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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你难道真是我老公了吗?……

    天魔池, 实则一片大湖,湖水呈蓝紫色,蓝中透着紫,仿佛一片铺在地上的水晶, 时而闪闪发亮, 时而暗沉深邃。大湖顶上的天空不知为何呈现粉白色, 像开了滤镜一样的天空,有种世外的虚假感。

    池水滔滔,注入了几十条小溪。溪水很急,撞得石地叮当作响, 十分悦耳, 但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灵觉放出, 方才确信, 这附近无人,也无其他生灵,只有他们两人。

    许清浔稍稍放心,松开手, 侧眸道:“总算到了,师弟你没事吧。”

    黑衣青年轻应一声,仍在警惕四周,“这里,就是天魔池。”

    “对,据说在池里泡上一个时辰以上, 就能磨砺出无暇道心。”许清浔走上前一步,随后蹲下身,欲伸手掬起一些湖水。然而碰到水面的瞬间,他浑身一颤, 脑子里好像瞬间炸开了无数道念头,他当机立断抽回手,不可思议道:“这水……真是不得了。”

    据说是天魔死后残躯所化,怪不得如此夸张。等会要泡上一个时辰以上……真的能行吗?

    许清浔额冒冷汗,沉默不语。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脱衣声。

    “师弟你……”许清浔立刻转头,然后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男人已经脱了外衣,剑匣放置一旁,见他看过来,还抬起了眸。

    “……”

    不得不说,祁桓在点家男主中,算是少见的容姿俊秀,连男人看了都不免有些心动的类型。

    许清浔心中念叨,又告诉自己,我可是连男频四大黑暗圣经都看了的男人,区区祁桓,再帅不过是带把的男人,掏出来还比我……咳咳,总之,抵制男主诱惑,从读者做起!

    他笑了笑,又故作轻浮地说:“师弟好身材,师兄都要看直眼了!”

    祁桓一愣,看不出喜怒,突然语出惊人道:“师兄莫非喜欢男人。”

    许清浔当即面色大变,连忙道:“你这就误会大了,师兄是铁打的异性恋啊,师兄打死都不喜欢男人!”

    他说得绝对没有问题,谁知祁桓的脸色一下沉了,周身冷气直冒,几乎要冻结空气。

    许清浔话音刚落,祁桓转身便走进了天魔池,不知是不是故意跟他置气,背对着他,好像不想看见他。

    许清浔目瞪口呆,心想我说错什么了吗,莫非他不信我,觉得我方才盯着他看,是馋他身体?

    不是吧,我许清浔一世英名,怎能就此败坏!

    他连忙解释:“师弟,你不要误会,师兄真不是那种人——”

    他话未说完,突然被祁桓打断。

    那个背影如剑般挺立的男人冷冷开口,“我没误会,师兄也快些下来吧,此地不宜久留。”

    许清浔一呆,虽不确定祁桓有没误会,但祁桓说得没错。他目光望向天魔池,眼神渐渐坚定,师弟都下水了,自己怎能苟着。

    随后,他也脱衣进入池中。

    那入水的滋味很不好受,仿佛脑子要炸开了,但他余光看到祁桓若无其事的样子,立刻坚定道心,硬着头皮走了下去,成功下来后,还朝祁桓笑了笑,仿佛在说,所谓天魔池也不过如此!

    后者依然面无表情,但似乎气消了一些。

    说实话,不到一刻,许清浔就想逃跑了,怪不得说天魔池凶险,他如今脑子都是轰轰的,神魂仿佛被一种诡异而不祥的力量环绕着,随时可能乘虚而入,击碎他的心境。

    更离谱的是,他活生生的,眼前就好像放起了走马灯,一张张熟悉的脸出现,或笑,或怒,或悲,就连他小学打架的事都能翻出来。好家伙,这是上阎王殿来算总账了吗?

    不过,好在他的人生没有太大的遗憾,最多只是……一些浅浅的伤感,比方说,现实活了二十多年,没有一个称得上好兄弟的好朋友。

    他应该也不算坏人,明明在社交上也算积极的,到底为何找不到一个可以述说任何事,互托真心的好兄弟?

    许清浔恍惚间有点迷茫,看着“走马灯”一片片闪过,同时看着自己与人对话交往的一幕幕,突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乎是因为他过于“阳光”与“正能量”了。

    同学开下流低俗玩笑的时候,他没有随波逐流,也没有视而不见,而是认真地训责了对方,因此收到了“没劲的正经人”的评价。还有同学喊他一起欺玩其他同学时,他不仅不从,还骂了对方。哪怕只是一点小事,他都十分在意实行者背后的品性。

    为何没有找到一个交心的好兄弟?似乎是因为观念,他无法跟观念差距甚远甚至完全相反的人交心,偏偏身边多的是。某种意义上,这应该算是运气不好吧,世上那么多好人,他却碰不到一个。

    所以说,找这些事情刺激他完全是没用的,他早就看开了。

    人生在世,亲近之人,宁缺毋滥。难道不是吗?

    许清浔心里笑了笑,逐渐有所习惯,但这只是开胃菜罢了,那股诡异而不祥的力量并非只是掏出他的过去,让他照见他自己而已。

    他渐渐疲惫,心神仿佛空了一块又一块,欲提起精神,却力不从心。紧接着,七情六欲突然被激化,分明此时并没有那种心情,身体却自动涌现了出来,大悲、大喜、大怒,与伴随而来的恐怖幻想。

    他仿佛看见自己返回现实时,自己的父母已经老死,他们曾努力寻找失踪的他,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在哀叹中死去。

    他心念一动,不可避免地产生了破绽,心魔当即乘虚而入,搅乱他的心境。

    真难啊,要炼一颗无暇的道心,就一定得去经受这些吗。

    许清浔沉默,任眼泪不自觉地流下,始终没有屈服。后来,他眼前甚至出现了一群天女模样的绝色佳人,好家伙,还来色.诱了。

    可惜,许清浔深知色字头上一把刀,最多只是欣赏地看一眼,别的丝毫没有心情,至于欲望,那更不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过了好几辈子。

    他感觉自己的心在燥乱中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前所未有的祥和与宁静,好像所有事都不能动他心了。

    不,或许还有一个。

    许清浔忽然睁开双眸,望着身侧不远处的男人。

    是,确实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这个男人。

    他对这个男人投资了许多,沉没成本难以想象。不只是穿越来的这五年里的投资,还有他在现实中的投资。

    他之所以对《醒红尘》这么印象深刻,其实最大的原因是他用他上班第一个月发的所有工资,给《醒红尘》投了白银盟。

    当时的他简直肉痛到不行,算是豁出去了,只为砸醒那个发癫的作者,不曾想……

    真是气死了。许清浔满眼幽怨,无声自语道:“臭小子,我在你身上投资这么多,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要是不听我的话,还跟原著一样堕恶成魔,我就……”

    就什么,他停顿了,陷入了沉思。

    天魔池一片寂静,只有流动的水声。

    半晌,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师兄。”

    许清浔顿惊,抬头一看,当即对上了祁桓的双眸。

    “怎、怎么了?”他下意识问。

    祁桓眸光略深,声音却很平静,“没什么,就想……和师兄说说话。”

    许清浔呆了呆,这才意识到,估计是太难熬了,对方想聊天转移注意力。

    “好啊,师兄陪你说话,不过……说什么好呢?”

    祁桓停顿了下,“说师兄的事吧,我听说师兄的父母是玄界有名的神仙眷侣,实力强大,十分恩爱,师兄为何从不提起他们。”

    许清浔笑了笑,“你好奇他们的事?好吧,他们在玄界也算是名人,你会好奇很正常,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毕竟我是最了解他们的人。”

    祁桓抬眸,神色竟端正且认真,不像是随口一问。

    许清浔边回忆边道:“他们啊,在外名声很好,但在家里……非常一言难尽,比如说我都六岁大了,他们还喜欢亲自喂我吃饭,我无论去什么地方,他们都要知道,甚至偷偷跟踪我,生怕我出什么事,哪怕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一棵树,他们都会非常激动。”

    祁桓听着,表情逐渐凝重,“听起来,他们很宠爱师兄。”

    “是这么理解吗?”许清浔挠了挠脸,有些发窘,“但是这种独占欲对孩子来说不是好事吧,若非我从小独立清醒,早就被他们宠坏了。”

    祁桓看着许清浔,竟十分理解般,点头道:“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许清浔呆住,难以置信地盯着祁桓。

    “是。”祁桓淡淡回答,毫不虚假,更无恭维。

    许清浔想了想,“是情有可原,但总不能去哪里都带着孩子吧?我也有我的事要做。”

    “或许他们只是为了保护你。”祁桓分析。

    “这我也能理解,只是……”

    许清浔皱了皱眉,或许被偏爱的就是容易任性吧,再者说,他是穿越者,他有太多不能说的事,而一直被人看着,他会十分不方便。

    另外,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其他,有时候他们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待孩子的眼神,投射了太多野心。

    许清浔沉默了片刻,最后感慨地说:“实在是溺爱不利于成长,不经历风雨,怎见得彩虹?”

    “这话倒也没错。”祁桓点了点头。

    许清浔抬眸,意外意识到自己的三观跟祁桓还蛮相符的,抑或者说,一开始他们本来就三观相符,是那个“作者”从中作梗,才导致祁桓变成太变态。

    委实说,他一开始看《醒红尘》的时候,真心觉得小祁桓就是小时候的他,然后越认真追文,被创的越惨。

    现在祁桓正常长大成人,他别提多欣慰了。

    许清浔又是一笑,“你会有机会见他们一面的,你眼力比我好一点,到时候你就帮我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回事。”

    祁桓沉思,然后道:“有时候亲人之爱,并不一定纯粹。”

    许清浔颇为意外,“你的意思是夹带利用之类的?”

    祁桓点了点头。

    许清浔望天思考,片刻才道:“很正常吧,纯粹的爱本就是难求的,即便是亲人之间也是如此,生在万年世家,许多身不由己,唯一可以确定不变的是,他们是生我养我宠我的人。”

    祁桓眼神微变,仿佛借由这件事,思考着另一件事,神色很是认真。

    许清浔回过神,轻声道:“我早就不是追求纯粹的年纪了,刻奇的思想是现实生存的障碍。”

    为他人的感情中夹带着几分利用而要死要活这种事,大抵是小孩子才会做。

    祁桓闻言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垂下双眸。

    “比起这个,”许清浔好奇道,“对了师弟,你在‘七情六欲’中,看见了什么?”

    祁桓面色顿变,又开始阴晴不定。

    许清浔一看,不好乱他心境,连忙道:“要是不能说就别想了,快到一个时辰了,再坚持坚持,出去师兄带你吃大餐!”

    对面没有回答,率性闭上了眼睛。

    若非是因为身处天魔池中,许清浔都要以为祁桓是生气不理人了。

    应该不至于因为一两句怎么着吧?

    许清浔歪了歪头,而最后,他还是选择相信了。

    他的心境有些变化。以前,他曾生气祁桓总是被人容易改变,而穿越之后,他又想成为轻易改变祁桓的那个人,这说到底,何尝不是同一种性质的傲慢。

    有时候,相信才是最重要的。

    自己的内核,自然得要自己来雕琢。

    一念通达,神清气爽,体内那股诡异而不祥的力量似乎瞬间转变了一股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滋养神魂,涤荡道心,令他本就巩固的境界再次大巩固,臻于圆满之境。

    他仿佛忘记了思考,抛除了所有杂念,一心只剩□□会。

    一晃,半个时辰过去,早就到了一个时辰,两人却依旧没有动静。

    天魔池寂静如常,倒是天空悄然变幻,色泽仿佛变深了,云气卷动,形成了两个漩涡,仿佛一双眸子,正在盯视人间。

    许清浔身上的《原始太虚经》似有感应,隐隐地散发出白光。

    又一个时辰过去,他们还是没醒,其他人这时候要么走了,要么走火入魔出大事了。

    又半个时辰过去,异变突然发生了,天魔池仿佛蒸腾了一般,池水滚动,喷发水汽。

    祁桓身边的池水转变为墨色,并且围绕着他旋转,与此同时,他的道体隐隐发出暗光,仿佛在吸收天魔池的魔气。

    《灭世魔经》的经文在他身前缓缓浮现,开始只是隐隐约约,后来逐渐深刻,甚至扭曲了空间。

    像是回应它一样,《原始太虚经》也爆发了,它发出炽烈的白光,显现出一道道混沌古文,令许清浔周围的池水瞬间转化为天地本源真气。

    它们像在斗法,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对面的两人并不知道这一变故,仍然沉浸在修炼中,许清浔无意识间吸收了《原始太虚经》释放出的天地本源真气,顿时道体仿佛升华,当即炼化起来。

    祁桓则是皱了皱眉。

    《原始太虚经》与《灭世魔经》整整对峙了一个时辰,恐怖的力量令天地失色,山水震动,双方爆发而出的符文更是漫山遍野,一发不可收拾。

    或许是意识到再对抗下去,很快会被人类大修发现,它们才堪堪停止,虽然依旧敌意满满。

    若是有人懂经语,说不定能发现,它们其实在对骂,且用词极其粗鄙。

    总共对峙了两个时辰,它们才终于回归宿体。

    而此时的天魔池已经彻底变色,从蓝紫色变成了普通湖水的颜色,那股所谓诡异而不祥的力量也减弱到直至消失。

    片刻之后,许清浔境界大圆满,再次清醒过来,震惊地发现池水变色,水雾也消失了。

    “怎么回事?”

    他立刻站起身,随手掬起一片湖水,感知后才发现,湖水里面的神秘力量消失了。

    许清浔傻眼,随后目光望向了祁桓。

    祁桓也醒了,不仅如此,还比许清浔快一步上岸,且穿上了衣袍。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提前回答了许清浔。

    许清浔双眸微瞪,心里想的是,莫非是主角光环?但原著也没写啊。

    “而且,现在的时间……我们竟在里面呆了四个多时辰?”

    良久,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先上岸吧。

    不久后,他们离开了天魔峰。

    不远处的山丘上,许清浔忽然转头,问道:“师弟,你有没有感觉天魔峰变了?”

    “……有吗。”

    祁桓好似有些心不在焉。

    许清浔回头,缓缓地凑近祁桓,眨了眨眼,问:“所以,感觉到什么变化了吗?”

    祁桓一愣,沉默片刻,“道心……应该是坚固了不少。”

    许清浔大为放心,双臂交抱道:“但我觉得不只是道心坚固了,修为也提升了,你没有吗?”

    说话时,他一直盯着祁桓。

    “有一些。”祁桓内视自身,多少有些不确定,片刻才回答:“筑基巅峰了。”

    许清浔大喜,眼睛都亮了,“二十一岁筑基巅峰,不愧是你!”

    祁桓本该开心的,但面对更天才的许清浔,他只是浅浅一笑,“师兄不是比我还快筑基巅峰吗。”

    “哈哈。”许清浔心想,那当然,你大哥我可是论外级存在。

    “说话算话,咱们去喝一杯吧!”他笑道。

    祁桓开口,似要拒绝,但不知为何,最后点了点头,没有扫许清浔的兴。

    他们赶回诛魔城的时候,天差不多全黑了,诛魔城的城墙在夜里浮现出一道道符文,演化着守护的阵法。

    这座城据说是讨伐域外天魔的根据地,曾经有许多大修士驻扎于此。

    白天来的时候,许清浔没有注意观察,现在一看才知,这座城很有历史底蕴。立在城墙前,能够感觉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故事感。

    “不管怎样,先找个客栈吧!”

    一刻钟后,他带祁桓风风火火来到了诛魔城最大的客栈,客栈兼有饭馆服务,到时候喊上菜到房间即可。

    他一进门便发现里面包括店家的人全是修士,当中有好几个修为不低,值得忌惮。

    他转头,甚至还看见了一同坐神舟过来的许家修士。他们看上去面色十分沉重,三个人吵了起来,谈论的还是要不要回家的问题。

    许清浔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无意识间走近了一步,不料被身边人环腰抱走,耳边还传来了警告。

    “师兄莫非想要被他们发现。”

    许清浔顿时一个激灵,连忙摇头,“那怎么可能。”

    “先进房吧。”

    “好好。”

    许清浔听话且老实,真进房了之后,才回味过来,自己干嘛这么听祁桓的话。

    岂有小弟指使大哥的道理?

    让你假扮我老公,你难道真是我老公了吗?

    但他纳闷归纳闷,倒没有说出来,因为祁桓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莫非是天魔池的后遗症?

    他胡思乱想着,对方忽然转头,将一枚戒指递给他,并道:“多谢师兄的护心戒。”

    许清浔收在手里,眨了眨眼。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无须师兄担心。”

    黑衣青年坐下便开始闭目调息,妥妥一个修炼狂的态势。

    许清浔歪了歪头,本想叫些灵酒喝喝,但对方似乎没有兴致的样子,总不能自己喝吧?据说诛魔城的酒别有一番风味……

    思想斗争了片刻,许清浔果然没忍住,不久后便有人送上来,那酒壶一打开,整个房间都香坏了。

    他绝不是嗜酒之人,主要是修炼界的酒实在美味。他没有喊祁桓,自己倒了一小杯,浅尝一口,果然美味!

    酒劲上来了,他才开始复盘今日的事。

    “天魔峰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我两的见闻如此离奇?”

    许清浔托腮,偏偏他没有感觉到体内任何问题,甚至修为还变强了。

    又喝了一口酒,仍旧想不通。三刻钟后,他小醉,埋头浅睡。

    黑衣青年却忽然睁开了眼睛,视线径直看着那道身影。

    好歹也是一门首座,怎能这般姿态。祁桓低声念叨,却毫无责怪之意,甚至亲自起身将人抱到了床上,自己坐在床边不知思考着什么。

    良久,他神色复杂,突然抬手,似要抽自己一巴掌,又停在空中,缓缓放下。

    他思考了一路,愣是没搞明白。

    ——自己在天魔池中的欲望对象为何是自己的师兄。

    想着,他面色控制不住地泛红。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我可是你的榜一大哥啊!……

    “不, 不对,我在想什么!”

    祁桓坐立难安,好像客栈内的空气突然变得无比焦灼,然而他的脑子偏偏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当时所看到的画面。

    他对师兄绝对没有那种幻想, 却看见了师兄那般□□的姿态。以至于, 这一路上他都不太敢直视对方。

    而且, 他……明明不喜欢男人,怪好像只能怪自家师兄长得实在美丽,超越了他所见过的所有修士。

    所、所以那是意外!谁在天魔池中看见那样的存在不心动一下?他也不过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人之常情!

    祁桓试图自己安慰, 好像终于平静了下来。师兄再绝色也是师兄, 那不过是天魔池的幻觉, 平日的师兄再如何调戏打趣他, 也不会那般一颦一笑都是欲,还会扑倒他。

    对,没错,镇定!修道之人, 最要紧的就是镇定。

    哼,区区美色,即便师兄脱光道袍,赤身裸.体坐在他身上,他也绝对不会乱了道心!

    祁桓对自己低语,眼神格外坚毅,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一个激灵,背脊骨都酥麻了。

    “师弟……”

    梦呓般的低哑声线,却异常悦耳, 如同清泉一般。

    他僵硬地转头,才知是师兄醉得迷糊,无意间地探手过来,虚碰了一下他的腰,现在手又收了回去。

    还好还好。祁桓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却落在了醉酒之人殷红的面色上。

    以前,他曾问过师兄,为何喜欢饮酒,师兄的回答是——酒与剑是修仙必不可少的浪漫。

    很奇怪的一段话,浪漫是什么?简直无法理解,但那个人兴致勃勃地那么说,他也不好反驳就是了。

    再者说,适当饮一些灵酒,本就有利于修炼,正所谓酒药同理,灵酒之为灵酒,当中品质好的,却有非同一般的效果。

    祁桓心里想着,忽地眼神一变,因为醉酒之人好像在嘀咕什么,话音模糊,语气中充满了抱怨。

    “……可恶的小子,居然不听话?我可是你的榜一大哥啊!”

    “我给你砸了那么多钱,你居然还不听话,你对得起我吗你,气死我了,我可是为你吃土了好几个月啊。”

    “你以后要是敢黑化,老子跟你拼了!”

    醉酒之人不安分地大呼小叫,不知是醉得满面通红,还是气得,异常之激动。

    祁桓则是沉默了,纳闷道:“‘那小子’难道是说我吗,可榜一大哥是什么?听不懂,从未听过这种话。吃土又是什么?”

    以前他以为自己觉得师兄满口怪话,是因为他见识少,不懂世家少爷的世界,后来他才知道,那些怪话只有自家师兄在说,二师兄李长金也时常不知道师兄在说什么。

    偶尔,他会觉得,师兄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才与常人如此不同。听说玄界之外还有八个界域,也许真有一个世界的人是这么说话的呢。

    他沉思着,忽然满意一笑,因为师兄随便做个梦,梦里也都是他。但回过神后,他又面色发白,连忙否认刚刚的自己。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忽然动了,睫羽轻颤,似乎要睁开眼睛了。

    祁桓瞳孔一震,瞬间从床上消失。待许清浔睁开眼睛,坐起身,看到的就是一个端坐修炼、气质高冷的黑衣修士。

    “……”

    许清浔呆了呆,盯着祁桓看了片刻,才缓缓转移视线,落到前面的桌上,低语道:“我刚刚不是在那吗,为何到了床上。”

    房间内一片安静。

    黑衣修士默不作声,好似没听见他的低语,一心修炼,绝无旁骛。

    许清浔目光转移,落到了黑衣修士身上。他一直盯了片刻,忽然露出了笑容,却没有拆穿。

    吾家师弟初养成,不禁善解人意,还会关心体贴,抱师兄上床睡觉了!他大喜,好想冲到评论区说,看啊,那个变态居然也会关心人了,那个人还是我欸。

    “说起来,这算是榜一大哥福利吗?”

    许清浔碎碎念,眼睛大亮,当即对黑衣修士刮目相看了。

    原来你小子也是会发福利的啊。

    可能他盯着黑衣修士的眼神太过炽烈了,以至于后者明显不太自在。

    许清浔自认为善解人意的好大哥,当然不会太为难那个死活不肯坦率的小师弟了。

    他又起身走了几步,双眸微眯,锐评道:“这酒酿的真不错,诛魔城中恐有不得了的人才。”

    他口味不俗,毕竟出身于万年世家,父母又溺爱,玄界上品美酒全都尝过,而这随便买的酒居然就堪比上品。

    许清浔又小尝了一口,回味无穷。

    旁边的黑衣修士却皱了皱眉,似乎不喜欢听他夸其他人,忽然睁开双眸,盯着那个满足于他人技艺的青衣修士。

    许清浔感知到视线,转头问:“师弟也想尝一口吗。”

    祁桓抿唇,完全不看许清浔手上的酒,只淡淡道:“不要闲聊了,倒是白日之事,师兄发现了什么没有。”

    许清浔一顿,放下酒杯道:“惭愧,没有想到什么,就是修为太过勇猛精进,反倒让我很不可思议。”

    “……我也一样。”祁桓低眸,除了“幻觉”之外,天魔池之行可谓是顺利得超乎想象。道心有没有臻于无暇不好说,境界倒是臻于无暇了。其次,经魔居然比他预想中老实多了,没有任何动静。

    “或许这就是运气吧?”

    许清浔勉强找了一个说法,虽虚无缥缈无从验证,但格外的有说服力。

    所谓运气,也叫道运,道运不好的人,哪怕出生在万年世家,也是早死夭折的命,而道运好的人,哪怕出生草根,灵窍封闭,也有可能成为无上至尊,据说,当今的玄界至尊便是这样的人。

    而祁桓作为主角,有一些主角光环也不奇怪吧?

    许清浔认为有理,只不过他跟祁桓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怪的事。

    “罢了,师兄,下一步去哪里。”

    祁桓不会纠结无法解释的事,他只会向前走。

    许清浔点了点头,对此他早有想法,笑问:“师弟晓得灵气复苏的隐秘吗。”

    祁桓思考片刻,“据说每个纪元都会有两到三次的灵气复苏,灵气复苏期间,九界天才频出,龙争虎斗,有望成仙,之后,灵气就会开始衰微,直到回到常世的水平。”

    “你所知道的,不过是宗门教给你的吧。”许清浔笑容不改。

    祁桓沉思,然后说出自己的看法,“天道讲究平衡,潮起潮落,才是自然,只不过,我很好奇,‘时机’该如何决定。”

    许清浔摇了摇头,“关键不是‘时’,而是‘地’。”

    祁桓一顿,仿佛想到了什么。

    许清浔接着道:“灵气复苏总该有一个开始,开始的时间为天时,我等无法决定,但可以算出,而天时之外,还有开始的地点,启始之地,灵气最为浓郁,你我修炼虽不依仗灵气,但地利为何不要?再者,那样的地方天材地宝尤为丰富,为何不争?”

    祁桓微微变色,抬眸道:“可这样的地方,定会异常凶险。”

    “说对了。”许清浔正色,肃然道:“玄界只有一个这种地方,但不止我知道地点,还有许多大人物知道,他们每到九界天才会即将开启的时候,就会想办法将他们的传人送入其中,你一定好奇,为何他们自己不去,答案其实也简单,那里有天生的阵法,修为太高,会被阵法察知,瞬间杀死,只有金丹中期以下才能安全进出。”

    祁桓沉默了,低声道:“普通人与大人物,资源的掌控真不在一个层次。”

    许清浔面色沉重,“没办法,要为世界设定规则,也得我们有实力。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我有进去的方法,我们可以一起进去。”

    原著中,祁桓进去里面多亏了经魔的指引,秘境中,他见识了太多草菅人命、视人如畜生的世家子弟,物伤其类,以及心里巨大的不平衡,最终爆发,将里面变成了杀戮场,血流成河。

    而今有自己看着,应该不会有事。许清浔乐观地想。

    祁桓听完,点了点头,“倒是想见识一番。”

    “好,明日便去!”许清浔微微一笑。

    “不过,二师兄也会在吗。”祁桓忽然问。他想起了之前抛开李长金和符水门先走的事,不知道他们会如何想。

    许清浔一顿,想了想,眸光微暗,道:“会。”

    他差点忘了,其实原著中的李长金,正是死在祁桓手上。李家得知此事勃然大怒,誓要将祁桓挫骨扬灰,追杀了祁桓一百多章,后期再有剧情,便是被灭门。

    点家,主角杀伐果断不是毒点,但滥杀无辜绝对是,不管那是因为主观想杀,还是失控错杀。小白文会竭尽全力让主角没有污点,而文青文……只能说各有各的犯病法,演都不演。

    咳,不能再想了。意识到祁桓正看着他,许清浔当即正襟危坐,“师弟,到时候无论看到什么,你都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吗?”

    祁桓眉头微皱,没有立刻回答。

    看他如此,许清浔表面平静,实则内心紧张。

    片刻之后,祁桓才终于回答,“嗯,我尽量。”

    尽量,并非完全答应,但对他来说或许已经足够让步了。

    许清浔松了口气,笑道:“好,那师弟好好修炼,师兄连夜布置一下。”

    祁桓问:“你要出去吗。”

    “那倒不是,只是要炼制一张符,在这就可以。”许清浔语气轻松。

    祁桓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地品符文吗。”

    许清浔诧异,挠了挠脸说:“你怎么猜到了?”

    祁桓低眸,沉默片刻才道:“师兄小心。”

    “嗯。”许清浔眨了眨眼,真心感觉到,自家师弟是真的在关心他啊。

    实在是……太令人心暖了!

    许清浔大为感动,更有兴致挑战地品符文了。

    半夜三更,房间内,一人盘坐修炼,双目紧闭,一人沉迷炼符,乐此不疲。

    许清浔也不知哪里来的能量,感觉体内的灵力近乎源源不断,炼起符文来得心应手,还有一种仿佛开悟的感觉,思想清明,思路清晰。

    于是自然而然地,他成功了!

    面前,一张黄纸红字的法符缓缓升空,这张法符,与他以往的法符截然不同,灵力内敛,没有丝毫的外泄,并且十分稳定。

    地品符文,如同拥有生命一般,不会随着时间灵力消却,威能减弱,能够稳定存世几百上千年。

    许清浔低语,“谁若是不小心中了这张符,便是金丹后期也要脱层皮。”

    他打量着,确信没问题,然后将其收到玉简中,继续炼制下一张法符。

    正所谓趁热打铁,炼符也是一样。

    夜已深,客栈一片寂静,多数的房间已经暗了下去,只剩下几间灯火通明。

    忽然,祁桓睁开双眸,目光落在了伏倒的青衣修士身上。

    累倒了,果然。他心想。

    但这一次……

    他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又看见那个青衣修士身躯微倾,好像随时可能倒下的样子。

    祁桓沉默了,片刻后,又一次复刻了之前的行为。

    然后他发现,自家师兄虽是男人,但腰……意外的柔软。

    而且身上真的很香……

    他眼神一变,连忙收住心猿意马,告诫自己在还没实力的时候,不应有过多的野心。

    更何况,师兄也说了,并不喜欢男人。

    想到这里,祁桓再次仿佛心口中了一箭,分明是自己也曾说出口的话,为何……

    他眸光幽幽,扫了一眼身边人的睡颜,良久过去,才收回视线。

    人也是奇怪,自己的心情,连自己都捉摸不透。

    唯一确定的是,他喜欢这样的日子,与师兄到处奔走,相助修炼。

    地法财侣的“侣”该是如何,他未必明白,但他此时觉得,能够相伴左右,彼此不嫌弃的人,不正是“侣”吗。

    “可我也始终不明白,你为何偏爱我。”

    他语气沉重,眸光却意外的温柔。

    他的师兄看似浑身破绽,但最关键的事情却未曾透露过,可真是……谜团缠身,让人好奇。

    次日一早,许清浔醒了。

    “都午时了,师弟你怎么不快点叫醒我?”

    “忘了,其次,看你睡得熟。”

    许清浔挑眉,“到底是忘了,还是看我睡得熟,不如选一个?”

    祁桓不作声。

    无声胜有声。许清浔笑了,只好给师弟留点面子。

    “走吧,去我的法府。”

    “是。”

    片刻之后,他们走下客栈。许清浔馋酒香,不禁多买了几壶,他本来还想买更多的,谁让身边人一直盯着他,如芒刺背,不敢乱来。

    许清浔让人结账,转头对祁桓低声念叨:“酒也没啥,你为何这样看我?”

    祁桓平静道:“忘了上次喝过头,差点被抓回家吗。”

    许清浔脸色微红,这下反驳不了了,只能幽幽地说:“你师兄除了修炼外,平日就这点兴趣,你也不让吗。”

    然而祁桓铁面无私,“师兄可以培养别的兴趣。”

    许清浔发囧,谈判几轮过后,才勉强通过祁桓的同意,买到了六壶醉仙灵酿。

    客栈老板一直看着他们对话,不知为何笑容满面,最后感慨了一声,“有这样关心您的夫君,其实也是福气啊。”

    许清浔目瞪口呆,心想你个傻老头,当着祁桓的面说什么呢,这家伙可是崆峒战士啊。

    他连忙转头准备劝说祁桓,没想到祁桓非但没有动怒,唇线还微微上扬。

    啊,这家伙怎么回事?

    许清浔迷惑了,脑子转不过来,只好随口道:“是吗,还好吧。”

    客栈老板不知是不是闲的,又搭了一句话,“祝万年好合,有幸再次光临。”

    许清浔的脸色白了又白,生怕祁桓暴走,谁知偷瞄一眼,只看到那男人一副自然神态,等等,这家伙是不是蛮满意的啊。

    或许是注意到了他怀疑的眼神,祁桓忽然间板起了脸,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许清浔沉默了,心想迟了,你这笨蛋傲天,啊我懂了,你刚刚是看我丢脸觉得好玩吧?

    可恶啊区区小弟还敢嘲笑大哥了。许清浔的眼神于是更加幽怨。

    有趣的是,他们刚一下楼,昨日见过的许家三人组也下楼了,且似乎气氛十分焦躁,发展到了激烈对骂。

    许清浔倒是想知道他们到底在骂什么,奈何有人笑着调停了他们。

    “三位都来自许家,何苦在外争吵,丢了家族颜面。”

    说话之人长着一双桃花眼,面容娇美,雌雄莫辨。

    许清浔一眼就认出,那是神舟上曾经朝他们招手的合欢宗修士。

    好家伙,都来这里了是吗。

    许家那三人刚要发作,转头一看,顿时呆在原地,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其中一人眉开眼笑,温声道:“原来是梦仙子,失礼失礼。”

    许清浔感到无语,见色眼开,也没有这么快的吧。许家家大业大,也真是藏污纳垢,什么人都有。

    另外,“梦仙子”是什么鬼,都还没成仙呢,就敢称仙子?

    那位被成为“梦仙子”的桃花眼修士笑了笑,居然纠正道:“那是他们调侃我的称呼,我的真名是李梦好。”

    对面的许家修士从善如流,当即转换了称呼。

    而许清浔则是大为震惊,因为他知道李梦好这个名字,在后期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号六欲尊者,乃是祁桓的左膀右臂,同样的杀人不眨眼。

    而且更凶残的是,李梦好喜欢将人去势,然后养在他的后宫,喜欢的甚至还要炼成炉鼎。恐怖如斯!

    许清浔望而生畏,不免后退了一步,引起了祁桓的注意。

    又或者说,祁桓一直看着他,且很不明白他为何看着李梦好。

    “师兄,还不走吗。”

    许清浔一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对面的李梦好似乎注意到了他们,居然解决了许家三人组的事后,又朝他们招了招手。

    “又见面了,看来我与两位道友真是有缘。”

    许清浔面色一僵,心想你与我没什么缘,倒是与祁桓非常有缘,祁桓要灭门,你最给力,两三天就把人杀完了,真是变态吸引变态,变态身边都是变态。

    他还没说话,祁桓忽然站出一步,冷道:“素不相识,并无缘分。”

    许清浔呆住,心想师弟,那是你的左膀右臂!

    李梦好却是一笑而过,浑不在意,“两面之缘,感觉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那你想太多了。”祁桓面无表情,完全不给面子。

    许清浔左看右看,莫名为祁桓着急,心想师弟,对面那家伙可是你将来的全勤小弟呀。

    “是吗。”李梦好淡淡一笑,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

    祁桓不再理会他,只想带许清浔立刻离开。

    “师兄,走吧。”

    没等许清浔应声,祁桓已经强行拉着许清浔走出了客栈。

    许清浔回过神来,不禁松了口气,告诫自己,还想原著的事情干什么,有他在,祁桓岂会有接触李梦好的可能?真是想太多了。

    他心情平静了,也是这时,才注意到黑衣青年十分不开心,神色沉郁,莫名像一个因妻子被人搭话而吃醋不满的丈夫。

    强硬的姿态背后,是强大的占有欲在作祟。

    许清浔微微侧首,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走远了,直到彻底看不见客栈了,祁桓才终于停步,似乎也意识到他的反应很不正常,眉头皱了起来,心里想着如何解释。

    谁知兰香扑鼻,身边人忽然凑近过来,轻声地在他耳边询问:“师弟,你刚刚那是吃醋了吗。”

    祁桓瞳孔一震,仿佛被发现了心中最大、最不能被人发现的秘密,以至于紧张得忘记了呼吸,心惊胆跳。

    “我……”他竟不敢转头看许清浔,浑身僵硬,说不出的局促。

    许清浔则是饶有趣味地看着祁桓,浅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好像很好奇这个男人会如何回答。

    片刻,祁桓也是豁出去了,迎着许清浔的视线道:“是又如何,我不能吃醋吗。”

    许清浔瞪大眼睛,反应却不是祁桓预想的嘲笑,而是意外的惊喜,并且笑道:“是吗,那太好了!”

    祁桓呆了呆,傻了眼。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他不讨厌“啰嗦”的伴侣……

    客栈楼前, 李梦好站定原地,远远望着两人刚刚离开的方向,目光幽深,若有所思。

    他身边一位合欢宗修士好奇道:“师兄, 你很在意他们?”

    李梦好顿了顿, 抬手抚摸下巴, 思考着道:“他们……很特殊。”

    “哪里特殊?容姿气质?”

    “也有,但不是。”李梦好摇摇头,似乎正在分析自己心中的那份感觉。

    那人不太明白,接着问:“那究竟是……”

    “直觉、命运?”李梦好也不太确定, 桃花眼微眯, 随即释然一笑, 淡淡道:“我直觉, 我们以后会再见的,尤其是黑衣的那一位。”

    “是吗?”那人还是不太明白-

    几乎与此同时,某片深山老林之中。

    青衣修士笑了一路,就没停过, “哈哈,吾家师弟长大了,终于也会吃师兄的醋了,师兄甚是欢喜也!”

    黑衣青年面色黑沉,沉默了将近一路,他已经在后悔刚才说了那番话。

    青衣修士勾肩搭背, 凑近耳畔,吹着气道:“师兄呢也不是取笑你,是实在忍不住高兴,你不要生气嘛, 大不了师兄也吃你的醋?”

    黑衣青年无语,欲反驳,却又觉得反驳这个人没有意义,还是顺了对方的心意,移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看到黑衣修士别过脸去,一副不想理会你这妖精的冷淡态度,青衣修士一呆,却又笑了,道:“师弟啊,你何时才能明白,你这样只会让人更忍不住调戏你。”

    祁桓闻言皱眉,扫了一眼许清浔,一本正经地反驳道:“除了你,世上还有谁敢调戏我。”

    许清浔眨了眨眼,心想也确实是,原著祁桓这个年龄的时候,谁若是调戏他,隔页就是尸体一具了,如此对比起来,祁桓还真的太忍他了,从来没有趁他睡着捅刀。

    “倒也是。”许清浔见好就收,不再贴着祁桓,正色道:“这儿就是我的秘密法府,地点师兄只告诉了你,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晓得吗。”

    祁桓静静地观察四周,道:“我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告知。”

    此处法府,乃一座天生岩洞,洞口狭窄,一进来却别有洞天,无须照明,岩石自带光华,中间铺设着一条石道,两边是不知何处涌来的溪水,水声潺潺,水花四溅。

    沿着石道行走,很快便走到了人居之地。

    说是人居之地,其实也不过石桌一张,石椅三张,还有石床一张,不大不小,十分质朴。

    许是许久没人来了,多少有些落灰。

    许清浔随手捏了一个去尘诀,空间便焕然一新。他对祁桓说:“坐下吧师弟。”

    祁桓目光仍在观察四周,闻言转头问:“师兄……为何不将这些法府告知其他师兄师姐,只告诉我。”

    许清浔先坐了下来,抬眸道:“你觉得我偏爱你吗?”

    这话十分直接。而祁桓并不意外,其实他早该明白的,他这个师兄性情直率,喜厌分明,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断绝不会藏着自己的心情。

    想到这,祁桓眸色一暗,“是。”

    许清浔挠了挠脸,只好道:“你对我来说是很特殊,但我也没有偏爱多少,或许日后有一天,你都会明白的。”

    对他来说,看好他这个师弟不要黑化,就是对大家,以及对九界最好的保护了。

    某种意义上,他算是以身伺虎,责无旁贷,而日后若是出什么事,他自然也是首当其冲,率先担责。

    不过,他的回答似乎并不是祁桓想听到的。

    黑衣青年目光垂落,唇线微抿,淡淡道:“是吗。”

    许清浔一顿,似乎受不了对方失落,霎时间柔情上涌,连忙道:“哈哈,当然要说最爱,那必须是师弟你,谁让你是最小的师弟呢?”

    这个补救至少有一半完全没有起效,好在祁桓似乎想通了什么,转移话题道:“不必闲聊,办正事吧。”

    许清浔当即点头,然后取出了两张符文交织密布的黄金道盘。这玩意是上上次被抓回家时,他从他爹妈那里要来的,可直通秘境,进出自由,当然,只能一次进出,因为任何人只要进去一次就会被秘境阵法标记,再进一次就会立刻被阵法毁灭。

    次数可贵,所以他们只舍得在重要的时机使用次数,比如这次的九界天才会之前。

    原著中,这次秘境厮杀堪称史上第一激烈,几乎所有人都死了,完整的活人只剩下祁桓,还有几个半死不活的,李梦好就是其中之一。

    李梦好正是在那个秘境中见证了祁桓的强大,才开始疯狂崇拜祁桓,成了祁桓的专属小迷弟,就算祁桓要杀他,他也不离不弃,简直跟抖m一样。

    许清浔无法理解变态的想法,或许他也曾经慕强,但他绝不至于媚强。所谓强大、所谓力量,不过是实现目标所需的资源而已,岂有人被资源异化的道理?

    他作为读者曾经看好祁桓,看好的是祁桓这个人,而不是主角这个身份,更不是祁桓对比其他人的强大,不然主角这么多,他干嘛只当了祁桓的榜一大哥?

    至于未来的六欲魔尊李梦好,这家伙是合欢宗的人,能不接触就不要接触。

    许清浔一边碎碎念,一边激活黄金盘。

    旁边的黑衣修士则做着自己的事。

    修士的日子很简单,不是修炼就是寻求资源,剩余的,就是磨炼自己的符器,或是炼制丹药。

    都说修真百艺,但那是大家族的修士才有机会学习的,普通的年轻散修能会三四个,炼到精通,已是罕见的人才。

    而三玄宗……或许是因为某人的存在吧,自六年前便开始了“六艺通学”的改革,大意是要求所有的入门弟子都要学通六艺。

    据说,这个改革令许多弟子苦不堪言,直到几年之后,风评才有好转。

    那是当然,祁桓心想。

    跟“书到用时方恨少”是一个道理,宗门逼迫你学的东西,虽然一开始会令你苦不堪言,但在这个过分讲究实力的世界里,迟早有一天会用得上,届时就会明白,光是武力强大还不行,符器阵法诀印不通晓,出去很容易变成尸体。

    祁桓眼里闪过一片追忆,似乎想起了许清浔追着他教学的那段时光。

    时间过得似乎太快了,虽然那个人丝毫不变,还是以前的样子。

    片刻后,洞府内只留下潺潺的水声。

    青衣修士终于激活了黄金盘,但并没有立刻前往秘境。他折腾了一下阵法,喊黑衣修士先修炼去,明日再出去。

    后者点头应是,无言的信任。

    几乎同时,秘境之内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冲突,七大千年世家之间针锋相对,万年世家的王家已经下场,将浑水越搅越浑。

    虽然十大家族的核心子弟还没有一个下场,但表面的斗争已经多次见血,甚至有不死不休的势头了。

    “可笑,那处洞府不该是我们的吗,他们凭什么占领?”

    “太嚣张了,以为有王家撑腰,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我们姬家也不是吃素的!”

    “谁有办法找李家或是许家的人来?”

    一座乙阶洞府前,三个弟子正在讨论。

    三刻钟后,三人横死,洞府内被不明人士洗劫一空。片刻之后,姬家之人赶来,见此惨状,为首的年轻修士气得跳脚,大骂道:“定是王家的人干的!他们莫非以为自己能够称霸玄界了不成!”

    “不就是这一代出了两个体质非凡的妖孽吗?谁家没有妖孽啊。我这就回去请三少爷出手!”

    “可是三少爷据说钦慕王家那位小姐……”

    “住口!谣言你也信?”

    两人迅速撤离,却忘了埋葬自家修士的尸体。

    不久后,姬家法府之内,一位气质若仙的白衣修士淡然一笑,“下人之间的争端,关主人何事?”他微微眯眼,平淡的语气里充斥着傲慢。

    “倒不如我也请君去死,以讨王家小姐一笑?”

    话音未落,整个洞府的空气都好似冻结了,那两人浑身颤抖,连忙磕头认错。

    “我等错了!求三少爷原谅!”

    “滚!”

    片刻之后,洞府内一片安静。

    白衣修士微微蹙眉,不满道:“什么时候连这些废物都有资格来这里历练了,他们难道不知,我根本打不过王家年轻一代的任何一人吗。”

    话音未落,他身后悄然浮现出一道身影。

    “三少爷不必在意,不过是一些下人,死了也就死了,我们姬家有的是人。”

    “你走吧。”白衣修士挑了挑眉,“真正有趣的人不下场,只放一些狗在外面乱吠,真是无聊的一起历练。”

    姬舞明感到乏味。他很清楚,这一代妖孽遍地开花,根本没有他展露拳脚的机会,能够好好苟着,就已经很不错了。任何人想要拉他下水……哼,树秀于林风必摧,傻子才走出人前!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面色大变,盯着前方不远处的昏暗之地,惊道:“是谁,竟敢闯入我姬家的法府!”

    一道青色的身影率先走出,语气轻松道:“他就交给你了,师弟。”

    后面的黑衣身影随口应是。

    姬舞明大怒,“无视我?你们以为自己是谁——”

    没等他怒完,一股恐怖的杀气霎时间如实质般袭来,令他瞬间如临深渊,连反应都迟钝了。

    下一瞬,凛冽的刀光迎面斩下,若非他及时反应,险些被人劈成了两半。

    姬舞明连忙后退,再不敢大意,然而后退也无用,那人身法如同鬼魅,竟能比拟他姬家独步天下的飘渺步,一个呼吸间便杀了上来,且刀刀直斩要害,刀式凶狠毒辣,至少杀了千人才能练出如此密不透风的刀法。

    姬舞明几乎要无法呼吸,多次试图制造破绽,好驱动法宝法符,然而对方岂会给他这个机会,这才转眼间而已,他身上就多了六七道刀口,几乎要被人削成人干了。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姬舞明又惊又怒,绞尽了脑汁要反击。

    可惜祁桓是谁,他别的不一定擅长,但在杀人上,他敢说第二,历史无人敢说第一,许清浔亲自评价的,何况对手只是一个没有经受过生死历练的公子哥。

    一只雏鸡掉进连人都吃的战场里,哪里还有活路?

    许清浔转过头时,姬舞明已经被砍到鲜血淋漓,怀疑人生,双眸充满了恐惧。

    许清浔理解,任谁第一次碰见那种杀人狂魔时,心态都不会好的。

    不过嘛,他轻笑一声,在祁桓即将斩下姬舞明头颅前,突然开口:“师弟,停手。”

    那柄修罗般的刀在他喊话的瞬间停下,血液自刀身滴下,落在姬舞明的脸上,令后者浑身一颤,狼狈地一屁股摔倒在地。

    姬舞明麻了,他伤的何止是身,还有他的道心。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如此压制,而最恐怖的是对方仅仅表现出了刀法。

    他恍惚了,呆呆地看向一句话救了他命的青衣修士。

    对方喊那个修罗般的男人为师弟,便是其师兄。

    见姬舞明转过头,许清浔并无特别的表情,打量了一眼,直接道:“暂且留你一命不为其他,告诉我们秘境内的形势吧。”

    姬舞明浑身一颤,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许清浔,仿佛认出了他,心中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却死活想不起来。

    祁桓扫了姬舞明一眼,险些刀一抖就把他杀了。

    许清浔走过来,对那浑身是血的人道:“喊你呢,不说话是要死?”

    姬舞明终于回过神,仓皇应是。

    许清浔垂眸,心想姬舞明,后期追杀祁桓的主力之一,他认为祁桓毁了姬家,对祁桓恨之入骨。这人别的不一定行,但运气一定超行,多次被祁桓杀到死了,剧情一过,居然又满血复活,堪比打不死的广式双马尾,当然各中原因,估计跟姬家的血脉神通有关系。

    姬家的血脉神通是出了名的能苟,肉身恢复力极强,夸张到只剩一滴血都能复活全部身躯,当然那要至少金丹后期才行。

    要说现在的姬舞明……他仅仅是一个毒舌中二的公子哥罢了,特技是装13和口嗨,满脑子清澈的愚蠢。

    许清浔眸光幽转,“我们是谁,你不必记得,但你若不听我们的话,必死无疑,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

    姬舞明明显是被祁桓砍出了心理阴影,祁桓一个眼神,他便立马俯首应是,主打一个灵活。

    许清浔心想,能屈能伸才是存活之道,也难怪这家伙能活到小说后期了。

    三刻钟后,姬舞明老实交代完了他所知道的秘境之事。

    李家、王家、许家三大世家占领了秘境内最好的地段,其次是七大千年世家,本来十家没有什么冲突,奈何王家胃口太大,开始向七大千年世家出手,吞吃他们的地盘。他们七大家族任何一个都打不过王家,就这样被吃了许多地。

    他们为何不团结对抗王家?因为新仇旧恨,以及王家的从中作梗。

    而且,王家并没有亲自出手。

    “王家这一代出了一个阴人,王腾飞!”

    姬舞明说到王腾飞,声音都变尖了,痛斥道:“王腾飞利用了一群散修来攻击我们,当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地盘已经被夺走了!”

    “问道宗那个王腾飞?”许清浔忽然开口。

    “对,就是他!王凰潜的孪生哥哥!”姬舞明很是激动,仿佛这两个人是他的心理阴影。

    祁桓闻言面色微变,不动声色地看了许清浔一眼。

    玄界都在传闻,许清浔与王凰潜是……所谓的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许清浔听到这个名字,并无特别反应,淡淡道:“王腾飞,王凰潜吗,的确,你们七大家里面没有一个能打得过他们。”

    姬舞明愣了愣,一脸震惊地看着许清浔,“我们七大家?你莫非是李……许家的人?”

    许清浔没有回答。

    祁桓突然抽刀,横在姬舞明脖颈上。

    姬舞明吓得面色大变,声音颤抖道:“你、你要杀了我?”

    祁桓置若罔闻,仿佛根本没看见他。

    姬舞明第一次碰见这么纯粹的杀胚,根本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许清浔。

    许清浔沉默,似乎默许了祁桓。

    姬舞明当即急了,“等等!别杀我,我是姬家三少爷,我很有用!留我一条命,我什么都能做!”

    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这种情况下,威胁放狠话还不如积极展现自己的好用之处。

    许清浔忽然开口,“先等一下。”

    祁桓看向许清浔。

    许清浔对他笑道:“这家伙很适合收作小弟。”

    祁桓转眸,放在姬舞明脖颈前的刀已经划开了一条血线。

    “听你的。”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冷不热,却差点吓死了姬舞明。

    “发大道誓言吧,你以后就是我们的小弟,要对我们言听计从,绝对服从,不得有伤害我们的任何念头,没有我们允许,不能透露我们的任何事,无论主观还是客观,否则天诛地灭,立地横死。”许清浔微微一笑。

    姬舞明连连点头,瑟瑟地抬头道:“敢问你们两位是……”

    许清浔道出名头,后者当即愣在原地,如遭雷劈-

    半个小时后,法府征集改造完毕,小弟姬舞明被派出,洞穴内只剩下了两人。

    祁桓终于开口,问道:“师兄,为何收他。”

    刚刚布置完阵法的许清浔拍了拍手,心想为了帮你化敌为友啊。不过,他只笑着回答:“为了减少敌人,还有一两拨千金,那家伙用得好的话,可是会很好用的。”

    祁桓沉默了一下,冷不丁道:“比我好用吗。”

    许清浔呆住,连忙道:“当然不会,哪有师兄会用师弟的啊,那家伙是工具人,岂能跟你比?”

    祁桓瞳孔微缩,转而道:“说的也是,我若是看不过去,随时可以杀了他。”

    好家伙,你的说法有些血腥啊!许清浔小咳一声,“师弟,还记得师兄说过什么吗?”

    祁桓抬头,“只杀该杀之人,是吗。”

    许清浔轻应一声,认真道:“我们不怕事,不怕杀人,但必须是有理由的杀人,不能滥杀无辜,更不能因一己之私,搞得生灵涂炭,我们是修道之人,能不沾因果,就不沾因果。”

    他这段话在当今的时代或许过于良善了,然而面对祁桓,他却不得不说,因为祁桓的三观关乎到世界的存亡。他……必须要成为这个男人的抑制器。

    接着,他又温声道:“当然,我相信你,你觉得应该杀的人,必有你的理由,必要时没必要心慈手软。”

    祁桓沉默,眼神幽深,忽然开口:“若是我滥杀,师兄会很失望吗。”

    “当然会啊!”许清浔脱口而出,明知可能是风险问题,弄不好会踩雷,但一腔热血上头,哪里斟酌的了,说完才知道紧张。还好他知道,祁桓外表冷,但心肠不冷,就是时常表现得阴晴不定而已。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祁桓反而淡淡地笑了,“是吗。”

    接着,他语气罕见的温柔,“那我要努力让师兄不失望才行。”

    许清浔睁大眼睛,仿佛见了鬼,这么坦率的祁桓……是现实可以看见的吗?

    祁桓看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侧首道:“怎么了吗。”

    许清浔受宠若惊,连忙道:“没有没有,就是有些惊讶。”

    “师兄慢慢惊讶吧,我先出去了。”祁桓面色淡淡,转身便要离开。

    他们说好了,祁桓出去打杀,他暂留守家,研究秘境。

    许清浔目光追着祁桓的身影,急忙道:“在外千万小心,打不过就跑!”

    黑衣青年应了一声,随后消去了身影。

    许清浔稍放心,道:“我老是念叨他,会不会烦到他了?他会不会觉得师兄啰嗦?”

    与人交往真是难免烦恼,有时候,他既担心祁桓不听他的话,又担心祁桓太听他的话,左右互博。

    “等等,我又不是在跟他交往,担心这些做什么?”

    许清浔顿时一惊-

    另一边,山道上,黑衣青年手扶剑匣,心里想着,他不讨厌“啰嗦”的伴侣,不如说,很喜欢。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清心寡欲的好师弟-

    “等等, 我为何要这么在意那家伙的想法?”

    许清浔回味过来,感觉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偏偏一时间搞不清楚,“罢了, 随他吧, 无论如何, 打铁还需自身硬,修炼才是硬道理!”

    他轻笑一声,不久后,他成功解析了法府内的阵法, 找到了阵眼的所在。

    玄衍秘境不同于其他秘境, 它越靠近地下, 灵气越浓郁, 天材地宝也就越多。那如此说来,只要往最深处走,不就能得到最好的宝物了吗?

    理论上是的,但问题你要下得去。

    玄衍秘境的构造如同千层饼, 每一层皆由天地法力凝聚,无法暴力凿穿,唯一通往下一层的方法就是找到阵眼,解开阵眼,再往下行。

    所以,来这里的修士们寻到阵眼位置, 便会原地构建法府,然后就地镇守,比如姬舞明。

    可惜,现在被他们抢了。

    许清浔手举一团符文交织的白色光华, 尝试运化。片刻后,符文尽数流淌入体,滋补金丹。

    他唇边绽开笑意,“不愧是灵气复苏的启始之地,灵气真是精纯,这一口等于我修炼一天了。”

    要知道,这才是第一层而已。

    “据姬舞明所说,王家已经开凿到第三层了,这与原著的发展几乎一模一样,王腾飞、王凰潜两个人应该就在第三层的某座法府内,等待开凿通往第四层的阵眼。”

    许清浔还没想起《醒红尘》时,印象中曾经见过他们兄妹一面,王腾飞小小年纪便有一副大人做派,人小鬼大,很是傲慢,据说他三岁就会杀人,谁若是让他不顺心,他就让谁全家不顺心,身边的奴仆无不战战兢兢,惟恐惹他不快没了命。

    至于王凰潜,她比王腾飞深藏不露,或者不如说,王腾飞的招摇,就是为了掩饰她的存在感,她是王腾飞背后的“军师”。

    不过,她在原著中着墨不多,只写到遇上了暴走时的祁桓,在玄衍秘境第四层便领了盒饭。毕竟狭路相逢,你死我活,谁又能赢得过主角?

    想到这里,许清浔皱了皱眉,“都怪《醒红尘》太省略了,只写祁桓暴走,血洗了玄衍秘境,醒来时看到遍地尸体,王凰潜也是其中一具,完全没有写到底怎样一个过程,否则我就能知道她的神通了。”

    王家的血脉神通他知道,但那对孪生兄妹的本命神通……直到他们死都没有写出来,实在可惜。

    咳,别怪他打情报战,谁不想占据优势?再说了,他更多是好奇。

    许清浔心中念叨,双手却没有闲着,很快“凿”通了阵眼。法府内,以阵眼为中心爆发出十方符文,灵气如龙蛇般汹涌而出,充斥了整个法府。

    因他提前布置了聚灵阵,所有的灵气都被封锁在内,一丝都没有外泄。

    许清浔一笑,“找到阵眼的好处,一在开通道,拓地图,二在预取高纯度的灵气,而且阵眼刚解开时爆发而出的灵气夹带大道精髓,炼化到四肢百骸中去,既能加强体质,又能提升悟性,善之又善!”

    否则,王家那些人何苦抢他人的地盘?

    许清浔盘膝而坐,很快心无旁骛,进入了修炼状态。

    大约三个时辰后,他的身躯自然流转光华,大道精髓一滴不漏,全部炼化成功,境界更加臻于完美。

    他睁开双眸,周身霎时绽开一圈符文,它们围绕着他周转,如同环绕着行星的卫星。散发着星星点点的辉光。

    许清浔收功,霎时神清气爽,耳目通明。不断修炼,不断向上提升,真是一件快意之事!

    他不免想到了祁桓。不晓得师弟如何了,看看吧。

    许清浔于是取出腰间的玉佩,施法展开一面水镜。很快,水镜凝聚出一副不算高清的画面,隐隐能看见一道修长的人影。

    黑衣青年似乎身在一座洞府中,周围十分昏暗,岩石轮廓都分辨不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脚下八成有许多尸体。

    “这家伙……怎么这么快惹事了。”

    许清浔一顿,但又很快释然,因为他知道,祁桓那个主角体质,就算不想惹事,事也会主动往他身上惹。

    仍记得,四年前他带祁桓去拍卖行,祁桓被他再三叮嘱,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之事,偏偏有人看祁桓不顺眼,主动迎来找事,祁桓反击,当即就触发了一系列嘲讽打脸放狠话找爹妈等等小连招。

    他当时就觉得,这莫非是命运的引力?就算祁桓那天没有出门,找事的人甚至会跑到房间找祁桓?

    后来见识多了,他才终于习惯,每当这种事发生时,都会心里调侃一句所谓的“主角命格”,然后暗暗忧心。

    许清浔回忆着,目光随着黑衣青年,带着几分忧虑。

    忽然,黑衣青年停下脚步,朝着水镜的位置转眸,但又没有真的看过来,只是扫了一眼,收回视线后,又再次向前走,仿佛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许清浔呆了呆,低语道:“他刚刚……绝对是发现我了吧?”

    他并非第一次用水镜术观察祁桓,至今为止,少说也有上百次了,他感觉祁桓也是知道的,但这家伙就是没有主动提起。

    他连道歉都准备好了,没想到祁桓似乎……并不在意?

    这也是一件怪事。许清浔疑惑,“按理说,以你的性子,若是知道被人偷窥,铁定会连页杀人吧?”

    页,并非错别字,是确实可能发生的高概率事件,翻页过去,人就死了。

    仔细一想,洁癖之事也是。许清浔发现,祁桓真的对他破例许多,要是炮灰早就触发取死之道了,他却始终无事发生。

    “或许……这就是榜一大哥福利吧?”

    许清浔想了想,顿时大为感动。接着,他看到祁桓单枪匹马拿下了一个法府,随后坐在原地,取出刀剑擦拭。片刻后,果不其然,接二连三有人杀来,全都自称王家的仆从,要求祁桓交出法府,否则就要将祁桓立地诛杀。

    而祁桓,全部杀了回去。

    一共杀了六轮,外面的人才知忌惮,再不敢轻易派人进攻。

    这时,祁桓也解析出了阵眼,将其凿开,汲取灵气,炼化大道精髓。

    许清浔赞许道:“不错不错,阵法方面果然学到了本师兄的精髓!”

    他非常满意,要知道,他当初强迫祁桓学阵法,祁桓一开始居然还拒绝,这很过分吧?外面的人求都求不来他免费教,你这小子居然拒绝?

    虽然,他也理解,阵法相对来说是理科的范畴,而祁桓呢,比起理科生,更接近工科生,天性多少有些不符,并非矫情或是其他。

    但他还是强迫祁桓学了,不为别的,只为……原著的中前期,祁桓屡次因为不懂阵法而吃瘪,尤其是在玄衍秘境中。

    “哎,未免小师弟你吃没文化的亏,师兄只好提前强迫你好好学习了,看看现在,是不是觉得有师兄的孩子真是走运呀?”

    许清浔笑了笑,远远看着祁桓修炼,他有种回到了读者时期的感觉,十分满足以及惬意,若这是直播镜头,他恐怕已经开始打赏了。

    片刻之后,他撤了水镜术,轻声道:“不过,秘境里不只有小师弟你,还有二师弟,我还是看看全局吧。”

    许清浔收起轻浮之色,瞬间沉下心来,将神识融入天地阵法,然后极大地拓展开来,如蛛丝一般遍布法府,又迅速细化,细化到可以避开修士的灵觉。

    潜心、潜心,再潜心。

    他默念,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周身符文密布,盛放出炽烈的辉光。下一瞬,无数光景瞬间涌入识海之中,若非在天魔?池强化过神魂,突然来这一下,他恐怕会吃不消。

    紧接着,他看到了七大家族的法府,以及法府内的各种情况,有人在修炼,有人在争吵,再接着,他看到了许家的修士,他们与王家的修士在一起,不知在交谈什么,相笑甚欢。他并不认识那几个人,猜测是分家的子弟,便已经心中有数,无论多庞大的势力,都会藏污纳垢。

    再接着,他看到了李家的修士,他们较为与世无争,多数人在法府中修炼,极少在外生事,而其中就有两个,正在勾结王家。

    他们非常谨慎,交谈之时布下了地品阵法,险些隔断了他的精神念丝。

    还好他服下丹药,临时加强了一波,清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你确定吗?地下有圣品宝物?”

    “那只是猜测,说不定……品阶超越圣品。”

    “所以这就是王家如此动员的理由?呵呵,有意思,我们知道了。”

    他们的谈话到此为止,很快离开了那地。听上去像李家人接应内奸,打探王家的情况,但许清浔一看便知,那内奸是双面间谍,是王家故意给李家放情报。

    “王家这是要拖李家下水啊。”

    许清浔微微皱眉,却没有到担心的地步,他曾告诉李长金,王家的话全当屁放,半个字都不必相信。

    他继续展开精神念丝,可惜找遍了李家都没有找到李长金,“咱家二师弟这是到第二层去了?又或者,这个时间点还没来?”

    有点不好说。

    许清浔眨了眨眼,转头找其他地方。王家他探不进去,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法宝,彻底断绝了窥探,若他强闯,恐怕会有一定危险。

    罢了,他暂且放弃,继续前行,然后意外碰见了鸿蒙宗的修士。

    十大家族分布在各大宗派的子弟众多,一来这种秘境,他们就会离开宗门,归属各自的家族,导致各大宗门少了大半的精英弟子。

    犹记得,鸿蒙宗有个人实力非凡,但是扮猪吃老虎,藏在了仆从弟子里面,原著祁桓大开杀戒,他才为了救宗门师兄师姐挺身而出暴露实力。

    是个蛮仗义的人,可惜《醒红尘》连名字都不给,就只知道那个人身材瘦小,眼睛却很亮。

    许清浔找了一遍,几乎要放弃,突然浑身一凛,仿佛被人发觉了自己的精神念丝。

    这个状态非常危险,精神念丝直通精神,虽然感知力强大,但防御力很低,一旦被人察觉攻击,他的神魂危也。

    但那道视线只是扫了他一瞬,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愣了一愣,收拢精神念丝,感知到前方几个小修士正在嬉笑。

    “九师弟,你怎么又摔倒了?来一趟玄衍秘境不容易,你就这样丢人现眼?”

    一位背负长剑的修士嘲笑道。

    他面前的修士身材瘦小,皮肤黝黑,不像修士,反而像杂役。他一被训诫,立马低头哈腰,摸着后颈道:“师兄说的是,我会小心的。”

    背负长剑的修士摇了摇头,“你这样不小心,就是在法府里面好好待着吧。”

    “是是。”瘦小修士抬起头,露出一张令人意外的脸。

    他皮肤黝黑,但五官却很犀利,一双黑眸乌亮乌亮,格外有神,好似黑曜石一般。

    许清浔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名修士,片刻后才移开视线,喃喃道:“应该就是这个人。”

    但原著那点事之外,他就对这个人一无所知了。

    会是值得结交的朋友吗?

    许清浔不太确定,心中莫名想起祁桓,思考道:“结交,怕是师弟会吃醋,咱家师弟什么都好,就是‘怕生’,否则也不会除我之外,在三玄宗五年没有其他朋友了。”

    接着,他继续展开精神念丝。

    后面是问道宗、御天宗,问道宗来的人较少,八成多数回归家族了,御天宗就更少了,五年前许清浔暗中使手段,使御天宗的高端战力损失大半,宗门也随之衰落,弟子的质量自然也就下降了。

    他看了大大小小的宗门一眼,有一些人值得留意,他便多看了一眼。

    他们来的晚,第一层已经没有什么宝物了,而且大多数人正在准备下去第二层。

    片刻后,他收回精神念丝,身体微微颤抖,不得不抬手扶额。

    一点头痛,不打紧。他只是,恍然间心情有些复杂。

    这些年轻人有好有坏,大多秉承着一颗求道之心,然而原著中,却全都被暴走的祁桓残忍杀害……

    “那些如此鲜活的生命,你暴走后清醒过来,看到他们的尸体时,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许清浔皱紧眉头,完全不敢体会那种绝望。

    分明不想杀那么多人,分明是一个热心的人,却一次又一次背负了过多的人命,连帮助过自己的人都无意杀害……

    “好在,这一世有我在。”

    许清浔低声自语,重复道:“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人逼你。”

    他深吸了口气,头痛好了,继续修炼。这一次,眼神更加坚定-

    几乎与此同时,姬家第二法府。

    “三少爷,您怎么来这边法府了?”

    洞口前,一名修士连忙恭迎。

    “我来看看不行吗。”姬舞明开口,羽扇掩面,遮挡了脸上的伤。

    他刚刚被砍得险些一命呜呼,没过多久就痊愈了,这就是姬家血脉神通的强大之处,不一定擅长战斗,但恢复力绝对强。

    “当然当然!”恭迎的修士低头哈腰。

    “不是就滚。”

    姬舞明直接挥手。他在姬家地位仅次于他的大哥二哥,到哪里都可以鼻子视人,自然不用给看门的人好眼色。

    而进门之后,他神态顿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仍旧后怕不止。

    他心想,刚刚那个人是许清浔对吧,是许清浔本人对吧!传说中的符法天才,年轻一代数一数二的强大人物!

    姬舞明心有余悸,他以前远远见过许清浔,虽只是一面,但相当印象深刻。他记得,他强大得不可一世的大哥二哥,在打擂台时被许清浔强势碾压,道心几乎崩裂,他大哥为此闭关了一年,他二哥更是喊人制作了神似许清浔的器偶,天天与之对练,发誓要击败许清浔以雪前耻。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一来就碰见了传说中的许清浔!

    不过,许清浔身边的那个人是谁?也是许家之人?不,绝对不是,祁姓……较为罕见。

    “等等,许清浔都来了,这下王家还坐得住吗。”

    姬舞明想了想,最后摇头告诉自己,想这些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发了大道誓言之后,他已经是他们的人了。

    想到这里,他心情有些复杂,对方并未要求他做什么,只让他在姬家好好待着,等到必要的时候,他们会告诉他需要做什么。真没想到,他堂堂姬家三少爷,居然会有沦为他人牛马的一天。

    但一想到那个人是许清浔,他又不禁直起了腰板,因为许清浔的仆从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不过,许家大少爷为何不回许家,反而跟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在一起?”姬舞明边走路边思考,无声道:“而且那个男人浑身杀气,冰冷至极,恐怖如斯,跟许家大少爷的作派相差甚远。”

    此外,更耐人寻味的是,那个男人看许家大少爷的眼神……该如何评价呢,占有欲?而且,绝对不是一般的占有欲。

    姬舞明忽然浑身发冷,仿佛想起了险些被那个男人大卸八块的凶险瞬间。

    对方比起人类,更像是吃人的猛兽!

    就在这时,他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温和的男声。

    “这不是小三吗,不守着你的法府来这里?”

    姬舞明闻声微愣,随即勃然大怒,“二哥你再叫我小三试试!”-

    另一方,王家法府。

    “第一层出事了?一群蠢货,连第一层的法府都拿不下!”

    金袍男子面目狰狞,骂道:“现在说已经晚了,我们都已经下去第三层了!”

    对面之人仓皇跪地,不敢找任何借口。

    金袍男子眼睛微眯,忽然道:“对方是谁,胆敢单枪匹马抢占我们王家的法府,我看他是准备被灭门了。”

    对面满头大汗,声音颤抖道:“我、我们也不知。”

    金袍男子怒了,“你们就是被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杀得个片甲不留吗?”

    “……是。”那人伏低身躯。

    金袍男子冷哼一声,“也罢,他既然敢抢占我们王家的法府,必然有一定实力,而且胆量也实在不小。他必会继续往下走,届时碰到我们,哼,我王劲来告诉他,得罪我们王家该是什么下场!”

    对面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可惜等金袍男子继续问他细节,他却一个也说不出,因为知道的人全死了。

    最后,金袍男子勃然大怒-

    第一层,原姬家第三法府。

    许清浔迅速消化完府内灵气,收功起身。接着,他好似注意到了谁的到来一样,轻笑道:“终于回来了,咱们去第二层大抢劫吧。”

    黑衣青年停下脚步,似乎有些不解,问道:“滥杀不行,但滥抢行,是吗。”

    许清浔点点头,转过身,目光径直看着黑衣青年,顺口补充道:“还有,滥.交也不行。”

    祁桓一愣。

    许清浔也是一愣。糟糕,说顺口了,还好师弟对那事一窍不通!

    他连忙咳了一声,正欲补救。

    祁桓却已经好奇地开口问:“何谓滥.交?”

    许清浔老脸顿红,满心都是糟糕了,我把不得了的事情教给主角了!

    然而对方满眼的好奇,好像求知若渴,不解释貌似是不行了。

    许清浔豁出去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道:“就是与许多人行鱼水之欢、床笫之事,并且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空气仿佛凝固了,祁桓的面色阴晴不定。

    许清浔浑身压力,快要不敢抬头看自家清心寡欲的好师弟了。

    对不起,师兄嘴瓢了,师兄没有觉得你会滥.交!不要不说话了,师兄紧张啊,再也不敢开黄腔了!

    就在他要忍不住开口的时候,黑衣青年先出声了,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罕见地郑重道:“我不会。”

    许清浔一呆。

    祁桓又认真道:“我一生,只会爱一个人。”

    许清浔傻眼,半会才回过神,心想……原来自家师弟也会有爱人的想法,而且三观如此之正,都快不像点家男主了。

    他于是心生好奇,问道:“那师弟,会爱怎样的人呢?”

    祁桓愣了愣,心中那些不成形的、模糊不清的、却异常强烈的情感好似在这一刻凝聚了起来,令他心跳猛然加速,一个答案在脑内呼之欲出。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男人也不是不行

    “我……”

    黑衣青年欲言又止, 眼底压着闪烁不定的动摇,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你什么?”许清浔缩近距离,眼神更加好奇。

    祁桓顿了顿,面色微红, 好似不想跟许清浔对视, 忽然侧过了头。

    许清浔眨了眨眼, 再次凑近,心想师弟这是害羞了?说一下喜欢的类型也害羞?哈哈,可爱!

    他兴致上来,忍不住道:“师弟, 这也没啥, 告诉师兄又何妨?”

    祁桓浑身僵硬, 缓缓地转过眸子, 绷得一副禁欲的样子,终于开口:“明朗……活脱的。”

    许清浔一顿,大感意外,追问道:“然后呢?”

    祁桓似乎有些语塞, 沉思了片刻,才继续道:“还有心地良善。”

    许清浔更加诧异,好似第一天才认识祁桓,“师弟你……”

    他说了一半又暂停,钓得祁桓表面平静,内心着急。

    祁桓忍不住问道:“我怎么。”

    许清浔微微侧首, 认真道:“择偶标准还挺好的,师兄非常认可!”

    祁桓一顿,眼里似乎闪过了一分幽怨,“是吗。”

    许清浔重重点头, 语气轻快道:“当然,师兄还以为你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没想到你还好像想过?”

    祁桓瞳孔微缩,再次欲言又止,又侧过了脸,像在掩饰自己的表情。

    而许清浔接着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可惜,师兄认识的人里面,并没有这类的女孩子,否则说不定还能促成一段姻缘。”

    祁桓闻言脸色都黑了,当即道:“不必。”

    “为何?”许清浔听出他不悦,语气收敛了一些。

    “修士当以修行为重,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祁桓语气发冷,未看向许清浔。

    许清浔一呆。那话确实是他说的。可是……该怎么说呢,他从来没有想过祁桓会有cp,方才突然听见祁桓居然有如此具体的择偶标准,心里感到意外的同时,又不免想到,以祁桓的性子,有了挚爱之后,会不会就不容易黑化了?所以才追问了几句,但自家师弟好像又不喜欢了。

    许清浔眉头微皱,目光担忧地看着祁桓,心想就算祁桓有了喜欢的人,他这样阴晴不定的性子,除了自己,又有谁能受得了。

    “修士……是当以修行为重,但话不是说吗?地法财侣,真正的‘侣’不应该耽误修行,而应该促进修行。”许清浔耐心解释,“修行之路太漫长,几千乃至几万年的漫漫长夜,身边若无一人相伴,那该多么寂寞啊。”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偶尔会在修炼结束后,半夜望着月亮思考这个问题。

    修士会活很久,他只要不出事,顺利修行,活个八.九千岁绝对不是问题,可是身边的人呢,绝大多数会先老死,到时候……

    许清浔眼神一暗,内心顿时有些落寞。

    就在这时,旁边之人好似注意到了他的心情,忽然开口:“你不会无一人相伴。”

    许清浔微微一愣,诧异地抬起头,与那双黑沉的眸子对视。

    祁桓表情如常,语气却仿佛发誓般,道:“我会与你相伴。”

    “……”

    许清浔睁大眼睛,好似被祁桓狠狠感动到了,表情大写的惊喜,笑问:“是吗?不会中途嫌弃师兄啰嗦,然后偷偷抛下师兄远走高飞?”

    “不会。”祁桓脱口便道。

    哦哦,主角金口一言,当驷龙难追?

    许清浔大笑,方才的落寞一扫而光,“那是那是,毕竟有时候,好兄弟可是比道侣还要难求!”

    祁桓低眸,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定。

    闲聊也差不多了,许清浔收心,准备聊下去第二层的事情。

    忽然,祁桓又开口,目光定在地面,“但话说回来,师兄呢。”

    许清浔一愣,反问:“我怎么了?”

    祁桓僵硬了一下,低声道:“师兄,又会爱怎样的人。”

    许清浔目瞪口呆。

    这个问题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非要说的话……

    “长得好看的?”他犹豫着开口。

    而祁桓一听,当即有些站不住了,转头道:“就看长相?”

    许清浔汗颜,心想,实在是有些颜控,否则你师兄也不会单身这么多年了。

    顺便一说,你师兄之所以看上你,也是因为你是点家少有的、设定写了容貌俊秀的男主。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感觉祁桓在鄙夷他,老实道:“师兄不是肤浅,只是……你也知道,媳妇要天天看着,当然希望是好看养眼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感觉祁桓在鄙视他。

    可恶,外貌党又如何!

    许清浔心里打气,继续道:“但也不只看外貌,有外貌没品性,你师兄也不会爱的。”

    “……”

    祁桓沉默,若有所思,随后认可地点了点头,不知是同意许清浔,还是同意他自己,心满意足后,唇线淡淡上扬。

    许清浔小咳了一声,正色道:“闲聊到此为止吧,下去了,准备好了吗。”

    “嗯。”祁桓点头-

    地下空间极其广大,一层约有数千丈高,每一层都相当于一个世界。

    抬头看去,头顶好像罩着一层雪白发亮的云雾。

    这一日,第二层死了许多人,总共六个法府发生了战斗,最终全部易主,落到了王家之手。

    李家内部,有些人已经坐不住。

    而许家似乎仍高枕无忧,自始至终无人出手,甚至也不见任何人走出法府。

    此时此刻,姬家第五法府内,几个年轻人正在发怒。

    “王家真是疯了,胃口那么大,难道要将我们七家全部吞下不成?”

    “还是太给他们脸了,核心弟子不出手,当我们千年世家是摆设!”

    一对兄弟骂骂咧咧,气得跳脚。

    姬舞明的大哥姬武尚也在现场。他身材魁梧,气质非凡,不怒而威,在年轻一代之中很有威望。

    他听了罗家两兄弟的话,并没有表示同意,而是看向他们,问道:“开战很容易,随时可以开始,可你们打得过吗。”

    罗家两兄弟面色一僵。哥哥罗平皱眉道:“何谓‘你们’,难道姬家还不打算出手?”

    姬武尚平静道:“我们来玄衍秘境是为了修炼,不是为了争斗,我们最终的目标,应该是九界天才会。”

    弟弟罗衡怒了,“那难道就任他们欺辱?万年世家算什么,他们姓王,难道就可以天地称王,无法无天了不成!”

    姬武尚道:“你们打得过?”

    罗衡语塞,憋红了脸。

    罗平摸着下巴,“武尚兄说的是,终究是实力的问题,王家这一代出了一堆妖孽,每一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强大修士,再加上王家善于炼宝与布阵,法宝众多且品阶超凡,阵法凶险无比,即便我们七家联手也拿不下。”

    姬武尚点头,“是,除非李家、许家任一家出手。”

    “但这两家若是出手了,也没我们什么事了吧。”

    容家的人忽然开口。她名容徐,方才一直沉默寡言。

    现场的人之中,还有说不上话的姬舞明。姬舞明对外嚣张,但在这些人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坐在边缘,看着他们交谈。

    听到容徐的话,罗平摇头道:“许家估计不会出手,他们这一代好像想跟王家结亲,不会因此跟王家结仇的。”

    他没有提谁,但这在他们之中早已不是秘密,传闻王家的大人很欣赏许家的那位大少爷,多次公开赞扬,将其与自家大小姐并论。

    而姬舞明一听,表情立刻就不对劲了。

    “许家就算了。”姬武尚摇头,“他们与王家没有利益冲突,潜心修炼,哪有闲情管我们的事。”

    姬舞明当即抬头。他可是知道,许清浔本人来了!

    罗衡皱了皱眉,“也是,那就只剩下李家了。”

    就在这时,一道急躁的声音突然传来。

    “东边的法府发生变故了!”

    洞府内众人立刻转身,目光聚集在通报之人身上。

    那人一路疾冲,终于到达,累得直喘气,“王家抢占了那边的法府之后,被不明人士杀了出来!”

    众人睁大眼睛。

    而姬舞明直接站了起来。

    “是谁?”姬武尚失声问-

    原罗家第六法府内,几颗夜明珠悬在空中,将整个法府照耀得如同白日。

    “师弟,你是不是心情很好?”

    “是吗。”

    “我觉得是。”

    许清浔一边摸索着阵眼,一边偷瞄旁边的男人。

    男人罕见地心情愉快,眼神都温和了许多,虽然他本人并不承认这一点。

    他们刚到第二层的时候碰见了一条金丹初期的大蛇,耗费一番功夫才解决。现在,那男人正在处理蛇肉,并且已经架起了火炉。

    许清浔坐在石床上,看着对方侧对自己,有条不紊地切肉,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优美,青筋起伏,修长的五指灵活且有力,能毫不费劲地按断蛇骨。

    有时候他真觉得,祁桓的手是艺术品,兼具雕刻般的美感,还有一种原始的暴力感。

    历练在外,他们两人各有分工,食物上的分工则是祁桓。

    修士无须进食,但灵兽的血肉可是大补,不吃白不吃,况且祁桓的料理手艺堪称一绝,谁能不馋。

    许清浔眼巴巴地看着鲜嫩多汁的蛇肉,感觉肚子都要幻饿了,嘴上却一本正经地提醒道:“师弟处理蛇肉的时候千万注意蛇毒,那玩意容易让人淫性大发,做出禽兽之事。”

    祁桓动作一顿,“不必担心。倒是……我们一来就招惹王家的人,不怕引来那王凰潜吗。”

    许清浔丝毫不怕,他盯着流汁的蛇肉,随口道:“她打不过我,我只怕她知道我来了,躲着我不敢出来。”

    祁桓呆了呆,随即没忍住笑了笑。

    有时候相处久了,他时常会不小心忘记,他师兄是一代无敌的绝顶天才,无论王腾飞还是王凰潜,这些在他人眼中恐怖如斯避之不及的强者,在他师兄眼里都不过是稍强一些的一般人。

    虽然他要问的,并不是打架胜算。

    “说到蛇毒,你可要注意合欢宗的人。”

    许清浔忽然认真,“他们的宗门虽然不入流,看上去没有什么战力,但他们的功法其实很强大,名为六欲天功,来源自七大混沌古经之一,阴阳三清经的残页。”

    祁桓眼露诧异,“这倒是从未听人说过。”

    “你师兄博学多才,自然知道。不过我的话你不要随便跟人说,知道吗。”许清浔提醒了一下。

    事实上,就连合欢宗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修炼的是混沌古经的法。

    原著李梦好天赋异禀,举一反三,通过残页补全古法,才最终发现自己修的是阴阳三清经。

    “知道。”祁桓应了一声。

    他向来嘴严,或者说,他也根本没有说漏嘴的对象。

    许清浔一笑,回忆道:“对了,六欲天功有一门法,会激发人心的欲念。虽然我相信你不会受影响,但……对了,它这门功法倒是可以让人看清自己的心,比如说认清心里喜欢的人。”

    祁桓烤肉的手明显僵硬了一下,“认清?”

    许清浔津津有味地科普道:“你想想,人是爱欲一体的动物,对会产生欲望的对象,自然就是心爱的人,师弟你说是不是——”

    他还未说完,祁桓突然打断道:“我没有那种欲。”

    许清浔呆了呆,小声提醒道:“师弟,我不是说你。”

    祁桓面色顿红,只好转过头去,默默地继续烤肉。

    “……”

    许清浔心里小纳闷,怀疑自家师弟是那种表面很禁欲,心里也很禁欲的男人。这也难怪,据他所知,祁桓自小家教就严,天天读什么非礼勿视,非礼无言。

    想着,他忽然有点同情。

    板板正正,老实做人,固然好,但过度压抑,也容易导致变态。这不,原著最后就成了变态。

    许清浔心情复杂,继续往深地想。话虽如此,我又能怎么办,真帮他找个对象?可是他说“明朗活脱、品性良善”,这个条件看似普通,其实根本不普通,至少原著有名有姓的角色中没有一个符合的。

    再说了,即便找到了,难道要让她加入他们,今后三人一起历练?

    许清浔瞳孔一震,尝试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无法接受。

    拜托,谁受得了天天当电灯泡啊,天天夹在中间会尴尬死吧?

    而且……

    许清浔心一沉,没忍住偷瞄了祁桓,心里默默地想,而且他好像舍不得。

    在他心中,祁桓就该是无cp的,任何人都配不上祁桓。他家小师弟那么一朵水灵灵的大鲜花,独自美丽多好,何必找对象?瞧瞧,安静专注的时候,简直跟画一样,颜狗福利!

    咳咳,不得不承认,他喜欢贴着祁桓调戏的原因之一就是自家小师弟好看。

    啊,等等,问题是压抑就会变态该怎么办吧?为何扯到这里去了?

    许清浔胡思乱想,终于把他自己整混乱了,愁眉苦脸地低下头,直到鼻腔内忽然传来了一股烤肉香。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二话不说地抢走烤串,大口猛吃。

    灵兽肉入胃,瞬间化作一股热流,传至四肢百骸。大补!

    他笑着转头,大赞道:“不愧是师弟,有这样一手烤肉技术,将来讨媳妇绝对不费吹灰之力!”

    “是吗。”

    黑衣青年语气淡淡,但唇线明显上扬,自己也吃了一口。

    片刻之后,灵兽肉吃光了。

    许清浔盘坐下来,缓缓炼化,忽然睁开眼睛,叫停前方的男人,“师弟,你要出去?”

    祁桓停步,但没有转过身,轻声回答:“是。”

    “出去打架?”

    “是。”

    许清浔眨了眨眼,笑道:“好,去吧。”

    目送对方走了之后,许清浔目光转变柔和,欣慰道:“他最近是越来越王道了,虽然说多打架才能进步,但原著的他很少如此主动。”

    炼人如炼剑,千锤百炼,方能炼出最好的剑。

    本来他带对方来此就存着这个心思,没想到无须自己言说,那个男人就心领神会了。

    这算是心有灵犀吗?许清浔揣摩了一下,不禁绽开笑颜。

    “你且闯荡,师兄看看第二层的情况。”

    说完,他立刻收敛轻浮之色,神识凝聚收拢,瞬间绽开无数精神念丝,融入土地微尘之中悄无声息的伸展。

    织神感应术,本是由神通演化而来的术,操作须细腻入微。一开始他的感应距离极其有限,而现在每用一次,感应距离都在扩大,正所谓熟能生巧。

    许清浔看到,法府不远处,几个人正盯着他们法府看。

    那是姬武尚、罗平、罗衡、容徐等人。他们的脸上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震惊。姬武尚转向众人,“你们知道刚刚走出的人是谁吗?”

    罗平冷汗直流,心有余悸,声音颤抖地道:“不知道,但感觉他能一刀砍死我。”

    罗平实力绝对不弱,可明显感觉到,对方更强,而且强的离谱。

    罗衡也十分同意,“他的年龄看上去跟我们差不多,杀气却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容徐则望着远方,“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去的方向是王家的法府?”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包括许清浔。

    姬武尚道:“不是王家抢的法府,而是王家的法府?”

    容徐郑重点头,“对。”

    罗平难以置信,“真是一个猛人,他不知道那是王家的地盘吗?”

    容徐沉声道:“估计知道。”

    知道了还去,明显是故意踢场。此人,竟是要单枪匹马闯王家!

    他们都震撼了,唯有姬舞明稍显淡定。他心想,不愧是许家大少爷的身边人,一出场就这么猛!

    许清浔本人则正在发呆,不过,他想了想,又觉得无妨。

    张扬恣意、想打谁就打谁才是主角。其次,王家如此嚣张,合该碰一下铁板了。

    他没有跟踪过去,而是继续放开精神念丝。第二层的许家法府不好窥探,但里面的事,他大概猜得到。其他七家并无什么特别,然后是李家。

    他细化精神念丝,成功潜入李府,看到了修炼中的李长金。

    不愧是二师弟,完全无须他挂心。

    李长金似乎有所察觉,睁开了眼睛,开始惊诧警觉,然后松了口气,“原来是师兄啊。”

    许清浔笑了笑,“当然是我。”

    李长金道:“师兄没事就好,看来七师弟成功救下你了。”

    “他也来玄衍了。”

    “预料之中,师兄上哪都带七师弟。”

    许清浔更是大笑,“没办法,小师弟离不开我。”

    “是吗?”李长金歪了歪头,“小师弟心思难猜,但在我看来,师兄同样离不开小师弟。”

    许清浔一愣,“有吗?”

    “因为师兄你……怕寂寞,不是吗。”李长金淡淡道。

    许清浔恍然,欲反驳,又无法反驳。

    片刻后,他大体了解了第二层的情况,缓缓收回精神念丝。

    一切尽在掌控之内,嗯?祁桓打穿了王家三个法府?小事,便是打穿了第二层,那也是预料之中。

    他沉心修炼,以天地为炉运转周天。果不其然,越往下走,修炼越顺畅,因为大道感应更强烈了。

    一切都十分顺畅,本该如此。然而,不知为何,他明明正常修炼中,思想却莫名恍惚了一下。

    回过神时,竟仿佛身在桎梏之中,脚踝、手腕缠着锁链,这也罢了,就连腰间也有,他浑身不自在,睁眼一看,更是一头雾水。周围一片昏暗,身下柔软,盖为床铺。

    自己,怎会被锁在床上?

    他疑惑了,忽然浑身发寒,因为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我告诉过你,你根本改变不了我。”

    许清浔当即吓了一跳。而这一吓,直接把他吓醒了。

    他睁眼一看,身边并没有那个变态,自己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但谁修炼的中途做梦啊?

    许清浔觉得莫名其妙,却又隐隐不安,最终还是没忍住,立刻用起了水镜术。

    水镜画面缓缓凝聚,很快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似乎刚砍完人,长刀微振,洒去血液,表情冷漠而平静,但下一刻,他表情微微变化,抬起头,双眸含光。

    人虽依然锋利,但似乎多了一分温柔。

    许清浔目睹着这一幕,当即放下心来,自语道:“我在担心什么,人好好的。”

    语罢,他收了水镜术。

    而与此同时,祁桓皱了皱眉,疑惑道:“师兄今日反复看我,究竟是为何。”

    他曾修《灭世魔经》,感应能力极强,早在五年前,师兄一开始用水镜术观察他时,他就发现了术的存在。当时,他还装作练功出岔,试探了师兄,结果没想到师兄亲自过来,给他喂药调理。

    以前他以为是师兄喜欢他,现在……

    祁桓眼里罕见地掠过一丝失落。

    他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何心情总会随着师兄起伏,为何师兄问出那句话时,自己的回答会是“明朗活脱、心地良善”,为何当思考“爱”的时候,自己会满脑子都是师兄的身影。

    自己明明不喜欢男人,为何总是想着师兄?这对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了这样?

    祁桓疯狂谴责自己,明明理智掀起了反旗,内心却还是一片欢喜。

    师兄明艳动人爱面子易害羞,天天言语轻浮实力却碾压八方强势无敌,最重要的是,他如此珍视你,在他眼中,你仿佛是世间至宝,无人能及,你天天被师兄珍视着、爱着,你会爱上师兄,不应是人之常情吗?

    祁桓瞳孔一震,脑中的某个窍穴仿佛被瞬间打通了,忽然开始觉得……男人也不是不行。只要是师兄,什么都行。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带坏

    这个想法一出, 好似整个世界都豁达了。

    他的内心控制不住地喜悦,仿佛压抑已久的心情终于得到了释放,畅快无比,可是喜悦过后, 是酸涩, 是痛苦。

    因为他的师兄再怎么宠爱他, 也不喜欢男人,更不会想与男人结为道侣。

    “………”

    良久的沉默,祁桓面色阴晴不定,既想不顾一切强迫师兄爱他, 又想尊重师兄心情就此打住。

    法府内寂寥无声, 只有偶尔响起的风声。

    “到底当如何……”-

    几乎与此同时, 原罗家法府的洞口,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究竟谁在里面,护府的法符如此强大。”

    姬武尚抬起头,面色十分沉重。

    罗平、罗衡两兄弟互看一眼。罗衡提议道:“要不, 问候一番?”

    后面的姬舞明闻言都要尖叫了,心想那里面可是许清浔,惊动他你们不要命了吗!

    姬武尚却点了点头,“我来吧。”

    大哥!你忘了你被打到道心崩溃了吗!姬舞明憋不住了,当场跳出来,劝解道:“还是算了, 刚刚那位一身杀气,里面这位更不可能是好惹的人物,万一打扰了人家修炼怎么办?”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他,罗家两兄弟异口同声地惊呼:“姬家三少爷?原来你也在?”

    容徐眨了眨眼, 并不评价。

    姬武尚一脸诧异,“小三,你……”

    他三弟是这种时候会跳出来的人吗?

    姬舞明立咳一声,顾不上纠正了,“大哥,我们走吧,万一对方察觉到了,我们可就死定了!”

    姬武尚皱了皱眉,“你大哥我弱吗。”

    姬舞明面色一僵。

    姬武尚认真道:“秘境内强者如云我早已知晓,比我强大的,少说也有二三十,但那又如何,我们姬家的道,本来就是斗出来的。”

    姬舞明心想,方才他们喊你打王家你犹豫,现在又灵活想起了家训是吧。好奇心害死猫!

    好在,容徐不知观察到什么,忽然浑身一凛,转头劝道:“姬家三少说的对,我们还是先走吧,我有预感,秘境很快就要翻天了。”

    罗平一怔,“翻天?”

    罗衡变色。

    容徐实力中上,但心思缜密,视野超群,所预感之事,十有八九不会有错。

    众人互换视线,最终姬武尚一语定下。

    “走吧。各回各府。”

    闻言,姬舞明松了口气。

    他们走之后,法府里面的许清浔歪了歪头,眼露疑惑。

    “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为何这般忌惮我?”他不太明白,陷入了回忆,“是因为我小时候太强横霸道了吗?但我也没有见人就打吧。”

    许清浔脑中记忆闪烁,结果方才言之凿凿,却越回忆越心虚,外面那个姬武尚似乎也是受害者之一。

    他十二岁那年打了一场擂台,对各家小朋友一通拳打脚踢,尤其爱打脸,也就对长得好看的稍微手下留情而已。

    身为符修为何动拳脚?哈哈,符修略懂拳脚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现实世界里,他老爸可是截拳道馆主,他作为儿子,略懂一些武术不是很正常?

    当年,那帮贵族小弟哪里学过肉搏,一个个不是耍法术就是祭法宝,被他稍微近身,自然就完蛋了。

    这就是所谓的觉悟差距啊。不过他作为穿越者大人,欺负小孩倒也不算什么本事就是了。

    许清浔不禁一笑,对于姬武尚等人他不怎么在意,想来姬舞明那个小弟已经懂得了小弟的精髓,会帮他解决掉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层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三层了。

    许清浔眸光转动,瞳孔内似有符文交织。忽然,他内视自己,发现自己的神通灵力愈发强大了,五行五色自然运转,外沿还有两层颜色周转,七色神通灵力,历史不曾有过。

    究竟作何理解?他始终不明。接着,他又想起了《原始太虚经》,于是取了出来,捏在手里定睛观察,喃喃道:“五年了,它这一睡未免太久了吧。”

    虽然他对金手指并不强求,还曾鄙视过那些金手指开太大的龙傲天,但是拿到手里却用不了……多少还是会郁闷一下。

    观察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

    许清浔只好作罢,转而解析阵法,炼化阵眼。

    第二层的阵眼比第一层复杂许多,难度翻了四五倍,便是他也费了一番功夫。

    十大家族那帮人无须自己解析,有阵修帮他们搞定。

    而他,更喜欢自己动手。

    三刻钟后,阵法解析完毕,阵眼打通,大道精髓炼化完成。

    许清浔起身,面露笑容,“好了,随时可以下去第三层了。”

    但他并没有立刻下去,而是另有打算。

    “第二层阵眼众多,核心区域的阵眼都被占领,但最好的阵眼并不在核心区域。”

    原著中,祁桓被一些小家族的修士追杀,将近油尽灯枯的时候,意外掉下了一条地缝。在那里,他遭遇了一条凶险无比的巨蛇,九死一生,最后躲在了一个残阵之内,才勉强获得一丝喘气的机会。

    后面万万没想到,那里竟然也是一个阵眼处,而且蕴含的大道精髓超越了第二层所有的阵眼。

    许清浔心想,既然来都来了,何不过去一探?

    他于是取出玉佩,传念道:“师弟,你在修炼还是在打架,师兄要去找一个大机缘了。”

    夫妻佩的用处众多,不仅可以空间转移,还能隔空传念,若是传得出去,说明距离不远。

    不过,对方的回应比平时慢了片刻。

    “师兄先去吧,我随后到。”

    许清浔一顿,虽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他却隐隐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自家师弟怎么了吗。

    许清浔琢磨了一下,并非身体出了什么事,而是……心情?

    难道受到什么刺激了?许清浔瞳孔一震,下意识就想转移过去,却又想起什么,眉头一皱,停步不前。

    就算真的受到了什么刺激,他过去是好事吗,祁桓已经不是少年,今年二十一岁了,该是自己去经历的年纪了。他作为“监护人”,不可能,也不可以时时都在现场调解,不然万一把人养歪了怎么办?

    许清浔陷入纠结,虽然两世为人,但他也不敢说自己的想法就一定是对的,尤其在关系到他人的问题上。

    “师弟啊师弟,你可真是让师兄天天牵肠挂肚啊。”

    许清浔喃喃自语,却并不觉得麻烦。他这个人性情有些怪,不仅不讨厌别人带来的麻烦,还乐于帮别人解决麻烦。

    是为了赚情绪价值?但他也不是所有人的麻烦都愿意帮忙解决。

    只有……对,只有他认可、喜欢的人,他才会乐于帮助。

    究竟怎么培养来的性格呢,他寻思,或许跟他从小带弟弟有关吧。

    弟弟刚出声没多久的时候,又哭又闹,吵得人天灵盖都在颤抖,爸妈不在家,他作为哥哥,不得不帮忙照顾。

    一开始很麻烦,麻烦到想把他们扔了,但后面又舍不得,因为弟弟吃饱了会笑,会奶里奶气地喊哥哥,会跟在你的屁股后面爬走,会跟你鹦鹉学舌,你指他往北,他绝不往南,你把他打哭了,叫他不能告诉爸妈,他也乖乖听话,说是在楼梯口摔到了。

    养成的乐趣大抵就在于此。虽然长大后还是会不听话就是了。

    许清浔罕见地想起自己的家人,忍不住笑了笑,“但我对祁桓,比起养成,更像是投资吧,投资了那么多、那么久,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麻烦就如何。”

    小师弟啊,你是主角,那就自己想办法度过难关吧!

    他于是传念给祁桓,“好,师兄烤好肉等你。”

    接到消息的祁桓微微一愣,垂下双眸,轻笑道:“你会烤吗。”

    话并未传出,许清浔已经离开了法府。

    秘境内不分昼夜,但有时候光线会弱一些,比如现在,到处昏暗,还有雾气。

    原著关于那条地缝的位置描述比较模糊,不好立刻找到地方。但许清浔非常耐心,甚至有种旅游的感觉。半个时辰后,他真的在森林中找到了一条地缝。

    缝很小,刚好容纳一人,很难想象原著祁桓就是这么摔下去的,运气简直了。

    许清浔揣摩了一下,放出精神念丝感知,还真感知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是那条吃人老蛇无疑了。

    他未动身,先抬手投入几十张法符,口中默念着道语。通常来说,语言、法印、媒介,三位一体,才能完成术法,而他天赋异禀,能够跳过法印的环节。

    小心驶得万年船,法符铺路之后,他才投身入内,飘然落地。

    老蛇瞬间感知到了不对劲,当即睁开那双骇人的蛇瞳,一时之间,整个洞穴仿佛被照亮了,巨大的蛇躯底下是白骨森森,还有一些新鲜的尸骨,到处散发着恶臭。

    许清浔眉头一皱,身前法符随念而动,如凶涛骇浪一般涌向了巨蛇。

    巨蛇勃然大怒,当即爆发出强大的法力,试图轰碎他的法符,与此同时,蛇尾潜藏在阴暗处,快速绕到了许清浔身后,试图从背后击杀他。

    只听轰的一声,法符爆发出无比刺眼的强光,带来了一阵恐怖的热量。

    紧接着,偷袭的蛇尾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屏障,屏障坚固无比,瞬间显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

    许清浔转过头,轻念一声:“定。”

    四道金光乍现,化作飞剑疾冲而过,瞬间破开蛇鳞,将蛇尾钉在原地。

    巨蛇吃痛,当即嘶吼了一声。

    整个洞穴仿佛地动山摇,许清浔却浑然不惧,他从袖子里取出一道飞天剑王符。

    “去。”他食指一点,法符爆发,瞬间化作成千上万的飞剑,如洪水般淹没了巨蛇。

    巨蛇并不弱,然而对手太强了,它的法力完全阻挡不了许清浔的进攻,更无法逃脱,犹豫不定的瞬间胜负已定,飞剑破开它的防御,一柄接一柄地击穿了它。

    金光与黑光闪烁之间,青衣修士如天神下凡,支配了整个战场。

    而突然,他惊道:“糟了,忘记留全尸了。”

    话音未落,金光散去,眼前只剩下焦黑焦烂的一段段蛇躯。

    许清浔挠了挠脸,走近一看,感觉挑挑拣拣,一些部位或许还能吃?

    他低头,视线转动,忽然抬指,与此同时,蛇躯撕裂,一颗内丹缓缓地飞腾到空中。

    灵兽内丹无论是炼化,还是炼药,都非常有用。

    “蛇肉吃不了了,蛇丹倒是还有,留这个给师弟吧。”身为一个好投资人兼好大哥,适当投喂小弟已经成了习惯。

    许清浔取走蛇丹,扫了一眼洞内的尸骨,眉头微皱,取出三味真火符将它们焚烧殆尽。

    英年早逝,实是一件憾事,至少让我帮你们烧了尸体吧。

    火势凶猛,险些蔓延,许清浔取出一张空符,将三味真火尽数收于内,再一看,洞穴内又黑又焦,还十分空旷。

    “一天天的,就藏在这种地方吃人吗。”

    许清浔目光转动,按记忆寻找方向,最终停在了一处。

    那里的上空有一条石缝,一束光自上而下地投落,照亮了一方狭小的空间。低头一看,地上画着法阵,残缺不全,但还有法力。

    画此阵之人,想必是一位百年难遇的天才阵修,凭借聪明才智,算出第二层最强阵眼的所在,来到了此处,没想到竟是一头老蛇的巢穴,最终无声无息地遇害,只留下一个阵法。

    每次历练碰到这种事情,许清浔都会内心刺痛,至今没有习惯。当读者的时候看弱肉强食很爽,实际经历又是另一回事。他忽然觉得那帮文青作者也并非无病呻吟了。

    真是人生处处回旋镖。

    许清浔摇摇头,“干嘛祁桓一不在,我就开始胡思乱想了?”大抵身边有个人搭话,总比孤身探险有趣味吧,尽管那个男人大多时候沉默寡言,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清浔从袖中取出几张法符,令它们悬浮空中,感应四周,然后才走近了那片残阵。

    接着,他看了一圈,反复观察,不禁赞道:“好阵!并非古时圣人传下的通俗阵法,明显改良过了,看得出来还有自己对阵法的思考!”

    许清浔蹲下身,伸手抚摸阵纹,缓缓闭上双眸,精神念丝随着法力的流转而动,片刻后,他眼睛一睁,惊喜道:“找到阵眼了!”

    他继续往后走,双眸深处浮现符文,能够肉眼看见事物的法脉。

    忽然,他停步,看着一个巨大的灵力体。它如同一朵莲花,半径将近十丈,花蕾处蕴满大道精髓,花瓣处呈现符文,灵气如水,不断地注入地面的法脉,与此同时,地面的法脉也不断地向它输送灵气。

    巨蛇不像人类修士,能够开眼看到这些东西,否则定想方设法吃了它。

    许清浔走近一看,惊讶道:“好复杂的阵眼,原著祁桓是怎么吃下它的?”

    继续观察,他还发现,里面蕴藏的大道精髓快是普通阵眼的百倍了,而且纯度也非同一般,还带五行属性?

    “竟比原著写的还要夸张。”

    许清浔傻眼,他敢说,以当时祁桓的修为,即便有经魔的帮助,也绝无可能吃下这个阵眼。

    “莫非时机不对,我来早了,这个时候的它就该如此?”

    他琢磨了一下,随后抛在脑后,不管怎样,先解开阵法再说-

    几乎同一时刻,祁桓打退了所有来犯之人。

    第二层的修士之中,已经没有一人敌得过他了。可是,即使如此,他也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面前,两个身穿王家道袍的修士死死地盯着他。

    左边的人质问:“你到底是谁!如此嚣张,难道就不怕我们王家吗!”

    祁桓沉默不语。

    那人更怒了,“山野莽夫,连万年世家都不认识,任你有多大的天才,就算你能打遍第二层,到了第三层,你也必死无疑!”

    祁桓还是仿佛没听见。这也没办法,类似的话他听太多了,他师兄有事没事还给他演,说什么听到这类话不要生气,将来如此挑衅你的人会有很多,你若是一个个都要生气,定会气坏你自己,先在师兄这里习惯一下,将来就会宠辱不惊,看什么都云淡风轻。

    没想到,真被师兄说中了。

    又或者说,师兄不是说中,是……仿佛看到了“未来”?

    祁桓一愣,内心瞬间沉闷,他不喜欢超乎掌控的感觉,那会让他想起小时候所有事情都超乎掌控的那一夜。

    但他的师兄确实有时候仿佛旁人般看待这个世界,隔着一层说不出的间阂,评书一般评点着一切事、一切人。

    或是他走神走得太明显了,面前的两个人已经自己有了可乘之机,突然爆发攻势。

    但下一刻,祁桓刀尖滴血,足下两具尸体。

    他不嗜杀,也不准备斩草除根,奈何敌人一个个撞他刀尖,他也只好被迫杀了他们。

    “罢了,还是回师兄身边吧。”

    祁桓取出玉佩,感应到范围之内,直接注入了灵力。

    几乎同一时刻,黑焦的洞穴内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他一落地,下意识寻找那道青色身影,忽然浑身一凛,垂眸,看到腹前一双环抱的手,再接着,后背贴上了一层柔软。

    身后之人缓缓地拥他入怀,语气低而蛊地说:“恩客,你可算来了,奴家等你很久了。”

    他瞳孔微缩,脸上飞速闪过一抹薄红,心跳险些压抑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才板着脸训责道:“师兄,不是说好不玩了吗。”

    恶作剧之人身体顿僵,默默收手,低声道:“这不是打趣一下吗。”

    祁桓心想,什么打趣是喊一个男人恩客?他突然黑了脸,转身道:“师兄对其他人也是这么打趣的吗。”

    许清浔呆住,当即否定道:“哪有啊,我只是对你才这么打趣。”

    祁桓一愣,又问:“只对我?”

    许清浔认真点头,“当然只对你。”

    祁桓面色顿变,心跳控制不住地加速。

    许清浔接着补充道:“你是我身边唯一的木头,不打趣你,我打趣谁?”

    说着,他歪了歪头,浅色的双眸轻轻眨动。

    很美,但是也很……

    祁桓眼神一暗,罕见地反驳道:“光说没用,我早已不是你可以把玩的少年了。”

    许清浔闻言一笑,其实刚刚他只是想吓对方一下,不知为何抱着人,脑子一糊涂就说出了那句话,心里有些小后悔来着。

    “最后一次,师兄再也不说了。”他朝对方温柔一笑,笑容明媚动人,很有感染力,却丝毫不知那有多撩动人心。

    祁桓盯着那个轻浮的人,忽然走近一步,黑瞳罕见地透着压迫感,冷不丁地问:“师兄知道,那种光耍人的伶人,会被人怎么说吗。”

    许清浔一呆,问道:“怎么说?”

    祁桓目光一沉,语出惊人道:“欠.干。”

    许清浔瞪大了眼睛,像是要当场石化了,他怀疑了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从对方口中说出了那两个字眼,脑子都恍惚了。

    师、师弟刚刚说了什么,欠……干?说谁呢,我?

    许清浔瞳孔地震,险些要裂开了。比起生气自己被说,更受不了的是——你个主角怎么可以开黄腔啊!

    等等,这、这好像是我带坏的?许清浔傻眼了,心情瞬间悲愤交加。

    然而没等他开口,祁桓先侧过了脸,眼里明显闪过了慌乱,显然方才的话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抢先开口,仿佛要掩盖这件事,转移话题道:“比起这个,师兄说的大机缘是什么。”

    许清浔微愣,目光中带着幽怨,心想天大的机缘也没有你突然说那番话重要,他忍不住问:“师弟,你从哪儿学来的话?”

    祁桓脸皮一热,低声道:“不知道,路过听见的。”

    “是吗?”许清浔狐疑,但换位思考,先过分的是他,师弟反击一下,倒也是情理之中。而且看样子,对方也知道那是不好的话。

    许清浔于是抛在了脑后,笑道:“那没事了,不过顺便一说,你师兄才不欠!”

    说完他便转过了身,朝向阵眼的位置。

    浑然不知,身后的男人目光低垂,有无意识地扫了一眼他的腰。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师兄亲你一下!-

    “师弟怎么看?”

    “阵眼很是独特, 师兄如何找到它的?”

    “哈哈,当然是我运气好!”

    “……”

    两人之间隔着阵眼,一人目光聚焦于阵眼,一人却看着另一人,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祁桓低眸, 神色有些复杂。

    他的师兄, 看似大大咧咧,却疑点满身,看似真诚坦率,却又有所隐瞒。

    许清浔侧首, “在想什么呢, 咱们一起解开它吧?”

    祁桓点头称是。

    此地的阵眼不愧是第二层的阵眼之王, 即便是他们合力解开也十分费劲, 中途多次补充丹药,才最终成功解开。

    好在麻烦有麻烦的好处,解阵也是一种修炼,见识到天地自然形成如此神妙的阵法, 他们或多或少也有一些体悟。

    片刻之后,阵眼悄然打开,大道精髓满溢而出,席卷了整个洞穴。还好许清浔提前布置了阵法,才不至于让大道精髓泄漏出来。

    “好了,炼化它们吧。”

    “是。”

    修炼无言, 专注自我。

    一晃三天过去,大道精髓才炼化完毕。

    许清浔比祁桓先醒来,神清气爽,双眸含光, 正乐滋滋地打量着自家小师弟。

    不错不错,吾家师弟初长成,越来越帅气了!不愧是我,挑男主的眼光果然没错!

    虽说作为男人,对同性的颜值有所要求似乎不太对劲,但他觉得爱美之心人人皆有,作为投资者,赏一赏男主的颜值又有何妨?

    就是……那个梦,多少有点让他不太放心,他始终害怕,自己的努力终究会白费。

    许清浔目光一沉,想到了一件事,却举棋不定,陷入了沉思。

    一直到,对面喊了他一声,他才清醒过来。

    “师兄在发呆吗。”

    许清浔一愣,呆呆抬眸。

    对面的黑衣青年正看着他,表情如常,淡漠中带着一丝人情,似乎很关心他的样子。

    许清浔心念微动,决心开口,佯装平常一般,问道:“话说回来,师弟,你知道《灭世魔经》吗。”

    十分突兀的提问,没有铺垫,但即便有铺垫,估计也不会有所不同。

    祁桓面色微变,这也已经是他控制过后的表情。

    空气似乎凝固了,隐隐透着几分凶险。

    许清浔暗暗地吸了一口气,轻笑道:“将来我们可能会遇到修炼混沌古经的敌人,师兄是想问你关于混沌古经知道多少,比如说传说中的《灭世魔经》。”

    祁桓顿了顿,思绪激烈翻腾,他曾怀疑过,师兄其实知道他身怀《灭世魔经》,然而……

    他盯着对方,一时看不穿。

    “《灭世魔经》恶名昭彰……听说是一门关于灭世的功法,所有的修炼者都会走向灭世的道路。”

    祁桓沉声低语,目光渐深。

    “是吗?”许清浔仿佛第一次听闻,好奇道:“这些修炼者为何都会如此?”

    “因为很痛苦,魔的眼睛看世界与人的眼睛看世界不同,在魔的眼里,一切都是恶意和扭曲的,看到那样的东西,你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摧毁掉一切。”

    祁桓眉宇紧皱,身体似乎微微发抖。

    许清浔立刻道:“原来如此,那师弟知道《原始太虚经》吗?”

    祁桓一顿,抬起眸,“那也是混沌古经?”

    “对,而且是混沌古经之中排位第一的古经。”许清浔笑道。

    并非所有人都知道混沌古经的名称,知道其排位的更是少之又少。

    祁桓思考,摇头道:“不知,师兄是否知晓?”

    许清浔点点头,“只知道一点,那古经似乎是关于创世之法的经书。”

    祁桓沉默片刻,眼神复杂难辨,“是吗,挺好,这门经书的修炼者想必道途十分畅快。”

    “不好说,听说每一本古经都有脾气,它们这种活了万古岁月的生物,是怎么看待我们这种短命生物的呢。”

    许清浔眨了眨眼,真心疑问。

    祁桓盯着许清浔的眼睛,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无论怎么看待,经书不过是经书罢了,关键的永远是修炼的人。”

    许清浔一顿,震惊地看着祁桓。

    祁桓接着道:“人心若正,即便修炼的是《灭世魔经》,那又何妨,照样能证道,照样能开路,人心若不正,即便修炼的是世上至善的经书,所行的也是不正之事。至少在我看来,人心比经书重要,心才是真法。”

    许清浔睁大了眼睛,仿佛被祁桓这一番狠狠震惊了。

    “师弟你……”

    “一些狂妄的想法而已,师兄不必在意。”祁桓打断,低声地补充了一句。

    许清浔却笑了,开怀大笑,双眸生光,赞道:“不愧是师弟,这番话说得太好了,师兄也这么认为!”

    祁桓沉默了一下,随即唇线上扬,“终究是人修法,不是法修人。”

    许清浔重重点头,“但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多少修士修炼着修炼着,便被法支配,沉浸在了奇技淫巧之中。”

    “是,不能实行的话,终究是空话。”祁桓点头。

    “但有这个想法就很不错了。”许清浔大感放心,站起身道:“既是如此,我们去第三层吧,去告诉那帮牛鼻子瞧人的家伙,你已经横空出世了!”

    祁桓站起身的动作一僵,却淡淡地一笑,不纠正他的夸张用词。

    一个时辰后,第三层形势大变,某座法府突然遭到袭击,一群修士被迫防守,却根本阻挡不了。

    一名王家修士大吼:“你是什么人?这是我王家的法府!”

    黑衣修士默不作声,身后却冒出了一名青衣修士,后者嬉皮笑脸道:“让开让开,这位是我家师弟,今年二十一,长得可清俊了。”

    “你、你又是?!”

    “他偏好明朗活脱的女孩,你们这儿有吗?”

    “师兄不要胡言乱语。”

    西边大乱,区区两人的到来,掀起了一波又一波风云。

    王家法府内,不断有人冲入禀报。

    “不明修士进犯王家!大少爷、大小姐在哪里?”

    “他们也来我这边了,可恶,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

    几乎与此同时,北边法府大乱,王家修士疯狂逃窜,连形象都无暇他顾。

    后府,关押之地。

    许清浔看到里面的情况,当即勃然大怒,提着一个浑身狼狈的王家修士问:“进来历练也要带炉鼎?丢人现眼!”

    “我、我们没有,他们是……”那个人急得狂摇头。

    许清浔瞳孔一震,这才意识到,里面关的竟是……同样来历练的各宗修士。

    这时,祁桓已经打开了阵法,看着里面的男男女女,沉声道:“师兄,我们来迟了。”

    许清浔闻言更是怒火中烧,“真是一群败类!”

    片刻后,王家人全数除尽,法府内一片清净。

    许清浔回到关押之地,目光颤抖,“他们……”

    “有人还活着,那还算活着吗。”

    祁桓面无表情地为其中一人披上衣袍。

    他并不认识这些人,但认得他们的道袍。也许他们曾是他艳羡过的天才,但今时今日,境遇已经截然不同。

    许清浔咬唇,屈膝蹲下,欲扶起一个少年,对方却躲过了他的手,瑟缩在其他人身后,绝望而恐惧地看着他。

    他一瞬愣神,不明白为什么。

    祁桓轻声道:“让我来吧。”

    “为何……”许清浔茫然地看向祁桓。

    祁桓沉默了一下,道:“可能因为师兄也是世家子弟吧。”

    许清浔一愣,随后仿佛明白了什么,暂时离开了后府,来到玄关,就着石地坐下,一阵发呆。

    “世家弟子吗。”他喃喃自语,神色复杂。

    多少次了,他还是没能习惯,每当看到这种事时,就难免生出离开这个世界,回现代去的想法。

    身为穿越者,他与这个世界始终格格不入,尽管他努力想要忽视,终究还是三观不合,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割裂。

    沉默良久,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转头一看,果然对上了一双黑瞳。

    “师弟……里面没事了吗。”许清浔呆呆地问。

    “没事了,暂时。”祁桓走到许清浔身边,也坐了下来,剑匣自然落地,发出轻轻的声音。他似乎注意了许清浔脸色不对,语气平静道:“师兄,心情又不好了吗。”

    他说“又”,因为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人明明也是世家子弟,但好像从根本上厌恶这些事一样。

    “就这么明显吗?”

    许清浔看了祁桓一眼,回想到刚刚里面的画面,又有一种反胃的冲动。他不喜欢那种糟蹋人的事,不希望任何人遭遇那种事。偏偏在这个世界里,人也是一种资源,比起杀了,还有更多“用法”,不用白不用。

    “很明显。师兄若是不擅长这种场合,不如以后都交给我吧。”

    祁桓淡淡地说。分明是关心的话,他却总能说的好像不杂一丝感情。

    听着他的话,许清浔一时分不清这家伙是酷哥还是暖男,笑道:“师弟,关心人的时候别这么淡漠好吗?”

    祁桓一顿,欲言又止,似乎有些局促。

    “你总是如此,哪一天真有了心悦之人,是不是也是如此态度?”许清浔有点好奇。

    “……”祁桓竟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一本正经地说:“总之,人各有命,师兄不必太过介怀,谁知他们的今日不是我们的明日,又谁知,我们的今日不是他们的明日。”

    许清浔睁大眼睛,险些没绕过去,想了想才道:“原来如此,但是……该怎么办呢,我只是习惯不了而已。”

    “不必勉强自己习惯。”祁桓快速接话。

    许清浔实在有些受宠若惊,侧眼看着他,轻声道:“你说的对,感伤没有必要,我能做的,就是记住自己的来时路,在有朝一日拥有足够实力的时候,为九界制定秩序。”

    把这个黑暗流的世界,变成一个起码正经一点的世界。

    祁桓轻轻点头。

    那是很狂妄的话,但他们本就年轻,正是说这种话的年纪,最重要的是自己要说服自己。

    不过……

    青衣修士仍旧有些感伤,忽然低声问:“师弟,我靠一下你可以吗。”

    黑衣修士一愣,本欲回答,但旁边之人从不客气,已经靠了过来。淡淡的兰香扑鼻,法府内一切安寂,他的心动了动,又开始不明白自己。

    何谓恋、何谓爱、何谓侣,是两心相依,互相填补?

    好像是没错。

    “……”

    黑衣修士目光低落,仿佛在端详腰间的玉佩。这个东西,他初看十分厌恶,一度想要丢弃,丢得越远越好,甚至试图销毁,但如今却越看越顺眼。

    半个时辰后,青衣修士直呼复活,当即站起身宣布道:“好了,师弟我们出动吧!继续冲了他们王府!”

    黑衣修士缓缓起身,单一个字,“是。”

    不久后,南边大乱,又有王家的法府遭到袭击。

    “他们竟然还敢来?”

    “不对劲,我们的十一法府用了这么多法宝,为何还是阻挡不住他们!”

    “他们究竟是谁,为何还没有查出!”

    王家修士以及王家附属势力一阵鸡飞狗跳,其他家族势力虽一头雾水,但也暗自叫好,无论是谁出手,只要打王家,他们就支持。

    容徐下到第三层听到消息,意外又不意外,感慨道:“果然如此。”

    同一时刻,姬武尚茫然,“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姬舞明也不明白,他不知想到什么,低声道:“或许只是看不顺眼而已。”

    姬武尚一脸诧异,转头问:“就只是看不顺眼?”

    他们也看王家不顺眼,但他们并无勇气对抗王家,因为实力、因为家族、因为很多……

    姬舞明呆了呆,挠头道:“不知道,我也是猜的,王家这几年来行事嚣张,人神共愤,早就该碰碰铁板了。”

    他也是嚣张之人,但他的嚣张是虚嚣张,像刺猬长刺一样,属于故作威严失败后的不上不下,简单明了的说,就是虚张声势。像他这种人,最讨厌的就是王家那些表里都嚣张的人。

    “是啊,奈何李家按兵不动,许家坐视不管,他们过于肆无忌惮了。”姬武尚不知想到什么,沉声道:“这样的修炼风气,我们玄界如何赢得了其他八界。”

    他似乎知道一些密辛,姬舞明也有耳闻,因此面色一变。

    姬舞明皱眉道:“话是这么说,其他八界只会比我们这里更残酷吧?”

    “吃人修炼吗。”姬武尚面色更沉,“听父亲说,还有一界放任魔修修炼,甚至魔修成了一界之主,我们如何与他们对打?”

    他们越聊越惊心动魄,这并不是他们这个层次应该考虑的问题,但问题已经在逼近了。他们姬家或许会没事,但其他人……又能有几人可活?

    “罢了,还是修炼去吧。”

    姬武尚摇了摇头。

    留下来的姬舞明一脸沉思。

    许家大少爷不在许家,反而跟人到处打架,究竟意欲何为?那样肆无忌惮,横冲直撞……

    他回想着,片刻后,眼里流露出深深的崇拜。

    “果然啊,我们这一代人之中,要说最耀眼,当属许家大少爷无疑!”-

    与此同时,剑阵飞舞,法宝对轰,一座山岳瞬间被夷为平地,紧接着龙蛇交缠,神通碰撞,强光一次又一次地淹没战斗区域。

    王家来了一个厉害修士,符剑双修,天赋超群,是个难缠的角色。

    但祁桓出手,几个回合间便将其杀得片甲不留,道心崩裂。

    那人披头散发,疯了一般质问:“你绝不是无名之士,你到底是谁!”

    这样的话一天听了几十次,任谁都会厌烦。

    许清浔推开一张法符,天地翻转,将其道体一击杀穿,彻底结束了这场战斗。

    完后,许清浔似乎想起什么,转头问:“师弟,你为何不报上名字?”

    “……”祁桓好像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能他问,我便答。”

    “是吗?有道理。”许清浔笑了笑,几番战斗下来,他非但没有累,反而更加斗志昂扬,兴奋道:“你说什么时候才有主家弟子出来?”

    “估计很快了。”

    祁桓望着远方,身后的剑匣微微颤抖,好像感应到了强敌的气息。

    “懒得过去了,就在这里等吧。”

    许清浔淡淡一笑,又取出了一把扇子-

    几乎同一时刻,王家法府内部。

    有人汗流浃背,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出手的是许家大少爷许清浔?!”

    “小的不敢确定,但那个容貌,还有那一身非同寻常的符法修为,似乎只能想到那一位。”

    底下的小修士颤颤巍巍地回答。

    王归至面色煞白,震惊得一屁股坐在了木椅上,失声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不是说他被人掳走了吗?就算他平安无事还来到了玄衍……他为什么非要跟我们作对啊!”

    他不理解,几乎要抓狂了,别的不说,光许家他就得罪不起,打不打许清浔,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更何况,听说家主尤其看重这位许家大少爷,甚至想安排自家大小姐与其联姻。

    “就、就不可能认错了吗?”王归至折腾地问。

    “这……或许有可能?”小修士也不敢确定,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灵光一闪,道:“还有另外一人,虽然不知其身份,但大概率不是任何一家的子弟。”

    王归至一愣,摸着下巴思考道:“许家大少爷年纪轻轻离家出走,去了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宗门,好像是叫三玄宗?那么那个人估计是三玄宗的弟子,他很强吗?”

    小修士抖了一抖,畏缩道:“很强,不到金丹,堪比金丹。”

    王归至愣了愣,思考片刻才道:“许家大少爷我们不敢得罪,但这个人……让人去对付他吧,告诉许家大少爷,我们虽然不敢得罪他,但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小修士称是,却接着问了一句,“大少爷和大小姐那边……”

    王归至面色顿冷,“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是是!”小修士慌忙撤走。

    过了一会,王家主家子弟接连登场。

    此事一出,第三层的众家众宗皆惊动,都在暗处默默围观。

    “主家出动了,看来王家认真了。”

    “那个白衣青年就是王家排行老九的那位吧,听说他剑法无双,除了王家双塔之外,年轻一代无人能硬接他的全力一剑。”

    “是有这个说法,他叫王宿。”

    名人出场,众人都在讨论胜算。

    然而下一瞬,远方突然闪过一道惊天剑光,狂风裹挟着剑意扑面而来,令他们所有围观者都不禁毛骨悚然。

    “王宿已经出手了?”

    “不,是已经结束了!”

    前面一位感知力强大的修士惊呼,“王宿落败了,那个不明身份的家伙又赢了!”

    众人一阵哗然,虽说修士决胜负,大多数时候其实一个照面就结束了,但这也未免太快了,简直是碾压局啊。

    与此同时,高空中,青衣修士坐在一条树枝上,道袍飞舞,拍手称快,“打得漂亮!不愧是我的好师弟。”

    他已经一阵子没出手了,没办法,谁让那个好战份子冲在了前面,一刀横扫千军,把人家的法宝法符尽数斩没,来一个杀一个,正在战意亢奋时。

    便是师兄,也不好虎口夺食吧?

    许清浔轻笑一声,看到祁桓又斩飞了一个王家强敌,摇扇道:“好!再打赢前面那个,师兄亲你一下!”

    对面的王家修士闻言都傻眼了,心想那个人真的是许家大少爷吗,为何言行举止如此轻浮,丝毫没有许家修士一贯的高雅?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那个黑衣修士听到之后,动作明显一滞,卖了一个极大的破绽。

    王家修士因为惊愕没能及时抓住机会,回过神时已经被黑衣青年一刀斩至十里开外,道体迎面开裂,流血倒地。

    许清浔看到这一幕,居然笑道:“不愧是我,坐着不动也能攻心!”

    祁桓听到满脸黑线,心想我才是那个被攻心的吧。

    另一方,战场不远处的容徐一脸惊愕地看着许清浔的侧颜,脱口而出道:“许家许清浔?!”

    这话一出,围观的其他几家修士也听到了。

    姬武尚浑身一凛,目眦欲裂,“什、什么?!”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师兄给你亲两下!

    许清浔, 这个名字一出,快速唤醒了在场一大批人的心理阴影,有人咬牙切齿,比如姬武尚, 有人目瞪口呆, 比如罗家两兄弟, 有人若有所思,比如容徐。

    “他、他居然也会来这种地方?”

    “等一下,许清浔出手,是不是意味着许家出手了, 接下来将是许家对王家的战争?”

    有人突然道。

    万年世家的对抗说是战争丝毫没有夸大, 众所周知, 玄界以东是王家的地盘, 玄界以西是许家的地盘,两家若是交战,战场将会直接波及整个玄界。

    围观群众都傻眼了,有些不知所措。他、他们这是要见证历史了吗?

    但很快有人否定道:“不, 许清浔从小离家出走,长年在外,他的行动并不代表许家。”

    姬武尚回过神,“确实,他一向离经背道,不走寻常路, 这应是他的个人举动。”

    罗平睁大眼睛,转头大声道:“个人举动?他一个挑战王家所有的年轻一代?”

    姬舞明摇头道:“不,他身边还有一个高手,准确来说是两个人。”

    罗衡哽了哽, “两个人……区别不大吧?”

    姬武尚严肃道:“但问题是,他们两个人好像真能打过。”

    此言一出,在场鸦雀无声。虽然早知道许清浔符法天赋超绝,但对面王家那帮天才也不是吃素的,以二敌多,对手还有数不尽的法宝法符,真的能行得通吗?

    容徐忽然道:“至今为止,我们还不知道那位黑衣修士姓甚名谁。”

    众人又是一愣,抬起头,刚好看见了一道横斩青天的刀光。

    那个人并非只修刀,身后的剑匣内装填着各式武器,包括长剑短剑、枪戟乃至是大锤,应有尽有,恐怕百式武器都在其中,若是你以为他只会使刀,那就大错特错了,他甚至会冷不丁地射出一记冷箭,命中额心,将你绝杀于十里之外。

    分明是一个人,却像一件全能大杀器,杀气无须外放,便已经令人遍体生寒。

    如此站在血泊之中,宛若修罗杀神降临于世,世间无他不能杀之人。

    “这样的人物……为何之前从未听说?”容徐不禁感叹,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们不晓得,其实他们讨论的时候,许清浔一直在听着,听得那是喜形于色、喜上眉梢,就差没忍住笑出声了。

    他心里乐滋滋地道:师弟啊,听到大伙怎么说你了吗,虽然你性格还是老样子,但行为上已经有满满的王道作风了,定要再接再厉!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烈了,黑衣修士锤飞面前的敌人之后,转头幽幽地扫了他一眼。

    许清浔摇扇的手微微一僵,但面不改色地笑道:“怎么了吗师弟,需要师兄出手帮忙了吗?不要客气,师兄就是师弟最坚实的后盾!”

    黑衣修士似乎十分无语,要是眼神能说话,他或许在说,宁愿死也不会喊你出手。

    许清浔哈哈大笑,歪头道:“师弟又害羞了吗,再打赢一个主家弟子,师兄给你亲两下!”

    黑衣修士当即转头,好像很厌烦似的,然而脸上飞速闪过了一抹绯红,掩饰不了动摇的心情。

    对于许清浔的话,旁人不知所以,只是一片震惊。

    罗衡傻了眼,满脸不可思议,“我早就听过许家大少爷的传说,但没想到他的性情……如此这般。”

    姬武尚倒是毫不惊讶,当年他见到许清浔的第一眼,正震惊于其容颜,然后愣神的一瞬间就人仰马翻砸落擂台了。

    许清浔这个人,最爱出你不意,最不能用常理度之。

    容徐思考道:“他一直不出手,是为了磨练那位师弟吗?”

    他们正满头疑惑,就在这时,王家那边又来了一位主家修士。

    仔细一看,那竟是堂堂有名的法宝使,王秀!

    听说她与钟鼎有缘,小小年纪获得了天品法宝拔山鼎、震天钟的认可,自那以后便钟鼎不离身,仿佛手脚一般。

    虽然以如今的修为,她还未必能够使用出两件法宝十分之一的实力,但也依然不容小觑!

    只见,白衣修士踏鼎而至,身后回荡着音波,显得空间扭曲,如临大海之上。

    她立在空中,扫了地面的祁桓一眼,当即露出不屑的表情,双眸微眯,冷笑道:“真是什么人都敢挑战我们王家了。”

    话音一落,地动山摇,钟波重压随之降落,将整片山地碾压至塌陷。

    轰!杀人音波冲至,哪怕是十里开外的修士听到都会头痛欲裂,七窍流血。

    大杨树上的许清浔收敛轻浮之色,眼露凝重。

    看到地面的惨状,王秀嫣然一笑,天真而残忍,她掀起眼皮,目光直射许清浔,勾唇道:“我对他不感兴趣,只对你感兴趣,家里人让我不要对你出手,但凭什么?你在我们这一代声名远扬,号称天赋第一,甚至让家主大人青睐有加,而我只要打败你,不就能拿下这些荣誉,甚至还能获得家主大人的赞赏?”

    这是个不错的思路,只不过,有这么容易吗。许清浔淡淡一笑,并不接她的话,垂眸低语:“师弟,你要再不出来,我可就要出手了。”

    “你竟敢无视我!”王秀勃然大怒,“那小子已经死了,没有人能接下我全力以赴的钟鼎齐鸣,何况他丝毫没有防备!”

    许清浔还是不看她,正欲收扇。

    王秀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塌陷的碎石突然爆开,烟尘滚滚,隐约显露出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这怎么可能?”王秀失声大叫。

    但战场岂容得下一时的失神。

    黑光如同闪电,瞬间袭杀上天。震天钟轰鸣,音波横阻强敌,然而只见一道强光闪烁而过,黑衣青年挥舞着一柄血红的长枪,直穿音波壁障,轰的一声,仿佛捅破了空间。

    王秀睁大眼睛,立时反击,全力催动了拔山鼎,恐怖的威慑力隔空轰倒了后方的山岳。

    黑衣青年侧身,随即踩着鬼魅般的步法杀向王秀,双手握刀,像屠夫,刀光翻飞如蝶,竟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王秀大怒,当即催动震天钟,音波滚滚如洪水,要彻底将对方轰碎。

    可是攻击打了空,与此同时,她身前出现了一把雪白发亮的刀。

    “你、你……”王秀瞪眼,大口吐血,身侧的法宝激烈轰鸣。

    然而再一把刀斩过,她血溅高空,没有了呼吸。

    这一幕令无数围观者心惊胆战,更没想到结束的会如此之快。

    黑衣青年停在空中,正欲甩刀,忽然皱眉。

    一道白线闪烁而过,似乎冲向了王家法府,而他已经来不及斩了。

    许清浔见状,解释道:“那是天品法宝回魂灯的效果,主家弟子都有这一层保护,虽肉身被毁灭,但只要神魂留存,就还有生还的希望。”

    祁桓微微一愣,皱眉道:“世家大族,真有手段。”

    而这些手段,仅仅是九牛一毛。那些横跨一万年、甚至几万年长存于世的世家大族拥有的法宝种类连他们自己人都未必能记得。

    “可惜法宝也随着神念走了,否则你还能收获两件天品法宝呢。”

    许清浔淡淡地笑道。

    祁桓思考着,“神念很麻烦,但未必不能斩。”

    的确,只要斩断了神念,那些法宝就能留下了。

    许清浔呆住,随即大笑道:“不愧是师弟,什么都想斩,够狂够狂。”

    说着,他看向远方,沉声道:“看来他们不想一个个上了,一下子来了好几个。”

    祁桓当即转眸,目光扫过高空中的三个华服男子。

    “道友过分了。”其中一人面容衰老,但浑身血气,像一头随时可能爆发的雄狮。他双眸眯得只剩一缝,锋利如刃,声音沙哑道:“秀小姐乃王家未来的分家之主,你这番打击,万一令她道心受损,你这一辈子,赔得起吗。”

    祁桓无动于衷。

    许清浔则想,王家的人是怎么做到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这么看不起人,别说被嘲讽的祁桓本人,他在旁听见也火冒三丈。

    是时候该出手了。他眸光一暗,正欲跳下树。

    祁桓忽然道:“无须师兄出手。”

    许清浔呆住,远远地喊道:“师弟,你确定吗,他们境界都强过你,而且还是三人联手,神通不明,法宝不明。”

    祁桓轻应一声,“我想看看我的极限。”

    许清浔一愣,仿佛想到了什么,摇了摇扇道:“既然如此,师弟便去吧,万事有师兄在。”

    为首的华服修士忽然道:“我们还未请许大少爷指教,您这番究竟何意。”

    他语气十分恭敬,无可挑剔的礼貌,但还是夹藏了一丝心气。

    想来谁都不喜欢被这么踢场,哪怕对方是自家家主青睐的年轻人。

    许清浔一笑,“什么何意,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小人愚昧,想不透,斗胆请教。”华服修士双眸定定道。

    许清浔笑容一敛,“你王家所作所为碍了我们师兄弟的眼,这么说可懂?”

    话音未落,威压瞬间笼罩了三位华服修士所在的空间,令三人额冒冷汗,瞳孔颤栗,似乎不敢相信许清浔在如此年纪有了此等修为。

    真不愧是家主看重的年轻人,每次出现都超乎想象。

    三人心思电转,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黑衣修士悍然出手,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三人经验老到,非王秀所能及,也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许清浔喃喃道:“吾家师弟才筑基就有了男主风范,开始跨阶对敌了。”

    想当年,他还喷过修真跨阶对战不合理,把作者当猪头骂,实际亲眼目睹……哈,似乎是我当年说话太大声了,具体问题当具体分析,书是书,现实是现实。

    一个呼吸之间,四人已经交手了几十个回合,那三人虽是王家之人,但用的不是王家的神通,这也是他方才为何提醒祁桓他们神通不明。

    三人为三兄弟,分别为火神通、风神通、木神通,相辅相成,神通之力甚至翻四倍有余。

    每个修士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于是乎有限的精力应当分配在哪里,就成了每个修士不得不思考的问题,有人分配给法宝,有人分配给法符,但更多修士愿意分配在自己的神通上,因为神通通神魂,直连本源灵力,同样的精力,明显分配在神通上面明显更有利。

    这三个就是经典的神通修士,也是祁桓从未碰见过的敌人类型。

    自家师弟是应该趁这个机会炼上一炼。就是有点担心,祁桓不用《灭世魔经》也能打得过吗。

    许清浔微微蹙眉,或许他可以借此机会看清一些东西,打消自己的疑虑。

    轰!高空多次爆炸,火舌漫天,如同盛放的大红莲,高温扭曲了空间,炸开的火球直飞十余里,在地面造成了一个个烈焰深坑,险些炸坏了围观修士。

    修士斗法何其激烈,越是有经验,越是手段无穷,超人预料,应接不暇。

    许清浔看着祁桓的一招一招应对,既紧张又畅快。自家师弟百般武艺,看似全能,无不能应对,但面对经验丰富的敌人时,“全能”有时候反而会变成“不能”。为何?盖因选择太多,反而容易迟疑,而一旦迟疑,就会是生死攸关的破绽。

    可是咱家师弟呢,还真做到了应对如流,越战越勇。

    与之相对,对方越战越惊惧,因为对面的年轻人好像一头会吞吃人战斗经验的猛兽,学习速度无比之惊人,方才失手,下一瞬便弥补。

    刀风又狂又稳,尤其是稳,让人感觉他不是年轻人,而是一个经历过无数战场的战士,简直太稳了。

    华服男子中的大哥面色变了,越来越感觉不能再拖延,这样下去对方只会变得更强,直至超越他们。

    “别跟他纠缠了,下杀手!”

    另外两个人瞬间领会,当即爆发神通之力,一人浑身青光,一人浑身绿光,周身灵力汹涌澎湃,转头出现在了他们大哥身后。

    华服男子一剑横劈,剑光裹挟着强大的火神通,几乎淹没了黑衣青年。

    是机会!

    无须多言,两人当即为华服男子聚集神通灵力,恐怖的灵气波动远远都能看见,仿佛天空翻起了浪花。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三人的站位形成了阵法,各自展开一串加强神通的法符,与此同时还催动了法宝。

    没有一丝犹豫的空间,华服男子爆发神通,手中的巨剑缠绕着熊熊烈火,横扫虚空,焚尽一切。

    “三味真火!”

    围观之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容徐瞪眼,“这等攻势,当如何防御?!”

    话音未落,一道刀光乍现,刀意震天,气势磅礴,直斩那片熊熊的火海。

    神通对拼,强者胜。

    三个人的神通灵力结合,怎会输给一个境界低上一个层次的年轻人。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至少下面的围观者们都不愿相信。

    但是,许清浔相信。

    不是因为知道祁桓是主角,而是因为他认识祁桓,是这世上最懂这个男人的人。

    下一瞬,火光铺天盖地,烧红了视野。森林大片烧毁,土地都在腾火。

    围观之人纷纷催动防御,才免于被波及。

    只见,火光散去,还有漫天的神通灵力残余,而其主人同他两个弟弟已经口吐鲜血,失去了呼吸。

    与之相对的,黑衣修士似乎毫发无伤,只是手中的刀被融化了大半。

    竟、竟然赢了。姬武尚难以置信。

    姬舞明险些激动得跳了起来。

    传说能在大世成名的修士,无一不具备跨阶对战的能力,而今,他们好像见证了历史!

    许清浔笑了笑,“看来极限又拓展了。”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王家修士怀疑了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子,怎么可能打败那三个外姓天才!”

    “他一定用了什么诡计,一定是许清浔在背后用法符助他!”

    消息快速传到王家大法府,王归至勃然大怒。

    “连个毫无背景的小修士都拿不下,一群废物!”

    底下修士面色惨白,有人心想,就连主家修士都拿不下,对方显然不是什么小修士了。

    “许清浔身份特殊,我们可以给许家一个面子,但那个人究竟什么来历,就他也想骑在我们脸上吗?!”

    王归至气得跳脚,丝毫淡定不了。他怎么知道就连王秀也折损了?这要出秘境,王秀的爹妈非杀了他不可。

    底下有人担忧道:“其他家的修士都在看戏,我们若再不拿下他们,事关王家的颜面……”

    “住嘴!”王归至暴跳如雷。

    就在这时,一位气质清冷的修士走了出来。

    “我来吧。”

    王归至转眸,当即露出震惊的表情。

    另一方,大杨树独立于焚毁的大地之上。

    树上的青衣修士摇了摇扇,招呼道:“师弟是不是累了?累就回来嘛。”

    黑衣修士丢了手中的废刀,身形微晃,面色有些苍白。

    显然,他也抵不住车轮战。

    许清浔晓得,自家师弟的战斗方式灵力消耗极大,持久差一些,这番打下来,估计已经体力不支了。

    想着,他忽然眼神一变,抬头看向了一道徐徐走来的身影。

    男子举着一柄白伞,白衣飘邈,落步生花,抬起头,露出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王家主家老五!”姬武尚远远喊出了他的身份。

    “王治?那个千年冰神通第一?”姬舞明失声。

    要认不出王治也蛮难的,因为这个人无论走到哪里,脚下都一堆冰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神通似的。

    许清浔大感无语。

    祁桓则是转眸,冷冷地看着来人。

    王治气质清冷,声音如冰,开口便问:“我法府里的宠物,是你们放走的吗。”

    许清浔当即变色,“宠物?你是说那些人?”

    王治面不改色道:“他们算人吗。”

    许清浔面色顿黑。

    而未等他再开口,祁桓突然抽刀直砍。

    刀光瞬间淹没了王治方才所在的地方,斩碎了一地冰花。王治举伞腾空,端得一身高雅,仿佛天仙下凡,不惹凡尘。

    “真是野蛮,一看便是蛮土出生的蛮人。”

    许清浔一听拳头都硬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老子面前贬低老子看好的男人,一个个是找死吗!

    他火气直冒,可是偏偏祁桓抢先动手,已经与那装货战在了一起。

    寒气四泄,冻结焦土,白伞攻防一体,暗器防不胜防。

    “我的神通在同代里面,若论第二,没有几个人敢论第一。”

    王治迈着飘逸的步法接连躲过祁桓的斩击,游刃有余,看似毫不费力的样子。

    许清浔目光微冷,忽然笑了,“算了,师弟的事交由师弟处理,我个做师兄的,怎能越俎代庖?”

    王治闻言眉头一皱,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许清浔,那黑衣青年虽强,但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值一提。

    “你……”他正要开口,突然面色大变,狼狈地躲过迎面而来的凌厉斩击。

    这个人分明已经体力不支了,为何还能斩出这种刀意!

    未等他想明白,黑衣修士的攻势如狂风暴雨碾压而至,刀光翻飞,杀机密布!

    围观者无不愣神。

    最终,一百多个回合后,王治白衣染血,狼狈逃窜,再没有了刚来时的傲气。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战场上寒气纵横。

    黑衣修士立在冰原上,背脊依旧挺直,如同一柄傲立的剑。

    青衣修士悄然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师弟?”

    话音未落,黑衣修士直挺挺地倒下,落在了青衣修士怀中。

    许清浔眨了眨眼,“看来只能改日再战了。”

    片刻之后,原王家法府之内。

    祁桓上身赤.裸,大小伤疤交错,有的深可见骨,却坚持自己处理伤势。

    许清浔习惯了自家师弟的逞强,但仍想上手帮忙。

    倒是,夸已经夸了一整天,接下来还可以说什么呢?他陷入沉思,忽然开口,“师弟,你今日看到那些王家人,是否感到愤怒,是否……心里十分不平衡?”

    这个问题非常关键,因为原著的祁桓就是这样的心理,才最终阴暗面彻底失控,暴走屠杀了整个秘境。

    听到许清浔这么问,祁桓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看了许清浔一眼,又收回目光,摇头道:“没有。”

    许清浔呆了呆,好奇问:“为何没有?”

    虽说遭遇与原著相比相差甚远,但也不至于什么都没有吧?

    祁桓垂眸,声音低而沙哑,“或许是因为有人替我愤怒了吧。”

    许清浔瞪大眼睛,心脏好像中了一箭,当即心花怒放。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师兄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躲啥呀, 师兄给你亲一个!”

    软榻之上,青衣青年压着另一位上身赤裸的青年,似乎想要亲吻对方,正欲伸手搂抱, 但对方不断后退, 眼里闪过一丝藏不住的惊慌, 还连忙别过脸去,躲避青衣青年突然的袭击。

    “师兄不要乱来!”

    他抬手欲推开青衣青年,但反而被人抱了起来。

    那人笑嘻嘻地说:“师兄一言九鼎,说亲必亲!”

    黑衣青年傻了眼, 欲后退, 对方却已经凑到了近前, 脸颊相贴, 几乎能够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还有那股淡淡的兰香。

    “你……”

    许清浔看祁桓一副打死不肯就范的样子,愈发上头,愈加贴近对方, 双唇几乎要碰到了那个禁欲男人的脸颊。

    祁桓不知什么心情,或是愤怒,或是又羞又愤,脸颊泛起了不自然的薄红,他好像终于忍不住了,突然转过脸。

    这一刻, 意外发生了。

    许清浔本来只是想亲一下祁桓的脸,此时亲到的却是对方的唇,男人的唇并无什么特殊,也只是柔软一层而已, 却令他心跳猛然加速,登时瞪大眼睛,满脑子只剩下一句响当当的话——糟糕了,闯祸了,这下师弟铁定要发火了!

    他急忙转头,目光压着地面,眼里尽是心虚与动摇,哈哈大笑道:“方才真是太不小心了,师兄只是想亲一下你的脸,没有想要夺走你的初吻,你别生气,再说了,那也是师兄的初吻啊。”

    他一边笑一边汗流浃背,想象着祁桓满脸黑线,只想一刀砍死自己的凶煞脸,若是可以后悔,他绝不会乱来了!

    却不知道,那个男人只是愣在了原地,目光呆滞,似乎还有些许回味。

    明明不过是身体部位相碰一下而已,为何会有一种电流直穿四肢百骸轰炸心脏的感觉?

    这、这就是为何世间的情人们喜欢这般亲密吗。

    祁桓瞳孔一颤,仿佛瞬间念头通达了,他呆楞的目光转动,映入那道青色的身影,心中竟控制不住地跳出了更多念头。

    他还想要更多。想要揽过对方的腰,继续……

    而许清浔半天没听见他说话,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只好认错道:“那也没办法,这件事就当没发生,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好吗?不会影响你找媳妇的……”

    说时,他没忍住偷瞄了祁桓一眼。见对方似乎很平静,他当即愣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祁桓一看,连忙挂上冷酷的脸,一本正经道:“师兄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乱来,就不担心被人看见,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许清浔呆住,随即笑了笑,坦坦荡荡道:“咱直男之间的小情趣,就算被人看见了又有何妨,反正我们都不喜欢男人,误会只是一时的,随便他们。”

    祁桓的脸色骤然黑了,虽第一次听到直男这种说法,但不妨碍他瞬间听懂了,“小情趣?你跟谁都玩这种小情趣吗?”

    “那不是,”许清浔挠了挠脸,认真道:“我只跟你玩。”

    平淡的一句话,瞬间击中了祁桓的心。

    祁桓睁大眼睛,险些压不住喜形于色,嘴上却严肃地问:“为何,我对你而言算什么,为何你只对我如此。”

    许清浔好像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想了想才道:“大概因为我最了解你?别看你师兄这样,你师兄其实也是有洁癖的,我的意思是,精神上的洁癖?”他试图说明白,却想不到更好的措辞,他也不想连爆现代语,但一边思考一边说话时,实在有些控制不住。

    再说了,他方才之所以上头,也是因为对方先说了很符合他心意的话。所以严格地说,是对方先撩他的。

    想到这里,许清浔突然有些理直气壮。

    “精神……”祁桓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目光中浮现出了笑意,似乎颇为满意。

    见状,许清浔趁热打铁道:“所以说,这不过是小事。你也没有生气,对不对?”

    祁桓看了许清浔一眼,轻轻点头。

    他师兄的调皮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除了纵容,他又能如何。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伤势如何?要不要师兄给些丹药?”

    其实许清浔能看出祁桓的身体情况,多此一问,只是随口。

    祁桓摇头,重新端坐起来,正色道:“修炼一会就好。”

    “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了。”许清浔一笑-

    走出法府,来到夜空之下,许清浔抚唇思考,“不太对劲,我以前就算再乱来,也不会突然上头按着祁桓亲吧?”

    他感觉自己怪怪的,却又说不清哪里奇怪,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意义不明,或酸或甜,萦绕不休。

    半晌过去,他还是没想通,忽然目光转动,定在了远远的空地。

    准确地说,那里并不是空地。

    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人也只好露出了身形,穿的是许家的道袍,一根发簪利索地收拾了所有头发,面目白净,看不出年龄。

    “大少爷。”来人恭恭敬敬地行礼。

    许清浔眨了眨眼,他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知道一定会有许家的人来找他。在秘境里还好,因为实力受限,对方奈何不了他。

    “你好像是……六管家?”他认出了对方的脸。

    一张平平无奇的国字脸,放在哪里都没有存在感,但是格外的亲和,反而令人印象深刻。

    许六福点头,“大少爷还记得我。”

    “那是自然。”许清浔回忆,“小时候爬到树上去,我还喊过你不要告诉我爹妈。”

    “大人与夫人是担心您。”许六福微微一笑,言行彬彬有礼。

    “言归正传,你来找我何事?若是劝我回家来的,很可惜我不会回去。”许清浔斩钉截铁道,不留任何回旋余地。

    许六福摇头,“并非,我清楚大少爷的想法,来此,只是看一下大少爷,过后便回去交差。”

    许清浔一顿,心中忽然有点感慨。许六福在原著中提都没有提到过,不过算是许家众多管家中的一个,但在真实的世界里,却是这样活生生的人。不,是所有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他以前狭隘了,先以书中的观点看人,故而忽视了许多东西。

    “这样吗。”许清浔淡淡一笑,“多谢了。对了,帮我转告那些哥哥姐姐,还有弟弟妹妹,我对许家家主之位没有兴趣,他们要争便争,不必顾虑我。”

    许六福似乎毫不意外他会这么说,轻轻点头,然后提醒道:“可若是这么说,他们会对大少爷你不满的。”

    许清浔愣住。

    许六福道:“他们趋之若鹜的东西,对您来说不过浮云,他们怎会不记恨您。”

    许清浔挠了挠脸,他明明两世为人,却还是不擅长人情世故,实在惭愧。

    许六福好似知道许清浔的想法,道:“我会处理好的,大少爷放心。”

    许清浔感激道:“那就麻烦你了。”

    “不过斗胆一问,大少爷当真没有成为许家家主的打算吗?”许六福微微蹙眉,终于流露出了几分情绪,显然是真心关心许清浔。

    许清浔轻笑一声,理所当然道:“当真,许家家主的位置对我来说太小了,人生在世,何不梦一个大的?”

    许六福瞳孔微缩,随即释然一笑,“太小了吗,的确,对您来说,家族更多只是束缚。”

    许清浔眨了眨眼,“但还未实现之前,这一切不过是大话而已。”

    许六福摇头,转而道:“对了,大人与夫人托我问您,近日一切可好。”

    “当然一切都好。”许清浔仿佛想到什么,传音道:“顺便告诉他们,我养的果树正在慢慢成熟。”

    许六福知趣没有多问,点头道:“是。”

    许六福离开之后,许清浔心情有些复杂,无声道:“还以为穿越之后一股脑修行就万事大吉了,怎知还得各种人情世故。但话虽如此,也不尽然是坏事。”

    虽然他几乎没什么亲密朋友,但他或许内心深处,其实非常渴望有那么一个人,他忽然想到了祁桓的脸,除那家伙之外,估计也想不到谁了。

    祁桓是个好家伙,就是又酷又暖,阴晴不定,有些累人。

    许清浔这般想了片刻,忽然抬起头,低声道:“再怎么样,也得解决了当下的事情再说,对了,第三层有一片地方,不去白不去。”

    几乎与此同时,王家法府一片死寂。

    王归至坐在主位上,咬牙切齿,面如黑炭。

    主家连续栽了那么多人,对手却几乎毫发无伤,还全身而退,他们王家这么多年以来,受到这种耻辱在历史上也是少之又少。

    “查到他是谁了吗。”

    “查到了,是三玄宗的弟子,许家大少爷师门一脉的七师弟,名叫祁桓。五六年前进入三玄宗。”

    “祁桓?”

    王归至皱眉,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祁姓……是西边的姓吧,并没有什么大家,想来是个普通人出生。”

    话音未落,他更加咬牙切齿,因为这么个普通人出生杀他们主家弟子如入无人之境,简直奇耻大辱!

    “听说许家大少爷非常宠爱这个小师弟,总是带着他到处历练。这些年来……就连三玄宗的弟子都不知道祁桓的实力,直到今日的横空出世。”

    闻言,王归至牙齿都要咬碎了,“什么意思,他们是故意拿我们王家作为扬名玄界的翘板?”

    汇报的小修士立刻伏低身子,紧张而谨慎地道:“这、这小人不知。”

    王归至冷哼一声,其实他也已经意识到了,能对付绝顶天才的唯有绝顶天才,再强大的法宝法符,也只是辅助而已。而他们家族之中,唯有两个人能对付他们。

    那便是——大少爷与大小姐。

    “终于还是到这步了吗。”王归至叹了口气,“罢了,我去请他们吧。”

    法府内归于安静,而刚刚那位小修士险些吓死了自己-

    洞府深处,灵气汇聚,如龙如蛇,惟妙惟肖。此处,当是第三层数一数二的修炼之地。

    “你是说,许清浔来了吗。”

    “那个令父亲无比看重的天才?”

    他们先后开口,明明是双胞胎,长相却差得很远,一人长相近妖,一人长相近仙,气质截然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两人都穿着紫袍,背绣龙纹,气宇不凡。

    “有趣,当年他离家出走,去了三玄宗那么一个偏僻小地方后便销声匿迹,我还以为他要一直沉寂下去。”

    “终究还是不安分。也对,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一直沉寂。”

    两人声音交叠,分为男女声,却有种微妙的重合感,仿佛出自一人之口,让人听着莫名感觉诡异。

    男人转头,面无表情地问:“妹妹,许清浔交给我,可好?”

    女人没有转头,同样面无表情道:“可以。那个无名之士就交给我吧。”

    从始至终,王归至都没有敢插话。一直到出来之后,他才如释重负大口喘气。

    “两位的实力又精进了,真不愧是王家万年以来屈指可数的绝顶天才。便是家主大人看好的许清浔,呵呵,也必输无疑!”

    王归至冷笑连连。都说玄界有三足鼎立的万年世家,但在他心中,王家立于诸家之上,便是许家、李家,也没有资格比拟-

    与此同时,两人连夜转移了法府。

    “师兄,你又算到了什么。”

    “跟了我这么久,你还问这些?跟着师兄走就对了!”

    青衣修士挥手,无数法符从袖口飞出,如灯笼一般悬在两排,远远地照亮了前路。

    黑衣修士放眼望去,虽从不在乎景色,但也不禁感到了一丝诧异。

    黑雾拨去,前方宛若桃林,风景如画,浮现出点点星光。

    “好东西还在前面,牵着师兄的手,以防被迷阵分开了。”

    “……好。”

    许清浔目标坚定,好像知道前方会有什么,兴致勃勃地开路。

    祁桓跟在他身后,时而看着前方,时而看着他。

    忽然,许清浔转头问,“师弟,你为何总是背着剑匣,收在储物戒里不好吗。”

    “顺手。”祁桓回答。

    许清浔呆了呆,又仿佛懂了,低声碎念道:“不愧是工科男。”

    “你说了什么?”祁桓微微蹙眉。

    “没没,我只是……啊,前天做了一个梦。”许清浔忽然转移话题。

    “修士也会做梦吗。”祁桓的关注点不太寻常。

    “当然会啊,算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梦里……你变成了一个毁天灭地的大变态。”许清浔语气有些激动。

    “……是吗。”祁桓微微一顿。

    许清浔闻言,暗暗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祁桓无动于衷,仿佛认为他说的是无稽之谈。

    这家伙,竟如此自信?

    “然后呢。”祁桓忽然问。

    许清浔下意识道:“什么然后?”

    “梦的然后。”祁桓淡淡道。

    “这个嘛……”烂尾了。许清浔心想,至少在他看来,那是彻头彻尾的烂尾,辛苦造了一个世界,然后狠狠将其摔碎,充其量就是这么个事,简直看了个寂寞,但如今不得不改变想法。

    他沉思一会,缓缓道:“然后你就真的毁天灭地了,而且感觉你相当乐在其中。”

    祁桓感到莫名其妙,“师兄这个梦太诡异了,我为何要做这种事。”

    许清浔心想,我就是在问你啊。

    “谁知道呢,梦这种东西就是没头没尾的,我怎么知道为何?”

    祁桓一愣,摇摇头道:“我绝不会有那个未来。”

    他说得好像很笃定,许清浔一脸诧异,转头问:“为何如此笃定?”

    祁桓转眸,定定地看着许清浔的眼睛。你就是原因,他心里想,但他却没有说出来。

    怕那个人知道了,又会调戏他……

    许清浔等半天没等到祁桓开口,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那一丝失落清楚地映在了祁桓眼里。

    祁桓立刻紧张起来,生怕“失落”下一步就会演变成“失望”,甚至导致那个人厌弃他、离他而去。

    哪怕只是想到一丝可能性而已,他心中的占有欲便猛然爆发,瞬间侵袭了他的心神。

    ——师兄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必须是他的。

    第40章 第四十章 险些被蛊晕了-

    这家伙, 怎么又闷闷不乐了。

    许清浔表面平静,实则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观察祁桓的脸色。

    祁桓不开心时脸色很沉,完全不吭声, 你想无视都难。他不太明白, 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灵泉对面的男人垂眸不语, 气息十分压抑,虽然隔着一层水雾,但那股低气压再远都难忽视。

    许清浔心想,好不容易带他来了如此高级的灵泉, 就没有一点话要说的吗?

    算了, 还是修炼吧, 这样的地方不修炼实在浪费了。

    他沉下心来, 面色立刻变了,全心全意投入修炼之中,吸收炼化至为纯粹的天地灵气,感悟大地规则的演变与更迭, 良久,他彻底抛除了杂念,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无我境界。

    偌大的灵泉周围,数以万计的法符漂浮,里里外外围绕了六层,打造出了简单而有效的聚灵阵法, 能让阵眼的人修炼起来更为顺畅。

    灵泉渐渐地起了动静,泉水仿佛沸腾了一般,但并没有水蒸气,也没有高温, 只是“沸腾”着。

    这种修炼法,许清浔以前教过祁桓。

    即,利用天地道场阴阳双修。

    当然,说的并非是合欢宗那种双修,而是两人分别位于不同阵眼,同时催动修炼法,运功炼化天地灵气而已。

    祁桓垂下双眸,看着沸腾的泉水,似有迟疑,最终还是接受了“双修”。他知道,就如师兄初次见面就给了他夫妻佩一样,对方……其实很多事情都没有想太多。

    想太多的,自始至终只有他。

    足足三个时辰过去,灵泉才终于停止了沸腾,双鱼图般的画面渐渐消失,一切归于宁静。

    两人先后苏醒,各自收获不小。

    许清浔眼睛一亮,心道走主角的路就是顺畅,啥机缘都是最顶级的!

    他心情大好,很快忘记了之前的事,笑着喊道:“师弟,你感觉如何呀?”

    对方显然才回过神,正在体会之中,但看周身的气息,大概快要突破了。

    祁桓缓缓抬眸,对上许清浔的视线,“感觉很好,这里真是宝地。”

    许清浔大笑,“跟着师兄走,上哪儿都有大宝地!”

    祁桓停顿了下,“又是你引以为傲的卜算之术吗。”

    “当然当然!”许清浔更加自豪。虽然这都是多亏了信息差,但自豪一下又有何妨?你师兄可是帮你清扫了许多麻烦,比如这里也是你被一路追杀,意外掉进来的,哎,你怎么天天被追杀?

    “但我从未见过你用卜算之术。”祁桓冷不丁道。

    许清浔面色一僵,“这个嘛,当然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此术乃我许家秘术,不可轻易外传,别怪师兄藏私,师兄也没办法,不过……有朝一日,你会知道的。”

    “倒是不知道师兄竟如此守规则。”祁桓语气很轻,像是随口闲聊,尽管问的事情仿佛在试探许清浔。

    许清浔一笑置之,从灵泉之中站起身来,“关于你的好师兄我啊,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日后慢慢了解便是,不着急不着急。”

    他双眸通透,雪白的长发滑落下来,发尾浸在灵泉之中,薄薄的水雾没能完全遮挡住他的身子。

    祁桓瞳孔一震,猝不及防地看到如此景色,思绪瞬间混乱起来,脸上也控制不住地浮现了一层薄红。他绝非好色之徒,再说了,这不过是男人的身体!

    话虽如此,他却目不转睛,颤抖着往下移动视线。

    许清浔刚要上地,忽然仿佛感觉到什么,心中惊道,师弟为何盯着我看,莫非在取笑我的白斩鸡体格?好家伙,过分了啊。

    他立刻上地,几乎瞬间穿衣,道袍包裹得严严实实,除了脑袋以上片肤不露,端得肃穆严正,好像祭祀的巫子,神圣不可侵犯。

    他意义不明地轻咳一声,“师兄也是有肌肉的,别小看我!”

    有句话说欲盖弥彰,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事。

    祁桓抬眸,心想跟肉不肉无关,非要说的话,他师兄腰虽细,但看着还蛮有肉感。

    许清浔突然红了脸,解释道:“那绝不是赘肉!修士怎么可能有赘肉?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他不知道在胡乱解释什么,惊慌的样子反而让人……心弦拨动不止。

    祁桓不禁心道,自己真是栽倒了。

    许清浔看祁桓一言不发,内心七上八下,忽地眼神一变,转头看向远方。

    “外面来了不速之客。”

    “嗯,我也感觉到了。”祁桓眉宇轻皱,露出了凝重之色。

    这次的敌人比上次加起来强,任何一个都不是泛泛之辈。

    “他们困在了天地迷阵之中,暂时找不到这里。不过我们若是出去,十有八九会碰见他们。”许清浔语气淡淡,忽然转头道:“师弟,你准备好了吗。”

    “还没,我尝试看看能不能突破。”祁桓平静道。

    许清浔挑眉,“哦?那在此之前,交给师兄应对吧。”

    “不必,他们不是还困在迷阵之中吗。”祁桓看着许清浔的眼睛,仿佛在叫他不要冒险,目光透着几分严肃,因为这次的敌人真的非同一般。他感觉,即便是师兄出手,胜算也并非绝对。

    许清浔顿了顿,似乎想纠正祁桓的看法,不过他转头一想,又笑了笑,“也对,师兄怎好意思剥夺师弟历练的机会,对面的其中一个,交给你来对付吧。”

    祁桓直接问:“师兄完全不关心那王凰潜如何吗。”

    许清浔侧首,反问道:“师兄需要关心?”

    祁桓一愣,忽然笑了,“的确,师兄不需要关心,我也不用。”

    许清浔眨了眨眼,感觉他这话有点怪,但又说不清是哪里怪。

    “不过我要提醒你,这样算是与王家结了死结,师弟,你不怕吗。”

    “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祁桓淡淡回答。

    许清浔一顿。过了一会,他走出灵泉,留祁桓一人在其中修炼。

    “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果真如此吗,你原来并不喜欢抛头露面吧。”许清浔忽然想到祁桓的魔人马甲,虽然这五年间都没有它的消息,但祁桓真的完全不用了吗?

    原著中,祁桓喜欢本体隐身,用魔人马甲在外各种搅动风云,直到原著中后期才被人揭露,从此本体与魔人马甲合体。

    而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动。虽是好事,但也值得担忧。

    “无妨,我会护住你的,一定会。”

    许清浔暗暗发誓,抬起双眸,眼神坚定。

    几乎与此同时。

    王归至皱了皱眉,“此地竟是一座天地迷阵,他们怎会来这种地方。”

    王家作为万年世家,府中阵修的水平无须言说,但半个时辰过去了,在场的十位阵修仍旧没有一位成功破阵。

    这绝不是一件寻常之事。

    王归至低语道:“难道许家大少爷的阵法造诣比在场所有阵修还要厉害?”他不觉得祁桓会阵法,因为祁桓表现出来的能力明显在武斗上,显然是一个纯粹的武夫。

    他身后的王腾飞面露不耐之色,显然起了一些火气,“让我们来,却连敌人都没找到,你们这是何意。”

    王归至闻言后背发凉,连忙转身道:“很快,我们定会找到他们,请您稍微等一下。”

    王腾飞皱眉,丝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冷道:“王归至,我父亲赐你王姓是为何,你不会忘记了吧。”

    “铭记于心,没齿难忘。”王归至低声下气,连忙恭维道:“我乃王家之仆,当为王家排忧解难!”

    王腾飞冷哼了一声。在这一代人里面,除了他的胞妹,他谁都看不起,包括许清浔。一个符修而已,历史上从未有过符修无敌于一代的例子,大世更是不可能,各类修士之中,唯有炼体修士才是最强的。其他阵修、符修、丹修,都不过是体修的附庸陪衬而已,剑修?剑修也要靠边站。

    说到这,他有些不明白,许清浔放着那么多道不选,为何偏偏选了符道这么鸡肋的道,别说王家,就算在许家内部,这也是个相当不入流的一道。

    不过是玩符的而已,适合上街边卖艺。

    思及此,王腾飞忽然想起了少年时曾经见过许清浔的一眼,他沉默了一下,更不禁心中讥笑,卖艺还不如卖身来的快。

    他笑着,转头看向身旁,“对了妹妹,你对许清浔这人如何看待。”

    “不如何看待。”王凰潜冷漠道。

    “父亲可是很希望你与他喜结良缘。”王腾飞轻笑一声。

    “那又如何。”王凰潜面色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即便站着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她有任何不耐,仿佛天生情感淡薄,任何事情都不入她心。

    “我也是不理解父亲,他有什么好,再说了,为何不是他入赘我们王家?”

    王腾飞笑容更深。

    “父亲的心思难猜,也许他看到了表面之外的东西。”王凰潜表情不变,说话时,就连语气都完全没有起伏,比起真人,更像是人偶。

    王腾飞嘴角一僵,暗道无趣,他这个妹妹从小如此,无趣透顶,与她说话,实属自找没趣。但他又不能说出口,气到了,只好转头喝斥道:“这个迷阵怎么还不解开,一群废物!”

    王归至闻言虎躯一震,当即喝斥前面的阵修,“还不快解阵,大少爷发怒,你们都得死!”

    远方,山岳之上,青衣飘扬。

    “一群蠢货,我可都听见了。”

    许清浔无聊地侧首,目光穿透迷阵,精准地落在了王家人身上。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清晰可见,除了王腾飞、王凰潜两个。他们身上有屏蔽感知的法宝,别说他此刻还在金丹期,就算到了元婴期,也感知不了他们两人的气机。

    “看样子身上带了十几件防御法宝,这怕是连砍都费劲。”

    许清浔眨了眨眼,忽地双眸深处浮现出道纹,同时双眸泛光,周围灵气皆汇聚其中。

    原本模糊的那团气被他的视线看穿了,很快,两人清晰可见地出现在他眼里。

    空间仍有些许扭曲,但问题不大。

    “哦,这就是王腾飞?一脸欠揍样,拳头硬了。”

    许清浔转头,目光落在王凰潜身上,停留了好一会,他才缓缓评价道:“的确非同寻常,原著的师弟究竟是如何杀掉她的。”

    这么一个对手,如今的师弟碰上,恐怕胜算微小。所以他才要冒险突破吗。

    “……”

    许清浔陷入沉思,忽地听到一些动静,转头看向了水雾之中的灵泉。

    “没有事吧。”

    大地在震动,灵气的流动很不自然,带着一种不安的气息。

    许清浔欲看进灵泉深处,却被一道声音阻挡在外。

    “师兄不要过来,我自会突破。”

    灵泉之中传来了一道虚弱而沙哑的声音,听着就令人担心。

    许清浔皱了皱眉,凝眸远看,生怕自己看到一丝魔气。

    良久,他喃喃道:“不管怎样,先布阵吧,对面不讲武德,咱们也没必要客气。”

    许清浔淡淡一笑,长袖飘动,袖口飞出了几万张法符。它们飞舞如蝶,围绕在他左右,看似无秩序,实则有秩序,形成了一种阵法的结构。

    他扫了一眼,随后坐在岩石上,长袖拂落在地。

    “顺便炼制一些地品法符。”

    此时,灵泉之中,灵气汹涌,好似无数头暴走的猛兽,到处乱窜,疯狂肆虐。

    祁桓本一切顺利,奈何……它又出现了。

    魔音震耳,穿刺神魂,那个可恨的经魔正在试图解开封印。

    ——“桀桀桀,原来是他影响了你?”

    ——“你的师兄,嗯,是个不错的人类,但是他有好多秘密瞒着你,你觉得他是真心待你好吗?”

    住嘴。祁桓当即呵斥,双眸冒着血光,好像被碰了逆鳞。

    ——“你生气了?这是好事,但不应对我,而是对他。他可真是……深藏不露,我见过无数人类,但从未见过——”

    “胡言乱语,你以为我会听信你的话?”

    祁桓怒了,再次忍不住呵斥。

    经魔笑了笑,竟化作一丝魔气,出现在了祁桓面前。

    “你不听我,却听他的,明明他才是欺骗你的人。”它嗤笑。

    祁桓不答,干脆不理它,眼不见为净,全心投入修炼。

    经魔只有一丝魔气,做不了什么事,见祁桓如此顽固,它倒也不生气,只觉得有趣。

    嗯,非常有趣。

    几乎与此同时,许清浔心中冒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当即转身盯着灵泉内的动静。

    “师弟不会太冒险了吧。”

    也是与此同时,迷阵之中,有人狂喜道:“找到了,这条路!阵眼就在前方!”

    王归至眼睛大亮,连忙转身对王腾飞、王凰潜道:“大少爷、大小姐,人就在前面了。”

    王腾飞展颜而笑,“走,去杀了他们。”

    王凰潜默不作声。

    迷雾滚滚,如同一座庞大的壁垒,却被瞬间洞穿,展开了一条大道。

    察觉到那边的动静,许清浔转眸,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若是祁桓在,绝对会惊讶,因为许清浔从未在他面前露出如此冷漠的表情。

    “时机太坏了。”他低声开口,却不知是说对方,还是在说他。

    王归至等人启用飞行法宝,当即驾驶起了神舟。

    迷雾似海,被它们轻而易举地乘风破开。

    王腾飞站在前头,似乎远远看见了什么,嘴上高高上扬。

    而王凰潜后他一步,自始至终不知在想什么。

    王腾飞眉飞色舞,“今日之战,我定要让父亲知道,我才是年轻一辈的最强者,区区许清浔,不过是一个玩符丧志的庸才而已!”

    神舟猛驰而过,如一柄利刃划掉云雾,眼看着就要到达灵泉的位置。

    王归至面露喜色,甚至觉得,说不定自己都能让对方喝一壶。

    却在下一刻,整张脸都绿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叫喊道:“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超速的飞剑群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恐怖音爆声,竟有数以几十万柄飞剑迎着他们攻来,每一柄飞剑都足以射杀一个筑基巅峰的强大修士!

    比起质疑对方哪来如此多飞剑,更应该质疑的是,对方哪来的精神力同时释放出如此庞然的剑阵,且分毫不差地杀向了他们。

    逃是逃不了了,只能被动迎击。

    “防御!快给我撑起防御阵法!”王归至几乎在尖叫了。

    这种规模的剑海攻击,足以活活轰死一个金丹巅峰!

    可惜,他们的反应实在太迟了,剑海横扫而过,撕裂天空,当即命中神舟。

    轰!防御法阵爆发出炽烈金光,却向薄膜一样被瞬间洞穿,没能减下剑海哪怕一丝的威能。

    嘭——

    十个地品法宝发动,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强大威能,猛然迎向剑海。

    神舟大震,仅此一此碰撞,便已经有十几人当场毙命,被飞剑击穿炸碎,尸骨无存。

    王腾飞在前头,简直傻了眼,他清楚地看见,那不是普通飞剑,是符法剑,是符变化的剑,这种剑一般会在剑身上显化出符文。

    可是,这怎么可能?

    历史上符法天赋最强的修士在其金丹期最多也只能驱使一万张法符,而这已经极其惊艳了,足以打出一片剑雨,灭杀同阶修士于眨眼之间!

    然而,眼前的根本不是剑雨,是海,是繁星。他从未见过如此荒唐的场面!

    轰!十个地品法宝齐齐崩裂,其中一个直接光芒黯淡,砸落在地。

    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眼前的攻势才终于减弱下来。

    王归至右手被炸毁,面色全白,颤抖地失声道:“怪物……”

    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势的符修,抬手一挥就是数量如此庞大的法符,这、这实在过于奢侈了!

    王腾飞紧握双拳,等到剑海散去,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他感到了羞耻,自己居然对许清浔感到了忌惮,这绝不能原谅!

    就在这时,一道烈光骤现,带着森冷刺骨的杀意。

    王腾飞一愣,突然感觉到了危机感。对面是一柄瞄准他头颅的地品飞剑!

    他大惊失色,仓皇躲开,险些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地品飞剑疾飞而过,炸坏了神舟后舱,一直穿过云雾,直到消失踪迹。

    王腾飞脸上一道血痕浮现,鲜血滴落下来,伴随着他的愤怒与耻辱。他气得发抖,刚刚的那一刻,他居然怕了!

    简直奇耻大辱!

    他愤怒大喊:“许清浔,你令我道心蒙耻,我与你不共戴天!”

    王归至一怔,当即恭维道:“大少爷不必担心,他用了这么多法符,肯定已经所剩无几了。”

    王腾飞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许清浔远远闻言,轻笑了一声。

    令那帮人心惊胆战的剑阵符,才只是他收藏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师弟再不突破,他一个人杀光了怎么办?

    他想着,笑容一僵,垂眸看着突然环抱在他腰上的手,面露诧异之色,紧接着,后背仿佛贴上了对方的胸膛,整个人都陷入了那男人的支配之下。

    “师、师弟?”

    只听,那男人在他耳边低语,仿佛是抱怨,又仿佛是恋人之间的情话。

    “师兄……为何不等我。”

    许清浔一呆,险些被蛊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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