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训练的后半程,林宇寰就一直在丁卓左右蹦蹦跳跳。
林宇寰从丁卓左边冒出来:“什么花?”
丁卓:“……就道歉用的花。”
林宇寰从丁卓右边冒出来:“你要送给谁?”
“……”丁卓沉默了一会儿,“我朋友。”
“哦!”林宇寰了然于胸地点头,“女朋友。”
“不是。”丁卓这次回答得很快。
“不是啊,好遗憾。”林宇寰又蹦到丁卓左边,“那你要表白吗?买玫瑰怎么样?”
“玫瑰是那种大红的吗?”丁卓微皱着眉思考,对花他了解的并不多,“不要红的吧,太鲜艳了,他应该喜欢素雅一点的。”
“百合?”林宇寰问,“绣球?”
丁卓都对不上号,林宇寰一一找了图片给他看,他看了半天,最后结论是都不喜欢。
“确实很漂亮,但是都太俗气了。”丁卓评价,“配不上他。”
“哥,你有点入魔了。”林宇寰小心翼翼地提示道。
本来以为这么说丁卓会生气,没想到丁卓就看他一眼,笑了笑,就继续看手机去了。林宇寰心想妈呀,卓哥没救了。 。
丁卓此时实际上在专心致志看手机,因为陈遥回了消息,对于自己未来的请假请示,陈遥没有什么意见,不过陈遥表示“既然之后要封闭训练那现在就多做点题吧。”
丁卓看到这样的方案简直是眼前一黑-
【丁卓:……好】
要说陈遥有什么不好,就是逼他做题……不,陈遥哪里都好,丁卓体会不到做题的妙处,那是丁卓自己不好。
想到这儿丁卓突然有了灵感。
“海边那种小野花叫什么?”丁卓问。
石浦一年四季都有野花,开在海边的草地上,湛蓝的海、绿茸茸的草和满地摇曳的小白野花共同构成美丽的画面。
“洋甘菊?”林宇寰想了想,“反正就是某种小菊花吧。”
“就要那个。”丁卓说。
“这东西在花店不好买吧?”林宇寰想了想,“做到花束里不太常用,一般花店都很少准备。”
“那就去海边摘吧。”丁卓说。
林宇寰:???
“今天……”丁卓看了眼手机,“今天算了,太晚了,不要打扰他复习功课。明天好一点,明天刚好是周六,你起得早一点,跟我去采花。”
那边恭叔已经在催促丁卓去练习,丁卓站起身,走之前还拍了拍林宇寰的肩膀:“辛苦了。”
愣在原地的林宇寰:“……”
不是,他什么时候同意了??
——
周六周日陈遥还是会去面馆帮叔叔看店,因为最近又是农忙时节。
陈遥其实挺奇怪,怎么一年到头老是农忙时节,后来婶婶给他解释了一下,说作物嘛就是种了就要收,收了就要再种,闲下来就没收入,陈遥也就很理解叔叔的辛苦。
面馆的活儿陈遥已经很熟悉了,主要还是叔叔这面馆只做熟人生意,他做起来没什么压力。
要说心里有什么事儿,那就是丁卓的事,昨天晚上要求丁卓这几天多补卷子之后,丁卓明显不太开心,发了个简短的“好”,后面就没再发消息。
到很晚他才发消息说,一直加训,卷子刚做完,然后拍了做卷子的图说晚安,但那时陈遥早就睡着了。早上他回丁卓消息,丁卓则是到现在都没有回复。
陈遥想丁卓是不是生气了。
觉得生气也合理,他知道对丁卓来说旗手身份很重要,功课则没那么重要,本质上丁卓和他的视角并不一样,陈遥也没有妄自尊大到觉得自己三个月时间就能扭转丁卓的观念。
觉得丁卓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再想想又觉得气也合理,主要是丁卓到现在都没回消息,陈遥胡思乱想着在店里收拾完开张,觉得不能再想下去。
先做会儿功课,等中午饭点到了,要是丁卓还没回信息他就去哄一哄。
刚打开卷子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敲了敲店门。
陈遥抬起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小男生,看起来初三到高一这样吧,比他嫩一点。男生的长相有点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首先肯定不是熟客。
男生手里拿着一束花,很清新的小白花,用透明玻璃纸包着,还用丝带扎了个简单漂亮的蝴蝶结。
这看起来不像是会出现在面馆的配置,陈遥一愣。
那小男生看到陈遥之后也是一愣,他茫然地走进来往店里看了几眼,不知道在找什么。
陈遥站起身,问:“你有什么事吗?”
“嗯。”小男生迟疑了一下,“陈遥是在这里吗?” ?
“我就是。”陈遥说。
男生的表情一瞬间从“0.0”变成了“???”,陈遥清楚地在他脸上看到震悚的表情,感觉男生所有的脑细胞都用来思考“到底是哪里搞错”了。
也就是这个瞬间,陈遥突然想起来这个男生他在哪见过了:在迎神舞班子的那个视频号里,这个男生是丁卓那个小师弟。
他大概猜到了什么。
陈遥:“丁卓叫你来找我的?”
小师弟懵懵地点了点头,总算稍微回过点魂,把这束花递到陈遥面前:“这个是……师兄给你的。”
陈遥一看小师弟的表情就想笑,也可能是现在心情变得很轻松所以想笑。总之他忍着笑接过来,“谢谢。”
这是一束新摘的洋甘菊,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新鲜到仿佛能嗅到阳光的味道。
“不客气。”小师弟人还是懵的。
直到看着陈遥拿了一个瓶子去接水,又把这束花插到瓶子里,他终于没忍住问,“你,你是男的吧?”
“你这话说的,我肯定是男的啊。”陈遥乐了。
“那师兄为什么给你送花。”小师弟的表情很空白,“他还要我带话给你说,让你不要生气,他会努力做功课。”
“这种问题你还是问你师兄比较好。”陈遥看看小师弟的表情,感觉对方的大脑褶皱都快被抚平了,想了想问,“你吃面吗?”
小师弟:“啊???”
“吃面吗?”陈遥指了指墙上的菜牌,“我这里是面馆,喜欢吃什么,我请你吃一碗。”
小师弟虽然还没跟上节奏,听说有吃的倒是从善如流地接受了:“我想吃猪杂的,再加个煎蛋。” 。
很快沙茶面就端了上来,陈遥还特意给小师弟多加了一份猪杂。刚出锅的沙茶面新鲜热辣,小师弟吃得很急,满头是汗,还不忘疯狂给陈遥点赞:“我勒个去!太好吃了!你也太厉害了!”
在学业领域这种夸奖已经听惯了,在烹饪领域还是头一次,陈遥还蛮得意的。
“我知道你是谁了。”小师弟说,“前两天恭叔和少东家被骂了,说他们在家宴上劝酒,师兄一个人喝了两个人的份,喝到最后都站不住。师兄就是给你挡酒的,对不对?”
“嗯。”陈遥点了点头,他敏锐地捕捉到小师弟话里的信息,“恭叔和少东家被骂了?”
“那肯定被骂啊,被东家爷爷骂的狗血淋头的。”小师弟说,他的注意力完全在陈遥本人身上,“所以你就是那个成绩特别好还得了全国奖的学霸?”
“是的。”陈遥的注意力仍然在恭叔他们那里,“那有什么惩罚措施吗?”
“这能有什么措施啊,就是让他们以后不许劝酒了呗。”小师弟说,“怪不得师兄送你花,你好厉害啊。”
陈遥:“……”
这大概就是最标准的两个人聊天,各说各的吧。
“今天师兄一早就去训练,花都是我一个人摘的。”小师弟风卷残云把这碗面干掉了,“本来我怨念很重,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小师弟竖起拇指:“我认可你!”
“……”遥遥大王矜持地,“谢谢。”
——
周末没有找到偷情机会,很遗憾,所以周一放学丁卓就刻意留晚了点,跟陈遥一块儿回家。
夜晚来临时整个小村庄被蓝调时刻笼罩,两个人手牵手走在小路上。不需要做什么很大的偷情动作,只是这么走走,都挺幸福的。
周二下午的自习课,年级组长一早发下通知开年级会。陈遥本来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结果并没有,只是学校发布通知,要准备迎新年诗词朗诵会,所以高三年级又发下通知把这条消息重新传达一次。
按照陈遥在省实验的认知,其实高三不应该再参加这类活动,不过发生在二中倒也不意外。
二中更像是让学生们感受高中生活,不要去社会上当精神小伙小妹,而存在的校园,对学业本身不算特别在意。
放学后陈遥走的很早,因为今天梁轩给他发了省实验的新卷子过来,他急着去快递。
丁卓留在教室做题。
丁卓对自己很有认知,离开教室他无论如何不会多在卷子上写一个字,所以硬逼着自己坐在这里。
陈遥做题是非常沉浸式的那种,但是丁卓就做不到,他老是卡壳,一卡壳注意力就会回到现实生活中,随即他就注意到,教室前面聚集着几个人在讨论这次诗词朗诵会到底谁去参加。
讨论这些的也不光是三班人,丁卓还看到有几个外班的也过来聊。其中他还看到了林瑞泉,这是一张丁卓不怎么喜欢的脸,所以他多留意了一下。
“你们班陈遥参不参加朗诵会?”有个一班的人问,“他不是演讲拿过全国一等奖吗?这类比赛应该能碾压吧?”
“遥神肯定不参加啊。”榆树林说,“参加这种活动不是浪费遥神时间么。”
“什么叫浪费时间。”林瑞泉说,“参加年级评比,这是集体荣誉。”
“对哦。”四班一个人说,“拿奖的话不是整个班级都很有面子么?”
“可能陈遥个人荣誉太多了,集体荣誉就不重要吧。”体委高默小声说。
眼看话题风向不太对,二班其他人自觉维护起陈遥。
“你这什么话。”杜英杰说,“遥神还没说不参加呢,你先讲上他不看重集体荣誉了,我们要真求他参加他肯定会同意的。”
“但是我们根本不会逼他参加这种活动。”榆树林说,“没营养又没必要。”
高默悻悻地:“行吧,你们说什么都对。” 。
被这么一搅和讨论下去也没意思,干脆就各自解散了。
林瑞泉虽然在收东西但一直在拖延时间,想偷偷跟高默说话,但又不敢说的很明显,还好别人都离开的很快。
林瑞泉就一边慢慢收拾东西一边夹枪带棒的跟高默提了几句,什么集体荣誉感、什么盛气凌人之类的。
说完他背着书包就准备溜,冷不防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拦住了去路。
“谁啊!”林瑞泉埋怨了一句,一转头表情就僵在那了。
丁卓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教室后面角落瞬移到了教室门口,好像只是随便那么一站,却恰好拦在出门的必经之路上,玩味地盯着林瑞泉。
丁卓:“站住。”
第52章
林瑞泉一个激灵,想跑,但显然现在跑不掉了。
他脸上立刻挂起笑容:“卓哥,卓哥有什么事?”
丁卓看了看旁边的高默:“你先出去。”
高默神色微动,好像想要反抗一下,但和丁卓对视一下之后,顿时毫无底气。虽然林瑞泉满脸乞怜,高默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出了教室。
丁卓回手把门关上了。
教室里一下只剩下丁卓和林瑞泉两个人。丁卓比林瑞泉高了一个头还要多,他也不说话,就淡淡地看着林瑞泉。
丁卓的五官很锐利,此刻的神态像某种掠食动物。一阵风过,窗外的树叶簌簌作响。
“丁卓,我我我跟你说。”林瑞泉很努力想要有气势一点,腿和声音却都不受控制在抖,“你不要仗着自己有名气就在校园里作威作福,打人是犯法的!”
“你为什么觉得我要打你?”丁卓问,“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林瑞泉脸色发白,没有回话。
他嘴唇蠕动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这次不打算对你动手。”丁卓说,“只想跟你说一句话。”
“安分一点,闲话说多了要遭报应的。”丁卓盯着林瑞泉的眼睛,“记住了吗?”
林瑞泉脸色惨白,拼命点头:“我记住了,我以后……以后不会再说了。”
“你最好是。”丁卓说着把门让开了一点,眼看着林瑞泉往外跑,丁卓:“站住。”
林瑞泉像只惊恐的仓鼠一样唰地回头。
丁卓抬了抬下巴,示意林瑞泉手里的手机,“跟林霄汉说也没用,我要真想收拾你,你以为他会管?”
这下林瑞泉脸上是真的血色褪尽,让人领悟到刚才他的惊慌失措其实有些表演成分。
“我……我记住了。”林瑞泉声音颤颤的。
“滚吧。”丁卓说。
——
天气一旦入了秋,几乎是一瞬间凉下来。
埋头做着功课,习题册一页页翻过,时光如流水,窗外听到树叶被风吹动的簌簌声。
终于不再是一件短袖横着走一天,雨下一次天气就变得冷一点,陈遥早上出门套上了薄薄的棉服。
到了学校发现墙上贴了新的装饰物:窗花、剪纸还有花环。
陈遥最近读书读得过于认真,以至于对日期都没有很在意,他已经完成了第一轮复习,并且进入第二轮,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并且繁忙地推进。
到这时才意识到,竟然很快要到新年了。
陈遥的生日是在12月30号,也就是说他几乎是跟着新年同时来到新的一岁,正因为这样,对生日的感觉反倒不太鲜明。
新年来临之前,是一连串很有仪式感的节日,陈遥之前都没注意,这次一进班却发现自己桌上摆着一个方方正正,红绿相间的小盒子。
盒子上扎着蝴蝶结,缎带上还带着闪粉。
都不需要指名,陈遥脑海中已经瞬间浮现出这个盒子的主人,他看向自己的同桌。
“圣诞快乐!”林源源笑眯眯地对陈遥说,“遥神,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陈遥有点意外,但还挺惊喜的,他打开礼物盒子,里面是一只陶土捏的小黑猫,活灵活现的很可爱。
“怎么送我这个?”陈遥问,“很可爱,谢谢。”
林源源不知为什么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小猫很可爱,和你很像啊。”
……才不是一开始怀疑你是野猫成精什么的呢。
把陶土小猫放进桌洞,本来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陈遥却莫名的手一滑。可能是小猫有点重,或者昨晚没有休息好,总之小猫一下脱手掉了下去,还好他手快,才算是把小猫接住了,要不林源源刚送来的圣诞礼物就要摔碎了。
“哇!”林源源吓了一跳,“小心点遥神!”
陈遥应了一声,小心谨慎地把陶土小猫放进桌洞。
他每年年底都会走背字,可能是像一些玄学说的那样,生日前后,人就会比较倒霉。
“卓哥最近又是经常不来。”林源源看看旁边空荡荡的座位,“遥神你有什么头绪吗?”
陈遥倒是有头绪,丁卓他们最近在为省春晚排练迎神舞,但这事儿尚不确认——因为节目单不到最后不能保证,所以班子这边要求保密,陈遥也就没办法说。
陈遥说:“问他自己去。”
林源源满意地点了点头。
陈遥:?
“你点什么头?”陈遥问。
“看来你们又和好了。”林源源说,“我很欣慰。”
陈遥:“……”
女生的第六感真的很可怕。
——
丁卓最近常常不在学校,因为省春晚的缘故一直封闭训练。他们重新排了舞步,为了更有观赏性。
因为春晚的节目还没有最终确定,过些日子是导演终审,他们得确定自己表演得足够好才能得到登台机会。
这样的机会难得,不管是为了宣传石浦迎神还是出于个人的虚荣心,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儿,希望能上个电视。
不过封闭训练也有弊端,就是和陈遥又很久不能见面,只能打打电话,聊解相思之苦。更凄惨的是面见不到卷子却还是要做。
对丁卓来说简直是白天训练完晚上又加班,但是想着陈遥能开心,他还是挺配合的。
终审那天他们会在镇上的剧场表演,可以有观众。
得知这消息,丁卓第一时间给陈遥打电话,问他来不来看自己表演。
没想到电话接通以后,陈遥不是丁卓想象中的欣然接受,他迟疑了一下问:“一定要去吗?” 。
“当然不是一定了。”丁卓说,“你功课很忙吗?很忙的话就算了。”
“不是功课忙,功课再忙几个小时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陈遥犹豫着,“我其实很想去,但是……”
说出来感觉他很迷信,但是这两天林源源送的猫差点摔碎了,白天他还不小心把水撒到手机上,手机差点坏了,让他不得不相信有些玄学。
“但是怎么了?”丁卓问。
“就是每年我生日前后……也就是新年前后,我都会比较倒霉。”陈遥说。
“去年这时候那个女人堂而皇之进我家,前几年也没什么好事。今年虽然不是特别倒霉,但还是小倒霉不断,我怕我去看你的话会把你也传染了,大家一起倒霉,最后搞得你上不了省春晚。”
电话那边丁卓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放心吧,不会的。”
“我知道你不信这些,我也不信。”陈遥说,“但是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我们没必要去触霉头,去冒险。”
也就是关心则乱。要是自己的事情陈遥不会管那么多,但是关系到丁卓,哪怕只是个捕风捉影的玄学他也会纠结。
“我不是说我不信这些,我是说你忘了,我可是掷圣杯一次就通过的,被龙王爷选中的旗手。”丁卓说,“龙王爷会保佑我,他也会保佑你的。”
陈遥莫名被这段话打动了,也许真是这样呢。说不定丁卓完全不会被这些似是而非的玄学影响,反倒能破除他的心魔。
“那好。”他说。
丁卓知道陈遥还是有点担心,语气很轻快地逗陈遥:“因为一点迷信就不愿意来看我表演,好伤心。”
陈遥辩解:“我不是说去了吗!”
“说着会倒霉还要来看我表演,似乎想传染给我。”丁卓又说,“好伤心。”
陈遥:“……”
还得是你啊!蛇精病!
第53章
终审表演安排在傍晚,对陈遥来说是个很合适的时间。
丁卓帮陈遥搞了剧场的前排票,他说在那个位置自己能看到陈遥,会比较开心。
陈遥虽然对在舞台的强光下丁卓能看到他与否严重存疑,但丁卓既然说会开心,他也就把前排票收下。
结果放学前,班主任带着厚厚一叠票进了教室。
“今天我们石浦的迎神仪式要参加省春晚的节目评选,表演地点就在镇中心剧场,学校组织自愿观看,有没有同学要去看?”
林源源第一个反应过来:“是不是有卓哥?”
“对。”班主任笑眯眯地点头,“我们班丁卓同学照例会担任旗手,有兴趣的同学可以直接来领票,放学后直接去剧场就可以了。”
三班就是丁卓的主场,班里同学一瞬间全都涌了过去,只有陈遥坐在那里,头上飘过大大的省略号。
如果说他已经有票了,那别人还会问,票是哪里来的?你在石浦还认识什么人?陈遥暂时不想把自己和丁卓很亲密的关系让别人知道,尤其想到林瑞泉还有林霄汉那样的都在盯着丁卓。
如果不拿票,那么所有人都拿了,别人一定都会问他,为什么不去,顺便劝他去,这更尴尬。
犹豫了一会儿,虽然拿票后续还要面对别人问他“怎么没来”的尴尬,但那至少是过一会儿的事情。
陈遥果断站起身,跟着人流拿票。 。
到下午放学,难题果然还是来了。
下课铃一响,杜英杰榆树林他们已经拎起书包冲到了教室门口,很明显,还有几分钟下课时,他们都已经收拾完东西。
看着他们的动作,陈遥在心里祈祷: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遥神!”杜英杰喊道,“一起去看卓哥啊!”
陈遥:“……”
果然还是来了。
“我等一下自己去吧。”陈遥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我还有题没做完。”
陈遥肯定是要拿丁卓送的票坐前排去的,但又不想说丁卓送了他票,因为这事儿要是说了,这帮人肯定会猜测半天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而且以三班这帮人的联想能力,不知道能联想到什么地方去。
总之就是,还是别说比较好。
“行。”杜英杰说。
陈遥松了口气。
“那我们帮你占个座儿。”杜英杰又说。
陈遥:“……”
眼看对话尬住,陈遥灵机一动,“我上次去省里领奖时候认识了迎神班子的人,他们好像给我拿了前排票,你们不用帮我占座了。”
“哦,好的。”杜英杰完全没有怀疑,在遥神身上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他感到意外,“那我们不管你了遥神,拜拜!” 。
是说新年前后走背字的诅咒还是一如既往,陈遥出门还没赶上公交车,只得又等了一班。
还好到地方演出还没开始,只是没时间吃饭了。
陈遥只来得及在路边小卖部买了包饼干,随便塞了几口就急匆匆进了剧场,在剧场门口的安检那里,饼干还被拦下来了,一包全新只吃了两块的饼干只能放在那里,他赶紧进剧场。
石浦中心剧场装修得有模有样,据说原本准备排一套舞剧,后来因为思路分歧巨大只能作罢。
陈遥按照票号找到自己的座位,这里离舞台相当近,最中间那排位置空着,他估计等下省春晚的导演组就会坐在这里。果然,过了一会儿舞台的光线渐暗,一行人快步走了进来,带着复杂的摄像设备,坐在第一批那几位置上。
大幕拉开,藏蓝色的灯光打在舞台上,偶有几道白色光束晃过,这模拟的是夜晚的大海还有海中的星光。
丁卓之前跟陈遥提过,迎神仪式最完美的形态其实应该是在夜里,但出于时间等各种顾虑,实际迎神活动会在白天,不过到了夜晚,迎神仪式看起来会更壮丽动人。
接着迎神的队伍就出现了,黑暗中最先出场的是丁卓,
他的衣服也有些微的变化,以前是黑金配色,这次变成了黑、金、红三色,红色是新缝制的类似云肩的肩饰,还有束腰,绑腿,上面有复杂的民间花纹,好像暗夜里的一团火。
陈遥眼睛看着丁卓,又紧张地关注着导演组那边的状况,丁卓出场的瞬间,几个导演组成员不约而同地坐直了。
丁卓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陈遥松了口气。
这场迎神仪式做的比以往更周到,更漫长,石浦人对风调雨顺的热望、对龙王爷的虔诚,全部都寄托在这场仪式里。
知道这场迎神仪式的重要性,每个班子成员都比平时更卖力,不管是旗手丁卓,还是整齐站着的敲鼓、摇铃、撑仪仗的舞者,全都竭尽全力。
就连陈遥这样对龙王爷毫无信仰的观众,在龙王爷出场时都感到头皮发麻,丁卓在高处用力摇晃着龙王旗,宛如热烈的呐喊,哪怕龙王出场后
表演结束时现场的掌声很热烈,陈遥探头探脑去看导演组他们的表情,可惜这个距离他也看不清楚。
散场时陈遥看到班群里已经在热烈地讨论,说“卓哥今天帅的离谱”“不知道想要迷死谁”,还有人偷偷拍了照,但因为光线不好又不敢用闪光灯,只有丁卓一个大致的轮廓。
丁卓约了陈遥表演完在面馆见,陈遥知道他表演完可能还要耽搁好一会儿,就自己先回面馆。今天没什么客人,陈遥简单收拾了一下店面,就准备先温习一轮错题。他在柜台后面坐下来,书包放在腿上,翻了一圈,脸色就变了。
他发现自己的错题本不见了。 。
陈遥的错题本可以说是他全部复习资料里最有含金量的东西,因为那是个活页本,全科的错题他都记在那里,包括难点、易错点、自己的思路误区……错题本陈遥时不时会看,用来查漏补缺。
错题本绝对不会忘在学校,他只要背上书包就会把本子装起来,而且刚才在剧场他还拿出来看了一会儿,那就只能是丢在……剧场里。
陈遥想到这儿心都凉了,因为他逐渐回忆起来了。
在剧场他看了一会儿错题之后,灯光暗了,看不清了,再加上要等丁卓,他就把错题本放在旁边的扶手上。
但因为是陌生的地方,又被丁卓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根本没再看错题本,本子不一定什么时候掉到地上去了,他也完全没留意。
……要真是这样的话,他错题本还找得回来吗?
陈遥现在觉得天都塌了,他想怪不得这几天自己背时,虽然没影响到丁卓但是狠狠地应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距离散场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很可能连进剧场都进不去,也可能那个本早就被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当垃圾丢掉。
但是错题本找不回来陈遥最近这段时间的复习会大打折扣,所以他没有犹豫就立刻动身,打车回剧场。 。
再回到剧场时,路上已经没什么人,果然观众都离开了。陈遥站在这座巨大建筑物的台阶下面,迷茫了一会儿,还是往入口那里走。
果然刚要走到就被门卫大爷拦住了。
“下班了!”门卫大爷的语气挺凶的,“那个学生!你要干嘛!”
“我东西忘在里面了。”陈遥说,“我是刚才来看表演的。”
“东西忘里面了去失物招领找。”大爷指了指后面一个岗亭,那里有个醒目的牌子,写着“失物招领”。
陈遥赶紧谢过,去到岗亭那边,不过他也不敢高兴的太早。
失物招领那边的工作人员听说陈遥是来找东西的,慷慨地拉开门,指了指旁边一张桌子:“喏,这场捡的东西都在上面,你自己找吧。”
桌子上的东西一目了然,证件、雨伞、钥匙、小化妆品,但很显然没有一个大部头的错题本。
“没有吗?”工作人员看到陈遥的表情,问道,“你丢的是什么?”
“一个笔记本。”陈遥回答。
“电脑?”工作人员紧张地问。
“……本子。”陈遥回答。
工作人员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不过当陈遥说这是他“高三为止所有题目的错题本,很重要”时,她虽然不能完全共情,但对好学生的喜爱立刻占了上风。
工作人员又指了指后面的两个大杂物箱,“这里面是以前的丢失物,你可以去找找,不过今天应该是没有人捡到本子,你要不再去问问门卫,能不能带你进去。”
“他不让。”陈遥说。
“那我也没办法了。”工作人员同情地对陈遥说,“要不明天剧场开门了你再去试试吧。”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陈遥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他一整晚都没办法安下心。
陈遥莫名地觉得有点认命,好像每年新年之前走点霉运,是合情合理的场景。
走投无路时,突然听到身后丁卓的声音:“陈遥?”
第54章
陈遥唰地回过头,丁卓正在不远处看着他,脸上带着笑。
去掉了舞台上华丽的装束,现在丁卓就穿着普通的白T恤,黑色直筒牛仔裤,看起来挺素的。
刚看到陈遥时丁卓明显很惊喜,但他很快注意到陈遥的表情并不是那么好,他快步走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把错题本忘在剧场里了。”陈遥说,“失物招领那边也没有。”
如果整个石浦只有两个人能理解错题本的重要性,那肯定就是班主任和丁卓,丁卓一听就说,“那快点进剧场找啊。”
“门卫大爷不让我进去。”陈遥说,“估计要明天再去找了。”
“不让你进吗?”丁卓往门卫岗亭那边看了一眼,“走,我带你去。”
陈遥心想真有那么厉害吗,进个剧场都能靠刷脸?真到了门卫岗亭他才知道不是那么简单。
刚才陈遥跟大爷还是说了一会儿好话的,所以他的脸大爷印象很深,看到丁卓带着陈遥过来,门卫大爷直接翻脸赶人:“别问了别问了,不能进!进去丢点东西谁负责?”
“哎,大爷,别急。”丁卓讲了一句,快步跑上去。
他说话的语气让陈遥一愣,陈遥印象里丁卓一直都是高冷的调性,但他这次说话的语气可以说是……和气?
就像是陈遥一贯见识过的那种,很会说话,很会求人办事的老好人。
陈遥就不会这样。
陈遥可以懂礼貌,可以很乖,但他再怎么努力也不能这样恰到好处地摆出求人的姿态。
能随时切换到这种状态的丁卓,让他有点心疼。
自古以来都有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门卫大爷本来要直接关岗亭窗的,丁卓笑着过去,门卫大爷那窗户硬是没关上。
大爷只是板着脸说,真不能放他们进去。
因为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要是真放进去剧场丢了东西,或者哪儿哪儿跟关门时不一样,他做门卫的要负责任,要赔钱的。
“我是今天表演的旗手。”丁卓顺手拿出今天外面派发的传单,给大爷看上面印的“主演”的脸,又指着自己,“您看,是不是我?”
大爷皱着眉看看传单上的帅哥,又看看丁卓:“他是黄毛。”
“……”丁卓说,“我这是染回来了,大爷。”
虽然发色不一样,但是长得像丁卓这么有记忆点的帅哥石浦很少,所以大爷还是认可了丁卓的身份,丁卓又说:“那个男生是我同学,二中最厉害的学霸,前几天还在全国比赛拿了一等奖的。”
大爷这时态度已经没有开始那么抗拒,但还是很多顾虑:“你们就不能明天再来拿吗?不就是一个本子?”
“他们学霸学习每差一天都会差很多的。”丁卓一本正经地说,之后又特别诚恳地门卫说,“大爷您放心,我们就去找本子,最多半个小时我们就出来,身份证学生证都可以押在您这儿。”
说着丁卓又从裤袋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大爷。
这就是一种社交密码,接了烟就很难再拒绝别人的请求,大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烟接过来了,同时摆弄了下手机,把屏幕对着丁卓一亮,上面是个30分钟的倒计时。
“只有30分钟!”大爷说,“时间到了我就锁门!”
“放心。”丁卓冲大爷比了个ok的手势,又冲陈遥招了招手,陈遥回过神,赶紧走过来,大爷打开剧场大门上挂的铁锁,推开大门,丁卓拉着陈遥的手腕,飞奔进去。 。
30分钟时间,说多不多,找一个习题本也不算难找,尤其是陈遥已经回忆过很多次自己到底把本子放在哪里,进了剧场他直冲过去,丁卓也跟着过去,手电筒一打开,很快就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的错题本。
还好,没有任何不愉快的意外发生,错题本只是从扶手上滑到了地上,然后封面的颜色又和地毯相近,没有人注意到而已。
“找到了!”陈遥没忘记知会一声,他的声音在剧场里也带着回音。
丁卓本来在剧场另外一边走马观花式的大范围搜索,一听找到了他立刻冲过来。
“找到了就好。”丁卓说。陈遥从椅子底下钻出来时,正好看到他站在边上,陈遥往后撩了一把挡在眼前的头发,看着丁卓笑了:“好狼狈啊。”
“狼狈没关系。”丁卓说,两人莫名其妙就对视着笑起来。
30分钟时间,现在最多也就过去5分钟,完全不需要着急。灯光昏暗又空无一人的剧场,在心情放松下来之后确实有点暧昧,对视几秒后,丁卓上来抱住了陈遥。他把陈遥拥抱得很紧,下巴搁在陈遥肩上,安静地拥抱了好一会儿。
丁卓说:“我好想你。”
丁卓说:“我们都好几天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虽然都在镇上,但一个专心学业,一个封闭训练,硬是谈出了异地恋的感觉。
陈遥自己其实还好,不是说不想丁卓,但他更像是那种知道两个人两情相悦,而且过得都很好,就能觉得很平和很幸福的自洽型选手,但丁卓显然不行,快要变成等主人等到六神无主的小狗,委屈爆了。
陈遥想了想,轻轻拍着丁卓后背,哄他:“不委屈哦,乖。”
丁卓的回应是狠狠地亲了陈遥一口。
后面的发展就有点不受控制,不知道是陈遥主动还是被丁卓按了一把,总之陈遥跌坐在剧场的椅子上,丁卓撑着椅背吻下来,亲吻浅浅地流连过陈遥的脖子,陈遥的手下意识抓紧丁卓的衣服,突然“嘶”了一声。
“疼吗?”丁卓问。
“你咬人!”陈遥怒道。
“给你咬回来。”丁卓声音低低的带着笑。
“谁跟你一样,属狗的啊。”陈遥凶他。
闹了一会儿就不敢再闹,再怎么说也是公共场合,主要大爷还在外面等着,丁卓起身,把陈遥也拉起来,还摸小狗似的摸了摸陈遥的头,被陈遥瞪了一眼。
最后几分钟陈遥去对着镜子观察了下自己的脖子,衣领下面藏着一个面积不大但是挺深的红印,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明显。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个印记心里还挺喜欢的,他又把衣领拉上了。
离开剧场时时间才过去了20分钟,大爷一直站在门边上盯着手机倒计时,看见他俩出来才算松了口气。
两人又站到了大街上。
这会儿夜色已经漫上街道,街灯点点,夜晚的小镇温柔又浪漫。
“现在去哪儿?”丁卓问。话音刚落,就听到陈遥的肚子“咕噜”一声。丁卓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饿了么?”丁卓问,“几点吃的饭?”
陈遥根本没吃晚饭,因为过来时晚了,只来得及买了包饼干,还吃了两块就被安检没收。
“不早说。”丁卓板起脸,“那赶紧走,吃饭去。”
“吃什么?”陈遥问。
“吃面条吧。”丁卓说,“想吃面了。”
平时丁卓都是问陈遥想吃什么,不太会自己做主,不过陈遥对此也没有“一定要做主”或者“一定不要做主”的偏向性,只是注意到这个小小的不一样,他也没有在意。
在街上转了一圈,好巧不巧剧场这边没什么面馆,只有一间日式拉面,丁卓就拉着陈遥进去了。
两碗日式拉面,再加一份煎饺,陈遥大部分时间对日式快餐不感冒,但饿的时候热气腾腾的拉面还是很有满足感,他吃了一口就露出很满足的表情。
“虽然今天很倒霉,但还算是被治愈了吧。”陈遥总结,“没赶上车,但是晚饭还行,错题本丢了倒也找回来了。”
他夹了一只煎饺到丁卓碗里:“而且我觉得,你们肯定能上省春晚,你们今天的表演特别好看。”
“是吗?”丁卓笑了笑,“他们还重新做了表演服,你看到了吗?”
“我肯定看到了啊。”陈遥说,“你衣服上面很多红色的装饰,像火一样。”
“好像古时候的迎神就是这样,不但会点火,还会专门做一艘船用来烧,叫‘烧吉船’,有时候弄得整个海岸上都是烟,好像经历什么很大的灾难。”丁卓说。
“这还能叫庆祝吗?”陈遥有点惊讶。
“不是庆祝,迎神的本质是祭祀。”丁卓说,“祭祀本来就是带有一点自毁倾向的,才能表达对神明的虔诚。”
丁卓说这些时的样子很帅,显得知道很多。
想也知道,他做旗手这么多年,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是傻乎乎的只会爬个杆摇个旗,肯定会去了解整个迎神仪式的前因后果。
“能上省春晚就好了,可以去省城过年。”丁卓说,“我还挺想看看大城市过年是什么样子。”
“挺安静的,人少,但是灯很多。”陈遥顺口说,“去省城过年的话你怎么陪……”
他一下顿住。
陈遥本来就只是随口一提,没过脑子,话到嘴边才想起来,丁卓没有家人,自然也就不需要陪家人。而现在提起这个的他,看起来就像是没脑子的混蛋。
“对不起。”陈遥说。
“没事。”丁卓笑了笑,拿手里的冰可乐碰了碰陈遥的手,“我现在有你啊。”
第55章
“前段时间我爸还真说过,要我回去过年。”陈遥说。
“你怎么说的?”丁卓问。
“我没回他。”陈遥说。
当时陈树科发消息喊他,陈遥当然是准备拒绝,临拒绝之前突然想到丁卓说的那些:要是把他爸惹急了,可能会断了他生活费;要是他爸铁了心要他回家,说不定还会到石浦来逮他。
总之陈遥态度再强硬也未必能逃得掉,这么一想,他就冷静下来,虽然没答应,但也没立刻拒绝。
“要是进了省春晚,我就去省城陪你。”丁卓说。
“嗯。”陈遥点点头,心情难得愉快起来,“要是没进就再说。”
“行。”
到了结账时离谱的倒霉事又来了,服务员居然算错了账,要不是陈遥最近做题很多,对数字极度敏感,就要被多收20块。
交涉退钱时那个服务员嘴巴还很硬,非说自己没有算错,陈遥气得当着他面按了一遍计算器,才把多收的钱要回来。
走出拉面店,陈遥叹了口气。
“背时啊。”陈遥说,“每年都这样。”
“我们去海滩走走吧。”丁卓说,“吹吹海风也许可以转运。”
陈遥内心对丁卓这个说法其实不怎么认同,这个点了去海边他也觉得有点浪费时间,不过丁卓想和他去,他不想扫丁卓的兴致。
“也好。”陈遥说。
这个点去了海边再回来,不一定打的到车,所以他们骑电动车去的,路上丁卓兴致还挺好,路过几个小卖部都买了东西,饮料、糖,还去了趟面包店,说买明天的早餐。
他甚至还买了游客戴的花环,因为老板急着把花环出手,本来卖15一个的,他5块钱两个差不多是硬塞给丁卓。
“这什么。”陈遥看着丁卓手里的花环哭笑不得。
丁卓递过来那支小白花的花环,小白花就像是那天丁卓送过来的那束洋甘菊。虽然花环是假花,没有真花的生动,但是比真花更恒久。
“戴上我看看。”丁卓说,“这东西好像很适合海边。”
陈遥虽然还是难以理解,但既然丁卓很有热情,他就配合地把花环戴上了。刚戴上花环就看到丁卓手上多了一个白色的拍立得,冲着陈遥喊:“看这儿!”
陈遥:?
心里虽然有问号飘过,身体还是很诚实,陈遥冲着拍立得镜头扬起嘴角,想了想又比了个剪刀手。他很少拍照,剪刀手差不多是他唯一会的拍摄姿势。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很快,伴随着机器运作的小小声音,一张相片从拍立得上方的出片口吐了出来。
丁卓把相片递过来。
画面正中是陈遥,蓝白色校服外套敞着,露出里面的白校服T恤,显得他特别乖,陈遥对着镜头笑,他脸小小的,眼珠漆黑,鼻梁挺拔而秀气,再加上唇红齿白的漂亮笑颜,整张脸找不出半点瑕疵,柔软黑发上戴着的白色花环则让整个画面平添几分趣味。
陈遥背后是一望无际的沙滩和蔚蓝的大海,拍立得独特的滤镜让整张相片带有浪漫而梦幻的气息。
“网红初恋脸。”丁卓评价。
“什么?”这么新潮的词儿陈遥没太明白。
“夸你好看。”丁卓说。
“给你也拍一张。”陈遥说。
“那就拍合照吧。”丁卓说,“相纸一张还挺贵的。”
“也行。”陈遥说,“但是怎么拍?这东西看起来没有自动拍摄功能吧?”
“稍微等一下。”丁卓指着海滩另一边,海浪过来的方向,“你看那里。”
陈遥虽然没懂怎么回事,还是配合地看了过去,就在他转过视线的同时,尖锐的鸣叫声划过,一道银线从海滩上腾空而起,紧接着,在夜空中“嘭”地一声炸开,绽放成一朵绚丽的花火。
陈遥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他眼看着一朵烟花消散,又有三四朵烟花腾空,烟花炸开的声音不绝于耳畔,他诧异地转过头看向丁卓。
花火映得丁卓的脸庞明明暗暗,丁卓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在又一朵花火升上高空时,丁卓说:“生日快乐。” 。
“啊,我……”
陈遥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小时候很期待过生日,这几年随着妈妈身体没那么好,他不再期待了。
去年陈树科更是干脆忘记他的生日,那一天把他带去酒局,一堆人喝得酩酊大醉,夸奖陈遥是“让爸爸骄傲的好孩子”。
他从没想过丁卓会为他放一沙滩的烟火。
丁卓从面包店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个生日蛋糕。4寸大小的草莓奶油蛋糕,也就够两三个人一人一块,不过也就只有这个大小能毫无破绽地从店里带出来。
丁卓把自己的书包放在地上,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小桌子,小蛋糕放在上面,丁卓点起蜡烛。
头顶是烟花,眼前是烛火和十八岁的心上人,耳边是潮声,陈遥想很难有比这更浪漫的事情。就算这几天都在倒霉,换这一刻他觉得也值得。
“许个愿吧。”丁卓说。
“好。”陈遥闭上眼睛。丁卓轻声唱着生日歌,陈遥戴着代替生日王冠的花环,无声地许下愿望,然后一口气吹灭蜡烛。
睁开眼,就看到丁卓那张帅脸近在咫尺,他眼珠很黑,又很亮,好像盛了整个夜晚的星光。
“许的什么愿?”丁卓问。
“告诉你不就没用了。”陈遥说。
丁卓笑起来:“那我猜猜总可以吧。”
“可以。”陈遥说,“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你要考清华?”丁卓问。
“这个我不需要许愿。”陈遥笑了笑。
“也是。”丁卓回想起陈遥那本扔出去可以砸死人的错题本,非常认同地点头。
“那你是希望跟我……?”他试探着问。
“也不是。”陈遥说,“不过沾边了。”
“到底是什么?”丁卓问。
“说了告诉你就没用了。”陈遥笑着说,“别瞎猜了,吃蛋糕吧。”
“说到吃蛋糕,稍微等一下。”丁卓说。
陈遥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打了个电话,然后满天的烟花终于稍歇,又过了一小会儿,小师弟林宇寰从沙滩深处跑了过来。
“生日快乐!”他冲着陈遥用力招了招手,“累死我了!”
陈遥把蛋糕切了三块,最大的一块给了出力最多的林宇寰,他们三个吹着海风分吃了蛋糕,然后林宇寰帮丁卓和陈遥照了张合影。小师弟虽然还是不太理解两个男生的感情,但是那天送过花之后他已经很好地接受了,不过他还是提出了一个无理要求。
“能拿拍立得也给我照一张吗?”林宇寰问,“我一直想要这个。”
林宇寰帮着放烟花出了很多力,照张照片当然没问题,给林宇寰拍完单人的之后,林宇寰又提问能不能和陈遥合影。
“跟他/我合影?”丁卓和陈遥同时疑惑地问。
“是啊。”林宇寰用力点头,“你戴个花环真的很好看啊,我以后可以骗妹子说这是我和日本小偶像的合影,她们都会相信的。”
陈遥:“……”
行。
于是又和小师弟合影了一张,没有和丁卓那么亲近到头挨着头的程度,只是肩并肩然后一起剪刀手,送给林宇寰。 。
新年后第一天,丁卓一早就收到恭叔的消息,说是导演组那边已经选中了迎神舞的节目,等他们再排练一周,导演会回来再审,基本上复审都会通过,只是安排一下节目顺序,并且确定演员名单。
恭叔叫丁卓来练功场一趟,说是要排练。丁卓其实没太理解,因为在他看来,他们已经排练得很好,那天的表演就是证明,他本来准备去学校。
不过恭叔叫他,他就还是去了练功场。
到了现场,还是丁卓很熟悉的气氛,练功房里传来其他人的呼喝声,恭叔站在门口笑容满面地迎接丁卓,但是丁卓很快注意到有什么不对:
那个敲铃鼓的女生,站在门边上,眼圈红红的,好像在生气。
丁卓想问她一声怎么了,但是恭叔还在那,他就放弃问了,而一进练功房,实际上,他也就不再需要问了。
迎神仪式的那些演员,举仪仗的、在旁边跳舞的、摇旗呐喊的……全都换了人,不再是丁卓合作了几年的熟面孔。
其中有几个人丁卓认识,是和恭叔关系很近的,亲戚家的孩子,这样看来其他的陌生脸孔估计也大差不差。
“我们重新排了一个队伍。”恭叔在后面笑吟吟地说,“我们就保持这个队伍练习,到时候上省春晚,为石浦争光!” 。
另外一边,二中校园内。
关于半个月后的期末考试,班主任带来一条大消息。
“这次期末考试是全省统考,可以称作是‘零模’,我们的第一次全省大排队!”
如果不是因为班上有某个同学的话,这条消息绝不会让班主任如此兴奋。
而“某个同学”,也就是陈遥,在听到这条消息时,也第一次有了久违的跃跃欲试的心情。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藏在桌洞里的手机-
【梁轩:[色][色]全省统考!遥遥!干他们的机会来了!】
第56章
这个“他们”,陈遥太知道是谁了。
如果说最想参加全省统考的人是陈遥的话,最不想参加全省统考的肯定就是他“弟弟”,陈昀浩。
只需要这么一次考试就能让陈昀浩清楚看到他和陈遥的差距,就算在全省最好的省实验中学读了一个学期,这差距也没法弥补。
对他爸那边的事情陈遥其实已经没什么想法了,唯一的打算就是高考完之后直接切割,但在这之前他不介意让陈昀浩还有那个女的多恶心恶心。
要是顺便能恶心到陈树科就更好了。
陈遥给梁轩回了个“握拳”的表情。
同时陈遥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丁卓,新年他们还会有迎神仪式的表演,同时还要参加省春晚,日程都排满了,丁卓是不是又不参加期末考试?
——
期末考试……
应该是能参加。
丁卓看着陈遥发来的消息盘算着。
虽然说两次关键表演都是在期末考试之后,但日期肯定撞不上,只要日期撞不上,考试那天,丁卓就算请假也会回来考。
倒不是他有多在意这场考试,只是很清楚陈遥想让他参加考试。
丁卓希望陈遥开心。
现在的关键倒不是在期末考试。
班子这边乱成一团,恭叔临阵换人,搞得留下的人都很不满,大概有70%的人都被换掉了。只有像丁卓、摇铃鼓的女生这几个戏份很重也难以临阵换人的关键位置,还保留着原来的人选。
看大伙儿都没什么士气,恭叔还安慰大家。
“只是省春晚那一次换人,过年正式演出的时候我们还是维持原班人马。”恭叔说,“到省春晚舞台上效果更好嘛,我们这班人都是专门为了舞台排的新舞步。”
被换下来的人里,有人说:“说得好听,谁不想上电视啊,选上的还不都是你的自己人么。”
“哎,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恭叔说,“咱们是迎神仪式班子,最主要是对龙王爷的诚心,那其实过年仪式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省春晚,那只是个过场,你们执着于这个,就显得心不诚。”
眼看这番话说出来别人更不满,恭叔立刻又笑着说道:“当然了,也不会让兄弟姐妹们白白辛苦,每位愿意主动签署换人协议的,我们这边都补贴五百元,如何?”
五百块换一个上春晚舞台的机会,说少不少但绝对也不多,如果有的选,丁卓确定一半以上的人都不会同意,但现在的情况是不拿这五百块就会被白白挤下去,所以,虽然心里憋闷,但班子里的人还是排队来签了自愿出让登台机会的协议书。
替换的那班人里,就有林霄汉和林瑞泉。
丁卓懒得理他们,就当没看见。反倒是林霄汉,一副胜利者的样子,在丁卓面前晃来晃去。
排练。
新换上来的这些人纯属半路出家,虽然他们替换的那些不是什么很有难度的位置,也就是做一些简单的舞步,然后呐喊,但迎了很多年龙王的人和没有真正训练过的人还是完全不一样,动作没有什么力度,脚步也虚浮。
恭叔看了几次,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一次表演完,他冲丁卓招了招手:“过来。”
——
放学后陈遥难得有点觅食的心情,去学校后面那条街吃炸串,进了店铺,就听见炸串店的年轻女老板正大声跟街坊抱怨着什么。陈遥其实不是很爱看热闹,但女老板怨气很重,看见陈遥进店,直接抓住他自己开讲。
“小学霸,我跟没跟你说过,我兄弟是那个迎神舞班子的成员?”老板问。
陈遥点了点头,事关班子他也就竖起了耳朵:“班子出什么事了吗?”
“前几天他们不是入选了省春晚么。”老板说道,“本来大家都很高兴,能上电视了嘛,也能向全省宣传我们石浦的民俗文化。结果今天一来,班子的那个领队作妖,居然把班子上八成的人都给换了!”
“换了?”陈遥本来正在冰柜前面悠闲地挑着炸串,听到这儿,手里动作一下子停了,“什么意思?”
“就是那些举仪仗的、跳舞步的、喊号的,都换成了他们东家还有林友恭自己的亲戚!”老板义愤填膺地说,“他们还逼着原班人马签自愿放弃书,一个人给五百块,要我说,呸!谁稀罕那五百块!”
“那……”陈遥谨慎地问,“旗手也换了吗?”
“旗手没换,旗手怎么换,换了整个表演都要完蛋。”老板说,“但是那些没有很大难度的位置差不多全换了,不就是想让自己人上电视么,还说什么‘这些人为了电视台舞台专门排了动作’,恶心!”
“林友恭他们,根本就是心不诚!肯定要遭报应!”
得知被换掉的人里没有丁卓陈遥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听到老板说的这些心里也高兴不起来。
辛辛苦苦凭本事争得的名额,转眼被迫让给别人,换谁来,谁会愿意呢?
——
直到去找陈遥的路上,海风呼啸,丁卓脑海里都回响着恭叔跟他说的那些话。
“小卓,现在的情况你看见了,表演效果没有之前那么好。”
丁卓没回话,心想原来你也看得出来啊。
恭叔继续:“这周末导演组会再来一次,名义上是复审,其实就是确定咱们节目的位置,还有确定最终上节目的人员名单。一般来说复审不会淘汰节目,但我们也不能冒险,所以你到时候好好表现。”
“导演之前给我们的评价不是很高么?”丁卓没忍住,阴阳了一句,“按理说我们不需要冒险吧。”
恭叔笑了笑,无视了丁卓的话,他拍了拍丁卓肩膀:“小卓,我看着你长大,最清楚你的水平,你这么优秀,恭叔相信你能做到的。”
他提到养育之恩,丁卓就没话说了。
就算他对恭叔这次的行为再有意见,他也是靠着恭叔才长到这么大,而且他确实也想把迎神仪式带到更大的舞台上去,所以再不情愿他也只能配合。
丁卓停下电动车,推开面馆的门。
迎面就看到陈遥关切的脸。
“没事吧?”陈遥问。
丁卓愣了愣,明白过来:“你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陈遥担忧地看着他,“你没受欺负吧?”
整个石浦也就只有陈遥会把丁卓当做一个会受欺负的小孩儿,这么一想丁卓心里就软软的,他笑了笑:“谁敢欺负我。” 。
“恭叔啊。”陈遥反正是不避讳这人的名字,“我看他就不像好人,这次果然也不干人事儿。不过谅他也不敢把林霄汉那傻蛋换上去,换上去整个节目都完了。”
“其实林霄汉和林瑞泉他都叫上去了。”丁卓说,“只不过没给他们很重要的角色,就是在边上跟着龙王敲鼓。”
“但这也很恶心啊!”陈遥气得一拍桌子,“大家都没选上也就算了,现在大家都选上了,却被这些人鸠占鹊巢,这是欺负谁呢!”
丁卓叹了口气。
谁又不是这么想的呢。那几个没被换掉的舞者下午排练时都闷闷不乐,包括丁卓自己看到和他交接的那些陌生的脸,都觉得不情愿,只是想到他们不是在为恭叔,而是在为石浦表演,他才逼着自己专心继续下去。
“有没有什么办法啊。”陈遥说,“能不能举报他们什么的?”
其实陈遥这么说,心里也知道没戏,石浦这样的小地方,估计管事儿的和恭叔他们都好得合穿一条裤子。
就算不论这层关系,像这种人员轮换本来就没有硬性的规矩,恭叔只要能说得通自己的道理,就没有谁能逼他改变主意。
“举报应该没用。”丁卓说,“我们要相信龙王爷。”
陈遥很想吐槽说相信龙王爷算什么啊!龙王又不能从天上探个头下来说新的不要旧的要。但是再一想当年丁卓就是三次掷圣杯被龙王爷选中的旗手,他就暂且按下心中的疑虑。
丁卓信……那他就也信一次吧。
现在这情况,走投无路,信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
转眼间,复审的日子到来。这次没有那么多观众,导演组的人来到练功房看他们表演,开演之前,恭叔大概是怕丁卓摆烂,特意又叫他去训话。
丁卓听着他说话,脸上没太多表情。
这一次的表演,丁卓照旧是竭尽全力,但他能感觉到这次的效果没有第一次好,因为那些临时补进来的人既没有很好的水平也说不上努力,而这样的表演最重要的就是信仰。
这一次的表演,完全没有迎神的神韵,这次就像是空有其形的皮囊而已。
丁卓清楚看到恭叔皱紧了眉头。
等到表演结束,恭叔快步走向导演,好像想要解释什么,没想到导演没等他说话,先抚掌大笑道:“好!非常好!很妙!”
恭叔正准备解释的动作一下顿住了,脸上浮现出喜不自胜的笑容:“王导,您觉得这次表演的好吗?我们的舞者为了准备过年仪式,其实这次表现不佳,状态不如上次……”
“说实话,表演的不如上次!”导演打断了恭叔的话,“但是正好!”
恭叔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节目缩编,我们要把几个民俗节目合在一起做串烧,这样一来每个节目都要减员70%。”导演说,“我正愁在你这里怎么选人,因为每个人都很优秀,现在倒正好。你们的舞者表现个体差距很大,我已经选好了合适的人,刚好又能表现你们迎神舞的神韵。”
导演拿出一张现场拍的照片,红圈里面圈出一些舞者,刚好是没有被替换掉的那些班子里的老人。
“我圈出来的这些舞者进入最终的表演名单,来跟我们节目组训练,其他人这段时间辛苦了,继续准备你们的春节仪式就好!合作愉快!”
第57章
因为省春晚节目编排的缘故,参加节目的人数一下缩减了70%,而且刚刚好导演圈出来的就是班子里的原班人马。
这就意味着恭叔自己加进去的那些关系户无一例外,全军覆没。
反倒是原先班子里的演员,虽然没能上电视,但每人白赚了五百块钱,而且还签了协议,所以这五百现在恭叔也要不回去了。
怎么想都让人觉得,算是天道好轮回。 。
晚上在面馆,陈遥给丁卓煮了面。丁卓训练完就过来,什么东西都没吃,一边狼吞虎咽地干饭,一边跟陈遥提及白天的奇闻。
“我草!”连陈遥这么文明的好学生都情不自禁蹦出两个脏字,“龙王好像真有点灵啊!”
“谁说不是呢。”丁卓感慨。
“那恭叔肯定气死了吧?”陈遥问。
“是。”丁卓回忆着,当时恭叔表情一瞬间就垮了下来。
说实话,那时候丁卓是有点开心的,即使恭叔对他有养育之恩,这件事儿上他也实在没法偏向恭叔,当然他没有在表情上流露出来,从很早开始丁卓就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
陈遥则没有那么多顾虑,心情愉快地评价:“活该!”
丁卓笑了笑,倒也没特意制止。当然就算他制止,陈遥也就只是看在他面子上不会当面骂恭叔而已,劝酒那事儿在陈遥这里,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
既然要准备省统考,后面两周当然就很认真复习,陈遥自己倒是没什么压力,他的复习进度早就远超省统考的考试进度,最累的其实是丁卓。
丁卓已经答应了陈遥这次会来参加考试,当然就要好好准备,再加上他白天很多时间用来准备省春晚表演,每天几乎没什么闲下来的时间。
晚上陈遥先到面馆,就顺手给丁卓煲了鸡汤,学会煮沙茶面以来陈遥顺手就点亮了很多家常菜的烹饪技能,小砂锅放在灶上一直小火慢慢煲着,等丁卓来了,陈遥就去后厨,戴着厚厚的厨房防烫手套把小砂煲拎出来,放在木质桌垫上。
打开砂锅盖,浓郁的鸡汤香气就飘出来。
“好香。”丁卓深深吸了口气,“完全被治愈了。”
这几天丁卓瘦了一点,从这里就能看出他有多辛苦,陈遥给他盛了碗汤,丁卓接过来:“好幸福。”
陈遥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别别扭扭地:“什么鬼。”
“第一次有人煲汤给我喝。”丁卓笑了笑,“好开心啊。”
“快要对我死心塌地了是吧。”陈遥半开玩笑的。
“给你当狗都没问题。”丁卓说。
陈遥耳朵都红了,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丁卓见他尴尬,自己又笑了笑化解:“期末我会好好考的,放心吧。” 。
临近期末,时间过得格外快,一眨眼又是连绵的几场秋雨,突然之间,上学的某一天,高三年级的教室就变得格外安静,每个教室前门、后门,都有好几位监考老师抱着手臂严肃地踱步。
这届高三年级的第一次全省统考就这样来了。
考试的三天,对陈遥来说几乎没太多记忆。
他们的考场、座位号全部被打乱,他和丁卓没有在一个考场过,至于其他班里的同学在不在他的考场,说实在的他并没有太关心。
唯一算得上小插曲的,是考最后一门英语时,他进了教室惯例检查文具时,发现自己的几支签字笔全都不出水了,2B铅笔也断了。
陈遥脑子嗡的一下,觉得这下要出问题了,没想到负责他们考场的监考老师还没等他举手示意,已经笑眯眯地递过来全新的签字笔和削好的铅笔。
“我们就是你的后勤力量。”那个陈遥只是面熟,甚至不知道她教什么科目的老师笑眯眯地说,“学霸,加油!” 。
期末考完的那一天,石浦久违地放晴,这里就算是冬天也不会像北方那样天地肃杀,就算天气阴冷一些,偶尔也会让人有春夏般的感受。考完英语出来,恰恰就是天气很好的那么一个瞬间。
很晴,于是阳光非常棒,斜斜地照在满校园的花草树木上,把所有的建筑物和植物都镀上一层温暖的浅金色。花坛上面有拱门形状的铁篱笆,篱笆后面是各色花草,有颜色漂亮的小鸟停在篱笆上,啁啾鸣叫。
陈遥惯例地提前交卷,所以和他一起出来的没有什么人,他拿出手机想拍下这个画面,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下肩。
陈遥吓得一蹦,回过头看见不良少年丁某在冲着他笑,阳光下丁卓的笑容很闪耀,晃得陈遥失神。
为了省春晚丁卓的头发又染回黑色,再加上整整齐齐穿着校服,现在看起来不良少年含量接近于零,只有他耳朵上那颗小小的耳钉诉说着某种叛逆情绪。
这颗耳钉还是陈遥送给丁卓的新年礼物,一个小猫头耳钉,陈遥当时不知道选什么,想起林源源说他是野猫精,鬼使神差的,就选了猫头。
“你交卷这么早?”陈遥问,“不会摆烂了吧?”
“怎么可能,答应你要好好考的。”丁卓说,“我英语还可以,你又不是不知道。”
确实知道。
陈遥笑了笑问:“能考多少分?”
“还没进化出估分的技能。”丁卓说,“不提了吧?请你去喝点东西。”
“好。”陈遥说。
整个校园沐浴在太阳落山前温暖的金色里,陈遥和丁卓肩并着肩,即使在学校里,偶尔手肘还会暧昧地碰一碰。
这一幕好像童话故事里的场景,陈遥心想,多希望它能定格到永远。
——
期末考试后丁卓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训练场,省春晚的导演组专门派了一位工作人员,时刻跟进他们的训练进度。
让丁卓惊讶的是,他们的训练强度反而没有往常高。以前丁卓总是会被拉着一练就是一整天,但现在他每天最多有一半时间用来训练,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说这样就足够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丁卓问。
“当然。”工作人员说,“我们在跟道具组那边沟通你们的演出服,可能会做一些外形上的变化,这样让各个节目之间的基调和谐。等到这个确认之后我们会尽快弄来新的衣服然后再排练看效果。”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需要继续巩固什么吗?”丁卓问。
旁边摇铃鼓的小鹿眼女孩,还有其他几个老搭档都配合地点头,他们早都习惯了在训练室里日复一日,仿佛从没有尽头的练习。
工作人员诧异地抬了抬眉毛:“这套舞你们不是都演了很多年吗?”
“是。”丁卓说。
“都那么熟悉了,还反复练干什么?”工作人员说,“增加无谓的受伤风险吗?”
丁卓愣了愣。
恰好这时,恭叔弹视频过来,丁卓接了起来。恭叔他们在另外一处训练,准备新年活动,场面热火朝天。但恭叔依旧很关心省春晚节目组这边,每天都会打电话询问情况。
“你们那边一切都好吗?”恭叔问。
“一切都好。”丁卓回答,“很顺利。”
“那就好。”恭叔笑了笑,“明天我叫林宇寰给你们送点年货,你们注意劳逸结合,不要太累了。”
丁卓一愣,他都做好了继续吃恭叔压力的准备,没想到恭叔还挺关心他们的,他也就卸下防备:“好,谢谢恭叔。”
——
期末考完一星期后,通知返校。
这意思很明显,期末考的成绩已经出了,早在正式返校前一天,小道消息已经传遍了各个学校。
省实验当然比二中了解成绩了解得更快,陈遥刚看见返校通知,梁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出分了吗?”陈遥问。
他有点兴奋,也有点紧张,因为这次省统考的题目有一定难度,他自己做起来都觉得颇有挑战,没有平时那么大的信息。
“分数没出,但是爆炸消息是有的。”梁轩说,“这次全省最高分两个并列,一个在省城,还有一个在淮宁,你们石浦就是归淮宁管的吧?”
“对。”陈遥听到这消息时喉头兴奋地一阵发紧,“你有更具体的消息吗?”
“没有,现在总分都还在核,没确认。”梁轩说,“不过既然你的卷子交给淮宁,全省最高分也在淮宁,我觉得没跑了。”
其实陈遥自己对分数也有这个程度的自信,但是多年养成的谨慎让他在看到最终成绩之前都不敢确定。
尤其是这次期末考试有点难度,他虽然知道自己会考个很高的分,但是“第一”这个分数不光要求整体水平,也不容半点失误,他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转过天去学校的路上,陈遥还在琢磨着这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考的怎么样,突然听到车厢里传来一阵惊讶的声音。
陈遥循着声音抬头,就发现车已经上了飞鸟路,而马路两边,出现了很多之前没有的大红牌子。
就跟路边的文化宣传牌似的,几步一个,大大地耸立着。
每个牌子上一个字。
“祝”
“贺”
“我”
“校”
“陈”
“遥”
后面的字被挡着,看不清楚。
不过这个大红字描金边的字体、清奇的宣传牌审美、还有恨不得一个横幅打上太空去的做派,都各方面证明这些宣传牌是出自二中的手笔。
陈遥:……!!!
第58章
“712分,你知道我们学校第二名是580分吗!你知道整个淮宁市第二名也只有705分吗!”
类似的言语从早自习听到了放学,从班主任到各个任课老师再到三班的每个学生,基本都在拿着这段话念念有词。
和二中自主判卷的727分相比,淮宁市统一判卷的全市第一名明显更有含金量一些,让陈遥连日来紧绷的心情都难得感到放松。
一整天他几乎没有太多精力在讲评试卷上,所有人都在找他,石浦二中的、省实验的老同学,甚至省实验的老师。
这次省城的第一名没有出在省实验,而是跟省实验并驾齐驱的外国语学校,搞得这次统考虽然省实验平均分最高,却被外国语压了一头。
梁轩说老师们都气坏了,好多人都在说,要是陈遥没转走就好了,他们在最高分这一块儿永远都有跟人叫板的资本。
陈遥之前的班主任,王老师,也发了一封非常长的,明显是看到成绩之后现写的信给他。
大概意思就是看到半年来陈遥的状态非但没有下滑,甚至稳步上升,老师非常欣慰。
信上还说,希望陈遥再接再厉,在逆境中依然要坚强生长,在今年六月的高考时间,绽放出最灿烂的花。
另外,陈树科也第一时间打来电话祝贺。
这个电话打在午休时间,陈树科甚至考虑了不要在课上打扰陈遥,虽然这几个月陈遥都没太理会陈树科,但这个全省第一的名头显然让陈树科愿意无视陈遥的冷淡态度。
“遥遥,爸爸听说你考取了非常好的成绩。”陈树科的语气和蔼极了,“恭喜你!”
“谢谢。”陈遥客气地说。
“过年的时候回家来过吧?爸爸给你买商务座高铁。”陈树科说,“你的手机是不是用很久了?前几天苹果发布了新款吧?爸爸给你订一台新的。”
放在以前陈遥肯定会说不要,现在他明白了,不要白不要,他继续客气地:“好的,谢谢。”
陈树科这会儿已经意识到陈遥是故意不叫他这声“爸”了,但是他居然还不生气,反而语气愈发亲切,“遥遥,过年陪爸爸去见几个叔叔阿姨,好好学习,爸爸为你骄傲!”
到这儿陈遥实在是懒得再演下去,笑了笑就把电话挂了。
这种行为放在以前绝对会被陈树科长篇大论批评,这次不一样,连批评都没有,陈树科哄着陈遥都来不及。
这让陈遥不禁好奇地询问梁轩:“陈昀浩考多少分啊?”
“他其实考的还行,当然是从他的水平来说。”梁轩说,“他考了610。”
这成绩放在所有人里也算是能称得上“优等生”,但是和陈遥的710相比,自然就不在一个量级。实际上这成绩放在省实验,大约也就勉勉强强,卡在平均线,确实不是什么能拿来炫耀的资本。
怪不得分数一出来,陈树科对陈遥恨不得好到天上去。
“顺便一提,我考了660哦。”梁轩又说,“虽然没人问。”
……
陈遥立刻发了一串祝贺的表情包过去。
除了自己的分数外,丁卓的成绩也是陈遥非常在意的一点,让他非常惊喜的是丁卓这次分数居然过了本科线,再努力努力感觉什么都不是梦。丁卓这次的成绩在三班已经排进前八,这比陈遥考全省第一还让人震惊。
毕竟现在大家都默认了,陈遥就是这么厉害,但没人想到丁卓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学校,成绩还能偷偷进步。
就连林源源这次也进步了不少,到了班里中游,而且她比姚惜高了一分,曾经的闺蜜如今的仇人终于被踩在脚下,别说多高兴了,林源源逢人就炫耀,乐得嘴都合不拢。
于是三班出现一则传闻:坐在学霸旁边的人成绩就会很好,比如林源源,再比如丁卓。
当然还有其他的传闻,比如陈遥中午去买水时,听见林瑞泉小声蛐蛐:“你们说丁卓这次分这么高,是不是考试时候抄了?”
这话术很熟悉,陈遥往林瑞泉那边看了一眼。好巧不巧,林瑞泉也正看过来,四目相对,也不知道为什么,林瑞泉脸色一下白了。
“我的错!”林瑞泉忙不迭说道,“我再也不说了,我知道错了。”
陈遥也不知道丁卓之前恐吓过林瑞泉,迷茫地心想自己有那么吓人吗?不过林瑞泉不说那些废话了最好,他决定不再过多计较。 。
全省第一消息传来的同时,省春晚的节目单也正式发了下来,班主任非常自豪地宣布丁卓将作为主要参演者,在省春晚舞台上表演迎神仪式。
“双喜临门啊!”大家讨论着,“到时候真得看春晚了。”
“卓哥除夕夜要去省城吧,遥神是不是也回去?”有人问,“那你们是不是要一起过年了?”
别人问的时候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陈遥下意识地想多了。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听见林源源发出很轻很轻的“哦豁”一声。
陈遥警觉地看过去。
林源源无辜地看着他。
陈遥:“……”
——
转眼间,家家户户门前都贴上了春联,街道上、村子里都是红红火火的,一派喜气洋洋。年二十九,陈遥坐上往省城去的高铁,还是商务座。
陈树科其实一并邀请了叔叔婶婶回去,陈遥也希望他们能去,不过叔叔婶婶还是拒绝了。叔叔婶婶和陈树科这个哥哥的关系并不好,差不多是断绝关系的状态,也完全不羡慕他在省城的生活。既然见面也会闹得不愉快,那就算了,陈遥一个人回去。
车上一直在玩手机,知道同一时间,丁卓也在往省城去的大巴上。
两个人不停地发消息。
从天气说到心情,丁卓说有点紧张,陈遥说你没问题的,相信你。陈遥说想到回去就有点烦,丁卓说我明白,陈遥又说不过没关系,能跟你聊天就好很多。丁卓说我尽量一直都在。
高铁几十分钟就到站,陈遥刚走到出站口,就听到他爸熟悉的声音,热情地喊:“儿子!” 。
上次和陈树科是不欢而散,但现在在陈树科脸上完全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不欢”,陈树科笑容满面地过来,搂着陈遥的肩膀带他去停车场。
陈遥有点想挣脱,但想了想,没有必要,他这次回来也不是为了对抗他爸的,只是想尽快走完这个过场,然后找丁卓玩,最后就没有跟他爸计较。
这个小动作给他赢得了非常多印象分。
一路上陈树科心情都很好,侃侃而谈,就算陈遥没怎么理他,他还是自顾自讲了很多话,很快,车就开到了陈遥熟悉的小区门口。
陈遥家在省城比较高档的一处别墅区,他们是前两年搬过来的,下车时陈树科还在温和地说:“儿子,你之前的房间爸爸还定期找人去打扫,东西都一点没有动。你需要什么,随时跟爸爸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廊那边,传来女人清清脆脆的一声:“老公。”
声线很甜,仿佛对眼前的男人怀着无尽的依恋,还有藏着不说却刻意表现出来的丝丝委屈。
陈遥和陈树科同时转头看过去。
陈树科现在的妻子,或者用陈遥的话说,那个女的,正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等待着他们。
第59章
“老公。”那女的走上来挽住陈树科的手臂,还没忘了笑着招呼陈遥:“遥遥,回来啦,这么久没见,你又长高了。”
陈遥没搭理他,也没搭理陈树科,径自进门上楼,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身后好像听到那女人向陈树科抱怨着什么,陈树科敷衍地安抚她。
还是高估了自己。
来到这儿,见到他们,陈遥心情就不是太好,好在丁卓还在大巴上,能跟他发消息-
【陈遥:[垂头丧气.jpg]】-
【陈遥:我到了。】-
【丁卓:见到他们了?】
陈遥拍了一张自己卧室的照片,他进来没有开灯,只靠那一点点从窗外进来的阳光,整个房间灰扑扑的-
【丁卓:想你】
陈遥回了一个摇尾巴的小狗表情。
在这里他不太敢跟丁卓打电话,就发消息,丁卓一直跟他汇报自己的状况:进省城了,到合约酒店住下了,等下准备去训练……
丁卓去训练,当然没法继续发消息,陈遥干脆睡了一会儿。一觉醒来,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开门一看是陈树科。
“准备下来吃饭吧儿子。”陈树科笑容满面地说,“你宋叔叔、刘阿姨他们今天都过来了。”
这也就是陈树科想要陈遥回来过年的关键。
宋叔叔、刘阿姨这些称呼陈遥都完全可以对得上号,都是陈树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陈树科邀请他们来家里吃饭,主要就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儿子。
当然是为了炫耀状元陈遥了,难道还能是为了炫耀陈昀浩不成。
“我洗漱一下就下去。”陈遥说。 。
楼下会客厅里,阿姨正在一道道上菜。
蒜蓉粉丝龙虾、蒸帝王蟹、摆满鲍鱼和海参的盆菜、冰烧三层肉……种种平时不会出现的贵价菜现在一盘盘摆在桌上,陈树科正笑容满面地跟那几个衣冠楚楚的合作伙伴介绍,这是自己特意请来的大厨,平时都做宴席的,上门烧菜他特意加了钱。陈昀浩和那个女的坐在陈树科旁边,隔着一个座位,他们安静听着,两个都摆着非常标准的笑脸。
刘阿姨最先看到陈遥,提醒陈树科:“你儿子来了。”
陈树科闻言抬头,看见陈遥出现时一瞬间脸上笑出了花,“遥遥,快过来遥遥。跟叔叔阿姨们问好。”
陈遥配合地照做了,收获了一大串夸奖,比如“几个月不见,陈遥越长越帅,变成大小伙子了!”,再比如“听说你期末考了全省第一啊,太厉害了!有机会让我们家儿子/闺女向你学习!”
这样的话陈遥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他带着笑照单全收,一番冗长的寒暄过后,陈树科拍了拍自己身边那张椅子的椅背:“来,儿子,你坐这儿。”
这个位置是离主人位最近的位置,陈昀浩和他妈都只能坐在旁边,陈树科让陈遥坐在这儿,毫无疑问是对他的肯定。
陈遥自己是没那么在意,但是某女士和她的儿子显然是在意疯了,眼看陈遥坐到那个位置,他俩的脸色都肉眼可见的不好。
这顿饭吃的很神奇,只要说几句话,话题就会回到陈遥身上,全省第一,这是多么光彩的名号,就算眼前这些都算是在自己行业小有成就的人士,和“状元”这样的身份相比还是显得有点普通。
“陈哥以前就是学霸,小遥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等到高考时争取也拿个状元!哦对了,现在是不是没有‘状元’?那争取拿个屏蔽生吧,哈哈哈。”
“小陈厉害,也是咱们大陈的基因好。”另一个人说,“我记得大陈也是出身名校吧。”
陈树科吃着饭很自然地接了话:“基因有个屁用,还得靠自己努力,你看这俩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吗?”
说完这句话陈树科猛地意识到什么,紧张地看了一眼陈遥。
……
其实陈遥也第一时间发现了陈树科说漏了嘴,基因,他这是很自然地承认了陈昀浩也是他儿子,私生子。
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他很愤怒,几乎想要把桌子掀了的那种愤怒,但很快他又控制住。
这结局他早就猜到了,只是差陈树科一个亲口承认,他现在要是掀桌子那这么久的卧薪尝胆就都白费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丁卓虽然从没逼迫他这么做,但陈遥确实学会了这个。
所以陈遥就像什么都没明白一样,专心吃菜,陈树科看陈遥没有反应才放下心。
反倒是那个女的按耐不住了。
“老公,我们浩浩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吧。”那女人说,“我们期末也考了600多分,在省实验这么好的学校,也有不错的排名。”
“嗯嗯。”陈树科点头敷衍,“说得对,是我不好。”
旁边还有人赶紧附和,只不过马屁精准地拍到了马脚上:“就是,600分也很不错了,老陈你可不能偏心啊!”
那女人:“……”
陈昀浩:“……”
这还不够偏心么。
陈遥:嘻嘻。
这顿饭吃完,送走了陈树科的合作伙伴,又迎来了爷爷奶奶。
以往在陈遥心里爷爷奶奶是慈祥和爱意的化身,但是去年春节他们围在一起指责陈遥不懂事开始,陈遥就不再这么善意地去想他们了。
而且他们都没提过叔叔婶婶的存在,也是够势利眼的。 。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对成绩没那么看重,反而对陈昀浩更好一点,陈遥懒得搭理他们,电视开着,他坐在沙发一头玩手机,陈树科、陈昀浩他们“一家三口”坐在沙发另一头,陪两个老人聊天。
陈遥当然是跟丁卓聊天,这会儿丁卓训练也结束了,他就给丁卓发消息。反正所有人都坐在那一头,也不怕人看见-
【丁卓:下班了,你在干嘛?】-
【陈遥:在坐牢】-
【丁卓:在听训话?】-
【陈遥:QAQ】-
【丁卓:[摸摸头.jpg]】-
【陈遥:我这两天哄他一下,这样除夕咱们能出去玩】-
【丁卓:委屈你了】-
【陈遥:知道受委屈还不发点奖品?】-
【丁卓:?】-
【陈遥:比如腹肌照什么的】
丁卓那边沉默半天,似乎被陈遥的变态吓到,正在陈遥准备发条消息说在逗他时,猝不及防的,丁卓一张腹肌照就发了过来。
明显是在洗手间里偷着拍的,而且丁卓以前没干过这么下海的事儿,拍的角度也不算烧,但是丁卓底子摆在那里,劲瘦的腰和腹肌清晰地呈现在图片上。
陈遥脸一下开始发烧,尤其是他瞬间回忆起这些漂亮肌肉的手感,他赶紧把照片存下来然后把记录删除,生怕被旁边的人看到。
陈遥动作太大了,惊动了旁边人。那个女人适时地温和提醒:“遥遥,跟爷爷奶奶说话不要玩手机。”
陈遥还没来得及说话——实际上他也不想理这个女的,陈树科已经先说道:“让他玩吧,没事。”
后妈女士:“……” 。
年二十九和除夕两天,陈树科都对陈遥特别好,他主动找到陈遥,递给他一张卡,说陈遥既然已经十八岁了,这是给他的成年礼,一共十八万,他还特意嘱咐陈遥,不要乱花,还说:“相信你,儿子。”
陈树科从来没有这么大出血过,他毕竟只是一个条件不错的生意人,不是什么超级富豪,陈昀浩更是没有这种待遇,后妈在旁边看着气得脸都白了,晚上陈遥就听见他们在吵。
陈遥则是得意地给丁卓发消息:“发财了!到时候请你吃烧烤!”
丁卓回了一张自己穿着演出服比剪刀手的自拍。
除夕当天,一家人团聚,虽然坐在一起的这些人貌合神离,但气氛上还算不错。
电视台在播省内的春晚,往常陈遥不会看,但这次有丁卓的节目,他自然就在座位上留了下来。
这让陈树科露出很欣慰的笑容,他还以为陈遥是为了他留下的。
“一家四口”坐在长沙发上看春晚,那女人和陈昀浩时不时试着跟陈树科说话,陈树科也笑眯眯地应着,但是现在他心思全在陈遥身上,几次主动讲话的对象全是陈遥。
陈遥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看着手机上保存的电子节目单,马上就是丁卓的节目,他专心地看着屏幕。
很快伴随着音乐和舞美特效,一批舞者出场,这个节目是省内民俗项目的串烧,最先出场的当然是省城的,镜头的焦点在省城那里,但陈遥很快注意到,镜头后面的右侧,出现了他熟悉的身影。
看不清楚,只是个模糊的像素小人儿,就算这样他依然觉得是帅的。
每个项目都会轮流来到C位,很快就轮到了丁卓。队伍走过来时,陈树科就“咦”了一声:“遥遥,这好像是石浦的迎神仪式吧?”
“好像是。”陈遥心里微微一跳,下意识地回避,“我不了解。”
“对,这就是石浦的民俗传统。”陈树科很有兴致地介绍了一下迎龙王,是时整个舞台的打光暗下来,黑暗中丁卓身手矫健地爬上高杆,他身上的红色装饰如同火焰在黑暗中闪耀,丁卓打起大旗时,镜头给了他一个特写。
“嚯。”陈树科说,“还挺帅的这旗手,看着年级也不大。”
陈树科只当是在跟陈遥聊天,顺口问:“我记得旗手基本都是高中生。遥遥,你认识他吗?”
第60章
陈遥语气很自然地:“不认识。”
他不可能在这几个人面前承认自己认识丁卓的,想也知道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陈树科本来就只是随口一提,陈遥说不认识,他自然也就转了话题,跟那个女人还有陈昀浩提到,过几天带他们去马尔代夫旅行。
“遥遥要一起来吗?”陈树科又问。
“不了。”陈遥笑笑婉拒。
眼看那个女人还有陈昀浩都松了口气,陈遥一时兴起,觉得不能这么放过他们。
于是又补了一句,“我要赶紧回去复习。”
果然陈树科很配合地大笑起来:“你瞧瞧,这么重要的事儿我给忘了。看看我们陈遥,多刻苦,多自觉!”
陈遥还是笑笑,表示附和。
陈昀浩抿了抿嘴,完全笑不出来了。
丁卓在那个节目结束后不久,就发来消息。
丁卓说活动结束了,要不要一起出来玩。他还特意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不要惹火了陈树科。
当然不会不方便了。
装这么半天孙子不就是为的这个。
“我想出去一趟。”陈遥想了想,还非常违背自己心意的说了一句,“爸。”
“去哪儿?”陈树科问。
“马上要跨年了,不跟大家一起吗?”那个女人问。
“我约了梁轩。”陈遥说,“我们说好了要一块儿跨年的。”
在家庭关系还没有变得那么糟糕时陈遥就已经和梁轩是好朋友了,所以陈树科当然也认识梁轩,听到陈遥是跟梁轩出去,他犹豫了一会儿,虽然觉得不应该让陈遥出去,但知道陈遥和这个家里的其他人都处不来——当然最主要还是为了表现自己是一个好父亲。
总而言之,陈树科思考了一会儿,对陈遥说:“好,早点回来。”
陈遥一下楼就给丁卓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我在电视台这边,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丁卓说,“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不用。”陈遥心想总算自己能展示一下骑士精神了,“在那等着,我去找你。”
丁卓好像感觉到他的内心戏,笑了笑说:“好,我等你。”
打车过去的路上,陈遥查了查他们能去干嘛,年三十晚上还开着的店铺不多,还好还是被他发现了一家,有烟花秀,然后可以吃点东西。
最主要的是,这里灯光很浪漫,氛围也好,还有活动做的海报,上面的标语是“在‘心’春寻觅‘心’动”。
看起来很有情调,很适合二人世界。 。
除夕夜街上的车很少,显得路格外宽阔,街灯倒是开成了一年中最繁华璀璨的模样,陈遥远远地就看见电视塔,这是省城的地标之一,大年夜塔身的灯光是红色和金色,非常漂亮。
司机在十字路口停下,陈遥一下来,就在溶溶夜色里看到了他的男朋友。
陈遥自己都没意识到,在看到丁卓那瞬间,他的嘴角已经不自觉地扬起来。
身后是十字路口巨大的景观灯,出租车一走,丁卓就急切地走上来,握住了陈遥的手。今天的天气在省城来说很冷,需要穿件薄薄的棉衣,陈遥的手也是凉的,但是被丁卓一牵就热了起来。
这里是电视台前面最显眼的十字路口,演员表演结束之后可以选择离开或者不离开,虽然选择不离开的也很多,但总体来说这里还是成了附近人流最多之处。
还好对这一带陈遥还算熟悉,他小时候上培训班就在这里,他拉着丁卓走到附近没人的小路,灯光刚一变黑,丁卓就搂了过来。
丁卓抱着陈遥,手臂把他箍得很紧:“我好想你。”
陈遥有点想说这不就一天没见么,可是脑子在吐槽身体却很诚实,他顺势也把丁卓抱住了。
我也想你。 。
“找个地方打发时间吧。”丁卓提议,“在外面呆着多累啊。”
陈遥翻出自己刚才搜的那个烟花秀,递给丁卓:“我刚才已经看过了,我们去这里?”
丁卓接过来看了一眼,微皱起眉:“这是个夜场吧。”
“夜场是什么?”陈遥问。
丁卓看了看满脸清澈的陈遥:“……”
“就是酒吧。”丁卓说,“而且是比较不正经的那一种。”
陈遥:“……” 。
“我其实也成年了。”陈遥硬着头皮说。夜场这种地方他其实没什么概念,没去过,还有点好奇。
“不行。”丁卓很坚决,“不能去,不是什么好地方。”
陈遥突然反应过来了,他从丁卓怀里挣脱出来,意味深长地盯着丁卓:“你好像很了解啊。”
“倒也不是了解。”丁卓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他们之前带我去过。”
陈遥继续盯着丁卓。
“但是我保证什么也没干,酒我都没喝,一直喝的可乐。”丁卓说。
陈遥看他一脸正气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酒都不敢喝?”
“老有人加我微信。”丁卓说,“清醒着拒绝起来比较坚定。”
“……”陈遥吃醋,一下笑不出来了。
丁卓被他瞪了一眼,无奈道:“你去,肯定也是一堆人加你好友。”
陈遥听完又好了一点。 。
陈遥对夜店没有太多概念,所以他又试着说服了丁卓一下,但丁卓态度很坚决,无论如何不会让陈遥去。
既然丁卓无论如何都不让陈遥去夜店,那就算了,但总要找个地方呆着。
又想看烟花,又希望两个人能有私密的互动空间,最好环境还比较好,这样的地方并不好找。丁卓提出了包括公园、餐馆之类的几个建议都被陈遥否了,总觉得不够有仪式感。陈遥飞快地刷着点评软件,总要在跨年夜到来之前找个地方呆着,他很快地浏览,突然被一张主图吸引了视线。
一条巨大的,彩灯围成的蛇,在璀璨的灯光下看起来好像水晶一样。下面是开得正灿烂的花,极有圣诞节气氛的彩色圆球,雪花挂件……陈遥点进去,发现是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我知道了。”陈遥说,“我们开房去吧。”
丁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