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停好车,追着降谷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金发青年站在走廊拐角处,停留了很久,迟迟没有向前踏出一步,窗外的阳光照不到这里,他微低着头,神色表情掩藏在阴影中,诸伏景光看不真切,却又同时看到了他的“逃避”。
zero向来是一往直前的,没有什么能成为他的障碍,现在却在逃避看到绵星的现状……
忽然有种巨大的悲伤袭击了诸伏景光的心脏。
他和zero已经接到了上面的指令,要为之后的潜伏卧底做准备。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卧底任务,去哪儿卧底,但近一年他们要做的就是,慢慢减少与身边家人朋友的联系,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以一种合理而缓慢的方式“消失”在大家眼前。
所以他们一直都克制着不去联系同期们,班长和松田他们大概是猜到了什么,平日没有必要也不会联系他们。
但就在今天,他和zero前后脚接到了松田的信息,看完讯息内容后,他和zero有近一分钟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叫绵星在hagi的拆弹现场遭遇爆炸,重伤昏迷,如今在警察医院抢救?
绵星怎么会去拆弹现场?萩原又是什么情况?
他还想打电话问松田,zero已经通过公安内网直接询问起详情。
然后……
便是匆匆赶来了医院。
诸伏景光的震惊和担忧,在看到幼驯染貌似平静的面容时,都已经不算什么了,他无法想象现在zero的内心有多痛苦。
克制冷静和愤怒悲伤好像将金发青年撕裂成了两半,中间是摇摇欲坠的身体。
“zero!”诸伏景光连忙上前。
降谷零被他扶住后才发觉自己刚才在打晃,甚至指尖都在发颤,他想平稳地开口说话,声音一出却带着沙哑:“走吧,hiro……去问下具体情况。”
两人耽搁的这段时间,伊达航也赶到了。
樱井理莎看着面前曾经在警校意气风发的五个青年,如今个个都没了笑容,而曾经站在她身边的同伴……现在躺在ICU里,眼泪又开始从心底冒出。
“抱歉,”她别过脸去,哽咽道,“你们聊,我去问问医生。”
青年们默默看着樱井理莎离开,随后伊达航才问:“虽然已经知道原委了,但还是想听你们说一下现场当时的情况……萩原,振作起来。”
他使劲握了握萩原研二的肩膀,沉声道:“炸弹犯的同伙还没有抓住,你是当时直接与绵星交流的人……我知道让你回忆很痛苦……”
“班长,我知道的。”苍白着脸的青年打断伊达航的话。
连续多日没有合眼,没有休息,轻微脑震荡的后遗症被迫延长,让萩原研二的状态看着很不好,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嘴唇干燥到起皮,眼底更是青黑一片。
他看向静悄悄的病房。
ICU不允许进入探望,这几天他一直像这样,坐等在外面的长椅上,期盼能听到里面能有一点声音……可是没有。
萩原研二轻声道:“我不觉得痛苦,那天的事我已经回想无数遍了,绵星她……”
说到半途他闭了闭眼,喉咙滚动了一下,才继续道,“她在抓捕一名麻药犯的途中,正好撞上刑警们抓捕炸弹犯,过程中她觉得炸弹犯神色有异,猜测其可能有同伙,于是便跑来提醒我,想让我……带着人撤出去。”
萩原研二低下头,抬手捂住眼,腮边的咬肌鼓起数秒,才松开牙关,道:“可我没同意,绵星没有再劝我,但让我……穿上防爆服再去拆弹,后来……后来你们就知道了。”
虽然松田阵平已经听这个过程听了好几遍了,但每次听到这里都想揍萩原研二。
拳头都已经攥起来了,每每又颓力地松开。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当时绵星叫hagi去穿防爆服,离开了炸弹周边,恐怕这次hagi和几名同事就……
松田阵平每次想到这里,都有种可耻的庆幸感,想起还昏迷不醒的绵星绮月,羞愧、感激、难过、愤怒……心里五味杂陈,让他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幼驯染自虐般地守着病房。
诸伏景光和伊达航对视一眼,想说什么,又犹豫地看向降谷零。
金发青年看起来还很平静,甚至刚才诸伏景光在他身上见过的颤抖都没了,他慢慢的、用稳定的声音引导萩原研二平复下来。
“萩原,你经历了现场,情绪难免混乱,你不要逼自己组织语言,可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小降谷……”
降谷零半抱住萩原研二的肩膀,坚定地安抚道:“这不是你的错,hagi。错的是那个炸弹犯,还有他的同伙。hagi,我们需要你,绮月她也需要你……她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他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道:“我问过了,绮月能进入拆弹现场是用了公安身份。她在警戒线处没有给出正当理由就进去了,而你们两个平级,她明明可以继续用公安的身份,直接命令你和你的组员撤离,但她没有。”
降谷零低头看着长椅上失去往日风采的青年,紫灰色的眼眸直视着同期好友满含疲倦愧疚的下垂眼,隐约的痛色在两双眼里是那么相似,又带着细微的不同。
他低声道:“因为你是为了民众、履行自己的职责,绮月她知道,所以尊重你的选择,她不会怨你。而她选择留下,肯定也知道会面对危险……你也要尊重她的选择。”
尊重什么尊重!
安慰着同期的降谷零在心里发狠地想,如果他当时在场,就直接将人打晕用电梯送下楼去!然后再让她写检查写到吐!
竟然这么胡闹。
你不是最受不了生命受到危险吗?
你已经察觉到炸弹的不受控,为什么要留在现场?
你说过,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做。
你明明不会拆弹,你肯定知道自己留下也帮不了忙……所以为什么一定要留下?
绮月,绮月,绵星绮月……
你那时候在想什么?!
气怒交加,和对绮月昏迷不醒的无助交织在一起,冲击着降谷零的大脑,他一口一口咽下喉咙里的血腥气。
听着同期的话,萩原研二不断做着深呼吸,让自己不要被情绪掌控。
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他还是没忍住,咬牙切齿地开口:“尊重什么?拆弹跟她有什么关系?!要不是当时她说‘我要是不穿防爆服她就过来陪我’,还作势要靠近炸弹,把我吓了一跳,我肯定就把她弄下楼了!”
没忍住的还有松田阵平。
再度听到“不穿防爆服”这种话,这次他上去就是一钩拳!
“还敢提?!hagi你真是欠揍!”
萩原研二痛叫出声,捂着脸呜呜,“我错了嘛小阵平——嗷!班长?!”
伊达航收起拳头,毫不客气道:“既然恢复精神了,那就可以挨揍了。挨完后再给我详细复述一下绵星对炸弹犯的推测。”
诸伏景光挽起袖子,猫眼微眯,道:“那么,我就在zero前面吧,没问题吧,zero?”
“啊,”降谷零抱着手臂,冷着脸道,“虽然我并不是生萩原的气,但hiro,帮我多揍一拳。”
诸伏景光疑惑地看他。
“我去找医生。”金发青年抿抿唇,轻声道,“……我想进去看看绮月。”
不过不等降谷零去找,樱井理莎先带着医生回来了。
看往日活泼开朗的女警一脸茫然难过,几个青年心下一沉。
“病人的求生意识很强,但难办的是,她伤到了头。”
“人的颅脑太过精密,哪怕是以现代的医学技术,也无法探明全部。损伤一点,会产生什么后果,作为医生也说不好……”
“我只能说,她醒来的机会很大,但具体什么时间……抱歉。”
“你们可以常来陪她说说话,这有助于刺激她的大脑。”
医生已经说得足够委婉,也给了希望,但“植物人”的诊断摆在那里,根本安慰不到大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
降谷零仰头看着天花板,灯光太耀眼,让他有种头晕目眩的错觉。
“那,”他控制着语气,试图保持平静,却只能一字一顿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看她?”
“她的体征已经稳定下来,等下转到养护病房,你们就可以进去看她了。”
*
等护士们将病床和绵星绮月安置好。
伊达航叹了口气:“我先去趟警视厅。”
“我带hagi回家收拾一下。”松田阵平接着提出离开。
萩原研二也没否认,并道:“麻烦樱井去绵星家给她拿些日用品吧。”
“嗯。”樱井理莎轻轻应道,打开随身的手包,“绮月那天身上带的东西,医生都交给我了,钥匙有些变形了,恐怕得先重配一把……咦?”
她掏出一个被手帕裹住的东西,反应了一下,看向坐在病床边不声不响的金发青年。
“降谷。”
降谷零闻声回头,接过樱井理莎递给他的手帕包,“这是?”
他打开手帕,里面是一条被火燎过的手链,上边的蓝粉色碎水晶沾了灰,链条也熏黑了。
樱井理莎略显复杂地看着降谷零,道:“绮月没有戴饰品的习惯,我送她的耳钉她都不戴的,她也不会自己买这些……这应该是你送的吧?”
“……”金发青年低头看了手链半晌,隔着手帕将它紧紧攥进手心里,另一手慢慢捂住半边脸。
诸伏景光冲其他人打了个手势,轻抚过幼驯染的肩膀,示意他也离开了。
随着所有人相继退出病房,本就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一重一轻的呼吸声。
降谷零关了房间的灯,在透过窗户的月色中,偏头看向病床上的黑卷发少女,恍然间似乎回到了他离开公安警校的前一晚。
他那晚也是坐在她的床边。
但那时的她不会戴着呼吸机,头发也不会因为手术而被剪短。
那时他偷偷碰她的脸颊,她会在睡梦中迷糊地躲他手指,不会像现在这样……
轻吻过少女稀碎伤痕的手背,将她柔软的手心贴在脸上,降谷零趴在床边,歪着头轻笑出声,眼含哀伤,道:“现在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你倒是起来骂我啊?”
“樱井说你不戴饰品,那怎么一直戴着我给你的手链?”
得不到回应,降谷零看着昏睡中的人,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念叨着。
“想想那天偶遇,你没有拒绝我抱你,再往前,你对我态度也对别人不一样,那你是不是也对我有过心动……”
“你不能这样,”降谷零苦笑,撑起身体凑近少女的脸,“什么答案也没有,现在又一睡不醒,要让我一直等下去吗……”
他俯身,隔着呼吸机亲吻她的嘴唇,“太坏了……”
*
绵星绮月现在的状态有些玄妙。
像是……灵魂回到了前世。
她以飘在天上、俯视的视角,看到了自己被苏格兰威士忌逼进废弃大楼,力气尽失。
“她”不死心地问苏格兰,组织处决她的理由是什么,又嘲讽“长期不服从组织任务安排”的理由不走心。
接着就被苏格兰审讯。
这些画面曾在绮月的噩梦中反复出现,闭着眼也知道是什么走向,她记得苏格兰的每句话,记得自己的每道伤口,记得鲜血流失的虚冷感……
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萩原和松田应该有及时把她送医院吧?
她是死了吗?所以以这种视角看到了前世的事。
还是活下来了,但是“没醒”?
不太想看前世的自己死亡的场景,绮月试着控制“灵魂”离开,却发现不行。
她只能飘在半空,闭着眼想第二世的事情。
爆/炸时,她离炸弹有一段安全距离,死应该是不会死的吧?但没有遮蔽物保护,光是爆/炸的冲击波就够她受得了,估计是重伤。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她还要找出炸弹犯的同伙报仇呢!
崽种!她必要弄死那个崽种!
“砰——”
听到枪响声,绮月就知道前世的自己死掉了,她没打算睁眼,更不想看上帝视角中的自己死得有多凄惨。
但就在她以为“灵魂”可以离开时,她却听到了苏格兰威士忌不悦的声音。
他叫:“卡尔瓦多斯!”
绮月唰的睁开眼,错愕地看着苏格兰摘下耳边的隐形耳麦,面朝废弃大楼外,冷声道:“还没有审讯完,为什么动手?!”
绮月呼吸一滞,什么意思?
飘在半空中的她顺着苏格兰面朝的方向看去,像是远镜头拉近,又像是她凭空有了千里眼,绮月看到,几百米外的高楼天台上,有一个身影站了起来,对耳麦道:“朗姆的命令,不用审了。”
随后不管苏格兰再问什么,都不答话。
这沉默寡言的样子,的确是绮月认识的卡尔瓦多斯!
“……”绮月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荒谬。
太荒谬了。
难道这才是她前世死亡的真实现场?!
杀她的人……不是苏格兰威士忌?
绮月下意识地看向已彻底死亡的“自己”。
狙击枪打出的子弹一发命中心脏,本就被苏格兰审讯得狼狈不堪又失血虚弱的自己,直接断绝了气息。
是的,她记得前世的她死得很快,子弹进入体内她就死了,毫无缓冲,所以她一直以为是苏格兰近距离开枪杀了她。
原来——现场还有第三个人!
怪不得。
她认识的诸伏景光性情温和,哪怕是面对凶犯也是使用正大光明的手段,像对她放血、又控制血量、在她虚弱的时候反复询问、击溃心理防线这种,近似虐待的审讯,不是他的做派。
她之前以为这也是诸伏景光的伪装。
现在绮月知道了,原来有第三个人一直在远处……
等等。
以苏格兰刚才的反应来看,他知道卡尔瓦多斯在远处,但她又不是什么高武力值的人,追杀她,需要两名代号成员一起出动吗?
刚才卡尔瓦多斯说的是,【朗姆的命令,不用审了】,也就是说,审讯她不是苏格兰的意思,而是朗姆的意思。
但审讯、处决,苏格兰一个人完成不了吗?为什么还要卡尔瓦多斯在场?
还是说,卡尔瓦多斯负责的是监听监视?
像是听到了绮月的疑惑,眼前场景一变,她看到了在安全屋秘密会面的波本和苏格兰。
“Dita被处决得太突然,她一直是医疗组的成员,不参与外面的任务,没道理是任务失败遭到处决。”
“她一定是知道了组织的什么秘密,又或者干了背叛组织的事……可惜没问出来她就死了。”
“朗姆下的命令,卡尔瓦多斯一直在远处监视,我没法保下她……”
“这不怪你hiro,不过这也反映了,Dita的死一定原因不简单。”
“把消息传回去吧。”
“嗯。”
随后,绮月看到苏格兰向公安传递信息,却因为接头人的不慎,暴露了公安身份。
当看到苏格兰威士忌也收到了组织的追杀令,绮月怔愣在原地,有些茫然无措。
……什么意思?
不是苏格兰杀的她,但却因为要传递有关于她的情报……泄露了身份?遭到追杀?
绮月愣愣地看着眼前不断变化的画面。
苏格兰暴露得太快,是因为警视厅公安部里有组织的间谍,与苏格兰接头的联络员不小心说露了嘴,引起了间谍的注意。
联络员死了,临死前拼命将情报传回公安,但却快不过间谍。
朗姆发布的追杀令太快,苏格兰和波本此前一点都没察觉。
苏格兰来不及逃脱,在逃亡中自杀。
当看到天台上,猫眼青年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胸口,露出释然的表情,而代号黑麦的FBI卧底却因为突然传来的奔跑声分了神。
绮月控制不住地扑过去,大喊:“诸伏!别做傻事!降谷他———”
“砰——!”
“……”被枪响惊得下意识眨了下眼,绮月眼睁睁看着青年迸溅出的鲜血穿过她的“灵魂”。
他胸前的衣服很快晕染了一大片。
绮月伸手想要堵住苏格兰胸口那个洞,却怎么也碰不到。
看着青年阖上漂亮的眼睛,面容平静,仿佛不是死亡而是睡着了,绮月难以置信,她不明白,他不怕吗?他怎么开枪那样快、那样果决?
你在想什么啊诸伏景光!再坚持一下啊!降谷零这不是都到了吗?!
她看到波本穿过她的“灵魂”,趴在苏格兰胸口想捕捉到一点跳动。
她看到黑麦抽出苏格兰胸前口袋里已经毁坏的手机,维持着身为组织人员的伪装,向波本放狠话。
绮月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洁白无瑕,她却好似看到了上面满是鲜血,她甚至感知到了一股烧灼感。
难道,这才是前世的真相?
不是苏格兰杀的她,而是苏格兰因传递她的情报而死。
所以她仇恨苏格兰威士忌和朗姆,但重生后看见诸伏景光却怎么都恨不起来。
苏格兰因警视厅公安内部的间谍泄露身份而死。
而重生后的她……兜兜转转成了那个间谍。
原来命运在冥冥之中给她指了路。
绮月用手背挡着眼睛,又哭又笑。
如果这才是前世的真相,她都在做什么啊!
重生的她一直抱着利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心,每当心里有一点愧疚的时候,她都拿“前世苏格兰杀她”的事来安慰自己,来让自己坚定复仇的信念。
可现在……
“这算什么啊……”
她要怎么面对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hiro。”
绮月听到这声轻喃,再度看向画面。
看着波本神色正常地出任务,和人调笑,回到安全屋后却一夜一夜睡不着觉,在深夜里隐忍而痛苦地喝酒,明明怀念幼驯染,却不能留下任何属于苏格兰的东西。
他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地位越爬越高,在不需要伪装的时候,几乎没了笑容。
他闲暇时拿起了锅铲,学着记忆里的幼驯染那样做饭。
他休息的少,却还保持着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偶尔觉得对自己满意时,不经意间露出的笑容,有了诸伏景光的味道。
绮月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警校的时候她疑惑,总感觉前一世的波本身上有萩原研二的影子。
想必前一世没有她的插手……萩原应当是死了吧。
画面继续在变。
绮月接着看到了松田阵平在摩天轮上被炸死,伊达航班长被车撞,娜塔莉为之殉情。
“……”
绮月已经做不出反应了,静静地漂浮在空中,木着脸,眼泪仍然没有停下。
*
“绮月?”
降谷零抚摸着昏睡中的少女,手指流连在她的脸上,忽然摸到了一点湿润。
“哭了吗?”
看到从少女紧闭的双眸中溢出的眼泪,降谷零微讶,连忙起身,又担心又惊喜。
难道绮月要醒了?
但叫来医生检查后,医生给予了否定答案,却道:“但在以往的病例中,是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的。也许是病人偶然听到了你刚才说的话,才会有反应的。”
降谷零一愣,他说的话?
“你刚才说什么了?”医生倒不是探究隐私,而是,“既然病人对你说的话题有反应,那你就多说点,多刺激她大脑。”
降谷零应下。
于是,当绮月终于摆脱“灵魂”状态,心情低落地“回到”身体中,并察觉到自己现在在外界是昏迷不醒的状态时,就听某个人给她说了一晚上各式各样的情话。
“原来我的告白还能让你听哭吗?那清醒的时候怎么对我爱搭不理的?”
“太气人了,只是一不关注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又不能把你锁起来或者天天带在身边。”
“不醒来的话,我对你做些什么你都不知道吧?”
“我喜欢你,那想碰你也是正常的吧?”
“你的伤我看过了,别的地方还好,估计腰背要留疤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不嫌弃。”
绮月听得眼泪都掉不出来:“……”
是她的昏迷不醒开启了降谷零什么奇怪的开关吗?
这些话……降谷零你变态啊!
来个人管管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v章没办法填字数,在这里统一解释一下,其实下章就写清楚了。
不要再问为啥女主觉得对苏格兰愧疚了,妹的点在于她一直恨错了人,可以理解为她浪费了时间浪费了(恨)的感情,打乱了她的计划。
而且她这一世,面对诸伏景光几人对她真诚、拿她当朋友的态度,她犹豫纠结是正常的,她还听到了苏格兰还想保她,即便到公安她罪不至死,但因为朗姆,她死了。
上辈子对不起女主的人,这辈子人家对她不错,当她是朋友,还想着火场救她,她天天看着这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又因为上辈子的事记仇要报复在这辈子无辜的人身上,她心里连一丁点愧疚犹豫都没有?那她是什么冷血动物。
如果绮月要走大杀四方,利用起人来毫不留情的路线,那她跟组织的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
她理解上一世苏格兰跟她不同立场,所以这一世仍是不同立场的她也会接着利用苏格兰,但不会让他死。
波本和苏格兰卧底身份拆穿对她没好处,反而活着对她利用价值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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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天亮I/抱睡
不想听降谷零那让她很想打人的情话,绮月又陷入了“灵魂”状态。
不过不管眼前的画面怎么变,她的视角一直都在波本和苏格兰身上,其他人的身影都很模糊。
苏格兰自杀的场景里,是她第一次看见黑麦在画面中出现,随后,她偶尔会在看到波本的时候连带着看到黑麦。
绮月看到波本各种看不顺眼黑麦,而黑麦——FBI卧底赤井秀一,还在暴露身份后,在琴酒的追捕下成功逃脱了!
绮月惊叹:厉害啊!
更让她觉得有意思的是,三个威士忌几乎是同时期进入组织的,同样的能力出众,前后脚拿到代号,又曾多次组队出任务……组队时,三个卧底互飙演技?
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卧底。
绮月感叹一句,又把重点放在“自己”身上。
她看了多次上一世的场景,却仍然不知道她的死因。
卡尔瓦多斯只说了一句话,透露是朗姆下令审讯她的;而苏格兰问她的问题,都是有关于医疗组的,比如她的日常工作、医疗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她的行程……完全找不到重点。
绮月推断,苏格兰也不清楚朗姆想知道什么,只能按部就班的审讯,他和波本秘密会面时也说“没有问出什么来”。
那这么看来,想要破解“朗姆为什么杀她”这个谜题,只能在第二世、她“醒来”后去寻找答案了。
而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是得去卧底。
绮月快速梳理着所有已知的情报。
之前她一直以为苏格兰是她的仇人之一,在警校相处的那段时间,她曾多次为诸伏景光和苏格兰两个“人”的不一样而心情复杂,纠结过好几次之后该拿苏格兰怎么办。
洗衣店爆炸的时候,看到诸伏景光想要跑上火场救她,绮月内心的纠结尤甚。
但当毕业典礼那天,松田在诸伏景光的照片上画胡子,绮月看到“苏格兰”的样子,恨意又油然而生。
这样摇摆不定的自己让绮月很是不痛快。
结果这下可行,前世真相告诉她,她那些纠结、仇恨、不痛快,统统都是笑话。
上一世苏格兰跟波本会面时提过,他有想过保下她,但被卡尔瓦多斯监视着,他做不到。
虽然绮月落在他手里也肯定是被公安逮捕,但依照她上一世咸鱼又摆烂、从没杀过人的作为,罪不至死,搞不好在她积极提供组织的情报后还能得个宽大处理。
既然重生的她成了警视厅公安内部的那个间谍,那她可以帮苏格兰解决“死亡隐患”。
至于其他的……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公安身份是她无法忽视的关键。
解开对苏格兰的心结后,她可以将他们当做朋友,但无法信任公安。
很矛盾,但事实就是如此。
报仇才是她的目标和信念,为了这个目标,苏格兰和波本必须去卧底,这才不会打破她对未来的“已知”,才能保持住她的优势。
只有波本和苏格兰未来在组织,她才能更好的掌控局势。
*
再度“回到”身体,绮月发现降谷零还没走。
绮月:“……”绝了。
被迫听着对方各式各样的情话,绮月还感知到了降谷零在碰她。
只是她没法做出反应,连基础的神经反射都没有,从外界看,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植物人的状态。
于是绮月更难受了。
她感受到降谷零牵握她的手,一边说着情话一边无意识地摩挲着,青年指腹和指根上的茧子磨得她颤抖、发痒;
又或者趴在她的床边低语,让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呼吸说话时的潮热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手心里。
可她!无法反抗!无法躲避!
救命啊!来个人把他弄走啊!
降谷零你不睡觉的吗?!
然后绮月绝望却心绪复杂地发现,降谷零真的没睡觉。
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夜。
快天亮的时候,嗓子都沙哑了。
绮月在黑暗中听着青年磁性温柔的声音,蕴含的情绪从期待变成了失望。
最后听他小心翼翼道:“绮月,天亮了。”
“……”
“好吧,”等不到回答,降谷零眼神不禁黯淡,他伸手理了理少女的头发,掖好被角后,柔声道,“那你再睡一会儿。”
仿佛少女不是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而是某个清晨赖在他床上困顿不起。
被困在身体里的绮月想叹气了。
他搞这幅样子让她很难受啊。
绮月闭着眼默默用力,尝试突破身体的限制。
天亮了,他就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有公安的工作,他还要去追查炸弹犯同伙的下落。
降谷零默念着,摁摁酸胀的眉心,拉过绮月的手放进被子里,“那我先走了,改天……”
话音未落,降谷零突然停住,“……”
身体僵硬着不敢动,他慢慢低头,瞳孔微缩,直直盯着被子,仿佛具有某种透视力一样。
感官比视觉更敏感。
他感觉到,在被子遮住的狭窄空隙里,在黑暗中,少女的小指微微动了一下,轻轻勾蹭过他即将抽离的手。
心脏猛地一跳,降谷零屏息凝神,不敢动弹,耐心地等待,就像期待一只害羞怕生的兔子来主动亲近他。
可之后他等待了许久,都没再等到什么动静。
刚才那一下轻微的勾动,仿佛是他一夜没睡后出现的幻觉。
昙花一现。
但降谷零只是恍惚了一瞬,便坚定自己没有感受错,紫灰色的眼眸立马就亮了,抬眼看向熟睡中的少女,满含喜悦,和一点点哀伤。
“没关系,你已经很努力了。”他俯身亲吻着她的额头、侧脸,喃喃着,“我会等你的……”
“但别太久,求你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绮月不休眠的时候,要么在“灵魂”状态下,宛如做梦一般,不停地重复看上一世的场景,从最开始的愤怒茫然看到麻木无感,甚至开始无聊地研究起波本的衣品。
要么“回到”身体内,听其他人斗嘴聊天。
萩原研二只要不加班就每天都来看她,搞得护士们都在猜他俩是不是男女朋友。
松田阵平没事就会跟着一起来,萩原买的好吃的都进他肚子了!
理莎也差不多,来帮她按摩肌肉、换衣服,聊八卦,聊其他人。
而且从某一天开始,她在“灵魂”状态下“收到”了手机短讯和邮件。
这时她才知道,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昏迷”了一年多。
翻看过往的讯息,她得知了不少外界的信息。
首先是一年前,泉玲发来的,STAND的调查结果。
原来宫濑豪是日比谷优希的儿子,九条壮马同父异母的弟弟。当年九条壮马的父亲强占了宫濑豪的母亲,又将新药研发失败的所有罪责推给了日比谷优希。
无意中得知了此事,怀着对九条家的怨恨,宫濑豪将日比谷优希当初的部分新药研究资料,通过九条家的电脑散布到了网上,被有心之人发现后,这才有了那些在社会上流通的蓝白色药片。
九条壮马早知道宫濑豪的身份,因为愧疚想要替宫濑豪顶罪,但被STAND揭穿,之后宫濑豪就逃了。
绮月只想知道组织拿没拿到研究资料。
但以她现在的状况,没有组织的人会联系她——还是有的,不过是在一年前,宫野明美和琴酒先后问她在哪儿。
之后再无消息,但萩原研二他们为她找的护工,“正好”就是来医院义务劳动的“广田雅美”。
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宫野明美会跟绮月聊天,说,她突然的重伤昏迷似乎影响了组织的计划,上面很生气。
琴酒为此清理了东京地下里世界近一半的炸弹犯,贝尔摩德也掺了一手,朗姆竟然也不阻止。后来还是被boss亲自制止了。
绮月听完后心情复杂。
先不提她的事,从宫野明美的话以及现在的时间线,她就能推断出来:宫野志保肯定已经回国,拿到了雪莉的代号,并开始接手她父母当时的研究。
否则在组织边缘的明美不会知道这些内情。
雪莉她会很痛苦吧……?
但雪莉的医学天赋掩盖不住,上一世她的重要性和保密性就很高,甚至是由琴酒亲自监察。
宫野明美被拖入漩涡之中……也是早晚的事。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重要信息了。
萩原研二发的最多,内容都很日常,通常都是给她分享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说说他遇到的人和事。
明明天天来看她,还天天发消息,绮月怀疑他是不是从早到晚抱着手机不撒手,但也因此有些担心他的状态。
松田阵平同萩原研二差不多,同时包括了对幼驯染的抱怨和担忧。
樱井理莎因为经常来看她,倒是消息不多。
伊达航和娜塔莉逢年过节发祝福,祈祷她快快醒来。
其他同事祝福居多,居然还有告白。
再就是两个未知号码。
两个号码发的内容很简短,都没有泄露什么重要的个人信息,稀疏平常的祝福语看着像是网上复制下来的模板。
但绮月猜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不过这两个号码从第二年开始,就不再给她发消息了。
与此同时,降谷零也彻底从她病房消失了。
等第三年的时候,绮月听到某天宫野明美甜蜜地说起她谈了恋爱,又称对方“阿大”……就知道赤井秀一已经进组织了。
那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应该也差不多了。
降谷零的消失有了解释。
只有绮月在最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时常在深夜“醒来”后,下意识地感知身边是不是突然出现了某个人,随后才反应过来:他短时间内是不会来了。
被迫熟悉了对方的存在,对方又消失,知道降谷零不是故意的,但绮月就是有种微妙的不爽,搞得她现在像脱敏反应一样。
生日这天。
除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之外的人都来了。
床头摆满了花和水果。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来看她时都表现得很轻松,话题也很轻松,没想到理莎无意中说起,他们竟然纷纷打报告要去刑事部重案组。
而且这不是从今年才开始的,是从她昏迷的第二年、警视厅收到炸弹犯疑似在倒数的数字传真后,就开始的。
每个季度都打报告,每年都打报告。
绮月心想,爆处组的“双子星”都要跳槽,警备部的长官怕是要被这俩货气死了吧。
“不过最近他俩好像达成了什么默契,松田不再向上打报告了……”樱井理莎一边削着苹果,嘀咕道。
绮月疑惑,但这些事萩原和松田不会跟她说,她也不清楚这两个人要做什么。
*
深夜,组织。
降谷零谢过医务人员,拉过外套盖在绑满绷带的上半身,仰躺在医务室休息室的床上,疲倦地闭上眼,可精神却始终绷着,警惕着周围。
三年前,公安定下了卧底潜伏的计划,因为他混血儿的面容,上面决定让他从国外渗透黑衣组织,而hiro从国内。
计划很成功,他和hiro前后脚拿到代号,而经过他的布局,今年他成功回到国内。
累吗?
很累。
但是值得。
只是,降谷零无声地睁眼,医务室的消毒水味道总让他想起另一个地方,一个……躺着他心之所系的地方。
“嘶——疼死了。”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一名组织成员吊着胳膊进来,见到里面的降谷零,也没打招呼。
这在组织内很正常,大家都不是什么良善亲和的人,防备心和距离感都强,见面当看不见是对彼此都好,但潜意识里还是会防备着。
降谷零,或者说波本也是如此。
见来的不是什么代号成员,他重新闭上眼,好似在休息,实则在听另一个组织成员和医生的对话。
“你这伤不是快好了吗?怎么又严重了?”
“别提了,上次的伤还没好,就又得出任务……要是Dita还在就好了,有她的药在,这点伤也不用拖这么久。”
“Dita啊,也不知道她被派到了什么地方去,有几年没听到消息了……”
Dita?
从没听说过的代号成员。
降谷零立马警醒起来。
卧底在这个势力庞大、内部结构又严密的组织里,获取情报的途径极其有限,于是他养成了随时随地都在分析别人言语的习惯,哪怕是细微的小事,也会记在心上,兴许哪一天就用到了。
更何况这听起来还是个地位不低的代号成员。
降谷零假装睡着,听着旁边的对话里暗自分析情报。
蒂她利口酒,年轻女性,分属医疗役,但不经常出现在医务室里,几年前,也许是被派去了国外的据点,也许是因为什么任务死了,总之,这个人自此消失在了组织里……
*
绮月是在某个深夜“见到”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
听到病房窗户被人挪动发出的声音时,她还在思索警察医院的安保不至于这么差吧?
等听到两人熟悉中又带着些陌生的声音后,绮月无语了。
“绵星,好久不见。”
诸伏景光的嗓音听起来比几年前低沉了许多,似乎是学会了抽烟,绮月在更深夜露的寒气中闻到了一丝丝烟草的味道。
“绮月……”
另一人更加沉默,叫了一声后不说话了。
好久不见二位。
绮月在心里打招呼道。
但深夜遛进警察医院,还翻窗……等等,她的病房是在五楼吧???
很能耐啊你们。
“四年了啊……”看着床上静躺着的女子,诸伏景光低声轻叹,“绵星,睡的够久了哦。”
绮月感觉有人坐在了她的床边。
“是很久了。”那人熟练地牵握她的手,手指放在她的脉搏上,仿佛在找寻某种安全感,“是做了什么美梦让你一直不肯醒来?”
绮月无言。
其实她自己对时间的流逝感触并不深。
那场爆/炸的的确确伤到了她的身体,她需要休眠来恢复。
再加上她也没搞懂她的“灵魂”状态是怎么回事,又不想反复观看上一世的经历,所以在没人来看望她的时候,她都是选择沉睡。
诸伏景光一说“四年”,绮月才觉得,是“睡”得挺长时间了。
但醒不醒来这个事……好像她真控制不了。
在降谷零说完那句话后,房间陷入了安静。
绮月都想挠头了。
你俩在我这儿静坐吗?怎么不多说点?
过了半晌,她才听到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说话,却是在交流他们这几年各自的经历。
合着是把她这里当秘密会面的“安全屋”了。
但听着二人的对话,绮月也了解了他们的现状。
波本和苏格兰已经得到了组织代号,与黑麦一样,目前很受重视。虽然细节不清楚,但大体走向与上一世一样。
这就行这就行。
绮月心想,她也不要求别的,只要别有太大的变动,让她一直保持对未来“已知”的优势即可。
这一晚降谷零只留下了一个吻,没有留下。
他还要赶回警察厅跟上司做汇报。
听诸伏的意思,他好像要升职了?
直到一个月后,绮月才又“见到”了对方,这次是在白天。
*
昏迷的第四年,11月6日。
往年这一天都只有萩原和松田来,偶尔班长也会在,理莎是第二天才来。
但今年跟商量好似的,这一天,五个大男人齐刷刷来看望她,从伊达航、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到诸伏景光、降谷零,一个不落,每人手捧一只鲜花。
老实说,这种仪式感绮月并不想要——搞得跟上坟似的咳咳咳!
不过估计他们也是借此机会聚一聚吧。
绮月“躺”在自己的身体里,静静听着他们聊天,聊各自的近况。
萩原研二如他所愿调到了搜查一课三系,而伊达班长马上也要调到搜查一课了,松田阵平则是还留在爆处组。
五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明天的日子,11月7日。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那个炸弹犯就该给警视厅寄来数字[0]、或者真正威胁信的传真了。”
“三年前是3,前年是2,去年是1……”
萩原研二紧紧攥着拳头,半低着头,碎发的遮掩下,俊雅的面容有些扭曲,咬牙切齿道:“四年了,我等了四年!这次我一定要抓住他!”
绮月暗自叹了口气。
但如她所料,其他人并没有阻止。
一是为了绵星绮月报仇,二是要让萩原走出这个阴影。
“如果真有情况,我和hiro不一定……”降谷零隐忍地看着病床上的女子,青筋从手背上崩起,尽力平静地道,“不一定有空,但有需要,随时联系我们。”
“小降谷,”萩原研二将手搭在降谷零的肩膀上,沉声道,“我答应你,一定会亲手逮捕那个混蛋!”
聚的时间差不多后,降谷零四人准备离开。
现在是白天,其他人不是工作繁忙,就是不宜久留。
只有萩原研二说想多留一会儿。
大家表示理解。
但等降谷零等人离开差不多十几分钟后,绮月突然莫名其妙开始烦躁起来,哪怕是在“灵魂”状态下也感受到了强烈的心悸感。
她“睡”不下去,又开始看前一世的事。
当看到松田阵平在摩天轮被炸死那一幕的时候,她猛的福至心灵:难道松田的死也跟炸弹犯有关?
她看不到松田阵平上摩天轮之前的经过,但想想上一世如果萩原是被炸死的,那作为幼驯染和挚友的松田阵平不可能不会给萩原报仇。
所以松田阵平势必会对上那个炸弹犯!
这么一说,这对幼驯染被炸死的死亡结局也很相像。
但只有这点信息,绮月仍然不确定松田阵平的死跟炸弹犯有关,只能提醒松田小心……
啊啊啊所以她这个状态要怎么提醒松田阵平啊!
与此同时,还在病房的萩原研二也发现绵星绮月二十四小时监护的心电图显示她心跳不稳,一下快一下慢,他一惊,连忙叫来医生检查。
“身体状况没有恶化,心跳频率虽然不稳但也在正常范围内,暂时不确定是不是苏醒前兆,但总的来说,有反应是一件好事。”医生如是说道。
萩原研二听得又惊又喜又担心,不确定要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降谷零。
就在此时,他接到了幼驯染的电话。
“欸?神秘人?没见过的□□?小降谷还受伤了?!”
听完松田阵平匆忙的电话,萩原研二错愕不已,搞不明白就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的同期们怎么就碰上了这种难度的犯人,但忽的,他又想到什么,转头看向病床。
“难道……小绵星你刚才是感应到了什么吗?”萩原研二眨眨眼,不可思议地喃喃道。
绮月没听到完整的电话,但根据萩原的话她也能推测出一些信息。
所以不是她的身体有问题,是其他人又出事了啊!
什么鬼?这帮人是什么招事体质啊!怎么危险的事全让他们碰上了啊?!
好友们遇到这种事,萩原研二也待不下去了,待绵星绮月的心率稳定下来后,他抓起车钥匙就往警视厅赶。
而绮月又回到了“灵魂”状态,开始仔细研究除降谷零之外的同期们的“死亡”,尽量记下更多的细节。
*
当天晚上,某人趁着深夜偷溜进来。
绮月:“……”
她想起来她刚昏迷的那一年,降谷零还没去卧底,他时常会在晚上溜进她的病房,对她说一夜话,或者挤在她病床上抱着她睡觉——绮月对后者非常、非常、非常有意见!
虽然青年那个高挑的身材挤在床边边上看着很憋屈,但这是她的病床啊!是她的床啊!
而且他还抱她!
“唔……好累,想抱着绮月睡,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喽?真好啊……每次抱着绮月睡醒后就像充满电一样,什么疲倦都没了。”
你听听这个人说的话!
他还装模作样请求她的意见!
绮月有理由怀疑降谷零是在用这种方式试图激怒她让她醒来。
这方式也的确很成功,绮月确实想跳起来给他一拳,但现实条件不允许,最多轻微地动动手指,又很快被某个机警的公安先生捕捉到,开心地握着她的手,自以为他的言行有治疗效果,然后变本加厉,从她的指尖亲吻到手心。
绮月很想说:你撒手!!!
然而只能躺平。
好在某个人还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没有做过分越界的事情,不然绮月高低醒来后给他两巴掌。
之后降谷零就去卧底了,就此消失在她的病房。
直到几年后的今夜,绮月又被迫重温了被人抱着睡的感觉。
“唔……”金发青年蹭在她肩窝处,熨贴地舒了口气,潮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慵懒地轻语,“还是绮月抱着舒服。这几年在国外我好想你,每天晚上都……真好,现在又能陪在你身边了。”
绮月:不想要啊!不想要!
撒手这句话已经说累了。
*
11月7日,大家都不在。
准确的说,这一天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不会来看她,听松田说,他们是要在警视厅等当年炸弹犯的消息,而樱井理莎要下班才会来。
又是无聊的一天开始了。
绮月想她是要“沉睡”还是变成“灵魂”。
还没做出决定,就听到病房门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会是降谷零吧?
不对不对,他天亮前才刚从她这里离开——为什么这么形容起来像偷情一样?
咦?那就是有人偷偷溜进她的病房?
嗯嗯嗯?他要带我去哪儿?
救命啊!!!
萩原!松田!伊达班长!诸伏!
谁来都好!
降谷零——!你该在的时候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
绮月:要你何用!
炸弹犯:你媳妇无了。
零零:委屈.jpg
喝了点白的,脑子晕晕的,有问题明天再改呜。
感谢在2023-01-18 17:54:27~2023-01-19 19:1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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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苏醒I/zero
凭借着风趣的性格和强大的社交能力,萩原研二在调入搜查一课三系的这一周里,混得风生水起。
但今日的他却没什么心情跟大家聊天。
“萩原君,今天又这么早啊。”佐藤美和子一进三系的门,就看到了在自己工位上埋头看书的男人,毫不意外地道。
“佐藤,早。”萩原研二抬头打了个招呼,合上手里的书,起身倒了杯水给这个比他们小一届的学妹。
“谢谢。”佐藤美和子捧着水杯,内心感叹。
怪不得由美那家伙一直称赞“爆处组的萩原君才是大家理想中的男朋友啊”,近距离接触萩原研二,恐怕没人会不被对方为人处事的和煦如风所折服。
与之相对应的……
“hagi,”戴着墨镜的卷毛警官随手敲了敲三系的门,不请自进,路过佐藤美和子,直奔萩原研二,“我今天待在你这里了。”说着就拖过萩原研二旁边工位的空椅,径直坐了上去。
这人还是这么目无旁人。
佐藤美和子嘴角一抽,发现松田阵平还背着他的工具箱。
“你们这是?”她疑惑道。
两个男人没答话,倒是佐藤美和子回到工位后,忽然想起由美曾跟她抱怨过的话。
“那些人真是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
“怎么了?”
“八卦啦!说萩原君每天都往医院跑,松田君也是隔三差五去医院,连联谊都不参加了,到底医院有什么魔力,还是说他们俩的女朋友都在医院……”
“我记得你说过,他们是去看望朋友的。”
“啊,就是樱井前辈的好友。听说是因为几年前一次爆/炸……”
佐藤美和子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那并排坐着的两个男人,猜想,难道是今天?
松田阵平随手翻了翻萩原研二的书,“你还在研究这些?”
“嗯。”萩原研二拍开他的手,“别弄褶了,我还要还给服部课长的。”
看着幼驯染桌上的几本犯罪心理学书籍和相关资料,松田阵平勾起嘴角,略带怀念地说道:“当初毕业前,那家伙跑来问你要不要考虑研究犯罪心理学,说这是绵星的提议,我还觉得他在故意捣乱……没想到你还真去研究了,甚至特意找那个服部课长咨询。”
“当然要研究啊。”半长发青年弯唇噙着笑意,眼眸幽深,散发着寒光,声音又异常轻柔地道,“我要知道,那个混蛋决定要炸死警察时,心里在想什么。”
“你好好说话,”松田阵平一脸嫌弃,“别没研究出结果,先把自己弄得心理变态了。”
萩原研二哈哈笑道:“不会的,小阵平!你要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松田阵平对幼驯染毫不客气,放低了声音,近似自言自语道,“那些心理医生都说你PTSD好了,你也的确可以正常地拆弹了,可我总觉得你没有好……”
萩原研二缓缓收敛了笑容,半晌没有出声。
好没好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或许他是真的在心理学方面有天赋,只是对看过的知识稍加运用,就把心理医生骗了过去。
他拆弹作业也的确没有问题,现在也会好好穿防爆服了,但每次出任务他都能感受到内心不断在加重的心理负担,有几次他甚至想躲开同事,或者遣散周围警戒的组员,自己一个人拆弹。
这种负担不断加重,说不定什么时候他那根承受的弦就断了。
“没关系的,小阵平。”他声音轻而坚定地道,“我要抓住那个炸弹犯。”在弦断之前。
“滴——”
“嗯?”佐藤美和子听到传真机响,一歪头,“这个时间竟然有传真?”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霍然起身!
*
绵星绮月被带出了医院。
她被闯入病房的陌生人放置在了一个轮椅上,随后那人就将她推着一路走电梯下到停车场。
这期间绮月一直在注意周围的动静,猜测陌生人应该走的员工内部通道,所以畅通无阻。
等被粗暴地搬上车,听到那人不再掩饰的癫狂大笑,绮月才知道这真的是当年没有落网的炸弹犯同伙。
不是啊!你找警察报复不应该冲着警视厅去吗?你冲着我来干什么啊?!
绮月不理解,但不影响她愤怒。
她被爆/炸冲击的时候才反省她不该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转头这“昏迷不醒”的身体就让她落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
真是天道好轮回——呸!
绮月在心里发泄了一通,也没错过炸弹犯的得意发言——或许就是故意在她这个无能为力的“植物人”面前炫耀摆弄,对方把自己的复仇计划说得一清二楚。
等车子到达炸弹犯的目的地时,绮月已经不再愤怒了,她闭上眼,用全部的意志力去对抗这具沉睡已久的身体。
没错,她不气了。
她现在只想搞死这个崽种!
*
警视厅收到的传真上面,不出所料是炸弹预告,而且是谜语兼挑衅版的。
在搜查一课其他警察还在绞尽脑汁想这些谜语代表着什么地方的时候,松田阵平已经背起工具箱准备出发了。
而萩原研二思索一瞬,放弃了同行,道:“小阵平你先去,叫爆处组马上跟上你,我……”
“去查炸弹预告点附近的监控及道路情况,看能否分析出炸弹犯的信息,对吧?”松田阵平接口道,他一笑,“行了,分工合作,不用多说。”
“佐藤!”松田阵平扬声叫道。
“嗯?”
“给我开车!”
“啊?等等、你知道地点了?!”
“先给我开车,路上解释……”
“松田,”在松田阵平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萩原研二伸手一把拉住对方的胳膊——他只有在很严肃的时候才会叫幼驯染的姓氏——沉声道,“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早已不是在警校里嚣张还容易炸毛的卷毛警官,骨子里的自信和张扬仍然没有改变,他放肆地笑道,“那点东西,我很快就能解决。”
萩原研二看着松田阵平消失的背影,微拧着眉头,他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
当松田阵平赶到杯户游乐场,登上摩天轮的厢仓后,却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就是这样。”
松田阵平放松地靠着厢壁,咬着香烟,复述了一遍炸弹显示屏上来自炸弹犯的话,对电话那头的萩原研二道,“如果我想看到下一个爆/炸地点的提示,就只能等到计时的最后三秒。”
萩原研二还没说什么,旁边听到这话的其他警察立马就炸了。
“最后三秒?那不是——”
“这犯人什么意思啊?!故意戏弄警察!”
“这是要松田警官在自己和其他民众的性命间做选择……”
“太恶劣了!变态!”
手机开着外放,同僚们的话松田阵平也听见了,比起其他愤怒的人,他这个当事人反而平静多了,“我们没有选择不是吗?没事,hagi你……”他就是担心幼驯染。
“医院。”萩原研二突然开口道。
“嗯?”松田阵平以为萩原研二是在问他,答道,“啊,预告信上提到了「十字」,下一个爆/炸地点应该就是指医院。可全市的医院多了去了,如果不知道其他信息,无法判断出是哪所医院。”
“可如果是这个炸弹犯的话,你觉得他会选择哪所医院呢?”想通了被自己忽略的事,萩原研二一边说一边起身,抓起车钥匙和手机就向外跑,“想想吧,四年前他想引爆炸弹,炸死在拆弹现场的所有警察,但有一个人的意外出现却使得他没有成功……”
松田阵平瞬间理解了萩原研二的意思,一惊:“绵星!”
萩原研二猛地甩上车门,跑车在眨眼之间像弹射出去似的,消失在其他追来的同事们的视线里,直奔警察医院而去。
他咬着牙自责道:“是我松懈了,我一直认为他恨的是当年抓捕他同伙的刑警;当时的警方公告也只是说有一名警察受伤,并没有透露绵星的信息。没想到……”
“对方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些年,绵星又一直没有转院,他如果有心,想查到绵星的所在也只是时间问题。”松田阵平心里也焦急,但还是稳住声音安慰萩原研二道,“降谷那家伙不会放着绵星不管的,他肯定会安排人手一直注意着医院,说不定绵星没事的。”
“……”
“hagi?”
一路闯红灯赶到医院,焦急地奔向绵星绮月病房的半长发青年,在拧开病房门,看到里面空无一人时,脑中空白了一瞬,随后狠狠得一拳锤向墙壁!
松田阵平听到声音,急问:“hagi?!”
“不,”萩原研二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只声音低哑道,“绵星不见了。”
他刚要转身去监控室追查线索,就见两个神色凝重的男人跑过来,萩原研二跟他们对视一眼,立马意识到这应该就是“降谷的公安眼线”。
对方显然也认识他,一句废话没有,上来就道:“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区发现了数量不明的炸弹。”
萩原研二快速反应道:“声东击西?”
“是,”被犯人戏耍了,公安的脸色明显不好看,“我们发现炸弹后就开始忙着联系同事,等意识到的时候……从监控里看,是一名男性护工将病人带走的。不过我们核对了医院的护工人数,并未发现少人。那名护工应当就是犯人假扮的。”
“让道路监控沿途……”萩原研二话未说完,脑中突然惊醒,“等等!先别让他们拆弹!”
“为什么?”
萩原研二说了摩天轮炸弹的事情,“犯人的心思恶劣,暂时不确定医院的炸弹是否也有陷阱。”
一边是绵星绮月的下落不明,一边是威胁着医院众多民众的炸弹。
“……”萩原研二站在原地静默了两秒,抬脚往重症监护区走,“我要亲眼看一眼炸弹。”
对于炸弹犯来说,炸弹就是他们的作品,通过作品能看出制作人表露的内心,也许他能从中推测到一点信息。
两个公安闻言松了口气,“如果是您来拆弹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显然,爆处组“双子星”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连公安都知道了。
只有萩原研二兀自苦笑。
与松田阵平的电话一直没有挂断,经过松田的提示,萩原研二在拆除炸弹外壳,露出内置的电子屏幕后,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而是等了一下,就和松田一样,看到了来自炸弹犯预设好的留言。
“说了什么?”松田阵平问。
萩原研二皱眉看完上面恶劣的语言,翻译成人话,道:“如果医院的炸弹停止,绵星身上的炸弹就会立马引爆。”
“没了?有说绵星在哪儿吗?”
“没有。”萩原研二试着又剪断了几根不太重要的线,电子屏幕上滚动的话还是那些,没有变,“也没有说怎么才能知道绵星所在的地点。”
“跟摩天轮这颗不一样啊。”松田阵平沉吟道,“hagi,你觉得我现在能拆除我这里的炸弹吗?”
“不行。”萩原研二想都不想就答道,“我能肯定犯人就是为了报复警察,他给我们设置了很多陷阱,一步步引我们上钩。现在这个预置留言也只是说医院这一颗炸弹被拆掉之后,绵星那里会被引爆;但没说摩天轮炸弹拆除以后,绵星那里不会被引爆。”
松田阵平闻言哼笑:“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跟我们玩文字游戏,”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小心盘坐在厢仓的地面上,从窗户眺望外面几十米的高空,“这个犯人很狡猾啊。”
炸弹犯的手段不算高明,但踩在了性命和人心这两条线上,就变得异常棘手。
就在此时,萩原研二一旁的两个公安先后接听了一通电话后,神色严峻地走过来。
其中一名道:“追查到了犯人的车辆,对方没有掩饰行踪,目的地是东都铁塔。”
“东都铁塔?”另一名公安惊讶地道,“刚才我们接到通知,东都铁塔十分钟前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爆炸,所有观光电梯都停止了,万幸里面没有人。现在所有的游客都已经撤到了塔外……不会吧?”说到最后公安自己反应了过来。
萩原研二也是眼神一厉,急声道:“立刻让人进去搜查!”
然而电话打过去后,得到的回复是:“东都铁塔发生第二次爆炸,这次是在出入口。”
“犯人这是想堵住警察所有能进出的通道,”萩原研二心底一沉,“绵星必定是在东都铁塔内。”
“啊,”松田阵平也听到了,沉声道,“让警备部准备强行突入吧……顺便给那两个家伙打电话。”
与此同时,按点来医院当护工的宫野明美也发现绮月不见了。
*
东都铁塔是东京的标志性建筑物,现在发生了爆炸,所有媒体闻风而动,没一会儿,新闻报道便铺天盖地的洒向了东京。
正在出任务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看到了。
但直到他们回到安全屋,在各自房间里换了公安内部的手机卡,看到未接来电,和各方发来的讯息后,才知道东都铁塔里面被困的是绵星绮月!
降谷零死死咬着牙。
他明明已经在医院安排了人手,这样都还能让犯人把人劫走!
但此刻的他不能表露出任何情绪。
这个安全屋住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除了代号苏格兰的hiro以外,还有一个代号黑麦的组织成员。
其各项实力、敏锐度和行事之冷酷,就像第二个琴酒一样!他决不能让对方发现端倪。
强压下内心的急躁,降谷零平静地走出房门,到客厅和苏格兰、黑麦开任务完成后的例行总结会。
作为苏格兰的诸伏景光先一步来到客厅,见金发男子出来后,淡淡扫了眼,又低下头擦狙击枪,心里实则担心着绵星的安全和幼驯染的状态。
总结会开得很快——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让黑麦代三人一起向琴酒汇报后,降谷零正在思索等下要用什么理由离开安全屋,就听黑麦道:“等等先别走。”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快速对视一眼,又分开。
苏格兰问:“还有任务?”
黑长发的冷峻男子随手将手机屏幕对准二人,简言道:“Gin的命令,目标是一个炸弹犯。”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心跳当即咯噔一声。
“炸弹犯?”降谷零维持着波本人设,弯出一抹危险的笑容,“要杀了他吗?”
“不是,”黑麦否决,“Gin说要带回组织。”
他伸手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上面正在播报东都铁塔爆/炸的新闻。
“这个人在好几个地方安置了炸弹威胁警视厅,要他们在警察的性命和民众的性命中做选择。”黑麦无所谓地动动嘴角,露出冰冷的一丝微笑,道,“也许是组织觉得他有趣?想把他纳入组织?谁知道,反正命令就是把人带回来。”
这个人!
降谷零对男子的这幅态度恨得牙痒痒,一想到组织里多是这种拿人命当儿戏的人、现在还要把那个变态炸弹犯招揽进来,他就犯恶心!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炸弹犯。
虽然组织的任务很恶心,但这一点倒是与他不谋而合,也不用他费心找理由(离开安全屋)了。
强行把怒火压抑住,降谷零神色如常地起身收拾东西,“那还等什么,走吧。”他冲长发男子挑挑眉,笑容挑衅地道,“这次我肯定会先行一步把人带回来。”
黑麦不为所动,轻描淡写道:“那就拭目以待。”
作为FBI卧底的赤井秀一,通过现任女朋友宫野明美那里得到了很多情报,有些是明美告诉他的,有些是明美保守秘密但被他察觉出来的。
后者就比如,他的女朋友会定期去一个地方。通过对方身上的气味与痕迹,他推测这个地方是家医院或者医疗机构。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明美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后来发现并不是。比起看病,她更像去见什么人。
而这种行为,因为妹妹雪莉的重要性,而同样受到组织严密监视的她,竟然没有被制止。
那只能说明,她看望的那个人组织也一定知情。
赤井秀一抽空跟踪了自己的女朋友,发现她来的是警察医院。
——这就有意思了,组织的什么人会在警察医院里?
赤井秀一最开始猜测是组织在警察医院里安插了眼线,比如医生或者护士等等。
但通过调查女朋友几次买的礼物发现,她看望的应该是个病人。
于是他让他的FBI同事“受了点伤”,顺势住进医院里查探情况。
刚刚他收到消息,警察医院被人安了炸弹,而警察不忙着拆弹,反而首先查监控、问口供,追查放炸弹的人。
之后不久,东都铁塔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
而琴酒迟一步发来任务:将炸弹犯带回组织。
综合以上几条信息,赤井秀一对这个炸弹犯很难没有兴趣。
带回组织是不可能的,带回他们的FBI据点审讯倒是可以,看看这个炸弹犯知道些什么,又跟组织有着怎样的联系……
几乎同一时间,在降谷零的远程指挥下,公安秘密机构零组成员也行动了起来,准备提前组织一步逮捕炸弹犯。
而警备部和消防正集中在东都铁塔的出入口,尽全力打通通道,并清除因爆/炸产生的障碍物,严防二次爆/炸。
警视厅相关部门的人都散了出去,在附近搜查炸弹犯的踪迹。
还在地方警署的伊达航,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来帮忙了,顺便斥责松田阵平了一顿。
*
被炸弹犯丢在东都铁塔内不管的绮月还不知道,心怀各胎的各方势力人马,正马不停蹄地朝她这里汇集。
要知道的话,她肯定会感叹一句:这炸弹犯还是个抢手货。
现在的她还在跟自己的身体抗争,萌发出强烈的、想要醒过来的冲动,让自己努力“醒”过来。
通过炸弹犯那些疯狂得意的话里,绮月推测出,她现在是那个问题的关键。
犯人无非是让萩原研二他们选择,是让她一人活,还是医院所有人活。
摩天轮的炸弹只是一个引警察上钩的引子。
如果这一世与上一世走向相同的话,那么在摩天轮里的人应该是松田阵平。
以他的性格,必定是选择不拆弹,等着看下一个爆炸地点的提示。
当他被炸死,剩下的萩原研二和警察赶到医院,发现炸弹犯故技重施,只不过换了她来做筹码的时候……绮月都不敢想萩原得有多崩溃。
不过听炸弹犯临离开东都铁塔前的愤怒发言,萩原研二似乎已经先一步找到了医院的炸弹。
那挺好,起码松田阵平不用被炸死了……不对,萩原和松田不确定摩天轮的炸弹是否联通她这里的炸弹,那松田阵平肯定不敢拆弹啊!
这么说,要是她“醒”不过来……?
*
“那就变成我和绵星一起殉情了。”
松田阵平哈哈大笑,不正经地说道,听电话那头金发同期的训斥声和突然响起的鸣笛声——对方似乎是狠狠锤了下方向盘。
“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你个卷毛混蛋!”
“哎呀,消消气,冷静,”松田阵平重新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含含糊糊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这里还有些时间,你们只要能找到绵星就行……我教你的拆弹还没忘吧?真到那时候,绵星那颗炸弹可就交给你了。”
降谷零握着方向盘,吐出一口气,是的,冷静。他的同期、他的女孩,一人身边有一颗炸弹,他必须冷静才能想到办法。
“你还不如去跟hagi聊一聊,”松田阵平隐含担忧地道,“他肯定想去追查炸弹犯,或者去救绵星……结果现在被困在了医院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副驾驶的诸伏景光插话道,“犯人心狠手辣,又狡猾没有底线,他的炸弹,萩原交给谁都不放心。”
“又是两难的局面。”诸伏景光叹气道。
还有些话他没说出来。
四年前,为了民众能顺利撤离出公寓,萩原严词拒绝了绵星要他撤离的要求。
四年后的现在,为了医院那么多无辜的性命,萩原又只能留在原地,无法亲自去解救绵星。
……这对他太残忍。
降谷零突然一打方向盘,车头转向医院的方向。
“zero?”
“我去医院替换萩原。”降谷零说道,他并不是意气用事,而是经过深入思考后觉得方案可行。
降谷零一一解释道:“现在东都铁塔那边集结了太多的人,有媒体,还有诸多警察同僚在,我和hiro出现在那里太容易暴露身份。
突入东都铁塔其实并不困难,唯一的难处在于出入口因为爆/炸而塌陷了,很难在炸弹计时结束前疏通开——但这一点,我和hiro两个人去作用也不大。
这个炸弹犯仇恨警察,设计了这么一场,他肯定要亲眼目睹爆/炸发生,所以一定在某个能清楚看到东都铁塔的位置。”
降谷零转口问:“松田,你说过萩原这几年一直在研究犯罪心理学吧。”
“啊,没错,”松田阵平了然,“你是想让hagi去到现场,推测犯人的行为逻辑,通过地理位置,来找到炸弹犯。”
“没错。”
诸伏景光笑道:“如今萩原能做的可不仅仅是拆弹。松田,快联系他。”
“好。”
随后降谷零半途停车,紫灰色的眼眸看向好友,交付道:“hiro,带着你的狙击枪去帮萩原吧。”
“我明白。”诸伏景光毫不意外地点头,背起吉他包,“只要能找到炸弹犯,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按下遥控器的。”
“注意安全。”
“你也是。”
等到降谷零赶到医院,萩原研二刚好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小降谷……”
“去吧hagi,”降谷零打断他的话,没有故作轻松,紧紧抿着唇,一脸认真郑重地道,“我把绮月交给你了。”
萩原研二没说话,使劲抱了抱同期,跑向自己的车。
“可一定要都安全,”降谷零站在黑暗的地下停车场里,轻声喃喃道,“拜托了。”
*
这么久了,还没人找到她,外面的警察不会被搞疯了吧?
绮月大喘着气,缓慢地抬起手举到眼前。
轻薄的月光穿过落地窗洒进来,久不见阳光的手指像寒玉一样,莹白而无血色。
“真……咳咳……真……难受……”
绮月摸着喉咙试着发声,声若蚊蝇,艰涩的嗓音让她自己都受不了。
再看四肢。
嗯,很好,感谢大家四年里的精心照顾,又有理莎和明美不间断的按摩,虽然此刻她四肢无力,倒不至于肌肉萎缩得很严重。
绮月从冰凉的地面上撑起身,缓两口气,试着站起来……不行,再缓两口气,再试。
如此反复,半爬半走,可算是把自己挪到了炸弹旁边。
她现在在东都铁塔的大瞭望台处,透过玻璃窗能一览无遗东京夜景。
估计炸弹犯也想不到她会在此时醒来,所以她这边摄像头、监听器什么的都没放,倒是方便了她的动作。
连炸弹类型都很基础,没有什么水银汞柱。
也是,她一个人没有自主能力的“植物人”,炸弹犯肯定觉得,只要堵住东都铁塔的进出通道,在炸弹倒计时结束之前没人能进来,那她肯定必死无疑。
但现在她醒了啊。
多亏萩原和松田在警校的知识灌输,眼前这个炸弹她会拆。
不过,她要现在拆吗?
绮月有着和松田阵平同样的顾虑,她不敢确定她拆掉这个炸弹,摩天轮和医院的炸弹会不会被引爆。
她需要一个万全的办法。
该怎么联系他们呢?
绮月拖着虚弱的身体在附近找到了东都铁塔的地图和观览提示。
礼品店、瞭望台……观览时间……夜间灯光开放时间——灯光?
绮月灵光一闪,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警校的时候,当他们在便利店遇到匪徒时,降谷零是如何传递求救信号的。
对,她同样可以利用东都塔的灯光照明。
但她该发什么呢?
信息太长肯定会引起炸弹犯的注意;求救又不必,萩原研二他们肯定都知道她在这里。
绮月一边思索,一边带着炸弹千辛万苦找配电箱,找到后,身体瞬间脱力,靠坐在墙边,喘着气继续思考。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什么?是什么时候拆弹。
她发出的信息是单向的,她收不到其他人的回信,那这个时间只能她来定了……
*
摩天轮上,松田阵平已经把自己带的烟都抽完了,开始百无聊赖地看夜景,神游天际。
也不知道东都铁塔那里怎么样了?hagi找到炸弹犯了吗?应该是没有,不然炸弹早该停止计时了。
说起来,其实烟瘾更大的是hagi,绵星刚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一包,但后来因为常去看望绵星,他觉得带着一身烟味不好,又强行戒了。
反倒是他,到现在压力大的时候,还是会想抽。
松田阵平撑着脑袋,手指搓动着,看向座位底下的炸弹。
为了省电,挂掉和萩原研二的电话后,他们没有再联系,但此时看着倒计时还有五分钟,他笑着再度拨通幼驯染的电话。
“去这片区域看看……小阵平?”
萩原研二在忙碌间接起电话,还没反应过来,待看到周围的同僚们过分紧张的样子时,才意识到这通电话代表着什么。
他沉声问:“还有几分钟?”说这话的同时,他用公安的手机给降谷零打过去,开启了三方交流。
降谷零:“三分十五秒。”
松田阵平:“三分多一点。”
“……”萩原研二闭了闭眼,勉力笑道,“我们在搜索最后一片区域,诸伏也在搜寻……”
“萩原警官!”
旁边的公安突然打断萩原研二的话,指向东都铁塔,“你看!”
萩原研二疑惑地顺着看去。
这座钢铁巨物本该在今晚太阳下山时准时亮灯,但因为爆/炸的事,到刚才都是漆黑沉默的。
然而现在,它却在夜空中闪烁着白色的灯光,刺眼无比,又仿佛被注入了生机……
萩原研二不禁睁大眼睛,又很快被灯光刺得不得不眯起眼,却又不肯让视线离开那耀眼的铁塔,口中不自觉地复述着灯光的闪烁频率。
“长、长、短、短……”
通过电话连通的三个人在瞬间心意相通:摩斯密码!
是谁发的?
东都铁塔里除了绵星/绮月还有什么人吗?
还是说……
同一时间,降谷零身边的公安递给他第二部手机,诸伏景光的声音热切地传过来:“zero!东都铁塔……”
“啊,我知道,hiro,”降谷零来不及探寻心里的疑惑,生怕错过另一个电话里萩原研二复述的信息,连忙打断道,“萩原在说呢。”
在某个高楼建筑的天台随时待命的诸伏景光愣了一下,随后反驳:“不是!”
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青年的嗓音里竟然含着丝期待和喜悦,在大风中喊道:“我是说东都铁塔发出的信号——是‘zero’!”
“……”
“zero?”诸伏景光好似察觉到了幼驯染的心绪不稳,忍笑道,“抱歉,这一句才是在叫你。”
而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摩斯密码不比当卧底的同期敏感,但还是很快就解析出来。
解析出的那一刻,虽然领悟到了“东都铁塔”的意思,但二人仍是有种诡异的……
“被喂狗粮?”
“另类秀法?”——
作者有话要说:
萩原&松田:他们做了什么孽要在这种危急关头还要吃狗粮?!
零零:这只是个巧合……
绮月:这真是个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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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过分I/亲吻
降谷零用掌心捂了捂眼,克制着心跳如雷,语气克制着沉稳回道:“还不确定是不是她呢——先把炸弹拆了再说!”
“哈哈哈哈!”松田阵平嘲笑道,“你着急了啊zero?”
萩原研二一边拿着望远镜观察附近,一边不忘调侃道:“我们懂我们懂!”
“所以你们要努把力啊,别耽误zero去见人。”诸伏景光也忍不住笑道。
“hiro你也……”降谷零无奈地摇摇头。
在炸弹倒计时的最后几分钟里,几个青年竟然在危险中谈笑,听得零组的公安们都替他们捏了把汗。
“哦豁,”萩原研二突然语调高昂道,“我找到那个混蛋了!诸伏帮我!”说完“咔”就挂了电话,带着人迅速出击!
而降谷零和松田阵平紧盯着炸弹倒计时,一分半钟……一分钟……
绮月虚喘着擦了擦脸上的汗,活动了下酸软的手腕,将好不容易翻找到的小剪刀卡在炸弹的最后一条线上。
十、九、八、七……三、二、一!
zero!
双手持握剪子,绮月闭着眼一咬牙,手指带着全身的力气使劲,用力绞断了线路。
“……”
结束了吗?
悄咪咪睁眼,看到炸弹的电子屏幕黑掉,计时消失,绮月松了口气,身体脱力得啪唧歪倒在地上。
好吓人,要她这副刚“苏醒”的身体去做拆弹的精密活,实在是太过困难,最后她从手指尖到手腕都在颤抖,指腹都被剪子压得扁扁的,好怕抖得没有力气剪那最后一下。
绮月稍稍有了力气,爬到瞭望台区,透过落地窗向外看。
没听到爆炸声,也没看到哪里冒黑烟,看来摩天轮和医院那边的炸弹也拆除了。
她还模糊看到正对东都铁塔的某个天桥上似乎有很多人,接着,就看到亮着警灯的警车围了过去。
啊,难道这是抓到那个炸弹犯了?
可没等绮月感到遗憾——她不能亲自揍一顿那个崽种了——就望到那边发生了骚乱。
具体看不清,似乎是有人远程狙击?
*
诸伏景光在狙击镜里看到萩原研二拦住了炸弹犯,静心凝神后,一枪命中炸弹犯的手背。
萩原研二与他配合默契,在遥控器掉出炸弹犯的手之后,就眼疾手快地在半空接住,直接把电池扣掉。
而这时的伊达航也已经凶猛地扑了下去,把惨叫的炸弹犯摁倒在地。
可没等刑警们给炸弹犯上手铐,从诸伏景光的斜后角飞来一颗子弹。
潜意识里的危机感让伊达航机警地向旁边避一了下,低头一看,一颗子弹正好嵌进他身前的地面。
他下意识地看向诸伏景光的方向,虽然很快反应过来这绝不是诸伏做的,但刚才的躲避却让他的手松了劲。
子弹的声音藏在喧闹的现场里并不明显,伊达航手一松动,对子弹毫不知情的炸弹犯立马挣脱开来,向天桥下跑去。
刑警们当即追上去。
炸弹犯混入了人群,不好再狙击,诸伏景光躲在一边,从狙击镜里找寻那颗子弹的主人。
没有踪影。
诸伏景光心下一沉。
对方狙击的距离比他要远,这种实力……让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黑麦。
如果是黑麦,那对方是否在狙击镜里发现了他?他刚才的行为可是在帮警察。
好在他全程遮住了脸。
可如果是黑麦想要帮助炸弹犯从伊达班长逃脱,以他的狙击水准,为什么没有直接打中班长?是不想引起警察的注意吗?
如果不是黑麦,那会是谁呢?炸弹犯的同伙?
诸伏景光满心疑惑,谨慎得将这个情况告诉给降谷零和萩原研二,后者表示马上派人去狙击地点查看。
前者……
“看起来的确是有同伙。”金发男人戴上耳麦,一踩油门,白色马自达在黑暗中亮起车灯,呼啸着奔出潜藏的小路,一路追击着前方的小型轿车,“我已经咬住对方了,让交通部在前面设路障。”
“好。”萩原研二转手拿起通讯器,呼叫在东都铁塔附近执行交通管制的樱井理莎。
“哈?跑了?!”
不能亲手去抓炸弹犯已经让樱井理莎很郁闷了,但职责所在,她也不会说什么,现在一听萩原研二说炸弹犯被同伙救走了,心态立马炸了。
“走!我要看看他能跑哪儿去!”
“欸?!”宫本由美被前辈一把薅上巡逻车,握着方向盘满脸懵逼,“去、去哪儿?”
樱井理莎报出降谷零给的路径,和小轿车的车牌号,“我们绕路到前面截停它!”
“好!”宫本由美虽然不算飙车达人,但好友美和子是啊!耳濡目染下她车技也不差,立马踩动油门,将巡逻车开出了跑车的气势。
另一边,刚在赤井秀一的指挥下抓到人的FBI卡迈尔,瞄了眼后排被五花大绑的炸弹犯,头疼不已。
后面那辆车怎么回事啊?一直追着他……警察吗???
“追得太紧了……是……”听耳麦里赤井秀一问他能不能甩掉,在FBI里车技数一数二的卡迈尔崩溃吐槽,“能甩掉我早就甩掉了。”
赤井秀一听完卡迈尔的描述就知道是谁了。
波本威士忌,一个强大而危险的男人,拥有情报专家的敏锐、推理能力,和跟行动组不相上下的敏捷身手,但凡被他咬住,不被扒下一层皮来是不可能的。
赤井秀一叹了口气,下达指令:“必要时候扔掉炸弹犯,别让他发现你的身份。”
“好……呃,”卡迈尔身体前倾,瞪大眼睛看向前方,小声道,“赤井先生,恐怕不扔不行了,这条路前面被设了路障,过不去。再不转向我就要被拦停了。”
但如果转向,他势必会被后面的车追上。
赤井秀一:“……”
怎么回事,霓虹警方的反应度这么高吗?原先没看出来啊。
赤井秀一果断道:“扔吧。”
说完就挂了通讯,开始思索怎么跟波本沟通。
既然不能把炸弹犯带回FBI,那想办法套出点儿情报总可以吧?
但一想到他要从波本威士忌手里截人或者抠情报,嘶……哪怕是FBI的王牌,在此刻也感到了何为肉疼。
而被赤井秀一忌惮的波本·降谷零,看着前面的小轿车在行驶途中开了车门,在速度不减的情况下,将捆成球的炸弹犯踢下了车。
他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难道车上的不是同伙吗?
但降谷零并没有因此减速停车,连丝犹豫都没有,反而又踩油门趁机拉近了和小轿车的距离。
别当他傻子,炸弹犯捆成那个样子,让他跑他都跑不了,稍后就有同事来接收。
但对开车的那个人,他比较感兴趣。
不过可惜的是,在丢下炸弹犯之后,开车的人似乎没了顾忌,进行了一系列毫无目的的转向、漂移之后,就趁机跳车跑了。
降谷零查看了一番小轿车,没找到有用线索,便打电话给公安让他们来拖车,自己遗憾地掉头离开,将现场交给公安继续搜查。
偷窥到白色马自达离开,卡迈尔一身狼狈得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简直想痛哭流泪。
难道赤井先生卧底的组织里的人,都是这么恐怖吗?!
*
而仍困在东都铁塔的绮月也在思考,远程狙击的人会是谁。
哪来的狙击手?
绮月疑惑了一下,忽然想到,她今天出了这种事,宫野明美必定是知道了,那琴酒……
麻了,绮月开始头皮发麻了。
当初选择去救萩原研二的时候,她仗着“早有预料”这一点,没有做过多准备,结果爆炸来临的那一刻,她低估了自己面对巨大危险时的承受力,哪怕意志力上觉得自己可以,但身体就是直白地说“不行”——简而言之,那一刻她头脑空白了。
错过了两三秒的反应时间,又没想到计时是从倒数第六秒开始的,也就没来得及彻底躲开爆炸的冲击波,造成了自己的重伤昏迷。
理所当然的,她也就没有提前跟组织打招呼。
在组织和琴酒看来,要么是她真的这么倒霉遇上了炸弹;要么……就是为了救一个警察而奋不顾身。
两个评价对她都不好,但让绮月选,肯定是选“自己倒霉”,否则她和萩原研二都得死。
她之后也要向组织表现出“她倒霉”的意思,绝不能让组织认为她是因为警察才重伤的。
至于其他的,绮月觉得一切还来得及。
她浪费了四年,但并不是一点收获没有。
她知道了【FBI卧底黑麦准备围捕琴酒、却被朗姆假扮的老人识破】这件事,她还知道了苏格兰死亡的起末,这些都是她可以利用的地方,完全可以在未来拿来做文章。
而且,哪怕是在前一世,组织的扩张也是从她死亡这一年,即现在的时间才再次迅猛发展的。
之前也不是没扩张,但黑衣组织存在的根本源于boss,boss的意志才是组织的方向。
那垂垂老矣的boss现在最想干什么?
他想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
所以无论组织涉及了多少行业,医疗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然而自从宫野夫妇死后,组织的医学实验停滞不前,许多年都没有正经结果。
没了她医术精湛的父母,boss正常的身体管理也大不如前。
这十几年看似组织的势力一直扩大,但要绮月来说,只要组织在医学领域没有突破,boss没有延长生命,那就不算有效扩张——如果不能活下去,那有再多的钱、有再强大的势力,boss拿着有什么用?空中楼阁。
她敢打赌,以boss这个老怪物的作风,他要是死了,死前也必带走一大波人,不光是红方,组织的自己人肯定也跑不了。
这样空中楼阁的情况,直到她和宫野志保这一代长成才改变。
上一世她这时候已经摆烂了,只把自己的能力定格在“医术好但也只是个医生”的程度上。
而比她年龄小近十岁、又早早失去父母、离开姐姐,完全在组织的监控下生活在国外的雪莉却隐藏不住自己的天赋。
前世雪莉自两年前回国后,就开始正式启动她父母遗留的药物研究,却一直没有成果,直到今年换了实验方向,才有了突破。
至于是什么突破,她不知道,但她记得上一世雪莉对她说过,她想做的药物很小众,但对特定的人群具有较强的治疗效果。
绮月猜,这或许与boss有关?
只要雪莉为代表的医药研究有了突破进展,那组织前十几年积累的势力才算是有效的,也因此,会在以后进行爆发式扩张。
绮月又想到自己。
医疗是组织的核心。
但有了琴酒和贝尔摩德的干涉、重生的她又改变了想法,于是这一世她直接离开了组织,进入警方势力潜伏。
按理来说应该是脱离了组织核心这个沼泽,如果顺利的话,她能安全地度过上一世的死亡时间。
但阿尼亚的存在让她警醒。
绮月没想到当年的超能力实验竟然成功了,那阿尼亚是唯一的超能力吗?不是,邦德也是。
狗都能拥有超能力,那说不定邦德背后的实验者就会拿人来做实验……
如果组织知道了这个情报,那恐怕将是新一轮的灾难。
而超能力实验的基础实验资料,是她父母最初被迫进行的人体实验——
等等,她在“昏迷状态”下会看到前世发生的事,不会……跟她父母有关吧???
在绮月的记忆里,她从没接触过父母的研究,而她父母又怎么可能拿她做实验?
按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但能看到前世之事什么的……确实很像某种超能力,也只有这个解释匪夷所思,又莫名合理。
绮月摇摇头,提醒自己不要过早得下结论,免得进入思维误区。
暂时将这个件事列入“待调查”中。
想完这一通,绮月都有力气站起来了。
她后知后觉:从拆弹的时候算,时间应该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吧?那怎么还没人来救她?
那群人,不会光顾着追炸弹犯把她给忘了吧?!
绮月满头黑线,慢慢挪到楼梯口,想到这里是几百米的高空,又默默地退回来,等在观光电梯口。
当松田阵平带着救援队钻进出入口好不容易开辟出的临时通道,再以最快速度修好东都铁塔的电路,乘坐电梯上来时,就看到身穿病号服的黑卷发女人,盘坐在电梯口。
身前放着不知道哪个游客落下的购物袋。
她就颤抖着手,从里面摸干果,一口一个,嚼得嘎嘣脆,购物袋旁边堆了一个干果壳小山堆。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
绮月:“……”
松田阵平:“……”
两个人面面相觑。
绮月咬含着花生,尴尬地露出微笑。
松田阵平闭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就是、咳咳……等的有点点无聊……”
“你这女人!刚苏醒不要吃这些东西!”
说完,两人又同时静默了一瞬。
“咳。”绮月一松手扔下干果壳,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打破沉默,小小声问,“有水吗?”
松田阵平用手指勾下墨镜,无语地看着绮月,从身后救援队的医疗箱里,摸出一个保温瓶。
绮月有些惊讶:“真有啊。”
“哼,”松田阵平挑眉嗤笑道,“我进来前某个人特意嘱咐我,你不能喝凉水,要给你带热的。麻烦死了。”最后一句也不知道是说谁。
绮月坐在原地,让救援队的医生给她检查身体,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用不太流利的声音问:“我们的、黑发同期吗?”
黑发?是说诸伏?
松田阵平扫了眼周围的救援队成员,微妙地看着绮月,插在口袋里的手指灵活地拨通了某人的通讯,看好戏不嫌事大地反问道:“我只是说某人叫我给你带热水,你怎么问'黑发同期'?你希望是他?”
绮月眨眨眼,继续问下去:“那、萩原?”
松田阵平一想到某个人正在听这段话,心里哈哈大笑,面上还维持着酷哥的样子,重复同样的句式,高深莫测地问:“你希望是hagi?”
绮月顺从医生的指引站起身,躺在担架上,说话越来越流利,道:“这么贴心的、我也想不到、第三个人了,总不可能、是你。”
松田阵平不动声色地挂断了通讯,忍笑道:“你愿意是谁就是谁吧,我们先下去。”
等把绵星绮月送上救护车,松田阵平再也忍不住了,站在萩原研二的跑车前,笑得直捶车顶。
刚赶回来的萩原研二:“???”
“小阵平,”萩原研二忙护着自己的爱车,茫然又好笑道,“没想到啊,平时可看不出来……小绵星醒了你就高兴成这样?”
松田阵平听到“绵星”的名字就想笑,笑得声音都在颤抖,断断续续得给幼驯染分享了刚才的事。
于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现场乐得直不起腰的人又多了一个。
隔天警视厅就传遍了,前爆处组“双子星”的女(性)朋友从病中苏醒了,他们高兴到笑得停不下来。
萩原&松田:“噗!”
*
医院。
经过医生的详细检查,确定绮月身体无恙,只需要好好休养后,她就强烈要求出院。
“真的,住够了,这辈子都、不想来医院了。”绮月真诚地说道。
“不住医院?你还能站起来?”松田阵平疑惑地问道。
绮月语塞。
在东都铁塔的时候,急着拆炸弹,肾上腺激素不断分泌,虽然她也感到了累和无力,但还能靠意志力坚持,现在一放松下来就彻底没劲儿了,手脚都在颤抖。
“我坐轮椅!”绮月坚持,“反正不住医院。”
“那不如住我家?”萩原研二眨了个wink,凑到绮月跟前殷勤地提议道,“小绵星的家里都没有打扫收拾吧?先在我家凑活一下。”
“你捣什么乱啊hagi,”松田阵平吐槽,“你是单人公寓啊,哪有多的房间?”
“我可以睡沙发!”
“那这么说我也可以收留绵星。”
“你们两个男生不太方便吧?”伊达航迟疑地道,“不行绵星就先去跟娜塔莉住?反正今晚我要加班,不回去。”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樱井理莎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道,“直接睡我家啊!你们忘了我吗?而且我们都是女生,我照顾绮月也方便。”
“今晚交通科不是要加班吗?樱井你怎么照顾她?还是去我那里,离得近。”
“说的好像你们搜查一课和警备部不加班一样!”
“等等,”绮月伸手阻止他们的争论,一头雾水地问道,“你们搬家了?”
“没有啊!”x3
伊达航老实地道:“我搬了。”
“班长有女朋友,能理解。那你们三个又争什么?”绮月满心无奈,摸着喉咙,说出了今晚迄今为止最长的一句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家当初分配的宿舍,不是都在、警视厅后面那一片吗?顶多就是、前后楼的关系。我回自己家,邻居都是警察、你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话音刚落,引起三个人的同时反对。
“不行!”
“那谁照顾你啊?”
“哪能让你一个人啊?”
只有一个人赞成。
“我看行。”
绮月和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伊达航。
同期们的班长大人看着自己刚刚收到的短讯,面色古怪地道:“降谷跟我说,他和诸伏已经给绵星打扫好了房间,也做好了饭,让她直接回家就好。”
樱井理莎:“……”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
绮月:“…………?”
“不是、”绮月瞳孔震惊,虚软的声音都飙高了,“他怎么进去我家的啊?!这么、随便的吗???”
伊达航提醒她:“你忽略了诸伏。”
“诸伏会干这种事?”绮月脱口而出。
“而且班长,”她一言难尽道,“你刚才问那句话,不就默认我说的'他'、是降谷了吗?”
“啊,是吗?”伊达航摸摸脑袋,望天。
“就应该报警把他们抓起来。”樱井理莎嘟囔道。
萩原研二高高地挑起眉头,拉长了下垂的眼尾,臭着脸道:“真是会见缝插针啊。”
松田阵平则是想到他在东都铁塔上偷偷打的那通电话,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率先道:“好啊,那就送绵星回家吧。”
绮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突然这么积极?”
“有吗?”松田阵平勾下一点墨镜,黑眸从缝隙里戏谑地看过来,“'田螺姑娘们'都给你收拾好房间、做好饭了,你还不赶紧回去躺着享受?”
绮月冷呵道:“这享受我要不让给你?”
“别别别,”松田阵平忍笑道,“我可吃不消。”
绮月翻了个白眼。
最终她还是回家了。
她倒要看看那两个人都做了什么。
绮月坐在轮椅上,看着萩原研二去敲她的家门,随后她的家门打开,混血风情的男人从她的家里走了出来,见到她这个家的主人,紫灰色的眼眸瞬间亮起喜悦的光,两眼笑得弯弯的,对她道:“绮月,欢迎回家。”
其他人:“……”
绮月不忍直视。
萩原研二探头看了眼门牌号,故作惊叹道:“这里真的是绵星的家吗?我没走错吗?”
松田阵平抬眼打量着金发同期身上的居家围裙,哼笑一声,问幼驯染:“这个贤惠的混蛋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呢。”
伊达航倒是欣慰地点点头:“看起来跟诸伏学了不少啊。”
樱井理莎嘴角一抽,对绮月嘀咕道:“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臭男人。”
绮月默默点头。
而降谷零只笑着回应了伊达航:“啊,还行吧,班长要来尝尝我的手艺吗?”
诸伏景光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高兴地跟大家打招呼,又细细问候了绮月“身体怎么样”“还有什么不舒服吗”等等。
绮月一一回答他。
但听一旁降谷零等人寒暄聊天,她差点就脱口而出“你们不是昨天才见过吗?怎么还聊个没完”,好悬忍住了。
“那个,我说,”绮月敲敲她的轮椅,加重语气道,“是不是、先让我进去比较好啊?”
金发男人马上扬着起烂的笑容,眼眸深邃地看着绮月,拿捏着语气拖长调道:“当然,你可是这里的……主人呢。”
绮月被他噎住。
而伊达航等人一脸没眼看的样子,却纷纷提出告辞。
“我们还得加班呢,哪跟你们似的这么闲。”
“走了走了,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明天再来看你啊绮月!”
“要是有人欺负你可一定要打电话啊绵星!”
降谷零面不改色地听着同期们的调侃,伸手握住轮椅的把手,将绮月小心地推进家门。
诸伏景光低声笑了笑,脱下围裙对幼驯染道:“那我也先回了,zero,灶上的汤可别忘了关火。”
“你吃了吗,诸伏?”绮月觉得要是让诸伏景光就这么离开,好像也太别扭了,好歹他自己做的饭,自己得吃一口吧。
“我吃过了,不用管我。”诸伏景光摆摆手,特意说道,“而且厨房的菜都是zero做的,我就打个下手,也没忙什么。改天我们再聚,绵星。”
绮月还能说什么,只能微笑着看诸伏景光离开、家门关闭……然后房间里只剩她和降谷零两个人。
一时间无人说话。
绮月清了清嗓子,装作很自然地问:“你不走?”
降谷零似笑非笑盯着轮椅上的女人,抱着手臂数落道:“hiro帮我打下手,你就留他吃饭,我辛苦忙了一晚上,你就赶我走?这么差别待遇?”
“?”不是绮月敏感,是她真的在这话里听到了……
“你吃醋?”
酸味。
“不行吗?”降谷零理所当然地回道,“明明是我让松田给你带热水,你竟然猜了一圈就是不提我,故意的?”
绮月听得呆滞住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很快反应过来,“松田!是他告诉你的吧!”他嘴怎么那么快啊!
“差不多。但我说的重点是这个吗?”降谷零点点她的眉心,伸手将她揽腿抱了起来,放到餐桌前的椅子上,“等着。”
被吃醋的绮月张了张嘴,眼见男人没一会儿就从厨房里端出一小锅清粥,和细心撇去了油花的鸡汤,她直接转移话题,憋出一句:“你对我家,挺熟悉啊。”
降谷零低头舀出一碗粥,放到绮月跟前,示意她吃,才轻飘飘地回答道:“没事的时候会来帮你整理整理房间。”
绮月:“噗!咳咳咳咳咳!”
她扔下汤匙,捂着嘴身体后仰,不可思议地看着降谷零:“你进过我家,还不止一次?!”
“你昏迷的第一年,和樱井一起来给你的家具盖过防尘布。后来……”降谷零顿了一下,好笑地解释道,“也就最近几个月多来了几次,不然你以为仅靠今晚的几个小时,就能把四年没住的房子打扫干净吗?”
说着,降谷零竖起手指发誓:“我保证没翻你东西,就是扫扫灰而已。”
“你、过分!”绮月瞪大眼,指着他,“那也是、擅闯民宅!”
同时她心里也在后怕,还好没在这所住宅里放什么重要机密的东西。
降谷零闻言,双手撑着桌子,弯腰俯身凑近绮月的脸,笑盈盈的紫眸近距离直视她的眼睛,压低着声音,语气半含蛊惑意味地问:“那这位警察小姐,要逮捕我吗?”
“……”他是在组织进修了如何撩女人吗?
绮月不自在地避开目光,重新拿起汤匙捏在手里,反驳道:“我可不敢、逮捕公安警官。”
“话都说不利索,嘴倒是挺硬。”降谷零笑着拉开距离,揉了揉绮月的头发,“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快吃吧,但你刚刚苏醒,不要吃太多,免得胃不舒服。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绮月冲自说自话的降谷零的背影挥了一拳。
要不是她现在没有力气,跟他打架肯定吃亏,她一定去把这一拳落到实处。
小口吃了点东西,即使再想吃,绮月也克制地停住了,然后去洗澡。
降谷零见她扶着浴室墙壁,慢吞吞的一步一步往里走,开口提议:“要不我帮……”
“你闭嘴!”绮月当即截住他的话头,警告道,“我不想听你嘴里说出什么限制级的话。”
降谷零摸摸鼻子,干咳了一声,微红着耳朵看向别处,不死心地道:“但你这样太危险了,浴室有了水汽,地面会很滑。”
绮月咬牙拒绝:“不用!”
降谷零注视着女人倔强的身影,无辜地眨眨眼,退让一步,道:“那你光洗澡,我帮你洗头发?”
见绮月还要拒绝,降谷零补了一句:“又不是没洗过。”
绮月:“……”好想骂他!
但最终洗头这件事,她还是妥协了。
没办法,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要是真自己洗澡洗头,恐怕天都亮了。
有些事,真是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差别。
第一次降谷零帮她洗头,绮月各种不自在,恨不能当场跳起来逃跑。
这一次,她最初还是不自在,但后来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困了,又或者是两者都有,她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再次睁眼的时候,头发都被吹干了。
浑身没劲的绮月迟钝地醒神,意识到自己现在躺在哪里,立马就要弹射起身,却被上方的大手及时压住了肩膀。
“醒了?”降谷零合上手机,低头看向睡在自己腿上的女人,“别起那么急,头会晕。”
他拉了拉绮月身上的薄毯,将人裹好,这才抬着她的头缓缓挪到沙发靠枕上,让她继续躺着,自己则是倒了杯温水回来。
绮月看着被递到她唇边的水杯,角度完美,温度适中,只要她稍稍一低头就能喝到,只觉得内心崩溃。
“那个,”她艰难地提醒道,“我现在已经苏醒了。”
“嗯,怎么了?”降谷零疑惑地歪头,又将水杯朝她送了送。
绮月干脆撑着身体起来,无力而直白地道:“我又不是废了,喝水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降谷零眨了下眼,任由她将水杯拿过去,静坐了半晌,才看着她轻声道:“我知道,但我总有种不真实感……尤其是你刚才睡着的时候。”
绮月愣了一下,玩笑道:“那怎么办?你总不能让我不睡觉了?”
“也不是不行。”降谷零微眯眼,同样玩笑着接了一句。
他重新接过水杯,随手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伸手轻压着绮月的肩膀,“躺着吧。”
但绮月躺下后,降谷零的手却没离开,反而移到了薄毯的边缘,手指细微地勾动着。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不好说的事,迟疑地道:“对了……你身上留疤了。”
绮月心说,她还知道是在腰背上,这还是你告诉她的。
但面上她还是一副半惊讶又不惊讶的样子:“是吗?不过以那个爆/炸强度,留疤也正常。”
降谷零观察着她的神色,“你不在意?”
“还好?”绮月确实不是很在意,“能留下命就挺好了。”
“也是,能留下命就挺好了。”降谷零低垂着头,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绮月隐约察觉到对方似乎比她更在意伤疤的事,但降谷零不说,她也就当不知道。
没想到下一秒,她就被降谷零隔着毛毯扶住了背,稍加用力让她转身朝外侧倾斜身体。
“嗯?怎么了……降谷!”
绮月正疑惑着,忽然感觉后背一凉,不仅薄毯被掀开,上身睡衣也被撩到了胸以下。
虽然身前有毯子的堆积不至于走光,但男人突然的动作还是让她一惊。
“降谷?”
绮月被按着后背,半趴在沙发上,满脑袋问号。降谷零看起来不是要非礼,但也谈不上礼貌,如果不是拳头没劲,她也不至于这么受制于人!
“你要做什么啊?”
无法反抗,绮月耐着性子问,仍然没有得到回应。
但沙发的斜对面有个穿衣镜,她从里面看到,浅金发男人一直低头注视着她的腰背处。
绮月忽然明白,“你在……看那些伤疤吗?”
镜子里的降谷零终于动了,他用指尖轻轻描摹着疤痕的轮廓,告诉绮月,“在这边,有一小片。这里还有一块……”
他的动作很轻,手指像是虚虚悬在她的伤疤上,老实说绮月感觉不太到,但莫名的,她也没有打断他的话。
抱着身前的毯子将无声的叹息埋进去,绮月心情复杂。
有个人比你更在意你受的伤,是什么感受?
绮月说不清楚,视线落在镜子上,她能看到降谷零低头时,后颈露出的创可贴。
是了,昨天听萩原研二接电话时说过,其他四人在离开医院后,半路遇到了一个持有液体/炸弹的神秘人,降谷零在追捕过程中受了伤。
可绮月直到现在看到他身上的创可贴,才想起来这件事。
或许是对方实力强大的印象一直存在在她的心里,记忆深刻;又或许是今天他们见面的时候,对方穿着家居围裙,笑得一脸灿烂阳光。
“降谷零受伤”这件事似乎在她心里就没有留下影子、不值一提。
明明也是遇到了爆/炸不是吗。
没死没重伤不过是因为降谷零反应迅速,并不代表不危险。
但他自己好像也并不在意。
再反观他细细查看她伤疤的样子……
绮月有种拿降谷零束手无策的心情。
她想明言拒绝,对方却只表达心意不要求她回应;她想躲避,对方总有办法贴上来。其中的分寸又拿捏在她不会真的生气的底线上,让人进退两难。
“绮月?”
听到降谷零轻声叫她。
绮月闭着眼,半边脸埋在薄毯里,不想搭理他。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真的让她累了。
身体累,心也累。
她现在就想休息。
绮月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困意袭来的那一刻,还提醒自己要先把降谷零送走。
她迷迷瞪瞪地重新睁着眼,想问降谷零刚才叫她是不是看完了?那是不是可以放她去睡觉了?
迷蒙中带着水汽的茶红色眼眸无意识地看向镜子,却看到……
男人低垂下头,缓慢而轻柔地在她腰背的那片伤疤上,落下一个个的吻,从高挺鼻梁上垂落的浅金色碎发,一点点撩蹭着她的皮肤。
绮月先茫然、后惊愕,迟缓地瞪大眼睛。
“……”
原来他是真不想让她睡觉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绮月:这不是一句玩笑话吗?!
零零:你允许的话还能更过分。
除夕快乐除夕快乐!
今天早早更,然后睡觉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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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吻I/“自助”
这人可真要命!
内心崩溃的绮月用手扒着沙发边,身体猛的往前一窜,就要起身逃开!
但没想到,背后的人比她反应更快。
就像是某种大型猛兽一样。
小猎物悠闲得在它面前走来走去的时候,捕猎者眯阖着眼休憩、理都懒得理会;但一旦小猎物突然向远处逃窜,猛兽就会被激发狩猎本能,条件反射地扑上去。
绮月逃避的动作很突然,直接触动到了某个卧底多年公安警官的神经。
在两人都没意识的情况下,金发男人的腰身自发性地紧绷,身体弹射站起,将手臂大力横压在绮月的肩胛骨上方,用上半身的力量将人重新压到沙发上,同时一腿弯起,膝盖跪在沙发内侧、绮月的腰侧处,小腿倾斜,压在绮月的双腿上——
整个人笼罩在了绵星绮月的上方,四肢如同锁链牢牢困着绮月。
“唔!”脸被猝不及防压进身前毛毯里的绮月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
她艰难地抬抬头,咬牙切齿地低吼:“从我身上、下去!”
慢身体本能一拍反应过来的降谷零:“!”
“绮月?”他连忙松掉手和腿的力量,伸手扶着黑发女人的下巴,帮她将脸从毛毯里“挖”出来。
对上女人无语又幽怨的目光,降谷零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对不起对不起,没伤到你吧?”
一边说一边轻轻摘去绮月鬓发上薄毯掉下的绒毛,又迅速拉下绮月的睡衣,将露出的腰背遮住,再用毛毯将人仔细得裹好。
之后就乖顺地蹲在沙发前,手指挠了挠脸颊,以一种低眉顺眼的态度,再度道歉:“抱歉,是我不注意,我以为你睡着了……咳,原来没睡吗?”
绮月木着脸,满心都是:……
这就好比,大灰狼用利爪给小白兔盖上草垫,然后蹲坐在小白兔家门口,体贴地安慰道“安全啦,没有危险的”,继而不好意思地道歉“它刚才不是故意的,是小白兔太香了”。
……您觉得小白兔感动吗?
反正绮月是彻底不敢动了。
她拉着毛毯裹紧自己,背部紧紧贴着沙发靠背,尽可能地远离沙发前的降谷零,没好气地怼他:“你会看不出来我睡没睡着?”
公安的嘴!骗人的鬼!
“还有,”绮月磨着后槽牙,想起她昏迷的日子里,这人不经同意擅自抱着她睡的那些晚上,心里就来气,“就算我睡着了,难道你就该、该做这种事吗?!”
这么一说,绮月感觉自己的腰背都在发烫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被训斥的某人一点也不反驳,绮月说什么都垂着头认错,浅金色的碎发柔顺地贴在耳边,像只被人抵触其热情后,耷拉着耳朵和尾巴的秋田犬。
但绮月不心软,她只会趁热打铁,趁势追击:“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照顾,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闻言,降谷零抬起头看着绮月,紫灰色的眼眸眨了眨,弯出良善的笑容,努力暗示道:“是啊,现在已经很晚了呢。”
绮月不为所动:“所以我说你赶紧回去啊。”
降谷零无辜地睁着半垂眼,“我车坏了。”
“那打车。”
“打不到车的。”
绮月用力揪着毛毯的绒毛,假笑道:“怎么会打不到?深更半夜都有的士。”
“那也要等好久,说不定一等就等到深更半夜了。”
那关我什么事?
绮月想说这句话,看见金发男人微皱着眉头,眼里自然而然流露出为难和纠结的神色,她嘴角一抽。
说起来,算算时间,波本应该和贝尔摩德搭上线了吧?这是把大明星的演技学过来了?
“那你让诸伏来接你,他总不能把幼驯染扔在大街上。”绮月撩撩眼皮,提出另一个建议,看对方怎么接。
结果降谷零直接当场给诸伏景光打了电话:“hiro?抱歉,我现在还在绮月这里,她想让我走,你能来接我吗?”
电话那头的诸伏景光:“……”
绵星想让你走,那你的想法呢?
秒懂幼驯染意思的诸伏景光深深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啊zero,”青年温温柔柔,却带着抱歉意味道,“我今晚有点私事,不能去接你哦。”
“这样啊,那好吧。”降谷零表情遗憾地挂掉电话,然后无言无声地看着绮月。
而绮月:“…………?”
原来精进演技的不只是波本/降谷零吗?
这俩人,有必要在她面前演这一出吗?
“不是、”绮月语重心长地提醒道,“这是我家。”
“嗯,”降谷零又眨了眨眼,半垂的狗狗眼认真看着绮月,小小声道,“但你刚苏醒,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啊。”
绮月对他的执着没辙了,她又不能把人强行轰出去,否则,她真怕明天早上一开房门就看见厨房站着一个人在给她做早餐。
降谷零绝对能干出这种事。
多恐怖啊。
还不如直接让他留下呢。
“……随你吧。”
绮月撑着沙发起身,要回房睡觉,下一刻就被洞悉她意图的降谷零抱了起来。
对方甚至还顺手掂了掂她。
“果然是瘦了。”在绮月一言难尽的眼神中,降谷零已经安排起她之后的事情,“不仅要赶紧养好身体,复健也要安排上了。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想要恢复到警校的水准,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降谷零从没想过因为什么心疼怜惜就让绮月这么“废着”接受他的保护,在他的观点里,他希望绮月永远安康,但一定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更何况绮月还是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上危险……就像四年前一样。
为此,他可以比任何教官都要狠心。
绮月眼见降谷零在把她送到床上后,就顺手从她一旁的书桌上摸起了纸笔,写下之后她要从什么时候开始,到哪里接受复健或者训练,这其中都分别是什么项目等等。
一看就不是临时想的,而是早有准备和腹稿。
哪怕是同样想着要抓紧时间恢复体能的绮月,在看完纸上那一长串的“复健计划”后,冷汗都下来了。
可以想象她后面一段时间暗无天日的惨淡生活。
降谷零放下笔后,见绮月默不作声地看完计划,却丝毫没有抗拒的意思时,既欣慰又心酸。
“具体细节我明天再改改。”他伸手抽出绮月手里的纸,示意绮月先睡觉。
“嗯?不用了吧。”绮月疑惑,“我觉得这已经很好了。”
哪怕对降谷零有诸多复杂的情绪,在训练这方面,绮月可以绝对相信当年的警校首席。
这个男人对自己一直是数年如一日的高标准严要求,他写的科学训练单,看着恐怖反人类,但效果一定很好。
已经睡了四年的绮月现在迫切需要一剂猛药,来让自己尽快恢复巅峰状态。
降谷零折起训练单塞进口袋里,解释道:“这原本是我三年前做的安排,你现在用,肯定是要改改的。”
绮月一愣,三年前?
降谷零却没再解释,催着绮月躺下睡觉。
但熬过刚才的那阵困意后,绮月确实一时半会睡不着,而且……
她无奈地重新睁开眼,“你这么看着我,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看到那双茶红色眼眸里的谴责之意,坐在床边的降谷零恍惚了一下。
是了,绮月已经醒了,她不需要守着了。
“抱歉,”降谷零不知道这一晚上他说了多少次抱歉,摁摁太阳穴,苦笑地叹道,“习惯了。”
“……”
绮月心绪难言。
真正说起来,四年里降谷零来看她的次数并算不多,毕竟中间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国外。
但每次来差不多都是晚上,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会关掉病房的大灯,然后坐在床边跟她说好久的话,或者什么都不说,只借着月色、或是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深夜,再上床抱着她。
绮月偶尔能感受到,他的手指摸黑在她脸上勾勒轮廓时滑动的触感,仿佛在用这种不靠眼睛的方式记住她的样子。
“习惯了。”
他的确是习惯了。
可何止是他?
在不知不觉中,他让她习惯了夜晚有个人睡在身边的感觉,又因去往国外而打破她的习惯;
她让他习惯了安静等待、没有回应的日子,又因她的苏醒而打破他的习惯。
“……”
在金发男人起身作势要离开的时候,绮月张了张口,闭眼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随口道:“那你随便说点什么吧。”
降谷零停在原地,不确定地看向床上的女人,却只得到了一个背影,他犹豫了一下,才回到床边坐好。
女人没有说话赶他走。
所以,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允许他留下吗?
“只是聊聊天,”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对方无情地道,“等我睡着了你就麻溜地滚去客厅。”
降谷零无声地笑了笑,“好。”
可……说什么呢?
*
“其实在警校的时候,hiro曾问过我一个问题。”
降谷零忽然忆起,他最初意识到自己喜欢绵星绮月的那个阶段。
“'你已经认定绵星了吗?',他这样问我。”
黑暗中,绮月怔愣着,眼神无焦距地看着面前的墙壁,注意力都在背后的男人身上。
他提这个……是要说什么?
诸伏景光和他还聊过她吗?
“我当时的回答是……”降谷零看着安静的女人,磁性的嗓音在这个夜里尽显温柔,“如果说我现在对绵星绮月至死不渝、挚爱一生,那委实太过了,但我清楚地知道,至少现在、此刻,到未来的一段时间,我都喜欢她。”
绮月呼吸微滞。
“其实毕业时我犹豫过要不要问你……因为你说不想谈恋爱,我答应了你不逼你,可,还是抑制不住想知道你的答案。”
降谷零合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时候我想,不妨再等等、再等等。反正我们同在公安,我们还年轻,你也不过才二十岁,我们又不是见不到面了。”
“在察觉到公安可能对我的安排后,我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如果到了……我必须离开、消失在人群里的那天,我们暂时没有牵扯,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降谷零悄悄靠在了床头上,手指顺着被单轻轻勾着女人的发梢。
“我已经做好不去见你的准备,可还是……情不自禁买了宝石,买了链条,学着做了一条手链。可我不知道怎么送给你。”
绮月下意识地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
原来,那是他亲手做的吗?
降谷零继续说着。
“所以在警察厅偶遇你,能将手链亲自给你戴上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在游乐场再次遇到你,更让我觉得这是命运给我的礼物。可没想到……”
绮月听到他的呼吸突然重了,声音带着隐忍的痛。
“我没想到,意外来得那么突然……明明只是分开了两天。”
降谷零带着苦味笑道:“松田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还在期待下一次的见面,想着这次要不要做条项链呢?”
绮月不自觉地揪紧了被单,指甲掐进手心。
“你知道吗?”
降谷零自言自语着。
“当我在医院缴费的时候,医生问我,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说……我们是同学。”
被子轻微动了一下。
“我们是同学。”降谷零低头看着绮月,隔着被子轻拍她的背部,像是在哄睡一样,温柔的嗓音却掩饰不住痛苦,“那时候我真的后悔了。”
“我在想,如果你就这么……睡下去,是不是我们的关系只能止步于同学、同期或者同事。我又比萩原他们多了什么身份呢?没有。”
降谷零俯身亲吻着手中的黑发,喃喃着:“我连个正当亲近你、亲手照顾你的理由都没有。”
吻一个个落上去,从发梢到鬓发,最后停留在额角。
绮月闭着眼没动。
降谷零却已拉开身体的距离。
“你看,”他轻笑,“不能再往下了。”
“……”
“那时候确实是后悔了。”
降谷零重新靠回床头,声音平稳了些。
“但没过一年,我被公安派去了国外。真正接触到任务内容的时候,我又开始庆幸……庆幸我们没有关系。”
“我无法自制地去想,假如哪一天我没那么幸运,无法完整地回来或者死掉了,那和我确定关系的你醒来要怎么办呢?”
“临走前,我询问了许多医生还有教官,写下了你的复健和训练计划,尽可能地考虑你醒来后的需要,还向hiro问了许多温补的食谱……”
“那段时间hiro很担心我,”降谷零忽然失笑,“我知道,但我想了想,能为你做的事那么少,就不要留下遗憾了吧。”
“可你也是真沉得住气,”他状似生气地捏了捏女人的耳朵尖,实则用的力很轻很轻,“竟然真的睡了四年……真狠心啊,绮月。”
“总不会是为了等我回来吧?”
降谷零开玩笑着,手指勾弄着黑发轻扯。
“现在你醒来了,我既开心又担忧。想要亲近你的想法一直都在,可如今的我又不能跟你保持太近的关系……”
“这样纠结感情的我,你会不会觉得我优柔寡断呢?”
“现在我倒是真希望你还保持着不愿谈恋爱的立场了,这样我还有时间,还有可能。”
降谷零小声问:“你会觉得我自私吗?”
“可对于你,我永远都是自私的啊。”
绮月暗自嗅闻着空气。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这几年学了什么,她闻到了男士香水的味道。
比起原先他身上的干净清冽的洗衣净气味,香水的味道淡而悠长,却在这个深夜里发酵得让她觉得勾人挠心。
“绮月?”身后的人俯身贴近她的耳朵,用气音问,“睡着了吗?”
就算她真的睡着了,也会被他这些话惊醒吧?
绮月叹气,为什么老给她打直球啊?
在黑暗中睁开眼。
烦躁地揉揉头发,绮月翻了个身,在降谷零微愣的眼神中,伸手揽抱住他的脖子,借力抬起上半身,亲吻上他的嘴唇。
“……”
降谷零茫然了一瞬,双手却下意识地抱扶住绮月的腰背,紫灰色的眼眸慢慢睁大,瞳孔轻微颤抖。
绮月?
软糯湿濡的触感从唇间,一点点留印在心里。
“……”
察觉到男人回吻的力度越来越大,绮月拍了拍降谷零的背,在对方以为弄疼她、暂时分开的间隙,立马后撤,撒手无情,推开降谷零的胸膛,翻了个身,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睡觉,困了。”
女人沙哑的嗓音轻描淡写地道。
徒留下降谷零撑着身体,半躺在她身边,抿着唇,舔着口中清甜的味道,心跳如雷。
“……绮月?”
绮月装听不见。
给个甜头应该够让他纠结一段时间了,求求了,别来撩她了,真当她是什么纯情小白花吗?
小心她吃完就跑。
然而降谷零不知道绮月内心的想法。
绮月给了一颗糖,可他却已经苦痛了许久,这一点点甜已经足够让他眼神发亮,精神振奋。
“唔?!”
当绮月被反压在床上凶狠地亲吻的时候,险些以为她刚才的行为是惹怒降谷零了,或者……她这是放了个男人进房间,还是放了只大狼狗啊?!
又舔又咬,头发蹭得她脖子好痒。
“唔……等、等等!”
好不容易推开些降谷零,绮月在被他手臂困住的狭窄空间里大口喘气。
看到那双紫眸中隐隐燃烧的热切,绮月连忙捂住嘴,不小心碰了一下被咬破的嘴角,顿时刺得她吸了口凉气。
“……让我看看。”看到女人微微皱眉的样子,降谷零压抑着喘息,将她的手别开,仔细检查那个破口,“抱歉。”
“你今晚似乎一直在道歉。”绮月生怕他又要吻下来,趁这个时候提醒道,“我可是才刚苏醒啊!你别……明白吗?”
金发男人揽着绮月坐起身,将被热汗黏在皮肤上的碎发撩上去,无奈地叹道:“我知道,我还不至于这么不做人。”
这谁能肯定啊?!!
绮月刚才盖着被子都没觉得热,而穿着短袖的降谷零已经出了汗,抱她的时候,身体的温度烘得她都觉得热,就知道这男人在忍耐。
但见降谷零这么忍着,刚被他强力压制的绮月怀着挑衅的心思,虚虚碰了下嘴角,道:“看出你这是初吻了,吻技真差。”
降谷零顿时神色微妙而危险地看过来,“这么听起来,你很有经验?”
绮月勾起微笑,扬眉道:“你猜啊?”
反正今晚他肯定不能拿她怎么办。
降谷零确实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但转瞬他就笑了:“你故意气我?”
绮月被他突然俯身凑近的气势压得身体后仰,背靠在床头上,眼睛被降谷零近距离逼视着,听他道:“能把一个对你有别样心思的男人放进自己卧室里,还毫不警惕……你会有经验?嘁。”
绮月:“???”
是有吧?刚才那个不屑的语气词!
绮月硬气回怼:“就不能是因为我不在乎这种事吗?!”
“不在乎?”降谷零挑了挑眉,作势要脱衣服,“那我也不用停下来了……”
“啊啊啊!”绮月立马物理打断他的话,拿起旁边的枕头就砸过去,“禽兽啊你!”
降谷零接住枕头,哼笑一声,继续抬手脱掉了上衣,在绮月警惕的目光中,翻身下床,好整以暇地道:“你睡吧,我去洗澡。对了,借条毛巾。”
绮月喉咙一哽:“……”
这男人怎么回事啊?!!
等降谷零冲完冷水澡出来时,毫不意外地发现卧室的门已经被反锁了。
他摇头失笑。
也好,今晚要真抱着她睡,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挑战。
被关在门外也不生气,反而心情大好的降谷零施施然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一大早就起床整饬早餐。
*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为了炸弹犯的事情,在警视厅忙碌了一晚上。
公安部想把人提走,搜查一课三系不愿意,萩原研二知道前者是谁的意思,也知道后者违背不了前者,但三系好歹都是他的同事,他不能不管,于是夹在中间周旋了许久,才让公安同意让他代表三系参与审讯。
松田阵平则是带人搜了炸弹犯的老窝,从里面收缴了一堆危险品和制备工具,光处理、归档完这些天就亮了。
两个疲惫的打工人在警视厅门口相遇,对视一眼。
“如果让我知道某个混蛋在绵星家悠哉悠哉待了一晚上,我必要揍他一顿!”
“带我一个。某人把事情都交给公安,自己可是清闲了,把我们给累得够呛!”
这对幼驯染气势冲冲地赶往绵星家,还真见到了某金发混蛋。
松田阵平活动着手腕,“虽然早有猜测。”
“但亲眼看到果然还是不爽。”萩原研二脱掉外套。
降谷零看见两人的拳击姿势,懵然了两秒,将早餐快速放好,一边灵活地躲避或回击拳头,一边压着声音控诉:“怎么回事啊你们?为什么要揍我!”
“你说呢?金发混蛋!”松田阵平恶狠狠地瞪过来,“我们在辛辛苦苦加班,你在见缝插针谈情!”
“就是啊!”萩原研二大力附和着,“太可恶了小降谷!”
降谷零哭笑不得。
三个人二打一混战成一团,直到门铃再次响起才暂时停战。
诸伏景光进门后,先跟客厅里的萩原、松田打了招呼,但在见到厨房里的幼驯染时,他可疑地沉默了。
“zero。”
“怎么了hiro?”降谷零疑惑地歪头。
诸伏景光:“……你稍微收敛一下。”
“嗯?”
诸伏景光扶额,作为最了解降谷零的人,他打赌昨晚zero和绵星一定发生了什么。
他好笑地调侃道:“我感觉,我都能看到zero你周身飞出来的小粉花了。”
降谷零眨眨眼,干咳着别过脸,道:“好,我收敛一下……这么明显吗?”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尖。
诸伏景光忍笑道:“嘛,对我来说是挺明显的。”
说着话,樱井理莎和伊达航也相继到了。
看了圈屋里的人,樱井理莎没想太多,随口问道:“绮月还没起?”
伊达航接口道:“没起也别叫她,昨天她肯定也累了,让她好好休息。”
但已经知道昨晚降谷零也留在这儿的诸伏景光、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听完上面这段对话后,神色不禁古怪起来,随后齐刷刷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正好看向卧室的方向,没注意同期们的古怪神色,回答道:“昨天是睡得晚了些。”
伊达航&樱井理莎:“……”
行,这次他俩也听出问题了。
“你昨晚没有走???”樱井理莎不可置信地问。
降谷零略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理所当然地反问回去:“我走了谁照顾她?”
樱井理莎噎住。
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动静,卧房的门很快被拉开。
几个警校生耳尖地听到门锁被拧开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在心里点头,不错,绵星/绮月/小绵星还是有防范之心的。
接着就看到黑卷发女人睡眼蒙眬地走出来,揉了揉眼睛,沙哑的声音问“几点了”。
但重点是,她的嘴角边有一处结痂的小伤口,脖子靠左侧耳根的位置,有枚绯色的痕迹。
所有人:“………………”
首先,这个季节肯定没有蚊子。
其次,这屋里昨晚留了个男人。
再者……没有再者了!
啊啊啊恨只恨自己长了眼睛!
为什么他/她的视力这么好?!
这狗粮都喂到嘴边了啊!
大清早的,强喂啊这是!
但重点中的重点,绵星/绮月/小绵星不是昨天才苏醒吗?!
在场五个人的谴责、难以置信、控诉、愤怒的目光统统都投向了降谷零,而降谷零自己也是一懵。
嘴角他知道。
但脖子……昨晚他用了很大力吗?
没听到回应,绮月睁开眼就看到六个人异常沉默地坐在她家的沙发上。
“……你们跑我这里静坐来了?”
“咳,”降谷零连忙起身,推着绮月的肩膀往洗手间走,“你先去洗漱吧,一会儿吃早饭。”
绮月满头雾水,直到从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
难怪大家会沉默。
换她她也会沉默。
绮月深呼吸一口气,握紧拳头。
降!谷!零!
*
“我不同意啊不同意!”
安静的饭桌上,萩原研二突然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大声道。
“这门婚事研二爸爸绝对——不同意!”
“噗!咳咳咳咳咳咳!”x6
“哈?!”降谷零当即炸毛反驳,“萩原!别想占我便宜啊!”
“爸、爸爸?”绮月瞳孔震惊。
她昏迷四年,什么时候给自己找了个爹???
松田阵平一脸嫌弃地往旁边靠了靠,远离幼驯染,“hagi你正常一点!”
“你怎么这么说呢!小阵平!”萩原研二义愤填膺,挥舞着手臂道,“这几年都是谁在天天陪小绵星啊!我敢说,就连樱井都没我们去得多!”
樱井理莎老老实实道:“这倒是真的。”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交通课的执勤时间换得勤,她很少有整块时间去看绵星绮月。
“那这么说,松田是妈妈桑?”诸伏景光憋不住笑出声。
樱井理莎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
“噗!”伊达航再次被呛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松田妈妈!意外地合适啊!”
“够了啊你们——”
绮月捂住脸。
不过别的不说,就看萩原这几年尽心尽力照顾她的样子,还有他始终放不下的愧疚……
“爸爸是不可能了,”绮月将双手交叠放在下巴下,冲臭着脸的半长发男人歪头笑,“最多叫一声哥哥。”
若是让她现在跟萩原研二说“我没事了,我已经醒了,你别把那些事放在心上了,别愧疚了”……想也知道萩原做不到、放不下。
那不如就先让他占着身份吧,兄长照顾妹妹的情谊,总比愧疚者对恩人的情谊好。
时间一长,见她一直好好的,萩原研二大概也就能释怀了。
呃……她应该能一直好好的,吧?
绮月晃去脑海中危险的想法,眨巴着红眸卖萌叫道:“研二哥哥。”
“呜呜呜!”萩原研二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发出激动的声音,“好听好听好听啊!”
诸伏景光无奈地笑着:“你克制一点啊,萩原。”
“等等!这不公平啊!”降谷零急忙出声,想要阻止绮月,“你怎么不叫我……们啊!”
这要是敲定关系了,萩原或者其他人肯定背地里起哄让他叫萩原“哥哥”!
绮月无声胜有声地看着他。
她前世跟萩原研二可没关系,当然能叫得出口啊!要她叫降谷零“哥哥”?门都没有。
——当然,降谷零只从绮月的眼神里看出了最后四个字。
而且这作乱的女人还又冲萩原研二叫了声:“研二哥哥!”
“噫——!”松田阵平恶寒地搓搓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绮月转头就冲他微笑:“松田妈妈。”
松田阵平:“……”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松田你就认了吧!”
“是啊,你年仅二十六岁就多了一个二十四岁的大女儿,多幸福啊!”
“噗!这称呼真洗脑哈哈哈!”
松田阵平气得磨牙,但一看到金发同期脸上的皮笑肉不笑,他瞬时舒心了,嘴角恶劣地扬着,刺激他:“来啊,零,叫一声我听听?”
想占他便宜?降谷零杀气腾腾地看着卷发同期,眼里冒出四个字:窗都没有!
大家说笑玩闹着,心里却或多或少都在感叹:真好啊,他们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了?
但中午的时候,绮月就要闹了。
“为什么啊!”
她看着自己清淡寡盐的健康餐,看着其他人面前浓香油赤的美食大餐,眼泪都要从嘴角流出来了。
“我要吃……”
“不行!”降谷零眼疾手快地握住绮月的手腕,将香煎小羊排挪走,“这对你来说太荤太油腻了。”
“那……”
“这个也不行!”诸伏景光忙把刺身拼盘端起,“绵星你暂时别吃冷食得好。”
“我少吃一口……”
“想都别想!”松田阵平将辣咖喱推给萩原研二,“这个更不行。”
绮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吃货,肠胃四年没进过食,她知道应该循循渐进。
但是!太香了啊!太香了啊!!!
“你们不能这样!”绮月睁大眼,装着可怜兮兮哀求道,“你们是来看望我的,为什么要馋我啊!”
“没事啊绮月,诸伏做的营养餐也很好吃啊,你尝一口嘛。”樱井理莎哄道。
“是啊是啊。”其他人附和道。
绮月闹了两句,便妥协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真吃了她就该回医院了。
但终究是吃的食不知味。
午饭后,大家开始分工帮绮月做家务,洗碗、拖地、擦玻璃,把之前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没来得及顾到的地方都清扫了一遍。
樱井理莎还把这些年所有人去看望绮月时留下的礼品搬了过来,等绮月有空的时候拆。
当然,他们六人送的都单独分出来了。
绮月自己收拾了衣柜,准备把还能穿的衣服都洗一洗。
然而她刚启动洗衣机,就见降谷零也走进阳台,并反手拉上了阳台的落地窗帘。
“?”虽然看不见,但绮月还是向屋内的方向望了一眼,对降谷零的行为疑惑不解,“有事儿要单独跟我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降谷零认真思索着道。
绮月刚才倒洗衣液时手上也沾到了一些,听到降谷零的话,她想着等听完再去洗也行。
于是绮月留在原地,点点头,“有什么事你说……”
但金发男人没说话,而是径直走过来,揽住绮月的腰,在她逐渐瞪大的眼睛中,低头精准地捕捉到她的嘴唇。
“唔?”
被犬齿咬了一口,绮月下意识地后退躲避,又被扣住后脑,还趁机被叩动了齿关。
“……”
现在武力值基本等于零的她压根抗争不过正值青年的对方。
沾着洗衣液的双手傻傻地摊在身体两边,绮月呆滞着,任由身材高挑的男人躬着身体亲吻。
片刻后,没有给出配合的她被一把托住腰臀,抱坐到了正在运作中的洗衣机上,困在降谷零身前,以恰到好处的高度差,承受着他的唇舌入侵。
这个姿势,大腿稍动就蹭过男人的腰侧,比起挣扎更像是……
绮月直接放弃了反抗。
白色的落地窗帘隔开了阳台和屋内,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正午的阳光晒进来,温度不断爬升,热得让人……心慌意乱。
风从窗外吹进来,拂过窗帘,轻薄的白纱打着卷翻飞摇晃,从露出的缝隙中隐约能看到同期的身影。
没一会儿,绮月就被吻得气短眼晕,却仍然奇妙地清晰听到了屋里同期们的吵闹,那声音忽近忽远,让人总感觉下一秒,就会有人掀起那道窗帘。
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
舌尖开始发麻,绮月被迫舔到了黑胡椒酱汁的浓香,和小羊排的肥郁香气。
在窒息的前夕,她终于被松开了。
绮月微微低头,就对上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眸,碎发滑落到耳后,他稍作仰头的动作,像是对她的某种臣服。
然而身体发软的实则是她。
“……”绮月的脑子已经变成了浆糊。
她好像,做错了什么。
昨晚她给出的是糖吧?
只是一点甜头吧?
一颗糖吃完就该没有了,怎么到了降谷零这里就变成了二十四小时不限量自助呢?!
金发男人低笑着抹去绮月嘴角的残余,温情和俏皮毫不突兀地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上。
在绮月愣神中,降谷零凑近了小声碎语道:“刚才特意把那块小羊排留到最后吃……你不是很想吃吗?吃是不能让你吃的,只能这样让你尝尝味道……可以吗?”
“……”
可、以、吗?
你不觉得你问的太晚了吗?!
绮月恼羞成怒之下,伸手就将洗衣液糊到了降谷零脸上。
“滚呐!!!”——
作者有话要说:
零零:我爱自助/深情
绮月:失策(磨刀
其他人:被强行喂狗粮,真够了!
本想搞个抽奖,结果现在才更新…没事,才初一,离过完年还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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