流露脆弱,也不习惯求助他。更别提把家里的糟心事和他说。一直以来,俞雅都太习惯保持完美,在她的潜意识里,完美一旦被破坏,就会出很大的问题。
不行,她在陶文昌面前,必须是攻不可破的完美。
“没什么,只是我太要强了。”俞雅牵强地笑了笑,“你也笑笑,有机位在拍咱们,就当咱俩聊天呢,别太严肃。”
都这个时候了,她考虑的还是节目效果,而不是和陶文昌交心。陶文昌也只能弯一弯眉梢,看着假笑的俞雅,自己也假笑一个。姐姐啊姐姐,你什么时候能把我当作可以依靠的肩膀就好了。
又过了一天,正式考核这天来了。
一大清早,所有人的精神面貌特别不一样,不用凤教练叫醒他们,每个人都按时按点进行晨练。马上要结束拍摄,凤胜男对他们也产生了教学之情,在镜头前录制了心里话,也给他们准备了礼物。
吃过早饭,嘉宾们在主持人的带领下进入游泳馆,热身后就去换衣服了。
“凤教练,这一周辛苦了!”周学真难掩敬佩。
“不辛苦,你们当艺人的也不容易。”凤胜男看到了各行各业,“你瞧,我们昌子也算是两边开花,以后多多宣传□□育健儿。”
“那肯定的,体育宣传最重要。”陶文昌有些疲惫,刚刚他又看到俞雅在吃止疼片。那人对自己是真狠啊,为了一场明知道结局的比赛。
除了这个,陶文昌心里还犯嘀咕一件事,这两天一直没找到机会问问。那就是俞雅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啊?
俞雅没和他解释过,澄清声明里也只是说“好友”。可好友会挽着胳膊走路么?
陶文昌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以前他们并排走,俞雅好像都不怎么挽着他。
疑惑在他内心埋下一颗种子,渐渐生根发芽,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个人是谁,也想知道俞雅为什么完全不和他说清。
第33章 想赢和怕输
节目组正在如火如荼地准备拍摄。
第一周的录制即将播放,相当于做了一桌子的大餐,终于要给观众端上去了。《挑战超级星》的热搜早早买了高位,居高不下,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白蔚给俞雅上妆,她时不时抽动的眼尾泄露了此刻的困境。
“这么疼?”白蔚都想替她疼了。
俞雅脸色苍白如墙纸,要是放在平时她肯定伪装,但在白蔚面前她没有伪装的可能。豆大的汗珠刷刷刷往下滑,就算白蔚技艺高超,也要拆了东墙补西墙般给她补妆。
刚上去的底妆就被汗水融花了。白蔚小心翼翼用粉扑压实:“放心吧,镜头绝对看不出来。”
“辛苦你了。”俞雅连点头都做不到,眼眶都跟着一起疼。要不是止疼片的上限有数量,现在她还想再吃两颗。
现在最理解她的人就是白蔚,此时此刻俞雅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安慰,这几年的事业高低起伏早就练就她一身钢筋铁骨。她关闭情绪,摒除负面情绪给自己的干扰,试图将大脑锁定在“金刚不坏”的模式里,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她上镜够不够好看。
艺人的使命,该抛出梗的时候要有梗,该高冷的时候要高冷。观众没有义务去接纳她的痛苦,艺人已经赚得够多了,诉苦这一项彻底划掉。
“好了。”白蔚使出十八般武艺,从肤色打底霜开始就用了全线防水产品。
姚和韵带了热水进来,远远一瞧,俞雅还在冒冷汗呢,疼得她后背鸡皮疙瘩一片。
“妆怎么样?”姚和韵也最了解俞雅的焦点。
俞雅比了个象征胜利的V字手。“我要美死众人。”
“我今天给你画的妆容偏向于裸妆,但是你这张脸其实也裸不到哪里去。”白蔚也很无奈。像温柠和姜书仪的面容,很容易打造出亲和力强的妆造,俞雅就算素面朝天还是自带全包眼线。
特别是她的下眼睑,盖着两排浓密的睫毛,镜头一旦对焦,她整个人和“清淡”无缘,甚至更像晕了妆。
“一定能美死,但是我真准备去鸡鸣寺拜拜了,挡一挡你的桃花。”姚和韵帮她调整泳装,这几天她越看越觉得陶文昌不对劲,也就是现在机位多,要是没有了摄像头,他肯定跑过来。
半小时后,所有人到游泳馆,考核日顺利开机。
周学真先是说了一些开场白,阐述这些天每个人的不容易,特别鸣谢了国家跳水教练凤胜男。凤胜男也说了说她的感言,短短的几天接触她对艺人也有了新的认识。
情到深处,陶文昌旁边的林羽萧开始掉眼泪。
陶文昌惊恐地看过去,兄弟你别演这么夸张!
接下来就是抽签决定比赛顺序,明子真仍旧排第一,随后是林羽萧,紧跟着就是俞雅。光是站在深水池的旁边,俞雅就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奇怪,今天的气温有这么低吗?怎么这么冷?
但是她一想到女运动员能在生理期下水,这一步还是迈了出去。姜书仪和温柠一左一右地扶着她,一起顺着台阶往下走。
“你今天不舒服,可以跳过。”温柠一摸她的手就知道完蛋了,这满手是汗!
水面在缓缓往上升,随着他们越来越往下去,逐渐没过了俞雅的腰。当水面快要到胸口时,俞雅前胸和后背像被无数双手同时挤压,要把她的身体压成一张纸。都已经不是疼了,而是生理期对凉水的本能抗拒。
不想下水,不想碰冰冷的东西,不想湿淋淋。俞雅连掌控呼吸节奏都开始困难,全身的立毛肌像在同一秒里起立!
“要不还是算了吧!”姜书仪都看不下去了,“俞雅你要知道,咱们这是录节目,不是真正的比赛。”
“可是……”俞雅勉强地摇摇头。可是,女运动员都可以做到,凤胜男都可以做到,她为什么不可以?
“我知道你要说可是别人都行,你凭什么不行。”姜书仪像看进了俞雅的心里,把她情绪中的弹幕都读了出来,“因为她们有必须赢的本能,她们是带着任务参赛,如果不拿到金牌对不起队伍对不起国家,更对不起她们日日夜夜的训练。可你呢?”
温柠也跟着应声,对啊,可你呢?你没有必须赢的指标。
“没关系,我适应了就好。”俞雅还在坚持。
一刻钟后,明子真走上了3米跳板,正式进行他的第一次挑战。每人两次机会,凤胜男负责打分。
陶文昌在水里待命,仍旧骑在火烈鸟上。他倒要看看明子真打算怎么跳!
明子真现在跳板前小跳热身,随后举手示意走向前方,稳稳地站在了跳板前端。忽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在没有预备的情况下掉入水中,掉得那么突然,让人应接不暇!
可恶。林羽萧在他后头,明子真这是知道赢不了开始抢戏了对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紧张了。”明子真就是故意的,谁能在节目里增加讨论度才是赢家。现在他也学会了拿自己开玩笑,上岸后调侃道:“唉,年龄大了就是不行啊,老了老了。”
“你这话说的……”周学真带动了一排哄笑声。
紧接着就是明子真的第二次试跳,这一次他没有掉进去,而是
尽力完成了动作要求,起到了欲扬先抑的作用。打分是10分制,凤胜男给出了7.5的分数。
还不错。明子真已经知足了,他的柔韧度确实不如小年轻,但讨论度不一定低。
林羽萧是第二个,上来之后就是直接开大招,二话不说压下跳板,好似腾空的鸟。他比明子真轻,外加年轻自带的轻盈感,动作看着就格外赏心悦目。哪怕凤胜男不知道剧本,还是给出了8.5分的高分!
这个分数,沈瑜是跳不出来了,他也认。
接下来就是女队的俞雅,凤胜男看着她疲惫的眼尾,已经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唉,就这么要强,气死个人。陶文昌在水里干着急,他多想自己变成水温加热器,搅动周边的水,通通变成温热的温泉。
俞雅举手示意,刚往前走的时候,小腹疼得仿佛炸开了花,让她每一步都必须非常谨慎。一旦分心,她的后果就是从跳板掉下去,她可不想走明子真的老路,到时候还让他蹭上一个“双双落水”的热度。
陶文昌小心翼翼在水面上滑动着,这怎么办?真想拿个网兜在底下接住她。
俞雅开始压板,这一刻她成为了自己命运的秤砣,压在今天的考核上。上下浮动,重心抓稳,俞雅尽可能地关掉外界影响,但是发现没用。随着脚尖的下压,她在第4次压板后腾空,修长的双腿并拢,双臂朝上方伸直,将身体拉成了一根针的模样。
你永远也比不上你的姐姐。
声音从俞雅耳边一晃而过,那么短又那么清晰。俞雅控制不住地回忆起这场比试的根源,据说,当年是她家和表姐家的两位男性长辈在准备高考。那是新中国的第一次高考,两个人拼着一股劲儿,都想要压过一头。
结果自然不是平分,肯定有输有赢。赢的扬眉吐气,输的唉声叹气。
也是从那天开始,命运就给他们两支明明出自一家的血亲画上了双箭头,必须再分高下。后来高考废除,又恢复,两家人明明天各一方,又不约而同地接上了这口气,继续比。
一年一年考下来,无论是哪一边都没有彻底赢过。永远不能平衡的赌局不仅没有让他们停下,反而更盛,从高考、就业、结婚生子,一直拼到了每一代头上。每一代最强的那个必须身兼使命,完成这一场持续了七十多年的竞赛。
歪了,身体重心有一点歪了。俞雅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但她已经腾空,再也没有调整的机会。她开始弯腰,在空中将身体折成柔软的曲别针,恨不得头和脚背接触,两只手也伸向了水面。
一秒之后,她记得该把身体拉开了。
俞雅机械性地完成任务,这时候她已经脑袋朝下了。双眼没有闭上,而是看着水面的波动,俞雅全身的血液嗖一下从脚心来到了大脑。接下来她只需要将身体完全拉开就行,但是她又贪婪地想要尽善尽美,想要手掌能完成压水花的动作。
身体不适的情况下,两者必然不能兼得。她这时候才认命,自己终归不是训练有素的运动员。
噗通!俞雅入水的时候身体没有拉开。
凤胜男立即喊人捞她,身经百战的教练怎么会看不出俞雅的问题。她起跳很完美,但过程中要的太多了。又想动作完美,又想入水完美,作为一个普通人能控制好一头就已经赢了,她偏偏什么都要。
结果就是手没起来,身体没拉开,痛经又让她反应变慢,身体没拉开就直接入水。
不等凤胜男开口,陶文昌已经游了过去。艳丽的火烈鸟变成了两个人的诺亚方舟,俞雅一只手捞住它,嘴里却着急地问着:“我是不是没跳好?”
凤胜男秉承公平起见,就算她再喜欢俞雅的劲儿也只能给出4.5的分数。如果接下来的嘉宾不是都出意外,那么这次垫底的肯定是俞雅。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不舒服就不要逼自己了。”陶文昌这回也没有很客气,要是他带队,这时候已经开始批评再教育。
俞雅整个人都游不动了,趴在他的火烈鸟上,像奄奄一息的美人鱼:“我想赢。”
“不,你不是想赢。俞雅我告诉你,我经历过的比赛太多了,在这方面我看你太明白,太透彻。”陶文昌的目光利箭一般透过来。
俞雅缓缓地抬起脸:“你明白什么?”
“你这根本就不是想赢!”陶文昌一把将人捞上来,“你是怕输!”
话音一落,俞雅整颗心砰蹬砰蹬急速跳动起来。
“这是两个概念,你总说我不懂你,其实你根本也没懂我。”陶文昌在水里,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没好气地说,“一会儿我得和你谈谈,就你这破心态,这节目你也别录了,录不好。”
第34章 她啊
上岸的过程比俞雅落水还要丝滑。
“你们继续啊,大家继续,我带她进去歇歇!”陶文昌上岸之后还笑了笑,他没有忘记现在的工作,心急如焚都藏在目光当中。
只有杜磊和卫哲这两个最了解他的人,知道陶文昌的怒气值已经压到了警戒线上。
这也就是还在录制当中,要是在训练场上,陶文昌何止是训队友。教练的方法有疑义他都敢开口。
“没想到我这旱火烈鸟还捞人呢……”陶文昌嘻嘻哈哈带俞雅离开,节目组的医生和卫哲一起跟上来,跟随他们进入休息室。简单检查之后,俞雅并没有受伤,这时候外头的场务来问话了。
“俞雅老师,第二次咱们还跳不跳了?”
俞雅坐在检查床上,穿着拖鞋的两只脚还在滴水。她刚好回应,陶文昌的身体像巨幕的帷幕,挡在了她和场务目光交汇的路径上。
喉咙里好似沸水滚过,俞雅听不出自己的声音多么瘪:“不跳了。”
“确定吗,俞雅老师?”场务再问。
“她说不跳了。”这一次陶文昌替她回答。
还跳什么?这状态再跳就跳死人了。陶文昌第一次发现俞雅也是天生的犟种,还是生理期的倔头。但人家倔强都找对了方向,她倒是好,瞎倔!
“好的老师,我过去和他们说一下。”场务得到了确定的答复。
等场务离开之后,卫哲对节目组的医生说:“您去录制那边吧,那边还有5个嘉宾呢。这边有我。”
“那好,你们让她好好歇歇,我去外头。”节目组的医生身兼重职,也离开了休息室。
小小的一间休息室终于只剩下3个人,卫哲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很有眼色地站到窗口去玩手机,把空间都留给他们。
屋里的安静和外头的喧闹对比鲜明,旁边是放备用物资的货架。陶文昌猛地抓了一把头发,暴躁地冲到货架前翻腾,左手腾右手一般往外拽干燥的大浴巾。浴巾纠缠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死扣,陶文昌一边解着死扣一边说:“你要是录不了就退了吧。”
到了这时候俞雅才有了身体回暖的迹象:“我不退。”
“你不退?你看看你自己的状态,这是录节目么?”陶文昌转过来,“说好听的我觉得你拼命,说不好听的我觉得你犯糊涂!”
“我没有犯糊涂。”俞雅拧了一把浴巾一角的水,水也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变成了窒息般的一小滩。
“你没有?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陶文昌三步并两步到她面前,把干燥的大浴巾给她,“我说心里话,从节目第一天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每天都说想赢,可是每天的胜负欲都半死不活。运动员是你这样的么?”
俞雅把湿透的浴巾换下来,裹了两层新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以为自己传达的意图一直都是“想赢”,她以为自己的精神内核和节目完美重合。结果到了这一天,有一个人站在面前说她不是,她错了,之前的努力全部用错了方向?
“你……”俞雅刚开口。
“你又想说我不懂
了,对不对?”这一次陶文昌抢答,他不是没有脾气的人,“比赛的事情我比你懂,我不觉得你这样录下去能有一个好的改变。没错,你是签了樽唐,但是你录综艺的导向也是希望观众喜欢你吧?”
“我觉得我录得挺好。”俞雅说这句的时候都有些心虚了。她不得不佩服,陶文昌一双火眼金睛,特别擅长捕捉比赛的细节。他天生就是竞体人,自己的斗志在他面前都可以分解成无数的方程式。
陶文昌苦笑了一声:“好么?你虽然站在3米板上,但是你享受比赛了么?”
俞雅惊讶地抬起头,享受比赛?你说什么梦话?
“我们这是节目,不是真正的训练,谈什么享受?”俞雅问。
“如果你连享受都做不到,你以为观众能察觉到你的诚意?你以为你演技就那么好?”陶文昌一针见血,“你刚才是很勇猛,顶着生理期上场是非常牺牲,但是我看不出你的精气神在哪里。”
“你别把自己当教练,好吗?”俞雅头一次这样被他批评。
“这你就承受不了了?是不是因为娱乐圈的人都捧着你,都说好听的,所以没人敢和你说实话了?”陶文昌再次一针见血。
俞雅彻底哑了炮,还有一丁点的无地自容。她承认,刚才那一刻她确实有恼羞成怒的成分,他太了解她,总是能一举挑破她的窗户纸。虽然这些年工作困难占大多数,可平心而论,俞雅还是在一个“好听话”大于“实话”的大环境里。
别人都叫她“俞雅老师”,都夸“漂亮敬业”,哪怕不是真心而是违心,娱乐圈的人精们也不会说她什么。在这个环境里,艺人心态膨胀是最普遍的现象,人会不知不觉改变,再也摸不到真实的测评。
“你哆哆嗦嗦地站上去,那是想赢么?”陶文昌像机关枪一样突突,他恨不得自己真是个教练,俞雅就是他唯一的队员。那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不带犹豫地指出她的问题,拨乱反正一样纠正她的思维。
俞雅点了点头,她还在挣扎。
“想赢和怕输是不一样的,我看到你,只觉得你是害怕啊!你到底在怕什么?你自己都说了,这是节目,不需要你们拿金牌,那你怕什么?”陶文昌说完,卫哲回过身来,瞥了他一眼。
话有点重了啊,小伙子。卫哲想要阻拦。
可陶文昌已经刹不住:“想赢的大前提是主体性在你,一切都是你的主观行为。你想赢,你努力,哪怕最后你做的不够完美你也知道在训练里得到了什么。怕输是什么?怕输是恐惧,是焦虑,是你在比赛中根本没有主体性,你就是客体。”
我天。卫哲捂了捂眼睛,陶文昌这比赛文化课上得真够好,但是你也得挑个时候说啊。
“你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怕什么?怕观众觉得你不行,还是怕其他嘉宾看不起你?”陶文昌这一口火气全冲上来。
俞雅的眼睛失焦一样,盯着墙上的表看。是啊,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赢,完全就是怕输。
“行了行了,昌子你少说两句。”卫哲这一回走到他们中间来劝架,再次给陶文昌递眼神。人家身体不舒服呢,你骂什么?
“我说的已经够少了,该说的我都没说呢。”陶文昌开了闸,“照片上是谁我也没问过,人家也不知道和我解释两句。”
俞雅刚才还停留在“怕输”的关键词上,猛然间被当头一棒。这时候,有人敲门了,卫哲走过去将门打开,外头的人还是那位场务。
“俞雅老师,请问现在可以过去补镜头了吗?”他问。
陶文昌已经转了过去,留给她一个背影。卫哲一直拍着他的后背,劝他降降火气。俞雅的目光只能从他的肩膀上一滑而过,再完美无缺地站回地上:“可以了,现在咱们走吧。”
等俞雅离开,卫哲从旁边拿了一瓶水,拧开后给他:“别气了,降降温。”
陶文昌一言不发地拧开水,明明不口渴,但还是一口气喝了半瓶。好像这样就能把他身体里的高温压回去,重新变回一个理智的人。
完了,这是真动气了。卫哲从来不觉得陶文昌脾气不好,大多数时候他都嘻嘻哈哈,很甜的一个小伙儿。但是这样的人一旦气起来,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哄啊。
考核日还在继续,结果不出所料,俞雅的成绩垫了底。姜书仪跳出了8.5分,而且水花压得漂亮,凤胜男额外给她1分技术分。温柠拿到6分,也算是中规中矩吧,和沈瑜一个分数。
整场比赛就如同一场结局难测的真正竞技,大家到了最后,都在拼心态。
最后的单独采访环节,凤胜男也是这样说:“顶尖运动员到最后拼的是心态,谁稳住了,谁的胜算就大。放在普通人身上仍旧管用,俞雅她就是心态太急了,抓取感太强。希望在接下来的项目里她能找回自己的思路吧。”
等到今天的录制完成,俞雅其实还是如梦初醒,一点都没反应过来。
她想要通过第一次考核来一个开门红,结果却南辕北辙,适得其反,她偏偏成为了分数最低的那个。这就像一道无解的数学题,越想辩证越离谱。
“好点了吗?”姚和韵给她拿来了热水袋。
“好多了。”俞雅用热水袋温着小腹,“你说……我今天的表现是不是很失败?”
“都能勇敢跳水了,怎么还叫失败?”姚和韵自然是安慰她的,“别纠结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就是就是,要是让我去,我肯定在3米板上面哭,等着别人把我推下去。”白蔚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她是觉得俞雅今天第一名。
俞雅摇了摇头,也心领了她们的善意。陶文昌说得没错,哪怕她做得再差劲,场务也只会说“俞雅老师辛苦了,做得很好”,身边的人也只会安慰自己。
要不说忠言逆耳呢,就他敢呲登人。
想着,俞雅拿手机订了一份简餐,收货地址则定位在隔壁。也是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原来陶文昌是在意的,他和身边人的思维方式完全不一样。
身边人都太知道流程,曝光照片之后会出声明,要是有人一直造谣还可以告。谁也不会去真正关心主人公是谁,要是真谈了也不可能承认。真真假假,仿佛已经成为了圈内的手段,雾里看花,大家都习惯藏在真相背后。
但陶文昌不是,他会在意,他会想要个说法。
一想到陶文昌委委屈屈的目光,俞雅又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结果手机音响了又响,那边的人就像睡着了,迟迟不接。
这个时间才不会睡觉,闹脾气呢。俞雅无可奈何,又一次拨了过去。
隔壁别墅的房间里,陶文昌正在举哑铃泄愤,要把满腔委屈发泄出去才行。手机在床上震动不止,比他的闹钟还忙碌,这一次他仍旧选择略过。
直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姓名从“雅姐”变成了“张钊”。
“喂?”陶文昌气喘吁吁。
“昌子你搞什么啊,照片里的男人不是你啊!”张钊也是震惊了,“不是,也不是男人……”
“什么男人?”陶文昌将哑铃一扔。
“刚才,俞雅照片里的另外一个主角露面了,发了一条期待俞雅新戏的微博。然后就被人扒出小号,是个女的,你认不认识?”张钊模棱两可地问,“我第一次见这么像男人的女人……”
女人?陶文昌胸膛上的汗水流到了肋下,磕磕巴巴地问:“她……原来是她啊?她她……她啊?”
糟了,居然是狄又薇?我靠,自己怎么把她给忘了!
第35章 手语技能
狄又薇是俞雅的闺蜜,陶文昌还见过呢。
“你认识?”张钊那边的脑袋上仿佛挂上了问号。
“我我我,我
认识。”陶文昌略微紧张起来,怪不得雅姐不解释呢,原来是个女生。而且还是自己认识的女生,只不过没认出来。
“你们怎么认识的?”张钊可八卦了,难得和娱乐圈的人扯上关系,“你现在也算半个男明星,讲讲呗。”
“别,我纯素人。”陶文昌自嘲了一番,语速也加快,“这事可就深远了……当初我和她还暧昧期的时候我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我看过她俩打视频。当时我和所有人的反应一模一样,我以为……她是海后,放海养鱼呢。”
张钊情不自禁地笑了:“别闹,谁能有您海?”
“我只要交往就只交往一个,没劈过腿,我只是以前……社交面很大。”陶文昌当然不怪别人,他以前亲手作的,稀巴烂的臭名声他自己接着,“当时吧,那位狄又薇小姐姐就不是很看好我俩的爱情,她还给我赐名‘蝴蝶哥’。她那时候短发,染灰色,银色,比现在黑发更雌雄莫辨!”
“干!好潮!”张钊摸了摸他的头顶,“我也想把这玩意儿染成灰的。”
“你省省吧,到时候你们队第一个点名批评你。”陶文昌可不敢怂恿,国内抓得很严格,和国外的宽松度没有可比性。外国运动员浑身都纹花了照样上场,只要脸能通过证件识别就放行。国内……有点纹身最好遮上。
有的时候,也不是教练太严格,太迂腐,是小部分观众还投诉。说什么……啊,你们这为国争光的运动员怎么能有纹身呢?我带孩子来看比赛的,到时候我家孩子学坏了怎么办?
得嘞,干脆上头双管齐下,一刀切,齐活!陶文昌看了看自己肘内侧的小纹身,真对不起了心电图,爸爸上场的话,你也受点委屈。
“狄又薇当年对我可不客气了,我要是敢对不起她闺蜜,明天她的十八米砍刀就落到我头上。”陶文昌摸了摸额角,“不和你聊了!我这边还有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啊?你再给我讲讲你们节目组的趣味……”张钊满肚子都是想听八卦的内燃心,结果他话音刚落,昌子那边已经火急火燎下线!
嘿!张钊只好把话都闷在心口里,算了,反正节目后天播出,到时候全体院的人都得看。昌子你可别给我们丢人,不然口水都把你淹没。
陶文昌倒是没时间去考虑丢不丢人,反而是半死不活,微微喘气。今天他确实不该在俞雅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长段输出,火气一旦上头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再后来,人家都给自己打电话了,这么大——的一个台阶放在面前。
结果自己非要这个面子,非要装,就是不肯下去。
现在好了吧?现在我看你怎么办啊陶文昌!
陶文昌在屋里转转悠悠,走到窗口往对面看看。悔恨纠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他每次都是败下阵来,在俞雅面前像个吵着闹着刷存在感的小屁孩。他不禁又捏紧了手机,或许,跨圈找对象真的挺累,特别是找比自己小的人。
不了解彼此的生态圈,掌握不了对方的日程表。陶文昌也回忆起了噩梦般的大二生涯,经常是一睁眼就在找女朋友,然后等到下午,俞雅的消息才发过来。
再给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们还愿意接受么?他抬起头,深深地望着那扇窗。
勇气比胆怯更想占领高地,陶文昌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把电话打了过去,只不过刚刚是他的台阶没下去,现在是俞雅那边正在通话中了。
俞雅面前是一个摊开的行李箱,明天上午他们就要转移阵地,姚和韵在帮她叠衣服。手机听筒里面是爸爸的声音,还是陈芝麻烂谷子老一套。
“嗯,好好好,我都知道了。”俞雅开始学会敷衍,那个将家里每个字都唯命是从的小姑娘早就玩疯了,“你们还不睡觉吗?”
陈纳尔听得出来这是转移话题,只好旁击侧敲:“你们这第一周的考核,成绩怎么样啊?爸妈相信你没问题!”
“爸,你们不要再说‘相信我没问题’了,这句话就是最大的问题。”俞雅终于指出了他们的语言暴力。哪怕从小到大家里人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连帮她扎头发拽掉几根都替她心疼。
可是,从嘴巴里面出来的文字,落在身上更是难熬。声音一旦脱口而出就变成了实体字,特大号地砸下来。每一个字的边边角角都能磕在俞雅的筋骨上,让她精疲力尽,头破血流。
“我们是真的相信你。”陈奈尔还在解释。这怎么能是问题呢?他们的女儿可是按照书本上的教学规范养大的啊!
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陈纳尔和俞迎琴从怀孕期就开始买书,生怕哪一步做错了,让女儿的精神层面受到打击。他们是把俞雅当成花骨朵在养,当年俞雅参加小艺考、大艺考,也是夫妻俩一起带着她往返北京、上海、浙江,从来没有送过手。
这……这怎么能叫问题呢?
“如果你们真的相信我,那就不要催我了。我知道该怎么办,把时间留给我,让我好好想一想,好吗?”俞雅这回放慢了步调。
欲速则不达,陶文昌的话全部应验。她追求高风险高回报的拼搏,换来第一周的滑铁卢。虽然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但前提是耕耘的方向对了。如果在水田的地里播土田的种子,哪怕施肥再多,终将颗粒无收。
“好,好,爸爸妈妈不催你啊。你慢慢想。但是你要相信自己,明白吗?你是最棒的。”陈纳尔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鼓励她,而且这一套一直都挺有用。
“我哪怕不是最棒的……我也相信自己。”这一回,俞雅反过来说。
陈纳尔在那边一愣,暂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结束了这通电话,新的一通电话打过来,来电人是唐弈戈。
俞雅想了想,到洗手间关上门来接:“唐总,我第一周的成绩不怎么好。”
“我不是你们节目策划,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接下来你自己调整,最后的结果好就行。”唐弈戈今天是另外一回事,“你的手语学得怎么样了?”
“八成。”俞雅回答。
“八成不行,你学到十成十才行。”唐弈戈这是挑明了和她沟通,“你有唐誉的联系方式吧?”
“有。”俞雅点头。唐誉是唐弈戈的外甥,但两个人就差了5岁,但俞雅和唐誉的相识不在樽唐,反而是大学校园,他们是大学同学。
“找他学,他教你。过程你自己把控,我要结果好。”唐弈戈对俞雅的能力非常放心,他们签一个艺人可不是单纯看眼缘,考核团队又不是吃干饭。
“没问题。”诶,这么说话,俞雅就舒服多了,她更习惯唐总这种大撒把的手段,中间的变量留给她,结果导向正确即可。
学手语不是小事,那部大荧幕作品的主人公就是一个听障患者,主要负责在村里杀猪。剧本目前暂定名叫《姐姐》,俞雅不止要挑战自己学习手语,还要熟悉听障患者的行为模式和微表情。
最难的是,《姐姐》这部电影的时间跨度非常大,俞雅要从18岁演到38岁,从一个淳朴的村妞演到生无可恋的村妇。目前她只知道配角里面会有一个男人饰演她的亲弟弟,但名额待定。
刚好了,她的校友唐誉,就是一个听障患者,所以唐弈戈才让他们联系。
新的目标已经产生,俞雅已经给自己设定好新计划,也是直到这时候,她才接到了对面的那通电话。
来电人的姓名在手机屏幕上不断放闪,仿佛能可视化地看到对面的人多么着急,急得在屋里跳脚。
俞雅却没有马上接通,反而是走到了窗边,拉开了一半的窗帘。两人隔空对望,同时都把手机放在耳边,但听不到彼此的声音。
“接啊!接啊!”陶文昌连续打了好多次才打进来,轻轻
地敲着玻璃窗,“姐姐行行好。”
“不接。”俞雅比着口型,还顺带附赠了一个手语的[不行]。
这是什么意思?手语吗?陶文昌身边有好几个人都会手语,但是他看不懂。现在他只能一只手晃着刚刚送达的简餐,另外一只手晃悠着手机,求求姐姐下个台阶吧。
俞雅再次摇了摇头,很风情摆摆手。
天啊……陶文昌看了看简餐上的备注,上头写的是[送给黄鼠狼先生],这是他们的特殊暗号。因为他的项目要精准增肌且控制体重,陶文昌基本上专门盯着鸡肉吃,哪怕白水煮鸡胸肉他也咽。
对成绩有利,他可以开所有的绿灯。久而久之,雅姐就送了他一个可爱的称号,叫“黄鼠狼男朋友”。而陶文昌也不甘示弱,回以她“菜篮子女朋友”之光荣称号。
到了这一步,陶文昌彻底没招了,只能另辟蹊径,剑走偏锋。他往后退了两步,将快餐盒和手机一起放在了床上,然后对着窗口鞠了一躬之后……
开始脱衣服。
刚才训练落汗,他怕吹空调感冒所以加了一件首体大的长袖队服,袖子上的两条红道衬得他的身型格外标准。拉练毫无阻碍地往下掉,从胸肌一直袒露到腹肌,陶文昌将领口往后趴地一甩,把坚硬的肩峰给剥了出来。
“……天呐。”俞雅无奈地遮了下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一招。
但是,俗话说什么来着,一招鲜吃遍天,她真的喜欢。这不,俞雅看似挡住了眼睛,实则目光穿透指缝,偷偷地看。
长袖的队服被丢在地上,陶文昌就穿着一条队服长裤和运动鞋了。跳高的人腿都直,他的腿又直又修长又好看,不管是大肌群还是小肌群都在展示中国教练的训练精髓。
等到他开始解裤带的时候,俞雅放下手,指了他一下!
臭小子!干嘛呢?悠着点!
吓你的,我没事在这里脱什么。再说长裤里面还有一条训练短裤呢。陶文昌甩掉了鞋,单手撑在床沿上飞身一跃,当着窗口噗通一把子跪下了。
这一招俞雅没见过,怎么,给我下跪吗?
而后陶文昌在她的眼皮底下,在床上做起了俯卧撑。
……好幼稚。俞雅敲了敲玻璃,可以了可以了,你接着打吧!
陶文昌这才一跃而起,把这关键的通话拨了过去:“喂,姐姐……”
“你好好说话,别夹。”俞雅忍不住又想笑。现在你夹起来了?今天上午当教练,你不是很爽吗?
“我没夹,我天生说话就这样,人家的嗓子就这么甜。”陶文昌夹得厉害,这种声音让张钊听到恐怕都要吐,“我看新闻了,照片里那个是狄姐?”
“你小心,她本身就看不惯你。”俞雅呵呵冷笑。狄又薇特别理智,她曾经就分析过自己和昌子的爱情长不了,除非两个人都开始让步。
“没事,等节目录完了我请她吃饭吧,也好久没见了。她曾经见过的那个版本的我已经淘汰,现在是新的我。”陶文昌顿了顿,“今天我语气有点冲,是不是生气了?”
俞雅飞了个白眼过去。
陶文昌的胸口突突直跳,雅姐都开始给他抛媚眼了!复合指日可待!
“还成,你说得都对,我接受。”俞雅也不再是老版本的她,“照片的事情我也没和你说清楚,所以算咱俩扯平吧。以后大家都注意点。”
正在她后头收拾行李的姚和韵对着白蔚直摇头,完了,现在去鸡鸣寺不知道赶不赶趟。
“嗯……我会注意的,我以后……说话过过脑子,批评你的时候语气好一些。但是平时我也没有什么机会批评你,还是你批评我吧。”陶文昌几乎趴在玻璃上,“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呢?”
果然是小孩儿,给一点点的好脸色,他的控制欲就成吨成吨地开始发散,一点都装不下去。俞雅已经习惯了,有时候想想,确实是她能给的太少。
“刚才是工作电话。对了,你和唐誉还有联系吗?我要找他学习手语,你说我突然找他,会不会太唐突了?”俞雅也开始和他分享自己的工作内容。
“唐誉?有啊!”陶文昌说,“那我可太熟了。手语是他的母语,找他学习肯定没错!”
话音未落,陶文昌脑海里忽然钻出一个事,唐誉也姓唐,樽唐不会和他有关系吧?
俞雅刚要开口继续聊,姚和韵突然朝她摆了摆手。她立即说:“我这边忽然有事,先挂,一会儿我给你打。”
“好好好,你忙,你忙。”陶文昌也不纠缠,换成以前,他真得让雅姐哄他几分钟再挂。
通话结束,俞雅转向姚和韵,知道出事了:“什么情况?”
“探行发来邮件,‘俞雅男朋友’和‘俞雅卖姬’两个敏感词条的搜索度正在上升,现在探行正在追踪信息源。”姚和韵说。
白蔚慌张地走来走去,这怎么办?
“没事,咱们稳住,我相信探行。”俞雅心口倒是突然一撞,该来的总会来,公关公司斗法的加时赛来了!
第36章 瓶颈期
俞雅也打开手机,搜索了这两个词条。
词条很新,根本没有讨论量。但是新词条被顶上来就是靶子,一旦开始铺开,赛博用户可以在转瞬之间让它遍地开花。
一般这种没有来头就落地生根的关键词,背后肯定有鬼。现在就是看能不能查出来是谁在搞鬼。
俞雅也是当了艺人才知道,其实谁在背后搞鬼都是心知肚明的事。要么说娱乐圈里友谊假,每个人在这里都有牵扯。只是她头一次被扣帽子说“卖姬”,这倒是让她措手不及。
都是那张照片引出来的蝴蝶效应。
“雅姐,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咱们就转移了。”白蔚递了一张面膜过来,她操心她家大明星的皮肤状态。
“好,我准备准备就睡。”俞雅接了过来。
敷面膜的空档里俞雅就联系了老同学唐誉,巧了,电话接通的一刹那,那边也在做面膜呢。
“你瞧咱俩这巧的。”俞雅的面膜是黑脸,“唐部长好啊。”
当年唐誉是学生会的财务部部长,大家都习惯这样叫他。唐誉被俞雅逗得一笑,脸上的白色面膜掉了下来,露出下面那张超级大浓颜,眼深鼻高挺,一头过肩长发扎成了丸子头。
这样的好长相,完全可以凭脸蛋硬闯内娱。俞雅坚信只要唐誉想进来,唐弈戈的樽唐就可以给他保驾护航。哪怕他演技平平,他的颜值就是圈粉利器。
可谁能想到呢,唐誉这么一个得天独厚的“资本家美男子”,偏偏性格温和谦逊,低调得要命。俞雅上学时和他关系就不错,现在再想想,这样的脸,这样的背景,换成别人指不定高调成什么样。
“雅姐,好久不见。”唐誉用擦脸毛巾拍了拍脸,“你瘦了。”
“这不都是拜你舅舅所赐嘛,他那个人说一不二。”俞雅看着唐誉的脸也有恍惚,要不都说外甥像舅舅,唐誉和唐弈戈是同出一辙的骨相,“你最近还好吗?”
“好,工作和家庭都很顺利。”唐誉这才戴上助听器,刚才因为敷面膜他摘掉了,全靠技艺高强的读唇术。
[你是不是要学习手语?]唐誉开始打手语。
[是,我需要一些帮助。]俞雅也打起了手语,这几个月她一直在学习,但总是学不到位。手语和口语的语序不一样,她不是听障患者,难免会带出口语的痕迹。和唐誉刚聊了这么两句,俞雅就发现了他们的不同。
唐誉打手语的时候,最先强调的是“学习手语”,听障患者会
把一句话最核心的词放在前面。而且唐誉还会有一些微表情,在他动手指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是有情感流动的。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唐誉又换成了口语,“雅姐,你后天是不是要去试戏?”
“对,要抽空去一天,你要是方便……咱们见一面?”俞雅发起了邀请,“我们这个节目,一次性录制7天,算一个小周期,然后休息两天。要是普通的娱乐节目肯定不休息了,但体育节目还是得让我们缓缓。”
“好,那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吧,我在你试戏的时候帮你调整。”唐誉是个善良的热心人,不管他和俞雅认不认识,能帮人的时候他肯定出手。说完这句,唐誉忽然间挑了下眉梢。
好小子,他要开始八卦了。俞雅做好了心理准备。
“咳咳,听我小舅舅说,这次那谁也去了?”唐誉眯眯眼笑起来。
“谁啊?”俞雅开始装傻。
“就是那个……你说谁啊?”唐誉不打明牌,“你们再见面,是不是好多话要说?”
“人家今天刚把我训了一顿呢,小嘴巴叭叭的,我以前真是小瞧他。”俞雅一想到陶文昌张牙舞爪又跪在床上认错就想笑,“他倒是过得挺滋润……”
唐誉刚要开口,又欲言又止。俞雅多精明,立即捕捉到他的吞吞吐吐。
“是不是他瞒着我什么?”俞雅一猜一个准,“他受伤了?严不严重?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不是受伤。”唐誉赶紧摇摇头,先把雅姐安抚下来,“嗯……他没告诉你?”
换成俞雅摇头,陶文昌还总说她是犟种,谁能犟得过他?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俞雅不是体育生,但她深深了解这个行业的喜怒哀乐,毕竟她有过一个竞体人男友。
“他瓶颈期了?是不是?”俞雅说出来的时候,多希望不是。
但唐誉的点头无异于给俞雅一剂猛药,俞雅肉眼可见地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说受伤是纯粹的物理折磨,那瓶颈期就是魔法折磨。它深扎于竞体人的噩梦,把运动员的恐惧和焦虑当作养分,最后成为寄生物,和活人形影不离,永生相随。
直到一个运动员真正退役,瓶颈期才能安静。
“卡了好一阵子了,成绩上不去。”唐誉的爱人就是跳高运动员,和陶文昌关系特别近,所以昌子的一举一动他也了解,“为了过这次瓶颈期,他们团队已经上了两次高原。成绩还是不够理想,一直……没动静。”
没动静。俞雅的心脏一揪一揪。对那些以比赛为荣的人来说,“没动静”就意味着“职业生涯是不是到头”。
原来陶文昌嘻嘻哈哈没个正型的背后是瓶颈期,那还要抽出时间来录制节目?俞雅曾经陪着他度过一次瓶颈,那些日子真是折磨,她看着小太阳一样的人垂头丧气,终于被阴云笼罩。
“雅姐,你说我的身体素质是不是到头了?”
“我是不是过两年就该退役了?”
“姐姐,你知道我多怕‘退役’这两个字么?我都不敢想,我宁愿在场上跳折了腿,也不敢想。”
一揪一揪的劲儿又来了,俞雅突兀地快速眨起眼睛,从回忆里抽离。她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唐誉:“好,我知道了……多谢你告诉我。以后再有这种事你早早告诉我,不然他永远不和我说。”
“嗯,他也是怕你操心。”唐誉又劝了几句,“那咱们就试戏那天见?”
“好,那天见。”俞雅心神不宁地回答。
她洗完脸才出来,老实讲,被陌生人发布黑词条进行恶意攻击她都没这么大的情绪起伏。她已经是一位成熟的艺人,被黑是家常便饭,她有十八般武艺去面对舆论,然而又在那个人的突发状况中败下阵来。
“查到了。”姚和韵也刚刚挂断一个电话,“今晚睡个好觉吧。词条正在清洗,现在还没人注意到它的存在,污染度为零。对面的公司也找出来了,是‘云深’的动作。”
“谁在云深?”俞雅是下意识地问,可双腿有意识地走到窗前,从窗帘缝隙里窥探对面。面对的窗帘已经拉满,那边的人是睡觉了还是洗澡呢?还是正在吃他的鸡胸肉简餐?
都上了两次高原了,也学不会和我诉诉苦。俞雅有时候觉得昌子是绝顶聪明,狗群里边牧犬一般的存在,有时候又不得不承认,小狗就是小狗,总有他脑袋不够用的地方。
姚和韵也看得出俞雅走神:“沈瑜的公关合作挂在云深呢。”
“果然是他。”俞雅心口里阵阵恶心,一边是费尽心机要把自己黑到底的沈瑜,一边是卡着瓶颈期还要装乐观的陶文昌。她真怕那些人会发疯,最后把战火引到昌子身上。
“放心吧,云深的规模只有探行的十分之一大,探行想要在赛博世界碾压它,和打死蚊子没什么区别。云深的污染深度不够,后续跟进也很乏力,只能说这笔钱他们花得冤枉,最后还白白暴露了沈瑜。”姚和韵从不担心探行的出手,探行就是行业第一。
“我当然放心。”俞雅仍旧看着对面的窗。说完之后她瞥向化妆台,把每日都换新的花瓶放到了窗台上,里面斜站着一支耷拉脑袋的向日葵。
向日葵在等第二天的阳光。
第二天,光线充足,阳光普照。陶文昌做了个不坏不好的梦,梦里他仿佛进入了重复的梦核世界,空无一人的北京市就他一个人逛街,所有人都消失了。他在他能去的范围里徒劳转圈,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死胡同,两条腿疲于奔跑。
一边跑,他一边害怕,脚下穿的可是跳高鞋啊,他现在就这么一双了,可千万别跑坏了鞋底。
现在他躺在床上发呆,五分钟后,迷信的陶文昌从枕下抽出了一本翻旧的《周公解梦》。
杜磊进屋的时候就看到陶文昌在解梦,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快点洗漱,今天咱们换地方了!”
“杜教练,以后您能不能别掀开我的被子,万一哪天我光着睡,多尴尬啊。”陶文昌还没解好他的梦境,无奈只能打断施法,起床洗漱。等他叼着牙刷、含着薄荷味的牙膏沫拉窗帘时,对面那一株向日葵刚好对准了他。
“咦?对面还有花呢?”卫哲跟着一起进屋帮忙收拾行李,“怎么男嘉宾的屋子里没有?”
“刻板印象,这是刻板印象。”陶文昌说,“节目组觉得女人肯定喜欢香喷喷的花朵,所以天天给她们送。”
“哦,那那个谁……”杜磊放低音量,“她不喜欢?”
陶文昌又看了看向日葵几眼,回忆着以前说:“她其实还真不太喜欢,以前我也送过向日葵,她说养大了可以嗑瓜子。”
杜磊一下就乐了,行!务实派!
几辆阿尔法早早停好,专门等待他们的降临。陶文昌还是和周学真一辆车,上车之后就开始翻《周公解梦》。
“你要笑死我啊,原来你也相信玄学?”周学真发现那本书都快要翻烂了。
“学习最重要,我是一个好青年,追求进步。”陶文昌伸了个懒腰。
腰上的手机响起来,来信人是俞雅!
妈诶,好刺激!周学真就在旁边,雅姐一大早给他发甜蜜小信息?陶文昌捂着屏幕,背着周学真点开,只见一行“悦耳”的字映入眼帘:[明天我去试戏,你要不要一起去?唐誉也去。]
明天!可以的!明天他刚好休息!陶文昌立即回复她,并且谢谢周公,原来那个梦是暗示他时来运转了。
不过提起唐誉……陶文昌终于忍不住点开了他的聊天页面,把昨晚就想问的话发了出去:[唐部长,你认识唐弈戈么?]
第37章 被资本做局
消息发过去之后,周学真又递给陶文昌一沓子纸:“这是咱们第二周录制的几项大活动,你好好预习一下。”
“谢谢周哥!”陶文昌发现周学真这几天对他莫名亲切,就聪明地问,“周老师,您是不是有事找我?”
周学真开着车,倒是欣慰
:“你说,要是全制作组都和你一样聪明,我得省下多少事啊!”
“您有话就说,我能帮就帮!”陶文昌一拍大腿,跟上了他的人情世故。
“就是吧,我有个小外甥女,今年正好11岁了。”周学真娓娓道来,“他从小就对体育特别感兴趣,家里人也培养着他,现在主要项目是羽毛球。昌子,你和老大哥撂一句心里话,你觉得当职业运动员……前景怎么样?”
陶文昌刚才已经有点预感,能让一个长辈开口,大概率就是他最喜欢的孩子有求于人。“周哥,您这样的社会地位,完全可以去问专家啊。我怕我说不好。”
“专家那边我也问着呢,凤胜男我都问过了。可是吧……专家的考量太过正规,都是什么升学啊、出国啊、申请名校啊,他们先入为主以为我们就是想给孩子一张通往藤校的门票。凤胜男更专业些,她看了小姑娘的排名和省队老师,说很有希望。”
陶文昌一边听着,一边关注着安安静静的手机。
“但是我不想听那么官方的。”周学真对陶文昌有信任,“昌子,我就想踏踏实实问你一句,当这个运动员你开心吗?”
这问题,让陶文昌愣住了。他刚才都已经在肚子里打好了草稿,怎么官方就怎么说。毕竟那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不能深说,又不能指路,模棱两可才是上策。可是周学真居然玩了一手纯真,相当于一个回马枪向陶文昌的竞体之魂提出了灵魂疑问。
开心么?
陶文昌恍然一愣。
“我就想让她开开心心的。”周学真又补充。
陶文昌再衡量这个问题,仿佛捧起了千斤重的家长之心。
“其实,不止是极少时间的开心,可以这么说,大部分时间都是不开心。”陶文昌在热爱和热血里反复,他就是煎锅里的青花鱼,被滚烫的平底锅双面油炸,训练是不开心,不训练也是不开心。
“我们真正开心的瞬间就是得奖,就那几秒钟。”陶文昌毫不夸张,“周哥,你要是想深入了解竞体,你可以试着当一回竞体粉。随便哪个项目,挑一个你喜欢的项目。然后你就会发现,你的快乐和开心非常短暂,只建立在他们健康完赛的基础之上。竞体粉就是世界上心理最强大的粉丝,四年一度的奥运会,就是他们奔赴的演唱会。”
周学真沉默不语,显然在认真考虑陶文昌的话。
“所以啊,如果小姑娘没有绝对的信念,我建议她随便玩玩就行。不要让她入队,甚至连大型比赛都不要让她上了,以后当个爱好就成。”陶文昌话音刚落,手机震动来了!
“成,我回去再考虑考虑。谢谢你啊昌子,也只有你和我掏心掏肺说这些。”周学真虽然主持这档节目,但也是头一回真实地接触运动员。运动员和他想象中太不一样了。
“嗯,不谢!”陶文昌飞速点开新消息。
唐部长:[认识,他是我小舅舅啊……]
我去……陶文昌冷汗都吓出来了,还真是啊!他早就知道唐誉家里不可描述,但没想到涉猎这么广泛。
唐部长:[你还见过呢,你忘了?]
[我什么时候见过了!]陶文昌屏住呼吸,自己这个素人咖位,能在什么场合见到唐弈戈?
唐部长:[前不久我婚礼上,我小舅舅开头车,你们还说话了呢。]
前不久……陶文昌想了想,没错,前不久唐誉结婚,婚礼在国贸群贤厅办了一百多桌,唐家家大业大,全员到齐。可是陶文昌不记得自己见过一个……300斤、油腻、肥头大耳的男人啊!
唐家人都挺好看的!
糟了!自己是不是被资本做局了!陶文昌马上回复:[那你方便……给我一张你小舅舅的照片么?]
唐部长:[方便啊,你等下。]
陶文昌掌心直出汗,等照片这几秒比油煎双面还难熬。怎么可能呢?怎么这么巧?雅姐签约的公司是唐家的产业?唐誉的小舅舅单身未婚还是她的顶级上司?
明子真费尽心机想要巴结的人,自己居然都见过了?这要是让明子真知道,他不得气得半死?
手机震动,照片来了!
陶文昌一低头,首先看到屏幕里一张盛世浓颜。
我被资本做局了!陶文昌张牙舞爪地瞪着屏幕!照片里的唐弈戈和唐誉一样都是大浓颜,冷峻沉稳自带暗黑气质。唐誉给他的还不是公事公办的证件照,就是居然随意照,刚洗完澡的唐弈戈穿着黑色浴袍,端着一杯咖啡似的饮料,目光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霸总在家也办公么?陶文昌瞬间脑补了一百部他避雷的霸总女明星言情小说。
自从他和雅姐好了之后,这个搭配他就不看了哈。
不是,怎么这世界上真有这种霸总?不是小说或者连续剧里才有的么?陶文昌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后,缓缓地看向了窗外的风景。他刚才就应该警惕的,那天唐誉结婚,他就没看到一个不好看的唐家人。
“昌子怎么了?累了?”周学真听到他一个劲儿地叹气。
“没什么,我可能动了谁的蛋糕吧。”陶文昌生无可恋地看着窗外。好烦,原本他只把情敌定位在“男明星”这一档,忽略了还有霸总。
俞雅在车上补了觉,睡醒之后满脑子都是试戏。到了目的地之后,场务人员帮她们搬行李,一行人陆陆续续进入酒店。明天晚上节目首播,俞雅点开手机,热搜榜光是节目相关词条就有两个。
“你怎么还把花带过来了?”姚和韵一进屋就看到那一朵向日葵。
“觉得它挺好看,带着吧,反正距离枯萎还有好几天,扔了怪可惜。”俞雅一看到它就想起蔫头耷脑的他,立即发消息过去。
[入住了吧?在干嘛?]
不一会儿,陶文昌先是发送了10张酒店房间细节照,细节到他像个推销客房服务的总管,再发来了消息:[我在网购。]
网购?俞雅发了个“?”过去。
陶文昌又回复:[准备买一件黑色的浴袍穿穿,无关其他,只是觉得自己到了沉稳的年龄了。]
又抽什么疯呢?谁又招他惹他了?俞雅眉心紧蹙。
下午自由活动的时候,俞雅在酒店健身房预约了1个小时的普拉提一对一课程,离开包间时,陶文昌正在无氧器械上修炼。杜磊给他纠正动作,强调他正确发力的肌肉,卫哲小心翼翼关注着他的旧伤,他的使命就是最大限度延长运动员的职业生涯。
而陶文昌的表情并不轻松,双腿顶起重量时整张脸绷得惨白。过程里他没有一丝享受,和他教给俞雅的“享受比赛”毫不沾边。可是等到他完成动作之后,俞雅就分清了他脸上“想赢”和自己脸上“怕输”的区别。
在他们没分手的那年,其实俞雅也有过埋怨,埋怨他们的假期总是碰不上。
那时候她不算出名,可陶文昌已经是田径场上响当当的冠军,他封闭训练的时间比自己进组的时间长得多。明明两个人就在北京,总是阴差阳错见不着,所以也错失了太多磨合的机会,没有真正踏入过对方的世界。
“白蔚。”想着,俞雅叫了叫跟她一起来的人,“等我上楼之后,你买几瓶运动饮料送过去,切记,连教练和队医的一起买上。”
“我办事你放心。”白蔚已经不再挣扎,俞雅想吃回头草就吃吧,谁让这草又嫩又帅又年轻。大美女就应该吃好的。
陶文昌今晚的训练强度不佳:“停一下,停一下。”
杜磊赶紧把负重归回原位:“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就是想歇歇,有点……喘不上气。”陶文昌躺在器械座椅靠背上,目光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累了。”
他轻易不喊累,能抗下就抗下,现在不是身体劳累过度,而是陶文昌忽然一阵心累。他有的时候也想不通这么拼命到底在干什么?这是他生命里永无宁日的死循环。
能干什么?快乐高兴没有,新伤旧伤全是。一遇到瓶颈期就容易半死不活,参加比赛还被网络大聪明指指点点不看好。陶文昌算着年龄,他是不是真到了退役的时候?
不行,还不能放弃。悲观的思绪只配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不配生根发言。陶文昌只是把室内训练鞋的鞋带紧了紧,不想因为它慢了进步的路。
第二天,俞雅约陶文昌7点准时见面。
今天还是休息日,嘉宾和主持人都没有起来,俞雅却没有一丝早起的痛苦,她不断“咀嚼”着陶文昌的批评,肯定是因为她拍电影想赢,所以不累。
陶文昌早早出门
,在地下停车库的规定地点等待。明明两个人出去办正事,搞得真有恋情曝光那味了。俞雅的商务车到他眼前一停,陶文昌马不停蹄地踩上去,在这阴天的地下室环境里他戴着墨镜,手里捏着一瓶运动饮料。
“早啊!”陶文昌一上车就开始晃瓶子,但是在姚和韵面前,他晃得非常拘谨,介于“想要秀一把”和“不想秀恩爱太明显”当中。
“早上好,昨晚睡好了吧?”俞雅在车上敷面膜,只露出了大眼睛和嘴唇,“一会儿唐誉也去。”
“真的?”陶文昌听到就怕,“他小舅舅……不来吧?”
“人家为什么要亲自看我试戏?他只需要看我试戏的片段就足够了。”俞雅也看到了他手里的水,“你……怎么没喝?”
“我怕喝完了这瓶,就没有下一瓶了。一这么想就不舍得,毕竟某人也不是每天都给我买水。”陶文昌可怜兮兮地晃着瓶子,“唉……姐姐,今天你们试戏用得上我吗?”
“用不上吧,这几天主要是拍摄电影的高光对手戏。但是也不一定,听导演安排。”俞雅的眼睛堪比狙击枪,一枪打透了陶文昌的衣服,看到了腹肌上的小肌肉,“不过……今天除了唐誉,确实有一个角色和我有肢体接触。”
“那就选我吧!我近距离审查你们搭戏。”陶文昌还当很轻松呢。
俞雅倒是满口答应:“这是你说的?”
等到你进了内棚恐怕就要毁约,俞雅忍不住偷笑,今天和她有肢体接触的角色,是一头猪。
第38章 镜头脸
这是陶文昌第一次跟着俞雅出去工作。
心情嘛,大概就和芝麻糊第一次跟着他去狗狗友好公园差不多,只是他没有边牧犬的大耳朵,不然他脑袋探出车窗也飞起来。
当然,他也不能探出车窗。
雅姐的车是公司标配商务,专门提供转移艺人。玻璃膜已经是最高级别的深度,还额外加了一层窗帘。这一方小小的封闭空间就变成了俞雅的工作室,在路程中完成了面膜、护肤、上妆这3个全过程。
而白蔚给她的妆容很简单,就是一层薄薄的粉底。毕竟今天还有导演在。
这一切都让陶文昌感到好奇,血管像挨了强心针,血液控制不住汩汩流动。俞雅居然愿意带着他一起去试戏?这代表什么?他不敢往深了想,就停留在表面就很好了,很好很好。
等到商务车抵达停车场,姚和韵先下车。司机经验老道地再次发动,又在地下停车场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2电梯口附近。门再打开,姚和韵就在外头。
“有记者吗?”俞雅知道她去干什么。
“有几个,但都是熟面孔了,没事。”姚和韵就是去打通关系的。艺人助理和记者绝对是相爱相杀的站位,像她们今天来的地方就在辉泓影视制片的附近,这种地方,注定会有记者等待。
哪个明星见导演了?哪个导演带新人了?都是他们的消息。而他们发布之前,大多数会和艺人团队沟通,毕竟这不是一锤子买卖的工作。团队同意了,这才发,经过包装和营销号的操作,这些消息就会成为粉丝所说的“饼”。
陶文昌听不懂她们的门门道道,只知道不能惹事,所以下车紧跟着快走,进了电梯才放心。电梯直达3层,一出电梯,整层非常空旷,不像是传统公司规模,反而是……摄影棚?
“一会儿咱们要见的导演是章暄,你叫他章导就好。人非常好,随和,事不多。”俞雅看出陶文昌的紧张。
“好,没问题,等等……我去,章暄?那个章暄?”陶文昌终于舍得摘下他昂贵的前女友墨镜,半信半疑等待确认。
“对,就是那个章暄,第六代导演,新起之秀。”俞雅颇为意外,“怎么,你还看过他的电影?他很多电影都在国外申奖呢,国内的知名度不高。”
言外之意,一个运动员居然去看章暄的文艺片?
“看过啊,他是不是拍了个《丽人河流》,那个电影……”陶文昌挠了挠鼻尖,不说了。
“怎么了?不好意思说?”俞雅又一次揣着答案去问问题,《丽人河流》当时饱受争议,主要是章暄采用了许多迷幻的手法拍摄男女之事,太过大胆放纵。看懂的人说他悟性高、灵性十足。看不懂的人就当情色片过瘾。
“就……尺度很大。”陶文昌不瞒着她,“我知道他是因为……我们群里有人发过片段,就……挺震撼。”说完他衡量着下一句的分量,再问下去,好像就干涉雅姐的工作了。
7年前,他就是太干涉,惨遭出局。他恨不得俞雅不和男明星有接触,恨不得把她的拥抱戏都删掉!
“你想问就问,没事。”俞雅这回也放开了,堵不如疏,两人有什么问题提前沟通。
“你……会不会也有那么多的……亲密戏份?当然了,我不是不让你拍,我知道这是工作。我就是想问问……尺度大到什么程度?你给我一个心理准备。”陶文昌的口吐莲花变成了吞吞吐吐,“等电影上映,我买离安全出口最近的座位,大不了亲密戏的时候我出去。”
俞雅仔细回忆了一下剧本,其实这部电影算得上章暄的转型之作,他刻意稀释了从前的拍摄手法和一贯作风,更主要的是电影除了冲奖还要申请国内上映,所以亲密戏份大概就是……一晃而过。
只不过她刚要和陶文昌说,章暄本人来了。
“章导好。”俞雅连忙打招呼。
“章导您好。”陶文昌不止是打招呼还鞠躬,能拍出那种波诡云谲镜头感的人一定很奇特。然而事实却让他大吃一惊,章暄不止非常年轻,全身打扮也和艺术不沾边,像个程序员。
蓝格子衬衫,卡其色马甲,手里一杯咖啡。工装裤的做旧看不出是真是假,也许就是太旧了。唯独能让陶文昌坚信他是导演的特征就是他脸上的黑眼圈。
“好,好。”章暄的话特别少,挨个儿点了个头就去找位置坐,回头也是很突然,“他是……”
“我助理,帮忙试戏。”俞雅之前和章暄接触过十几次,但还是有些紧张。倒不是她屈于他的名声,而是她知道章暄并不满意自己。选角权的一大半都落在樽唐手中,章暄对女主选角始终不点头,哪怕到了现在他也只是卡在试镜这一步。
“好,那你们去化妆。”章暄根本没把多一个人当回事,他一旦忙起来,身边五六个助理都不够忙。他唯一关注的还是俞雅的脸,微微摇头的小动作连掩饰都没有,就是不满意啊。
首先,《姐姐》是女一顶大梁的电影,是一个架空地理环境的村妇。俞雅这么立体的面孔上哪里找村妇的感觉?
其次,她太浓颜,这部电影里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配角就是女主的亲生弟弟。男配必定要卡着女一的脸去找,可章暄把樽唐旗下的男艺人看了遍,年龄合适的脸部结构对不上,脸部对得上的,年龄又对不上。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俞雅不行,所以到现在没放话。
陶文昌也感觉到了章暄的部分情绪,按理说这是试戏,导演不应该热情高涨么?怎么他都不和雅姐沟通?明明已经定下的女一号,原来这条路走得还是举步维艰?
他不能跟着俞雅去试妆、换衣服,就以助手的身份等在门外。陶文昌今天原本就是休息日,正准备闭目养神,旁边的脚步声惊扰了他的美梦。
“唐部长?你真来了?”陶文昌一睁眼就看到好高的一个人在旁边笑着看他,只不过这个笑容和唐弈戈有点像,不好不好。
“我不是都说了嘛,今天要来现场纠正雅姐的手语。”唐誉和陶文昌也是太熟悉的
老朋友,所以丝毫不见外,一屁股坐在了旁边,“你最近怎么样?录节目适应了吗?”
压在胸口的心里话只能和老朋友说,陶文昌苦涩地摇摇头:“很难适应。但我会把这份工作做好。”
“……那就好,有的时候你和雅姐需要互相了解,其实当着镜头,她也有很多很多无奈和勉强。”唐誉不仅知道他俩什么时候分,还知道他俩当年因为什么分,“这次拍摄你放心吧,剧本我看了,没有过分的亲密戏。”
呼,陶文昌率先松了一口气。现在女演员多不容易啊,如果章暄脑子一热让雅姐为了艺术献身,将来片子是拿奖了,但雅姐要承受的谩骂羞辱可是成吨成吨计算。陶文昌不是没见过群里的恶臭发言,哪怕雅姐将来当了影后,在一部分男人眼里她还是靠身体出位的演员。
“谢谢唐部长,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陶文昌真想搂他一把,但一看到他的脸就想到头号情敌唐弈戈,索性问别的,“对了,既然你看过剧本,能不能给我透露透露?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我以为雅姐都告诉你了。”俩人是信息差,唐誉娓娓道来,“《姐姐》这部电影是围绕着一位农村少女展开,出场时主角陈娟娟18岁,还有一个叫陈林林的弟弟,16岁。村子是非常简单的生存模式,全村的女人负责种地、养猪、杀猪,男人们负责开车去山那边卖猪肉。因为山路陡峭,一去就是一两天。陈娟娟和陈林林都是聋哑人,不会说话……”
“等等,你的意思是……雅姐她是无台词表演?”陶文昌惊了!台词是雅姐的大强项!怎么拍电影直接把大强项给删了!
这是业内认定的事实,俞雅从大一开始演话剧,吐字清晰、肺活量大,是公认的铁肺。况且她还特别善于记、背台词,过目不忘,陶文昌看过她厚厚的台词本,一看就犯困。
这么漂亮的脸放着不用,演一个杀猪的村姑。这么功底深厚的台词不用,全靠手语?陶文昌一瞬间都怀疑俞雅选了个高难的天崩开局剧本,唐弈戈到底是不是要捧她?真不是捧杀吧?
“姐姐和弟弟感情非常深厚,父母去世之后就是长姐如母的生活。弟弟身体不好,陈娟娟每天起早贪黑就是希望猪长得快一些,也经常去隔壁村帮忙杀猪、阉猪,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唐誉基本上把女主角交代完毕。
“咦?那不对吧?雅姐刚才告诉我说……有一个角色很适合我,让我帮忙试镜。我又不会手语,我肯定演不了弟弟。”陶文昌琢磨过来了,“难不成……我演佩奇?”
话音刚落,眼前那扇门重新打开。刚刚进去的人明明是个艳压四方的大明星,出来的就是灰头土脸的村妞儿。俞雅手里举着镜子观察妆容,能感觉到电影的化妆师已经尽力把她的脸往平淡去调整了,但收效甚微。
“唐誉?”刚才的大波浪也变成了麻花辫,俞雅顶着麻布头包和唐誉打招呼,“你来这么早?”
[为了帮你嘛,小舅舅和我说你大有可为,我相信他,也相信你。]唐誉比了比手语。
佩奇陶文昌眼珠子转了转,难不成自己以后也是学手语大军中的一员?
“我是想大有可为,也要看导演的意思。”俞雅脸上都是阴影粉涂的灰色调,嘴唇甚至画出了干裂的纹路,“咱们走吧,章导特别有时间观念,他就喜欢挤压工作时间。”
“好。”唐誉说。
3个人再次回到方才的地方,灯光师已经举着“大雨伞”调整完毕。窗户全部拉满窗帘,密不透风,灯光交汇处就是大棚中心。中心的正前方是桌子和沙发,章暄坐在沙发里,眼前是显示屏和俞雅历年角色卡。
“可以了。”果然他开口直言,不给他们酝酿情绪的时间。因为在他眼里,演员就是艺术传递的渠道,一秒入戏是基本功。
“章导好。”唐誉也带了个招呼,“一会儿我演绎陈林林这个角色,帮雅姐调整她的手语。”
“可以。”章暄指了下正前方,“你们都站那个大圆点上。”
大圆点就是入镜点,章暄要从小屏幕考验他们的脸能不能胜任大屏幕。大屏幕不止是上镜胖20斤,最主要的是它会把人脸拉变形,有点鱼眼的效果。只要三庭五眼的结构不对,错差一毫米,就会被大屏幕拉成惨不忍睹的丑脸。
铛铛铛,三张漂亮脸蛋同时出现在小屏幕里,谁也没变形。
章暄皱着眉又扫了一眼屏幕:“左转,右转。”
三个人按照他的吩咐开始转方向,暴露他们的侧脸,从30度到45度最后是90度。章暄按下暂停,放大和缩小不断切换,他非常抗拒用“有死角脸”,会对他的拍摄产生镜头干扰。
有死角脸也会让导演很累,总要去选角度。
镜头里,三张没有死角的脸正在大放异彩。特别是俞雅,如果不是因为脸不扣主题,她是章暄拍摄的舒适区,有几分御用女主脸的意味。
“行,开始吧。”看完了脸型,章暄终于有了一些笑容,“就试试姐姐带着弟弟杀猪,然后给弟弟玩猪尿泡那一段。”
话音刚落,陶文昌就看向了雅姐:“我是不是要躺地下,然后你俩给我放血?”
饰演佩奇就佩奇吧,女明星都那么不容易了,男运动员也牺牲一下。陶文昌不嫌地脏,穿着一身干净的运动套装主动躺好。将来他和雅姐的结婚典礼上,他一定要把这一段反复说说。
第39章 甜甜圈
俞雅距离入戏还有一段距离,没想到陶文昌已经入了。
“开始吧。”章暄就像故意为难他们一样,不讲戏,不带人。在片场他可不是这样,走位、角度、光线,他都会给演员矫正。现在他就要看演员在非天然环境里的身体表现力。
全过程无台词表演,考验的可不是俞雅的脸,而是她肢体的开发程度。
眼前是一个大考验,俞雅的思路和章导通上电,她没有退路可走。而章导所言的那个桥段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但唐誉他知道怎么演吗?
“来,咱们来吧。”唐誉看得出俞雅的两难,在大导演面前,演员会有下意识的无措,特别是面对章暄这样的怪才。每个导演喜欢的表演方式都不一样,他们会根据自己的喜好雕琢艺人,但章暄这会儿什么都不说……
不要说俞雅,一个没有大荧幕经验的新人,就算是老人也会摸不到头绪。
陶文昌也感受到了章暄对雅姐的“刁难”,但他已经想明白了,演电影是雅姐的梦想啊!
一个喜欢演话剧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愿意一辈子只演没有挑战力的仙侠剧?只演主角们谈恋爱的垫脚石?那些角色都给俞雅定了型,她的出场就是为了黑化,她的黑化就是为了挑起矛盾,挑拨男女主角,虐待女主,然后被男主反杀。
她爱上的人永远不会爱她,这就是反派女配的命运。现在只要能帮雅姐往演艺道路的台阶上走一走,哪怕只走上去一级台阶,陶文昌也心甘情愿了。瓶颈期的苦头太难受,他吃到了,她就别吃了。
“嗷!嘶嘶嘶!”陶文昌率先入戏,两只手放在胸前在地上挣扎。他怕俞雅放不开,所以率先放开,两条腿并拢起来在地上翻滚,每个细节都在扮演一头即将被宰杀的猪。局限性就在于陶文昌一个城里生、城里长的小伙子根本没见过杀猪,但是猪叫唤他听过,非常恐怖瘆人。
“啊啊啊!”陶文昌夹着嗓子,愣是把一头猪的拼命挣扎演了出来。
章暄看着小屏幕,死水一般的眼球忽然多了几分神采。这个猪……演得还不错。他入戏挺快。
地上有陶文昌,身后有唐誉,俞雅
将视觉范围“放空”,运用她锻炼出的视觉化扮演法把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变成了土地。
大雨瓢泼,泥土的腥味被雨水打发,飘进了她的鼻子里。
猪棚外暴雨如注,根本看不出人的面容。陈娟娟穿着完全不合身的黑色橡胶背心,深一脚浅一脚,冒用奔向了猪棚。时间来不及了,今天这一头猪必须要宰。
雨砸在脸上完全看不清楚路,直到陈娟娟摸到了猪棚的木头柱子才算安心。杀猪刀磨得锃亮,地上的公猪五花大绑着,发出一声凄厉于一声的刺耳叫声。
然而陈娟娟的表情非常淡漠,完全没有被猪叫声吓到的痕迹。只是这头猪被她养得太大了,有些按不住。
陈娟娟没再犹豫,拎着刀朝猪颈处走去,谁料她的手刚按住猪头,公猪居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将陈娟娟单薄的身体震开!
陈娟娟滚到了稻草堆里,再爬起来的时候满头都是稻草。她泄气地甩了甩头,摩擦摩擦脸上的淤泥。起身后她再次走向公猪,忽然间,死死盯住公猪的眼睛转了向,看向了猪棚的外侧。
一道人影从雨帘中挤出,两手挡在额头当作伞,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进了猪棚后他的动作和陈娟娟如出一辙,都是先抱住木头柱子刹车,而后甩了甩头发,将一身雨水抖尽。
[你怎么来了!]陈娟娟放下杀猪刀,冲向了自己的弟弟。外头的雨声和猪的嘶吼声相互叠加,换成普通人一定听不清楚,但是当她打起手语时,她和弟弟的沟通架起了一道桥梁。
在这穷苦的猪圈里头,漂亮的姐弟俩犹如明珠蒙尘。
[我怕你一个人杀不了,我来帮忙。]弟弟陈林林也打起手语。
[我杀得了,又不是没杀过。你快回去,这里又丑又脏,血腥味还大!]陈娟娟想要轰走弟弟,[药吃了吗?]
[吃过了!]陈林林咳嗽了几声,看向了那头公猪,[姐姐,你是不是忘记给猪吃酒草了?]
酒草就是酒糟加上猪草,村子里只有家里没男人的女人才用这一招扳倒公猪,先让公猪昏沉沉睡觉。陈娟娟比比手指:[家里没酒了,你快回去,小心又感冒了!]
[爸妈一走,你什么活儿都不让我干,这哪行?]陈林林作出比身高的动作,明明比姐姐小两岁,但是比姐姐高了。他没杀过猪,男人干的活儿他一概没干过,现在身体好些了,仗着自己也长大了,陈林林第一次走向了猪。
他的学费和医药费,都是姐姐杀猪养猪赚回来的。他们要杀的不是猪,是他们的财神,也是他们的菩萨。
公猪察觉到危险降临,又一次开始疯狂挣扎扑腾,想要把按住它的人踹开。陈林林没经验,被猪连续踹了好几脚,他只好将全部身体压在猪的身上,剧烈的颠簸中看向了姐姐。
陈娟娟哪里让弟弟干过粗活,但现在不能拖延,左手拎盆,右手拎刀,一刀捅进了公猪的咽喉。
天上放了一个大闪雷,陈娟娟回忆起隔壁王大姐写给她的话,杀猪杀多了要遭天谴,所以咱们要多烧香。
没关系,家里的猪都是我杀,天谴也谴不到我弟身上。陈娟娟干脆利索地抽出刀,鲜血如注,全部喷在了大盆里,偶有几滴喷在了陈娟娟的脸上。
猪渐渐不动了,陈林林大喘着气,震惊恐惧都在他脸上走了一遍,最后一屁股坐在了泥地上。杀猪了,这就是杀猪。
[快回屋去,这里没你事,一会儿又该脏了。]陈娟娟又赶他走。
[姐姐,猪血这么多?]陈林林却不走,他得学着给家里分事了。
[猪血也能卖,下水也能卖,都能卖。]陈娟娟用刀指了指猪肚子,[你放心,猪尿泡不卖,咱家猪尿泡都留给你。]
[我都长大了,不玩这个,还是卖了吧。]陈林林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地抱住膝盖。
陈娟娟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挂在猪棚上头的猪尿泡。这东西就是猪膀胱,有人拿它熬汤,也能卖出钱来。但是她从来不卖,只因为这东西能当个玩具。洗干净的猪尿泡就是气球,吹上气,就是一个圆滚滚的小皮球,能踢也能拍。
从小家里没有玩具,从陈娟娟10岁跟着王大姐杀猪开始,她宁愿少要几口猪肉也要把这东西带回来,给弟弟当个玩具。
别人家孩子有小汽车、真正的小皮球,陈林林只有姐姐吹起来的猪尿泡,充满了他的童年生活。
“卡!”章暄的一句话结束了这一段的演绎。
俞雅还蹲在陶文昌旁边,一只手虚握,攥着根本不存在的杀猪刀。唐誉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抬头看着俞雅。而已经被“杀死”的陶文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起来吧。”章暄揉了揉眉心。
陶文昌立即原地复活,一个骨碌就起来了。他兴奋又震惊地看着俞雅,尽管自己只是演一头猪但都入戏了,雅姐你演得也太棒了吧!
胳膊上一个掐痕,就是俞雅方才杀猪时候掐的,那几秒钟陶文昌和她四目相对,还以为自己会因为太熟悉她而笑场。然而一切都是他多想了,当他和雅姐对上目光一刹那,他只有汗毛起立的震撼。
那双眼睛充满杀气和被生活磋磨的疲惫,她真的很想“杀”了他。别说是笑场,陶文昌都想真跑了,仿佛误入了谋杀亲夫的现场!
这种程度的表演太厉害了,雅姐的演技更精湛了!比她之前演话剧还逼真!章暄不得夸死她啊?有这种要演技有演技、要颜值有颜值的女明星当他的主角,他……
“你知道自己在演什么吗?”章暄一开口,将陶文昌沉醉的思维全部打断。
俞雅出了一身汗,陶文昌演猪好难杀:“知道。”
“那我问你,你看过别人杀猪吗?”章暄显然不满意。
俞雅点了点头:“在网上看了。”
“那你怎么力气这么小?减肥减过头了?都像你这样,现场哪个演员按得住一头猪?还是说,你以为我拿出这么多精力和你玩虚拟电影,所有的牲口都做特效对待?”批评的声音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章暄噼里啪啦往外倒,“整部电影我们都要用真猪!这和你以前拍仙侠剧不一样!仙侠剧你们飞来飞去一点力气都不使,所有招数都是比手势,电影圈没有这么玩儿的!”
“拍电影很贵,每一秒钟都是钱!你的表演都是废片,刚才那段就算拍完了我也会全部剪掉!”
原本大棚就空旷,他声音震天,激荡出来回来去的回声。
白蔚掐了下手心,扭身找姚和韵去了。她暂时还不能听别人这么骂俞雅,心里头难受。
陶文昌何止是难受,简直是浑身不自在。雅姐都签了樽唐了,怎么还被骂?
“还有你的手语,自己找找原因去!”章暄已经开始收拾桌子,“我还要开会,你们好自为之。下周要是还这个水平,以后不用来了!”
说完,章暄没有给俞雅留出解释的机会,因为他看来完全不用解释。演技不好就是事实,俞雅你想靠着关系上大屏幕还差着好多火候。在离开大棚时,章暄不得不深思熟虑,要是真换人该怎么和唐总说。
俞雅,完全不符合他的选角标准。给了这么久时间,手语不合格,杀猪也不合格,陈娟娟这个角色是章暄的心头爱,是他打磨得最为精心的女主,他不舍得陈娟娟有一点闪失。
事态急转直下,陶文昌还等着章暄表扬呢,结果人骂完俞雅就走了,半点面子都不给。俞雅今天是全妆全服,结果就走了一遍戏,今天的主要流程就走完了。
“雅姐……你……你……我……”陶文昌率先打破僵局,心里丝丝酸软。前不久他和俞雅说什么来着?你是不是在娱乐圈久了,身边的人都是表扬你,没人和你说实话?
现在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收回?
“我觉得你演得挺好!真的,我都感动了!虽然我看不懂你俩比划什么。”陶文昌急得团团转,看向了唐誉,“是吧?是不是演很好?”
原来娱乐圈也不止是表扬的话,这些大导演骂人真不含糊。陶文昌怀疑章暄都要飙脏话了,只不过碍于有外人。
“是,演得很好,我都被代入了。”唐誉实话实说。
俞雅只是笑了笑,意
思是你们俩别安慰我了。
“你相信我,我也是有表演经验的人。”唐誉接收到了昌子的眼神讯息,雅姐挨骂她没事,昌子都要哭了,“我小时候参加过小明星班,是幼儿园的小明星,我刚才还以为自己进不了角色,但是你和我比手语的那一秒就进入了。”
俞雅又笑了笑,她太会带人了,习惯性带别人入戏。为什么呢?因为那几年她一直在带别人,是前公司的驴,拖飞机一样拖着新人。
“但是你的手语确实需要纠正,你太习惯看自己的手,生怕手语比划错了。这不对,像我这种真正听不到的人,我们只会看对面的手和口型,因为我们一点都听不到,只能看。”唐誉承认章暄这句话也没错,俞雅的手语明眼人一瞧就是听力正常人的举动,“你先休息休息,然后我好好纠正你。”
俞雅喘了一口气:“谢谢了。”
“不客气。”唐誉摇了摇头,又看向陶文昌。
陶文昌正在看手机,不知道买了什么:“杀猪这方面交给我吧。”
“你杀过?”俞雅疑惑。
“没杀过,但是我可以教你怎么杀。”陶文昌胸有成竹,下单完毕。
这一下午,俞雅没有回酒店,而是在大棚里精修演技。唐誉很耐心,一点一点板正她的手语错误,陶文昌像个气氛活跃者,要了完整的剧本来看。等到天黑后俞雅才和唐誉告别,一行人坐着商务车回到了下塌酒店。
“快快快,咱们快回去,刚好能赶上节目开播!”姚和韵捏着手机,今晚注定不眠!
陶文昌担忧地关注着雅姐的情绪,她一下午都在学,可是一直没笑过。学手语很累,陶文昌跟着学了一会儿,现在小臂发酸,学的那个手势也忘得一干二净。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关注,俞雅一行人先上楼,随后才是陶文昌。等俞雅进屋,姚和韵打开电视,时间刚刚好!
《挑战超级星》正式播放!电视屏幕上是周学真的脸!
“我和探行打个电话,今天是第一晚,必须控一下。热搜已经爆了两个,有些人动作比咱们快。”姚和韵说完就进了洗手间,外头只剩下白蔚和一脸憔悴的俞雅。
铛铛铛,敲门声响起。
白蔚去开门:“杜教练?您怎么来了?”
“这个给你。”杜磊是受人之托,“大口袋是给你和姚和韵的,小口袋给那个……咳咳。”
“明白明白,我明白。”白蔚立马心领神会,接过两个精致的纸口袋就关上了门,“这什么啊?咦?甜甜圈?”
就是甜甜圈,只不过大口袋里是一整盒,6个。小口袋里是……半个?
“他也太逗了吧!我以为他给你买一个呢,怎么还是半个?看着和狗啃的似的。”白蔚把那半个甜甜圈丢在了桌面上,怪不得昌子你追不上呢,有你这么送东西的吗?
“拿过来吧。”俞雅却意外地伸了手。
“可是……”白蔚不情不愿,她不愿意让她的大明星吃别人掰剩下的残羹剩饭,更不愿意让甜甜圈的热量干扰俞雅减重。但俞雅要,她只能递过去。
陶文昌你死定了!下次你再送什么东西,我可不帮你!白蔚气愤愤地想。
半个甜甜圈,粉红色的。卡路里爆表,糖分也爆表。
俞雅看着上面的糖霜,回忆起他们某一次激烈的争吵。那时候她因为减肥停经了,陶文昌就买了一盒甜甜圈回来,但俞雅因为太久没吃碳水变得很暴躁,把一整盒甜甜圈丢在陶文昌身上。
“你知不知道我吃一个就完蛋了!”
陶文昌一脸无所谓地捡起来一个,掰开递给她:“那吃半个呢?”
“半个也不行!”俞雅抓狂。
“让我们欢迎本期嘉宾!”屏幕里周学真说着。
俞雅闻了闻甜甜圈,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咬住了那年她亲手丢开的半个。
第40章 红了
陶文昌的房间里也开着电视机,只不过他无心去看。
刚好到他出场的环节,一双金色跳高鞋闪耀登场。杜磊站在离电视机最近的地方,笑得合不拢嘴:“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咱们昌子上了电视完全不输明星!”
“那是。”卫哲丝毫不担心陶文昌上镜变难看,“就是上镜显壮,感觉昌子最起码壮了一个号。”
是啊,这屏幕的夸张程度让他们瞠目结舌,陶文昌这么个标准身材,上了镜比其他男嘉宾大一个号。可实际上肉眼观察,真没有这么大的区别。
陶文昌还在低头写东西,直到屏幕里周学真叫了一次“俞雅”这个名字,他才快速抬头,扫过一眼。
现实中看,雅姐已经过瘦了,可镜头这个坏东西居然玩阴谋,上镜之后的她居然是合适的,而且比姜书仪大了一号。温柠站在她旁边,真是当年的双子树。
“昌子你不看看啊?”杜磊还拿了几听啤酒过来,卫哲准备了辣鸭脖,显然他俩是准备畅快淋漓地大看一番。
“这有什么可看的?这一周我每天都录制,哪个环节我错过了?”陶文昌对此毫无兴趣,与其看那些剪辑过的镜头,不如把手头的事情搞好。
杜磊和卫哲相视一笑,怀揣着“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心情,以前昌子可在意自己形象了,要是放在从前他肯定一帧一帧盯自己的脸,生怕别人截出表情包来。这回长大了啊,整个人沉淀了许多。
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是被瓶颈期给折磨疯了。
疯和平静,在某种意义上没有区别。
“你们先看,我出去一趟。”没想到陶文昌不仅没看,反而还起了身。他嘴里叼着掰下来的半个甜甜圈,这是他这一周的欺骗餐。
当年吵架确实激烈,19岁的他怎么能理解俞雅的疯狂焦虑。他以为那就是几斤几两的事情,长胖了再减下去不就行了。现在他看到每一斤背后都是成吨的压力,不止是体重那么简单,而是这份工作不确定性的具象化。
吃点甜的,说不定她心情能好些。陶文昌奔向楼下的健身房,这会儿没什么人,他一个一个器械走过去,调整着负重,在笔记本上写写改改。
这时候,手机响了。
“喂!”陶文昌一把子接起来,又卡得要死要活。俞雅为什么给他打电话,是不是骂他……甜甜圈买得不对?
俞雅靠着床边,席地而坐,半个甜甜圈就是她的热量极限。糖霜在口中融化,是草莓味道,仔细咀嚼之后还能嚼出草莓籽来。白蔚的手机就放在她的腿边,和《挑战超级星》有关的热搜就有6个之多。
[俞雅温柠大和解]
[姜书仪初次真人秀]
[林羽萧脸在江山在]
等等等等,公关公司大显神通,八方过海。俞雅的心却拐了弯,又一次发生了严重的偏向。
“你干嘛呢?”半晌,俞雅才开口。
她不该怎么问,谈过恋爱的人都知道“干嘛呢”这3个字的含金量。如果非要给这3个字一个直译,大概率都是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语。
陶文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忽然就红了。时隔多年他又一次听到这句,咬了下舌尖,好像都没那么痛。
“我在健身房,今天晚上我给你一个训练表。”陶文昌回答。笔记本上全是各种训练项目的代称,负重、次数、组数都写得清清楚楚。
“训练什么?”俞雅好奇地问。
陶文昌弯着腰,挑选着适合她的哑铃:“训练你的肌肉,上镜好看。你想啊,一个从小杀猪的女孩子,不可能一点小肌肉都没有吧?光是分猪肉、拿大刀,手臂上的线条肯定能一眼看到。”
“万一章导给的服装是长袖呢?”俞雅猜测,大概率是长袖长裤。
“那也好看,你信我。哦对了,我还买了一个练指器,明天早上到货。”陶文昌在大棚里就下了单。
“练指器又是什么?”俞雅仿佛结识了一个十八般武艺的私教。她非营业期的私教
主攻普拉提,无氧这方面确实不怎么接触。因为现在主流审美还是女性身体要窄,只要一个女明星把肩膀练出来,热搜上就看吧,什么斜方肌过于发达、上半身显壮,全来了。
陶文昌放下哑铃:“一种锻炼指力的小工具。今天……你演得特别好,反正我是这么觉得。非要挑个小小小毛病的话……当然,我是外行人,我说的不一定准确。”
“你说。”俞雅愿意听他说。
“就是……你指力差一点,你抓不住。”陶文昌饰演佩奇,自然能切身体会到那一刻的发力。
“没错,你说得很对。”俞雅也跟着一起回忆,因为她抓不住,所以只能用掐。
陶文昌揉了揉胳膊上的掐痕,明天肯定变成一片淤青:“但是你其他方面都特别好,我这不是吹捧,是真心话。我看了你们的简易剧本,写得没那么详细,很多细节都是你自己加上的,对吧?”
“你……都看完了?”俞雅并未抱太大希望,还以为陶文昌下午是无聊了才翻翻。
可陶文昌回答得那么干脆:“看完了。简易剧本上只有陈娟娟的动作描写,陈林林一带而过。唐誉他之所以能演出细节,是因为你都演足了。你的肢体语言让他知道雨有多大,猪圈的构造,包括走到哪里该转弯。我不是夸张,雅姐,你真的很会演戏,也很会带新人。”
可不是嘛,唐誉演了那么多细节,都是模仿俞雅来的。光是冒雨冲进猪圈那十几步,唐誉是跟着雅姐的行动路径拐进来。而简易剧本上只有一行字——陈林林跑进猪棚。
怎么跑,什么速度,怎么躲雨?猪棚的入口在哪里,柱子在哪里,入口处要不要低头?是俞雅先创造了无实物的情景,唐誉才进来。
陶文昌佩服得五体投地,谁说演戏不需要脑子只需要脸蛋漂亮?他第一个掀桌。
俞雅的笑声非常轻盈,就这样通过手机飘进了陶文昌的耳中。陶文昌趁机邀功:“我今天可是贡献了自己的演技第一秀,豁得出去吧?”
俞雅笑得更悦耳了:“嚯得出去,都吓我一跳。以前你可不这样……”
“我以前什么样?”陶文昌追问,很想知道以前的自己留给她什么印象。
“以前你特别在意个人形象,别说演猪,出门之前头发不抓好都不高兴。”俞雅回忆着他们的相处点滴,两人出门流程显然是陶文昌长于她。她平时工作都带妆,生活里就习惯素面朝天,他倒是好,从选衣服到选鞋,再到抓那什么……龙须发型,微分碎盖高颅顶。
每次陶文昌出门都像憋着一股劲儿,今天一定要出片!还是九宫格!
陶文昌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时候我小嘛……现在,成熟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两个人同时不吭声,陷入了默契的沉默。男女关系特别是分过手又没闹崩的,一旦聊到很敏感的节点,言外之意都是给对方的讯号和烟雾弹。以前的我,现在的我,再往下继续就要聊以后的我。
以后的我,能不能有你,这才是他们没聊出来的话题。也是不敢轻易聊的话题。
“好了,你继续忙你的吧。”陶文昌深知她的顾虑,女明星哪有那么轻易处对象的,她要是真有感情状况,公司不得三令五申?现在就挺好了,留出空间来,不惊扰他们的感情。
“嗯,那你忙完之后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咱们恢复录制。”俞雅吸了一口气,又是新的一周。
陶文昌自然明了,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难得健身房这么安静,陶文昌给俞雅制定好健身计划后就开始了自己的刷脂,从登山机玩到椭圆机,大汗淋淋冲了澡,再回到客房时,他才发现手机里的新消息已经塞爆了!
每个群都是99+!
微博个人号更是不敢看!
我靠……自己是不是被网暴了啊?陶文昌哪里经过这种事,都不敢看。索性他什么都不读,闷头进屋。一进屋就被一嘴鸭脖味道的杜磊和卫哲抱住,两人像小孩子一样,牵着手绕着他转圈?
“我被网暴了,是吧?”陶文昌更确定了,“这是国家队的驱魔仪式么?”
“网暴个屁!昌子你红了啊,今天节目那么多热搜,就你一个人爆了!”杜磊都不敢相信,体育总局果然没选错人,一选就选了个文昌星!
“我?我怎么了?”陶文昌云里雾里,这才慌慌张张拿出手机开始读信息。手机里好多群,每个群都在@他,祝贺他,甚至让他和导演聊聊多加镜头,再好好宣传一下运动员!
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张钊:[昌子你也太争气了吧!干!好燃啊!接力跑步赢得漂亮!]
接力跑步?陶文昌都快要忘记那一段,他还以为会被男艺人的粉丝团骂死呢。
唐部长:[昌子恭喜你啊,以后你可不是素人了,要谨言慎行……后头忘了。]
“素人?我本身就是素人,我还能变成什么?”陶文昌自言自语着点开了微博,他才没时间看自己,反而心惊胆战点进热搜找“俞雅”的名字。第一个爆字头就是他——[国家健将级陶文昌]。
还行,还行,把“运动员”给我打上!陶文昌真怕给他套什么妖魔鬼怪的tag,他怀疑自己根本没那么大的热度,全是竞技爱好者给他冲上去的。而下面那一行……是明子真。
[明子真大腿血痕]
评论区如出一辙的话术,都在心疼明子真为了技巧训练将腿勒红。陶文昌只是瞧了一眼就冷笑,这哪儿叫“血痕”?他知道什么叫“血痕”么?真应该拎着这些粉丝去训练馆看看,真正运动员身上的血痕什么样。
然而下头有几条评论更是刺目。
[我就不说哪个女明星了,蹭得太明显,系安全绳的时候都快要抱上了,身上痒痒就找棵树蹭蹭。]
[要不是她,子真哥哥能有血痕吗?]
[某两字女艺人下黑手!]
另外一个房间里,俞雅也点进了同一个评论区。
今晚是第一夜,也是舆论定生死的第一晚,所有人的公关都在发力,经验老道的她好像已经预见了什么。
没关系,等明天再说。俞雅胸口又闷上来,找了个放平的姿态躺着,一场骂战恐怕躲不开了。躺下后,俞雅的视线继续下移,看到了第3条热搜——[陶文昌沈瑜兄弟情]。
兄弟情?俞雅才不信,这时候谁营销兄弟情?
点进去看了两眼,俞雅两眼一黑——文昌鱼cp横空出世!
不是!陶文昌他有病吧?他和沈瑜……干嘛呢?俞雅的腹部核心像装了弹簧,又从平坦弹了起来。
另外一边,陶文昌生无可恋地缓缓躺平,心都凉了。
我要的“文昌鱼”不是那个鱼啊!我不是弯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