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嘛~?”
夏晗懒洋洋地重复了一遍, 漫不经心扫了眼巨人,墨色眸子微闪,似盛着一片无垠星河, 广袤而深邃,吸引着虞以松。
小妻子在怀中低喃, 虞以松心跳又急了些许, 收紧怀抱。
清冷小美人儿竟也能这么可爱!撒娇、狐狸眼水濛濛地盯她、脑袋轻轻蹭她手臂, 还娇嗔着拍她脸,像极了要一直一直依赖她。
这样的判断无疑让虞以松感到喜悦,竹绿眸子紧巴巴地盯着怀中小人儿, 却倏地闪过一丝疑惑。
她记性差, 却也依稀记得阿晗虽不抗拒她靠近, 但极少主动黏人。
最近的一次撒娇好像也是想要出去玩儿,小妻子抱着她几根手指轻轻晃动,勾着双水汪汪的黑眸, 粉白圆润趾尖踩在她手腕青筋上, 冷着嗓音要求虞以松送她出门。
就这么想出去玩儿?
虞以松沉思,自己是不是捏了个不爱归家的老婆?
怀抱的力度有些重, 巨人抱夏晗的手法与夏晗抱猫的手法一致, 可被抱着的夏晗此时却生不出任何想法,满脑子都是妹妹沉睡的身影。
阿时还在孔蛰手上。
夏晗压下心中焦虑, 竭尽全力扮演成虞以松最喜欢的模样, 挑眉、勾唇、拍对方的脸,但虞以松仍然没有松口。
她再无耐心与对方纠缠。
虞以松正抱着小妻子, 对方踹了她两脚, 马甲线的肌肉微凹又回弹,夏晗挣脱怀抱跳到地面, 踩着松软袜子往门外跑去。
“阿晗!”虞以松只走了一步便跟上夏晗,“外面真的危险。”
“别拦我。”
妻子踩了脚拦路的她,小小背影冷冰冰,头也不回地继续走,小长腿迈出了模特儿似的步伐。
虞以松偏了些神思去欣赏夏晗优雅如狐狸般的脚步。
距离永樟给出的半小时时限已过去十分钟,夏晗心急如焚,可这工作坊实在太大,即便她的体型无端暴涨许多,数千平之地还是要走很久。
双腿走着走着便开始跑,才跑没两步,脚底踩空,夏晗划拉两下腿才发现自己已经腾空了。
“请大人放我离开。”夏晗声音极冷,依然有礼貌地说着请,动作挣扎。
“诶?我打扰你们了?”费云突然推门而入,发尾还有几分湿润。
“没有,我带她出去走走,你自己待着别出门。”
虞以松无奈地看着怀里仍在挣扎的小妻子,轻声道:“别动,我带你出去。”
“虞以松你今天怎么回事?老想送人头!?”
费云伸手阻拦,虞以松躲开,无所谓道:“孔蛰想弄死的只有你。”
从孔蛰狙击九陆宫殿,再到追着巨轮不依不饶,最后不惜往三陆宫殿投尺寸有限的火球,这桩桩件件的针对性都非常明显。
费云:“……”
“你可得保护我!”
“柜子里还有棉被,你自己铺。”
交代完,虞以松便带着夏晗离开了,只留一头雾水且满脸担心的费云呆愣愣站在原地-
巨人疾驰在下山的道路,身上裹了件厚重外衣,小腹鼓鼓的,明显藏了东西,透过纽扣缝隙处隐隐可见一双焦急的狐狸眼。
夏晗一边指挥着虞以松:“转左,五百米。”一边低头看着手机定位。
偏生在此时,孔蛰莫名给她发了条消息:【保下永樟。】
永樟被策反多年,为孔蛰提供了无数消息,如今即便被发现了仍有价值,孔蛰这番要求不难理解,只是夏晗眸色愈发晦暗。
她紧咬下唇,低声道:“大人,快些。”
虞以松懂了:“阿晗喜欢快速奔跑的感觉,那你抱稳。”
巨人跑步时难免会给附近各处带来地动山摇的感觉,现在已是深夜,方才女儿们为了灭火生生捱了许久,此时一定睡得极香,虞以松怕扰孩儿清梦,换了双特制减震鞋。
那双鞋平日她不常穿,实在是因为鞋底太厚,走起来崴脚的几率太高,就像刚才加速时就差点儿崴进泥地里了。
夏晗的腰被绑在虞以松的肚子,她双手紧紧揪着衣服。
虞以松听从夏晗指令,吭哧吭哧跑了一段时间,妻子突然快速说道:“带上前面那守卫,不要暴露我。
“她欺负我,你帮我教训她。”小妻子声音哀怨,“我们躲着教训她好不好~?”
一番偷感极重的话让巨人以为是小妻子第一次教训女儿不太好意思。
虞以松抬眸瞧见了不远处的人儿,眉心微皱,思考尚未成型,手已经抓住了在快速奔跑的某位女儿。
身后传来脚步声时,永樟合眼,已经想好了要交代在这儿。
懊恼,悔恨飞逝眼前。
早知道,当初不该收下那笔钱的……
可身后抓着她的手大得不似平常人的尺寸。
“母亲!”
永樟心中燃起希望,低声打招呼。
两分钟后,三道身影姗姗来迟。
“烟队长,跟丢了!”
陆安的同事盯着热成像仪消失的红影,气急败坏地捶了锤树,树叶呼啦掉落。
虞烟鼻尖皱起:“再搜搜看。”
山脚的偏殿里,虞以松面色沉肃地打量着站在有她脖子那般高的装饰台上的守卫,
永樟定定站着接受巨人打量,那道视线从头顶扫到鞋子,又重新端详一遍。
她的安心在这短短数秒中变得惶恐不安。
母亲怎么会出现在此,还恰到好处地救了她?
脑海灵光一闪。
夏晗!
一定是这女人!
永樟眼球颤动,额头冒出冷汗,薄薄一层很快凝聚,由太阳穴划落,呼吸逐渐加重。
虞君手里有随时都能葬送她生命的东西……
巨人眼神愈发幽深,永樟膝盖骨打着颤,近乎要跪下,喉咙瞬间发哑,唇瓣翕合,发不出声音。
虞以松在脑海搜刮了一会儿。
眼熟,但没什么印象。
她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对方扑通一声跪下,嗓音哽咽:“孩儿知错,求母亲怜悯。”
【问她错哪儿了】
沉着脸的巨人只是在等怀中妻子写字,腹部痒痒的,细软指尖一笔一划勾勒,虞以松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
“你错哪儿了?”
她原封不动按妻子的要求提问。
永樟额头抵着台面,那把沉肃的嗓音离她极近,她双腿打颤,鼻尖贴着木质台面呼吸。
呼吸将台面打得湿热,热气笼罩面部,将身体其它部位衬得尤其冰凉。
“我……”
女儿支支吾吾,虞以松心头骤上疑虑。
她直觉,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母亲……对不起!!!”
台面上的脑袋又是重重一磕。
避重就轻。
夏晗心中冷嗤。
【继续逼问】
“说!”
巨人怒吼,永樟眼眶悬着的泪簌簌掉落,心口酸疼,悔不当初。
她明明也是三陆公民啊……是母亲的女儿……怎么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嗡声直响,永樟双目惊惧突出。
夏晗,还是孔君?
夏晗思索着,准备写出一串字。
永樟唇瓣颤抖,吐出了几个难以辨别的音节,虞以松正凝神听,兜里的手机响了。
夏晗收回手。
“母亲!”虞烟活泼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我和陆安的同事在抓一名守卫叛徒,名为永樟,身上的衣服没洗,特别脏,母亲您要是出来碰到了,可以请您逮住她嘛?”
巨大手机传出的声响震耳。
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落下,永樟面如土色,虞以松单手拎起小守卫。
衣服很脏。
“这便是你想让我原谅的?”虞以松咬着后槽牙,脸色阴沉得几乎凝出墨。
“母亲……”永樟的声音颤得已经听不清。
【她欺负我】
巨人眼神突然凝出冰霜,冰封万里。
“烟儿,陆安抓回去要怎么处理永樟?”
“终生监禁,每日鞭刑拷打。”
永樟呼出一口气,下一瞬,一股来自头顶和脚底的力量倏地往身体中央压迫。
脊骨被纵向撵断,疼痛瞬间侵袭,永樟张口便想痛呼,可声带在那一刻也被碾过,她仿佛从三维生物骤降成二维,声带无法震动,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虞以松淡淡地看着指腹那一块“小饼干”,低声冲电话那端说了句:“偏殿。”
简单交代完便挂了电话。
空气一片静默,事情已成定局,似乎告一段落,可夏晗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虞以松这活了八千年的老妖精不可能不怀疑。
事情发展远远超出夏晗预料,她甚至没来得及阻止虞以松交出永樟。
心中无比担忧阿时的安危,呼吸凝重。
“阿晗。”巨人嗓音温柔得几乎凝出水,“你是何时被欺负的,可以与我说说么?”
“大人疑我。”夏晗语气笃定,竹绿眸子微怔。
虞以松:“抱歉。”
可心中疑虑仍未打消。
阿晗是怎么知道永樟在哪?甚至还能精确带路。
答案呼之欲出。
“大人在怀疑我为何知道永樟的行踪。”
妻子毫不留情地戳破,语气依旧笃定,虞以松沉默,眼神挣扎。
夏晗仍待在她怀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
窗外月光洒落,虞以松行走在回山路上,面色异常苍白,心中两股逻辑纠缠。
——阿晗知道永樟的行踪,只可能是永樟透露的,她俩是同伙。
——阿晗这段时日经常出门,被欺负亦忍气吞声,不让她帮忙复仇,小聪明脑袋指不定早就有了计划,今日恰好趁势而为。
天人交战之际,虞以松胸口爆发亮光,她想到什么,赶忙跑进山顶刚建好的火力发电厂,从怀里掏出爆发出亮光的妻子。
发电厂内布满精密设备,虞以松穿过防火层,抵达燃料存放的中央区域。
“别害怕,这次我会陪着你。”
刹那间,虞以松抛却心中纠结,眯着被亮光闪得极不舒服的眼睛,紧紧搂着小妻子。
怀中温度猛然升高,在温度骤升的千钧一发之际,夏晗不知哪儿来的蛮力,推开了虞以松,独自一人跳着跑进燃料堆。
虞以松不能死。
倒数第二重防火门关上,虞以松焦急地拍打着门:“阿晗!!!”
燃料滋啦啦燃起。
须臾,电力储存设施满溢,内网线路充斥着活跃的电流,各宫灯光亮起,宫殿瞬间亮如白昼。
守卫代理队长阿桐被亮醒,迷迷糊糊敲打铜钟,声音响亮:“都睡过头了!赶紧起床上班!”
第32章 第 32 章
代理队长通过广播唤醒守卫, 同时伴随铜钟声响,值班守卫睡眼惺忪地挣扎着起身,一米九的高个儿扒拉床边缘, 披头散发跌跌撞撞走进盥洗室。
好困,怎么才睡下没多久就得上班?
几十间套房里的盥洗室同时响彻电动牙刷的声音, 阿桐最先打理完自己, 换上英气肃穆的守卫服, 朝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
她打开套房门率先跑出去,最开始只她一人,十数秒后开门声陆陆续续响起, 闷沉密集的脚步声在封闭走廊回响。
通往庭院的出口明亮, 众人都以为自己睡过头了, 提速跑出去。
可她们出了庭院才发现,十多米高的仿太阳光路灯将守卫寝殿照得亮如白昼,更高之处却仍然一片漆黑。
众人:“!?”
怎么还是晚上啊!?
一行人齐齐扭头看向代理队长阿桐。
阿桐:“……”
谁这么恶作剧开的灯!?
这厢, 火力发电厂首次正式投入使用便被巨人一大脚踹烂了道防火门, 热气铺面直来。
虞以松被强光刺灼的双眼仍有些疼,但依稀可见纤细身影淹没其中, 原本合身的衣服骤然变得松松垮垮, 衣服也在瞬间燃起,小阿晗被半碎的衣服绊了下, 步伐踉踉跄跄, 像迷路的小狐狸。
虞以松踹开门后便直奔小小身影而去。
她此时才庆幸自己的体型大了妻子许多,两三步便追上妻子步伐, 远处燃料猛烈燃烧, 热气直逼边缘的她们。
她一把抄起阿晗,对方惊呼却没有反抗, 裸着身子乖乖地任由她抱。
巨人揣着小妻子跑回防火带,手动关上防火门,然而倒数第二道防火门早已被踹坏,外层的防火门也已锁死,两人只能躲在离燃料堆最远处。
只隔一道防火门,虽能有效防火,可此间温度不断升高,虞以松和夏晗额尖都冒出薄汗。
“我帮你降温,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虞以松嗓音温柔,夏晗却不知‘不要害怕’是何意,更不知巨人要如何帮她降温,正要问出口,脊背一片湿热袭来。
夏晗惊呼,几乎跳起身,可躯干被虞以松几根手指牢牢把控,难以动弹。
“不……”
美人儿嗓音近乎哽咽,双手也抵着压在她锁骨的指根正欲反抗,可她好似理解了巨人的意图,小身板虽轻轻颤着,亦没再说拒绝的话,抵挡的力度完全卸去。
脊背大片的湿热转而冰凉,如纯水般柔滑,竹清香气散发,夏晗恍若置身宫殿竹林,清爽甘甜。
整个后背切切实实沾染上了虞以松的味道。
本以为自己会反感,毕竟这样的举动实在过于亲密,可她没想到身体很是欢迎对方的舔舐。
虞以松两根手指圈着缩回一米八的小妻子,轻轻舔了两口。
雪糕似的细腻肌肤泛着热意,舌尖与肌肤产生化学反应,熟悉好闻的青松香气满溢口腔,勾着虞以松多舔两口。
可是不行,阿晗不太喜欢。
舔两口完全是为了给小妻子降温,她的唾液有此功能,约莫能持续三四小时低温。
等两个小时后燃料烧完,防火门会打开,她和阿晗都很安全。
虞以松瞧见被高温熏红的美背逐渐恢复白皙,可在霎那间又变成桃粉,小美人手臂抬着,扬起掌心,却够不到巨人大脸,只得无力威胁道:“还看!?”
清冷的声儿打着颤。
似嗔似怨的狐狸眼透过指缝,羞恼地盯着虞以松:“无耻!!”
虞以松唇角呷笑,微微颔首:“对,我无耻。”
夏晗:“……”
“阿晗,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给夏晗降过温后,虞以松脑海中的一大堆疑惑便冒了出来。
方才她亲眼所见,阿晗漂亮的肌肤被高温灼得皮开肉绽,和千山她们烧焦的情况不同,区别在于烧焦后是否自动生成新皮肤,阿晗有,千山她们没有。
那时她刚踹开防火门,震惊难以言表,直到现在情况稳定了才问了出来。
小美人儿却反问虞以松:“大人加建的这座火力发电厂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怀好意拿我来发电,是这个意思么?”
清冷嗓音幽幽。
虞以松:“……”
“我没有恶意。”她温声解释。
但听起来有点像狡辩,于是展开同阿晗说:“上次寝宫失火我们不是已经确认了么?你缩小会伴随中心温度极高的强光,我想验证一下真伪便让她们建了防火区,发电算是顺带的。”
合理。
夏晗本就是商人,她相当赞赏虞以松的应变能力,虽然这反应还挺诡异。
活了八千年的老妖精还挺聪明,夏晗那狐狸眼眯起,细细打量了下虞以松。
老妖精人模人样的,新的短发飒爽明媚,又不失沉稳可靠。
夏晗心跳漏了一拍。
——必然是被热得心律失常。
“我的问题回答完了,阿晗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嘛?”
虞以松是相当温和的请求语气,和平常沉着脸教训女儿的古板模样判若两人。
夏晗耸了耸肩,蜷在虞以松衣领,漫不经心道:“正如大人所见,我的肌肤应该是生来如此。”
当初被千山的手下抓进地牢,受了一段时间非人般的折磨,对方经常拿烙铁烫她,烫熟的肌肤很快恢复如新,便是在那时,夏晗才知道自己的体质特殊。
数月前的事情恍若隔世,她避开此事,只说是生来如此。
但巨人对一些词汇相当敏感:“应该?”
夏晗随口敷衍了句:“嗯,最近才知道的。”
可不愧是巨人,大脑袋里游走的都是清晰思路——
“阿晗最近受伤了?”
“大人好啰嗦,赶紧说说你的分析。”
虞以松狐疑,夏晗堵住了对方想问更多的心。
竹绿眸子微转,不知在思考些什么,须臾,虞以松幽声叹气:“你这样的体质神洲闻所未闻,尽量不要向外人提及,否则可能招来大麻烦。”
“外人?”妻子重复。
虞以松:“我是内人,可以说的。”
夏晗:“……”
“臭不要脸。”
骂完虞以松,心中舒服不少。
虞以松注意到对方不再紧绷的身体,乘胜追击:“还记得傍晚我去密林外接你么?那时你的脖子上被掐了个红掌印,但后来没有了,我甚至一度没注意到,如今联想,应该也是你皮肤的特异功能。”
“我只嘱咐一句,千万千万不能让外人知晓。”
夏晗轻轻嗯了声。
晚了。
千山万径等人皆已知晓,还拿了她的皮肤样本送检。
夏晗轻声应下后,虞以松便沉默了。
太热了……她做不来舔自己的事儿,能忍的时候自然忍一忍。
二人坐在角落相互依偎,静静等待燃料燃烧完毕-
京都医疗总院,烧焦科住院部。
和踩扁科一样,烧焦科亦是人满为患的状态。
每间病房里躺着的都是黑漆漆的人儿,大多数为昏迷状态,而宫殿内卫经过特殊训练不会轻易昏迷,于是只能痛苦地清醒着,閤眼躺在床上无所事事。
医生办公间,穿着毛呢大衣的女人递给教授一份资料。
“用新的治疗方案。”
温沉嗓音满是让人不容置喙的语气。
教授垂眸,在新方案纸上看到一行字——本治疗方案临床病例较少,且副作用较多,建议在方案成熟之前选择保守治疗方案。
她抬头,看向面前神色淡淡的女子,艰难开口道:“万议会长……这个方案的制定者也不建议使用,您看……”
“用这个方案。”
“可——”
“先做给千山做治疗,我是她的法定监护人。”
医生无奈点头。
两天后,浑身上下绑着绷带的千山躺在病床上,被护士从手术室推出来。
“可以说话吗?”万径轻声问。
“按照新的方案,手术还算成功,应该可以的,您试试。”教授摘下口罩,犹豫着要不要把那番话说出。
万径紧张地看着木乃伊状的千山,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嵌得掌心发疼。
她望着欲言又止的教授,淡声道:“有话直说。”
教授深吸一口气:“千山被推进手术室时,撑着血肉外露的手,签下了这份文件。”
【手术风险协议书】
【本人千山,系自愿参与新型治疗试验方案……本人知晓手术的所有风险,亦自愿承担术后所有的病发风险……承诺人(签字):】
千山潇洒的手写体印在协议书上,万径眸色晦暗,指尖悬在脸部绷带上方不远处,将落未落。
“千山。”万径呼吸沉重,指尖悬空良久,仿佛受不了似的转身,大步离开。
木乃伊的眼缝眨了眨。
千山几天没上班,虞以松还有些不习惯,她给千山发去许多消息,还让磐之帮忙送了许多礼物。
今日本想悄悄揣着夏晗出门去探望女儿,可谁曾想,捏小人儿查文献时,她查到了一篇顶刊文章。
——关于三陆公民灼伤后快速恢复的最新治疗方案研究。
里面反反复复提到的原始病例,和妻子的情况高度相似,虞以松凝神快速看下去,夏晗也看得目不转睛。
【提取原始病例皮肤样本,再经多次化验后,得出一种新型化学物质……】
虞以松偏头,盯着眉头紧锁的夏晗,心中疑虑陡然再生。
第33章 第 33 章
虞以松细细打量盯着电脑屏幕的夏晗, 许是目光过于热切,夏晗不多时便反应过来。
美人柳眉微动,拧了拧又松开, 她坐在软椅上,抬头看着那双巨大的竹绿眸子。
无人说话的工作坊一片沉静, 旁边的费云和费雨各自低头干活, 像是没注意到妻妻二人稍显僵硬的气氛。
前段时间虞以松给夏晗造了许多小家具, 都是竹制的,几张椅子上还包裹了松软的棉花和布料。
此时,夏晗正窝在最软的椅子里, 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虞以松, 坐姿优雅宛如小狐狸。
费云和费雨离开工作坊后, 虞以松问夏晗:“你是不是缺钱?”
夏·第一大陆首富·晗:“?”
但从某种程度而言,被孔蛰冻结账户后,她确实缺钱。
虞以松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反问:“大人这是何意?”
小妻子语速平缓, 丝毫不像有经济困难的样子。
虞以松替夏晗分析:“那文献里的原始病例分明是你。”
没成想, 小美人儿若无其事地挑了挑眼皮,慢条斯理地反问:“那又如何?”
虞以松心急如焚:“三陆医疗发达, 各医疗和科研单位经常招募身体条件特殊的实验者, 给予高额报酬,但每个项目的首位实验者往往要接受相当多治疗, 风险超级高。”
巨人神色凝重。
“阿晗, 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家庭条件虽然一般, 但也属于神洲中等水平, 没必要赚这种可能会对身体情况造成损伤的钱。”
倏然间,虞以松双手捧起夏晗, 两根指尖抱着小小美人,耐心道:“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夏晗脑袋宕机。
本已经做好和虞以松斗智斗勇的准备,谁知巨人脑回路完全走偏。
“大人有多少?”
夏晗下巴尖儿搭在巨人指腹,饶有兴致地问。
虞以松压低声音,抬手作出一副要讲悄悄话的模样,夏晗配合地竖起耳朵。
“你和我领结婚证时便能知道。”
夏晗:“……”
她扭过头。
不理傻大个儿。
后脑勺被戳了戳,才被调侃过的夏晗耳根发红,她没转头,后脑勺冲着巨人冷声问:“什么事?”
“不可以再去做实验体了哦。”虞以松再次强调。
夏晗微微颔首。
巨人看不见之处,小妻子眉心紧紧拧着。
夏晗略感烦躁。
分明是你女儿折辱我,如今你还要冤枉我做被试,果然脑袋长这般大只是装饰。
虞以松又叮嘱了几句话,夏晗随口敷衍,窝在虞以松掌心困得眯起双眼,巨人声音渐消。
小小一团的妻子睡相安稳。
许是前两天发电累着了,夏晗这两天在虞以松身上随时随地大小睡,脖颈、锁骨、掌心、马甲线以及大腿等部位,能躺小人儿的地方,夏晗睡了个遍。
妻子呼吸匀称,生命体征平稳,虞以松定定坐在原地,欣赏阿晗的睡颜-
翌日,下班后,虞以松带着精力充沛的夏晗出发前往医疗总院,去探望烧焦受伤的女儿们。
出门前,虞以松在内衣处给阿晗缝制了个小口袋,以便阿晗在她胸前可以舒服地躺着坐着。
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辆倏然停下,而后摇下车窗,一车小人儿叽叽喳喳地给她打招呼,她一一回应。
医疗总院离宫殿不远,步行半小时后,二人抵达。
和上次出行探望踩扁科的特警一样,虞以松只能站在外面,挨个儿扫过住着宫殿内卫的所有病房。
烧焦恢复比踩扁稍微慢几天。
那日,虞以松亲眼见着孩子们被烧焦,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很快变得焦黄,旋即漆黑如墨,皮肤碎片脆得能掉落。
躺在病床的女儿已经脱离完全焦黑的状态,此时是惹眼的黑麦色,虞以松瞧得心疼,心脏一揪一揪的。
夏晗待在胸衣里,什么都看不见,却好似能与巨人感同身受,心尖同步顿疼。
她抬起手,轻抚巨人胸膛,无声安慰:没事的。
可下一秒却被拍了拍臀。
夏晗恼羞地给了虞以松胸膛轻轻一巴掌。
静悄悄的,没发出声音。
虞以松被摸得酥痒,仿佛被微小电流穿透全身,脑海霎时一片空茫。
阿晗喜欢在公共场合……?
虽说确实挺刺激,但她们本质都是巨人,待阿晗恢复身体,只要与她有亲密行为便会因体型巨大而相当惹人注目。
巨人注定不能有这种xp,得想个办法转移阿晗的喜好。
虞以松藏下见不得外人的心思,敛神回归正题。
视线中,最顶层单人套间躺了个通体雪白之人,虞以松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不是肤色而是绷带。
这谁?
须臾,医生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单手插兜的万径慢悠悠进门,她揉了揉眉心,抬头,猝不及防地与窗外那双漂亮的竹绿色眸子对视。
“暂时还不能拆,手术虽然成功,但副作用是很明显的,千山现在浑身都疼,绷带内部是膏药,用以缓解疼痛,不能拆,也达不到上班的条件。”
教授仍在喋喋不休,唠叨完才发现万议会长闭口不言,她关上门,转过头与巨人四目相对。
教授:“!”
她双眼亮起,朗声道:“母亲!”
声音活泼得紧,丝毫没有医学泰斗的沉稳风范。
虞以松冲医生轻笑,旋即又看回万径,眼神冰冷。
“是你主张采用新的治疗方案?”
千山断不可能选择高风险的新方案,只能是万径这监护人做主。
“母亲您——”
才发问,万径便懂了,她生生吞下后半句话,缓缓閤眼,轻声道:“是。”
“为什么?”虞以松神色凝重,“新方案分明写得很清楚,副作用多,建议方案成熟前采用保守治疗。”
万径插在兜里的手紧紧握着,她睁眼,与那双饱含不解的眸子对上。
温声解释:“新方案能更快恢复,内卫不能没有队长,千山需要尽快归队。”
话音刚落,虞以松的不解转变为恼怒:“万径,她也是你女儿。”
语气十分低沉,教授意识到不对劲,溜出病房外。
反正母亲嗓音极大,隔了一扇门亦能听见。
像医生这般偷听的人不在少数,医务人员假装忙碌,耳朵竖起,路过的行人放慢脚步,车辆降下车窗。
但只能听见巨人说话。
“母亲,内卫都经过特殊训练,这点疼痛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万径不紧不慢地解释,却愈发激怒虞以松。
虞以松冷声:“你当初收养千山签没签协议?”
万径微怔:“签了。”
她手心发汗。
“协议写得清清楚楚,不得虐待被收养人。
万径,你为一己之私,在明知风险的前提下,擅自替千山做主,采用了尚未成熟风险极大的新型治疗方案,且千山的身体确实因你受到了二次伤害。
这与虐待又有何区别?你违约了,等千山身体恢复你俩便去办理收养关系解除。”
虞以松三两句话就给万径和千山的关系下了‘判书’。
万径双眸泛红,低吼:“母亲!”
她不甘心。
凭什么?她一心为母亲好,母亲的胳膊肘还往外拐!?
虞以松盯着万径,看她还能怎么狡辩,就在此时,千山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绷带缝里传来一句模模糊糊的:“自愿……我,自愿……”
才说没几句,千山便疼得躺回床上。
万径被点醒,疾步走到床边抽屉,拿出一份风险承诺书递给虞以松:“千山自愿签署了风险承诺书。”
纸张于巨人而言很小,可虞以松清楚瞧见了上面的所有印刷字和手写签字。
刚生起的怒火瞬间哑掉,竹绿眸子转而疑惑。
【万径要求新方案,千山自愿签】
胸口一阵痒意,虞以松恍然,沉着脸打量万径。
万径眸中浅红退却,气息起伏比往常更甚。
事实多半如妻子所猜测。
虞以松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千山,转身准备回宫殿,万径却在此时喊住了她:“母亲。”
细听之下,嗓音还带些颤抖。
“我有些事情要向您汇报。”
“这不是合适的场合。”
“我跟您回去。”
一大一小对视良久,虞以松轻嗯了声后转身离开。
万径离开病房前,深呼吸,看了几眼裹得严实的千山,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让司机不紧不慢地跟着巨人。
病房里,千山轻轻呼出一口气,气息都在打着颤。
好疼。
夏晗懒洋洋坐于山峰之间,狐狸眼尾微微上挑,若有所思。
这三人……真有意思。
宫殿门口,两队外卫交班,靴子轻踏地面,声音整齐。
虞以松进门前扭头看了眼万径:“没事儿就回家吧。”
万径那句有事要汇报的话只是幌子,虞以松和万径本人都很清楚——是有人不敢面对千山。
穿着毛呢大衣的万径却很是倔强,抬眸紧紧盯着巨人,双目被灯光刺得酸疼,仍不肯低头。
犟种。
虞以松无声叹气,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掌心。
万径非常识相地坐上来,虞以松抬起手臂,直到与对方视线平齐才温声道:
“正如你我之间的关系,你和千山也是母女,母女没有隔夜仇。若你实在内疚,不妨多关心她好好照顾她,可以吗?”
巨人循循善诱,嗓音温柔,万径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柔声回应:“好。”
夏晗心尖无端泛酸,她紧咬下唇,轻轻捏了这人一把。
虞以松胸口微疼。
第34章 第 34 章
虞以松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到山顶工作坊, 一推开门便瞧见了两条白花花的大腿,以及两个黏在一起的人。
费雨的手放在了费云的不可说之处,两人同时疑惑偏头看向门外。
六目相对。
虞以松面色发沉。
还看!?
你俩伤风败俗竟还如此坦荡!
砰——
竹绿眸子猛然颤动, 虞以松用力关上门,还不忘腾出两根手指隔着衣服去捂小妻子的耳朵。
“费云!你你——”虞以松震惊地不可开交, 眉梢高高拧起, 仿佛打了千千结, 她结结巴巴低吼,“滚回你的「KTV宫」。”
一时忘了工作坊强有力的隔音功能。
夏晗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巨人,心底瞬间充满好奇, 戳了戳巨人胸口。
【怎么了?】
虞以松刚看完大尺度场面, 满脑子都是不可说之事, 哪儿受得住小妻子在胸口丝丝绵绵地写字。
心中浑浊,又似有蚂蚁啃食,痒进骨缝。
她不由分说闷头闷脑地冲进盥洗室, 反手锁门, 两根手指掏出小妻子,表情一变再变——震惊、羞赧、冷静。
“你, 不许有奇奇怪怪的癖好。”
虞以松声音温沉, 语气满是不容置喙,英气飒爽的发型衬得威严更甚, 耳根却红得透彻。
夏晗一头雾水。
且不提她一直待在胸衣里是谁的意思, 便是方才突然被捂着耳朵,又被粗暴掐腰, 从衣服里被提拎出来, 而后莫名其妙挨了一顿命令,任谁受了这些不委屈?
盥洗室温度稍低, 夏晗那双狐狸眼更显清冷,此时眼尾拉平,似是颇有不满。
“我有奇奇怪怪的癖好怎么了?大人难道没有奇奇怪怪的癖好?”夏晗斜斜睨了眼虞以松。
虞以松温声解释:“你的不一样,我们巨人情况特殊,容不得你这种癖好。”
比如喜欢在公共场合撩拨她,寻找隐秘刺激的快感,像费云一样……费云更过分,不仅在她工作坊里酱酱酿酿,甚至把手伸向了女儿费雨,哦不,是被女儿伸手。
简直道德沦丧!
夏晗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轻哼了声:“我偏喜欢,你管我。”
不知道对方指什么,总之和虞以松唱反调就对了,那人喜欢。
“不知廉耻!”虞以松低声斥责。
夏晗:“?”
“总之就是不行!”虞以松态度坚决。
“虞以松!”
夏晗心中莫名生起恼意,咬着唇瞪了对方一眼:“你听不听话?”
只见巨人紧绷的脸色逐渐松软,竹绿眸子闪烁,大脑袋悄无声息缓缓低垂,掌心同时自觉抬高。
意思很明显:我超听话。
夏晗满意地摸了摸巨人脑袋,细软发丝抚过掌心,倏然间,心底好似软塌一片。
她眼皮轻颤,缓缓合上,夸赞道:“乖。”
真好摸,就原谅傻大个儿骂她不知廉耻吧。
妻子轻言细语,极其温柔,虞以松呼吸发紧,不自觉地舔了舔干涩的唇。
老婆还是太小了……
适才因看见那对道德沦丧‘云雨组合’而被勾起的无名火,在夏晗的安抚中得到了释放。
阿晗这般迷你便能安抚她,若是身高恢复……虞以松不敢想自己会有多幸福。
理智沉沦,一时半会儿遗忘了要纠正妻子的坏习惯,直到盥洗室门被敲得砰砰响,虞以松才猛然醒神。
费云的脸被盥洗室灯光照亮,三大一小定定站在原地,谁也没先开口。
夏晗最清醒,冷静主持大局:“回工作坊说。”-
回到工作坊,虞以松第一时间打开所有窗户,又启动新风系统更换空气,而后坐到费云面前。
“费云……”虞以松神情尴尬,语气也尴尬,“算了,你临近死期,我不说你太多。只一点,你能不能别在我的工作坊干事儿?”
费云:“?”
她疑惑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你工作坊干事儿?我不就得在你工作坊才能干事儿嘛?你这儿还有别的场合能干事儿嘛?”
小气!
她还想在生命的最后时间和虞以松共事呢,她俩许久未见,谁知道这家伙见色忘友,接收了她几天就翻脸不认人。
三个‘干事儿’下来,费雨听得晕乎乎,都快不认识这几字儿了。
夏晗那双黑眸滴溜溜地在虞以松和费云身上打转。
虞以松压低声音,再次强调:“你和费雨的事情我们不会透露出去,但你们真的不能在我房间做那些事情,在同事的住所做……你好意思吗费云?”
费云:“?”
费雨:“?”
忽然联想到对方刚才突然开门又猛地关上,费云:“……”
她神情复杂:“你以为我和费雨刚才在做什么?”
虞以松丝毫不给面子:“做不知廉耻的事情。”
夏晗:“……”
费云:“……”
费雨:“……”
见虞以松还要说出更惊为天人的话,费雨连忙替费云解释:“不是的虞君,费君的腿前两天被火球烫伤了,我刚才只是在给她上药。”
“我们很守规矩,您不要赶费君走。”
说罢,她从口袋拿出一管比夏晗还大的膏药。
费云配合着微笑:“以松姐姐,你最好也别在这儿和嫂嫂做不知廉耻的事情。”
笑得渗人。
夏晗:“……”
虞以松:“……”
妻妻俩耳尖悄然红透,比宫殿的花丛还要潋滟,费云好生欣赏了一番才带着费雨离开。
山顶上空的战机监测到费云从工作坊出来,排列布阵,为费云保驾护航-
费云离开后,工作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夏晗慵懒地窝在巨人给她搭的小窝里,吃着虞以松给她摘的果子,小脸微鼓,嚼吧嚼吧,声音闷脆。
虞以松戳了戳小脸。
“大人现在知道尴尬了?”夏晗慢条斯理地吃完,唇角呷笑调侃,“费君提醒我们不能做不知廉耻的事情呢~”
小妻子尾音上翘,清冷声儿冒出丝丝愉悦。
虞以松一本正经:“我们是妻妻,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只是现在不行,你还太小,会受伤。”
夏晗被那‘天经地义’噎住,又在听到后半句时瞟了眼虞以松的手指:“!”
即便是最细的尾指,也足有她一条大腿那般壮硕,确实不行……
不对,关注点错了。
夏晗轻轻咬唇。
她才不会和虞以松这样那样。
和虞以松不同,夏晗记性较好,初入宫殿的一舔之仇她没齿难忘,包括千山、万径,以及元安,也就是烫她的那名守卫对她的折辱,夏晗一一记在心底。
三陆这些人和一陆的罪魁祸首,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往日清冷淡然的黑眸闪过一抹阴鸷,却很快消逝,再也寻不见影踪。
夏晗这两日白天睡眠过多,夜幕低垂时分巨人酣睡,而她坐在被窝处的角落,戴着无线耳机,翻阅手机消息。
孔蛰:【永樟怎么没有下落?】
夏晗:【废了。】
那日,虞以松捏扁永樟,顺带捏扁了永樟随身携带的所有东西,包括通讯手机。
捏得非常彻底,虞以松站起身后,夏晗透过大衣钮扣缝隙清晰瞧见,高大的人扁得甚至没有一块饼干厚,而且不是踩扁式的横向干瘪,是纵向的极致压缩。
纵向压缩疼痛级别最高,可见虞以松当时有多愤怒。
孔蛰:【需要我再提醒一下吗?夏时还在我手上。】
打完这行字,孔蛰垂眸,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小人儿。
漂亮狐狸眼和姐姐有几分相似,却少了几分慵懒随性,添却些许沉肃,无框眼镜泛着凉光,修长指尖不停地敲击着键盘。
桌面放了一小杯香槟,夏时偶尔喝一口,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喝着似乎只是为了解渴。
察觉到孔蛰的目光,夏时偏头扫了眼,视线又回归电脑。
“阿时啊,你说你姐带回以松姐姐的概率有多大?”
夏时中指推了推眼镜,冷肃道:“根据回归分析模型,姐姐带回虞君的概率为98.76%。”
“啧。”孔蛰神情突然变得阴鸷,“我要百分之百的概率,以松姐姐,只能是我的。”
夏时面无表情:“不可能。”
话音刚落,清脆玻璃碎声响起,夏时知道孔蛰又摔杯,并不感兴趣,于是头也没回。
孔蛰脸上绑着绷带,更显阴森,她舔了舔唇缝的红酒渍,声音沙哑:“你猜是你的命长还是费云的命更长?”
“现在,概率能做到百分之一百了吗?”
据九陆专家多次检测确定,费云寿命仅剩三年。
三年也是孔蛰给夏晗的时限,如今已过去数月,虽然折了一个永樟,但在娶虞以松这件事上算是有几分进展。
孔蛰手中的屏幕亮起,同时伴随着夏时冰冷的声音:“孔蛰,我姐弄死你的概率为百分百。”
夏晗:【阿时若有半分受伤,孔蛰你这辈子都别想娶虞君。】
孔蛰嗤笑,丢开了手机,两根手指嵌住夏时脖子。
“你可不是以松姐姐的女儿,只要我力度再稍微大些。”笑容阴森的巨人另一只手比划着,“你姐姐就再也见不到你。”
被用力掐着脖子,夏时只是推了推眼镜,表情一成不变,不慌不乱。
这厢,夏晗呼吸略沉,退出了和孔蛰的聊天框,给乔助理发去几条消息安排工作。
指尖掠出残影。
“阿晗,你在和谁聊天?”
突然,巨人温沉嗓音在头顶响起,夏晗反射性地关掉手机屏幕,神色慌乱了瞬,旋即又为自己的慌乱而懊恼。
夏晗深呼吸,合上双眼,待心绪平定后方重新睁开。
只见竹绿眸子缓缓打量着她,虞以松大嘴微撅:“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第35章 第 35 章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虞以松红润的唇轻轻撅着, 又抿了抿。
暗色下,纤长睫毛如蝶翅般扑动闪烁,往日清肃威严的巨人如今像被负心女欺负了那般委屈至极。
大脑袋低垂, 碎发斜斜搭在饱满的额侧,夏晗摸过的, 细软头发手感极佳, 掌心仿佛还残留着丝滑触感, 她指尖微微蜷缩,似乎想再摸一遍。
竹绿眸子幽怨地盯着夏晗,被窝里的青竹香气丝丝缕缕传来。
夏晗眼皮微颤, 本欲直接否认, 可那香气勾得她心尖触角都要打开, 身体好似拥有自主意识,无比欢迎竹子香气,她头不自觉抬起, 鼻尖轻耸。
好闻的香气填满胸腔, 与她融合,吸了没一会儿, 耳根便发热了。
夏晗暗恼自己不争气, 冷着声儿道:“大人又无端冤枉我。”
只见竹绿眸子茫然须臾,虞以松忙解释:“我没有。”
“那你委屈什么?”
“我没有委屈。”
“还说没有委屈!?你那嘴撅得都能挂上一个费云了。”
远在「KTV宫」的费云打了个喷嚏, 费雨急忙递纸巾, 温声叮嘱:“多盖一条被子,不要感冒。”
分明才二十多岁出头, 费雨却能对着费云这活了八千多年的老人老气横秋地说话。
费云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盖着的三条羽绒被, 连忙阻止对方:“不许盖了!”
窗头缝隙,一只小鸟双目好奇, 盯着为了一条被子推来盖去的俩人,它唧唧两声,发现没能吸引到争得火热的人儿后气鼓鼓地飞离,落在了山顶工作坊。
但这儿的窗没开,小鸟遗憾飞走。
室内,虞以松双手捧着娇贵优雅的小妻子,再三强调:“我的嘴不挂费云,也不挂其她人,就挂你。”
夏晗趴在巨人掌心,一根硕大温热的手指按摩脊背,力度得当,狐狸眼舒服地眯起。
“也不是委屈,只是——”
“大人只是找个借口疑我,是这样么?”
夏晗毫不留情地戳破虞以松的表面话术。
两人心里都门儿清,虞以松并未打消对她的怀疑。
捏扁永樟那日,若不是她体型突然缩小,虞以松一定会问清楚她和永樟到底有没有关系。
偏生出了突发事件,错过了第一次问话的机会,虞以松再也无从开口,但却屡次三番吊儿郎当地试探。
比如发现顶刊论文中出现的原始病例和她相似度极高时,会叮嘱她不要去当实验体,关心是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则着重提到她的背景。
——“阿晗,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家庭条件虽然一般,但也属于神洲中等水平……”
夏晗家庭特殊,两位母亲给她的资料做了多重掩盖,最外层身份便是虞以松看到的。
但分明万径千山等人已经查到了她的首富身份,不知为何更新的身份信息没递到虞以松跟前,以至于虞以松明晃晃地拿这点来试探她。
夏晗本也稀里糊涂踩进了虞以松挖的坑,真以为虞以松只是关心她,可刚才虞以松那委委屈屈控诉般的质问后,她才突然清醒。
虞以松待她其实还有试探的成分。
又比如问她在外面是不是有人这种问题,着实暴露了虞以松的所有小心思。
虞以松根本不怀疑夏晗在外有没有别人,只怀疑妻子为何要在夜深人静之时背着她联系外人,还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
狡猾的巨人。
清冷月光洒落,被戳破的巨人不慌不忙,探究的神情再无隐藏。
虞以松从一旁拿过手机,屏幕放到离夏晗不远处方便夏晗清晰瞧见,也不至于太近伤了眼睛。
屏幕是虞以松和万径的聊天搜索框,「不明飞行器」五个大字赫然显现在搜索框,底下是包含相关字眼的聊天内容,最顶上消息时间为半个月前。
万径:【寝宫上方出现不明飞行器,具体情况陆安在查,请母亲减少不必要的外出,安全至上。】
下一条:【昨日给您汇报过的,针对不明飞行器的调查,我们在发现信号后迅速出动飞机,但没有对方速度快,飞行员只瞧见机尾那飞机便消失了,目前确定的是该款与市面所有飞机款式均不相同,调查持续进行。】
中间还有许多型号分析相关的消息,虞以松跳过,直接让夏晗看最后一条,时间为前天:
【自那日飞行员瞧见一个尾巴后,不明飞行器的信号便再没出现宫殿上空,后续倘若有所进展,我会继续汇报,母亲晚安。】
飞机盘旋的时间和夏晗被弄扁后躺进医院里不能动弹的时间完全重合。
夏晗的气质和谈吐绝非神洲中等家庭能养出来,那么飞机一事也有了完美的解释,只是关于永樟一事和方才阿晗的闪躲,虞以松颇有些不满。
“阿晗,你隐瞒了很多事情。”
虞以松熄屏,光线瞬间变得昏暗,适应黑暗期间,两人都看不清彼此脸上变化的神情。
不变的唯有虞以松的语气,温柔依旧。
夏晗轻笑:“大人是不打算给妻子留些私人空间?”
“我不认为永樟的事情需要隐瞒。”
“倘若我不想说呢?”
“你会说的。阿晗,是你想说,若非你突然变小,你会说的。”
巨人语气笃定,适应黑暗后,夏晗瞧见了那双微微闪烁的竹绿大眸,清澈透亮,目光温柔且包容。
夏晗心尖漫过一阵不知名的情绪,微启的唇缝合上。
唇瓣翕合半晌,小美人儿轻笑,声音轻如羽毛,挠进虞以松心尖。
“大人懂我。”
“我是你的妻子。”虞以松下巴骄傲地抬起。
夏晗慵懒地躺在巨人掌心,抬眸瞧了对方半晌才慢悠悠道:“没领证。”
“阿晗别着急,先把事情说完。”
夏晗微恼,咬了咬唇,掌心朝下给了大手一小巴掌。
口齿伶俐的虞以松真叫人又爱又恨。
“我和永樟不认识,我前些天出门玩儿在密林碰上她,她威胁我帮她逃出宫殿,否则要将我脖子掐断,那日大人看见的掐痕就是永樟弄的。
可我聪明没带她离开,将她引到了密林深处,之后才被她掐。”
全都是真话,但隐瞒了许多重要信息。
虞以松在意的只有她和永樟是不是一伙,会不会对三陆造成伤害而已。
巨人神色淡淡,不知信还是不信。
“至于寝宫上空盘旋的不明飞行器,的确是我家飞机,来寻我的,大人还要我说得更具体吗?”夏晗懒洋洋地躺在虞以松掌心。
虞以松话题突然一转:“谁收养了你?待你可好?”
夏晗思:“两位商人,待我很好,她们已经去世。”
妻子语气虽然非常平淡,虞以松却也听出了几分眷恋与不舍,便没再追问。
“阿晗为一些小事瞒我,不值当。”
“得寸进尺。”夏晗轻哼。
虞以松还想试探,竹绿眸子卖萌般地眨巴着,夏晗幽幽地盯那人,偏过头不再搭理,不久后,呼吸声平稳且匀称。
妻子睡着了。
巨人哑然失笑,隔空抚了抚美人小脑袋,小美人儿睡得极香,似是睡姿没找好,哼唧两声,脸寻了半天位置,最后埋进两指根之间的浅缝。
粉唇无限贴近指侧,虞以松手指微动,妻子轻而易举地亲在指侧,触感温热,湿热的呼吸喷洒其间,巨人心尖顿时宛如浸在糖水,甜丝丝的。
对阿晗的怀疑彻底打消,虞以松安心入睡-
忙活了几天山顶被丢火球的后续事宜——安顿受伤的费云、探望烧焦的女儿、听陆安开内部会议等等,虞以松这日总算腾出时间和夏晗研究身高恢复的办法。
下班后,她迫不及待地赶走费云,费云调侃她俩要做‘不知廉耻’的事儿。
虞以松:“滚。”
丢去几个枕头,费云和费雨抱头鼠窜。
工作坊大门关上,下一秒,巨人盯着美人,轻声邀请:“来,打我两巴掌。”
虞以松扬着脸。
脸皮看着挺厚,挺不知廉耻的。
夏晗无奈扶额:“……大人,这种方法恐怕不会让你落泪。”
你恐怕会爽得笑出声。
虞以松歪了歪头:“那阿晗你说,该如何是好?”
“要不你给自己两拳?”
夏晗刚提议,虞以松便毫不留情地邦邦两拳锤到自己胸口。
无事发生。
虞以松:“……”
她捂脸:“难办,我甚少落泪,知道你生命体征时是真情实感。”
夏晗挑眉:“那我便只好‘死’上一‘死’。”
“呸呸呸,不许胡乱说话。”
“大人先别着急。”妻子靠在她颈侧,轻轻抚着她颈上青色的血管,“大人不是说我还有一段时间变大了嘛?”
虞以松颔首:“但不是全局变大,我猜测是眼泪的用量比较少,那时我准备写悼词,眼泪掉你身上又给擦了。”
夏晗若有所思,指尖惯性摩挲着巨人颈侧,良久才说:“那先试试局部变大?毕竟您老挤出大量眼泪的难度还挺高。”
虞以松双眸微亮:“好。”
“哪里?”
巨人捧起妻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某处绵软起伏,夏晗顺着目光垂眸:“!”
“这里不可以……”美人移目,恼羞地拒绝。
“真的不可以吗?”虞以松眨巴眼睛。
夏晗邦邦两粉拳锤在虞以松脸上,恼羞成怒:“你自己的还不够大吗!?”
虞以松磕磕巴巴:“你的,好看,我喜欢。”
美人耳根瞬间爬满薄红。
第36章 第 36 章
说起连绵起伏, 说起喜欢,小美人儿耳根红得透彻。
夏晗的伶牙俐齿被虞以松的惊天发言压制,沉默许久, 整个人通体粉红,红得得几乎要咕噜咕噜沸腾起来。
清冷眉眼隐忍, 不知是不是强压着羞赧。
虞以松的呼吸仿佛也随着对方的隐忍而压制, 变得沉重又绵长, 她摸了摸被夏晗轻锤两拳的脸,唇角隐隐上扬。
见妻子没有丝毫反应,她便解释:“我说的是正经事儿。”
声音暗哑, 结合说话内容, 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嗯, 大人说的都是正经事儿。”
“那我们继续办正经事儿?”
“好。”
脑海一片澄黄的两人拽回思绪,夏晗深深呼出一口气,理智回归:“大人确定是局部变大?”
“大人对自己喜欢的事物比较关注, 从而发现那处变大, 是不是也有总体变化的可能,只是大人并未察觉而已?”
夏晗提出一种可能性, 语气正经, 虞以松顺着妻子的思路回想,竹绿眸子微亮。
“阿晗言之有理, 确实有这种可能。你在我眼里小小的, 甚至没有我的手机宽,倘若变化不大, 的确很难引起我发现。”
虞以松单手捧着夏晗, 另一只手摸着下巴,眼珠微转:“那先试试。”
昏黄的夕阳光线落下, 清冷月光徐徐到来,高挂半空,巨人挤眉弄眼,半天没有挤出眼泪,只能和妻子大眼瞪小眼。
夏晗轻笑,柳眉微挑,慵懒地躺在一旁,温声道:“别勉强。”
虞以松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发现眼泪是引起妻子身高恢复的媒介后,她便牢牢记着此事,好不容易忙完许多工作,腾出时间,结果眼泪挤不出……
罢了,先不想,阿晗还要吃饭。
牢牢记在心里的还有妻子要一日三顿这事儿。
虞烟不在的这段时间,虞以松每天都得鬼鬼祟祟地给妻子准备吃食,每顿皆是新鲜采摘捕捞,夏晗漂亮的下颌线被养得圆润些许。
这两日虞烟被万径保释回来,每顿饭时间悄悄往工作坊递正餐。
现在,工作台一角堆满了夏晗的晚餐。
虞以松提拎起虞烟放到小妻子对面,让两人一起吃,她则坐在一旁吃竹子。
“陆安那边不追究了,母亲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么?”虞烟烟下口中饭菜,“不是说寝宫顶上有架不明飞机在盘旋?是抓住幕后黑手了吗?那幕后黑手可有伤害母亲?”
夏·幕后黑手·晗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碗里饭菜正冒着热气,她抬眸悠悠瞟了眼虞以松。
虞以松轻笑:“那幕后黑手啊……”
语气拉长,似乎在制造悬念。
夏晗竖起耳朵。
“是我的爱慕者,没伤害我,万径也就没再追究。”
小妻子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狐狸眼微恼,齿贝猛咬了口鱼,虞以松眉眼舒展,暗暗朝夏晗挑了挑眼皮。
“母亲受万民爱戴,女儿们亦喜欢得紧,爱慕者自然络绎不绝,只是这样的方式不对,现在走了便好。”
虞烟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夏晗眉毛微动,快要压不住了。
臭巨人。
“大人。”
“嗯?”
夏晗突然放下碗筷,含情脉脉地盯着虞以松,虞以松嘴里的竹子瞬间没那么香了。
还得是老婆最香。
虞烟赶忙端着饭碗偏过头,不影响母亲和母君的情感交流。
“我想吃大人给我采摘的野菜和河鲜。”
“现在想吃?”
“嗯。”小妻子轻轻颔首,“喜欢大人给我做的菜。”
虞烟脑袋都要埋进饭碗。
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桌底。
虞以松二话不说放下啃了一半的竹子就往外走,夜晚山间很凉,出门着急,虞以松大衣也忘了套。
但阿晗想吃,她便快速跑向密林深处,宫殿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守卫只掀了掀眼皮便扒着床边的固定栏杆继续睡觉。
母亲近日时常在这个时间节点跑步,众人早已习惯,睡眠也不受影响,反倒睡得更香。
密林甚少有人光顾,最深处几乎只有虞以松能进。
野菜遍地。
打着手电筒,虞以松用指甲抠出野菜,一次能带出四五棵,每棵只有半根手指大,挖出来的抖抖泥,再放进溪水清洗,最后丢进只有一个巴掌大的石锅炖煮。
一个巴掌,比阿晗还大。
溪水里的虾蟹贝类非常容易打捞,她弯腰,双手并拢铲到溪底,掌心都是能吃的东西,同样洗净丢石锅里。
鱼难抓些,那小生物滑不溜秋的,需要单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水面,方能抓起一条,虞以松一口气抓了三条。
煮好盖上盖,拿小叶子包裹表面隔绝超烫的外表,巨人往山顶奔跑,途中还遇到了下山的虞烟。
对方被震得站不直,随手抱着路边一棵小树,虞以松脚步不停,路过虞烟时顺势打招呼:“早点儿睡。”
“母亲晚安。”
虞烟盯着她手上的锅,再偏头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虞以松了然:“你想吃下次再给你做。”
话说完,她一溜烟儿地跑回山顶,气也不喘,亮着一双竹绿色的大眸子,放下手中三口石锅:“阿晗吃。”
老母亲般的眼神盯着夏晗,夏晗每个锅浅尝一口。
鲜浓的海鲜汤底搭配脆爽可口的野菜,唇齿留香,狐狸眼餮足地微微眯起。
“吃饱了,多谢大人款待。”
妻子放下筷子,拎着丝巾擦拭唇瓣,动作轻雅。
虞以松瞧着汤水深浅没有变化的三口锅:“?”
“就饱了?”
夏晗那葱白指尖指了指丝毫没有起伏的小腹,微微颔首。
虞以松疑惑:“可你只吃了三根野菜。”
小妻子轻笑:“真饱了。”
阿晗让她去做饭时,那时可没吃多少,虞以松以为是虞烟带来的饭菜不合妻子胃口。
突然间,她就想通了虞烟刚才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咬牙道:“阿晗,你耍我?”
“是大人先耍我。”
“我怎么耍你——”虞以松骤然顿住。
又想起方才虞烟在时,她调侃阿晗是她爱慕者,旋即被对方狠狠剜了眼。
虞以松无奈笑道:“你好记仇。”
只见妻子小脑袋偏了偏,扭到一旁,不再搭理自己,只后脑勺冲着她,虞以松顿觉有趣,指尖轻点饱满的后脑勺。
巨大推力扑着后脑勺而来,夏晗坐姿踉跄,两条斜斜垂着的长腿往前栽了几步险些碰到石锅。
人也险些掉进锅里。
夏晗冷声:“大人对自己手劲儿有多大不清楚吗?”
虞以松:“对不起,我只是轻轻一碰。”
看着桌上三大锅没吃完的东西,她话风一转:“这些吃的不能浪费了,你陪我去喂小动物。”
说罢,巨人揣着妻子带上食物往山下慢悠悠走去,狐狸眼在大衣钮扣缝隙朝外张来望去。
山顶寝宫修复进度过半,门口贴着虞以松入住的倒计时。
寝宫与工作坊之间赫然立起一座火力发电厂,电网隐匿于地底,外立面与周围建筑融为一体,涂抹了象征着巨人威仪的朱红色。
沿途路过许多宫殿,不到五分钟便抵达密林。
夏晗每次被虞以松揣着走宛如坐车,景色在眼前掠过,四周静谧,清新的竹子香味萦绕鼻尖,天大地大好似只剩她二人,总让她有种莫名安定感。
倘若不是坐在胸衣里,夏晗会更安定。
虞以松掐起小妻子缓缓放到地面:“你浪费的食物,你来喂。”
刚放下夏晗和三个石锅没多久,各种小动物便窜出来,几只猫儿围着石锅,毛茸茸的爪子伸进锅里,拽出鱼儿,猫咪吃得胡须舒展,显然是美味极了。
夏晗家也养了猫儿,但那猫矜贵还有洁癖,得躺在她怀里给喂到嘴边才吃。
想到家里的猫儿,夏晗唇角扬起,清冷月光照拂,笑容潋滟又迷人。
树丛忽地窸窣响动,哼哧哼哧声儿响,夏晗侧眸,瞳孔微缩。
只见一只全身粉色不带獠牙的猪冲这儿奔来,夏晗面色唰地变白:“大人……”
清冷嗓音微微颤抖。
正要求助虞以松抱起她,几根硕大手指如山般倒立在粉猪面前,温沉嗓音在头顶响起:“你吓到她了,你最后吃。”
粉猪猪两只前爪扒拉,委屈刨地。
“别怕,它不会伤人,事管局有专员负责定时给它们打疫苗除菌,它们都很亲人,这只粉猪最爱吃东西,没有恶意。”
“大人经常来?”说话间,夏晗脸上恢复血色。
巨人无比壮硕的身躯给了她极致的安全感,就连猪也逃不脱虞以松的指尖范围,甚至没有虞以松半根手指高,只能乖乖被虞以松拦在远处。
“最近经常来。”虞以松蹲下身子,含笑望向夏晗。
夏晗:“前些日子我吃不完的食物,大人也是拿到这儿喂小动物了?”
“嗯,不过它们不耐踩,我每次只放下就走。”
难怪虞以松到了这儿便开始站桩,一动不动,即便蹲下,脚步也没有挪动。
加入吃饭的小动物愈发多,狗子、小鸟、松鼠、梅花鹿……都是些脾性温和的动物。
不远处,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狗狗祟祟地在外围绕着圈,神情警惕地盯着虞以松和夏晗,叽叽两声。
“叽。”
闷沉嗓音从头顶传来,夏晗抬眸。
小狐狸:“叽叽叽。”
虞以松:“叽叽。”
“阿晗,她问你还有没有鱼。”
夏晗:“?”
虞以松还真是老妖精?
她勉强压下眼底的震惊,挤出了俩字。
“有的。”
虞以松:“叽,叽叽,叽。”
巨人话音刚落,小狐狸唰一下冲到夏晗脚边,跑出残影,夏晗眼皮微颤,倒退两步躲在虞以松脚边。
小美人儿双手揪着虞以松裤腿,柳眉紧折。
虞以松左手捞起妻子,右手捞起小狐狸,左看看右瞧瞧,突然惊叹:“阿晗,它眼睛和你的很像。”
她又冲着小狐狸叽叽两声,旋即给夏晗解释:“我让她叫你母君。”
正吃着鱼的小狐狸抬眸,那双狐狸眼看向夏晗:“叽叽。”
夏晗:“?”
第37章 第 37 章
浴缸热气氤氲, 虞以松胸前漂浮着一大一小两口竹制浴缸。
稍大的竹缸里,肤白透红的小妻子正撩起泡沫轻搓圆肩,动作舒缓, 虞以松看得津津有味。
夏晗似乎早已习惯她的视线,没分半点儿眼神给她, 在搓洗完自己后, 纤手探出浴缸。
葱白指尖摁在另一小浴缸的边缘, 半抔浑圆随动作浅浅浮出水面,虞以松轻咳两声,夏晗并未察觉不妥, 用力一捞, 那浴缸最终并到夏晗这边。
“叽叽!”
美人轻笑:“整片密林就你叽, 别的小狐狸都是嘤嘤嗷嗷的。”
“叽叽叽!”
小狐忿忿不平。
因眼型与母君相似,且叫声特殊,小狐被母君抱回山顶。
夏晗摸着毛茸茸的狐狸脑袋, 松软毛发划过掌心。
通体雪白的狐狸在美人掌心里极为乖巧, 它扬着憨态可掬的小脑袋,贴贴蹭蹭皓腕, 虞以松也伸了根手指和老婆一起摸。
夏晗斜乜巨人。
“大人何时学的狐狸语?”
虞以松指尖揉着狐狸肚肚:“忘了。”
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巨人摁了泵沐浴露揩到小狐身上, 硕大指腹揉搓雪白毛发,顺时针打着圈儿, 本就干净的毛发挤满了纯白泡沫, 小狐舒服地眯起眼。
狭长双眼和夏晗眯起时有着九分相似。
虞以松指甲极轻刮着小狐蓬松的毛,没搓几下就给小狐的躯干和尾巴搓了个完全。
真省事儿啊……
夏晗由衷感慨。
眼角唇角下巴等巨人不太方便处理的位置便由夏晗来清洗, 夏晗跪在专属浴缸, 双手伸到另一边的小狐脑袋上,素白指尖轻轻搓洗。
妻妻俩分工合作, 沐浴后,通体雪白的小狐毛发更富亮泽,小狐甩着身上的水渍,在浴室地面肆意撒欢奔跑。
“叽叽叽!!”
小家伙比在森林时更开心了。
洗过澡,三人回工作坊,夏晗在被窝边缘给小狐搭了个窝,小狐却叼着窝窝往床中央走。
夏晗轻笑制止:“不行,你会被她压扁的。”
虞以松正在工作台前写日记,闻言,她扭过头:“?”
正要反驳自己不会压到小狐,门口传来一阵细微声响,虞以松和夏晗同时看向门外,小狐嗖一下躲进夏晗怀里。
虞以松和夏晗快速对视,夏晗婉柔一笑:“大人‘妻子’的晨昏定省可准时了呢~”
清冷声音带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似是调侃,又像阴阳怪气,听得虞以松云里雾里。
大抵在说卢濛每日都来给她请安这件事。
倏然,竹绿眸子发亮,虞以松仿佛发现新大陆,语气惊喜:“阿晗你吃醋?”
薄凉清冷的狐狸眼斜斜乜她,夏晗调侃带笑的唇角压平,漂亮眼尾勾着几分无语。
自恋!
“还不快去给你的‘妻子’开门。”
“你才是我的妻子。”
“叽!”
“你看,小狐也赞同。”
虞以松看不见的角度里,夏晗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很快又压了下去,夏晗抱着小狐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毛。
摸着摸着便想家里的猫儿了。
虞以松盯着面前毕恭毕敬的卢濛,对方如往常一般,只给她打个招呼便自己下山。
“站住。”
温沉嗓音喊住头也不回的小人儿。
卢濛回眸:“虞君。”
虞以松叫停了人却没有说话,缓缓打量对方,视线不带一丝温情。
巨人视线饱含探究,卢濛凝神等待,眼眸低垂似是闔上。
许久,等不到虞以松说话的卢濛率先开口:“虞君唤我,可是今夜要侍寝?”
深邃的眸子染着虔诚,仿佛真要将自己奉上。
平地一声惊雷,虞以松被那句‘侍寝’雷得外焦里嫩失去言语,她定定站在原地一言不发,面上却是一派清肃威仪的模样,尊贵清雅不容亵渎。
巨人面部肌肉控制得相当好,以至于卢濛没能瞧出个所以然。
“抱歉虞君,是我冒犯。”
卢濛语气带着几分哀怨,虞以松听懂了对方的抱怨。
“你在怪我。”
“我不敢。”
虞以松施压:“是不敢,而非没有。”
“虞君……”卢濛轻轻咬唇。
月光洒落,巨人辽阔身影笼罩,卢濛呼吸打着颤。
“卢濛。”虞以松正要劝说对方摆正位置,可思及对方在‘确认’母君身份后一直非常有分寸,每日只是给她打完招呼便走,她一下子哑声。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回去吧,早点歇息。”
三陆公民皆是虞以松的女儿,虞以松说话向来比较温和,也会主动关心女儿,比如劝女儿早点歇息这种话,晚上碰着了人她便会说。
可这话落入卢濛耳畔却带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卢濛眼皮微微颤动,轻声应道:“好。”
虞以松没等对方回答,说完后便转身离开,迫不及待地回到工作坊找妻子玩儿。
阿晗一直盯着手机,一手打字,一手呼噜小狐雪白的毛。
没一只手是腾给她的。
静静看了半晌,虞以松倏然跪到床铺,双手做捧状直接抄起小妻子,小狐也顺带滚进掌心。
夏晗骤然升空数米不慌不忙,眉眼不见初时的讶异,只淡淡睨了眼罪魁祸首,而后垂眸双手捧着手机打字。
小狐不满地拿嘴巴尖儿拱夏晗的手:“叽叽!叽叽!”
母君!摸摸!
夏晗坐稳后,腾了只手继续呼噜小狐脑袋。
纤纤玉手从脑袋摸起,途径躯干时翻过去揉了揉软白肚子,皓腕青筋微微突起,掌心回归正路,一水顺到尾巴尖儿。
两双相似的狐狸眼同时舒服地微微眯着。
竹绿眸子睁圆,虞以松羡慕得难以言表。
阿晗能不能也这么摸摸她?
似乎不太现实。
妻子小小一只还懒懒的,从她天灵盖摸到尾脊骨至少得花半天时间,虞以松最缺的就是时间。
阿晗仍在拨弄手机,虞以松不愿打扰妻子,只能就这么捧着,下巴尖搭在掌根,静静等待。
乔助理信息刷得很快:【据内部知情人士的消息,九陆想用质检不过关的理由否掉这批战机,但她们内部尚未达成一致,倘若被否掉,这批战机可能要全部报废或者低价卖给有需要的大陆。】
夏晗:【更有可能的是九陆想压价,才一直拖着。】
她眉心拧起,指尖轻点手机侧边。
虞以松出门没多久她就接到了乔助理的紧急电话。
前些日子,迟日集团九陆分公司接到特殊订单——帮九陆陆安造一批战机。
都在夏晗意料之中,她也让乔助理去提醒分公司负责人要好生对接细节,避免出岔子。
因九陆赶着要,夏晗给九陆分公司开启最高权限,制造厂彻夜灯火通明,一个月不到便完成三千台蜂群无人战机的制造,内部九轮质检皆完美过关。
谁成想在交付环节出岔子,九陆陆安无限延迟验收,一直拖着她们。
夏晗方才就在与乔助理、分公司负责人和九陆陆安工作人员沟通具体事宜。
乔助理:【九陆陆安拒绝现在验收。】
【夏董,这也太反常了。九陆公民一直以质朴的性子标榜,也向来都是九陆的生意最好做,她们明码标价爽快利落,没有弯弯绕绕,更不可能在交付阶段用这种蹩脚借口拖延时间。】
夏晗摸着小狐下巴:【可能真的没钱,达不成完全否决的一致意见,只能无限拖延。】
一番话醍醐灌顶,乔助理激动刷屏:【还真有可能!】
【费君前几天带着小费君逃亡三陆,据说九陆给三陆转去大量现金,总额高达九陆尖端科技上年利润的一成。】
【倘若为真,九陆现在恐怕资金短缺,还得管陆内民生,有钱了也不会率先付给我们。】
【难怪一直拖着……夏董,这是死局吗?我们六百亿的订单就这么打水漂了?】
夏晗:【不至于打水漂,你们按流程催促,其它工作照常。】
她退出和乔助理的聊天页面,这才感受到温热气息不断扑面而来,耐闻的竹子香味紧紧包裹她,小狐也被温热呼吸喷洒着,昏昏欲睡。
硕大一张脸杵在夏晗身旁,眼皮沉沉,如小狐似的昏昏欲睡,时不时掀起眼皮瞅瞅,在看到夏晗回望时,竹绿眸子瞬间点亮。
“阿晗!”
“大人这是?”夏晗疑惑。
“等你忙完。”
“日记写完了?”
巨人微微颔首,夏晗抬手,虞以松非常识相地垂下脑袋,脑门儿随夏晗摸。
“费君睡着没?”夏晗问。
“没有,你忘了?费云就是熬夜熬没的寿命。”
夏晗划拨虞以松额尖碎发,饱满光亮的额头露出,夏晗掌心抚上,大小堪堪只能捂住眉心。
“我现在想见费君,大人可以陪我去嘛?”
每当夏晗有所要求,清冷嗓音就会变得软软的,仿佛吃下一吨棉花糖,而只要不涉及生命安全,虞以松很快便会投降。
“你大半夜要见她?”
“嗯。”
“那走着,咱去突袭「KTV宫」,让你见识见识费云的歌喉。”
虞以松往身上裹了件深色大衣,又给阿晗和小狐添雪白的衣物,动作仔细,指尖抚平轻微的褶皱。
但只那么几句是软的,很快又恢复清冷。
妻子抬手任由她整理,淡声道:“大人磨磨叽叽。”
变脸极快。
巨人低声笑,鼻腔轻哼几声,小狐也跟着叽叽。
工作坊大门最后一丝缝隙关上,虞以松双手插兜。
暖色路灯笼罩,巨人侧颊映满柔光,软化些许清肃与威严,眸底满是宠溺,没有丝毫不耐烦,令人感到可靠又安稳。
夏晗心跳悄悄漏了一拍。
第38章 第 38 章
“嫂嫂你是说, 你是迟日集团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董事长!?”
流行乐旋律响动,主唱的声音却戛然而止,费云讶异的语气从音响传到在座四人耳里。
虞以松捂着小妻子耳朵的两根手指也随之松开。
夏晗从费云甜美的歌喉中回过神来, 微微颔首。
得到再次确认的答案,四人神色各异。
当事人夏晗端坐妻子掌心, 坐姿商务优雅, 单手扶着虞以松大拇指。虞以松垂眸, 竹绿眸子上下滑动,盯着优美后背,目露了然。
费雨坐在虞以松和夏晗对面, 双眸瞬间闪烁光亮睁得滚圆, 身体不自觉前倾, 却被费云单手往后轻轻一扫推回沙发。
费云从最初的震惊很快转而淡定,她关掉所有背景音。
灯光恢复,夏晗眼尾微微上扬, 粉唇微启, 露出了个非常商务的笑容:“今夜来找费君,实在是事情紧急。”
“迟日集团前些日子与九陆签了一项战机制造协议, 只是如今已满□□付的所有要求, 却被陆安通知无限期延迟交付验收,这笔订单金额颇大, 无法回款将会造成许多负面影响, 还请费君定夺。”
语气不卑不亢。
费云幽幽睨了眼虞以松,虞以松若有所思地回望, 竹绿眸子眯起。
看我做什么?赶紧交付。
费云瞪了虞以松一眼:见色忘友!
两人目光有来有回, 夏晗敏锐捕捉到,指尖不动声色地掐了把巨人掌心, 虞以松轻咳两声后道:“费云,说话。”
费云斜斜靠在沙发,閤上眼皮:“嫂嫂,这事儿呢我也不跟你绕圈子,陆安那边无限期延长验收是我们如今财政紧缺,战事花销不少,兼之我逃亡到三陆也付出了一大笔现金。”
夏晗微微皱眉,正在她以为费云要推脱责任时,对方及时刹车。
“这两部分是九陆这些天最大的花销,我要坑孔蛰的计划也不会变更,以松姐姐也清楚。
这批战机是特地为三陆造的,主要用以归还当初以松姐姐借出的战机,有战事和民生顶在前头,这笔账的优先级很低。”
“陆安方才达成一致的意见跟我汇报,她们准备找迟日集团九陆分公司负责人协商,分五年还清,附带利息,这个时候嫂嫂的下属应该接到电话了。”
费云话音刚落,夏晗口袋里的手机便震个不停。
费云尴尬一笑:“不过既然知道嫂嫂是迟日集团的老板,我还有一笔生意想要跟嫂嫂谈。”
夏晗轻轻点头。
费云看向虞以松:“以松姐姐,你和费雨先出去。”
虞以松:“?”
竹绿眸子在这俩身上打转,阿晗也盯着她,那小眼神就差只说‘你出去’了。
放下妻子后,巨人一头雾水地走到庭院,和费雨抬头欣赏天空并不美妙的夜色。
“嫂嫂。”
隔音上顶的房间里,费云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唇瓣在暖光下泛着亮泽,一身典雅古装衬得气质沉稳,收起了面对虞以松时的轻佻和松弛。
“以松姐姐性子很纯,认定一个人便是一辈子,嫂嫂倘若不喜欢,要直接说。”
那双好似看破了红尘的双眼扫过夏晗。
“这是费君要和我谈的合作?”夏晗轻笑,懒洋洋地靠在虞以松用丝巾临时给她搭的小窝。
费云轻轻摇头:“我只是提醒,嫂嫂不必多虑。我要和嫂嫂商量的是长期合作之事,我命不久矣,想麻烦嫂嫂多照顾费雨。”
咽下最后一口酒,费云继续:
“巨人族虽寿命无尽,又可通达神明,但生来肩负造育小人的责任,受小人限制良多。
虞以松算是受限比较少的巨人,自由度比较高,但即便如此,三陆陆议会已经在给她施压了,每日造人额度逐步提高就是最直接的体现。”
夏晗心尖突然一抽。
“你大抵有所听闻,九陆公民性子极为纯粹。”
夏晗轻嗯了声。
“我的女儿没有给我施压,但架不住孔蛰的势力渗透到陆内。”
费云说着,揉了揉眉心,夏晗见状便接着费云的话往下说:“九陆公民至纯至善,按理确实不应该出现拖延交付的行为,所以是孔蛰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九陆陆安,并对陆安造成了确定程度的影响?”
“嗯……”费云又倒了杯酒,“说起这事儿就头疼,在我意识到孔蛰势力渗透时,陆安几位高官已经染上‘墨水’。”
“性格这东西啊,变坏了可麻烦。”
夏晗拍了拍费云的手:“费君从另一角度思考,她们并没有变坏,只是更聪明了,有棱角,知晓复杂人心,这样你走后,她们才不会因失去保护伞而轻易受骗。”
费云:“难怪以松姐姐这么喜欢和嫂嫂相处。”
调侃完,她回归正题:“费雨的性子也纯,难保被这些小聪明牵制住,最坏的结果可能是像其它大陆一样,陆君私生活受限制,我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想请嫂嫂帮忙,在我去世后,帮忙整顿大局。”
夏晗笑了:“我一介商人能帮什么忙。”
一大一小静静对视,费云双眼眨巴,好似已经将所有话说完。
夏晗:“……”
“费君得问我家大人。”
倘若虞以松在这儿,听到“我家大人”四个字唇角一定能咧到耳后根。
“不问她,否则我不会支开她。”
彻夜过去,虞以松不知夏晗和费云商量了什么,只知道妻子彻夜没出门,而她因为留宿费云的临时住所,宫殿内流言乱飞。
千山不在,内卫像脱缰的野马,连说悄悄话都不藏着掖着。
“据说母亲甚至都没找卢濛过夜,却宠幸了费君。”
“所以宠幸的是大费君还是小费君?”
“大的吧?大费君和母亲多年未见,如今见面直接烧着火倒也正常?”
“那母君怎么办……”
“我们不要透露出去就好啦,而且费君的寿命也没剩几年,她死了就……死无对证啦!”
虞以松:“……”
费云:“……”
在费云发飙之前,虞以松惩罚了乱说话的女儿。
费云眼扫了眼虞以松,眼神复杂,而后带着费雨离开工作坊。
另一边,千山拆绷带,直挺挺地站着,万径陪在身旁,手从毛呢大衣口袋拿出,覆在千山臂弯。
温热肌肤贴着千山,千山浓粗的眉毛微微颤动。
“小妈,我能自己走。”
一米九的高个儿微微蹲着迁就万径,以方便万径握住她。
“不怪我?”
温沉嗓音从侧边传来,千山噗嗤笑出声,一身腱子肉的高壮人儿笑得明媚又温柔,万径不解抬眸。
千山没出声解释,直到臂弯肌肉被拧了下,才配合地嗷出声:“小妈,疼。”
“吹。”
话音刚落,万径轻轻吹出一口气,气息喷洒,千山那可抗巨石能抱婴儿的壮硕手臂瞬间麻痹,小麦色肌肤不显红,千山却结结实实地感受到耳根发热。
她双眸蓦地泛红,往日严肃的万议会长眉眼如冰山融化,碎发散落,千山指尖微抬,微风掠过指腹,吹得发凉,却终究没动。
第39章 第 39 章
“夏晗的行踪还是没有查到?”
“陆内外都没消息, 人间蒸发。”
果然,万径说不了两句软话就会谈回正事,千山配合护士拆颈部绷带, 她动作灵活地转了个圈,顺势轻轻推开搭在臂弯上那只保养得当的手。
卷曲成型的绷带散落一地, 千山长腿迈步跨出来, 高大身影瞬间笼罩万径。
万径凝神打量。
身材魁梧依旧, 可绷带拆掉后似乎肉眼可见较之前瘦上一圈,原本贴身的病号服如今穿得松松垮垮,下颌尖尖, 仿佛低头就能戳到她天灵盖。
万径后退一步。
许是目光过于直白, 与她相处百年的万径立马读懂, 小孩儿唇瓣翕合半晌,好似在思考着要不要说话。
“直说便可。”
年长者温沉嗓音落下,千山黑眸微亮, 浓粗眉毛挑了挑, 颇有几分孩子气。
得到允许,千山话不过脑:“我没瘦, 绷带勒紧实了而已, 下巴尖也不会戳到小妈,我低头只能戳到自己。”
万径:“……”
女人面上腾起几抹愠色:“你骂我矮?”
千山疯狂摇头, 顺势给了自己两嘴巴子, 眼尾却愉悦扬起。
“小妈不矮,三陆人均身高一米六五, 您已经高于平均水准。”
万径睨了眼千山, 指尖抓起放在一旁的手包:“既然这么有活力就去复岗,我看假也不必请了。”
边说着边往外走, 千山急忙跟上对方的步伐,轻声应道:“好。”
“一陆宫殿问过吗?”
“问过的,和我们对接的线人表示没见过夏晗,虽然不排除夏晗躲在孔蛰宫殿的可能,但从她完全消失的行踪上判断,她大概率没出三陆,并且我们得到了确切消息,孔蛰的确起了迎娶母亲的心思,综合——”
走在前方的万径突然停下脚步,千山险些撞上对方,她核心发力,在即将贴上万径的瞬间才堪堪刹住。
“综合判断,夏晗最有可能仍在母亲的宫殿,并且他也确实是孔蛰派遣来劝说母亲远嫁的先锋兵。
只是很奇怪,孔蛰应该知道夏晗的身份,为何还让夏晗来做这等工作,万一……”
千山面露犹豫,话音戛然而止。
面前的万径没有回头,千山定定站立,等待对方,较高角度让她忽略了面前女人紧攥的手。
万径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彻查宫殿,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包括工作坊。”
声音冰寒彻骨。
千山眼皮微颤。
包括工作坊,意味深长。
她刚拆线,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走廊刮过一阵风,途径万径时似乎又降了些许温度,她搓了搓手臂。
“是。”千山沉声应道,同时习惯性恭敬垂首,意识到万径是背对着自己,她保持着姿势瞟了眼小妈的后脑勺。
谁知女人倏然转身,目光和千山的一瞟碰了个正着。
万径微微仰首,神色打量,千山毕恭毕敬垂首,眼眸合上,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且愈发接近,千山耳尖微动,仍保持着姿势没有抬头。
“队长!”
孔蛰投火球那日烧焦的队员全数恢复,一群人状态极佳,闹哄哄往队长房里去,初时只见千山低头在和别人说话,走近才发现那个别人是万径。
队员:“!”
“万,万议会长。”
她们磕磕巴巴地打招呼。
万径微微颔首:“辛苦了,都好好工作吧。”
穿着毛呢大衣的身影从总院烧焦科大门离开,背影逐渐消失。
“队长,我们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是啊,怎么万议会长在‘辛苦了’后面接的不是‘好好休息’,而是‘好好工作’?”
“哦嚯,我的带薪假期没了是吗?”
千山目送女人离开,单手拨开往她背上跳的队员,淡声道:“你没听错,假期没了。是我申请的,与万议会长无关。”
走廊里,听取嗷声一片。
没人比千山更想放假,更想见到日思夜念之人。
可千山理解万径,也从未怪过对方。
她是小妈亲手培养的孩子,只为保护虞君安危而存在。
千山心知肚明。
只有她好好守护虞君,那人才会多看她一眼。
“好了,别唉声叹气的,虽然不放假,但这几天替次班的工作,很轻松。”
众人瞬间又欢快起来-
山顶,费云离开不多时,夏晗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消息:【别告诉虞以松。】
夏晗双臂圈着小狐,慵懒靠在巨人眼皮底下的小沙发,消息进来她不慌不忙,指尖慢悠悠拨动,回了个:【好】。
熄屏随手放到一旁,美人素手轻揉小狐肚子,嗓音清冷。
“昨晚睡觉有没有被这人压到?”
“叽!”
“她怎么压你了?”
“叽叽叽!!!”
小狐幽怨地瞟了眼虞以松,而后轻轻叼起母君纤纤细手,搭在自己的蓬松尾巴,下一秒倏地跑掉。
演示完,又拱回母君怀里。
夏晗脸颊埋进小狐肚子,双肩有节奏地耸动,深色裙子领口粘了些狐狸毛,闷脆笑声从绵软小腹传出。
虞以松:“……”
小狐在妻子怀里抬起脑袋,冲虞以松龇牙咧嘴:“叽叽!叽叽!”
尾巴!痛痛!
“她说什么了?”妻子抬头,笑吟吟地看着她。
虞以松:“她骂我,骂得可脏了。”
小狐:“叽!!!”
虞以松面不改色地捧起夏晗,夏晗目露狐疑,小狐委屈地趴在母君怀里嘤嘤嘤,嘴巴尖儿不停拱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一片祥和。
虞以松不情不愿往外走,开门后,她敛起满脸幸福喜悦之色。
夜色朦胧,炽橘光线照亮山顶。
工作坊门口站着两人——千山和卢濛,千山身后背了个桶。
“身体完全恢复了?要不给你们多放两天假?”
千山行礼,恭敬道:“托母亲担忧,我们身体无碍,闲着也没事儿便回来了。”
虞以松没再劝。
卢濛照例打完招呼就走,千山疑惑,瞥眼望去。
只见单薄背影行走冷风中,步伐不急不缓,昂首挺胸,没有回头。
好歹是名义上的母君。
千山发信息安排一名守卫送卢濛回「虞宫」,而后视线回归虞以松。
“母亲,近来天气转凉流感多发,事管局给您安排了宫殿内外消毒,山顶这一块儿由我负责。”
话说着,千山偏了偏身子,露出身后消毒桶。
虞以松了然,伸手:“给我便可,工作坊我自己来。”
“怎能麻烦母亲。”
“不麻烦,让你来做消毒才是真的麻烦,你刚从医院出来,得多歇歇。”
“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母亲偏袒恐会引起其她人不满。”
“你还真是……”虞以松收回手,无奈道,“和你小妈一样的犟种。”
两人各执一理,谁也不肯相让,虞以松没打算跟对方讲道理,只冲着阿晗还在里面这点就不能放千山进来。
她手直接探到千山背后,指尖勾起那一小桶水,没成想这桶好像粘了胶水,牢牢贴在千山后背,勾桶同时带起千山。
双眸位于同一水平线,竹绿大眸和女儿小眸四目相对,同时瞧见彼此眼中的无奈。
千山眼底还包含更多情绪,虞以松暂时没读懂。
“母亲,您就听我的,您好好躺着,我来消毒便可。”
“千山,万径就是这么教你的?”
巨人嗓音低沉,又提到万径,千山眉心猛跳,血液瞬间加速流动,面部涨红:“不是……”
她垂下脑袋,做出最后的妥协:“我陪您进去,您自己消毒也行。”
“千山,你的分寸感喂狗了是吗?”
虞以松冷冷盯着面前的人。
不耐烦的语气、冷冰的眼神以及巨大无比体型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压得千山几乎透不过气,额尖冒出冷汗。
“抱,抱歉……我只是太想念母亲,想陪陪母亲。”
这句话但凡换成万径来说,可信度都要高上些许。
虞以松和千山之间并没有那么融洽。
千山额尖簌簌发汗,她紧紧咬唇。
消毒是最好的借口,错过这村可没这店……工作坊得尽快查,可母亲始终不松口,难不成……?
就在千山大脑飞速旋转胡乱猜想之际,虞以松突然道:“既然这么想陪我,那就进来。”
千山猛然抬头:“好!”
豆大汗珠顺着下颌线啪嗒滴下,砸进衣服里。
巨人轻笑,竹绿眸子不带丝毫温度,唇角扬着,笑得不明所以。
工作坊大门缓缓启开,巨大屏风立在中央,视线一分为二,左半边一目了然,工作台、三把椅子和保险柜。
“等会儿烦请母亲拉开抽屉和保险柜。”
巨人轻轻嗯了声。
千山手握管道喷嘴,从门口开始,仔细喷洒每一块地砖,踢脚线覆上一道薄薄的水痕,半晌后迅速蒸发,空气弥漫着淡雅香味。
“这是总院的最新专利,消毒效果极佳且不刺鼻。”
千山一边喷洒,一边笑着给虞以松解释。
“母亲可还喜欢?”
“不错。”
巨人温沉嗓音传来,千山抬眸轻笑:“母亲随意,您要进食也不耽误的,我一定在您睡觉前消——”
“咕咚!”
千山话音未完,屏风另一侧传来东西碰倒的声响,虞以松心尖微颤。
“是有谁在吗?”
千山身板挺直,眼神紧紧盯着虞以松。
第40章 第 40 章
千山问完话, 工作坊内陷入寂静,虞以松只淡淡看向千山,不置一言。
异响后, 千山第一反应不是看向声源,而是紧紧盯着她, 目光锁定。
淡雅香味漂浮空中, 一大一小对视良久, 千山捏着管道喷嘴,有力的指尖陷入弹性管壁,竹绿眸子冷冰冰, 千山遍体生寒。
“母亲。”
声音微颤, 仿佛受了惊吓, 却仍执着追问:“您这儿有客人吗?”
她委婉地换了种问法。
虞以松面上无波:“没有。”
阿晗和小狐不是客人。
只见面前小人的表情凝固了瞬,似是不相信,又问:“那怎, 怎么会有声音?”
“千山, 你对我的工作坊很好奇?”
“帮母亲排除危险也是我的工作职责。”
虞以松若有所思往前一步,超长大腿只轻轻一迈, 阴影便压面而来, 千山额尖冷汗簌簌直冒。
于三陆小人族而言,最危险之地莫过于巨人工作坊, 这里藏着能使小人一命呜呼的致命药水, 就在抬眸可见的硕大保险柜里。
对虞以松的恐惧,是千山生而为小人最基本的本能。
咚——
沉默不语的空气里, 又传来异响, 千山的心瞬间被敲打清醒,浓粗眉毛紧紧拧着, 麦色肌肤浮起几缕肉眼可见的薄红,她右手提到腰间,摸着武器。
“母,母亲……我去看看。”
千山步伐交叠,微微弓腰,动作警惕,一步步靠近屏风。
虞以松呼吸逐渐屏住,胸膛起伏加剧。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令虞以松和千山眉心同时猛跳,虞以松站在原地,没去开门,千山趁着巨人注意力被分散的时机,提步加速奔向屏风,直接大拐弯,视线越过硕大屏风。
蓦地,一团白色东西扑面而来,千山闪躲不及,弹性十足的脸颊留下了两个爪爪印。
“叽叽!”
小狐摇着尾巴扑到虞以松腿边,四爪灵活扒拉着衣物,一顺溜攀上巨人肩膀,给巨人从脚踝到肩膀处留下一长条状的狐狸碎毛。
小狐眼睛向下瞟了瞟虞以松胸口,而后泰山压顶般直接跳进去。
虞以松胸口一疼,眉梢像根被撬动的杠杆,狠狠往两边翘起。
“母亲养了只小色狐狸。”千山笑着调侃,警惕的目光同时将屏风另一侧所有物品一扫而空。
一床平整的被铺、滚掉地面的宠物饭碗以及临时搭建的衣柜,除此之外别无她物。
千山警惕的触角缓缓收回,她顶着被踩了两个爪印的脸,笑吟吟道:“原来方才是小狐在捣乱,我继续消毒,母亲自便。”
夏晗抱着从天而降的小狐揉了揉脑袋,唇角扬起,无奈轻笑,指尖在巨人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滑动。
【千山在找我?】
虞以松:“嗯。”
听到巨人的回复,千山抿唇一笑,准备继续消毒时,手机不合时宜响起,她看了眼虞以松,虞以松颔首她才接通电话。
“队长!我拦不住卢濛!”
千山放下喷嘴:“怎么回事?”
“您不是让我送卢濛回「虞宫」么?可卢濛不知为什么突然返程回山顶,还一直敲工作坊的门。”
听筒外扩的声音伴随敲门声,虞以松听了个完全-
「虞宫」正房,腾云驾雾,空气飘散着淡淡竹子香味,闻到自己日常吃的竹子味道,虞以松不动声色地空咽了下。
她披着深色大衣,进了暖气十足的房间,大衣没有脱下。
短发在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长了些许,碎发轻蹭面颊。
卢濛抬眸,目光闪烁,温声道:“房间热,您脱了吧。”
虞以松摇头:“找我何事?”
她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
“听闻虞君昨夜在费君处歇息?”
“嗯。”
“虞君是和大费君过的夜?”
“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虞以松反问,眉梢拉平,双手搭在沙发扶手,指尖轻点,一副颇为不耐烦的模样。
卢濛抿唇:“虞君这是心虚?”
“卢濛。”虞以松语气稍重,“你该安分守己才是。”
“我已很安分守己,为何虞君就是不愿来看我,甚至留宿费君那儿,您还当我是您的妻子吗!?”
巨人的警告并没有换来对方的妥协,反倒激怒对方,卢濛面带愠色,话到激动时还揪住虞以松衣袖,跪坐巨人手边。
甚至想坐进虞以松掌心。
虞以松收回衣袖,双手叠放腿上,动作优雅,卢濛盯得目不转睛。
“我最后说一遍,摆正你自己的位置。”虞以松神情寡淡。
卢濛伪装成母君一事自己应当清清楚楚,她留着对方也只是想看看万径和千山母女俩在作什么妖。
养着卢濛,用的还是她私产,这人竟还如此不识相妄想更多,甚至真拿自己当母君。
殊不知,淡然语气更加激化对方的情绪。
“费君懂的我自然也晓得,不论体型大小,我都能很好伺候您,求虞君大人给我机会。”
卢濛额头重重磕在桌面,桌子闷沉响,她动作虔诚,磕了三下,目光紧紧盯着巨人大腿,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虞以松的任何回复,她心中纠结半晌做出选择,深呼吸。
只见卢濛不知为何突然站起身,三步并两快速走到木桌边缘,助跑腾空。
小人儿直直从虞以松小腹的高度下坠,往两腿并拢的腿缝三角区坠去。
虞以松淡然的表情崩裂。
造孽啊。
卢濛只是她女儿,居然在她面前堂而皇之地说这样有悖伦理的虎狼之词!被拒绝还想霸王硬上弓!
这不孝女,气得虞以松胸口疼。
很快,胸口不仅气得闷疼,还被掐得皮肉疼。
夏晗轻咬下唇,心尖涌动酸乏,一手抱着小狐,另一手掐着小块软绵。
胸口被掐得很疼,晚上洗澡应该还能瞧见淤青。
虞以松心中叫苦不迭,简直是无妄之灾。
在卢濛即将掉落腿缝三角处之时,她指尖一弹。
砰——
卢濛坠落方向瞬间改变,身躯径直砸在房门发出巨大响声,她身体多处疼痛,心中更是委屈得不可开交。
“虞君!”卢濛双眸渗出泪水,“我是您妻子啊!”
“放肆!”巨人震怒,声音洪亮如雷。
怒火滔天的声响惊动了守在外面的千山,千山挂断电话,耳朵微动,随时判断是否要敲门。
门却自己开了。
“我念在你安分守己,好生养在「虞宫」,而你适才这是干什么?礼仪两字被你吞掉了吗?你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虞君……”卢濛双眸垂泪,“我只是在履行身为妻子的义务。”
千山:“……”
你还记得你是假冒伪劣品吗?
“母亲,她……母君的礼仪课尚未修习完,我这便带她回去。”
千山走到卢濛身旁:“请母君随我去教习堂。”
“上课是白日之事,千队长大晚上带我过去意欲何为?”
“您冲犯母亲,理应受罚。”
“罚也是我的妻来罚,何时竟轮到千队长在这儿做主?”
卢濛目光清冷,千山眸底闪过一丝疑惑,却也不依不饶。
“请虞君评理。”
两人同时偏头看向虞以松。
竹绿眸子冷冷盯着一唱一和的俩人,盛怒的双眸转而变得饶有兴致。
有趣。
卢濛是万径等人找来的母君替身,听命于万径千山,可在她面前,卢濛甚至还能摆起母君的谱来教训千山,千山也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也不知带走后会发生些什么。
实在有趣。
既然和万径有关,这出闹剧又怎能少得了万径。
虞以松眉梢扬起,活像个缺心眼,她轻笑道:“卢濛礼仪课是万径安排的,千山是万径的下属,亦是万径收养的女儿,那便让万径来定夺。”
话音落下,伴随卢濛瞳孔骤缩和千山眉心猛跳,两人同时不可置信地看向虞以松,身体僵直,都像被踩了尾巴的炸毛小猫,神情惊惧不已。
哈哈,真有意思。
“母亲。”
“虞君。”
两人正想开口拦住,可没人能阻止巨人玩闹的心,虞以松拿出手机去电万径,空气响动着等待接听的铃声,直到话筒传来忙音。
虞以松再拨了几遍,皆是无人接听的忙碌状态,此时恰好来了通电话,她顺势接听。
“母亲晚上好,虞烟的保释还差最后一个签字,需要她签或者您代签。万议会长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您现在方便签字吗?”
“方便。”
“好,我亲自来一趟。”
这不是万径第一次断联,这些日子的晚上几乎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万径,虞以松心中升起疑虑。
万径议会长的身份绝不容许她失联。
“千山,你回家找找你小妈。”
千山婉拒:“小妈说如果电话打不通也不要去打扰她,她特地交代过的。母亲,我现在带母君去教习堂,睡觉前一定回。”
说罢,见虞以松面上没有反对的神情,她垂首抓起卢濛的衣袖往外带,同时叮嘱虞以松:
“您若是要联系小妈,打电话试试。”
虞以松指尖划拉屏幕,继续拨打,等待铃声划破空气。
卢濛眼神闪烁,猛地挣脱开千山,忙不迭趴在虞以松脚踝:“求虞君垂怜。”
被矮了将近两个头的人甩开,千山面上很是挂不住,她跨步向前,拽开卢濛紧紧纠缠巨人的双手,动作粗暴。
在虞以松看不见的脚踝处,卢濛双眸凌厉如千斤顶,直直压向千山,千山宛遭雷劈,粗暴的动作顿住,愣神定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