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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换成别人说这句话,老秦肯定觉得他在吹牛逼,但是由陈遥来说就觉得十分合理。

    尤其是在二号宿舍楼的报到路上,陆续有好几个路过的老师主动跟陈遥说话以后,老秦再次确定陈遥在省实验时,绝对也是那种众星捧月般的优等生。  。

    二号宿舍楼的宿管大爷也认识陈遥。

    因为高二下半学期,陈遥和家里的关系已经很不好,主动申请了住宿。

    “回来参加比赛?”大爷看见陈遥脸上就笑开了花,“好久不见了,小陈遥。”

    陈遥笑着跟大爷打招呼。

    刚退学的那会儿他其实有点怨恨学校,除了梁轩来问他去哪儿了之外,那些平时对他很欣赏的老师没有一个发消息问他哪怕一句。

    不过几个月过去,陈遥也想开了,应该是自己那时候太矫情。

    登记好入住之后,去二楼领赛事流程,二楼被临时改造成演讲比赛的赛事组办事处,班主任总算能起到“指导教师”的作用,立刻过去领表。

    下午他们要去开一个小动员会,并且熟悉赛场,抽签决定出场顺序,第二天早上8点正式开始比赛,应该是比一整天,因为足足有50人参赛,评分流程会很长,所以比赛结果不会立刻公布。

    陈遥没有花太多心思在叙旧上,到宿舍安顿下来他先给叔叔和丁卓各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到了。

    丁卓秒回:好的。  ?

    陈遥看了眼时间-

    【陈遥:你不是在上课吗?】-

    【丁卓:…】

    陈遥没再回复,自从发现丁卓脑子还挺不错之后,他的劝学热情更上层楼,上课这种关键时刻他必然不会去打断丁卓。

    他吃了个面包,然后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动员会前15分钟,住在隔壁的班主任给他打电话,叫他起来,前往动员会。  。

    动员会是只有参赛学生能参加的,老师们去参加的是另一场宣讲会,反正陈遥很熟悉地形,一个人走完全没问题。

    很快到了动员会在的大阶梯教室,门口有一个老师负责签到。这老师陈遥还认识,是他高一年级的英语老师。

    排队的学生很多,为了提高效率老师埋头对着签到表,只专心对学生递过来的证件姓名与签到表上的名字。

    陈遥把自己的参赛选手证递过去,老师看了一眼:“陈遥,编号是……”

    她忽然反应过来,立刻抬头,四目相对,老师明明知道陈遥进了决赛,真看到他时还是很惊喜。

    老师笑眯眯地:“陈遥回来啦,比赛加油。”

    “谢谢老师。”陈遥乖巧地说,“我会加油的。”

    “那就好。”老师笑开了花,认真端详着自己曾经的得意门生,“你好像长胖了一点儿,小脸儿都圆了。”

    “啊!”陈遥吃了一惊,下意识就去摸自己的脸,“真的吗?”

    “一点点。”老师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但是比以前更帅了,完全是个小帅哥,你以前太瘦了。”

    自恋这块儿陈遥多少还是有一点的,听老师肯定了现在的颜值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老师笑眯眯地给他签完到:“在这里等会儿,教室打扫好了就进去吧。”

    怪不得外面这么多人,原来是阶梯教室里面还在打扫,陈遥就也跟其他签到的人一起靠着墙发呆,正放空着突然听见有人喊他名字:“陈遥!”

    陈遥看过去,发现是他们学校的参赛选手,这个女生之前是他们班的,后来决定要出国就转去国际班了,在班里的时候跟他关系还不错。

    看到老朋友陈遥还是挺开心的,那女生签到完很快跑过来跟陈遥聊天,也不聊近况,他们看同一本漫画,她就跟他说漫画。

    说着说着突然又听到有人喊:“陈遥!”

    陈遥:“……”

    他心想自己是什么大明星吗,怎么今天一直被cue,当着这么多陌生人,他社恐都快要发作。

    但那声音陈遥又不认识,等到转过头去一看,他笑容就僵住了。

    迎面过来两个男生,有一个陈遥有点印象,是慢班的英语课代表。

    另外一个男生皮肤很白,笑眯眯的,长得还可以,但笑得太假了并不让人喜欢,那张脸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熟悉到刻进骨头里。

    是他的“弟弟”,陈昀浩。  。

    省实验的学生或多或少都听过陈昀浩和陈遥的八卦,这种事根本就挡不住。

    所以陈昀浩旁边的那个学生看起来尴尬极了,陈遥身边这个女生则是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厌恶神情。

    其他选手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但因为楼道里没什么人说话,陈昀浩这高调的一嗓子,瞬间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过来了。

    陈遥没跟陈昀浩说话,他根本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交集,可惜陈昀浩不是这么想。

    他非常主动地过来,甚至试图去拉陈遥的手臂,笑着说:“哥,我就知道在这儿能见到你。”

    陈遥往旁边闪了闪,没给他拉到,陈昀浩也不生气,只是说,“你怎么不理我啊?我加你微信你也不通过。”

    显然这人是来找事儿的,陈遥边上的女生脸色一变就要开口,陈遥轻轻拉了一把她的袖子,示意她不必。

    陈遥看着陈昀浩,也没有笑,脸上就是没什么表情:“你好像不是参赛选手吧?”

    陈昀浩脸上的笑容一僵,“啊,我是陪我同学来签到的。”

    陈遥没再搭理他,回头询问签到老师:“老师,非参赛选手请勿逗留,我记得规则是这么说的吧?”

    本来老师也跟着看热闹呢,给陈遥这么一说回过神来,当即严肃地对陈昀浩说:“对的,你送同学的话送到这儿就可以了,赶紧回班吧,注意秩序。”

    陈昀浩本来是来挑衅的,结果陈遥根本没搭理他,反倒三言两语就把他赶出去了,理由还是“不够资格”。

    他脸上的笑容这下也挂不住了,恨恨看了陈遥一眼,扭头就走。

    走掉时和他一起上来那个同学倒是松了口气,露出释然的表情。  。

    动员会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上面讲讲,下面记笔记。

    抽签环节陈遥的签不好也不坏,在下午场偏前面的位置出场,不过这么多参赛选手的情况下,说实话除了第一和最后一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签位。

    明天比赛就是在这个教室,动员会结束后,外校的学生各自熟悉场地。

    至于陈遥,他对这间教室已经很熟悉了,差不多每次期中期末考试完他都作为年级第一在这儿分享学习经验,根本就是主场。所以他上去转了一圈,简单找回了一下之前的感觉,就回了宿舍。

    那边老秦的会也开完了,整理了一大堆注意事项给陈遥,问陈遥:“等会儿准备干点什么?需不需要老师帮忙?”

    陈遥回答:“不用,我就准备睡觉。”

    老秦:?

    是真的睡觉。

    从小到大陈遥在关键考试之前最需要的就是睡觉,反正他不需要临时抱佛脚,也不是那种会焦虑到睡不着的人。

    睡觉可以调整状态,舒缓身心,大概率能超水平迎接挑战。

    熟悉的宿舍熟悉的床,陈遥往上一躺,昏天黑地就是睡,醒过来晚饭时间已经过了,外面天都黑了,手机上留着班主任给的留言-

    【秦:晚饭时打了电话你没醒,给你买了点吃的挂在门把手上。醒了回条消息,有些记挂你状况。】

    陈遥很配合地回消息,班主任还真的熬到了现在,看他发消息立刻秒回。

    原来班主任只是担心他生病不舒服,没别的意思,确认他人没事儿就放心了。

    陈遥开门拿了吃的,是班主任在学校食堂买的饼和火腿肠,估计是怕天气太热放坏了才没有买炒菜。这倒正符合陈遥现在的想法,他一向觉得重要事情之前就要略微有点“修行”的意思,整个人才能更专注。

    吃饭之前陈遥又过了一遍演讲词,确认自己状态还是很好,坐下来时忽然意识到少了点什么:

    少了某个不良少年的信息。

    暑假以来丁卓每天都会给陈遥打电话或者发信息,雷打不动,唯独今天,陈遥醒过来都半夜了他还没有消息过来。

    陈遥莫名的来了点小脾气,好像自己不在石浦,丁卓就把他忘了。  。

    正在给丁卓发消息还是不发之间纠结,新消息栏那里突然一闪-

    【丁卓:晚安】

    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么,也不用纠结了,陈遥直接兴师问罪-

    【陈遥:?】

    丁卓那边是没有感觉到这个问号暗藏的小脾气-

    【丁卓:你在啊】-

    【丁卓:在干嘛?】-

    【陈遥:刚睡醒。】

    本来陈遥还在犹豫,但丁卓这样的问候无疑助长了他的勇气。

    陈遥在聊天框里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还是发出去-

    【陈遥:今天怎么没来问题?】-

    【丁卓:我问班长了。】

    好好好。

    陈遥飞快地回复-

    【陈遥:哦,我已经不是第一选择了】

    同一时间丁卓的消息也发过来-

    【丁卓:不知道你在干嘛,怕打扰你】  -

    【陈遥撤回了一条消息】-

    【丁卓:?】-

    【丁卓:占有欲?】

    陈遥:“……”

    第42章

    “占你个头。”陈遥面无表情地回复。

    丁卓回了一排哈哈哈。

    丁卓的电话很快打过来。

    “明天几点比赛完?”丁卓问。

    陈遥也不知道具体时间,他只知道自己的编号,大概估了个数。

    丁卓说嗯,加油。

    他又给陈遥发了张照片,这地方陈遥很熟,是石浦镇上的龙王庙,而且是最有名的,山顶上的那一座。

    但陈遥只是听过,没有真的走进去,所以照片里的龙王庙对他来说熟悉又陌生。

    神龛前香火缭绕,模糊了神像的面目。

    香炉里插着三支香,随风飘起丝丝缕缕的烟。

    “这是?”陈遥问。

    “去帮你烧了三支香。”丁卓说,“拿到名次了记得来还愿。”

    陈遥信这些吗?其实他完全不信。他同样很清楚丁卓也算不上虔诚的信徒。

    可看着这张照片,明灭的香火,高处巍峨的神像,他的心就像雨后山顶的泥土那样,柔软又潮湿。  。

    “我后天早上回去。”陈遥说,“明晚要跟梁轩吃个饭。”

    “梁轩是你省实验那个朋友吗?帮你打你弟小报告的那个?”丁卓问。

    “……什么叫打小报告。”陈遥吐槽,又承认,“对,就是他。”

    “你们见到面了吗?”丁卓问。

    “没,明天再见,不过我见到我弟了。”陈遥说。

    丁卓的语气一下严肃起来:“然后呢?”

    “他好像是特意来找我麻烦的。”陈遥说,“不过这种雕虫小技对伟大的遥神来说毫无作用,遥神只需随便摇个老师就可以让这个连参赛资格都没有的小东西退出角逐。”

    丁卓逗他:“为伟大的遥神鼓掌。”

    说着他还真在电话那边拍了两下巴掌。

    陈遥见招拆招:“感谢来自风云人物的鼓励。”

    丁卓:“……”

    难得给丁卓吃次瘪,陈遥愉快地很,又说:“等我回去,我们去还愿吧。”

    “啊。”丁卓一愣,“不等到出结果?”

    “不需要。”陈遥说,“祈愿重在心意,结果如何靠的是自己。”

    “好。”丁卓笑了笑,“那等你回来。”  。

    次日清晨,“启明星杯”演讲比赛正式开始。

    上次参加省赛,陈树科特意带陈遥去订做了一套西装,这身衣服在他离开省城时连同所有不打算再触碰的东西被丢在了家里。

    这次比赛陈遥的衣着简单很多,白衬衫、西装裤,西装裤还是班主任现去帮他借的,腰围大了一点,靠皮带和别针才改到合身。

    还好陈遥这张脸本身就是最强的时尚单品。

    他的气质很适合正装,温和、文雅,给人一种出身书香门第的感觉,通俗的说就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再加上陈遥那张五官标致漂亮的脸,站在人群里谁都会第一眼注意到他。

    在这种演讲比赛里陈遥就是有优势,不管参赛选手有多少,陈遥一上场所有人都会看他,并且会记住他。

    只要表现得够好,分数就必然会高,而陈遥肯定会表现得够好。

    进场之后,选手坐在一边,指导老师们单独坐在一堆,另外阶梯教室里主要的位置是观众席。观众主要是各参赛选手的家长、朋友,占据了阶梯教室的绝大部分位置。

    另外就是实验中学组织的学生观众,他们热热闹闹的进来。

    丁卓本来也想来,但启明星杯是很重要的全国比赛,为了防止意外,所有观众都得先登记个人信息,搞得不太方便,也就作罢。

    陈遥很快就看到了梁轩,不光有梁轩还有他旧班级的好多同学,只要不是有什么大事情,大半个班都来了,包括他之前的班主任。

    这些人一进阶梯教室就在找陈遥,和陈遥对上目光之后,也不敢出声招呼,就疯狂地冲着陈遥招手,还有比心。

    参赛学生们按照上场顺序依序坐,所以陈遥的左右两边是两个外省选手。看到这么多人跟陈遥互动,他们好奇地问:“这些人怎么都认识你?你不是石浦二中的吗?”

    “因为实力吧。”陈遥随口说。

    那几个参赛学生倒是当真了,看陈遥都带上崇拜的表情。  。

    上午的比赛没陈遥什么事,他就坐在那里发呆,温习自己的演讲内容。上午场结束后观众自己找地方吃饭,他们参赛选手是有统一的盒饭配送过来,陈遥吃饭时看看手机,发现梁轩给他发消息-

    【梁轩:……忽然想到,你是下午比赛,我们干嘛上午就过来。】-

    【陈遥:嘻嘻】-

    【梁轩:???】

    陈遥其实挺想看看二中那边有没有新鲜事,尤其是他知道他们班同学应该在备战运动会,还挺好奇丁卓那里的情况。

    不过陈遥一向有个准则就是要专注,比赛间隙他会拒绝一切让自己走神的事儿,于是关了手机,继续等比赛。

    陈遥心里知道,陈昀浩昨天受了气,绝对不会窝窝囊囊地咽下去,肯定憋着在哪儿恶心他一回。

    果不其然,午休快结束时,观众陆陆续续回场,陈遥最不想看到的两个人一起出现了。

    陈树科应该是登记在了其他人的观众名单里,反正陈昀浩带着他一起进来了,陈遥是不想跟他爸有任何的交流,但要他避免目光接触,他又觉得凭什么。

    所以当陈树科满脸挂着慈父的和蔼看向他时,陈遥面无表情地迎上目光,想了想,突然又笑了一下。

    陈树科显然把这当成很积极的信号,笑得眼睛都挤出褶子,陈遥倒是没看他,他看了眼陈昀浩。

    陈昀浩气得连笑脸都保持不住。

    陈遥心说,活该。

    他没有再分心给这对渣爹贱儿子,和他根本没什么关系,又等了一会儿,轮到叫他的名字。

    “下面有请39号选手,陈遥。”  。

    陈遥上台时,差不多是最困的时候,观众不用多说,就连评委都是一副《猫和老鼠》里面强撑着眼皮的表情。

    不过他一上台就明显感觉到不少人精神一振,很开心地欣赏他那张赏心悦目的脸。

    演讲的具体流程,陈遥已经演练过几十上百遍。熟悉的比赛场地、熟悉的稿件,连出差错的余地都没有。

    上台,行礼,开始演讲,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直到演讲结束,鞠躬致谢,陈遥才认真地看台下。

    看到梁轩他们兴奋的样子,又看到指导老师席那里,班主任拍手拍到发红。他刚才一直举着手机,估计在给陈遥录像。

    至于后排的陈某某和陈某某,陈遥根本连看都懒得去看。

    比完赛整个人就轻松下来,陈遥很清楚自己发挥的很不错,明显感觉到在他后面上场的人垂头丧气,陈遥则开始愉快地玩手机。

    果不其然,班主任把他的演讲录像发在了班群里,很明显班里同学都没点开,但他们开始成排的在录像下面发表“遥神天下第一”之类的话语。

    陈遥仔细看了下,发现带头的是丁卓。

    ……-

    【陈遥:你很跳啊】

    丁卓回了一张操场的照片-

    【丁卓:在备战运动会,勿cue】

    不cue就不cue,陈遥切出去看手机漫画。

    懒得理。

    等到切回来发现群里又发了新视频,拍的就是操场,陈遥大概猜到内容是什么,点开确实是这样。

    石浦难得的晴天,天空很蓝,映得操场都晴朗的很有青春感觉,操场角落里是跳高垫,跳高杆拉到了肉眼可见普通学生达不到的高度。

    镜头一转,丁卓站在垫子边上玩手机,玩了两下放在一边,后退到跳高的起跑线处开始助跑。

    他跑的速度很快,到垫子附近起跳,丁卓对这些运动项目都有点拿手,跳高甚至用的是背越式,轻松流畅地过杆。

    陈遥看完后正准备发表一下夸夸,忽然发现其他人评论的根本不是这件事儿-

    【杜英杰:不儿,卓哥跟谁发消息呢??笑得跟朵花似的???】-

    【榆树林:卧槽,还真是。】-

    【杜英杰:卓哥不会有情况吧?老树开花?】-

    【林源源:别聊了!班主任还在群里呢!】-

    【班主任老秦:……】

    陈遥:“……”  。

    直到晚上,比赛顺利结束。

    当天不会出结果,大概是为了让每个人都度过愉快的赛后周末。

    陈遥事先跟班主任说过晚上要跟以前的同学吃饭,所以老秦就没拉他一起吃。

    比完赛眼看陈树科径直往他这边走过来,很明显是要套近乎,陈遥毫不犹豫,扭头就走,反正陈树科不可能真不要面子地在校园里追他。

    陈遥顺便跟梁轩使了个眼色,梁轩跟他早就很有默契了,当即明白那意思是茶餐厅见,冲陈遥比了个“OK”的手势。

    这家茶餐厅两年间陈遥去过很多次了,在学校隔一条马路的大厦一层,环境安静味道也好,陈遥只要因为各种原因在学校吃晚饭,基本上都会来这家。

    到店之后找个座位,等了没几分钟,就看见梁轩颠颠地跑进店。

    “遥遥!”梁轩见面就喊了一嗓子,但因为店里面很安静,所以他这一嗓子也压着声音,“你跑的是真快啊!”

    “没办法啊。”陈遥叹气,“你也看到情况了。”

    陈树科不但当时想跟他说话,在陈遥跑路之后他还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陈遥置之不理,最后陈树科气急败坏地发了条消息,就四个字“好自为之”,陈遥把他删了。

    “确实。”梁轩叹气,“你爸也真是……算了,不提他。”

    “就是。”陈遥扫了下点菜码,“点菜吧。”

    他俩来吃饭一般都是固定菜单,陈遥点牛腩面,梁轩点冬瓜鸭腿泡饭,再加两份点心。等菜的功夫他们就聊天,梁轩在八卦这方面很有一些本事,跟陈遥说了一堆谁跟谁又好了,谁跟谁闹掰了的故事,之后突然一拍桌子:“哦对了,有个重要的事儿。”

    桌子一震,把端牛腩面过来的服务生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哥哥。”梁轩赶紧跟服务生道歉,等人走了才跟陈遥说,“我那天送材料时候听到老师们八卦的,那个时候学校同意你退学,是因为你爸说你要出国读高中,你也知道的咱们这儿国际生很多,而且你成绩也完全够,大家都没多想,后来才知道是给你送回老家去了。”

    梁轩说到这儿都气得磨了下牙,“你爸真不是个人啊。”

    陈遥现在听这些倒是很淡定,感觉在听别人的故事。

    “无所谓。”他说,“本来他也不是人。”

    “洒脱。”梁轩竖起拇指。

    “主要是石浦也没什么不好的。”陈遥顿了一下,脑海中回忆起很多混乱的争执画面,他改口,“……其实有挺多不好的,但是也有挺多好的。”

    “我明白你意思,你在石浦呆得还挺开心的。”梁轩说,“对了,说到这儿,过几天颁奖你是不是还得回来?”

    “那我首先得能得奖才行。”陈遥提醒。

    “嗨呀这还用怀疑么,你肯定得奖。”梁轩说,“我一整个下午只有你演讲的时候醒了。”

    陈遥:“……我谢谢你哈。”

    “哎呀这个都不是重点。”梁轩挥挥手,“重点是,回来领奖的时候,把你蓝眼泪哥哥叫上吧?”

    “啊??”陈遥一愣,“什么意思?”

    “你俩关系不是挺好的么。”梁轩说,“带他来见下家长呗。”

    陈遥:“……滚!”

    第43章

    “我才是你爸爸!”陈遥怒目而视。

    “放屁。”梁轩别的事情都可以让步,唯独父亲之争他俩绝对要辩个高下。

    梁轩举起手,“老样子?”

    “老样子!”陈遥说,“石头剪刀——”

    “布!”

    “石头!操!”梁轩懊恼地,“好吧,你是我爸爸。”

    “谁是亲爹”之争暂时落幕,陈遥和梁轩又聊了一会儿。等到天色不早两个人便依依惜别。

    “过年回来吗?”梁轩问。

    “说不好。”陈遥想了想过年会面对的场景,至少也是被陈树科加上爷爷奶奶三个成年人围攻。

    他说:“应该不回。”

    “理解。”梁轩说,“没关系,为父会保佑你的。”

    陈遥看他一眼:“嗯?”

    “……”梁轩立刻哑了,“我的意思是,儿子会保佑你的。”  。

    第二天回石浦,正是周末。陈遥本来想约丁卓去山顶龙王庙还愿,但在火车上他就觉得身体不那么舒服,好像连日来的过度疲劳让他有些生病了。

    跟丁卓一说,丁卓立刻不让他去了,说身体要紧-

    【丁卓:要不我帮你去还愿。本来也是我自己去烧的香。】-

    【陈遥:还是等我康复了一起去吧。】

    丁卓回了个“ok”的小狗表情。

    叔叔婶婶在高铁站接站,陈遥出来之后没什么说话的精神,所以他们俩也不说话,一左一右沉默地陪在陈遥身边。因为婶婶的腿脚不太方便,他们还走得很慢。

    这种沉默也莫名的感染到班主任老秦,虽不知道为什么,但老秦跟着他们一起安静下来。

    连陈遥自己都感到疑惑,气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直到婶婶轻柔地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没考好也没关系,你在我们心里是最棒的,加油,遥遥!”  ?

    虽然这么温和的态度很感动吧,班主任还是忍不住说道:“家长,陈遥这次表现很好啊。”

    “啊?”婶婶一愣,“那遥遥这么闷闷不乐是?”

    “他不是闷闷不乐,是身体不太舒服。”班主任解释,“他比赛上表现非常棒的!”

    “妈诶!”叔叔说,“我们还以为遥遥不开心,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班主任哈哈大笑,叔叔婶婶也跟着笑,陈遥虽然累,但没理由的也跟着笑起来。  。

    这几天除了总复习就是准备英语演讲,连漫画都没怎么看,连轴转到比赛结束,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下来,陈遥一下子生病了。

    倒也不严重,就是发烧、没力气,迷迷糊糊地昏睡了一下午,醒来喝了婶婶给熬的鸡汤,然后继续睡。

    从周日下午断断续续睡到周二早上,做了几个浑浑噩噩的噩梦。中间周一他还挣扎着想去上学,被叔叔婶婶狠狠劝住。

    到周二早上陈遥醒过来,脑子才没那么昏沉,总算是恢复健康。

    陈遥睡醒时手机都没电了,充了好一会儿才开机,他发现自己床头柜上摆着一堆水果零食,就去问叔叔:“这是你们买的吗?”

    “阿卓送过来的。”叔叔说,“他说是你们班同学一起给你买的。”

    他再看手机,不出意外的有很多留言,太多了陈遥就简单扫了一眼,没什么大事。丁卓在他回来那天找过他,但是陈遥说自己生病了,丁卓就跟他说好好休息。之后就是每天早上会问陈遥一句好些了没,陈遥这会儿终于能回复了,说病好了,今天去学校。  。

    生病了懒得骑车,坐熟悉的小巴士去飞鸟路。

    现在和几个月前不一样了,巴士上的爷爷奶奶都知道他是个学习特别好的小孩儿,到站时格外热情的叫他:“灰鸟路到了!可以下车了,小状元!”

    到校门口,看见大字屏幕又换了内容,因为一打眼看见“陈遥”两个字,他赶紧停下来看着字幕滚动完。

    毕竟这些天他都没有做任何能上大屏幕的新事情,怎么板报还能换个内容的-

    【热烈祝贺陈遥同学参加“启明星杯”全国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成功完赛!】

    陈遥:“……”

    不是,“成功完赛”都能搞个滚动表彰吗?

    不得不说学校有点偏心了。

    “遥神。”身后突然有人喊他。

    陈遥“噌”的回过头。不是因为这个称呼让他应激了,是他一下就认出声音的主人。  。

    不良少年又染回了他那头金毛,阳光下耀眼得不行,丁卓比陈遥略微高一点,对视倒是基本上平视。

    “病好了?”丁卓笑了笑问。

    “嗯。”陈遥下意识觉得自己要客气一点,于是礼尚往来,“你的膝盖也好了?”

    “……”丁卓半天没说出话,“我都在准备校运会了大哥。”

    陈遥:“……哦对。”

    两人很自然地一块儿往楼里走,陈遥问:“你是前两天去看过我吗?我桌上多出来好多零食饮料,叔叔说是你帮大家送的。”

    “对。”丁卓说,“他们为谁作代表去看你差点打一架,最后我说我去看你,他们就不争了。”

    “很好,伟大的丁卓大王终结了比赛。”陈遥说。

    “伟大的遥神说得对。”丁卓配合地捧场。

    陈遥“噗嗤”笑出声来。

    “你怎么不问我比得好不好?”陈遥问。

    “视频我看过了,肯定好。”丁卓说,“比你在这边练的那几次发挥都好。”

    “都分不出来你是真话假话。”陈遥“啧”了一声,“太会给情绪价值了。”

    丁卓笑了笑没说话。  。

    虽然是高三,但二中的水平摆在这里,随着校运会临近,运动会练习俨然成了各个班的主攻方向。午休和放学后都拿来联系,甚至连音乐课都被体育课占了,陈遥心想这种事要是发生在省实验,绝对会被梁轩评论为“天下大乱”。

    其实班主任给了陈遥完全不用管校运会的特权,哪怕全班都下去准备比赛他也可以在楼里呆着休息,但陈遥抱着入乡随俗并且想看看丁卓排练的想法,还是坚持每次都去。

    他不练习,就抱着本书坐在阴凉里面复习,顺便看同学们练项目。

    丁卓很厉害不用多说了,杜英杰也挺强的,还有林源源,其实陈遥能感觉到林源源是很强的那个类型,但是真看到她跑起来那个风火轮一样的速度,又觉得震惊,毕竟林源源那么小一只。

    每次林源源跑完一程榆树林就在后面屁颠屁颠的给她送水,心思很明显,不过林源源对班长好像不是很感冒,更愿意跑到陈遥这儿来跟陈遥聊天。

    长廊有紫藤花垂下来,陈遥靠着柱子坐,林源源很自然地坐在长凳另一头:“你看起来好像一个病弱的美貌贵妃啊。”

    陈遥:?

    “就是那种很文静又很漂亮的感觉。”林源源直比划,“哎呀,反正就是夸你的,懂我意思吧?”

    陈遥没太懂,不过是夸他就行。

    “你在看谁?”林源源又问。

    “我……”陈遥被她问得一阵心虚,“我在看你们训练啊。”

    “谁不知道你是在看我们训练啊!”林源源无语,“我的意思是,你在看谁训练?你总不能下来就是为了了解一下我们的训练进程吧?”

    这下不是心虚的问题,是直接被一箭打中弱点了,陈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战术性清了清嗓子。

    但是林源源显然没打算放过他,她往陈遥这边凑了凑,低声问:“你是不是在看卓哥?”

    陈遥:“……”

    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也就是说话的是林源源,否则他绝对找个地方跑了。

    紫藤萝从石梁上垂落,被风一吹簌簌得摇晃着,空气中暗香浮动。

    “你喜欢女孩子吗?”林源源又问。

    ……

    “你这,这,太突然了。”陈遥给她问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没有过这种被问到结巴的时刻。

    尤其是林源源问的这些问题,都是他自己没敢想过,却清楚知道答案的。

    “算了,我也感觉这个说的太唐突。”林源源说,“但是,怎么说呢,也可能是我想太多吧,就我们去给你买吃的喝的那会儿,卓哥挑得可细心了,以前这种活动他都是挂在边上当吉祥物的。”

    “而且卓哥他从来没……”

    她说了一半没往下说,陈遥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看到体育委员高默走过来。  。

    陈遥跟高默基本上没说过话,唯一有的交流也近似于争执。他没什么好跟高默讲的,而且高默明显也不是冲着他来。

    果然高默过来就跟林源源说:“源源,该练习去了,到你跑了。”

    林源源没有陈遥那么讲礼貌,满不客气地怼高默:“你让我休息休息不行啊,我都跑好几趟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都休息十分钟了。”高默说。

    “那我还跑半个小时了呢!”林源源瞪了高默一眼,“怎么我跑得多是能给你发工资还是怎么着?”

    高默:“……”

    高默说:“你怎么不讲道理。”

    “谁不讲道理啊!”林源源嗓门儿更高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我跑的成绩再来哔哔!”

    高敏又没话说了。

    但是没话说了吧他又不愿意圆润地走,非得找点存在感,所以又跑到陈遥这边,“遥神,你真不参加个什么项目吗?”

    “他不参加!”林源源怒道,“赶紧走!你烦不烦啊!”

    第44章

    高默属于那种别人不说话他就叭叭,别人凶一下他就老实的类型,所以林源源一喊他就不说话了,乖乖地跑路了。

    林源源转过头来继续盯着陈遥看。

    “卓哥人很好的。”她说,“虽然话少一点,但是他很认真,很负责,也很靠得住。不说更大范围吧,就说在整个石浦,你找不出一个比他更好的男生。”

    “……我知道。”陈遥清了清嗓子,“所以你是想说什么?”

    “我想说,卓哥他……”林源源说了一半,突然又停了下来,这次的停顿跟上次还不太一样,这次明显能看得出来她心虚。

    陈遥预感到什么,再次跟着林源源的目光转过去,看见丁卓走了过来。

    “卓哥!”林源源立刻陪着笑脸迎了上去,“我就是和遥神聊聊天,我什么都没跟他说。”

    陈遥:“……”

    你这已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吧!

    果然丁卓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陈遥,再看向她:“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林源源结结巴巴地说,“那什么,我去跑步了!拜拜!”

    她一阵风似的逃跑了。

    剩下丁卓和陈遥,在长廊前面面相觑。

    “她说什么?”丁卓问。

    陈遥坚定地:“我不能说。”

    “那就不说。”丁卓笑了笑,在陈遥旁边坐下,“你又在复习吗?”

    “嗯。第一轮快复习完了。”陈遥说,“你呢?这几天有没有好好读书。”

    “我尽力了。”丁卓说,“但是效果不一定。”

    “你尽力了那效果肯定很好的。”陈遥说,“你那么聪明。”

    “是吗?”丁卓下意识反问了一句,再问第二次时他突然笑了下,“在你眼里我这么厉害吗?”

    陈遥一下就结巴了:“是,是啊。”

    “那太好了。”丁卓说。

    陈遥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想问问丁卓,是不是真像林源源说的那样,他对他有点不一样的好。

    但话到嘴边又不敢问,他见过丁卓对其他人的样子,如果他会错了意,丁卓对他也会变成那样。

    风吹过长廊,花和枝叶海浪一样摇动,如同少年的心事忐忑。  。

    一转眼,已到了运动会开幕式。

    进入十月,石浦的气温稍微凉快下来,这里一年四季几乎和冷不沾边,现在也不过是穿着短袖不至于出汗,差不多是一年里最令人感到舒服惬意的时间。

    陈遥虽没参加运动会项目,但还是被选为班里的旗手,几乎全票通过,只有一票反对。

    那一票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懒得理会。

    石浦唯一一个体育场在镇中心,也是二中运动会的举办地。

    二中校规一向严格(虽然管不住什么),就只有运动会时稍微宽松一些,于是在运动会上就出现鸳鸯谱乱飞的奇妙景象。

    先是陈遥带着三班队伍入场之后,各班零散的退场时,就被几个女生拦住。

    “陈遥学长,能加你的微信吗?”为首的女生问。

    陈遥婉拒了之后对方还不死心,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做朋友。”再次被拒绝后,才遗憾地离去。

    再就是林源源,比完女子100米之后被榆树林在后场拦住,送上一朵价值不菲的水晶花。但林源源没收。

    “对不起啊。”林源源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就……对不起。”

    之后她继续去参赛,留下榆树林独自在那儿伤神。

    陈遥想去安慰下榆树林,也不知道说什么。

    榆树林对林源源的心思有目共睹,但实际上本来就不是所有人念念不忘都会有回响。

    陈遥本来想悄悄溜走,因为他感觉被拒绝挺尴尬的,榆树林不一定愿意被认识的人知道,而且他也很少面对这种场合,不知道怎么安慰才算得体。

    反倒是榆树林抬头看见陈遥,笑了笑:“遥神。”

    陈遥这下跑也跑不掉了,只能走过去:“还好吧?”

    “你都看到了?”榆树林问。

    “……”陈遥更后悔了,心想要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多好。

    不过既然说到这儿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嗯。”

    “其实也在我意料之中,源源对我根本不来电。”榆树林勉强笑了笑,“不过总要说出来吧,要不一直琢磨太难受了。”

    这一点陈遥倒是很认可,他最近也隐约感觉到所谓的“相思之苦”,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榆树林叹了口气:“要是像你和卓哥一样就好喽!”

    “?”陈遥给这句话说的一激灵,“什么意思?”

    “就是像你们完全不会想这种事儿,专心搞事业。”榆树林说,“多好啊,完全不会分心,好羡慕。”

    陈遥:“……哦。”

    他心想,至少自己没有榆树林说的这样超脱。

    “走吧,我没事儿了,遥神。”榆树林看了眼表,“马上男子100米决赛了,去看卓哥。”

    陈遥一听看丁卓也来劲了,“走。”  。

    运动会上最热门的项目就是100米,陈遥和榆树林赶回看台时,高二年级男生组的刚比完,高三的检录完正在进场。

    “我们年级的一百米很强。”榆树林介绍,“除了卓哥之外全是特长生,而且有两个练短跑的,其中一个是一级运动员,总之竞争还是很激烈。”

    不需要说陈遥也看得出来,场上那几个高三生,除了丁卓之外全部都是装备精良。

    特别短的运动装、五彩斑斓的钉鞋、还有大腿上黑色绷带一样的护具,一眼就看出来是特长生。

    站在他们中间,丁卓就显得朴素很多。

    选手们很快按照分道站在起跑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边,不知道是谁先大喊了一声“丁卓!”,然后观众席就此起彼伏地尖叫起来,有大概一半的人喊着丁卓,还有一半喊的其他人的名字,热烈的气氛里,选手们做好起跑准备。

    “砰!”——

    发令枪响,所有人都冲了出去!

    加油声一下子沸腾起来,整个体育场的气氛都被点燃,陈遥都跟着站了起来。

    丁卓最开始在第二位,第一是个白衣服小个子的体特,他们俩很快拉开了后面的人一段距离,到中程时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纠缠。

    小个子很显然是练短跑的,像个小炮/弹一样发力极猛,超丁卓也超出了一个身位,没想到在最后三十米时,丁卓居然又开始冲刺!

    丁卓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提升,和小个子的距离也从一个身位缩小到半个身位再到重叠,全场见到这样激烈的交锋都快疯了,也不知道在喊什么,总之就是所有人都加油,跑快点。

    最后那30米,丁卓和小个子的身形反复交叠,难分高下,直到最后几步时,小个子稍稍领先一点。

    也不知怎么,丁卓突然又爆发了小宇宙,拼命往前又冲了几步,在撞线的那个瞬间,硬生生比小个子早了一点点,冲过终点!

    其实从肉眼看根本看不清丁卓和小个子谁更快,结束的哨响后裁判在那里看回放。

    三班所有人都站着,焦急地等待着结果,尤其是陈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下的丁卓,觉得比自己等考试成绩还要紧张。

    下个瞬间,身边的同学们突然爆发出欢呼。

    陈遥这才把视线从丁卓身上转移到实时报成绩的LED大屏上,高三年级男子100米的排名那里,第一名后面清晰地打出了“丁卓”两个字。

    “卓哥好厉害!”林源源尖叫着,“卓哥!卓哥!”

    丁卓跑完100也没有第一时间回来,继续在下面检录比完了跳高和跳远,分别拿了第一和第二,到这儿他上午的项目才算结束。

    领完奖回到座位,迎接他的是更疯狂的欢呼声,不过丁卓一上午比三项已经是超负荷状态,自然没有心力搭理那么多人。

    丁卓很自然地在挨着陈遥的空座位旁边坐下,把校服外套简单往身上一披,对陈遥说:“我睡一会儿。”

    “好。”陈遥应着。

    “有人找我说话你帮我拒绝一下。”丁卓又说。

    陈遥心想看你在这里睡觉也没有人会想不开找你说话吧,不过他还是答应了:“行。”

    丁卓笑了笑:“你人真好。”

    “……”陈遥耳朵一下红了。

    想说好在哪里啊。  。

    还真像丁卓说的,陆陆续续有好几拨人想过来找他说话,不过看到丁卓在睡觉就都撤了,没有到需要陈遥手动拒绝的地步。

    丁卓其实也没有睡太久,中午前后就醒了,陈遥带了面包,递给他一个。

    “谢谢。”丁卓说,“你人真好。”

    “干嘛啊一直说我人好。”陈遥怪不好意思的。他和丁卓还没有在这么多同学的地方单独说过话,总感觉像在偷情。

    说到偷情……

    停。  。

    下午运动会结束前,高三这边3班的分数排名第一,不过领先第二名只有9分,而运动会的全勤分数有10分,也就是说运动会的最后一项,混合4*100米接力,3班必须要拿第一,才能拿下总排名的第一名。

    “加油!”大家互相喊着,“加油!”

    接力的第一棒是林源源,第二棒是徐潇,也是个跑得很快的女孩子,第三棒是高默,高默虽然废话多但体育成绩没的说,第四棒当然就是丁卓了。跑得最快的放在第四棒,这是接力项目一直以来的传统。

    “砰!”——

    接力枪响,所有班级出发。

    林源源在女生100米决赛里跑了第二,也很厉害了,她开场就像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第一棒结束时三班在第一位。

    徐潇接棒往前冲,但是她的竞争对手是女子100米的冠军,所以到第二棒结束时,徐潇和那个女生基本齐平,交给第三棒高默。

    高默飞快地冲了出去,他身高腿长,跑的也很快,第三棒高默同样最先到达交接线。

    “加油!”杜英杰声嘶力竭地喊,“三班加油!哎!”

    他一瞬间就破了音,“卓哥掉棒了!”

    赛场上三班的接力棒掉在地上,同时第二名的四班最后一棒已经出发,兔起鹘落之间,只见丁卓用最快速度捡棒,出发,要陈遥来说他甚至冲的比100米决赛那会儿还要快。

    丁卓全程都是最高速度冲刺,和前面的四班人越来越近!

    最终,丁卓成功超过四班最后一棒,率先撞线!

    “卓哥!三班第一!”撞线的一刹那,杜英杰嗷地跳了起来,“我们是冠军!”

    “卓哥真是燃尽了。”榆树林在边上感慨,“太厉害了。”

    陈遥当然也觉得丁卓厉害,但是他也清楚地看到丁卓冲过终点线之后,腿软的都快站不住。

    一天比四个项目,全都是爆发项目,成绩还全部都很好。陈遥是很骄傲,但又很心疼。

    ——

    晚上,榆树林提出请全班同学吃烧烤,庆祝运动会夺冠,钱么当然是从班费里面出。

    “以前我们经费吃紧,但是自从遥神转过来以后,我们不需要从二班买白桃冰茶,这块儿的花销一下节省下来了。”榆树林说,“随便吃!”

    他们一个班的人涌进去,基本上把烧烤店包场,点了很多很多烤串,拿了很多饮料,还有啤酒。

    “遥神你坐这儿。”杜英杰给陈遥指最大的那张桌上的位置,又伸手去拉丁卓。

    丁卓看了他一眼,杜英杰立刻不敢碰他了,非常客气地指指陈遥边上的位置,“卓哥,你坐这儿,你们俩得坐C位。”

    其实陈遥不是很想坐中间,所有人都看着他,感觉不怎么自在。不过丁卓在旁边,那就……随便吧。

    杜英杰轻车熟路地起了一个啤酒瓶:“未成年的不许喝酒啊!成年了再喝!”

    至于谁真的听这句话就不好说了。

    一个劲儿的吃,然后喝,大部分同学吃得差不多就先走了,就只有杜英杰、林源源、榆树林他们几个比较好的,还在这张桌子上的一直吃到最后。其实陈遥有点想走,但是看丁卓没走,他就也没走。

    丁卓当然是喝酒的,这陈遥早就知道,他在班子里表演完,去陪老板吃饭他们都要喝酒。丁卓的酒量看起来很好,不过陈遥也没有太多概念,只知道他喝了好几瓶眼睛还是很亮,没有一丝醉意。

    倒是别人慢慢都喝高了。

    “啪”。

    一个装满啤酒的杯子放在陈遥面前,因为太用力,放下来时酒还撒了一点。

    陈遥一愣,看到杜英杰。

    杜英杰脸都红了,热情地看着陈遥,大着舌头:“学圣,来,我敬你一杯!”

    陈遥正思考怎样婉拒,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把这个杯子推回杜英杰面前。

    “你让他喝酒?”丁卓问。

    “……哦,对,对。”杜英杰一拍脑门,“我的问题。遥神别见怪啊,你喝可乐就行。”

    杜英杰又抽出一支烟,“那卓哥,来一根儿?”

    “得了吧你。”丁卓说,“室内不能抽烟。”

    “行吧行吧。”杜英杰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烟也揣回了口袋,“你怎么回事儿你最近,穷讲究,以前怎么没见你这样。”

    丁卓不动声色地:“你继续说胡话吧。”

    杜英杰“哦”了一声,看得出来他确实在说胡话,坐回自己位子晃了两下,“咕咚”一声就睡过去。

    那边喧嚣声还在继续,林源源正兴高采烈地跟榆树林划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味。

    丁卓探身过来,问陈遥:“你要不要先回去?”

    陈遥虽然不太习惯这么闹的环境,但他想名正言顺地跟丁卓多呆一会儿,就摇了摇头:“没事。”

    “那行。”丁卓笑笑,给陈遥倒了杯可乐。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陈遥问。

    “你说。”丁卓倒可乐的动作没停。

    “你怎么不是体育特长生?”陈遥问。

    “?”丁卓诧异地看着陈遥,显然没想到他居然问这么一个问题。愣了一会儿他才说,“因为我没考。”

    “为什么不考?”陈遥问,“你的成绩应该很容易能考取特长生吧。”

    “考了特长生要参加训练,班子那边就会落下进度。”丁卓说,“恭叔说区别不大,我就没考。”

    陈遥没再说话,心想真的区别不大吗。

    丁卓要是能走体育生,以他的文化课分数能考个不错的大学,但是迎神舞……至少他没听过这个说法。

    丁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给他拿了几个新上来的烤串:“趁热吃。”  。

    陈遥很想劝丁卓也吃一点,但他知道关键点也不是这个,他说不清自己到底在心疼什么。

    明明丁卓在石浦意义上看起来是人生赢家,个人的成就、旁人的青睐,丁卓什么都有了,丁卓可能完全不在乎什么高考,但陈遥就是觉得心疼他。

    最后陈遥还是递了一个烤串过去:“你也吃。”

    丁卓愣了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投喂了,但还是很顺从地接过来。正要吃,那边的热闹突然席卷过来。

    “卓哥!哎!卓哥!”榆树林带头,他也喝多了,脸很红。

    “怎么了?”丁卓问。那些人刚刚在聊恋爱的八卦,丁卓没兴趣,所以不参与,连听都没听。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榆树林问。

    丁卓:?

    陈遥:?

    “我就说你不该问吧!”旁边的男生紧张地戳榆树林胳膊,“卓哥像是会动凡心的样子吗?你等一下别再把他惹急了。”

    “急什么啊,都这么多年了卓哥总该有个喜欢的吧。”榆树林说,“忘了吗,前段时间他在那傻笑着看手机,以前卓哥有这样过吗?”

    陈遥:“……”

    他心跳突然快起来,心想说的该不会是那次丁卓训练之前给他发消息吧,记得当时这帮人还讨论了半天。

    “也对哦。”那个男生被说服了。

    “算了我不问那么细。”榆树林说,“那卓哥,你喜欢什么样的?”

    陈遥满以为丁卓不会回答,因为这问题在他看来就属于丁卓不会理会的那种幼稚范畴。没想到丁卓还真答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丁卓,丁卓谁都没有看。

    他刻意避开了陈遥的眼睛,身体却下意识转向陈遥那一边。

    “我喜欢聪明、好看、可爱的。”丁卓顿了顿,“成绩也得好。”

    ……

    ——

    “我靠,卓哥你这要求可真高啊。”榆树林说。

    “要求高不是很正常吗,卓哥自己条件也好啊。”

    “说的是,但是上哪儿找这样的女生啊,石浦根本没有。”

    “遥神不就是这样的么。”

    陈遥一下子脸都烧起来了,即使丁卓并没有明确的指他,但这说法……

    他不知道该看哪儿,看丁卓肯定是不敢的,下意识看向林源源,林源源此刻眼睛瞪得极圆,很努力在掩饰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

    那边又吵嚷起来。

    “遥神是女生么!”

    “卓哥也没说喜欢的是女生啊!”

    “隐含条件,隐含条件你不懂么!傻b!”

    “哎你个废物。”

    打打闹闹的,这群同学沉浸在自己的喝酒猜拳里,热闹劲儿和注意力又去的远了。

    陈遥明明没喝酒,却觉得自己像喝多了,脸上发烫,耳朵也发热,甚至头都晕晕的。

    恰好是这时候,丁卓转过头来看着他。丁卓明明喝了酒眼睛却很清亮,还带着一种……陈遥很少见到的温柔。

    “送你回家?”丁卓问。

    第45章

    陈遥都不需要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脸很红,还好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喝了酒,他在里面不会很突兀。

    “好。”陈遥轻声说。

    “要不要跟他们说一声?”陈遥问。

    “不用。”丁卓说,“他们根本注意不到,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陈遥看看那边热火朝天的景象:“……”

    好像非常有道理。

    所以和丁卓两个偷偷溜出了烧烤店。

    有种做贼般的心虚,怕被同学发现,还好他们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这边,就是到了门口被老板娘招呼:“回家了?路上注意安全!”

    丁卓应了一声,陈遥连应都没好意思应,飞快跑路。  。

    出到外面,夜风已经很清凉,空气中送来浅浅的大海腥气,让人想到贝壳、海浪和蓝眼泪。

    “你骑车了吗?”丁卓问。

    “没。”陈遥说。

    丁卓指了下自己车后座,“那上来吧。”

    陈遥犹豫了一下:“你这……算不算酒驾?”

    “?”丁卓都被他问愣了,“电动自行车还有酒驾?”

    “……”

    好像是没有。

    陈遥心里想的其实也不是酒驾,是刚才那些对话之后,他不好意思坐在丁卓后面。

    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愿意还是很愿意的。

    “你要不放心的话你载我。”丁卓说。

    “倒是没有什么不放心。”陈遥说。

    丁卓:“那就上车。”

    陈遥:“……”

    真是的,凶什么。

    陈遥跳上车后座,也不是第一次坐丁卓的车了,但是在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心思之后还是头一回。

    他小心地扶着丁卓的腰,不敢动作太大,知道动作稍微大一点儿自己就会心猿意马。没想到丁卓直接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这地方路况不好,车子猛的一晃,陈遥吓得“哎”一声,下意识就把丁卓搂紧了。

    丁卓莫名地笑了一声。

    然后车也不晃了,慢悠悠上了路。

    陈遥家在村子里,所以一路上很安静,除了寥寥路灯之外,几乎不见其他的车和人。

    这次陈遥倒是没觉得害怕,他抱着丁卓的腰,靠着丁卓坐着,心想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事情。

    像丁卓这样的人,和陈遥这样的人,理论上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他们几乎没有一个元素的同样的底色。

    就算是之前他们单独互动的场合,在丁卓拿起迎龙王那面大旗的时候,在他讲本地话的时候,在他语气平平淡淡就可以震慑住来找茬的小混混的时候……对陈遥来说,丁卓身上都有一种遥不可及的神秘感。

    可现在他坐在丁卓的电动车后座,丁卓载他回家。

    耳边是亘古不变的潮汐声,头顶是闪烁的星河。车子沿着环海公路快速行驶,手臂隔着T恤,能感觉到丁卓劲瘦的腰还有绷紧的肌肉。他们好像从没有这样接近过。

    陈遥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叫什么。

    他觉得晚上自己可能不小心喝错了酒。  。

    很快下了环海公路,来到村口。

    这段时间石浦在下雨,雨水太大冲坏了村口的路,人可以走旁边临时搭起的木板,车过不了,硬要过的话只能趟着泥泞。

    丁卓在路边停车,陈遥跳下来,丁卓也跟着走了下来。月色把丁卓的脸映得更加英俊,轮廓清晰。

    陈遥没有问他为什么下车,丁卓也没解释,两人只是肩并肩往前走。

    夜晚很安静,甚至没什么虫鸣,陈遥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走到木板那里时,必须得靠得近一点,陈遥往丁卓那里靠了靠。

    很自然的,丁卓抬起手,搂住了陈遥的肩。  。

    一瞬间,陈遥感觉自己人都烧起来了。

    他什么话都不敢说,甚至大气都不敢喘。

    但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脸更是烧得发烫。

    很想跟丁卓说点什么,又怕打醒了这分似有若无的暧昧,只能烧红着脸和耳朵,安静听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

    一般这种时候,丁卓都会找些话题,但就算是他这次也很安静,只是搂着陈遥。

    两人肩贴着肩一起走过长长的木板桥。

    头上能看到北斗七星,连成一柄亮晶晶的勺子。风中不知道是什么花的香气,和暧昧的情愫一并摇曳着。

    对陈遥来说,这段路好像一瞬间就走到了,又好像走了很久,到了叔叔家院子外,看到屋子里留的灯那个瞬间,两人才很默契地分开。

    “回去早点休息。”不知怎么,丁卓好像不太敢看陈遥的眼睛。

    “嗯。”陈遥本来也很不好意思,但意识到丁卓不好意思之后,他反倒突然好了一点。

    陈遥嘱咐,“你回去也跟我说一声。”

    “好。”丁卓说,“我走了。”

    现在话都不好意思多说两句,倒是跟刚才如胶似漆的样子很不像一个人。

    只是没走出两步,丁卓又回过头,月色映照下,他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很认真,又好像……有点紧张。

    “明天一起去还愿吧。”丁卓说,“然后去吃饭。可以吗?”

    这就很像一个约会的邀请。

    陈遥垂下头:“好。”

    丁卓听到这个“好”字之后终于也轻松起来:“那明天见。”

    ——

    丁卓一个人沿着环海公路骑车。

    酒意被风吹过才激发出来,身上热热的,觉得整个人像做梦一样。

    那些话丁卓本来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说,陈遥那么遥远,那么闪闪发光,是他根本触不可及的,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对陈遥的喜欢只适合在心里珍藏。

    但更让丁卓出乎意料的是陈遥的反应。

    陈遥不但没有抗拒,甚至好像……在默许?

    即使他们这段时间关系很好,还是难以置信,到现在丁卓都仿佛还记得揽着陈遥时的触感。

    为了防止这是自己喝多了在做梦,他向陈遥发出邀请。

    龙王庙,这是他命运转折的地方,那年在龙王庙里林霄汉掷了三次圣杯,都没得到龙王爷的许可。

    如果明天陈遥如约来到,他想在这里认真对陈遥说一次自己的想法。

    无论陈遥同意与否,都该得到最郑重其事的对待。

    “可以笑的话/不会哭/可找到知己哪会孤独……”

    熟悉的歌声响彻夜风中,丁卓听了几句,才想起这是他的手机铃声。

    拿出手机,“恭叔”两个大字在漆黑的屏幕上闪闪发亮。  。

    “在干什么?”恭叔的语气有些严厉。

    丁卓抬头看着天,今晚的星光很好。

    “今天校运会,刚吃完饭。”丁卓说。

    “最近几次训练你都没来,是什么意思?”恭叔问。

    “我在补文化课。”丁卓说,“之前不是说训练自愿前往吗?我想文化课补的稍微好一点再去。”

    “哦。”恭叔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下一句语气就变得强硬起来,“咱们通过了市优秀民俗项目的评选,中秋节要去省城表演,所以从明天起要加训,不得缺席。”

    “……好。”丁卓说。

    他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

    “你最近态度不是很端正,什么原因?”恭叔又说,“好好反省自己。”

    没留给丁卓说话的机会,恭叔已经挂了电话,耳机那边只剩下“嘟”“嘟”“嘟”的忙线声。

    丁卓有点烦,他最近确实鸽了几次训练,但是这不影响他的表现。

    他想把功课稍微补好一点,因为陈遥看见他功课好会高兴,但确实,这样势必导致恭叔的不满。

    陈遥很重要,但恭叔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不能就这样违背。

    总得找个平衡的办法。

    但是要怎么做?

    丁卓一路想着,也想不出很好的办法,到家门口下车时才注意到有条新短信,他一开始以为是诈骗,但是看到手机号就知道不是。

    手机号的主人虽然已经跟丁卓闹掰了,这串数字他却很熟悉,是林霄汉。

    职校那个刺头,篮球场试图挑起群架的主力,曾经和他竞争旗手的候选人-

    【林霄汉:恭叔最近对你很有意见,你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因为你们班那个学霸吧?哈哈哈。】

    丁卓看着这条消息,仿佛浑身血液在缓慢凝固。

    他想,梦也该醒了。  。

    旧练功房改成的KTV。

    丁卓陷坐在沙发上,直勾勾盯着屏幕,也不唱歌,就木木地看着,屏幕上的歌已经单曲循环了不知道第多少遍。

    “听说太理想的恋爱总不可接触/我再置身寂寞旅途/在哪里会有幸福”

    这歌也是丁卓的手机铃声。

    “师兄你怎么回事儿啊。”被临时叫出来的林宇寰忍不住问道,“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是受什么情伤了吗?谁会伤害你啊?”

    丁卓还是不讲话,把酒又满上了,推到林宇寰面前指了指。

    “你还让我喝啊?”林宇寰都快哭了,“你知不知道我还只是个小孩啊!”

    嘴上这样说,但林宇寰喝的还是很配合。

    “哥你要是不肯讲也没关系,要不你帮兄弟解决下感情问题吧。”林宇寰说,“有个姐姐说想跟我去开房,你知不知道去哪儿合适啊。”

    “算了。”林宇寰又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肯定不知道。”

    丁卓:“……”

    他忽然想起那天班主任录的,陈遥在省实验的演讲。那个视频里陈遥在闪闪发光,是丁卓从来没见过的谈吐、气质和神态。

    而他除了陈遥之外最好的朋友,在拉着他念叨要去哪儿能不被阻碍的跟新认识的姑娘开房。

    那天陈遥问他,参加民俗项目的评比能不能高考加分。

    丁卓愣了一下,因为他从来,从始至终,根本就没往高考那边想过。

    陈遥再怎么说,也是在省城长大的,从小被娇养大的好孩子。

    丁卓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

    那个下大雨的午后,推开面馆的门,见到陈遥第一面,陈遥从厚厚的作业中抬起头,眼睛漆黑漂亮。

    那一刻丁卓就清醒认识到他和陈遥间的差距,却又难以自制的被陈遥吸引。

    在陈遥面前他不抽烟,甚至不愿意说脏话,陈遥是那么纯净,那么一尘不染,又那么特别。他想把所有的坏消息都隔绝在陈遥的范围之外。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至少在石浦这里,他要尽可能为陈遥扫清一切障碍。

    丁卓看陈遥,就像看一颗黑夜里的明珠,一朵淤泥中的花。

    想要用尽全力保护他,却又难以自制地肖想他。

    帮陈遥摆平障碍,给陈遥嘘寒问暖,尽量把自己的分内工作也做得好一点,至少从奖项上能跟陈遥平起平坐,然后帮忙陈遥查漏补缺。

    还有功课,虽然跟陈遥差得很远,但差距稍微拉近一点是一点。跟他在一起时陈遥好像很开心。

    丁卓想自己也许够资格了吧。  。

    恭叔打电话来提出不满都是小事,丁卓辛苦点把他哄好他就不会为难陈遥。

    问题是,林霄汉提到了陈遥,他似乎意识到陈遥对丁卓来说有些不同。

    林霄汉就是条野狗,盯住谁都会咬,而且他恨死了丁卓,那次在大排档他看到陈遥和丁卓在一起已经借故找过陈遥的茬。

    这意味着,丁卓继续缠着陈遥,他自己就可能给陈遥带来无尽的麻烦。

    只有站得远远的才能保护他。

    又有什么资格肖想他。

    第46章

    陈遥很清楚地知道有什么地方变了,只是他说不清是哪里,也想不通为什么。

    本来约好的第二天去还愿,当天晚上丁卓却说要失约,因为临时安排了集训。

    其实仔细回顾,丁卓那时的态度也没什么奇怪,对陈遥的语气还是很温和。但当时陈遥就觉得不太对,也许就是所谓的第六感。

    等到确定有问题则是下周一。

    丁卓没来学校,说是又训练去了。

    在班级群里看到大家讨论时,陈遥感觉到自己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从别人那里听到丁卓的消息,而不再是丁卓亲口告诉他。

    这就是丁卓的态度最好的证明了吧。  。

    陈遥没有追问丁卓什么,也许那天晚上丁卓确实只是喝多了,醒过来后悔了,他不想去深究,闹得所有人都难看。但他也没有再继续和丁卓说那么多话。

    周一晚上丁卓照例发消息过来时,陈遥不冷不淡地回,不管丁卓是出于什么心情发的这些消息,既然不再是之前的想法,陈遥就不想让自己再会错意。

    和丁卓的关系几乎是飞速的冷淡下去。

    他们变熟的很快,变冷淡的更快,只两三天时间就不怎么再说话,应该说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陈遥连丁卓的面都没有见过。

    好在陈遥和丁卓之前在大家眼里关系就算不上多好,再加上丁卓直接不来学校,他们关系从火热的上坡到飞速的下坡,都没有人察觉。

    对陈遥来说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他不想要那么多盯着他的目光。

    丁卓本来经常出现在班里,很快又变成失踪人口,从班主任的嘴里还有校门口的光荣榜那里能看到,他参加的迎神舞获得了市级优秀民俗项目,中秋节要去省城表演,所以表演前夕,他大部分时间又泡在训练室。

    周测倒是还参加了。陈遥没刻意去找,还是看到丁卓的名字,保持在平均分上面一点,这让他稍微感到些许安慰。

    这样也不算坏,就像刚来石浦一样。

    不认识谁,不为谁牵肠挂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只是那时候心情很绝望,现在他的绝望早就被医好了,却空荡荡的。  。

    那天放学,陈遥去打印室印了梁轩传给他的电子版卷子,抱着往班里走。

    二中的楼道在这种时候总是很喧嚣。

    陈遥一眼看到林瑞泉,二班那个学霸,刚转学过来时对方还试图跟他作对,但很快被碾压到渣都不剩,已经很久没再作妖了。

    林瑞泉正跟同学聊天,陈遥从他旁边走过,本来也没多想什么,可擦肩而过时,却刚刚好有些话飘进耳朵。

    “卓哥那个小女朋友特别漂亮。”

    “对,班子里面摇铃鼓的,眼睛超级大,像小鹿。”

    ……小女朋友。

    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所以决定划清界限?

    陈遥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来不及细想也不敢细想,但是走过去没几步,突然又被林瑞泉叫住了。

    “陈遥同学!”林瑞泉喊道。

    陈遥站定脚步,回过头:“怎么了?”

    他们两个已经有了一点距离,林瑞泉颠颠地跑过来:“一直没机会见面,我是想真心实意地跟你说句对不起。”

    林瑞泉说:“一开始我不服你,但是现在我已经明白,你是真的很厉害,也很优秀,我之前的嫉妒心太可怕了,给你造成困扰了对不起。还有,我要真心实意地祝贺你参加了英语演讲的全国总决赛,你太厉害了。”

    陈遥对这些话没多大兴趣,但出于礼貌他笑了笑:“谢谢。”

    “陈遥同学你最近还好吧?”林瑞泉又关切地问,“看你好像很疲惫。”

    “我挺好的。”陈遥懒得跟他多讲。

    “嗯嗯,那好。”林瑞泉很配合地点头。他正准备再说什么,走廊里突然传来林源源的声音。

    林源源的声音平时都是清脆悦耳的,这次不一样,可能是着急了吧,她的声音很高也很尖,像楼道里的警报声。

    “你在干什么林瑞泉?”林源源质问。

    林瑞泉一脸无辜地看着林源源,“我在跟陈遥同学说话啊。”

    “陈遥不想跟你说话,你赶紧走。”林源源绷着脸,“少给我们学霸下降头!”

    “我哪有,你这是冤枉我了,我……”林瑞泉望向陈遥,似乎在指望陈遥给他主持公道。

    见陈遥无动于衷,他叹了口气:“好吧,我走。”  。

    林瑞泉走了,林源源急急地问陈遥:“遥神,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陈遥摇头笑了笑。

    他怎么跟林源源说,听说丁卓有女朋友了?抛出这种话他要林源源怎么回答?

    他只能说没什么。

    “他说什么你都别信。”林源源担忧地说,“林瑞泉跟林霄汉关系很近,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看林瑞泉成绩还行,其实一肚子坏水。你千万别理他。”

    “我知道。”陈遥说。他确实也没有理会林瑞泉。

    “那就好,你……”

    林源源纠结了又纠结,终归还是放心不下,她的座位在陈遥和丁卓之间,比谁都更能感觉到这两人间微妙的气氛变化。

    林源源问:“你这几天怎么了?”

    “我没事。”陈遥说,他不想让林源源也掺和到这一团乱麻的感情里来,所以又笑了笑安慰她,“真没事,你放心吧。”

    ——

    这几天也还是有好消息传来,只不过这好消息和丁卓没有任何关系。

    那天下了

    第一节课,班主任突然冲过来把陈遥拽出了教室,他喜出望外到步伐都同手同脚。陈遥被拽出去时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他问:“演讲比赛出结果了?”

    “对。”老秦说话声音都在抖,“你拿了一等奖!”

    演讲比赛全国一共有三个一等奖,五个二等奖,获奖人数的稀少暂且不论,重点是这八个获奖学生可以有高考10分的加分资格。

    二中从没有学生获得过这样的荣誉。

    学校会有各种颁奖,这都不用多讲,估计恨不得给陈遥塑个大铜像放在校门口,说是“与有荣焉”。

    另外赛事组委会也有颁奖,颁奖典礼在省城举行,日期是十月初,也就是陈遥又得进一次城。

    对这些事陈遥都淡淡地看过,日子也像流水般过去,一转眼就到了颁奖礼那天。

    照旧是班主任陪着陈遥去省城。

    一早天气就不好,下着雨,很冷。

    从学校离开的出租车上,陈遥感觉路线不太对,他问班主任:“我们这是去高铁站吗?”

    “哦,忘了跟你说。”班主任说,“正好我们石浦的迎神舞班今天要进省城去演出,中秋节嘛,他们的大巴车上有多余位置,我就说咱们蹭个车过去。”

    陈遥:“……”

    比赛这边说的是阳历日期,迎神舞那边说的是阴历日期,以至于他虽然脑子过了一趟“都要去省城”这事儿,却完全没注意到两件事撞在同一天。

    偏偏班主任又提起不该提起的名字。

    “丁卓也跟车去省城的,你看过我们石浦的迎神舞吗?丁卓在那里面戏份很多。”班主任又说,“你俩关系很好,是吧。”

    “还好吧。”陈遥勉强笑了笑回答。

    他心想,这也挺讽刺的。和丁卓关系好的时候没有人发现。等到他们关系不好了,反倒开始提关系好了。  。

    训练室是个武校一样的地方,有很开阔的院子,院子里有两棵很大很老的树。

    雨绵绵地落下来,吹得树叶簌簌飘落。十月份其实石浦完全还在夏末,这会儿却莫名有点秋凉的味道。

    大巴车就停在院子里,这会儿已经差不多整装待发了,下面只剩一个迎神舞班的工作人员,远远看到陈遥和老秦过来,他急急忙忙地冲着他们招手:“快点!就等你们了!”

    陈遥上车时根本就是目不斜视,只看眼前那一亩三分地,就算是这么谨慎了,还是不小心看到了丁卓。

    他是真没想到,丁卓就坐在上车第一个位置的左手边。

    和丁卓有阵子没见了,丁卓明显的瘦了一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淡漠的气质,好像什么都不愿去想也不愿去在意。

    丁卓本来靠在那里发呆,很明显什么都没有看,也不知道会在这里遇见陈遥。

    当陈遥走上车时,他们两个毫无预料的四目相对,丁卓瞳孔一瞬间放大了。  。

    陈遥就像没看见丁卓那样,从他身边走过去。

    是丁卓先疏远的,陈遥不想去追究为什么,搞得两个人都难看,但他也没释怀到愿意听任何丁卓的近况。

    但是车后面都坐满了,只有丁卓斜后面那排有两个座位。要陈遥选他宁可坐到车顶上或者行李架里,只要不用离丁卓这么近,但显然这些都不可能。

    没办法,陈遥只得坐了进去。

    本来这辆车等的就是陈遥和老秦,他们一坐好,车立刻就开了。车一启动,班子里那些人都开始热络地聊天,好像旅途总是让人兴奋。

    丁卓却一如既往的没有参与任何话题,他只是频频回头,往陈遥这里看了好几眼。

    好像在确认是不是陈遥,好像很想见陈遥,又好像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陈遥把帽子往脸上一扣,整个人靠在座位上。

    睡觉。

    不想跟他多讲。

    第47章

    早在意识到丁卓和之前不一样时,陈遥就把他拉黑了。他从丁卓那儿学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别让自己纠结,没想到会用到丁卓身上。

    陈遥往车后座上一靠,直接开始睡觉,因为是领奖不是比赛,心里没事儿,很快就睡着了,安稳地直到地方。

    到了省城下车,陈遥根本就是目不斜视。

    感觉到身后丁卓的视线,说心里不疼是假的,但更多是愤怒,既然都决定了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又在这儿看什么,好看么。

    还好被丁卓扰动的心情,很快随着他们分道扬镳和梁轩的消息烟消云散。

    梁轩当然也知道了陈遥获奖的消息,电话微信轮着番的来,说蛙趣,遥遥你太厉害了!这个月我心甘情愿地做你儿子!

    又说之前的班主任听说了这消息,自费300给陈遥买了新的文具和笔记本,说是她个人给陈遥的奖学金,让梁轩代为转交。

    等陈遥到了省实验领奖,毫不意外的,又是一番对他热烈的表彰,班主任这次穿的西装比上次还要正式,感觉自己也脸上有光。

    本来准备第二天日子就回归平常,但晚上回到酒店,班主任递过来一条消息。

    “陈遥,石浦宗族那边听说你这次比赛的成绩很好,对你很欣赏,想邀请你明天晚上一起参加宗族的中秋家宴,你看方便吗?”  。

    “宗族?”陈遥一愣,这个词儿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但之前在丁卓那里听到过一点,于是他问班主任,“和负责迎神仪式的那些人是同一个宗族吗?”

    “对,你听过他们的话就好解释多了。”班主任说,“你知道在石浦这种小地方,大家族说话非常有效力。不光是迎神仪式,实际上你在镇上看到的那些大店铺,包括下面各个村子,都和宗族的主家沾亲带故,他们在石浦是非常大的势力了。”

    因为恭叔的缘故,陈遥对宗族其实没有太大好感,他问:“我可以不去吗?严格来说我也不是他们的‘家人’。”

    “我明白,你如果实在不愿意去当然可以不去。”班主任说,“但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你只是去吃一顿饭,宗族的大家主明事理,他们只是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不会为难你。”

    “而且对很多本地人来说,得到宗族的邀请本身就是种光荣,你去过家宴,你叔叔他们也能沾到光。”

    宗族的认可什么的陈遥并不在意,但是说叔叔婶婶能沾到光,他顿时动摇了。

    他呆在叔叔婶婶这里,除了给叔叔婶婶买礼物之外,他们不要他任何钱,就算陈遥从他爸那里拿了钱硬塞过去他们都不要。

    而且他爸每次鬼鬼祟祟想打听陈遥的近况,都被他俩冷脸驳回。

    陈遥听过很多寄人篱下的小孩被亲戚阴阳怪气的故事,如果叔叔婶婶真这样对他他也觉得合理,但叔叔婶婶完全把他当亲生儿子那样看待。

    不对,如果说亲生父亲就是陈树科那样的话,那叔叔婶婶真的是好了太多太多。

    “行吧。”陈遥说,“老师你会去吗?”

    “我去不了,我没有被邀请。”班主任说,“但中秋家宴已经办了很多年,不会有事的。要是真有什么,你就给老师打电话,我当年的弟兄……啊不,朋友们,我还是能叫得动的。”

    陈遥:“……”

    忍不住又想问了,老秦做班主任之前到底是干嘛的啊。

    因为中秋家宴的缘故,还是做迎神舞班的大巴车回去,很显然迎神舞班又在省里拿了奖评了优,也是有资格参加中秋家宴的。作为迎神仪式的旗手,丁卓也在中秋家宴上。

    陈遥也说不清自己是想看到丁卓还是不想看到丁卓,他决定不要去想。  。

    中秋家宴在石浦镇上的祖宅,这是陈遥第一次去到祖宅,气派堂堂的几进庭院,完全是陈遥想象中那种旧时大屋的模样。

    院子里挂满了花灯,还有很多张桌,桌上堆着月饼、瓜子、粘糖还有各种中秋节的小吃,但这些吃的不是给现在的人吃,而是供奉给祖先和神明。

    天气挺冷的,这几天都是阴雨绵绵,靠海的小镇,气温很快降低,还好陈遥穿了件外套。

    气温虽低,气氛又很热闹。

    虽然是家宴,但根本不是听上去那么随意,一进院子就有专门的负责登记的司仪,陈遥报了名字之后,对方核验,然后笑容满面地带着陈遥穿过走廊,有专门的侍者带陈遥进入祖屋大厅。

    屋子里灯火辉煌。

    好几张大圆桌,最中间的一张是主桌,侍者介绍说宗族的家主到时候就坐在这一桌,另外旁边的桌子,有些中间摆着金色的花瓶,有些中间摆着红色的花瓶,代表不同等级的,对宗族做出杰出贡献的受邀人群。

    侍者介绍说,这些人里有富商,有职位比较高的官员,也有社会名流,总之最高级的几个可以坐上主桌,相对高级的坐金桌。

    陈遥毕竟只是个学生,他坐红桌。

    见到这么大的阵仗,陈遥反倒稍微放松了一点,他在这中秋家宴上也就只是个配角,最多去和主家敬个酒就够了。侍者带着他到靠里面的红桌,桌子上都摆着名牌。

    石浦的人陈遥自然是一个都不认识,看看左右两边都是陌生名字他也就没在意了,不过他一眼就看到,在他对面那个名牌上面是“丁卓”。

    ……

    很快丁卓就过来了。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中年人,戴着眼镜,背头光亮,很是斯文。中年人被带到了金桌,陈遥想他应该就是恭叔。

    丁卓应该也一早就看到了陈遥,他显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陈遥相处,所以低头默默地玩手机。

    和丁卓坐在对面的感觉很尴尬,还好客人陆续进场,很快就坐满了。这时主家的老人到场,所有人都站起来欢迎主家。这个老头很老了,看着得有一百来岁,估计丁卓嘴里迎神班子的“老板”都是他儿子。

    主家的老人说了几句就让大家坐下,不需要拘礼。之后菜肴一道道的端上来,有冷盘也有热菜,没有什么规矩,不想结交太多人的话闷头吃饭就可以。

    轮流给老人敬酒时,陈遥倒了一杯白酒过去,他没喝过酒,想着硬喝也可以,但是和主家老人碰过杯,正准备喝酒时,老人看着他摆了摆手。

    老人年纪很大了,眼珠都变得浑浊,皱纹深深地压着眼皮,可即使这样陈遥还是能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慈祥。

    旁边的主家人温和地提示:“小孩子不会喝酒的话,用茶代酒也可以。”

    陈遥松了口气,旁边的人已经给他递了茶,他一仰头喝下去。他后面几个就轮到丁卓,陈遥留意看了一眼,丁卓喝的也是茶。

    他突然有点疑惑,丁卓之前说每次班子吃饭都要喝酒,跟老家主不需要喝酒,那跟谁喝?

    很快陈遥就知道了。  。

    老家主年纪太大了,敬完酒之后就有人送他回去,到此家宴就变成了自由的场合,很多人串着桌敬酒、结交朋友。陈遥不想结交任何人,准备呆到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去,但有人先找上了他。

    酒杯“啪”的放在面前,是和丁卓一起来的那个中年人,他身后还有另外一个中年人。

    “陈遥,我是迎神仪式班的管理人,你可以叫我恭叔。”戴眼镜的中年人笑眯眯地说,“咱们都是把石浦文化带到外面的使者,很高兴认识你。”

    恭叔又招了招手叫丁卓过来,然后介绍自己身后那个中年人,“这位是我们东家那边的儿子,叫少东家就好。你这次去省城领奖,坐的车住的酒店,都是东家这边承担的。不光主家欣赏你,我们东家也很欣赏你,我想你也同意,要表示一下的吧?”

    这次住的酒店确实很好,当时陈遥还很惊讶,老秦也不知道来头,直夸赛事组经费很足。原来是东家这边掏钱订的酒店。

    那确实应该好好感谢。

    “知恩图报,很好。”恭叔见陈遥点头,笑逐颜开,“来,你先敬少东家一杯,然后我带你和小卓,去东家那边敬酒。”

    说着,恭叔拿过玻璃圆台上的白酒,倒了一满杯递给陈遥。  。

    陈遥这时已经明白了,中秋家宴上除了主家是绝对主角外,石浦各个小的家族还会在下面拉帮结伙,拉拢朋友。

    东家这一边很明确是要他去敬酒,表明自己的立场。说是拉拢,更像是强行把他圈进麾下,在石浦的地界上陈遥没什么拒绝的余地。

    但是……

    “我不会喝酒。”陈遥迟疑着,他看得出恭叔和少东家都没有老家主那么好说话。

    “哪儿有不会喝酒的,只是看你给不给面子而已。”恭叔笑着说,“不多,就几杯酒,喝了就得了啊。醒酒汤什么的我们都有,你不用担心。”

    少东家也说:“陈遥,我们都很欣赏你的,我们资助你出去比赛,也没有要求你做什么,只是想你去主家那边敬酒,表达一下谢意而已。”

    陈遥真没喝过酒,何况这还是白酒,根本不是新手能接触的范围。

    但他心里也清楚,对方就是想看他喝,喝了才是“给面子”,看对方敬酒时陪着笑的模样,一饮而尽时难受的样子,看再出色的人也得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才对得起自己付出的金钱,收获得到成就感。

    场上依然很热闹,觥筹交错、灯火辉煌、夹杂着热闹的谈笑。

    但这个瞬间陈遥才明白,这些繁华和热闹都是表象。

    虽然是中秋家宴,但今天不是“中秋”,这里更没有“家”。

    反倒有的是人想收服他,或者想看他笑话。

    “我……”陈遥咬了咬牙。

    “我替他喝。”一旁的丁卓突然说。  。

    陈遥,恭叔还有少东家同时错愕地看过去。陈遥恍惚地想,这是他们将近一个月来说的第一句话。

    “你替他喝?”恭叔皱了皱眉。

    “一直都可以代喝的对吧。”丁卓说,“他去敬酒,喝的时候我喝,就这样。”

    敬酒归敬酒,也不敢真的把谁喝死,所以到了酒桌上,确实有这样代饮的文化。少东家没什么异议,但恭叔显然不大高兴。

    “丁卓,你别忘了你自己也要敬酒。”恭叔说,“也就是每敬一次你都要喝两杯。”

    “可以。”丁卓说。

    “那你……”恭叔还想再劝阻,少东家哈哈笑着打断他。

    “我们旗手都说可以了,你犹豫什么,就这么定了,走吧。”

    跟着丁卓往东家那桌走时,陈遥心里乱极了,他没想到丁卓会突然帮忙……这是什么意思?这场合他还没法跟丁卓说话,丁卓也看都不看他,好像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陈遥这样不会喝酒的都知道敬一圈白酒人有多受罪。

    丁卓怎么能答应得这么轻易?他真能顶得住吗?

    就这样心如乱麻地到了酒桌前,恭叔带着敬酒。先敬少东家,陈遥祝了两句,他手里拿着那杯恭叔倒的酒,不知道下个流程该怎么办时,丁卓冲他伸手。

    陈遥把酒杯递到丁卓手里,丁卓仰头,将这一小杯白酒一饮而尽。桌上东家的人纷纷鼓掌,赞他有气魄。

    丁卓像没听见一样,又拿起自己那杯酒,敬少东家,一饮而尽。

    上战场一样的决绝。

    然后是下一位。

    陈遥数了一下,算上少东家,桌上是八个人,也就是丁卓要喝16杯。

    看丁卓喝酒显然没有看陈遥喝酒有意思,但丁卓要喝两倍,少东家也觉得还行。

    这么猛的喝酒,还是白酒,谁的身体都顶不住,丁卓喝酒不怎么上脸,但喝到第四个人时他已经有点晕了,往前走时猛地趔趄了一下。

    陈遥看丁卓喝酒时心一直揪着,见状赶紧扶住丁卓的胳膊。很久没有这么近的接触了,丁卓的手很烫,大概是被酒激的。

    他回头看了陈遥一眼,弯了下嘴角,意思是没关系,先把他们喝好。

    陈遥大概知道丁卓的想法,很不想放开,但还是顺从地放开。

    敬酒的后半程明显比前半程艰难很多,到第六个人时丁卓不得不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喝完第二杯,然后是第七个人,第八个人。

    ……

    最后一个杯子几乎是摔在桌子上,东家那桌好像看了一场精彩的马戏一样,热烈地鼓掌。少东家很满意,微笑着允许他们离开。

    陈遥完全共情不了这些人的兴奋,只是心疼,他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茫然间,丁卓一把攥住他的胳膊,丁卓都快要站不住,整个人挂在陈遥身上。他的手很烫很烫,像个火炉。

    “去厕所。”丁卓低声说。  。

    “好。”陈遥声音有些颤。

    他扶着丁卓,飞快地穿过大堂,家宴上喝多的人太多,他们这样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进了洗手间,陈遥帮丁卓拉开一个隔间的门,丁卓说:“去大门外等我。”

    “……我知道。”陈遥说。

    他当然知道,丁卓不想被他看到喝多了呕吐的丑态。也许正是为了遮掩这些,大堂里、厕所里,都是很响很热闹的音乐声。

    陈遥在洗手间门外等时,感觉自己心都在抖。

    16杯酒几乎是一斤,酒量稍差的人可以直接喝进医院,他本来以为丁卓和他都没关系了,可为什么今晚丁卓会做到这种程度。如果丁卓能做到这种程度又为什么会突然松手。

    过了很久丁卓才推门出来,很明显的洗过脸,漱过口。陈遥赶紧过去扶他。

    丁卓看了一眼陈遥攥着自己手臂的手,这次他没有让陈遥松开。  。

    “要去医院吗?”陈遥问。

    “没事。”丁卓说,“吐过之后还好,回去休息一下就行。”

    “我打车了。”陈遥说,“我送你回去。”

    “谢谢。”丁卓说。

    他们俩都没再说什么,穿过大堂、越过走廊,直到离开这座巨大的、古老的祖宅,上了车。

    夜色铺天盖地拥抱上来,远离酒气冲天的尘嚣。

    陈遥终于低声问:“你以前……每次都要这样喝酒吗?”

    “嗯。”丁卓说,“他们一直都这样的,没事,习惯就好。”

    “既然习惯就好,为什么要替我喝?”陈遥问。

    ……

    “他们不是什么好人,跟你说过很多次。”丁卓说,“你没必要沾上他们。”

    更多的话丁卓也说不出来,他现在太累了。

    丁卓本来以为,只要他和陈遥保持距离,恭叔他们就不会盯上陈遥,陈遥可以安稳呆到高考。

    但在恭叔带着少东家走向陈遥的那一刻,丁卓就知道自己所有打算都没用了。他忘了像陈遥这样耀眼的人在吸引人们的目光时,也注定会吸引来苍蝇。

    丁卓能做的只有挡在陈遥前面。

    他早就注意到,陈遥故意无视了他,陈遥现在应该很讨厌他,但没关系。陈遥不想理他没关系,就算再也不和他说话也没关系。

    从一开始丁卓就没敢妄想什么,他心甘情愿做骑士。

    头还是很晕,从喉咙到胃都火辣辣的,丁卓从没试过喝这么多酒。车拐个弯,他都坐不稳,下意识往旁边扶了一下,却扶到陈遥的手。

    “对不起。”丁卓赶紧想收回手,“我……”

    他的话没说完,手却被人攥住了。

    陈遥的手凉凉的,能解烧心的酒。

    陈遥低声说:“傻瓜。”

    第48章

    外面又在下雨,石浦好像一年四季都是雨季。

    前排的司机很安静,后排两个少年的手握在一起,没有人提,但也不可能分开。路灯在雨里散成一颗颗四芒星,好像丁卓闯进面馆问他借火的那个傍晚。

    要说开心,现在陈遥也没有多开心。

    更多是心疼,可能还有愤怒。

    即使他看到最后,给丁卓倒酒的人也于心不忍,后面每一杯她故意拖拖拉拉,充其量只倒了半杯。

    即使桌上好几个人在说旗手很厉害,劝他不用再喝,满打满算到最后,丁卓并没真的喝十六杯那么多。

    但陈遥也知道,如果这些人不帮忙,恭叔是真准备看着丁卓生灌下去十六杯酒。

    陈遥侧头看了一眼,本以为丁卓都睡着了,没想到一转头就对上丁卓的目光。

    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眼瞳很黑也很亮。

    陈遥:“……”

    “看什么!”陈遥恼火道。

    “没什么。”丁卓笑了笑。

    这人喝多了之后,虽然脑子还算清楚,但没有平时那么锐利的锋芒了,看起来钝钝的,甚至有点呆萌。无端给陈遥一种“家养傻子帅哥”的感觉。

    这样的关键词一下让陈遥想到不太好的东西,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刷到这种黄色废料,赶紧揉了揉脸不许自己想。

    “顺路去药店?”陈遥努力拉回思路,回忆着以前陈树科喝多了之后的操作,“买点护肝片?”

    “我没事。”丁卓一如既往的凑合自己,“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陈遥瞪了他一眼。

    丁卓:“……”

    “好。”丁卓很快的服软,“都听你的。”  。

    让司机顺路在路边药店停下,看丁卓这会儿醉的走路都不容易,陈遥就自己下车去买。跟店员沟通着买了些解酒护肝的药。

    对方看他是学生,就没给他推荐贵的保健品,而是搭配了一些便宜效果好的维生素片。

    外面下着雨,陈遥借着司机的伞,乘着雨飞快溜回车上。

    这其实有点狼狈,刚收了伞关上门坐好,丁卓就摸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陈遥:“……”

    如果上一次是意外这一次总不是了吧。

    他简直分辨不了他跟丁卓谁体温更高些。

    陈遥有点害羞也有点恼火,盯了丁卓一眼,丁卓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个厚脸皮的流氓。陈遥很快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心想,不和醉鬼一般计较。

    司机都特意把车开得很稳,虽说可能是怕丁卓吐在他车上。

    回到熟悉的小区,陈遥搀着丁卓下车。

    刚才丁卓一口气撑着尚能自主离开老宅,现在晚风吹过,酒劲儿上来,他真是站都站不住,勉勉强强挂在陈遥身上才能往前走。

    这场面倒让陈遥想起运动会聚餐结束的那个晚上,在叔叔家门外的小木桥,丁卓也是这样挂着他。

    此一时彼一时,明明完全不一样的场景,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沿着熟悉的路往丁卓家走,突然听到丁卓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什么?”陈遥都要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对不起什么?”

    “辛苦你了。”丁卓说。  ?

    陈遥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己在辛苦什么,等反应过来丁卓在试图挣脱他的搀扶时,他才明白,丁卓说的是自己扶着他太辛苦了。

    陈遥:“……”

    他使劲儿压了丁卓胳膊一下:“听话!”

    要是在丁卓清醒状态下陈遥肯定是不会这么说话的,但是他现在看出来了,丁卓只是当时没事儿,其实已经喝蒙了,就得像训小动物那样训他,才能安稳地把他带回家。

    丁卓微拧着眉,看着陈遥。

    和他目光一对上,陈遥脸就有点发烫,丁卓那张脸确实是过于权威了,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可以清楚看到他漆黑的眼睫,高挺的鼻梁,还有……

    陈遥的目光往丁卓鼻梁下扫了一瞬,又赶紧移开。趁人之危可不是好习惯。

    “你真好看。”丁卓突然说。

    陈遥:?

    “我哪里好看?”陈遥拖着丁卓上楼,顺便厚着脸皮问。

    “你鼻子好看,又细又挺,嘴巴红红的,也好看……”丁卓上台阶的时候一个趔趄,陈遥赶紧扶着他。

    丁卓继续说:“但你的眼睛最好看。”

    陈遥:“……”

    忽然觉得某人醉着也不是不好。

    到了家门口,陈遥问丁卓要了钥匙,推门进去,还好小狗仔仔又寄养在舅公那里,否则陈遥一晚上照顾两条狗,还真顾不过来。

    进了房间把丁卓拖到床上,陈遥给丁卓塞了几颗护肝片,然后去烧水泡茶,那边水壶刚刚发出沸腾的砰砰声,这边卧室里丁卓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怎么了?”陈遥问。

    丁卓摆了摆手,冲进浴室,很显然他酒劲儿又上来了,得继续抱着马桶吐。

    陈遥听着浴室那边的动静,都觉得心疼,又想起酒桌上丁卓一杯一杯的喝。

    那时他站在丁卓身后,看不清丁卓的表情,心却随着丁卓每一次举起放下酒杯的动作,一抽一抽的痛。

    呕吐声,然后是水流声,陈遥的茶都泡好了凉了一会儿,丁卓总算从浴室出来,这场酒局对他消耗真的太大,他脸上都没什么血色。

    还好丁卓这人喝多了也勉强能交流,酒品很好,要不陈遥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遥赶紧扶着他又上床躺下,把茶杯递给丁卓,看丁卓慢慢地啜那杯茶,也算是喝下了大半杯,脸上也渐渐回上来血色,他才稍稍放下心。

    “还难受吗?”陈遥问。

    丁卓:“嗯。”

    陈遥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哪里难受?”

    丁卓:“你拉黑我微信。”

    陈遥:???  。

    他瞪着丁卓看了足足半分钟,确定现在丁卓说的是醉话。

    但丁卓这么说,陈遥心里其实也委屈的,他坐在床边上。有些话对清醒的丁卓不能说,对半醉的丁卓反而可以。

    “是因为你先鸽子我,我才拉黑你微信。”陈遥说,“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约我去还愿,人又消失了,而且态度一下就变了?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你有女朋友了?”

    “是林霄汉找我。”丁卓说,“我怕他知道我跟你关系好,会找你麻烦,他就是条野狗,我不想让他影响你……”

    “还有,什么女朋友?”丁卓说:“我不喜欢女的。”

    ……

    陈遥呼吸都停顿了,他没想到自己一下就试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即使丁卓的真实想法在他接过陈遥手里的酒杯时已经呼之欲出,但优等生的习惯还是看到白纸黑字的标准答案。

    突然觉得这样很不公平,丁卓喝醉了,可以口无遮拦,但是他却被丁卓简单的几句话搅得心潮起伏。

    学霸肯定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没什么,流言而已。”陈遥压抑着自己的心绪,“你赶紧睡觉吧。”

    “好。”丁卓配合地躺好。

    陈遥帮他掖好被角时,突然又听到他说了一句:“我会保护你的。”

    “什么?”陈遥一愣。

    丁卓却没回答,竟然是咕咚一下睡着了,他喝了这么多,也差不多该睡着。陈遥紧张地观察了他一会儿,确定他不是昏迷才放下心。

    ——

    丁卓睁开眼时抬头看,天花板、窗帘、床单……虽然漆黑一片,但能辨认出是自己的家。

    怎么来到这里的他记不清了,最后的记忆就是在车上,陈遥反握住他的手,眼睛里面星星点点的有波光在潋滟。

    后来他好像也主动牵了陈遥,可他记不清陈遥的反应,是厌恶地抽回手还是默许了?完全记不得。

    ……操。

    这么关键的事儿怎么忘了。

    另外有点奇怪的是丁卓以前喝多了都会一直做噩梦,梦里有暴风雨和帆船,也有永远爬不到头的旗杆。

    但这次他没有做噩梦,甚至可以说睡得很好,醒过来连头都不怎么疼。

    这又是什么情况?

    丁卓挣扎着坐起来时,听到隔壁房间的脚步声,随后看到一豆烛光。他眯了眯眼睛,发现是陈遥端着一支蜡烛走了进来。

    “醒了?”陈遥说,“好点了吗?”

    “……嗯。”丁卓看到陈遥就觉得很安慰,至少不是“耍流氓摸了陈遥的手把陈遥气跑了”这个支线,很好。

    “几点了?”丁卓问,“现在什么情况?”

    “晚上八点,你整整睡了一天。”陈遥笑了笑。

    “你好像没交电费,房间停电了,我不知道怎么交,先用蜡烛凑合一下。”烛光映着陈遥的脸庞,在丁卓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像个小天使,“还好你冰箱里没东西,否则现在会臭到邻居要报警。”

    丁卓勉强理了理思路:“好,我去洗漱一下,然后交电费。”

    “嗯。”陈遥笑了笑。

    丁卓:?

    莫名地感觉陈遥的笑在算计他什么。

    丁卓没有想太多,陈遥又愿意跟他说话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想给陈遥看到自己凌乱又狼狈的样子,在浴室里倒腾了半天,总算是能见人了,这才出去。

    一出门看到蜡烛摆在床头,陈遥坐在床边,烛火摇曳,映得他脸庞像玉一样光洁清透,琥珀色的瞳孔里有橘色光芒在跳动。

    丁卓感觉喉咙有点干。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陈遥说。

    “你说。”

    “他们说你找了女朋友。”陈遥说。

    丁卓一愣,这太荒唐了:“谁说的,我没找。我……”

    “你不喜欢女生,你昨天告诉过我了。”陈遥看着他,“所以我的问题是,为什么要替我挡酒?”

    丁卓:“……”

    ——

    也算是用了一点小技巧吧。

    直接问感觉这个死别扭怪不会说的。

    完全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守护者的位置上,都没什么占有欲。

    可如果把话题卡在这里,丁卓再不承认,那确实陈遥就没必要坚持了。

    “你……”丁卓卡了半天壳,“你诓我。”

    陈遥说:“可你突然就不理我了。”

    他说的可怜,丁卓脸上一瞬间闪过强烈的心疼神色。不过陈遥也不是装的,他那几天确实不好过。

    “我不是不理你,我是想保护你……”丁卓叹了口气,“哎总之,是我的错。”

    “然后呢?”陈遥问。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理你,我至少要跟你说。”丁卓凑到陈遥身边,但他不敢坐在陈遥边上,就在床边半跪下来,抬眼看着陈遥,“你能原谅我吗?”

    陈遥笑了笑:“我不能。”

    丁卓一愣。

    陈遥看着他,眼里有烛光在盈盈地跳动。

    陈遥指控丁卓:“你负心薄幸。”

    这话怎么想都觉得不对,但丁卓看着陈遥的眼睛,就跟被下了蛊一样。

    “我……”丁卓顿了一下承认,“我负心薄幸。”

    “所以为什么替我挡酒?”陈遥问。

    丁卓深吸了一口气,回答:“因为我喜欢你。”  。

    “我可以喜欢你吗?”丁卓问。

    他问这种问题,就像是忠诚的臣子,或者等待主人的小狼狗,在得到许可之前永远会把自己放在陪伴的位置。

    陈遥垂眼看着他,笑了笑:“准了。”

    丁卓又问:“那我可以亲你吗?”

    这次是完全意想不到的请求,陈遥错愕地睁大眼睛,耳朵却一下红了。

    “你……”

    烛火“嗤”一声灭了,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丁卓在这种时候意外的没再犹豫,感觉到他站起身,然后他试探着环住了陈遥。

    被丁卓抱住的时候陈遥人都晕了,整个人软在他怀里过电般的发麻。陈遥下意识回搂住丁卓的脖子,黑暗中感觉到丁卓的嘴唇,凉凉的软软的吻了下来。

    第49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看肯定是看不清楚,摸其实也不敢摸得太认真,只有亲吻的感觉来得真实。但还是好刺激,刺激得头脑一片空白。

    丁卓的手感真的很好……虽然这么讲很诡异,但练体育的确实不一般。丁卓身上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摸起来瘦但是又很结实,尤其是肩膀和怀抱特别给人安全感。

    陈遥一边肆无忌惮地上手摸一边亲热,冷不防丁卓跟他拉开了点距离,陈遥没反应过来,仍想去抱他:“你干嘛?”

    “不行。”丁卓撑在陈遥上方,呼吸有点重,“停一下。”

    陈遥:“……”

    他突然就明白了丁卓什么意思。

    刚才很自然的忽略了,其实他自己反应也挺大,稍微注意力挪过去一点,就觉得挺难受。现在两个人距离近到和贴在一起没有什么区别,更别说刚才还那么亲密,只是这么一想,都觉得烫得不行。

    “现在怎么办?”陈遥低声问。

    丁卓被他说的一愣,回想起师弟跟他讲过的类似事情,思考了一下:“我帮你?”

    “不不不行!”陈遥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他也就是言语调戏一下丁卓,亲亲摸摸还可以,归根结底他还是一个很纯洁的小男生,要是真让丁卓帮他……弄,他绝对会羞耻而死。

    听见丁卓低低地笑。

    “你笑什么!”陈遥怒道,“我给你弄怎么样啊!”

    事实证明在脸皮薄这方面,陈遥和丁卓谁也别说谁。上一秒还在嘲笑陈遥,下一秒丁卓就送了。

    “……别。”丁卓叹了口气,翻身下床。

    “你干嘛?”陈遥问。

    “去厕所处理一下啊。”丁卓说,“总这么着也不行吧。”

    陈遥红着耳朵:“喔。”

    最后就是两个人各自分开处理一下,之后陈遥好半天都不好意思正眼看丁卓。

    刚才被荷尔蒙控制大脑,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冷静下来,怎么想都觉得羞耻。

    丁卓脸皮还是稍厚一点,主动过来搂着陈遥:“这么害羞吗?”

    “不可以吗?”陈遥反问。

    “也不是不可以。”丁卓说,“不过这不是情侣之间很正常的事么。”

    “谁说我跟你是情侣了?”陈遥问。

    丁卓一下愣了。

    他错愕地看着陈遥,神情有点受伤,又有点紧张,想问话可又不知道怎么问,整个人像只迷路小狗一样卡壳在那里。

    “我还没原谅你呢。”陈遥说,“你以为亲一下就过去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丁卓松了口气:“我没这么想,你要我怎么赎罪都可以。”

    陈遥满意地“嗯”了一声,丁卓对于哄陈遥这种事相当乐意,只是突然又不太理解:“不是情侣,那我们现在这算什么?”

    陈遥清了清嗓子:“偷情。”

    ……

    房间里微妙的沉默。

    半天,丁卓终于先开口,声音很明显压着笑意:“你也不是看起来那么乖啊。”

    “废话。”陈遥说,“我要是看起来这么乖我会被流放到石浦吗?”

    “说的也是。”丁卓拍了拍陈遥的肩膀。

    这种安慰的动作他早就想做,但觉得自己心思不纯,就不敢碰陈遥,到现在总算敢动。

    “我们先不交电费了吧?”陈遥说。

    “什么?”丁卓脑子又没转过来。

    黑暗里所有的触碰都被放大,哪怕只是安抚也比平时更温暖。

    陈遥没说话,回过身抱住丁卓,嘴角轻轻蹭了一下丁卓的下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丁卓,感觉到丁卓人一下子僵在那。

    陈遥这才放大胆子,又啄了一下丁卓的嘴角,低声说:“再亲一会儿。”

    ——

    又折腾了半天,终于筋疲力尽,丁卓总算把电费给充上。但也没开灯,就留了一盏小夜灯,稍微给点光线。

    亲热是暂时不亲热了,但还是手拉着手躺着,看着天花板聊天。

    “你说昨天那事,不喝酒有没有解决的方法?”陈遥问。

    “冷静一点的话应该有。”丁卓说,“但是当时不冷静。”

    “为什么不冷静?”

    “明知故问。”丁卓说。

    陈遥红着耳朵:“……”

    “那你会不会得罪恭叔?”陈遥又有点担心。

    “我得罪他的事多了,他为难我一下也就过去了。”丁卓说,“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有什么事跟我说。”陈遥说。

    丁卓:“嗯。”

    陈遥沉默。

    对陈遥的小情绪丁卓倒是感知得很清晰,他赶忙去哄:“哎,你别生气。”

    “那你倒是别作死啊。”陈遥板着脸。

    知道自己语气现在不十分好,但他心情确实也不好,“谁不知道你这个‘嗯’就是敷衍,根本就是发生什么事都准备自己顶过去的意思?”  。

    “我真的错了。”丁卓诚恳地道歉,“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告诉你,不会瞒着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对于丁卓这种旧账没消又翻新账的行为,陈遥实在是给不了半点好脸色。他板着脸:“那要看你表现。”

    “要我怎么表现。”丁卓说,“你尽管说。”

    “不可以再搞这种很有自毁倾向的行为。”陈遥说,“什么替我挡酒、受伤了自己忍着,这样的行为都不可以再有。”

    丁卓:“好。”

    “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玩消失。”陈遥说。

    丁卓:“好。”

    “不许无故缺席考试、不许无故不来学校。要补习功课,争取每天做一套卷子。”陈遥得寸进尺。

    丁卓:“……好。”

    “你好像不情愿?”陈遥问。

    “没有。”丁卓斩钉截铁,“不就是做卷子么,我肯定做到。”

    陈遥:“你最好是。”

    丁卓自知理亏,讨好地去拉陈遥的手。

    陈遥“唰”地把手抽回来,看到丁卓整个人一愣,失落又不敢表现出来的样子,突然又于心不忍,想了想,悄悄伸手过去勾了勾丁卓的手指。

    “不是原谅你的意思。”陈遥还是板着脸,“还是要看你表现。”

    丁卓抓住陈遥的手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的,“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哼。  。

    丁卓说的话很像个花言巧语的骗人鬼,做事倒是靠谱,第二天就准时的到了学校,而且在陈遥的目光监视下,很配合地在晚自习上写作业,然后又自己做了一套英语卷子。

    当然陈遥主要的精力用于自己的复习,再加上要表明态度,所以只是目光监视了一下,没怎么搭理他。

    但是丁卓在“做卷子”这个事实已经足够惊人,坐在俩人中间的林源源看一眼丁卓,看看陈遥,又难以置信地看一眼丁卓,想问又不敢问,拼命猜测这是在搞什么。

    没什么事儿的时候陈遥一般都在学校自习到比较晚,学校的氛围比较好,丁卓也就跟着陈遥留校到最后一波离开。

    他们很有默契地不讲话,一前一后骑着车,从镇上过环海公路一直到村子里,在村口停下车。

    “遥神。”身后丁卓叫他。

    抬头是千千晚星,点缀在深蓝夜幕,回过头丁卓站在身后不远处。

    不管主观上多生气,客观上陈遥都得承认,丁卓站在那,就永远和初次见面一样赏心悦目。

    “干嘛?”陈遥问。

    “今天都看一天我的表现了。”丁卓说,“能不能切换一下形态?”

    “切换什么形态?”陈遥没反应过来。

    丁卓没说那两个字,但是比了口型。

    Tou——qing——

    陈遥:“……”

    第50章

    光天化日……啊不,月黑风高之下,非要偷,那就给他偷一下吧。

    两人鬼鬼祟祟,找了条没人的小路。

    昨天趁着激情亲一下很简单,真到了面对面连抱抱都觉得不好意思,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含羞带臊地抱上了,陈遥看都不敢看丁卓眼睛。

    再到亲就更磨蹭,先亲亲下巴,然后嘴角,最后才敢亲嘴。

    但是真亲到时,又觉得再磨蹭也值了。

    陈遥现在终于领会到,初中拓展古诗文积累里那句“月下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描述的恋人相会的甜蜜心情。

    以前他只是背标准答案,现在让他自己上去写心得,应该都能拽个千八百字。

    搂搂抱抱的很是不舍,好一会儿,有人的脚步声过来,两人才赶紧分开。

    “我走了。”丁卓说。

    陈遥挥挥手:“回去记得做题。”

    “……”丁卓叹气,“行。”

    除了每天晚上“偷情”时间之外,其余时间,陈遥对丁卓还是不假辞色。

    毕竟之前说过,要看他表现,那就至少要盯着他做一个月卷子,养成习惯了再松口。

    这反倒引发了意料之外的展开。  。

    那天早上陈遥到学校,见榆树林和杜英杰像两个贼一样站在他座位边上,显然在谋划着什么但又心虚。

    “什么事?”陈遥问。

    杜英杰看看榆树林,榆树林看看杜英杰,最后榆树林上来说:“遥神,虽然不知道你跟卓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但……”

    陈遥心一下提了起来:“但?”

    榆树林和杜英杰又对看了一眼,榆树林咬咬牙:“但你们也不要把关系闹得很僵嘛,偶尔也可以说说话。”

    杜英杰补充,“你们两个都是我们三班的牌面,我们大伙儿都是希望你俩可以和平相处。”

    陈遥:“……?”

    陈遥又盘问了一会儿才搞明白,前几天他和丁卓同时进省城的那次,去的路上完全无互动,又同时请假,还有人看到丁卓在楼下买药,再加上回班之后他们不怎么说话,所有人都脑补出了一套“两人关系不好,在省城不知发生了什么,好感愈发下滑”的剧情,而且还煞有介事地传出了这两人在中秋家宴打了一架的情节。

    “在中秋家宴打了一架?”陈遥震惊到表情都快绷不住了,“谁说的?”

    他很惊讶居然有人能在精准知道他和丁卓都参加了中秋家宴的同时,传递出如此错误的信息。

    “姚惜说的。”杜英杰说道,“就是源源那个前闺蜜。”

    林源源听闻“嗤”了一声,“姚惜说的,那就是林瑞泉说的,姚惜可崇拜林瑞泉了。”

    又是林瑞泉,这小子真是爱嚼舌头,之前也是他传了“丁卓有女朋友”的传闻,虽说现在回顾一下像是故意来恶心陈遥的,但林瑞泉确实是什么都敢说。

    “我跟丁卓没打过架。”陈遥赶紧辟谣,“放心吧,我们关系很和谐。”

    ……甚至可以说比和谐还要好一点儿。

    如果要描述的很确切,那应该是,“如胶似漆”。

    没想到杜英杰听到后更绝望了:“遥神,你看,你和卓哥的关系真的太尴尬了。我们都叫他卓哥,只有你才会叫全名。”

    陈遥:“……”

    他很想说你在亲热的时候喊“卓哥”而不是“丁卓”,才会知道到底什么是真正的尴尬。

    刚好这时候丁卓进班了。

    丁卓进来时往陈遥这边看了一眼,往常他们都会打个招呼,但旁边有别人的话,出于避嫌的考虑,丁卓就不会出声,这次也是一样,丁卓看到榆树林和杜英杰,就没有主动跟陈遥说早安,一脸耍酷地独自走到了座位上。

    杜英杰和榆树林看看丁卓,又转回来,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看着陈遥,如同在说:这叫关系和谐?

    陈遥:“……”

    累了,随便吧。  。

    中午,三班学生照例呼朋引伴出去吃饭,从正式进入高三以来,陈遥就没再参加这项活动。

    他深知时间宝贵,中午在食堂抓紧吃完饭,就赶紧回来复习。

    吃饭回来,教室里都是空的,只有一个丁卓坐在自己位置上刷手机,和陈遥对上目光,陈遥问:“吃完饭了吗?”

    “还没,等会去,在发消息。”丁卓说,“今天晚上要去训练。”

    “喔。”陈遥点点头。这是丁卓回来以后第二次训练,第一次陈遥还挺担心,怕恭叔记仇,不过事实证明恭叔没那么做,他也就放心了。

    “你早点去吃饭。”陈遥说。

    “我知道,我马上去。”丁卓说,对于陈遥的关心他还是很开心的。

    “别忘了,你今天还有一套卷子要写。”陈遥又说。

    丁卓:“……”

    丁卓肉眼可见的郁闷,这点陈遥看得出来,他也知道,丁卓读书这十来年,几乎就没有刻苦的概念,突然给他负担加到这种程度,丁卓心里肯定全是怨念。

    怨念就怨念吧。

    陈遥是真觉得丁卓挺聪明,补了几次进步就很明显,他还是希望这一年能把丁卓的分数捞高点,能高一点是一点。

    要是……大学能到同一个城市就最好了。

    好在丁卓虽然肉眼可见的怨气满满,但还算听陈遥的话。自己选的卷子,硬着头皮也要做完。  。

    晚上去训练。

    一进班子,就看到恭叔喜气洋洋的,前两次恭叔看丁卓都黑着脸,今天不一样,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丁卓莫名地警惕了一下。

    还好这次恭叔并非没安好心,甚至还给丁卓塞了一包很贵的巧克力,跟丁卓说:“小卓,这次中秋迎神表现很好,非常棒!”

    丁卓不太确定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想问恭叔,就谨慎地点头,还好身边有其他人,这些人藏不住事儿,七嘴八舌地跟丁卓说了具体情况。

    “卓哥,我们被邀请参加省电视台的春节晚会了!”

    “你在中秋节那次省城表演,有省里的大领导看了,他们特别欣赏咱们的表演,觉得把迎神舞搬上春晚舞台,可以让我们的迎神文化更好地传播到五湖四海。”

    “而且人家尤其点名你,旗手,很优秀!”

    大家七嘴八舌夸丁卓的时候,恭叔就在一旁微微笑着点头,丁卓也懒得理会恭叔,不过受邀参加春晚这种事情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但也有弊端,就是又得加训练了。

    丁卓以前对训练这种事儿没有太多想法,训就训,不训就不训,很多人不喜欢训练是觉得太苦太累,这些丁卓都没感觉,他忍耐力很强。但是现在训练和学习之间出现了巨大的矛盾,这就让丁卓有点头疼。

    训练休息时,丁卓一个人溜到训练室角落的方垫子上,坐好了开始编辑消息。

    要是开始封闭训练,肯定没有时间做那么多卷子了,要怎么跟陈遥说才合适呢。

    丁卓甚至求助了下AI工具,但是觉得AI输出的文字实在弱智,所以复制了几行很快又都删了。

    “哥!”小师弟林宇寰突然凑了过来,像一颗轻盈的炮弹一样,biu的落在软垫上,坐在丁卓旁边,“你在干嘛?”

    “在聊天。”丁卓说。

    对这个小师弟丁卓还是很信任的,对方崇拜他简直崇拜的要死了。

    “你知道吗?本来今天你是要挨骂的。”林宇寰说,“早上东家在小群里骂恭叔来的,把恭叔和少东家骂的狗血淋头,质问他们好好的为什么逼人敬酒。”

    丁卓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恭叔和少东家就点头哈腰道歉呗。”林宇寰说,“他们本来气得不轻,肯定要找你麻烦,还好突然来了省春晚邀请。而且别人点名说你的表现突出,这么一来,他们又得捧着你。”

    “蛮好。”丁卓说,他其实不太在意这些,恭叔他们怎样他都觉得和自己关系不大。反倒是陈遥那边,他总算编辑好了合适的信息发出去。

    说自己这段时间可能还要加训,到时候未必来得及做题。

    陈遥那边回复的态度倒是还可以,感觉得出不太开心,倒也没有发脾气,不过这种状态足以让丁卓自己给自己加码,丁卓当即表示趁着自己还有空,一定会尽量多做几套卷子。

    放下手机还觉得不太够,丁卓又冲林宇寰招招手。

    林宇寰很配合的:“哎!怎么了哥?”

    “你买过花吗?”丁卓问,“知不知道去哪买花?”

    林宇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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