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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决一死战

    延绵山脉的竹林深处, 云惟烟正在戏弄她捡回来的小狐狸。

    洞穴之内并无照明,黑漆漆的一片,小狐狸匍匐在云惟烟的双膝之上, 任由那双白玉般的手四处作乱。

    【宿主宿主,我也想摸摸小白】

    系统被小狐狸萌得在神识中不断地哀嚎。

    【好喜欢小白的九条尾巴, 看起来软乎乎的】

    “小白毛色极好, 又通灵性, 不知在遇见我之前,它独自一人是怎么在这荒山野岭中存活下去。”

    原本只是和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刚才脱口的话语却让云惟烟心里陡然升起对小狐狸的疑心。

    九尾狐踪迹难寻, 上千前不曾现身修仙界, 为何单单她一睡醒, 就有只盘在她的腹部上?

    再结合伤痕累累的楚冉忽然降至竹林外,小狐狸向她求情救人,云惟烟从中嗅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迅速陷入长久的思考中, 手上依旧逗玩着屯在双腿上的小狐狸。

    云惟烟是个事事谨慎的人, 在未有确凿的判断前,绝不会容忍自己表现出丝毫的漏洞。

    系统仿若心有灵犀般猜测出宿主的所思所想, 囫囵吞回原本想夸赞小狐狸的话语, 再度安静地没入她的神识中。

    忆安眯起眼睛享受着云惟烟的顺毛,温热的掌心与皮肉相触碰, 身上的寒意消退了些许, 九条尾巴悠然地垂在半空中一甩一甩的。

    因为九尾狐得天独厚的血脉传承,忆安的视力极好, 在黑暗的洞穴内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石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下小拇指。

    “嗷呜!”

    云惟烟被怀中的小烫团子一声叫回了思绪, 她正了正神,双手举起小狐狸, 目光冰冷得与它对视。

    “嗷……”

    忆安对上云惟烟那双隐隐浸有杀意的眸子,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声气都慢慢低下了许多。

    云惟烟揪住小狐狸的后颈处,单手把它拎在悬空中,语气不悦道:“可是又饿了?”

    忆安拼命地摇头,泪眼婆娑地望向近在咫尺的旧友,委屈地叫了声,用尾巴指向石床的方向。

    云惟烟大抵弄清了小狐狸的意思,扬手一挥,洞穴内瞬间明亮似白日,她丢下手中的小狐狸,快步走到石床旁边。

    楚冉的睫毛微微颤动,交叉平放于小腹上的手指屈起了下,似乎快要苏醒过来。

    云惟烟倒也不急,欠身坐在石床的边沿,目光一寸寸地勾勒出楚冉如今的外貌。

    丑陋不堪的血痂几近布满了她整张面容,脸颊凸出一个个鼓胀的脓疮,更添了几分惨淡。

    尤其是她的肌肤,皱巴巴地缩成一团,像是被人用炽热的火苗烫过。

    原先的楚冉并非倾国倾城,但也足够小家碧玉,清秀雅致的外貌,放在云川众多弟子中,虽不起眼,但胜在独有几分别致。

    “小……烟……”

    楚冉在梦里喃喃道,“当年……我不是故意……”

    云惟烟闻言脸色涨得铁青,运起灵力抬手割断了楚冉耳尖的一缕秀发。

    【宿主!】

    系统不得不出声制止云惟烟的行为,再往右边偏移一点点,楚冉掉得可不仅仅是头发了。

    系统摸准了云惟烟对楚冉始终抱有杀心。

    可它不明白为何当时它催促云惟烟杀掉楚冉,她却下不了手。

    “统子。”

    云惟烟闭上双目,浅浅地稳定住心神,对系统吐露道:

    “你可懂有时候对于人来讲,死亡是一种最干脆的解脱。”

    她顿了顿,掌心中立即变出一条陷入昏睡的蛊虫。

    “我自然恨她,我恨不得将她焚骨扬灰!”

    云惟烟的眉间染上阴狠之色,周身的杀意愈发明显。

    “我永远也忘不掉我当年是怎么用这双手爬出云川,那万千里的石阶太凉了,凉得让我心寒。”

    她低低地嗤笑几声,洞穴之内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小狐狸担忧地两步跳至云惟烟的身旁,爪子轻轻地挠了挠她的手腕,以示对她的安慰。

    “我昔日顾念着云川的恩情,云含眠、她、还有那群恼人的长老们,纵使有千万般的苛责,起码我并未对云川弟子下手,得到的灵根全是旁余门派的。”

    【宿主……】

    系统陪她经历过人生那段异常灰暗的岁月,亲眼目睹了宿主因为五灵根而无法修炼,被云家的人各种明里暗里地讥讽嘲弄。

    “统子,你说我究竟得到了什么?我只是想修炼,想和云川弟子一样站上练功台,我没有残废,我的双手也能执剑——”

    尾音稍显落寞,云惟烟深吸一口气,俯身恶狠狠地掐紧楚冉纤细的脖子,心中燃烧的怒火快要吞灭她的理智。

    濒临死亡的窒息逼迫楚冉猛地瞪开了双眼,瞳孔收震,惊悚地盯住凑在她鼻尖的云惟烟。

    “小、小烟,你要对我做什么?”

    楚冉听见她浑身颤抖地问了句曾经的二小姐。

    “云含眠没好生待养你这条忠心耿耿的狗?呵,也对,我那好姐姐天性淡漠,最喜物尽其用,能够留你一条残命都算是她大方了。”

    云惟烟单手捏住楚冉的嘴,半强迫地让她张口。

    “小烟……不!”

    楚冉恐惧地看向云惟烟,她掌心半指粗的蛊虫仿佛活了过来,一扭一扭地钻入了她的体内。

    “咳咳咳……呕……”

    云惟烟擦拭了双手,满意道:“我许久没练蛊了,因为你的到来,我专门寻了这竹林附近的毒虫炼制此蛊。”

    楚冉像失了神的傀儡木偶般呆坐在石床上,不吭一声,云惟烟的心情愈加愉悦。

    “临时炼的,自然是没有解药,这蛊配你,它会钻进你的心日日啃噬,释放出来的毒素会让你获得万蚁噬骨般的快感,太符合你早已烂掉心肝。”

    云惟烟说着边拎起身侧的小狐狸,不愿对楚冉多施舍一个眼神,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洞穴。

    楚冉双眼放空呆愣了良久,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洞穴之内亮堂恍若白日,楚冉下意识地伸手遮挡,复杂的滋味弥漫在她的心底,来之前她有预测过云惟烟会使尽手段折磨她。

    可没想到云惟烟竟然对她轻描淡笔地掀过了。

    区区蛊毒怎能算得上是折磨呢?

    楚冉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随着身体微微抖动,目光中显露出一种不令人察觉的兴奋。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亲眼见证云惟烟跌入深渊了。

    山脉外围的村庄内灯火通明,听闻名扬四海的二位掌门驾临此地,附近十里八村的人一窝蜂地跑出来,生怕来晚了瞧不见人影。

    云含眠和陶黎倒是躲得麻溜,独独剩下一个徐见春面对这群好奇的凡人。

    “哇,这就是仙子吗?长得好漂亮。”

    “你小声点,别惊扰了仙子。”

    “你们不要挤啊,让我看看行不行,光站哪儿不动,挡住我们后面的人。”

    嗡嗡的嘈杂声不绝于耳,徐见春感觉自己的头隐隐作痛,恨不得把云含眠揪出来揍一顿。

    抓人就抓人,非要整点心计城府,结果人还没见着,反倒引得一身骚。

    徐见春臭着脸环视周围一圈,不耐烦地拂袖吵闹的人群全部赶出院子,木门“哐啷”地发出一声巨响,隔开了那堆嘴碎的村民。

    “云、含、眠。”

    徐见春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丫的滚不滚出来!我被他们烦透了!你把我哄来这不毛之地,就是让我当个猴子样被这群凡人围观吗?!”

    院子内仍旧一片寂静,冷冷清清,没有半分人言。

    “哈,好个云掌门。”

    见状徐见春不由得怒火攻心,连篇的脏话卡在嘴边喷薄欲出,大手一挥,小院直接变成一堆废墟。

    围观的村民们目瞪口呆地看了看站在木屑中的徐见春,又转头相互对视一眼,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仙人太厉害了!这就是修仙界顶级的法术吗?!”

    “招式叫做弹指间灰飞烟灭!我在话本上看过!”

    徐见春生无可恋地朝村民们撇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气急败坏地想等云含眠现身必须把她痛扁一顿。

    “徐掌门是在给村民展示仙术?”

    陶黎迟疑地开口,“原来我误解了她,徐掌门也是有仁心的修者啊。”

    云含眠点点头,“徐掌门脾气虽暴躁,但人是极好的,刀子嘴豆腐心,说不定还会从村民中挑几个有仙缘的带回去瑶台培养。”

    随即她又补充道,“我们两个躲起来是正确的选择。”

    陶黎闻言深表赞同,陪了云含眠静立片刻,心有所思,“云掌门你刚刚和老伯商议了什么?是关于妖孽吗?”

    “嗯,我让老伯他们去准备了些东西,等一个时辰后便能出发去把那妖孽杀死。”

    云含眠难得对陶黎多言,“陶长老,这是徐掌门的纳戒,她托我转赠与你,滴血认主后,你就可以进入纳戒中妥帖照顾关长老。”

    陶黎震惊地接过云含眠掌心的纳戒,愣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徐掌门的意思,上玄与瑶台……”

    陶黎不知如何向云含眠表述,徐见春如此厌恶上玄宗的人,竟然会大发善心赠送她和关灵这等宝物。

    道星远在蓬莱,所以在修仙界的存在感虽低,但了解她们宗门的修士都知道,从道星出来的宝物疗伤是一等一的好用。

    “徐掌门动了恻隐之心,你且安心地收下吧。”云惟烟神情平淡地告诫她,“徐掌门脸皮薄,你千万莫声张。”

    陶黎一脸慎重地点了点头,感动地望向立在人堆里的徐见春,暗暗握紧掌心的纳戒。

    “云掌门。”老伯拄着拐杖缓慢地走至她们身侧,“你吩咐的东西我们已经准备妥当了。”

    云含眠应了声,转过头与陶黎说,“今夜你不用与我们同去,我担心那妖孽有同伙,你守在村庄照看下这些凡人,以免又有人丧命。”

    陶黎对云含眠这套说辞没有异议,乖乖地点了点头,自觉地散发威压将整个村庄笼罩起来。

    随着老者的到来,聚集在徐见春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开,小声嘟囔几句,也便陷入一阵长久的安静。

    徐见春眼尖地瞧见了云含眠,冷下脸瞬间移身到她的面前,“你让我好找啊,云、掌、门。”

    “有助于功德。”云含眠神色依旧不变,语重心长道,“过了今夜,徐掌门你的美名可要传遍九九八十一城,一月后瑶台的入门测试绝对门庭若市。”

    徐见春怒急攻心,居然没说出酝酿良久的谩骂,反倒气笑,“巧舌如簧,你明知我瑶台不收这种歪瓜裂枣,好处你尽占了,丢脸的却是我。”

    云含眠抿唇不语,任由徐见春独自生闷气。

    老者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在场的村民们皆屏息凝神,等待着这位村庄最年长者发话。

    “妖孽侵扰村庄多日,死伤无数,幸得云川云掌门仁厚,愿对村庄出手相助。”

    老者的步调很慢,每个字音却吐露得非常清晰。

    “云掌门神通广大,早已算出那妖孽藏身于村庄附近的竹林之中,乡亲们,若想为杀掉妖孽出一份力的,可跟着二位掌门一同前往。”

    村民们望了望彼此,平静的人群呆愣了下,立马因为老伯这番话陷入沸腾。

    “妖怪害我父母枉死,虐杀我血亲,我恨不得吃它的肉,喝它的血!”

    “妖怪令我家破人亡,我成亲的当夜杀死我了六亲九族,拼掉我的性命我也要它血债血偿!”

    云含眠默默地注视着群情激愤的场景,面上无悲无喜,眼底却勾起几分玩味,熟知计划的徐见春凑到她耳边,压低声线:

    “云惟烟当年骂你假仁假义我还不信,如今倒是瞧见了你另一面。”徐见春轻笑道,“感觉你变得陌生了。”

    云含眠:“心怀天下的圣人只存在于史书,我尚未无欲无求,人怎么可能会脱离欲/望?凡人求万贯家财、子孙满堂,修者求大道长生、纵横四海,每个人心里都会藏有求之不得的人或事。”

    徐见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突然追问,“所以,你的求之不得是什么呢?”

    云含眠愣了愣,将视线驻足在徐见春如花似玉的容貌上,思索片刻,“飞升至道,无上修为乃我毕生所求。”

    徐见春听完哑然失笑,心底对云含眠充满了赞许,好个云含眠!不愧是天道万里挑一选中的天才!此等道心与天资,才配得上千年来飞升第一人!

    徐见春感叹一番后,忽得想起来什么,手肘碰了碰云含眠的手臂,“你看见我纳戒没,我那宝物不见了。”

    云含眠摇摇头,不再理会旁边的徐见春,静默地看着村民们带着一束艾草陆陆续续地走向她们身后。

    这便是她要求老者准备的东西——熏过的艾草。

    云含眠当然知道竹林中的云惟烟和那只九尾狐不会惧怕此物,可藏在阴暗处,饥肠辘辘的它可不一定了。

    月黑风高,蒙蒙云层再度遮挡了圆月,藏在衣袍中的素手轻捻起一个法术,黑雾聚拢,黑影的轮廓渐渐地显露。

    素手的主人毫不犹豫地催动了它的凶性,它发出低声的吼叫,那人柔情似水地抚摸着它的头顶,痴笑道:“乖孩子,去吧。”

    黑影立刻消失在那人的手底,只有指腹残留的余温证明了刚刚的一切并非幻觉。

    空旷的竹林因夜风的到来显得更为幽静,云惟烟揣着小狐狸盘腿坐在岩石上,沉思道:

    “统子,我心底始终有股不详的预感,好像我这次的修道也到头了。”

    【宿主你多虑了,女主渡完天人五衰后,云川肯定会大办宴席,她忙于应酬,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注意不到你】

    系统颇为乐观为云惟烟开导道。

    【忆安把你从女主手中救下后安置在原地,人族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会想到你还留在这片竹林中呢?】

    云惟烟揉了揉鼻梁,长叹道,“但愿不是我多想了,不瞒你说,先前给楚冉下蛊时,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云含眠的身影。”

    忆安丢失了妖丹的庇护,体虚怕冷,一个劲儿地朝云惟烟的怀里钻,用九条尾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云惟烟发现了小狐狸怕冷,边替她顺毛边为她渡了些灵力,浅浅的荧光从指尖没入忆安的体内。

    “统,我总觉得,云含眠好似就在这附近。”她甩不掉这个想法,她的直觉不停地警告她,应该快速逃离此处。

    系统难得陷入了沉默,电流音滋滋作响,它无奈地劝道。

    【宿主,连我都没感应到女主,我每日为你探测竹林周围的动向,我向你保证,方圆百里内没有一个修士】

    云惟烟刚想出口继续反驳,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利爪俯冲向她!

    “嗷!”

    忆安诧异地瞪圆了双眼,立刻甩出尾巴挡在云惟烟身前,爪子极为锋利,居然径直割断了她一条尾巴!

    断尾之痛令她不由得哀嚎一声,高亢的嗓音响彻云霄,云惟烟急忙捞起小狐狸,单手运起灵力与黑影抗衡。

    黑影像是故意逗弄她一样,既不攻击她也不轻易饶过她,交手数百招式后,云惟烟明显吃不消这场战斗。

    她未恢复到巅峰时期,虽然经过雷劫的淬炼,拓展了她的筋脉,使她的丹田内存有更多的灵力,但她的修为只停留在元婴水平。

    筑基和练气的修为都有天壤之别,何况元婴与大乘?

    云惟烟边支撑着身体与黑影僵持,边暗暗思索该如何带着小狐狸顺利脱身。

    忽然,耀眼的火光闯入了竹林,黑影立即散去,徒留一道道的黑雾环绕在云惟烟的周围。

    云惟烟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刺了眼,扬手护住了怀中的小狐狸,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人群。

    “果真是妖女!大伙瞧见没,黑雾就在她身边!”

    “她手里还有只狐狸!铁定是杀了人好喂养那只畜牲!”

    “妖女杀人偿命!”

    “对!必须杀了她,用她的鲜血告慰我们亲人的在天之灵!”

    无数地辱骂蜂拥而至,云惟烟甚至有些迷茫地看着这群高举火把的村民们,一时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掌门!掌门救救我!”

    一道凄厉的女声划破天际,楚冉慌不择路的从洞穴中连滚带爬跑入人群面前,“扑通”地跪倒在地。

    “啊——!她是云惟烟!十年前祸害修仙界的女魔头云惟烟!”

    楚冉头发凌乱,不断地抓挠自己的身体,指甲挠破了她脸上的血泡,流出来的血水让她整个人状若疯癫。

    “嘶——”

    徐见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扯着嗓子高喊,“云掌门,她不是云川的楚冉吗?!怎么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话音未落,楚冉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跌跌撞撞地转身匍匐在云惟烟的脚下,哀嚎道:“云惟烟你饶了我吧!我以我性命向你担保,绝不将你杀人的事儿讲出去!”

    【艹!她血口喷人!】

    系统克制不住地怒骂道。

    【虽然宿主杀了很多人,但是她养病以来就没杀了!楚冉她污蔑你!】

    云惟烟现在哪里不懂眼下的情形,好一个栽赃陷害!看她声名狼藉就无所谓地往她身上泼脏水!

    “统子你赶紧闭嘴躲回神识里去,千万别再出来!云含眠肯定猜到了你的存在,随身携带隐藏气息的宝物!否则你不可能探测不了她的到来!”

    云惟烟边急促地警告系统,边揪起小狐狸的后颈将它藏到了自己的背后。

    忆安扭动着身子,嗷呜嗷呜地叫个不停,仿佛是想开口对云惟烟说点话。

    起伏的火把连成一片炙热的火海,云惟烟扯了扯搭拢的衣裳,面无惧色地昂首看向那缓步从人群后方踱步走出的女子。

    村民们自动分成两侧,为她让开一条道路。

    云惟烟怨恨的目光几乎快要转化成冷箭,一寸寸地打量着她不染凡尘的面容,嘲讽道:

    “好个伟光正的云川掌门,你竟有脸做出此等颠倒黑白的事。”

    她心底的疑惑终于串起来,是了,怪不得对云含眠忠心耿耿的楚冉会忽然出现,怪不得整整两个月都无人来竹林打扰她。

    “哈。”

    云惟烟不禁被云含眠的所作所为气笑了,指尖聚起一道道的灵力,姿态散漫的从岩石起身,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所有人耳边。

    “与你们这种愚笨的凡人我懒得辩解,我告诉你们我没杀村庄的人,既然你们说是我杀的,那权当作我杀了吧……”

    “呵,我素有善心,这就送你们去和死去的亲人见面!”

    她语调突转,大手一挥,汹涌的灵力带着她的愤恨冲向围住她的村民,弹指间便伤倒一片。

    口吐鲜血的村民们丢弃了握在手中的火把,成堆的火把掉落在地面上,瞬间点燃了竹林里的枯叶和村民们所带的艾草!

    云惟烟独身一人屹立于熊熊烈焰之中,放声狂笑道,“云含眠!你敢杀我吗?你不怕遭情蛊的反噬?”

    “你罪有应得,云惟烟你可还记得浮梁那三十四条外门弟子的性命?为了追求修为,你犯下的恶罄竹难书!十年前我能杀你,今日我亦可杀你。”

    云含眠薄唇冷冷地说出这些话语,拔出玉虹剑,与徐见春对视一眼,飞身闯进烈火中,剑刃出鞘必见鲜血,随即和云惟烟扭打在一起!

    徐见春边护住村民们,边疾步走至楚冉的跟前,伸手一把将她拽起身,语气急促道,“艾草我们带来了,你赶快动手!”

    这时的楚冉哪里还有半分狼狈,徐见春眼睁睁地看见她脸颊上的伤口飞速愈合,露出宛若新生的肌肤。

    楚冉吹了个口哨,一条白貂立即出现在她的肩膀,徐见春见多识广,一眼认出这白貂绝非俗物。

    “这是……”徐见春迟疑道,“雪域千仞貂?”

    “是也不是,我捕捉到此物后,让太攀蝰麟蛇将它吞入腹,两者厮杀,这才练就出千仞貂的毒性。”

    楚冉对徐见春解释了一番后,温柔地亲了千仞貂的头顶,随即解开对它的封印,将它丢入火海。

    千仞貂嗅到燃烧的艾草味儿立刻失去神识,眼珠瞪圆,垂涎欲滴的獠牙掀开唇肉显露在外,疯狂地向云惟烟奔去。

    “那些村民——”徐见春眉间微蹙,探究地打量着楚冉。

    “千仞貂受了太攀蝰麟蛇的影响,必须以血肉喂食,在我身至此处时,便已告知掌门。”

    徐见春暗暗咋舌,对云含眠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先邀请她同行,凭借她的修为遮掩住自己的气息威压,又安排了心腹楚冉在云惟烟身边临时倒戈。

    阴差阳错间,还让云惟烟又背上一口黑锅。

    徐见春想着,抬头扫了眼地面上东倒西歪的村民们,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高,实在太高!

    护住村民们不死,众口铄金,既坐实了云惟烟的罪行,又让自己显赫的名声再度席卷九九八十一城,甚至顺便捞了把她。

    一箭三雕,属实厉害。

    “徐掌门,你……”

    徐见春意会出楚冉的未言之意,拍着她的肩膀说,“她们的恩怨,自当由她们亲手了解,我这个旁人就不去凑热闹了。”

    “况且。”徐见春目光灼灼地望向不远处打斗的二人,叹气道,“我想含眠也不会同意我帮忙,云惟烟才是她的对手。”

    两道缠绕的身影一刻不停歇地打斗着,云惟烟的灵力几近透支,腥味弥漫在她的舌尖,而眼前的云含眠却毫发无损。

    忆安心急如焚地耗尽修为勉强拖住千仞貂,她知楚冉擅长奇门之术,不曾料到楚冉竟把雪域圣貂驯化成这等毒物!

    不行!她快撑不住了!

    忆安濒临崩溃地想着,若是云惟烟死了,这修仙界没人再能阻止云含眠飞升。

    小狐狸眼神哀伤地朝云惟烟的方向看去,眼见玉虹剑的剑刃即将刺向她的旧友,仰头嚎叫一声,化作道白光挡在了云惟烟的胸口!

    “惟烟。”

    忆安终于化成了人形,奄奄一息地躺在云惟烟的怀中。

    “忆安?!”

    云惟烟目眦欲裂地抱紧怀中脆弱的人,云含眠那剑近乎让她魂飞烟灭。

    “你……”

    忆安才开口瞬间吐出一滩鲜血,云惟烟慌张地抓紧她的手,替她输送灵力。

    “没用的,惟烟你听我说,如果,如果你在云含眠的手下能搏得一线生机,九尾鞭,拿到九尾鞭,去道星找……”

    云惟烟怔怔地低头看着怀抱中的忆安,她话语尚未说完,便彻底断了气息。

    鲜血的余热不断刺激着云惟烟,她下意识地抬头朝云含眠看去。

    云含眠身着白衣,不染纤尘,执剑立于原地,神情冷漠地注视着她。

    云惟烟疯狂地催动体内的情蛊,希望能让云含眠露出丁点破绽,哪怕是一瞬间的失神,她就还有转旋的余地。

    可惜事不如愿,云惟烟绝望地望着云含眠,她怎么会没有丝毫动摇!

    情蛊绝不可能失效!

    云含眠如同古井般幽幽的目光深深地凝视住云惟烟,一如既往的无情。

    云惟烟身下堆积了一滩血水,被玉虹剑刺出的数百道伤口不断翻涌出鲜血,她环视四周,竟是想不出半分退路。

    【宿主】

    系统不顾女主在场,低声唤了她一句。

    【我们真的又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吗?】

    被遗弃的记忆碎片逐渐在眼前鲜活起来,如同走马观花般在云惟烟的脑海中一一闪现。

    “我终究是失败了吗?”

    云惟烟下意识在心底哀叹,怀中忆安的尸身渐渐失去了温度,她眨了眨双眼,心头忽然爆发出强烈的不甘。

    不!

    她云惟烟绝不会向命运低头认输!

    “哈哈哈,云含眠!”

    云惟烟伸手从胸口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物品,对执剑那人放声大笑道,“你听好了!你永远不可能再杀我第二次!”

    顿时金光大作,云含眠素雅的面容上尽然显出几丝怒意,“果真是你偷了庄梦境!”

    云惟烟闻言愈发笑得猖狂,未等云含眠出手,她便握紧云川至宝庄梦境悍然自爆!

    *

    云惟烟觉得她好似做了个长久的梦,昏昏胀胀地睁开双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素锦的白靴。

    血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云惟烟发觉自己好似跪在凉硬的石阶上,余光瞟了四周的景象,却愈发眼熟。

    云惟烟正头疼欲裂地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温和清冷的声音。

    “我名含眠。”

    她的声线还带有些许的稚嫩。

    “表字尚未取。”

    第24章  第 24 章

    云惟烟呆滞了片刻, 才仰头望向卓立于万步梯上之人。

    比起四百年一十年后的她,眉骨尚未长开,留着几分独属于少女的青涩, 规矩地穿着统一的门派校服。

    “惟——烟?”

    她神色怜悯地尝试唤了次她的姓名。

    “姓氏相同,乃是天赐的缘分。”

    云含眠将手从云惟烟的发顶移开, 抬脚走下一步石阶。

    仙雾渺渺, 夕阳悬垂。

    云惟烟僵直地跪在凉硬的阶梯上, 凝眸看着云含眠俯下身,向她伸出一双柔荑修长的手,“既然你我有缘, 我便收你为我义妹, 你可愿意?”

    云惟烟仍旧保持着那副愣怔的神情, 脑海中却在不断地呼喊系统。

    眼前的一切对于她来讲,简直如同虚幻梦境,她不是带着庄梦境自爆了吗?

    上古仙尊遗散的神物蕴藏千万年的神力, 再配上她元婴期的修为, 足以杀光当时在场的所有人。

    几百年前,云惟烟给云含眠种下情蛊后, 顺手盗取了镇宗之宝庄梦境。

    她与系统耗费无数时光都琢磨不出它的用处, 又担心被云川察觉导致追杀,提前将此物存于并蒂双生碧落兰中, 依靠神草的气息掩盖它的存在。

    重生化形后, 此物已与碧落兰紧密相依,自然而然地长在她的心脏里。

    云惟烟心乱如麻, 细细回想起当日自爆的场景, 生怕遗漏掉丁点儿错失。

    “你——”

    云含眠注视着云惟烟木怔的样子,停留在凌空中的手微感冰凉, 黯然道:“惟烟可是不愿意吗?”

    “啊?”

    云含眠的这句强行中断了她的思绪,云惟烟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脱口而出道:“姐,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你——”

    话语还未说完,云惟烟意识到其中的纰漏,立即补充道,“我是想说,我与你一见如故,好像已经认识了许久。”

    因为刚刚沉浸在思索中,云惟烟也没注意听云含眠说了什么,单单只记得似乎喊了她的名字。

    “姐姐。”

    云惟烟沉吟了下,从破烂的衣袍中抽出那双沾满泥垢和沙砾的手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指尖。

    经过苦难所磨砺的手粗糙得厉害,云含眠怜惜地用指腹摩挲着她手上结痂的伤口,即将褪去的痂皮半赖在愈合处新生的肉上。

    不知她以前究竟熬过了怎样的痛楚,云含眠边想着,边用她的手拢住云惟烟的小手。

    云絮游移,仙鹤高鸣。

    云惟烟五味杂陈地凝视着眼前人的侧脸,火红的夕阳为她渡上了层浮金的光辉,犹如普渡众生的神女。

    互为仇敌百年,兜兜转转她又成为了云含眠的妹妹。

    云含眠动作轻柔地将她扶起身,跪了三天三夜,她脆弱的身子早已在强弩之末。

    瘦削的脸颊颧骨稍显,膝盖破碎,满手血痂,连脚上的草鞋都徒剩下一只。

    云含眠替她捋了捋黏在眼角的发丝,注视着她的双眼,认真地说:“那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姐姐了,走吧,我带你回宗门。”

    亲眼所见云含眠如此专注的神情,云惟烟鬼使神差地咽回了原先准备拒绝的托辞。

    但她仍旧拒绝了云含眠的帮扶,主动松开了她的手,大腿颤抖地直立起身,一瘸一拐地跨上云含眠所站的石阶。

    “你不必担心我。”

    云惟烟被云含眠担忧地眼神看得浑身发麻,心头萦绕着一种不适之感,哪怕未决裂前,她和云含眠也没有这般的姐妹情深。

    “好。”

    云含眠口头应下,手腕却隐隐发力将云惟烟搀扶住,“你没有修为,倘若我施法也不知你的身子是否能够承受。”

    她顿了顿,向云惟烟提出,“不如我让仙鹤驼我们回去?”

    云惟烟垂眸不语,只点点头,表示赞同。

    “等你以后有了修为,就不用再走这万步梯了,这梯子是云川专程修给前来拜入门的凡人,意在考验她们修炼的决心。”

    云含眠絮叨地说着万步梯和云川的门规,盘旋于天际良久的仙鹤振翅向她们所处的地方俯冲,乖顺地驻足在云含眠身边。

    云惟烟任由云含眠将她环抱在怀中骑在仙鹤的背上,耳边则自动忽略她的话语。

    无论云含眠对她叮嘱什么,云惟烟没有听进去半分。

    因为神识里终于传来了令她安心的电子音。

    【数据导入中……】

    【检测宿主状态……系统进行重启……】

    【数据库开始修补查漏……补丁成功】

    【宿主!我回来了!】

    陡然拔高的声音把云惟烟吓得一激灵,她皱起眉头,暗暗地骂了句系统,随即对它追问道:“统子,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时间如同流淌的长河,遥遥奔入海不可停留;而宽阔的大海又将赶赴的细流再度送回起始之地;庄生梦蝶,蝶入庄梦,光阴的奥秘正在于此】

    云惟烟:“说人话。”

    系统耐心地对宿主解释道。

    【庄梦境的神力就像大海,它是掌握了时间的神物,因为你自爆导致它受到波及,神物有灵,它为求恢复,让时光倒流了回现在】

    “所以,我是又重新穿越到云惟烟身上?”云惟烟若有所思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她正好十岁,统子,莫非天道又发现我了?让我回来走恶毒女配的剧情?”

    【宿主你误会了,与天道无关,你自爆的时候庄梦境也被你毁了,它很生气,所以拨转了时间,让一切的前尘回到了起点】

    云惟烟越听越糊涂,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在云含眠的怀里假寐,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想法。

    “照这个理论,那我岂不是可以把女主提前弄死,自己当主角喽?反正时间已经回到四百多年前,云惟烟刚刚拜入云川门下。”

    【宿主,万事有因即有果,发生过即是存在过】

    系统向她严肃地警告道。

    【现在失去天道的牵制,你我都无法知晓未来的命运,轻易篡改她人的命运可能会引发不可预估的后果】

    闻言,云惟烟不禁陷入沉思。

    修仙界讲究因果轮回,上次云含眠一剑葬送她的性命,这回她自爆让时间倒转,从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她也让云含眠身死一次。

    那她们因果两清了——?

    但根据系统的说法,云含眠杀了她是存在过的,她能否理解为在未来的四百年,云含眠极有概率会杀了她?

    “惟烟,醒醒,我们到宗门了。”

    仙鹤停在了云川正德殿大门之外,云含眠跳下身,双手将云惟烟抱起放在殿台上。

    云川虽富有,却不似瑶台般喜好奢华,更倾向于低调地展示财力,保持世家大族的风范。

    这正德殿的殿台采用了上好的极品灵石铸造,甚至用聚灵阵引来一部分的地火,她光脚踩在台面上,竟能感受到适宜的温热。

    “小姐!”

    一道纤细的身影朝她们飞速地跑来,云惟烟定睛一看,这熟悉的脸庞,楚楚可怜的气质,以及对云含眠殷勤的态度——

    一个名字在云惟烟的心里呼之欲出。

    “小姐,我接到你的传讯后就急忙去为二小姐裁制了身衣裳,诶,这莫非就是二小姐?”

    楚冉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云惟烟,“二小姐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她边说边把衣裳披在云惟烟的肩上,语气关切道:“二小姐生得好娇小,比新入门的弟子都要矮上半个头呢。”

    云惟烟朝楚冉羞涩一笑,怯生生地抓紧云含眠的袖口,像刚出生的幼崽般躲在她的身后。

    楚冉自幼与云含眠一同长大,确切地来说,楚冉是云家特意为继承人准备的心腹侍女,只听命于云家家主,不听从云川长老们的调遣。

    “你先带她去找医师疗伤,我还要和长老们商议。”

    云含眠摸摸她的发顶,放心地把云惟烟交给了楚冉。

    云惟烟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正德殿内,转过头看向站立于身侧的楚冉,拢了拢披在肩上的衣裳,小声道,“这位姐姐该如何称呼?”

    “二小姐随小姐一样喊我楚冉即可。”

    楚冉的年岁比她大了些许,又长期服侍云含眠,做起事来自然是体贴入微。

    牵着云惟烟见过医师后,先替她换上崭新的衣裳,又仔细地擦拭她身上的伤痕。

    云惟烟的伤并不重,基本都是皮外伤。

    但由于她目前的身体未曾修炼,医师怕她经受不住丹药的功效,只开了些凡间所用的药材煎服。

    楚冉从药堂中挑拣了所需的药材,正打算去给云惟烟煎药,转过身直接与她撞了个对脸。

    云惟烟瞥了眼楚冉选的草药,好奇地询问道,“这药看起来和我平日见过的药差不多。”

    楚冉如同其他修士般自恃身份,最为忌讳与凡人之物相提并论,语气稍显不悦,“二小姐,我们云川虽不擅长医术,但云川的药材可是全修仙界一等一得好。”

    云惟烟摇了摇头,颇有深意地说,“楚姐姐,有些东西,不是你觉得不错,那便是好宝贝了。”

    楚冉不由得被她这句话勾起了兴致,放下手中的药材,“洗耳恭听二小姐高见。”

    云惟烟洋洋自得回答:“我认为的好,才叫好。”

    第25章  第 25 章

    楚冉原以为能听听她独特的见解, 结果却得到了句稚气未脱的话语,暗自发笑,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哪怕由云含眠亲自从万步阶上带回宗, 到头来也就是个来自九九八十一城眼光浅薄的凡夫俗子。

    她朝云惟烟欠了欠身,面上依旧和善, “二小姐, 我先为你去煎药, 你呆在药堂稍等我片刻。”

    好歹与楚冉相处过数十载,云惟烟对她的性格了若指掌,表面上端得良善, 实则骨子里眼高于顶, 极为瞧不起凡人。

    刚穿过来的时候, 云惟烟被楚冉这副温和的模样骗了好些年,楚冉在云川众人面前捉弄了她好几回,她才慢慢品出不对。

    “楚姐姐, 我这人怕苦得很, 你煎好药,顺道给我拿点蜜饯吧。”

    “二小姐——”

    楚冉刚想出口反驳, 只见云惟烟双手抓住她的手腕, 挤出一抹笑容,“云川家大业大的, 不可能连蜜糖都没有吧, 劳烦楚姐姐。”

    楚冉被怼得哑口无言,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立刻转变口风, “二小姐说笑了,区区蜜饯我等会儿给你带一罐子来。”

    云惟烟满意地看着楚冉离去, 悄悄在脑海中把系统喊了出来。

    “你信不信楚冉肯定气得脸都白了。”她语气中充斥着幸灾乐祸,“药堂附近的灵峰可没有蜜饯,修者没有口腹之欲,小小一罐蜜饯指不定云川还真没有。”

    【宿主你现在没必要得罪楚冉】

    系统不理解云惟烟这一故意的举动,重开可谓是占尽先机,天道又管不了她,她完全能够和她们所有人从头再来。

    “千金难买我乐意,我看她过得不自在我就高兴。”

    云惟烟轻描淡写地回复了系统,坐着感觉太无聊,趁着忙碌的药堂弟子不注意,偷偷摸摸地离开了药堂,往堂殿后方的秘洞跑去。

    另一头的楚冉随意指派了个打扫弟子煎药后,忿忿不平地拉着云归意同她一起去寻找蜜饯。

    “欺人太甚!喊几句二小姐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呸,区区一介凡人还想让我伺候她?”

    云归意连忙捂住楚冉的嘴,神色凝重地告诫道:

    “你少说点,我才得到的消息,小姐已经说服长老们将云惟烟纳入宗门了,不过鉴于长老们的反对,她只能记名在云家旁系。”

    她和云归意毕竟只是云含眠的随从,真论地位,的确比不上云惟烟这个名正言顺的“二小姐”。

    云家不似瑶台徐家般派系众多,正儿八经的总共有两支。

    一支是云含眠所在的洞庭派,一支是早已不问世事的槐江派。

    这就涉及到云川和云家的来源了,众所周知云川屹立于洞庭湖灵脉之上,但在万年前的开宗先祖晚云仙子那辈时,云川根本不在这里。

    而是在槐江山上。

    古籍上曾经记载,槐江山灵脉布满了凡人所求的黄金与美玉,灵气充沛,方圆百里内不仅有神兽出没,神草也铺散山脉。

    山域灵气汇源之地,称作为云川。

    后来晚云仙子坐化后,云家不知为何缘故一分为二,一派要求驻守在槐江山,一派要求搬离至洞庭湖灵脉附近。

    两派争论不休,最后以洞庭派大获全胜而告终。

    槐江一派逐渐没落,龟缩在药峰不再插手云川的事务。

    “记名在旁系?呵,云川上下除了个别的长老还尊敬槐江那派,其余谁认她们?”楚冉酸涩道,“就凭她占了个云姓就能当二小姐?归意你也姓云,那你岂不应该是三小姐?”

    云归意闻言皱了皱眉头,紧闭双唇不再与楚冉交谈,快步走向外门弟子住所替她寻找蜜饯。

    药峰上的秘洞倒是让云惟烟大开眼界了一番。

    最开始走进去,洞穴四壁全是长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并无什么奇异之处,云惟烟越往里走,才越发现内部的精妙。

    云惟烟早年间经常出入修仙界各大秘境杀人夺宝,见的宝物多了,能让她高看一眼的宝物除去六门派的至宝之外,唯有万年难遇的神株。

    因为神株鲜少出现于世人面前,大多数的修士总认为器物比脆弱的花草株强上百倍。

    对此等愚笨之人,云惟烟连瞧都懒得瞧一眼。

    器物终究是死物,即便生出器灵,也总带有一股恪守的死气,但孕育一棵神株,却是要耗费无数的日月精华。

    它们的潜力远超于器物。

    上辈子云惟烟就是靠在秘境中偶然寻得的碧落兰成功偷天换日,重生归来。

    虽然兴风作浪没多久又死了,但是云惟烟心底还是认可神株的神力。

    这等难遇的宝物,秘洞里面竟然栽种了整整一整片药田!

    吸入的过分浓郁的灵力几乎快要贯通她的筋脉!

    【宿主,我忘记提醒你了,收敛点,附近有渡劫期的修士】

    “渡劫期?!”

    云惟烟瞪圆了双眼,诧异道,“这世界不只有女主才能飞升吗?女主未到渡劫期,天道会允许其他修士到达渡劫?”

    【或许是隐藏的配角?】

    系统稍显迟疑地给她解答道。

    【宿主你想想看,女主天资优越,别人苦苦卡在渡劫期几千年,女主短短数百年直接飞升,逻辑上讲得通】

    云惟烟还未来得及和系统商讨,眼前突然闪现出一个仙气十足的女子。

    那女子用紫色的面纱遮挡住了她的容貌,云惟烟直视着对方的正脸,脸型轮廓流畅,显露的上半张脸极为精致,哪怕用面纱都挡不住她无与伦比的美丽。

    “你是……?”

    女子眯起双眼,好生打量了番故意闯入她闭关修炼的洞府之人,云惟烟敛声屏气地看向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不敢轻举妄动。

    女子忽然眼底泛起泪花,执起云惟烟的双手,哽咽道,“看见你还安好,我总算放下心来。”

    云惟烟懵懵懂懂地听着女子的话语,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如果她没记错,这根本是她和这位女子头次见面!怎么听着女子的语气,仿佛是她旧识?

    云惟烟正走神着,女子语调突然变得极为严肃,牢牢地握紧她的手,飞快地叮嘱道,“以后每月十五月圆之夜来此处见我,不要对外说见过我,你要留意云含眠周围的人,特别是——”

    女子猛地凑在她鼻尖,喘着粗气,云惟烟这才发现她的眼尾有一道泪痕。

    “她的师尊,你必须格外小心。”

    师尊?!

    云惟烟心里不由得一震,云含眠竟然拜师了?!剧情里面压根没有这号人啊!

    女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语气沉重,“记住,她和她师尊绝非善类。”

    云惟烟尚未回过神,转眼间便重新回到了药堂,她错愕地看着身前来来往往的弟子,感觉刚刚遇见的女子仿佛是一场梦。

    “惟烟。”

    云含眠特意换了身衣裳才赶过来见她。

    先前的那件沾染了那群长老们的气息,云含眠本就不喜与长老们相处,又担心这气息会惊扰到还是凡人的云惟烟,精心挑选许久才选出这件素白的衣裙。

    “我已经吩咐人为你安排好了住所,与我同处一个灵峰,方便彼此日后照应。”

    云含眠施施然走至她的旁侧,看着云惟烟洗净干涸血痕的模样,秀丽水灵,像是雨后初生的荷尖般惹人怜爱。

    这就是我捡回来的人吗?

    她的手捏了捏云惟烟的掌心,心想道,从今日开始我也是有姊妹的人。

    云惟烟被云含眠莫名慈爱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楚姐姐还没回来吗?她说她替我去寻蜜饯,让我站在这儿等了她好久。”

    她越往后说,声音越小,眼含泪光地瞧了眼云含眠,立刻垂下头,苦笑道,“楚姐姐或许太忙,忘掉我了吧。”

    “你莫多想,楚冉临时有事被我支走了,这才回来晚些。”

    云含眠闻言瞬间明白了此事的缘由,楚冉一向不屑与凡人交往,但云惟烟好歹是她亲手选定入宗的人,楚冉竟连半点分寸都没有。

    她边轻声安慰着云惟烟,边在心下盘算该好好敲打一番云川众人。

    云惟烟已经记在旁系名下,无论怎么讲,她都是堂堂正正的云家二小姐,脱离了凡人的身份。

    “二小姐,喏,蜜饯——”

    楚冉话音未落,云归意立即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被云归意提醒后,她立马反应过来,挂上一副温和的神情,“让二小姐久等了,我专程去宗门下的城池里买刚出摊的蜜饯,正新鲜呢,二小姐喝药时定不会觉得口苦。”

    云惟烟接过楚冉手中的蜜饯,反而拽了拽云含眠的袖口,半撒娇道,“姐姐,你要尝尝吗?很甜的。”

    嘴角忽然被递上了凡间的俗食,云含眠不解朝云惟烟眨了眨眼睛,她是先天的混沌灵体,从出生就无需食用凡人所谓的饭菜。

    修者也多忌讳口腹之欲。

    但云含眠注视她真挚的神情,下意识浅浅地咬了一口蜜饯。

    好酸。

    云含眠迷茫地看了看云惟烟,嘴边那句“不甜”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云惟烟暗暗偷笑地瞥了眼楚冉,捉弄云含眠让她心情大好,脑海中突然响起那名渡劫期前辈的警告。

    云含眠绝非善类……

    她垂下眼眸,双手抱紧蜜饯罐子,静静地想着,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第26章  第 26 章

    楚冉她们寻出的蜜饯云惟烟最终也没尝, 服完煎好的草药后和云含眠一同回了灵峰的住所。

    云川山脉纵横,灵峰众多,身为云家掌上明珠的云含眠自然而然地拥有洞庭湖灵脉地段最好的峰峦。

    听她简单交代几句后, 云惟烟借口“困意袭来”,总算把人送出了闺房。

    “统子?”

    云惟烟站在窗前四处张望一番, 确定云含眠已经离开后, 才放心地把窗扇关上。

    【宿主】

    系统不禁提醒道。

    【我数据库升级了, 现在的女主应该感受不了我的存在】

    “我倒不在乎这个,我想问你”云惟烟琢磨道,“云含眠的师尊, 这人藏得好深, 我怀疑之前我和忆安——”

    【那只银白色蝴蝶?】

    系统一句话直接点醒了云惟烟, 她恍然大悟道,“对,我总感觉有人在监视我, 但又寻不到对方的蛛丝马迹, 若非紫纱女子的警告,我万万想不到这层。”

    云惟烟躺在床榻上, 翻来覆去地思索好些时辰, 透过窗扇的亮光越发黯淡,她突然猛地坐直身子。

    系统不明所以, 在神识中戳了戳云惟烟, 【宿主您这是饿了吗?】

    云惟烟手脚麻利地换了身深色的衣裳,打开房门猫起身子朝隔壁院落走去。

    她隐约有股预感, 今夜或许能见上一见云含眠那位神秘的师尊。

    与云惟烟的小院相比, 云含眠所处的住所可要派气许多,一砖一瓦不仅是上品的材质, 连阁楼地下都单独开辟出一条灵脉用来滋养园内花草。

    云含眠垂头跪在冰凉的石子路上,密铺的灵石咯得膝盖略微酸痛,她屏住呼吸,不敢直视立于身前的女子。

    “呵。”女子红唇轻笑,语气中却含有不容置疑的决断,“云含眠,我何时教导过你去怜惜凡人?还是五灵根的凡人?”

    “我——”

    云含眠张了张口,周围的空气愈发凝固,抬头对上女子冷淡的目光,她没有勇气反驳女子,只能作罢,任由女子训斥。

    女子待她亦师亦母,云含眠出生时双亲便已双双去世,从能够记事起,由女子一手抚育,长老们也敬让她。

    这就让尚未接任掌门的云含眠在云川几乎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力。

    “再跪半个时辰,好好反思。”

    女子甩袖俯身坐在亭子的石凳上,姿态悠闲地端着一杯灵茶慢慢品尝。

    数百步开外的草丛中,云惟烟尽量将身子缩小蹲在矮木丛后,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

    “紫纱女子说的居然是真的”,云惟烟不禁感叹,“能让女主下跪受罚,这师尊来历怕不小。”

    【女主有隐世大佬当师尊,宿主这很合理啊,毕竟绝世天才身边总有大佬相助】

    “不,我是想说”,云惟烟沉吟片刻,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皱眉对系统提出了个疑问,“我,是云惟烟吗?”

    不等系统作答,云惟烟自顾自地往后说了下去。

    “我总感觉这些事情我仿佛经历过。”

    “书中的云惟烟虽然愚蠢,但与我的行事作风却较为相似,自私自利不择手段,她就好像我的阴暗面,纯粹的坏与极致的恶。”

    【宿主您是从异世界穿越来的】

    系统冷冰冰地打断了她的话语。

    【请宿主不要胡思乱想】

    云惟烟甩了甩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哪怕我再次重生,却依旧拒绝不了回云川,心底总是想着云川,仿佛对它有种家的眷恋。”

    系统默默地躲进神识中不吭声。

    一人一系统陷入了僵持,深夜的灵峰极为寂静,月攀树梢,偶尔听闻几声飞鸟的鸣叫。

    云惟烟正下心思,眼睛透过婆娑的树影朝前方望去,却没曾想到视线中忽然闯入了一件红艳的裙摆。

    她下意识地挪动视线,抬头看向跟前的女子。

    女子貌若桃李,身似蒲柳,一袭艳丽的红裙,美艳得像是误入亭台楼阁的花妖。

    “我正愁怎么弄你,你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女子用指尖勾起云惟烟的下巴,俯身贴在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洒向她的肌肤。

    “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识趣一点呢?无法修炼的凡人哪里有资格瞻仰云川这种仙门。”

    云惟烟转过头,在淡淡月光之下,她瞧清楚了女子眼底的轻蔑,她浑身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亲眼注视着女子的指尖凝聚起泛白的灵力。

    “师尊!”

    云含眠挣脱了她的桎梏,神色慌张地朝她们跑来。

    “饶过她吧!惟烟贸然闯入只是无心之举!师尊!我对她颇有眼缘,您可否高抬贵手,放她一次。”

    “眼缘”两个字狠狠地刺激了女子的神经,她一挥手将云含眠固定在原地,暴怒道:“好个云惟烟,你害我徒儿至此,竟还有脸让她为你求情?!”

    “云含眠。”

    女子拎起云惟烟,缓缓走至云含眠的面前,松手将人丢到了她的脚边,神色冷漠,“拔出你的玉虹剑,杀了她。”

    杀了——云惟烟?

    云含眠闻言明显愣了愣,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师尊?”

    她蓦地瞪圆双目,用身体护在云惟烟的身前,“惟烟做错了什么?即使顶撞了师尊,也不至于要为此丧失性命!”

    女子听着云含眠颤抖的声线,压不住心头的恼意,凌空取出一把利剑赫然地朝云惟烟刺去!

    “手下留人!”

    一条紫色长鞭伴随着阵阵飘散的梨花从天而降,霎时卷起女子手中的剑刃,伏在地上的云惟烟寻声望向天际。

    山峦与夜幕交界的天边,紫纱女子目含怒火,脚踩花瓣踏至而来。

    “素日我敬你三分,但如今——”

    她握紧掌心的鞭端,紫色面纱下的薄唇清晰地吐露道,“我断不容你再伤她!”

    语罢,紫纱女子瞬间与她扭打在一起,一人剑法凌厉,一人鞭法狠辣,招招式式皆下绝手,二人恨不得互相致对方于死地。

    云惟烟被云含眠搀扶起身,迷茫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呆滞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姐姐……”

    她拽着云含眠的衣角,不熟练地喊了句。

    “嗯?”

    正在替她拍衣裙上灰尘的云含眠停下手中的动作,懵懂地抬眸看向面前的云惟烟。

    论心而言,她对云惟烟并无多么深厚的感情,可心底却对她有种莫名的愧疚,好似曾经对她亏欠了些许。

    云惟烟抿唇不语,神色复杂地盯着云含眠,将手一点点地从她温热的掌心抽了出来,眼尾却止不住泛红。

    “惟烟?”

    云含眠疑惑地伸出手摸住她的侧脸,刚开口想安慰她,却说不出半句言辞。

    云惟烟怔怔地看着她,藏在宽大衣袖中的五指捏紧先前准备好的匕首,耳边不断传来系统劝阻的电子音。

    冰凉的刀背抵在她柔软的指腹,云惟烟两指摩挲着锋利的刀刃。

    【若是出手,你和女主又要重蹈前世的覆辙了】

    她竟然从系统的语气中听出些许悲凉。

    “我知道。”

    云惟烟压下心头陌生的情愫,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系统笑道,“我与她本就是陌路人。”

    话起手落,云惟烟直接抽出衣袖间的匕首抵在云含眠的脖子上,对女子大吼一声:“你再不住手我就杀了她!”

    彼时的云含眠虽未成为天下第一剑修,但修为已然达到元婴后期,距离化神期仅一步之遥。

    她立即反应,玉虹剑刚出鞘,身体却忽然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四肢发麻地半靠在云惟烟的身上。

    “云惟烟你个祸害!”

    女子见状停下手中的剑,怒喝道:“我势必要将你的心挖出,替我徒儿解开这该死的情蛊!”

    “情蛊?!”

    紫纱女子闻言大为震惊,甩鞭立刻瞬移到云惟烟身侧,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唇瓣颤抖地追问,“你给她下了——”

    “对。”

    云惟烟毫无惧色,手稍稍用力,锋利的刀刃割入了云含眠娇嫩的肌肤,渗出少许黑色的血珠。

    “刀尖有毒?!”

    女子惊呼一声,愤恨地持剑指向云惟烟,“洛轻竺,瞧瞧你带的好孩子!”

    “上仙慎言。”

    洛轻竺举起鞭子,时刻护在云惟烟的身侧。

    上仙?!

    云惟烟暗自嗤笑,埋藏在心底数百年的疑问终于豁然开朗,果然是仙界的人。

    百年求仙问道,一次次暗中被打压,一次次被置于死地。

    她原以为是云川恨她入骨。

    怪不得,怪不得。

    云惟烟手中的匕首愈发加深,她朝女子粲然一笑,威胁道,“放我和她离开,否则我今日就杀了你的爱徒!”

    “行。”

    女子不假思索地答应。

    “但你可以滚,洛轻竺可离开不了云川。”

    云惟烟挑眉,“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割断她的喉咙?放我们走,换她的命,很合算吧。”

    不等女子出声,洛轻竺运功反手握住云惟烟的手腕,一把将云含眠推向女子身旁。

    “你?”

    云惟烟话语未脱口,洛轻竺牢牢地掐住她的手腕,语气焦虑道,“我脱不了身,只能送你去瑶台。”

    洛轻竺把她的鞭子塞进云惟烟的手中,“拿好它,去找徐见春。”

    随即又深深地看了云惟烟一眼,鼻尖发酸,耗尽全身修为将她塞入凌空的裂缝中。

    眨眼间,云惟烟已经站在了昆仑瑶池附近。

    第27章  第 27 章

    昆仑作为修仙界最富有盛名的神山, 其地底之下的灵脉蕴含的灵气丰盈纯净。

    连上玄和瑶台两门派弟子修炼功效都比别的门派快上百倍。

    故引得两大门派将昆仑山定为门派腹地。

    云惟烟倒是从未来过瑶池。

    徐家和同为修仙世家的云家有姻亲关系,她在云川身败名裂,自然不会与徐见春有所交集。

    【宿主你竟然相信紫纱女子的话?】

    系统焦虑地劝阻道。

    “我当然是不信的, 可——”

    她握紧手中的鞭子,鞭子通体泛着莹润的光泽, 鞭尾分出九个小叉, 不注意瞧, 与瑶台外门弟子普遍所使用的鞭子并无两样。

    “人总得搏一次吧。”

    云惟烟说着,便昂首阔步朝瑶台的仙门走去。

    瑶台奢靡之风盛行,为展示她们雄厚的财力, 连大门都是用羊脂白玉修筑, 人人皆披绮绣, 簪戴华冠,偏生又不让觉得俗气,反而衬托出她们周身的贵气。

    “你是?”

    门前一位弟子开口寻问。

    “徐见春掌门可在?我受人之托来见她。”

    云惟烟举起手中的鞭子, “请你为我通报一声。”

    弟子看了眼鞭子, 贴耳与身侧的同门商量几句后,冷声道, “你等着。”

    云惟烟微微颔首, 立身静候。

    不出一炷香,弟子步履匆匆地走至她面前, 边伸手行李边客气地说:“掌门请您上座。”

    云惟烟跟着接引弟子, 终于在正殿见到了徐见春。

    她对徐见春的记忆并不多,徐见春鲜少出世, 却因整治宗门的作风在修仙界声名远播。

    “云惟烟?我可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徐见春边说边斜眼打量着身前之人, 瘦骨如柴,一双灵润的眼睛镶嵌在小脸上, 像个未长大的豆芽儿。

    云惟烟抬手将鞭子展现给她看,徐见春淡淡地瞥了眼,眼底瞬间冷了下来,声音颤抖地追问:

    “你从哪儿寻来的此物?”

    “洛、轻、竺。”

    云惟烟一字一顿道,“她让我带着鞭子来见你。”

    徐见春听到这个名字,立即收起先前那副调笑的神情,眸光中透露出几分严肃,“你认识她?”

    云惟烟点头。

    “来人!”

    徐见春抽出盘在腰后的鞭子,一鞭子抽在云惟烟的脚旁,呵斥道:“抓住叛徒洛轻竺的同伙!”

    霎时,一群打扮得光鲜亮丽的瑶台弟子破门而入,团团将云惟烟围得水泄不通。

    “徐掌门。”

    云惟烟面不改色,捏紧鞭子,环视周围一圈,慢条斯理地说:

    “你瑶台与洛轻竺的恩怨,我事前并不知晓,但此刻鞭子在我手上,如果不出我所料,这难道就是瑶台圣物九尾鞭?”

    “呵,无知小辈。”

    徐见春冷哼一声,面青如铁,“这乃是叛徒洛轻竺的本命蛇鞭,怎能与吾门至宝比较?”

    “先祖遗言,若遇叛徒同伙,格杀勿论!”

    随着掌门一声令下,殿中的弟子拔出贴身的鞭子,正准备绞杀云惟烟。

    【宿主!】

    “且慢!”

    紧要关头,云惟烟也顾不得系统,目光炽热地看向徐见春,脱口而出道:“徐掌门!我与你做个交易!”

    “哦?”

    此番言语倒是勾起徐见春的兴致,她挥手制止住弟子,踱步走至云惟烟跟前,轻笑说:“什么交易?”

    “洛轻竺。”

    云惟烟咬破指尖,滴血发誓,“既然是瑶台的叛徒,你难道就不想处理她吗?我可助你。”

    徐见春思索片刻,正眼瞧着被弟子困住的云惟烟,薄唇冷冷地吐露:“条件。”

    云惟烟脑海中回响起忆安死之前的临言,目光坚定,“借我九尾鞭,送我去道星。”

    徐见春闻言大笑,“你当我门至宝是杂器吗?想借就借?还送你去道星?”

    【宿主,不如算了】

    系统不断地阻拦道,它生怕宿主又因为得罪徐见春死掉。

    何年何月才能完成任务唉。

    系统幽幽地心生感慨。

    云惟烟像往日般直接忽略系统的建议。

    她隐隐感觉到,道星有她想知道的真相,对它态度强硬,“统子,这道星我非去不可。”

    徐见春懒得再和云惟烟做无所谓的纠缠,挥挥手让弟子将她压入牢房。

    解决完这件恼人的事儿后,徐见春撑头侧卧于殿内的美人榻之上,正欲瞌目养神时,殿门被一阵风吹开。

    “掌门。”

    徐曼文缓缓走入正殿,神色微矜,朝徐见春行了个礼后,恭敬地开口:

    “吾在数千年前曾经受一位故友之托,她与我乃过命之交。”

    “长老可是为了今日那叛徒的同伙?”

    徐见春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坐在美人榻上,晃悠着她的二郎腿,极为轻蔑道:

    “先祖之命,我可不敢违抗。”

    徐曼文是瑶台现存辈分最长的修士,同时也为徐家掌管祭祀的族老。

    徐见春叛道离经,幼时与她多有冲突,极其不屑于此类守旧的老学究。

    “掌门。”

    徐曼文仿佛瞧不见她的冷脸,拱手弯腰,字字铿锵道:“当年徐家先祖所在时,道星掌门远道而来专程请求了她一事。”

    伴随着她年迈的声音,一张印有瑶台掌门私信的书信浮现在悬空中。

    徐见春起身抓起这张泛黄的信纸,一目十行阅读,眼底的嘲讽逐渐凝固。

    半晌,她扬手把信纸丢入徐曼文怀中,目露不悦,闷声道,“我立马将她带去道星。”

    瑶台牢房之内,云惟烟闭眼打坐,逐步梳理自己的思绪。

    【宿主】

    系统在神识中忽然冒头,对宿主锲而不舍地劝导。

    【我认为你不应该轻信洛轻竺,徐见春都说她是叛徒】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忆安……”

    云惟烟咽回剩下半句话,下意识不想与系统多做口舌之争。

    因为今日它的异常举动,她心底甚至开始对这位陪伴她百年的“老友”升起疑心。

    她是不是太过于信任它了?

    尤其是刚刚想到了情蛊之事。

    云惟烟静静地想着,只要情蛊在一天,仙界的那位上仙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四百年前,她在上古秘境中与叶雅姿决裂后,为了顺利升至化神期,再度打起云含眠混沌灵体的主意。

    当初若非系统给她指明情蛊所处之地,云惟烟断然不会前去鬼域周边的密林沼泽。

    根据系统的指导,云惟烟以心头血喂养母虫,子虫则放入女主体内。

    其实挖出她的心也无法彻底解开此蛊。

    只要她没有彻底的魂飞魄散,子虫就会一直在沉睡在云含眠的心里,反而是她死去,没有母虫安抚的子虫则会暴动。

    在她偷天换日伪死的那十年,为避免被天道发现,未雨绸缪提前将子虫催眠,否则云含眠十年间怎么可能过得如此痛快?

    “唉,可惜。”

    【可惜什么?】

    云惟烟陡然睁开双目,长叹一声,“可惜云含眠至今为止都没有对我动心过。”

    她神色探究,“她真的拥有人的感情吗?下了情蛊,子虫多次牵引她入梦蛊惑她,她居然还能保持本心。”

    云惟烟不由得和系统感叹道,“女主果然不容易攻破啊。”

    系统:……

    系统拒绝与宿主交谈,并且噤声隐入神识深处。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迎来了一位出乎云惟烟意料的人。

    她抬眸看向铁索外的徐见春,不发一言,等待着这位掌握她此刻生死的徐掌门开口。

    四目相对,试探交错。

    徐见春定定地瞧了云惟烟良久,率先打破了她们之间的平静。

    “云惟烟,你听好,我答应你的要求——”

    她故意将字音拖长,“但你必须在你的誓言上再加一条。”

    “我要你以道心起誓,日后绝不残害瑶台任何一名子弟。”

    云惟烟犹豫不决地注视着徐见春,即使被庄梦境意外带回四百年前,她的体质依旧没有得到改变,还是五灵根。

    对于她来讲,若想修炼,又得继续走魔修之路。

    一则她对此道较熟练更易上手,二则还可尝试将魔道深度挖掘其余的修炼之法。

    云惟烟铁了心要在魔道之上闯出一片天。

    她本不喜正道的繁文缛节,随心而欲乃是她所求。

    “考虑得如何?”

    徐见春将她变化的神情收入眼底,甩袖背过手,威胁道:“你如果不愿意,我也可以杀了你。”

    云惟烟闻言只觉头疼,以后去秘境夺宝时,大家都杀红眼了谁还管对手所处的门派?

    但命在弦上,云惟烟不得不对徐见春妥协。

    当着她的面,无奈地发了这个誓言。

    徐见春眼底闪过一丝顾虑,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云惟烟,又思及先祖留下的那封信中的内容,暗暗地叹息一声。

    随即打开牢门,一手抓起云惟烟的肩膀,一手摩挲着盘在掌心的九尾鞭,刹那间撕开裂缝,跨越到深藏于蓬莱仙岛中的道星门前。

    “终于把你盼来了。”

    云惟烟定了定神,才缓缓地转过身,瞭望眼前广阔的碧海。

    这便是深藏不露的道星宗?

    她暗自惊叹一句。

    道星在修仙界中,以神秘著称。

    道星宗只收合长老眼缘的弟子,凡事都讲究一个“缘”字,是六大门派中存在感最低的一个门派。

    但其门派弟子极其擅长蛊毒之术,医毒双绝,又能测天命算凡缘,实力不可小觑。

    “在下道星言怡,已恭候二位多时。”

    先前出声的女子扫视了下站在宗门前的云惟烟和徐见春,伸手作礼道,“请随我来。”

    第28章  前尘往事(一)

    言怡将二人引至道星的禁地苦海涯后, 朝她们微微欠身行礼后便隐去。

    云惟烟凑近崖口观摩,只见石岩左侧刻有“万丈红尘”,右侧则是“苦海无涯”, 其笔锋刚劲有力、入木三分,甚至渗透着渡劫期的威压。

    道星宗……

    云惟烟在唇齿间细细咀嚼着这三字, 心头对位道星的掌门愈发好奇。

    【宿主小心!】

    伴随系统的一声惊喝, 徐见春突然扬手蓄满七分的修为, 一掌将她凌空拍入崖口之内。

    云惟烟单手捂住肩膀,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再度睁眼时,却没曾想面前坐着个形如枯木的老妪。

    她满头杂乱的银发, 眼窝深深凹入, 两个浑浊的眼珠缓缓转了转, 勾唇看向闯进禁地的“客人”。

    她带着死气的目光宛如阴毒的蛇,一寸寸地攀爬在云惟烟的脸上,尤为瘆人。

    【你面前之人是位货真价实的渡劫后期强者】

    说出“强者”二字时, 系统的语气中都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敬意。

    云惟烟闻言正了正神, 拱手向老妪行礼道,“不知您可是道星的宗主前辈?在下云惟烟, 应邀赴约。”

    老妪摇摇头, “道星的掌门已失踪数千年,我乃是道星护守禁地的大长老。”

    云惟烟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且不等她追问, 老妪直接对她施下禁言咒,冷声道:

    “云惟烟, 掌门消失前, 特意交代让老朽告知你真相。接下来我所说的事情或许会让你感到不安、愤怒,但我希望你能够认真听完。”

    老妪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开始慢条斯理地对云惟烟讲述。

    “道法自然,一花一草皆世界。宇宙宏大,孕育了三千小世界。而我们所处的修仙界,对于仙界的仙人来讲,也只不过是最不起眼的一粒尘埃。”

    “你猜为何此界千百年不再出现一个成功的飞升者?老朽早已渡劫,却偏偏感应不到天道的招引。”

    她嘲讽地轻笑一声,浑浑噩噩的眸光中不由得染上几分痛苦之色。

    “掌门算尽天机,耗费半生,终于窥探出残酷的缘由。

    仙界之人虽生来具有仙格,但她们也并非高枕无忧,她们亦需渡劫。”

    “不似吾辈般渡雷劫,她们则需只身下凡,尝尽世间酸楚后,再飞升获得仙界认可。”

    云惟烟一动不动地紧紧注视着老妪,心底已然掀起滔天巨浪,面上却不显露出丝毫情绪。

    老妪赞许地看了她眼,语调缓慢道,“此界,便是宁念上仙专程为她座下爱徒,现今云家嫡女云含眠准备的历练之地。”

    “无论是你,亦或者是旁人,都只不过是云含眠飞升之路上的磨脚石罢了。”

    “尤其——”

    她顿了顿,陡然拔高声音,犀利的目光直插云惟烟灵魂深处,“你与她因果颇深、前尘未断,掌门不得不从长谋划。”

    老妪解除了对她的禁言咒,捂嘴重重地咳嗽几声,“我大限将至,本以为等不到你了。”

    原来如此!

    云惟烟闻言不禁恍然大悟。

    原身的恶毒女配命运也怕是念宁上仙为凸显爱徒的高风亮节,特意进行地安排。

    但由于她的来到,搅乱了云含眠的历练,所以才与她因果纠葛。

    不……

    云惟烟垂眸遮挡住眸光中的探究,心头总萦绕着一股怪异之感,隐约察觉出其间埋藏了别的故事。

    “你命格奇异,能牵制住云含眠飞升,未到凡间渡劫的仙人插手不了渡劫者过多的事务,所以我们道星会倾尽全力保住你。

    一旦她飞升,此界对于宁念上仙便丧失了存在的意义,最终我、你——”

    她苍老的声音却透露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我们都将会不复存在。”

    老妪施法将云惟烟困在涯内,摇摇晃晃地支起身,目光冷淡,“留在禁地静心修炼,道星自会替你拦住来自云川的追杀。”

    “追杀?!”

    云惟烟敏锐提取出老妪话中的关键词,刚走上前一步,竟被涯内的法术屏障径直弹开!

    目送老妪佝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她咬紧牙关,压下心头的怒火。

    此刻的云惟烟深刻地体会到,如果自身不够强大,那么只能受制于人,成为下棋者执起的棋子。

    上仙操控她的命运为徒弟铺路,道星庇佑她为了用她制衡云含眠。

    可又有谁问过她的意愿,尊重她的所求。

    “呵。”

    云惟烟嗤笑一声,怔怔地望着崖口外的光亮,冷静片刻,爬起身走回苦海涯之内闭关潜心修炼。

    春去秋来,四季轮常。

    二十载的岁月弹指逝去,苦海涯的岩壁中密密麻麻地刻满了云惟烟修炼时领略出的感悟。

    她仍旧是五灵根之资,倚靠着道星天灵地宝地投喂,以及孜孜不倦地钻研,终于在今日勘破了化神后期,正式重回大乘期巅峰。

    【宿主,玄月秘境即将开启,你定要离开……】

    “毋须多言。”

    云惟烟聚集周身的灵力,双手成结,老妪设下的屏障在她恐怖的实力下,立即出现蛛网般的裂缝。

    她掐准时机,娇喝一声:“破!”

    渡劫后期强者的屏障竟然随声破碎!

    云惟烟立即化作一道白光,冲天而上,消失在云雾缭绕之中。

    与此同时,洞庭湖灵脉深处。

    云含眠悠悠地睁开双眼。

    “含眠,玄月秘境你非去不可。”

    宁念上仙一缕神魂飘荡在云含眠的周围,轻盈而缥缈的话语回荡在空谷之中。

    “玄月秘境乃此界上古强者所创,宝物众多,但对你助力微小。”

    “但秘境中有你遗失之物,你务必完整取回。”

    “谨遵师命。”

    云含眠颔首低眉地回复。

    宁念上仙颇为满意地轻哼一声,透明的神魂又再度在她眼前散去。

    空谷幽幽,流水潺潺。

    这几年因为道星的阻挠,宁念上仙气急败坏地现身插手了云川的事务,而洛轻竺却归隐于药峰不问世事。

    一切的起因都是她心软带回宗门的人——云惟烟。

    她如今过得还好吗?

    云含眠仰望着谷口一碧如洗的天空,忽然开始有点想见见她阔别已久的妹妹。

    那位骨子里透出决绝与倔强的人。

    *

    玄月秘境开启的消息早已传遍全修仙界,各大门派世家正摩拳擦掌地挑选精英弟子,准备在秘境中获取足够多的利益。

    上古大能的秘境,遑论天材地宝、心法道术等奇物,对于某些修士,更为重要便是可遇不可求的天机。

    前人留下的经验,在秘境中突破境界,以至于成功论道飞升的例子比比皆是。

    没有修士不会为此动心。

    叶雅姿也不例外。

    年轻气盛的世家长女还未选择拜入宗门,正是处于喜欢追求刺激和突破的岁数。

    她决意不告知家族,孤身一人前往玄月秘境,中途却偶然遇见个聊得极其合缘的女子,随后与其结伴同行。

    “云惟烟!”

    叶雅姿运功追上她的踪迹,气吁吁地抓住她的肩膀,“你走那么快做甚?秘境又不会自个儿跑了。”

    云惟烟无奈地叹口气,悄悄地甩了她数次,回回都被叶雅姿发现。

    真是……

    【宿主你真是失败啊】

    系统幸灾乐祸道。

    【你放弃吧,小叶子不会轻易地放你走】

    云惟烟无视系统的嘲笑,转过身,挂上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拿下搭在她肩上的玉手。

    “早日去也好占点好处。”

    她四两拨千斤地糊弄过叶雅姿的追问。

    “说的有道理。”

    叶雅姿赞同地点点头,直接一把拽起云惟烟的手腕,拉着她飞速朝秘境奔去。

    不出三日,云惟烟和叶雅姿便已比世家门派提前进入了玄月秘境。

    她们二人在境中搜寻许久,除去捡到些宝物外,还收获了个重要的消息:秘境中疑似有大能传承。

    部分大能会在自己的秘境中留下毕生所学传给有缘人。

    得者势必会一飞冲天。

    云惟烟站在暗处偷窥闭目养神的叶雅姿,根据前世在玄月秘境的记忆,最后获得大能传承的人是叶雅姿。

    她打量了叶雅姿半晌,心底对传承的渴望吞噬了她与她之间的情谊。

    【宿主,你又要抢小叶子的机缘了吗?】

    不待云惟烟回复系统,叶雅姿突然开口与她闲聊道:

    “惟烟,虽说我叶家家传的法术在修仙界小有名气,但这大能传承——”

    “浮梁。”

    云惟烟歪头注视着叶雅姿,口吻认真道,“你如果拜入浮梁,以后会成为仅次于掌门的存在。”

    叶雅姿闻言挑眉,“此言当真?”

    云惟烟微笑不语,趁其不备,直接敲晕叶雅姿,布下阵法将她困于原地。

    转身正欲扬长而去时,云惟烟止住脚步,终究是略微愧疚地瞧了眼叶雅姿,随即身影消失在此处。

    她依据记忆,摸到了一片梨花林中。

    貌似这是位云川前辈的秘境。

    花瓣白洁,团团簇簇地点缀在摇曳的枝叶之上,千树梨花千树雪,雪连阡陌,银波荡漾。

    云惟烟穿梭在林中,四处张望,寻找大能留下的痕迹。

    一抬眸却与云含眠四目相撞。

    她怎么在这儿?

    云惟烟警惕地眯起双眼,运功正欲出招时,一股异香袭来,云含眠刚张了张口,未来得及出声,她们二人便双双坠入无边的梦境之中。

    第29章  前尘往事(二)

    垂悬于天边的下玄月, 为夜色平添几分朦胧,白鹭低鸣,随风轻摇的芦苇荡在云惟烟的脸颊, 似痒非痒,她卷翘的睫毛跳动了下。

    【宿主……】

    清透的电子音如同跨越万年光阴抵达耳畔, 它一遍遍地呼唤着她, 期盼叫醒这位沉睡的人。

    是谁?

    云惟烟想睁开双眼呼应耳畔的声音, 可合拢的眼皮好似被施了法术,无法挣脱束缚,紧紧地黏在下眼睑。

    急促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

    【受秘境压制, 我将与你暂时失联, 请牢宿主谨记以下要求】

    系统全力顶住大能魂压的震慑, 语速飞快地向云惟烟诉说道。

    【首先梦境由秘境主人布下,切莫沉浸其中】

    【请遵循秘境附身之人的行为,别让梦境发现你是外来者】

    “那我该如何脱身?”

    急迫的话语终于冲破干涩的双唇, 心头笼罩着局促与不安, 潜意识不断违抗身体原始的本能。

    系统的声音彻底消散在神识中。

    云惟烟猛得清醒,失焦的黑色瞳距渐渐重聚, 她直坐起身, 瞧清周围的景象后,心头涌上一阵后怕。

    前世的她是出了玄月秘境后, 才得知叶雅姿运气非凡, 获得了大能传承。

    八十一城的散修口口相传,说是在梨花林偶遇大能残魂, 修仙界皆对此深信不疑。

    云惟烟倒持有疑心, 但传承的诱惑实在是太美妙了,她根本无法心生拒绝, 愿意为此铤而走险。

    可是如今眼下——

    云惟烟顺手折取一捧芦絮,身下窄小的木船随溪水缓慢挪动,这片芦苇田紧挨着不远处的湖水。

    她长叹一声,无奈地接受了梦境之人的记忆。

    云惟烟尚且还保留着神识,就好似民间一体双魂的诡异事件,她现在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力不高,大多数时候只能贴合原主的所行。

    她就宛如冷漠的看客,委身于阴暗的角落注视着原主的生活。

    原主无姓氏,名字很简单,叫做小苇,出生不明,长于这片芦苇地。

    系统的意思是让她扮演好小苇的角色,避免被梦境发现后遭到大能的绞杀?

    云惟烟单手支起船桨,摆渡着小船,“吱呀”一声,小船摇摇晃晃地破开连片的芦苇,白鹭惊飞盘旋,带起纷扬的米黄飘絮。

    “小苇,小苇?”

    女子柔柔弱弱的呼喊了她几声,云惟烟并不知女子的身份,只能寻声加速地摇动手上的木桨,片刻后将小船停靠在了岸边。

    “小苇,我刚刚钓上了条鱼,你瞧!”

    女子身披粗布麻衣,长满老茧的双手将一条褐色二尺鱼抱在怀中,活鱼摆动着尾巴,妄图逃出女子的掌心。

    “你莫生气,我闲着无趣,呆在家中想你想得厉害,才出来寻你,结果,诶!”

    女子如同得到了糖果的稚童,兴奋地举起手中的鱼,微微得意道,“这鱼搁浅了,定是芦苇荡里面的肥鱼,小苇今日我们的饭又有着落啦!”

    云惟烟手足无措地接过女子弄到手的鱼,鱼脱水太久,早已丧失了活力,时不时地动动尾巴。

    没了神识中叽叽喳喳的系统,云惟烟突然还有些不适应,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她沉默地看向站在岸边的女子,女子的布鞋被打湿透了,一走一留下一串泛着水的鞋印。

    “小苇你不高兴吗?”

    女子忽然冒出声。

    “我并非故意让你担心,但,但我想见见你,待在你身边,你纵使有意瞒我,如今荒乱频繁,我怎能不知?”

    云惟烟低头翻阅着原主残碎的记忆,眸光中染上一丝迷茫,好像,好像是该叫她——

    “娘亲。”

    “等我们攒够了灵石,娘便带你去九九八十一城,这地界毕竟是凄苦了些。”

    女子语气颇为惋惜,“唉,终归是我无用,我力弱,无法给你荣华富贵,也不能护你一世周全,倒是多有劳烦你。”

    云惟烟跨步走至女子身前,发觉她眼神涣散,下意识地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女子却毫无反应,依旧絮絮叨叨。

    “你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把手头上的事儿交与我吧,我听路过的行人说,修仙界乱透了,所有人都在抢夺什么神器,你可千万小心……”

    云惟烟凑近一看,女子的眼珠隐隐发白,乌黑的瞳仁点滴在狭长的眼眶,倒是个十分标准的丹凤眼。

    人长得不出众,她看惯了修仙界的绝色容颜,陡然碰见女子这类凡人长相,心里还升起一些格外的兴致。

    修者在突破元婴境界后,可有一次重塑身体的机会,一般的修士会将容貌大改,导致修仙界的美人儿扎堆出现。

    在小苇散乱的记忆中,女子名叫筱竹,她能够记事起,就喊她娘亲,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十八载,感情深厚。

    筱竹每个五官都生得极为标致,柳叶眉,丹凤眼,泛红的樱唇,经历岁月磋磨的肌肤白里透黄,眉目间蕴含着一股淡淡的母性。

    可偏组在一起,整张脸就显得寡淡无味,泯然众生。

    不知是不是孤寂太久,促使筱竹的话匣子打开了,她不断对她的女儿诉说着平日不会轻易说出口的话语。

    “小苇你若遇见了心上人,一定要带过来让我见见,娘总归是要走的,你得找个对你知根知底的人托付余生。”

    云惟烟心不在焉地戳了戳掌心快断气的褐鱼,压根没听进去这位娘亲讲了什么,又兴致大发,举起鱼在筱竹的面前晃悠。

    筱竹一眨不眨地盯向前方,嘴边仍旧讲着,她好像完全不知云惟烟这些小试探。

    竟然真是个瞎子!

    云惟烟蹙起眉头,暗自叹息,系统的剧情混乱就算了,魂入梦境,附身之人的记忆也东一片西一点的。

    小苇的娘亲是何时瞎的?为何在小苇的记忆中,筱竹是身体安康?

    莫非——

    云惟烟神色探究地注视着面前的瞎子娘亲,莫非这是大能对她的考验?

    大能想让一个孝顺善良的修士接受她的传承,幻化出身患残疾的凡人,由此考验入镜者的人品心性。

    云惟烟琢磨地牵起筱竹的手,好像也并非不可能。

    “娘亲。”

    她低声唤道,“不用了,您双目受损、行动不便,都是些琐事,我来做就行。”

    筱竹闻言不再反驳她,只是五指牢牢抓稳云惟烟的手,好半晌,才感慨道:“我的小苇长大了啊。”

    语气蕴含着明显的笑意。

    云惟烟侧过头,静静地看向她身后的筱竹,往日躁烦的心却陷入了一阵难得的沉寂。

    她对母亲这类人没有印象,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她未曾拥有过半分亲情。

    筱竹周身有种独特的韵味,像是长辈的慈祥又像是母亲的关切。

    云惟烟隐去眼底的深思,指尖挠了挠她的指腹,筱竹抿唇低笑,俩人相互扶持着,一步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月光勾勒出她们一前一后的身形,拉出长长的背影,渐渐重叠成细长的线条。

    云惟烟依照原身的本能,熟练地绕过蜿蜒曲折的山路,拨开杂乱的树丛,借着明亮的光照她瞧清了空地上的屋子。

    小苇和云竹的家是个破落至极的茅草屋,连屋顶都被风吹得只剩一半。

    云惟烟:……

    有猜想过破烂,但眼前的一切简直过于冲击了。

    “嘶——”

    筱竹鼻尖轻耸,刺鼻的腥味儿让她意识到潜藏的危险,下意识地将云惟烟护在身后。

    “小苇,见血了。”

    “嗯。”

    云惟烟将死透的鱼放在筱竹手中,安抚道,“娘,你站在原地等我,我前去瞧瞧。”

    “小心些。”

    筱竹点点头,对她叮嘱一句。

    云惟烟往前走几步,折断旁边的树枝,勉强用作防身。

    小苇是未踏入修行的凡人,云惟烟警惕梦境之主,不敢轻举妄为。

    况且以魂体的形式附身,她没有十足的把把握能用小苇的躯体使出法术。

    茅草屋三尺前,隐约听得微弱的喘息声。

    不会是附近的野兽吧?

    云惟烟边想边握紧手中的树枝,敛声屏气地挪动身子,祈祷今夜能够顺利脱险。

    “水……水……”

    随着她的靠近,视线中清瘦的身形逐渐显露。

    皎洁的月光倾洒在她如玉的面容上,云惟烟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脚边之人。

    泼墨般的乌丝铺散开,她双眼紧闭,白皙的小臂上遍布狰狞的伤痕,血染尽了的白衣,身下的血液不止地往四处绵延。

    云含眠?!

    她怎么在这儿?

    云惟烟忽然想起卷入梦境之前的片段,正是碰见了她才闻到了那股奇异的香味。

    难道也是为大能传承而来?

    她边想着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查看云含眠的伤势,一手摸去全是血,云惟烟用二指探了探她的鼻腔。

    还未断气。

    云惟烟松下紧绷的心,看着身受重伤的云含眠,垂在身侧的五指蠢蠢欲动。

    如果在梦境中杀了云含眠……

    云惟烟半眯起眼睛,心里的狠戾止不住地促使她朝云含眠下手。

    她轻抚着云含眠的脸颊,嗤笑道:

    “莫怪我趁人之危,只怨你太倒霉落在我手上。”

    话音未落,正欲掐住云含眠脖子的手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

    怎么会?

    她稍许恼怒地瞪向云含眠。

    好似突然遭到原主的排斥,云惟烟直接丧失了对躯体的掌控。

    她眼睁睁看着小苇唤来了筱竹,两人合力将云含眠抱入屋内,翻出草药为她细心包扎。

    第30章  前尘往事(三)

    云含眠伤得倒是极为奇怪, 未伤筋,也无动骨,明显只是些皮外伤, 偏偏血流不止。

    小苇在床头守了整整七日,始终不见她好转, 被逼无奈之下, 她与筱竹商量, 是否拿出数年的积蓄请个医师替云含眠诊治。

    云惟烟困在她的体内,跟随小苇的视角目睹了全过程,心头滋生出一股悲凉与怜悯。

    放在往日, 她自然是会嘲讽她们的所作所为, 瞧不上她们无底线的善意。

    可这回, 或许是因为受小苇魂魄的影响,云惟烟能清晰地感知她的情绪。

    原来这就是心疼的滋味。

    她低头边想着,手头边不停地择菜。

    “小苇。”

    云惟烟放下手中的簸箕, 弓着身子, 轻手轻脚地推开木门,筱竹坐在屋内的稻草床边, 正在缝补破旧的棉被。

    “娘, 我来做就行,您歇歇。”

    她疾步走至床边, 一把夺过筱竹捏着的针线, 呆了七日,云惟烟总算摸清楚了点这对母女的底细。

    梦境的时间线大概在上古时期的修仙界。

    筱竹年轻时在九九八十一城红透半边天, 有副顶尖的好嗓子, 歌声靡靡,受尽追捧, 又见过不少出名的修士,遭人记恨嫉妒。

    后来嗓子被毁了,她也被赶出了城,一路流浪至此地,正欲寻死时,却捡到了稚嫩的小苇。

    “什么担子都压在你肩头,我,唉,是我拖累了你。”

    筱竹攥紧被角,苦涩地笑了笑,“小苇,我听说修仙界即将大乱,我——”

    云惟烟安静地注视着她,她深吸一口气,无神的眼珠转动,好似一下焕发了久违的活力。

    “我以前存有私心,不愿折下风骨,可如今的形式,我必须做出选择,小苇,你可愿步入修途?”

    “修仙?”

    云惟烟震惊地看了筱竹一眼,住在这具躯壳中好几日,她愣是没瞧出小苇丝毫的修仙潜力。

    “我,原先是有姓氏的,我乃云家后人,本名云筱竹,云家没落后,我辗转多地,后来被仇敌发现踪迹,被毁去了修为。”

    云家?

    上万年前的修仙界居然都有云家的存在了?

    云惟烟不动声色地反手抓牢云筱竹瘦小的手腕,故作诧异道,“娘亲?您是修士?”

    “曾经是,我以歌声入道,虽非天才,可略有小成。云家因恩怨结仇,被屠灭满门后,我侥幸得生,隐于凡城。”

    云筱竹抚摸上云惟烟的侧脸,面上尽显温柔,循循诱导,“当今无数的修士都在抢夺神器,我们娘俩儿若想安身立命,不如加入其中,也挣上一挣,你根骨奇佳,是修仙的好苗子。”

    云惟烟沉住气,不回应她。

    筱竹却依旧给小苇画着大饼,凭借着双目失明,不断地为她施加压力。

    “小苇,娘亲老了,这双眼睛也快彻底废了,隐约瞧见点模糊的影子,我想你以后活得潇洒些,多学技艺也多条活路。”

    不管最后云筱竹说了什么大道理,反正云惟烟是一个字没听进去,随意地“嗯嗯”两声,径直走出屋门。

    云惟烟害怕她再说会儿,小苇直接就答应了。

    毕竟身体的主要掌控权还是在小苇手中。

    小苇的魂魄已经完全消散了,只残存躯体的本能。

    而且云惟烟大多时候还无法违背这个本能。

    感觉像是提线木偶般地走着话本上的故事。

    她不禁被脑中忽然涌起的这个念头逗笑了,摇了摇头,一场梦境考验而已,何须投入感情。

    这般想着,云惟烟转过身走进了云含眠所住的偏屋。

    屋内虽然简陋,但打扫得一尘不染,云含眠正双手合拢,平躺在草床上。

    空气中弥漫着股子淡淡的血味儿。

    云惟烟顺手拿起放在破桌上许久的药碗,碗里盛起的汤水早已凉透,她用勺子搅动两下,冷着张脸坐在床头。

    连续失血几日的云含眠容颜依旧亮眼,瓷白的肌肤映衬上浓墨的眉目,颇有种病美人的气质。

    “小——苇?”

    云含眠双手半撑起身子,吃力地唤了声坐在床头的女子。

    师尊说让她来玄月秘境寻找自己遗失的东西,但并未说明此物是何物。

    她刚入秘境,撞见了云惟烟,来不及出手,闻到异香后直接昏厥过去。

    再睁眼时,便已被面前这位女子所救了。

    脑海中挤入许多凌乱的碎片,云含眠大致明白是进了梦境,要遵循附身之人所行。

    这人貌似对小苇好感甚高。

    云含眠虚弱地咳嗽几声,又喊了句“小苇”。

    云惟烟偏过头嫌弃地抿了抿唇,叫得那么亲昵,不知道以为她俩是一对儿呢。

    罢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忍。

    “喝、喝药。”

    云含眠瞧着小苇眼底透露出的几分羞涩之意,微微勾起唇角,张口乖顺地喝过了她端着的药汤。

    “嘶。”

    陡然入腹一碗凉水,云含眠不悦地皱起眉头,偷瞥了眼小苇,责骂的话语刚溜到嘴边,又强行压了回去。

    好险,差点打草惊蛇。

    云含眠暗自喘了口气,获取小苇的真心是这具身体留给她的首个要求。

    床头的云惟烟侧身将药碗放回桌面,贝齿咬紧下唇瓣,不由得闷笑两声,心情愉悦。

    她就是故意把药放凉了,才端过来让云含眠喝的。

    躺在床上让她白白伺候七日,还想要热气腾腾的药汤?

    做她的白日梦。

    云惟烟轻哼着不着调的歌谣,大跨步走出了偏屋。

    枕在草床上的云含眠纠结地盯着云惟烟远去的背影,苦恼地闭上双眼。

    她从未讨过人的欢心,梦境的要求对她过于苛刻了。

    云含眠这一养伤就养了大半个月。

    小苇最终还是心软地拿出层层包裹好的灵石,前往城中请了个药师替云含眠看病。

    每每煮药时,云惟烟都肉疼不已,恨不得当场把云含眠丢出去。

    本来就没几个灵石,她和娘亲还没享受花灵石的滋味,反倒便宜了云含眠。

    越想越来气,云惟烟使劲地扇了扇火炉,瞧见双手环抱斜倚在门框上的云含眠,顿时怒上心头,把扇子往地上一丢。

    “这药快煎好了,你自己来看着火候,我还有事儿。”

    每个字几乎挤着牙缝说出来的。

    云惟烟从未觉得时光能有如此漫长,好似被梦境捉弄了般。

    瞎掉的娘亲,病弱的路人,还有任劳任怨的她。

    合着筱竹和云含眠都不干正事儿,就她云惟烟像头牛似的,路过都得耕二亩地。

    如同系统曾经给她念过的话本子里的女主似的。

    云含眠低笑地回复,“好,辛苦我们小苇了。”

    云惟烟碍于小苇的人设,敢怒不敢言,只是垂头起身。

    没了系统和她唠嗑,感觉都失去了好多乐趣。

    唉。

    又是想念统子的一天。

    云惟烟正抬脚准备迈出门槛,云含眠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捞到自己身旁。

    云惟烟:?

    她眨了眨眼,对云含眠这一莫名其妙地行为感到十分不解。

    莫非是喝药喝傻了?

    云惟烟想了想,不会是云含眠对她见色起意吧?

    可小苇的长相随了筱竹,没有半分能够令人惊艳。

    此刻的云含眠尴尬地撇过视线,脸上差点绷不住温柔的神情,低声道,“小苇,我这两日闲来无事,自学了些编发的手艺,不如我今日——”

    “好。”

    不等云含眠说完,云惟烟出声中断了她的话语,“有劳姐姐了。”

    云含眠吹熄了煎药炉子里的火,牵着云惟烟走进了她的偏屋,屋内没有一面铜镜,她只好让云惟烟坐在装满水的水盆旁边。

    云惟烟心知云含眠铁定不会编发,特意顺从地跟过来瞧她乐子。

    云含眠一筹莫展地摸着披散开的乌发,她的确不会编发,只不过想找个由头和小苇培养下感情。

    毕竟大半月过去了,她还未寻到她丢失的东西。

    既然这具身体对小苇有好感,云含眠准备从这儿下手,破解梦境之困。

    眼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云惟烟感觉到云含眠的手慌乱在她头发上东扯扯西绑绑,时不时还满意地笑笑,心下对她的成果愈发好奇。

    假如今日云含眠编发编得漂亮,她就大发慈悲地不整她一个时辰。

    正胡思乱想着,筱竹焦急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小苇,快些出来,我刚刚又捡了条鱼。”

    筱竹自从瞎掉后,一大爱好就是去芦苇荡岸边找搁浅的鱼,带回家给小苇吃。

    云惟烟不顾头上编织的巧手,赶忙站起身,想去找娘亲,余光却不小心地瞥见水盆中自己的倒影。

    云、含、眠!

    天杀的!

    她居然给她扎了五个冲天绫!

    云惟烟看见倒影时,两眼一抹黑,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被气晕过去。

    “哈哈。”

    云含眠勉强地裂开唇角,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对云惟烟劝慰道,“好看的,显得你比较有精气神。”

    云惟烟藏在衣袖中的手已经蠢蠢欲动了。

    给我等着。

    云惟烟暗暗记仇道,等我获得大能传承破开梦境后,我非得从你身上找回这些天受过的苦楚。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

    最终云含眠还是闷声地对她说了句“抱歉”。

    云惟烟将编好的头发重新散开后,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想分给她,背过身甩袖走人。

    云含眠受挫地站在原地,心头五味杂陈。

    人生一帆风顺的她首次明白了何为“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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