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接近山口本二郎,就是波本旁边那个男的。”
绮月自知撒谎骗不过琴酒,但隐瞒也有用真话隐瞒的办法。
“冷不丁看到波本出现在这里,我也挺意外。”她看向琴酒,好奇地问,“怎么,你跟他不是一起来的?”
绮月说出这话心里也有些紧张,不确定会不会引起琴酒对降谷零的怀疑,但情况比她预想的要好。
“波本……”琴酒摸出烟盒,微低头用牙齿咬出一根烟,神情略有些不耐烦,冷声道,“他跟那老女人走得比较近,都奉行什么神秘主义,经常不见踪影,不知道在干什么,啧。”
绮月嘴角一抽:“……”
按照她对琴酒的了解,组织Top killer只会跟他看得顺眼、又能掌控的人组队,但这样的次数也寥寥可数,常规搭档就只有一个伏特加。
所以把他刚才的“不耐烦”翻译成人话就是:波本行踪不定,我不和他组队出任务。
“贝尔摩德要是知道你这么称呼她,肯定跟你翻脸。”绮月干巴巴地道。
得到的回应是银发男人懒懒地抬眼,那意思是:你觉得我会在意?
绮月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波本还不知道我是Dita,你可别给我透露了。”
“哦?”琴酒挑眉,提起了点兴趣,“你不是跟他出过任务?他没探究你的身份?”
“看来你也知道他好奇心很重啊,”绮月耸耸肩,“不知道是不是情报人员的通病。”
琴酒意味不明地哼笑道:“他在情报获取上确实有一手,就像侦探一样。”
“你对他评价还挺高?”绮月略微有些惊讶。
琴酒冷冷淡淡地道:“比那些废物有用。”
绮月注意到他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杀气,猜测地问道:“谁又惹事了?还是谁任务失败了?”
银发男人看向某处,帽檐下的眼眸在酒吧暧昧的灯光下,折射出幽暗的绿光。
绮月顺着看去,正是山口本二郎和波本那个角落,她一下子愣住了。
“你是要杀山口本二郎?”绮月疑惑且惊讶地问,“可他不是只贩卖了几次麻药?公安一直盯着他也是因为这个……”
要是山口本二郎还涉及到组织的机密,她却丝毫不知情、没有报告给组织,那就是她的“失职”了。
琴酒见黑卷发女人皱眉,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不免多说了几句:“朝雾生物医药公司被查封后,一些藏在暗处的鬣狗老鼠就不安分了。之前朗姆和情报组都忙着医药研究所转移人员资料的事,但最近清查时发现,山口组竟然借着山口本二郎售卖麻药的机会,抢夺了组织的一条销售线。”
“那山口本二郎知情吗?”
“他知不知道都无所谓,”琴酒咬着烟勾唇,毫无笑意的眼睛盯着远处喝得烂醉的人,像看一个死人,道,“这是组织对山口组的警告。”
绮月一瞬间感到进退两难。
组织要杀山口本二郎,公安又正要逮捕他,偏偏她已经被裹狭在其中,无法避开。
想了想,绮月主动提议道:“不然让波本动手?”她微扬下巴,指着那不远处的角落,“喏,看起来他们聊的不错。”
反正她是不可能动手的。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东京,能调用的组织人手也有限,此地有降谷零这个大杀器,搜查一课的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看起来也是非常厉害的刑警,要是山口本二郎死在她手里,保不准就是引火上身。
然而琴酒拒绝了:“不。”
不仅如此,他看着绮月,原本插在黑色大衣口袋里的手伸出来,平展着递向她,指令道:“去问出波本接近山口本二郎的目的。”
绮月怔愣了一下。
银发男人的手掌上布满老茧,那是他常年拿武器的象征,而此刻,他微凹的手心里正躺着一个窃听器。
“……”
短短的一秒钟内,绮月迅速联系到朗姆怀疑组织内有卧底,从而让她调查波本、苏格兰、黑麦、卡尔瓦多斯的事。
她调整了表情,微皱着小脸,郁闷地道:“有这个必要吗?我小心点试探不就好了,至于用这个吗?”
琴酒见她想明白了,直接嗤笑一声:“波本是情报专家,你去试探他,到底是你套他话,还是他套你话?带上这个,你不用刻意询问,我自会辨认。”
绮月背上的冷汗起了一层又一层,拼命引导自己往“他瞧不起我”的方向想,表现出一副吃瘪又不服气的样子,嘟囔道:“我也没有那么差呀,而且我不是已经让他们四个互相调查了吗?”
银发男人轻飘飘地看着她,敷衍又勉强地夸了一句:“嗯,能想到这个办法,你还是动了脑子的。”
绮月冲他瞪大眼睛,无声地表达不满。
琴酒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
绮月一撇嘴,刚要拿起窃听器,忽然想到什么,缓慢地眨眨眼,将自己的长发拢到一侧的肩膀上,对琴酒露出后衣领,“你来吧。”
自己放窃听器和别人放还是有区别的,虽然绮月自觉差别不大,但对上降谷零,她不敢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让琴酒就给她放,她就装什么都不知道。
琴酒也没说什么,戴上手套,将窃听器上可能留下的指纹擦干净,拉开女人的衣领,把琐碎的头发拨到一边,将窃听器黏在后衣领的内侧。
墨绿色的眼眸从她肤色白皙、线条流畅的后颈一掠而过。
绮月只感觉有轻微温热的呼吸自上而下铺洒在脖子后面,靠近又退离。
“好了?”
“嗯。”
绮月将头发向后散开,一边整理,一边随口问道:“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去山口本二郎房间等他。”琴酒言简意赅道。
“啊,”绮月不好意思地提醒他,“他房间我刚放了一堆窃听器……我是说条子的。你换个地方。”
琴酒不咸不淡地瞄她一眼。
绮月无辜地微笑着。
跟组织其他人相比较,琴酒真的不是个惯会享受的人。
虽然钱很多,但所拥有的最贵的东西就是他的爱车保时捷。不爱花天酒地,不爱吃喝玩乐,最大的享受就是出任务,堪称组织劳模。
就好比现在。
“我回车里了。”
他宁愿在车里待着,也不想在会所玩。
绮月目送高大冷酷的杀手转身离去,莫名有些想笑。
怎么听起来有点委屈呢。
绮月摇摇头晃去不切实际的想法,弯起笑容,向某处角落走去。
山口组在长野县也是数一数二的极道组织,所以,哪怕山口本二郎正在被警方通缉,但除了活动范围受限制之外,山口本二郎在会所的生活还是挺滋润的。
加上他又是山口组当家人的二儿子,在这个酒吧里,有不少人愿意捧着他,尤其是同属极道组织、或者生活比较底层的人员——看在钱的份上。
绮月又是放窃听器又是和琴酒交换情报,耽误了一些时间。
此刻正是酒吧热闹起来的时候,山口本二郎早就不是独自一人在喝酒了。卡座里多了三两个看似与他相熟的男性,以及所谓的陪酒女侍者。
当然还有降谷零。
在金发男人的“攻势”下,山口本二郎已然将其当成了“在酒吧遇到的脾性相投的酒友”,让他加入了自己的喝酒小圈子。
但此刻绮月的目标已经不再是山口本二郎了,她直冲着降谷零而去。
“先生,请问需要点酒吗?”
黑卷发女人礼貌地弯身询问,美艳的容貌经过妆色的加持更加昳丽动人,茶红色的眼眸柔软含情,眼神像带着细小的钩子,在暧昧的灯光下透出蛊惑妩媚。
如果说她刻意低调时还不够显眼,当她尽情释放自己的魅力时,便格外夺人眼球。
哪怕是已经熟悉她的美丽、并且早就注意到她过来的降谷零,在这一刻也不由得呼吸微滞。
紧接着下一秒便是扫了圈周围。
他并不希望女朋友此刻的样子被其他人看去,尤其是在这种地方。好在黑卷发女人站的位置比较巧妙,只有降谷零一人能正面她的风情。
但这幅场景仍引来了山口本二郎以及他那些狐朋狗友、还有陪酒女的笑声和起哄声。
在这种场合,一位绝色的女郎无视了桌上的酒瓶,凑得这么近故意询问男人是否再“点酒”,意思不要太明显。
“好啊,”金发男人盯着自荐枕席的女侍者,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两分兴味,带着深意地笑着,却又温柔地道,“皇家礼炮,你看着上吧。”
这意思就是让“女侍者”自己选规格。
绮月一边演绎着“我的鱼塘成功钓到大鱼”的人设,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妩媚,一边在心里忍笑。
皇家礼炮,苏格兰威士忌。
这时候都不忘记幼驯染吗?
“女侍者”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转身离开。
山口本二郎醉醺醺地凑近新认识的朋友,猥琐暧昧地嬉笑着:“难怪你刚才拒绝了那么多女人,原来是她们不够漂亮!哈哈哈哈!”
“不错,这个'货'一看就带劲!”他比着大拇指,一脸色眯眯的,垂涎地道,“要是你不玩了,可记得兄弟我啊!”
降谷零微垂着眼,笑容暧昧,三言两语地应和着,手指攥紧,眼底全是锋利狠戾的冷色。
待绮月端着酒回来,降谷零借着她站在身边弯腰放酒瓶的时机,直接握住她的手腕一拉,将人带到自己大腿上,揽进怀里,隔绝了那些男人对女朋友涩情的眼神。
无视了山口本二郎等人的恶劣笑声,降谷零只想通知绮月撤离,放窃听器什么的,他来做更好。
绮月被降谷零拉得猝不及防,都没来得及放下酒瓶,抬眼见金发男人低头贴近她,嘴唇微动,似要以气音交流。
绮月连忙举起手里的酒瓶,娇笑道:“先生不要急嘛,我来帮大家倒酒~”
降谷零以为她还记挂着行动任务,眉眼闪过一丝无奈,“不急。”他抱着绮月不放手,以亲吻的姿势再度贴近她。
绮月暗道“不好”,急中生智,猛地歪身往降谷零怀里一扑,头发从光滑的布料上顺势滑到一边,她趴在他的肩窝上,撒娇道:“可是不开酒我拿不到提成的,先生~”
刚才她去拿酒的时候顺路转了一圈,琴酒的确不在酒吧里,可她仍然不放心,不敢直接把头发绑起来。
所以她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尽量露出后衣领,让降谷零发现窃听器。
降谷零也的确发现了。
黑色的长卷发像绸缎一样披散在女人背上,因为她身体倾斜的姿势,他们上半身几乎是面对面负距离的贴近,他一低头就看到了绮月半遮半掩的后颈。
不管是公安警察还是卧底身份,对窃听器监视仪的东西,降谷零有着直觉般的敏锐度,他当下就借着抚摸绮月后脑的姿势,轻轻翻动着她的衣领……
这东西是怎么到绮月身上的?!
降谷零一惊,抱着绮月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
黑卷发女人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对他悄悄眨眼,示意着山口本二郎的方向,嘴上继续撒娇:“先让我把酒开了嘛,先生~”
降谷零顿了一下,嗓音含笑沙哑地道:“说让你随便拿,难道你怕我会后悔吗?”
同时他心中思索,绮月一心想靠近山口本二郎,是为了完成公安的任务。
得好好问问她,刚才都接触了谁。
绮月暗自松了口气,降谷零应当是发现了,但表面上,她还是疑惑地看着降谷零,得到对方“稍安勿躁”的眼神后,顺理成章得不再挣扎。
但渐渐的,绮月就笑不出来了。
降谷零是在山口本二郎这个酒场伪装着温柔多情,实则无情诡谲的人设,她还得配合地待在他怀里做出相应的反应,撒娇、抱怨、嗔怪……
总之就是要跟降谷零演一对“勾搭上彼此的狗男女”。
可是窃听器里是琴酒在听啊!
琴酒还知道她知道“这个金发男人是波本”!
这就相当于她当着琴酒的面和波本谈笑调情!
绮月想想就眼前发黑。
她从来没在琴酒面前表现出过这一面,所以为了不被看出破绽,她还不能表现得“对波本的亲密很熟悉或者游刃有余”,还得透出点青涩来!这点青涩还不能让降谷零怀疑!
条件这么多!累死她算了!
更过分的是,降谷零一边对她施加以狎昵的调笑,手指还在她身上或是抚摸或是挑逗……
甚至都伸进衬衫下摆里了!
带着薄茧的指尖在她腰腹轻划着……
虽然绮月很快辨认出了他在写字传递信息,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咬牙吸气,狠狠瞪向降谷零。
金发男人亲昵地贴着她,紫灰色的眼眸低垂着,无辜的半垂眼像狗狗一样。
绮月噎住。
传递信息就不能在别的地方写吗!
非在她敏感的部位!
她深刻怀疑这个男人是在借公事行私欲!——
作者有话要说:
绮月:强烈谴责!控诉!这比打一架还累!
零零:又能传递信息又能和女朋友光明正大调情,赢麻了。
琴酒:……啧,让Dita试探波本=肉包子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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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玩味I/高明-
刚才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吗?
绮月辨认出信息,忍着腰腹上酥酥麻麻的感觉,不堪示弱地伸出手指,在某个借机占她便宜的公安头子的胸膛上轻滑描动-
这酒吧里极道组织的人不少,你指什么?
唔……
降谷零微眯起眼,手掌不自觉地搂紧怀中女人的腰肢,眸光沉暗地看着她。
绮月丝毫不惧,感受到指尖下胸肌的绷紧,在金发男人的威慑神情中笑得愈发灿烂妩媚。
来啊!互相撩啊!
真起反应了尴尬的可不是她!
看出绮月眼中的挑衅意味,降谷零无奈地软下眉眼,捉住胸前纤白的手指,递到唇边贴吻,无声地做着口型-
坏女孩。
绮月被他温柔如水的眼神所包裹,轻哼一声,拿捏着陪酒女侍者的腔调,拖着勾人的尾音道:“安室先生,不要碰我那里呀~”
降谷零也轻笑着,特意压低了声音与她爱语:“荔枝小姐,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们两个在外人眼中“勾搭上彼此的狗男女”,交换称呼时一个用的“安室”的姓氏,一个用的“荔枝”的酒吧女侍者花名。
听到降谷零的话,绮月没好气地瞪他,同时一想到这种类似的对话会传到琴酒耳朵里,她就更是羞恼和难为情。
虽然她知道组织成员获取情报的手段多种多样,利用皮相容貌是最简单的一种,琴酒肯定也习以为常了。
但这些成员中绝对不包括她。
她可不希望今天过后,琴酒会再让她用类似的手段去获取情报。
降谷零并不知道绮月在想什么。
女朋友羞红的耳尖,以及被撩得水波粼粼的茶红色眼眸,让他愈发想逗弄的同时,也知道不能玩得太过火——不然受苦的还是他自己。
调情归调情,正事还是要说的。
降谷零将绮月的脑袋压在自己肩窝里,手指挪到她的手背上,快速将[你身上有窃听器]的信息传达给她。
而绮月:“……”
这是怕她控制不住会露出或震惊或疑惑的表情吗?
谢谢谢谢。
绮月将脸又往贴心的男人身上埋了埋,遮住她的忍俊不禁。
毛茸茸的小脑袋直往怀里钻,降谷零挑挑眉,以为绮月惊到了,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继续写道:-
谁放的我们之后再去查,先按照目前的身份演下去。
其实降谷零在发现窃听器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推测了。
窃听器是黏在绵星绮月的后衣领内侧,这个位置非常隐秘,必须要很靠近才能粘上,以绮月的警惕性,动手的人一定是个身手不凡的行家。
之前深夜潜入诸伏故居的人还没找到,虽然降谷零对其“不伤人命”的武器装备暂且想不到原因,但还是倾向于是组织的某个成员在行动。
如此就说明,长野县目前一定存在组织的人!
山口本二郎与组织的新型/麻药有牵扯,又被公安和当地警察一同盯上,或许会就此引来组织的注意。
而绮月在今晚的行动计划里,作为主动去靠近山口本二郎的人,由此被组织连带着注意到也能说的通。
又或者不是组织,而是山口组的人。
总之,绵星绮月的行动被人发现了的可能性很大。
唯一不确定的问题是,放窃听器的人到底知不知道绮月是公安警察,还是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陪酒女使者?
降谷零不能拿绮月的安危开玩笑。
他当机立断终止“绮月给山口本二郎放窃听器”的行动。就算需要放,也该是他去。
而不管背后的人知不知道绮月是公安警察,让她按照陪酒女侍者的身份演下去,对她最安全。
同时,降谷零思考最坏的一种可能性,如果是组织成员放的窃听器……
绮月也在发愁一个问题:
在清理朝雾孝太郎的那个任务中,Dita是曾出现在酒会上的,而且还在空中花园与扮作服务生的波本有过短暂的接触——波本给她披过披风。
而空中花园在卡尔瓦多斯的狙击镜视野范围内。也就是说,在卡尔瓦多斯的视角中,她和波本有过一面之缘,并不是完全的陌生人。
虽然按照绮月对卡尔瓦多斯的了解,这个狙击手不会主动跟琴酒说什么任务细节,但这终究是个“雷”。
要是琴酒知道,她和波本并不是全然没有见过,但在此刻酒吧这场会面中,不管是波本还是她都没有表现出这一点,那势必会引起琴酒的怀疑。
尤其是波本。
她的话,还可以有“故意不提来试探波本”“这种小事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单方面认识波本所以完全忘了这一茬”等等理由去解释。
但身为情报专家、记忆出众的波本威士忌要是忘记“他曾见过她”……这就说不过去了。
思来想去,绮月决定稍微“引导”一下。
“先生……”女侍者揽着金发男人的脖子,痴迷地看着他充满异域风情的混血容貌,轻喃媚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有点眼熟,今晚我们有缘……我不想待在这里了,你可以带走我吗?”
降谷零微微一愣。
绮月在他胸膛上划写的是[不如我们先撤],但他脑海中想起的却是另一件事。
酒吧外,保时捷356A中。
车内白雾缭绕,银色长发的杀手咬着香烟静静吸食,耳边的机器清晰传来暧昧不堪的动静。
细碎、断续的水声。
让人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画面。
也许是金发男人捏着女侍者的下巴抬起,状似温柔的亲吻,或勾舌挑逗唇珠。
也许是女侍者主动贡献香唇,被男人以故作躲避的姿态,像钓鱼一样勾着女侍者热切地追逐。
“呵,这么急吗?”
男人被愉悦到的低笑声清晰可闻,似乎是靠近了女侍者的耳边,声音近得像是贴在窃听器上似的。
“我们的确见过啊,荔枝小姐。”
“嗯?”女侍者的微喘声中带着疑惑。
“在西多摩市大酒店的酒会现场,那时的你是一位优雅大方的名媛,可不是现在这样……热情地攀附在我身上,就像你的名字一样。”
夹杂着女侍者急促的呼吸音,男人的语气温柔多情:“仿佛只要稍稍掐破外表,就会流出鲜甜无比的汁水……”却难掩其中的恶劣玩味。
他甚至真诚地称赞着:“荔枝小姐,别紧张,你的味道很甜、很软,我好喜欢。”
然而轻柔低哑的嗓音中却透露着丝丝凉凉的寒意。
“但你的变化为什么这么大呢?请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听出那个以诡谲神秘著称的波本威士忌,语言中暗藏的杀意,银发杀手微微皱眉,略显烦躁地掐灭烟蒂,耐心地等待Dita的回答。
“……原来是你。”
隔了两秒钟,女侍者故作恍然又苦笑的声音才传来,撇清了那些刻意的魅惑,嗓音重新回归琴酒熟悉的清亮柔软。
“我也很好奇,曾经的服务员先生,为什么现在却有资本能够进入这家会所消费呢?”
嗯,这样正常说话比刚才那些拿腔作调的做作顺耳多了,琴酒漫不经心地想。
“以问题回答问题可不好,小姐。”
窃听器里,男人的声音仍然在笑着。
可身为杀手的琴酒轻易听出了波本话中深层的淡漠与警告。
接着,他就听到女侍者服软地低声道:“我只是不愿意再想一遍自己沦落到现在这样境地的过程而已。”
这句解释看似给出了一个身世凄惨的剧本,但实际上什么都没说,全靠听者自己思维发散去脑补。
琴酒无声地扯扯嘴角。
这招对付普通男人行,但对上波本威士忌,Dita还是太稚嫩了。
果然,他听到波本状似遗憾地道:“我很同情你,荔枝小姐,但很可惜,今晚我不能带走你。”
“欸?”女侍者听起来有些懵然,似乎不明白前脚还跟她打得火热的男人,怎么后脚就无情离开。
但琴酒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组织的代号成员都是踩着层层任务爬上来的,警觉性和距离感特别强,玩女人可以,但不清不楚、存在疑点的女人却不会碰。
从琴酒的角度:Dita此前在波本的任务现场出现过,还跟他的任务对象(朝雾孝太郎)有过交流,现在又冷不丁换了个女侍者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
呵,要是波本真去碰“女侍者”,琴酒反而要怀疑波本了。
——他也是才知道Dita和波本曾经任务里见过面,早知道的话他不会让Dita去试探波本。
*
“浪费时间。”银发杀手不耐烦地道。
坐在保时捷后座的绮月锤了一下座椅,不满地道:“我要闹了啊!分明是你让我去的,还说我浪费时间!”
“你没说过波本跟你见过面。”琴酒一针见血道。
绮月噎住,心气不足地道:“我哪知道会在这里再碰见他呀!那次在酒会,我知道他是波本,就根本就没当回事嘛……”
“行了,”琴酒不想听这种没用的解释,瞄她一眼,“把窃听器处理掉,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绮月嘟囔着“用完就丢”,伸手去开车门,随口问道:“那你听出来没有啊?波本到底有没有问题?”
说着,她又咬牙切齿地补充道:“这个狠心的男人,我不过就是随口敷衍了他一句,他就拿支票让我走!我缺这点钱吗?!”
也是借着降谷零让她撤离的指令,绮月这才能先离开来见琴酒。
“我都还没有问他接近山口本二郎是要干嘛呢……”说到这一句话时,她小心地觑着银发男人。
琴酒自然没有错过绮月的小动作,直接嗤笑一声,冷声道:“让你去试探波本是我的错误决定,赶紧下车!”
绮月打开车门,一边小声嘀咕:“这可是你说的,可不怪我没有打听出情报来。”
琴酒懒得跟她计较,最后一句嘱咐道:“你吩咐下去的调查不是还没结束吗?继续观察。”
绮月懂了,这是琴酒从刚才她和波本在酒吧的那段对话里,没有发现波本的问题,所以让她继续调查。
她连忙点头应着“行、好、没问题”,下车关门的瞬间,保时捷一骑绝尘而去。
绮月:“……”
看出Top killer对她堪称浪费时间的刺探情报行为非常不满意了。
当保时捷的影子消失在这处偏僻的街道后。
绮月一手扶着墙,慢慢、慢慢地弯膝蹲身,最后抱着小腿蜷缩成一个球,虚脱般地松了口气。
双目无神,呆滞地看着虚空。
别误会,她没傻,就是刚才脑子动的太多,现在只想放空大脑。
在和降谷零配合演绎《再见面的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他/她》时,是绮月第一次直面波本的气场。
不是降谷零,是波本威士忌。
温柔多情的外表,淡漠无情的内心,还有语言中暗藏的杀气……
那一刻绮月被他抱在怀里,她却觉得他眼中没有她,那些调笑玩弄、狎昵轻浮的言行,让她胆颤心惊。
她一个有着鲜活生命的存在,在他手中仿佛只是可有可无的玩物,只要他想,就可以轻易探取她的秘密,夺走她的性命。
……这就是波本威士忌吗?
好可怕。
哪怕是降谷零伪装的,她仍然觉得可怕。
或者说,见识过严肃正直、根正苗红的降谷零,再看他伪装出来的、毫无破绽的负面-波本威士忌-黑色……
绮月只觉得这个人更可怕了!!!
她不自觉地抱紧自己,在街口的冷风中打了个寒战,神色颇为严峻。
从今天她和琴酒的相遇里,她看出了以琴酒为代表的组织,对波本的态度。
很明显,如果波本威士忌没有问题的话,他一定会得到上层的重用,甚至今生因为有了她的参与,波本受重用的时间会比他上一世还要早。
而且在医药研究所转移人员资料期间,她以Dita的身份给波本的任务是最少的,又把黑麦调去了俄国,这也就意味着,四个人中他俩的嫌疑相对比较低。
但黑麦是行动组的狙击手,所以朗姆在二人中选一个做心腹的话,只会选波本。
等卧底调查结束,搞不好波本的地位上升会超过她。
降谷零手握公安、组织两方的资源,黑白两道都能获取情报,他还心性坚定,行事果断狠绝。
这样的人,跟他合作等同于任他予取予求,跟他为敌……
别人有没有活路绮月不知道,反正以她和降谷零现在不是很正常的恋爱关系来看,反目成仇的情况下,她肯定没有活路!
完全信任携手合作什么的,她做不到,估计知道她Dita身份后的降谷零也做不到。
但别成搞成真正的敌人就行。
她要求真的不高,别给她复仇计划“添乱”,偶尔互相共享一下情报,这就很好了。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点也比较容易做到。
绮月再度盘算着,要不要再再再稍微往自己身上增加点嫌疑。
把“怀疑”这个战线拉长,给降谷零反应和探索的时间,而不是直接把结果“哐”地扔到他面前。
这样等降谷零知道她是Dita的时候,可以少一些震惊和愤怒,多一些解谜类的“果然是她”“原来如此”“我想的没错”这种相对平和的情绪。
嗯,不错。
绮月盘算完之后暗自点头。
如此考虑降谷零心情的她,真是太贴心了!
那么,她该如何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呢?
*
山口本二郎死了。
在绵星绮月刚把窃听器安装到他包间的第二天晚上,深夜凌晨,无声无息地死在他的包间内,一直监听着窃听器里动静的警察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但检查回收回来的窃听器,证明是完好无损可以正常工作的;而山口本二郎的体内检测到了安眠药的成分,死因是于心脏处一刀毙命。
山口本二郎的死不是小事,山口组很可能会为此做出偏激的事情来。
这个消息直接震动了整个长野县警察本部,搜查一课连夜加班,一边查案一边防备山口组,忙得不可开交。
但很快这种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公安要接手山口本二郎的命案。
绵星绮月自身被安窃听器的事,对搜查一课的警官们隐瞒了下来,但风见裕也是知情的,也一直在指挥长野县警察本部的公安调查放窃听器的人。
山口本二郎的死虽然也让降谷零和风见裕也惊讶,但更多的是“组织为什么杀他”的疑惑不解。
但这些情况长野警察不知道,面对来“抢案子”的公安,搜查一课当然不愿意。
大和敢助的吼声,绮月站在办公楼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啊……”她略显尴尬得对面前的凤眼警官道,“真是不好意思。”
诸伏高明只是摇摇头,却没说什么“没关系”的话。
绮月也明白,纵然诸伏高明理解公安的做法,但作为搜查一课的刑警,他也不愿意自己调查的案子就这样被截走。
于是绮月也没再说什么。
本身他们就是偶遇,随口聊两句别的后,便各自离开了。
只是绮月走出几步后,站在银杏树下转身回望,凝视着诸伏高明清雅的背影,多看了几眼。
*
傍晚六点,诸伏高明下班,开车回家。
比起愤愤不平的幼驯染,或是其他略有些萎靡的同事们,他倒是一如往常的冷静。
但在路遇红灯,停下车后,他仍然不免轻微地叹了口气。
虽然经过抗争,但山口本二郎的命案还是被公安接手了,他们搜查一课接下来只需要防备山口组——这才让接连加班的他,今天得以正常点下班。
但诸伏高明心里并不轻松。
公安有自己的保密条例,他们无从得知山口本二郎的死到底有什么隐情,或许未来一段时间也不可能知道,这对于一名优秀刑警来说非常难受。
但事已至此,只能调整心态,做好当下的事。
警局离他的公寓并不远,二十分钟后,诸伏高明停好车,抱起副驾驶的一堆文件。
这些都是有关于山口组的资料,他需要再研究一下。
晚饭就做得简单一点吧,有些没有胃口……
一路乘电梯到达12楼,在到家门口的这条路上,诸伏高明根据冰箱里剩余的食材,已经想好今天的晚餐,以及饭后的加班工作了。
打开家门、进门,反手关门。
诸伏高明刚把钥匙和文件放在玄关的凳子上,想要脱外套的动作便是一顿,上挑的丹凤眼静静地环视着屋内。
他还没有开灯。
冬日的傍晚已经是夜晚了,只有窗外的月光和路上的霓虹灯能照亮室内的一点角落。
他独居。
在房间没有主人的情况下,环境应当是很安静的,除了有一些电器运作的细微电流声。
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并不怎么安静。
诸伏高明静等了几秒,道了句:“我回来了。”
面对空无一人的室内,他平静地发出邀请:“阁下不是在等我吗?为何不出来一见?”
从房间深处传来一声叹息。
诸伏高明循声偏头,只听到辨不清男女的声音在暗处轻轻回了句:“欢迎回来。”
接着,眼前便升起一片白色的雾气,并且迅速充斥了整个房间!
诸伏高明闻到□□混杂着别的药剂的味道,当即屏住呼吸。
但藏在暗处的人显然早有预料,药雾一刻不停地喷洒着,直到超过诸伏高明屏息的时长。
他只能暗叹一句,任由药雾侵袭肺部。
希望幼驯染收到他的信息能及时赶来。
雾气蒙蒙,诸伏高明逐渐失去意识,栽倒在地上,在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影朝他慢慢靠近……
女性……吗?
绮月戴着防毒面具,躲在诸伏高明跟前发呆。
然后呢?她要怎么办?
她又不能真的伤害诸伏高明。
就这么放着不管可不可以啊!
绮月想了想,摸出诸伏高明身上的手机,短讯里果然有他发出的求救信号,收信人是大和敢助。
再翻翻通讯录,意料之中的没有诸伏景光的联系方式。
没关系,她有啊。
绮月对着自己的手机的通讯录,拿着诸伏高明的手机,认真思索。
选择真多。
她是给诸伏景光打电话呢?还是降谷零呢?又或者松田萩原班长他们?
果然还是前两者更刺激一点吧。
嘻嘻——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收看《再见面的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他/她》
第一幕:会所酒吧第二幕:组织内部
一开始——
绮月:感觉很有意思。
零零震惊:还有第二幕?!
到最后——
零零:有意思,控制(划去)贴贴女朋友的方式方法更多了。
绮月震惊:你别用波本皮说话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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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疑点I/炸毛
打给降谷零的话太直接了,而且用诸伏高明的手机联系降谷零,人物关系上确实有点违和,还是打给诸伏景光吧。
就是不知道她手里存留的这个联系方式诸伏景光还用不用……
绮月试着用诸伏高明的手机拨出电话。
在“嘟……嘟……”的声音过后,电话成功被接通,但对面的人非常谨慎,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绮月也不可能开口。
于是这通电话持续了将近半分钟的静默。
绮月也没有再等下去。
她将还没挂断的手机放在晕倒的诸伏高明身边,清理掉自己活动的痕迹,悄悄离开公寓。
电话的另一端。
诸伏景光收到哥哥的来电非常惊讶。
几年前,他按照公安部的部署,逐渐让自己淡出社会,并给家人留言自己辞去了警察工作。自那之后,他就极少再跟高明哥联系了,更没有见过面。他智力超群的哥哥应当也猜到他在做什么工作,从不会主动联系他。
今晚是发生什么了?
此刻的诸伏景光因为极为信任兄长的能力,暂时还没有往不好的方面去想。不过,当他找到安全的地方接起电话时,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警惕性,没有先开口。
但发觉哥哥也不说话时,诸伏景光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他们兄弟俩虽然感情很好,但性格相对独立,像类似“因为太过想念对方,就打一通无声的电话”这种浪漫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
高明哥一定是出事了!
诸伏景光一边仔细倾听电话里的动静,想分析出蛛丝马迹,一边摸出另一部手机,联系正在长野县的幼驯染。
一开始诸伏景光什么都没听见,大概半分钟后,听到了略显深长的呼吸声,以及听不太真切的开门、关门的声音。
呼吸声是高明哥的。
房间内还有第二个陌生人。
这个认知让诸伏景光忐忑不安,哪怕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额头还是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打通幼驯染电话的瞬间,他迅速捂住跟高明哥通话的那部手机的话筒,将情况说明给降谷零。
“你先别急,hiro。”幼驯染的声音沉稳有力,极强地安抚着诸伏景光的心,“高明先生的同事在几分钟前就收到了求救信号,现在他们正在向他家里赶,我和风见也马上就到。”
诸伏景光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寒冬的冷气直往肺里灌,同时给大脑降温。
“哥哥的手机还在跟我通话,我能听到他的呼吸,起码他现在是安全的……”
长野县,白色马自达踩着违规超速的边界线一路狂飙,提前警察一步赶到公寓楼下。
降谷零带着面如土色想吐吐不出来的风见裕也快速上楼,抵达诸伏高明家,沿途注意有没有可疑人士。
将未挂断的手机放进口袋,降谷零配枪上膛,侧身躲在门边,示意风见裕也踹门。
“哐——”
“不许动!”
降谷零和风见裕也一蹲一站,严密封锁屋内可能存在的犯人的逃窜路线。
然而不出意料,他们只看到了晕倒在玄关处的诸伏高明。
给了风见裕也眼色,让他去搜寻房间,降谷零收起配枪,蹲在凤眼警官身边,检查他的生命体征。
待风见裕也冲他摇头示意屋内没人后,降谷零重新拿出手机,对诸伏景光道:“高明先生只是吸入了一些药物,昏迷不醒,并没有大碍。”
电话另一端一直在等待结果的诸伏景光松了口气。
降谷零拿起诸伏高明的手机,挂断还没结束的通话,并删除上面与诸伏景光的通讯记录。
处理完这些后,他又捡起掉落在室内地板上的麻醉弹残骸,仔细查看,又轻轻嗅闻,沉声道:“迷晕高明先生的人应当和前几日潜入你们家故居的人是同一个,所用的麻醉弹都相同。”
“高明哥的手机不会存有我的联系方式……我的私人号码可是只有咱们内部的人知道。”诸伏景光狠狠攥紧拳头,湛蓝色的猫眼沉暗下去,透出一股凝重和凌厉。
唯一的血亲被人盯上、本该可以信赖的同僚中有间谍存在、他公安卧底的身份岌岌可危……
这些事让他既愤怒痛恨又心惊肉跳,同时也觉得整件事情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zero,你觉不觉得……”诸伏景光犹豫道,“这个人太过明目张胆了?”
降谷零明白幼驯染的意思,头疼地摁摁太阳穴,“我也想不通。”
如果说第一次潜入诸伏故居被他撞上还能说是意外、巧合;但这一次,对方虽然同样藏头不露尾,但这直接迷晕诸伏高明、再给诸伏景光打电话的行为……是不是大大咧咧了些?
简直就是明摆着告诉他们“公安内部有间谍”,也不符合组织成员一贯以来隐秘的行动作风。
“不对!”降谷零想到这里突然警觉,“如果对方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那他确实不需要再隐藏了!”
想到幼驯染存在危险,降谷零豁然起身,紧抓着手机向外走,言辞急切道:“hiro!马上撤离!我这就安排人去接应你!”
被遗忘的风见裕也:“……”
他连忙将未醒的诸伏高明扶到沙发上,再去追赶上司。
“等等、zero!”电话里的诸伏景光愣了一下,却是出声劝阻道,“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场的地步,我不能走。”
“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琴酒带人来追杀你吗?到那时候再撤离就晚了!”
此刻降谷零已经坐上了白色马自达,“唰啦”扯出安全带“咔嚓”一声扣上,压迫性的气场全开,疾言厉色的模样,让紧跟而来的风见裕也缩在副驾驶上大气不敢出。
“zero,你冷静一下。”
知道兄长无碍,只是自己公安身份可能会泄露的诸伏景光恢复了平静。
“你和我都知道,想打入组织内部有多么不容易,现在还没到最后时刻,我不能就这样逃避。”
而且他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难道要留下zero一个人在组织单打独斗吗?
诸伏景光心里是抗拒的,他一边劝说幼驯染,一边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而且,就算这个神秘人在调查我的真实身份,在我家和高明哥那里也得不到什么结果:所有有关于我的信息早就处理掉了,跟高明哥的通话我也没有开口,哪怕他拿到高明哥的DNA,作为公安内部间谍的他,也接近不了现在的我。”
“至于说让其他组织成员帮忙获取我的生物检材……”诸伏景光想了想,半开玩笑道,“我实在想不到除了你,还有谁能靠近我的身边,不让我察觉。”
“总之,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泄露,最多只是被怀疑,我们还有时间去布置后面的事情。”
幼驯染低缓的嗓音一点点让降谷零平复下来,他轻吐口气,用掌根搓了搓脸,闭上眼调整情绪,再重新睁眼时,已经冷静如常。
“好吧,hiro,你说服了我。”降谷零无奈妥协,语气严厉地嘱咐道,“但如果你感受到了危险,必须立马联系我,绝对不能一个人逞强!”
“嗨,嗨。”诸伏景光温声应着,之后话锋一转,语音轻飘,却冷肃道:“只是这个存在于内部的钉子,必须要拔出来了。”
不然有危险的不只是他,连zero也会……
见长野县的警车从远处赶来,降谷零让风见裕也留下参与调查诸伏高明的事,对幼驯染道:“啊。山口组的事交给当地警察,山口本二郎的案子已经在公安手中,我们明日就回东京。等回了东京……”
后面的话自不用说。
在警车抵达公寓楼下之前,白色马自达轻巧地离开,自然而然混入进马路上的车流中。
徒留下风见裕也站在风中凌乱:“……”
刚刚在赶来公寓的路上,他坐在自家上司风驰电掣的车里,差点吐出来。
谁还记得他的脑震荡刚刚好啊?!
然后现在又被赶下车!
降谷先生说“明日回东京”的意思就是,今晚他们要加班是吗?!
他也太惨了QAQ
但不管内心如何泪流满面,风见裕也在人前还是那个兢兢业业、严肃硬气的公安。
在盯着当地警察勘探完现场(诸伏高明家)之后,又赶到医院看望已经醒来的当事人。
而诸伏高明提供的线索中,有一点引起了风见裕也的注意,并不打时间差得汇报给自家上司。
*
“迷晕高明先生的疑似是……女性吗?”
降谷零看完下属的讯息,陷入沉思。
潜入诸伏故居的人是一个身材中等的青年男性;但以高明先生的眼力,他应当不会看错,就算不是女性,也一定是个比寻常成年男性都要瘦削得多的男子。
两个神秘人外貌不一样,但亲眼见识过贝尔摩德的易容术,降谷零不会完全信任眼睛所看到的,而且他们所使用的麻醉弹同出一辙,这两个神秘人的确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再从[卧底]之事出发。
[调查卧底]是Dita在公安围捕医药研究所失败后发布的任务,他的调查目标是卡尔瓦多斯,而苏格兰的调查目标是他,波本。
单从这个角度来推测,那卡尔瓦多斯的调查目标应该是苏格兰。但如果再将调查范围扩大一些,那极有可能连黑麦都包括在内。
简而言之,调查苏格兰的人,或者是黑麦,或者是卡尔瓦多斯。
可降谷零又不是没有见过他们,这两个精壮个高的大男人无论如何易容都不可能把自己变矮变瘦,所以神秘人绝对不在这两个人之中。
结合诸伏高明疑似看到的“女性”……
Dita。
降谷零的手指轻轻在车玻璃上划出这个代号,只有身为女性的Dita最有可能。
而如果Dita是潜伏在公安内部的间谍,这一切就很合理了。
最初在医务室那些人的口中,Dita这个人很早就消失在了组织内部,生死未知。然而事实上,她一出场就有着比他们要高的地位,能够指挥多名代号成员。
如此推断,Dita并非是真的“消失”,只是只有高层才知道她的去向,身份信息非常隐秘——还有比间谍卧底更需要保密的工作吗?
降谷零由此一点点推敲着。
在组织内,代号成员之间如果没有任务,基本不会碰面。
Dita和苏格兰最开始产生交集的时间,是在清理朝雾孝太郎以及医药研究所的任务上,她很可能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苏格兰长什么模样。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一个长久潜伏在公安内部的间谍,直到现在才做出了入侵诸伏故居、迷晕诸伏高明等探究苏格兰身份的事。
那Dita是如何将苏格兰与茫茫人海中的诸伏高明联系起来的呢?
或许同在警察系统,她见过诸伏高明……
想到这里,降谷零又觉得不对。
是啊,虽然同在警察系统,但一个在东京,一个在长野;一个是公安部的,一个是即便来东京公干也只会去搜查一课等刑事部的刑警……
两个人要如何才能碰面?
难道只是巧合的偶遇?
又或者是Dita来到长野恰巧——
来到长野。
降谷零忽然愣住。
他发现在他脑海中,有一个人的活动轨迹倒是很符合这些条件。
Dita四五年前“消失”在组织里;
她是四年前入警校,成为他们的同期。
公安内部多年都没有间谍的活动踪迹,是近期突然冒出来的;
她因为意外的爆/炸昏迷了四年,上个月苏醒后调到警视厅公安部任职。
Dita在任务中不知何时见过苏格兰;
她在酒会会场帮他们打掩护,还在之后的餐厅炸弹案中与hiro偶遇。
Dita疑似见过诸伏高明后,将其与苏格兰联系在一起,并开始探究苏格兰的身份;
她最近因为出差来到长野,第一次见到高明先生,并且最近一直待在长野。
……
这两个同为女性的活动轨迹,似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重合在了一起。
降谷零怔愣了片刻,逐渐皱眉。
这二人身上唯一的矛盾在于:Dita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而绵星绮月知道。
但降谷零扪心问自己,Dita所做的那些事,诚如hiro所说,对探究苏格兰的真实身份有用吗?
不管是潜入诸伏故居还是迷晕高明先生、给hiro打一通无声的电话……搞的架势是很大,但Dita真的获得什么了?
她费了两个晚上,吸引了公安的注意力,让公安再次肯定“内部有间谍”,除此之外却连一丁点有关于诸伏景光此人的信息都没得到。
她的目的是什么?
又或者说,因为知道诸伏景光的身份,所以完全不在意能不能得到实际的东西吗?
降谷零越想越能自圆其说,越想心口越闷。
他心知肚明绮月藏着秘密,也深刻怀疑秘密本身就带着危险性,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去质疑对方的立场……
不,不能继续这么想,当务之急是找出公安内部的间谍,以及确认间谍是不是Dita,凡事不可轻率下定论。
降谷零告诫自己,目光沉沉地看向夜空的弦月。
*
绮月还不知道,她只是想往自己身上加一点“怀疑”,却差点被扒得马甲都没了。
离开诸伏高明家后,她就自顾自的去吃夜宵了,等到风见裕也电话一来,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赶到医院去看望诸伏高明,顺便给他带了点吃的,隐晦地表达歉意。
不管怎么说,来长野的路上因车祸掉下山林的时候,也是对方带人来解救他们的。
而且这个事是她和公安之间的博弈,诸伏高明属实是受了无妄之灾。
但听到凤眼警官做笔录的时候以她为参考物:“……体型大概和绵星差不多……”
绮月还是:“。”求放过。
好在对方也用了上原由衣举例子来形容身高,让她不那么突兀。
绮月心道,多亏她吃宵夜的时候把增高鞋垫处理掉了。
长野县警察不知道黑衣组织的事,而诸伏高明的性格冷静自持,比起寻仇一类的私人恩怨,搜查一课更倾向于认为这是山口组对警察的挑衅。
大和敢助也不再计较公安“抢案子”了,气势汹汹地冲出医院就要去调查抓人。
倒是诸伏高明捏着下巴敛眉沉思,觉得这不太像山口组做出的事,再加上前几日家中故居被神秘人士闯入……
“这两件事会是同一个人吗?”他貌似自言自语地道。
还在病房里的风见裕也和绮月都听见了,但前者秉持着保密原则什么都不能说,而后者理应是不知道诸伏故居的事,所以只能装作疑惑不解。
诸伏高明观察着两位公安警官的神色,心中大致有了数,转而提到别的话题:“明天你们就要回去了吗?”
“啊,是的,”绮月礼貌地道谢道,“还要多谢高明先生和大家的关照。”
“不必多礼。”诸伏高明轻轻笑出声,“明天怕是无法送别二位,只能提前祝你们一路顺风了。”
“谢谢。”
大家都是警察,都知道彼此忙得很,风见裕也和绮月也不讲究虚礼,第二天就低调地回到了东京。
这次路上没有出现意外。
回到警视厅后,绮月的第一件事就是写外勤报告、整理山口本二郎的资料档案。
但这样忙碌又平静的工作生活之下,却藏着暗潮涌动。
不光绮月有所察觉。
身为公安警察,大家都有一定的敏锐度,内部在清查自己人,这种事虽然明面上不说,但办公室的氛围不免有些凝重起来。
不知道降谷零在哪儿。
自会所酒吧一别后,绮月就没有再见到他,就连琴酒黏在她身上的窃听器都是她交给风见裕也处理的。
不过现在清查的情况在绮月预料之中,所以她很稳得住,甚至还能忙里偷闲跑去警备部机动组找松田阵平聊天,问就是在学习拆弹技巧。
“说实话。”
训练室里,卷毛警官两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锐利的黑眸透过墨镜,狐疑地看着坐在桌后的绮月,“什么学习拆弹技巧?早不学晚不学……”
“好吧好吧,”绮月无奈地将双手举到胸前,表示自己的无害,“可以给你透露一点点,但你不能说出去哦。”
“等等!”松田阵平突然想什么,身体后仰,十分警惕地盯着黑发女警,慢吞吞道,“你要说的事,你家那位知道吗?”
“?”绮月茫然,挠挠头道,“呃、目前还不知道。”
话音刚落,卷毛警官立刻炸毛:“我就知道!”
“??”
“别跟我装一脸无辜!”松田阵平急退三步,痛心疾首道,“你自己说!你哪次瞒着他的事真的瞒过去了!”
“???”
“每次你们俩'斗法',夹在中间受伤的不是我就是hagi!”松田阵平隔空点着黑发女警,信誓旦旦道,“这次我不会再上当了!”
绮月:“………………”
她哑口无言,艰难地表示道:“这次,我真的是有正事。”
松田阵平反应相当快:“你有什么事不能先告诉他!”
绮月:“……”
哑口无言x2
绮月气结,她也想炸毛了。
“你到底听不听?!”——
作者有话要说:
松甜甜:平平无奇护卫(别人)爱情小能手+零月爱情PTSD
零零:谢谢哈!
松甜甜:滚蛋!
绮月:手持试剂瓶(加一点'怀疑')(好像有点少)(再加一点点)(呜哇倒多了!)(算了)(那再加点吧)
零零:摇晃试剂瓶(这个颜色像女朋友)(这个颜色也像)(这个颜色也也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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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限定I/zero
见同期女警气呼呼地瞪着他,一副真要炸毛的样子,松田阵平不再逗了,忍笑着走回来。
“听听听。”他左腿弯曲,右腿支着地面,半坐在桌子上,弯身凑近绮月,“说说看,什么'正事'这么神秘?”
绮月轻哼一声,放下玩笑,问他:“你们机动队和SAT同属警备第一课,你对那里熟悉吗?”
“SAT?”松田阵平微愣。
特殊急袭部队(Special Assault Team,通称“SAT”)是警视厅内负责反恐和人质拯救的精锐特种部队。
要是这里出了问题,那可不是小事情,松田阵平面色逐渐严肃起来,直言问道:“有过合作,不太熟……hagi跟他们关系还行。怎么了?”
绮月没说话,在松田阵平撑着桌子的手背上写了个字。
枪?
松田阵平神情凝滞,摘下墨镜,直勾勾地看着绮月,半晌后,纠结地拧眉问:“你还能透露多少?”
“嗯?”绮月反应了一下,摆手道,“我只是有所怀疑,还没有上报呢。”
“……”松田阵平瞬间无语了,没好气地戳着绮月的脑袋,低声道,“那你在这给我玩什么保密,赶紧全都说出来!”
绮月捂着脑门,小声嘀咕:“都说了我只是怀疑还没有证据……好好好,跟你说。”
这次松田阵平的手心得到了一句话:[SAT枪支外流,疑似非法交易]。
“呵,”松田阵平冷哼一声,五指蜷握,似是要将这句话紧紧地握在掌心,本就极具攻击性的英挺眉眼顿时燃起一片沉冷的怒火,“真行啊,做生意都做到这里来了。”
绮月见他还要问什么,先一步在嘴巴前比了个“X”,道:“别问我消息怎么来的,我不能说。”
松田阵平点点头,他隐约知道公安警察的情报获取并不是全都通过正规途径来的——很正常,刑警还有线人呢——所以也没执着。
绮月叹气道:“SAT是精锐部队,我无凭无据的,即便上报也无用,还可能打草惊蛇,就只好来你这里先就近观察观察。”
“你在我这观察有什么用啊,他们体训居多,一般都在后操场,办公室又不跟爆处组挨着。”
“我这不也是来了以后才知道吗……”
松田阵平没再回应,注意力已经全在思考这事该怎么处理上了。
绮月没打扰他,摆弄着桌上的训练用炸弹,回忆起昨晚的事。
她接下来的计划有些冒险,哪怕不一定能用到,她也需要有一把趁手的热武器,公安的配枪子弹很容易会被追踪到,不宜使用,于是她通过内网联系了组织的后勤部。
以她现在的地位,申请一定的武器装备不需要通知任何人。只是需要一把枪,后勤部直接将热武器图册发给了她,让她随便挑。
绮月嘴角抽搐地接受了这番好意。
但在翻阅图册的过程中,她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
她因萩原研二那场爆/炸昏迷前,就职的部门是组织犯罪对策第五课,专门负责管理枪炮及药物类案件。即便当时的工作重点是在药物上,但她也是看过枪炮资料的。
后勤部的热武器图册中,有一把正是警视厅SAT的配枪之一。
这是怎么来的?
绮月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捅出来。
如果枪是从生产厂家那里得来的,那没问题;但如果枪来自警视厅内部,那绮月就必须搞清楚,这只是单纯的枪/支交易,还是警视厅内部……有别的组织成员。
她作为Dita可是给公安放了不少水,行为等同于背叛,要是被组织知道,她命绝对没了。
她绝对不允许第二个组织成员存在于警局内。
但偏偏绮月接下来还有别的计划,她得往卡尔瓦多斯身上泼脏水,达成[被逼无奈回组织]的成就,无瑕顾及调查SAT的事。
于是……
绮月托着腮对松田阵平笑。
她这不就来寻求外援了?
“……你在想什么?”松田阵平只是随意一瞄,就看到同期女警笑得仿佛看到鸡崽的狐狸,而他就是那只鸡崽。
“没想什么啊。”绮月无辜地道。
松田阵平压根不信,眯着眼质问:“那你为什么笑得这么不怀好意?”
“没有啊,”绮月发起夸夸技能,真诚地语赞道,“我只是觉得松田你真是太靠谱了!有能力强大的你帮忙,这件事一定很快就能解决!”
“虽然知道你在说鬼话……”松田阵平嘴角勾起,大手摁着女警的毛茸茸脑袋愉悦地道,“但我还是勉为其难接受你的求助了。”
绮月低头咕哝着:“不傲娇你会怎样啊。”
“你说什么?”
“我说!”绮月抬头提议道,“你要不要叫萩原来帮忙?你不是说他跟SAT的人处得不错吗,你们俩搭档的话,事半功倍呀!”
松田阵平敏锐地抓住重点:“我们俩?你呢?”
“啊,”绮月装作为难的样子,含糊道,“我也想帮忙,但是最近部里的事情有点多……就是、审查什么的……”
松田阵平听明白了。
“公安真麻烦。”他吐槽了一句,不在意地摆摆手,“行,这事就交给我和hagi了,你赶紧回去吧。”
“那你们小心一点啊。”绮月嘱咐道,“有事叫我,或者……那谁也行。”
松田阵平抱着手臂调侃道:“谁啊?不方便称名字也可以用别的称呼嘛。”
想听她称呼“男朋友”吗?
绮月假意微笑道:“就是你亲爱的金毛混蛋啊。”
松田阵平的脸顿时黑了一瞬,又忍不住笑骂道:“少来!我要吐了!快走,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教学资源。”
“哎!”绮月背着手,摇头晃脑地叹道,“真无情啊,你们不是'打是亲骂是爱'吗?”
“那你快去跟他相亲相爱去。”松田阵平佯装嫌弃得把人推出训练室,回身锁好门,“行了,我去找hagi了。”
“哎呀,果然天降比不上幼驯染啊。”绮月悠哉悠哉地道。
“你怎么回事?今天这么贫嘴?”松田阵平好笑地道。
绮月半真半假道:“珍惜吧,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那我谢谢你,绵星警官。”松田阵平敷衍地应着,路过办公室的时候,从自己的工位上拿起一盒点心塞进绮月怀里,“我不爱吃这些,你拿回去吃吧,赶紧回去上班。”
绮月目视着卷毛警官大步向前,肆意洒脱的背影,一瞬间也幻视了半长发的温柔青年和叼着牙签的“老大哥”与他勾肩搭背的样子。
确实该珍惜啊,以后这样的日子可不多了。
无声的叹息消失在空中,绮月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
公安的内部清查开始以后,绮月回归组织的时间就是在倒计时。
她要和公安拼速度。
得知贝尔摩德来霓虹之后,绮月吊悬在空中的心慢慢下降了一些。
她要把卡尔瓦多斯打成“卧底”,光靠之前她施加在他身上的那些似是而非的嫌疑是不够的。
卡尔瓦多斯是组织的老成员,单看贝尔摩德偶尔出任务只叫他一个去配合,就知道他在组织的信任度极高。
所以绮月必须想办法,打破这种信任。
卡尔瓦多斯是行动组的狙击手,以绮月目前的状态,没办法不动声色地掌握他的行踪。
但谁让这个狙击手对贝尔摩德疯狂迷恋呢?她只要知道贝尔摩德在哪儿就行。
绮月清楚地记得,上一世,到她死亡之前贝尔摩德活动的主场所一直是美国,来霓虹的次数很少。
所以她每次来,绮月都有印象。
在她死亡前,贝尔摩德最后一次来霓虹的时候,有人委托黑衣组织杀掉某个导演,给的酬劳还挺高,正好“克丽丝”的身份比较好接近目标人物,所以贝尔摩德就顺手接了这个活。
也因为任务实在简单,所以在卡尔瓦多斯对贝尔摩德献殷勤的时候,贝尔摩德就单挑了他做搭档,负责接送她、并护卫她的安全。
——绮月知道以上的情况纯粹是因为贝尔摩德拿酬劳给她买了礼物。
说回现在。
绮月想利用这件事,这几天一直在等,连等不到的预案都做好了,终于让她等到了贝尔摩德飞机落地。
绮月的计划也很简单。
在贝尔摩德出现在任务场所后,她直接把情况匿名透露给了FBI——那两个叫卡迈尔和朱蒂的探员还挺好用的。
公安警察的监控范围就包括“长期在国内旅游/居住的外国人”,他们的日常联系方式都是能在系统中找到的。
于是,当晚的深夜,在觥筹交错的舞厅中,贝尔摩德引着目标人物走到特定位置,让卡尔瓦多斯完成狙杀,却在撤离时遭到了围追堵截。
绮月也没打算让贝尔摩德真被抓。
FBI收到她匿名讯息后的准备时间有限,这里又不是他们的大本营美国。贝尔摩德身手绝佳,技能繁多,不可能会被抓住。
组织内网聊天界面。
[Dita:FBI?那他们肯定是得到了准确的情报才会出现在那里。你出任务的事情有谁知道?]
贝尔摩德好一会儿没回复。
最后道:[我会处理。]
绮月勾唇,这样就够了。
知道贝尔摩德接这个任务的人,除了后勤负责管理内网公开任务的人员,就只有卡尔瓦多斯。
卡尔瓦多斯能不受怀疑吗?
巧了,当晚Dita就收到了波本威士忌对卡尔瓦多斯的调查报告。
绮月浏览了一遍,忍俊不禁。
看得出降谷零费了很大的功夫来做这份报告,这里面内容说的都是实情,措辞也没有表露明显的个人情感,但字里行间就是透露着“这个人有问题”。
绮月要把卡尔瓦多斯打成“卧底”来帮她背锅;降谷零为了转移Dita或者组织对苏格兰的注意力,也在打压卡尔瓦多斯。
他们俩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心有灵犀?
绮月顺手催了一下苏格兰、黑麦和卡尔瓦多斯尽快上交他们的调查结果,就心情愉悦得下线了。
*
不过她的愉悦并没有持续很久。
绮月收到诸伏景光讯息的时候还挺纳闷。
怎么突然联系她?
这让她去的又是什么地方?
总不能是要秘密抓捕她吧?
绮月认真思考“抓捕她”的可能性有多高,最后摇头否决了:她又不是什么危险分子,真要抓她的话在警局不是更方便?
诸伏景光特意嘱咐了“别让其他人知道”。
于是绮月开着车在大马路上兜了好几圈,才小心地避开人群,来到奥穗町的一家温泉旅馆。
旅馆看起来很冷清,绮月站在外面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潺潺水声。
没人吗?
她一踏进大门,正坐在前台看书的男人闻声抬头,熟稔地招呼道:“来了?”
绮月:“……”
留着短胡渣的青年见她一脸迷惑的样子,不禁猫眼微弯笑起来,温声道:“先跟我来吧。”
绮月茫然地跟上去,有些搞不清状况,而且越往里走,她越发觉,“冷清”不是她认知错误,是这家旅馆真的没有客人!
“等等,这是你的旅馆?还是说你把这家店给包了?”
绮月只是想吐槽一下。
然而诸伏景光却挑眉道:“你可以理解为我暂时包下了这里。”
绮月扶额,“到底什么事,搞这么复杂?”
“zero生病了。”
“……嗯?”
诸伏景光停在一间房前,移开推拉门,伸手示意绮月跟他进去,一边轻声解释道:“zero最近在他'工作'的地方被……勉强称之为上司吧,总之是被安排了很多任务,而公安这边也有很重要紧急的事需要他处理。”
二人停在床前。
绮月怔愣地看向昏睡中的金发男人。
诸伏景光说得隐晦,但听在她耳中很清楚。“上司”是说朗姆还是琴酒?最近给了波本很多任务吗?公安内部清查确实重要紧急,以降谷零较真的性格,亲力亲为也是正常的。
“这些天他不停地连轴工作,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诸伏景光对着幼驯染深深叹了口气,带着头疼和愧疚道,“前两天zero就在低烧了,但他身体素质一向很好,他说'没问题'我也就没多过问,结果昨晚一下子高烧不退……”
在绮月印象里,却是不曾见过降谷零这一面的。
男人紧闭着眼睛,哪怕是在睡梦中眉头也皱着没有松开;高烧带来的虚弱和热度,让他脸色、嘴唇略显发白,却又透着不正常的微红,呼吸深重。
他此刻平躺在被窝里,被子拉在下巴上,浅金色的碎发落在耳边、枕上,显出另一种的……乖巧?
绮月晃了下神,以手背试了试降谷零的额头温度,触手滚烫。
似乎是保持警觉已成习惯,这种时候,公安先生竟然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虽然很快眼皮又沉重地耷拉下去,但脑袋却向绮月这边偏了偏,把额头顶在她本要离开的手上。
绮月顿了一下,改用手心贴着他发烫的脸。
诸伏景光装作没看见,站在一边道:“zero为数不多几次生病就是这样,症状很严重,但好的也很快。”
说着,他道出请绮月来的理由:“可不凑巧,我有任务在身,不能久待。公安那边又忙不过来。所以只能请你来看护他。”
“这个没问题,”绮月疑惑道,“但为什么不去医院?”跑温泉旅馆来做什么?
“昨晚我们正好在这附近'工作'。”诸伏景光含糊了一句,又叹气道,“zero现在的状态你也看见了,要是没有可信的人在旁边,他根本无法安心休养。”
绮月懂了,公安先生这该死的警觉性是刻在骨子里了吗?
诸伏景光嘱咐道:“房间里我放了医药箱。zero的话,以他的体质大概明天就没事了,辛苦绵星你照顾他一天。”
绮月正要应下。
诸伏景光又话锋一转,调侃道:“不过你是他女朋友,我似乎不该对你说'麻烦''辛苦'这种话。”
绮月:“……”
这一个个的怎么回事!
松田也是,诸伏也是,很喜欢打趣她和降谷零吗?
“那又怎么了?”绮月硬气地道,“我照顾病人就是'辛苦'啊!”
诸伏景光轻笑出声,背起放置在一边的贝斯包,“好,那zero就拜托你了。”
绮月玩笑道:“放心,明天还你精明能干的幼驯染。”
“我等着。”诸伏景光忍俊不禁。
但踏出温泉旅馆后,他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消失了。
回望降谷零和绵星绮月所在房间的方向,诸伏景光脑海中浮现的是zero昏睡前的场景。
……
“……绮月……”
那时的诸伏景光还没多想,将湿毛巾搭在幼驯染的头上,低声哄着:“好,我看绵星忙不忙,让她来照顾你。”
“嗯。”金发男人轻轻应着,带着深重急促的呼吸,对他道,“等她来,让零组……开启对她的清查。”
诸伏景光手一抖,错愕地看着他:“zero?!”
病中的金发男人将手背搭在眼上,言语却很清晰:“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后天就能好,她可以在这里待一天一夜,你们需要抓紧时间。”
“……”诸伏景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对着幼驯染却问不出来。他们太了解彼此了,哪怕降谷零说得再平静,诸伏景光仍感受到了他隐藏的痛苦。
大概是他许久没有应声,“hiro?”金发男人睁眼看向他,紫灰色的眼眸因为发热而显得雾蒙蒙的,他扯扯嘴角,温和地道,“每个公安都要走这个流程,别多想。”
……
真的是他在多想吗?
zero,你要查什么呢?
诸伏景光抿着唇,握紧方向盘,最后看了眼幼驯染的房间方位,深呼吸一口气,踩油门快速离开。
他要亲自去查。
*
此刻房间里的绮月还在“作乱”。
“真难得啊……”
她趴在床头戳戳降谷零的脸颊,软的。
又勾指卷卷他的头发,好柔顺。
绮月对男人这副生病的模样颇为新奇,哼笑道:“你还有这么乖的时候呢?”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她的碰触,伴随着睫毛几下颤抖,金发男人缓缓睁眼。
他似乎一时无法对焦,眼底带着不明显的水汽,努力看向她。绮月近距离对上他的眼眸,只觉得仿佛要被这氤氲而成的紫色雾气吞噬了一般。
绮月顿了一下,“醒了?”
降谷零醒了醒神,眨眨眼,“嗯。”
绮月若无其事地收回作乱的手,起身把退烧药和水杯拿来,“先把药吃了。”
降谷零借着绮月扶他的力度慢慢坐起来,身体和头脑的迟重倦怠让他非常不适应,拧眉喝完药后,哪怕想跟绮月说说话,也没什么心力。
“行了,”绮月不费什么力气把人重新摁回床上,手指抚过降谷零的眉间,“睡觉吧,别想工作了,工作是做不完的。”
被她老气横秋的语调逗笑,降谷零也知道尽快恢复身体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他静静看着在床边检查医药箱的黑卷发女人。
左右人已经在这里了。
不知道等他好了,会面对什么结果。
降谷零无声地阖上眼。
……
说是照顾病人,但绮月除了定时关注降谷零的体温升降,也没有什么事可干。
公安先生最初表现出来的警觉性好像消失了一样,之后不管绮月是给他换退烧贴还是喂水,他都没有再醒,睡得很沉。
睡觉休息是身体自我修复的方式。
临近中午,绮月见降谷零已从高烧退到低烧,也就没强制叫醒他吃饭,只是把水换成了糖盐水。
绮月在旅馆的厨房找到了诸伏景光给他们提前做好了便当,只需要加热一下即可。
简直是太贴心了。
绮月坐在侧对着床的沙发上,一边感叹一边享受美味,只觉得照顾降谷零一点都不辛苦,她甚至还能去泡个温泉……
咳咳,这个还是算了,扔下病人不管多少有些过分。
但她可以干点别的。
吃完饭后,绮月仔细检查了整个温泉旅馆,确定不会被追踪到信号后,用手机登陆组织内网。
仿佛就在等她上线一样。
朗姆的信息当即蹦出来,催促着要有关卧底的调查结果。
绮月去查看其他人的信息。
昨晚她催过以后,苏格兰、黑麦和卡尔瓦多斯于凌晨相继发来调查报告——都是夜猫子啊!
绮月大致浏览一遍,全部转发给朗姆。
但显然朗姆没有耐心看这些。
[朗姆:我要准确的答案!]
[Dita:报告里写的很清楚,他们四个调查彼此,都觉得对方有嫌疑,但都没有实质证据。我怎么给你准确的答案?]
[朗姆:你的调查呢?]
[Dita:我天天在警局上班我怎么调查?你总不能让我去偷警察厅的档案吧?我也不是专业搞情报的,要不你换个人来查。]
绮月发出这句话时,还担心朗姆会不会真的换人。
事实证明她担心过度了。
[朗姆:那你就去偷档案。]
绮月:“……”
她气得冷笑。
虽然[潜入警察厅盗取机密]也在她预想的计划里,但那是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用的——真走到这一步,她不知道在公安围剿下还能不能有命逃回组织。
她刚才直接把这话说出来,是觉得朗姆会顾忌她是组织好不容易埋进警局内的钉子,从而不会让她冒险。
结果……这个狗比玩意!
[Dita:???大叔,那是警察厅,不是随随便便的政府部门,想偷就能偷的!而且我不是还要潜伏在警局内吗?]
[朗姆:无妨,把你一直放在条子那里太浪费了,撤回来也好。卧底名单更重要。]
太浪费了?
这是什么意思?
绮月不免神色凝重起来。
之前朗姆还一直想往警方内部送钉子,怎么现在态度转变这么大?
没等绮月思考明白,独断专行的朗姆已经开始安排起来。
[朗姆:贝尔摩德之后会留在国内,她和琴酒会帮你。库拉索也暂时调给你。尽快拿到卧底名单!]
绮月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也不多说什么,接下任务后,继续推测“组织不再需要间谍”的原因。
等等,朗姆说贝尔摩德以后会留在霓虹?这点跟前世不一样!
如果是依靠贝尔摩德的易容术的话,确实可以让组织成员“变”成任意的警察。
朗姆还提到她继续留在警局太浪费了。
这可稀奇了,朗姆看重她身上什么呢?
绮月思索着,无意间看到降谷零床边的医药箱时,忽然迟疑。
在她上警校的时候,琴酒和贝尔摩德第一次来找她会面,曾提过组织要重新开启父母当年被迫进行的人体实验。
但这些年来她一直没听到什么动静,上一世的这四年记忆里也不曾有过类似的事,想来要么是实验没真正开启,要么是没有什么进展。
倒是在今年,雪莉的实验研究有了突破性成果。
难道朗姆打算让她回去接手父母的实验,或者是加入雪莉的研究?
但无论是怎样的研究项目,落在组织手里,背后都是层层累加的人命。
绮月的心情顿时变得恶劣。
前世十几岁的她因为组织开启“超能力实验”敢和琴酒动刀,虽然最后只救出了阿尼亚和几个孩子。
现在呢?
如果朗姆真的要求她……
她要放弃一切复仇的可能,注定失败、孤注一掷地跟他拼命吗?
绮月有些茫然。
她摁摁酸胀的太阳穴,一头倒在沙发上,身体刚好和床上的“睡美男”平行。
目光呆呆地注视着金发男人的侧颜,绮月有瞬间想对他倾诉一切的冲动。
她好累。
她看不到未来。
但最终,她还是默默地闭上了眼。
*
再有感知的时候,只觉得肩膀被轻轻推动,耳边还有一声声的呼唤。
好吵……
谁啊……
深层的意识逐渐上浮。
雾草!降谷零!
绮月猛然惊醒。
把他给忘了!她睡着了?!
绮月“唰”得睁开眼,就看到降谷零正蹲在沙发边,因为她醒来而露出笑容。
“tsuki醒了。”
见他精神状态不错,看起来没什么大碍,绮月松了口气。
心神陡然松懈,没睡饱的困倦就涌了上来。
“抱歉,我睡过去了,你好点了吗?”她迷糊地揉揉眼,起身推着降谷零往床边走,“你还没好全,进去躺着,别着凉了。”
金发男人听话地躺回被窝,绮月一时也没注意哪里不对。
她打着哈欠道:“我再睡会儿……”
这两天大脑没停下过运转,她也很累,偷得浮生半日闲,就睡一小会儿,等她起来再去想那些破事。
说完,绮月也不回沙发了,就近躺在降谷零身边。
反正床很大……
呼……
然而在另一个人的视角中,那双漂亮的茶红色眼眸闭上后,他好不容易唤醒的人儿又“睡”过去了。
金发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住,表情染上了些许的无措。他静默了一会儿,掀开自己的被子将她盖住,顺带将人揽在怀里。
睡梦中的绮月感到很温暖,丝毫没有挣扎,安安稳稳地沉醉于梦乡中。
但很快,她耳边又响起了一声声的“tsuki”“绮月”。
绮月迷迷瞪瞪地抬抬眼皮,浅金色的脑袋就在跟前,她伸出手胡乱地揉着降谷零的头发,含糊道:“再睡一会儿,我很快就起了……”
于是金发男人安静了下来。
但过不久,又开始贴着绮月的耳朵一声声念着她的名字。
这次绮月是真睡不下去了,愤怒又无奈地睁开眼瞪他,凶巴巴地吼过去:“你干嘛啊!有事说事行不行!”
被凶的降谷零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看过来,愣是让绮月从他脸上看出三分委屈,也让她终于察觉出一星半点的奇怪。
“……所以你叫我做什么?”
金发男人眨眨眼,小声道:“你已经睡好久了。”
绮月叹了口气。
虽然公安先生忙起来的时候会熬夜通宵连轴工作,但事实上他的作息很规律,估摸着是怕她下午睡太久晚上睡不着吧……
她的手机在沙发上,但床头柜上有降谷零的手机,绮月顺手摸过来一看。
“???”
虽然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跟朗姆回完消息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现在时间三点二十。
“哪里睡太久了?”
绮月满脑袋问号。
“我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啊!”
“你都睡了三年十个月……”
两重声音叠合在一起,一道愤愤不平,一道满含低落。
绮月对上降谷零暗藏焦灼的混乱眼神,一下子怔愣住了。
“……”
他是以为……她还在昏迷不醒那个阶段吗?
这么想着,绮月拿起枕边的体温计就往降谷零嘴里塞。
量完一看。
好家伙,这哪里是降温了!
分明是要烧糊涂了!
她刚才怎么能睡着呢?
绮月尴尬地抓抓头发,当即就要起身,却被降谷零本能地拦腰按下。
原地做了个仰卧起坐的绮月:“。”
“tsuki……”金发男人半撑着身体,低着头,略显紧张的半垂眼紧紧盯着她,宛如一只受伤后警惕主人离家就不回来的秋田犬。
绮月面对这样神思混沌的他说不出吐槽,只能耐心地哄着:“我不走。你发烧了,我要去给你找药。”
“发烧?”降谷零迟钝地摸摸自己的额头。
“好了好了,快躺下。”绮月反手把人摁倒,干脆自己也不下床了,将医药箱提到跟前,翻找里面的药物。
早上给降谷零吃过退烧药,现在再吃一次也可以,但果然还是退烧针更快吧。
绮月看着药箱最底层的瓶瓶罐罐,和一次性注射针头,由衷地佩服诸伏景光的万全准备。
但如果要打退烧针,就得……
绮月默默地打量着降谷零,和他身上皱皱巴巴的衬衫、西装裤,露出纠结的神色,直把对方看得疑惑歪头,“tsuki?”
绮月嘴角一抽,“你把衣服脱了。”
金发男人眨巴着眼,重复着:“脱?”
“嗯。”绮月礼貌地侧过身去,低头专心配药,随口道,“都脱了吧。”
反正这一身也不能穿了,要脱就全脱掉好了,他还能舒服点儿。
绮月配好药,静等了一会儿,听着窸窸窣窣的动静疑惑降谷零怎么还没脱完,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瞄过去。
这一瞄,吓得她立马喊停!
“等等!那个、那个不用脱!”
此刻床铺上散落着领带、衬衫、皮带、西装裤,甚至是袜子。
金发男人的手指还勾着最后一件贴身衣物的边缘,因高热而湿漉漉的半垂眼茫然地看过来,老实地道:“可是tsuki让我全部脱掉。”
“……”
“tsuki”面红耳赤地攥着注射器,快要把塑料壳捏爆了。
绮月羞恼地吼过去:“闭嘴!tsuki没让你脱那个!给我趴在床上!”
金发男人似乎嘀咕了什么,身体倒是很听话地趴好。
绮月面对男人横陈在床上的精壮身躯,头疼地捂住脸。
拿出你的专业素养来啊绵星绮月!
不就是往臀部进行肌肉注射吗!
你没见过男人的身体吗!
你脸红个屁啊!
打个针而已!
绮月不停暗骂着自己,总算是将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了,然而捏住降谷零贴身衣物的手指仍然不自觉地发颤,与之相反的是拿针的右手。
一手平稳匀速地推动注射器,一手颤抖着拿棉签摁住针孔。
割裂般得完成注射,绮月收拾好医药箱,腾腾腾退下了床。
“好了吗?”金发男人轻声询问。
“咳,好了好了。”绮月清清嗓子,快速收捡着床上的衣服,同时催促道,“你快盖好被子。”
金发男人翻了个身,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将被沿拉过下巴,紫灰色的眼眸紧随着绮月走动而转动,语音低柔地道:“好疼啊,tsuki。”
简直是用全身散发着“你快来哄哄我”的信号。
绮月的表情不禁变得古怪微妙起来。
撒娇的降谷零
+
委屈的降谷零
+
生病的降谷零
=
限定版降谷零
她好想笑,但莫名觉得很受用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发烧零零:呜呜呜快来哄我~(内心:查查女朋友)
绮月:好可爱,好乖巧!
撒娇零零(x)心机零零(∨)
感谢在2023-02-20 22:30:31~2023-02-21 21:2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ocoa 20瓶;月落霜华 6瓶;安哥拉兔 5瓶;松下苦茶子、云中的雾 3瓶;雪* 2瓶;白桃乌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逗他I/诘问
绮月觉得好玩。
她从厨房取来诸伏景光特意做的病号餐,又找出泡温泉时穿的浴衣,将两样东西递给降谷零,然后故意在床边走来走去,或是整理衣服,或是收拾卫生,就是不去搭理他。
床上的“限定版”换好衣服吃着饭,没有再开口撒娇,但含着水汽的紫眸却一直在眼巴巴地望着她。
吃完饭后,绮月收走餐盒,让降谷零继续躺回去休息。
但金发男人却在被子下一点、一点的往床边挪动,以无声的姿态彰显强烈的存在感,就是不闭眼休息。
绮月差点被逗笑,却又相当服气。
连这种时候都表现出不一样的执着,真不愧是你,降谷零。
绮月假装随意地坐在床边,金发男人立马倾身靠了过来,被子掉了一半也不管,直到腹部紧贴在她的腰臀上,两手拉住她的左手才停止动作。
“……”绮月被他身体的温度烫得一下子僵住。
金发男人觑着她的脸色,骨节分明的大手慢慢拉扯她的左手向自己。
为了维持平衡,绮月只好俯身用右手撑着床铺,无奈又好笑地问:“做什么?”
将脸埋进女性柔软的手心,又凉又软的感觉让高热的金发男人半阖起眼、想舒服地喟叹,连胀痛的眉眼间都放松了许多。
他蹭着绮月的手心,低喃道:“我好热啊,tsuki……”
高烧状态的降谷零嘴唇已经有些干燥起皮,不经意间刮蹭到手心,便痒得绮月指尖微颤,轻轻点在他皮肤上。
“刚打了退烧针,再上上冷敷吧。”
想到医药箱里还有退热贴,绮月要抽手去找,但生病中的男人力气依然没减,握着她的手不放,含糊地回道:“我不要……”
绮月耐心地解释道:“就贴个退热贴。”
然而金发男人还是摇头拒绝:“不要那个……”甚至蹬开被子,趁着绮月倾身的姿势,变本加厉地揽住她的肩背,把她往下压。
绮月只有右手在维持平衡,但软绵绵的床垫吃不住力,她如果硬是反抗降谷零的力道,很可能会崴到手腕。
跟生病任性的人没法讲道理,绮月只好头疼地顺从降谷零。
歪倒下去的时候,金发男人已经从侧躺换成了平躺,正好将她接了个满怀,揽在肩背上的手顺势下滑,握住她的腰,随后用力翻身,便将绮月一下子带到了床内侧。
丢在一旁的被子被一只大手掀起,随重力自然下落,缓缓盖住两个人。
成功将香香软软的女朋友搂在怀里,金发男人得逞地弯起眉眼,斩钉截铁道:“我就想要你。”
而绮月:“……”
有些懵。
她伸手试了试降谷零额头的温度,还热着。
但看这身手灵活程度……
绮月目光狐疑地打量着降谷零,直言问:“你清醒了?”
“嗯?”金发男人显然没听懂,一脸的茫然。
绮月点点头,那就是还不清醒。
“没事了,你睡觉吧,等退烧就好了。”
绮月揉揉面前的金发脑袋。
想到退烧后就没有“限定版降谷零”了,她还觉得稍稍有点遗憾,但她再一想,等降谷零清醒后回忆起自己刚才的幼稚表现……噗!
尚且不知道此刻的记忆会创人的金发男人只是收紧手臂,坚持要求着:“你陪我。”
绮月拼命忍笑,应道:“我陪你。”
“不能走!”
“不走不走。”
金发男人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绮月还在偷笑。
二十分钟后。
绮月笑不出来了。
半个小时后。
绮月后悔了。
本来她想的是,等降谷零睡着了她再起来,所以答应的很是痛快。
但没想到,她只要一有起身或者离开的动作,就会惊动降谷零,哪怕不醒也会再把她抱紧一些。
不起来也行,她把手机拿过来总行了吧?
绮月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稍微撑起身体,手指越过降谷零的头,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差一点点……
一、点、点……
绮月用指尖够着手机底侧的屏幕,往床铺的方向艰难地滑动。
刚有成效,金发男人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地把“抱枕”重新摁回床上。
绮月一着急,手指用力过猛,已经滑到床头柜边缘的手机“吧嗒”掉在了柜子和床铺的缝隙里。
再度头挨枕的绮月:“……”
要不是体温不作假,绮月真就觉得降谷零是故意的!
这次过后,金发男人直接把腿压在了她的双腿后,那架势,别说让她起来了,差点把她锁得喘不过来气。
绮月就纳闷了,他从上午睡到下午的时候也没有这样,不管她是喂水还是量体温,他都没醒。
怎么现在反而……
难道降谷零在生病中的警觉性是薛定谔的吗?
挣扎来挣扎去,出了一身汗的绮月决定摆烂,近距离给了降谷零胸膛报复的一记头锤,把男人锤得闷哼一声,茫然地醒来,她自己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闭上眼。
算了算了,这个时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她接下来的任务或者说计划是[窃取警察厅的绝密档案]。
在此之前,今天可能是唯一的休息日了。
不如睡觉……
*
这一觉前半段并不是很舒服。
金发男人体质强悍,身体健壮,哪怕是在冬天,手脚也永远是暖热的,发烧的他更像是个火炉。
被“火炉”用四肢密不透风地困在怀里,又盖着冬季被,绮月在睡梦中只觉得热得心慌,一直在出汗、做噩梦。
但后半段却睡得舒服了……
怎么有水声?
意识回笼,绮月睁开惺忪的睡眼,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空气四周都是飘渺的热汽和水雾,让人一时看不真切。
再仔细看,不远处有一小片人造竹林景观,潺潺流水正经竹管汇入乳白色的一汪泉水里,发出悦耳舒缓的声音。
头顶是朗朗晴空,星星遍布在深蓝色的天幕中,月色皎洁,万里无云。
而她正坐在泉水中,裸着手臂趴在池子边。
这是……户外温泉?
绮月低头,池水模糊映出了她的表情,呆滞、错愕。
“嗯?醒了?”
绮月迟钝地闻声看去。
身穿深青色浴衣的男人正端着一个托盘从外而来,浅金色的发梢还滴着水,像是刚洗完澡不久,他赤足踩着地砖,神情慵懒,望过来时笑容明晰温柔,一扫病中的虚弱和混沌。
绮月第一反应是把自己往水里沉了沉——她可不光只有手臂是裸着的!
“你、你把我弄这来的?”
“别说的好像我干了什么坏事一样啊。”降谷零故作困扰地道。
他紧挨着绮月的位置坐在池边,将托盘放在身侧,腿脚自然地伸进泉水中,也不在意浴衣的下摆是否会落进水里。
离得太近了。
哪怕乳白色的泉水并不透明,绮月也控制不住想往后退的念头。
“怎么了?”降谷零察觉到她的动向,先一步用手握住女人的后颈,将人拉回池边,紫眸无辜地看着她,“你出了一身的汗,很不舒服,我只是好心帮你清洗而已。”
绮月当即拍了下水面,撩了他一脸水,没好气地道:“那都是因为谁啊!”
降谷零哈哈笑着,直接滑落进温泉中,激起更多的水花,洒落在二人身上。
绮月条件反射地闭眼。
只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被降谷零旋身抵在了池边,属于男性的大手垫在背后,避免她撞到。
“辛苦绮月照顾我。”
降谷零勾起嘴角,粗粝的手指细细抚摸着绮月的脸颊,紫灰色的眼眸注视着她,似是饱含深意,又好似只是单纯的深情。
池水浸透了他轻薄的浴衣,隐隐透出流畅的肌肉线条,水珠从他发丝间滑下,滴落到绮月脸上。
她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啊,不用谢。”绮月嘴角一抽,伸手推拒他太靠近的身体,“更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感谢我。”
降谷零顿了一下,没有退离,敛眉垂眼,抓握起绮月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低声道:“为什么总是想要避开?连我生病的时候,tsuki也想拒绝我的碰触。”
“啊?”绮月被他问得一愣,明白他的意思后,疑惑道,“我没有啊?”
降谷零抬抬他抓握着的手,无声地看着她。
绮月想起她刚才的推拒,一时语塞,艰难地解释道:“我刚才不是……呃,就是、就是你靠得太近,我……”
感觉越解释越乱,绮月胡乱下结论道:“我这不也没执意要避开你吗。”
“是没有执意坚持,”降谷零一针见血道,“但你潜意识里的反应是掩藏不住的。”
“……”绮月直觉这个话题很危险,决定混过去,“我只是还不太习惯……”
“tsuki。”
降谷零打断了绮月的话,注意到她睡时他给她挽好的头发要松开了,便放下她的手,去给她重新整理头发。
“从我追求你的时候开始,虽然我对你有些亲密举动,你不会生气,但tsuki每一次都是想拒绝我的吧?”
降谷零认真地挽着发,但平静的语气,像是阐述某种事实。
“后来确定了关系,也是如此,从来都是我主动,tsuki极少回应我呢。遇到什么事也是一个人解决,从来不会主动找我。”
绮月张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道:“那我以后注意……我真的是还不太适应。”
“为什么会不习惯、不适应?”降谷零伸手将绮月耳边的碎发理好,自言自语道,“你在潜意识里防备我,又怎么可能会去习惯……”
“zero!”绮月吓了一跳,大脑一瞬间空白。
[潜意识里防备]
降谷零为什么要这么说?
是因为怀疑她的身份吗?
有可能。
但就算是怀疑她,不应该抓她或者审问她吗?为什么要在这里跟她谈情感问题啊?
绮月的思路有些卡壳混乱。
这不在她的预案中啊!
“我、我们出去说好不好?”
敌方攻势太猛,还一刻不停,绮月现在想找点能独立思考的时间,于是劝道,“温泉不能泡太长时间,而且你刚退烧呢。”
“我碰tsuki的时候,tsuki在想什么?”
降谷零置若罔闻,双手压在绮月身体两侧,将她固定在身前,不允许逃避。
“是'打不过我,无法拒绝'?还是'因为是恋爱关系,所以不能拒绝'?又或者是'反正也不讨厌,就承受着'呢?”
被精准狙击的绮月:“……”
她当然不能说三种心态她前后都曾有过。
绮月咬咬唇,难得打直球道:“也有喜欢和心动啊!”
降谷零倏尔笑了,灿烂温柔的笑容淡去了他方才攻势中的犀利和强势,也让绮月暗自松了口气。
“我知道,”降谷零抚摸着绮月的侧脸,温声道,“要是tsuki对我一点喜欢都没有,我也未免太失败了。”
绮月肯定地点头:“有,当然有了!”
“但是,”降谷零轻轻道,“这点喜欢不够呢。”不够让你对我坦诚。
绮月卡了一下,绞尽脑汁回忆着寻常情侣的相处,装作为难地道:“我觉得不少啊……而且这个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吧?”
“你说得对,”降谷零眸色逐渐沉暗了些,“是我不够努力让tsuki喜欢我……”
绮月差点打个冷颤。
现在的降谷零她就招架不住了,他再努力可还行?!
“不不不!你很努力了!真的!是、是……”
绮月从记忆里拼命挖着那些无聊时看过的感情剧或者电影,照葫芦画瓢道,“是我的问题!你很优秀,你没什么不好的地方,是我不够好,所以我们……”
咦?这台词好像有些奇怪。
降谷零也听出了端倪,右手轻按在绮月肩膀上,撑在她身侧的左手却指节蜷起,死死扣着池底的鹅卵石,语调轻柔地问:“tsuki要跟我分手?”
哦!原来后面是接“分手”的话!
绮月恍然,此刻她脑海中划过的是“反正她快要逃回组织了,现在分手也不是不行”。
“tsuki在想什么?”异常轻柔的嗓音问。
绮月一晃神,不由自主道:“分手也……”
然后她对上了降谷零的波本瞳。
“……”
“不是不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绮月:(他到底想说什么)(大脑cpu要坏了)
零零:煎熬、还没疯、还在控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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