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王朝摄政王李吹寒, 敛财无数,霍乱朝纲,篡权夺位, 残害忠臣。
在位七载间, 犯下了滔天罪孽。
宁朝二十六年春, 璟帝闻人相生忍辱负重多年成功收回兵权。
同年夏,丞相扶月清的扶持璟帝击溃摄政王及其身后的叛军队伍,夺回了属于皇室的正统权力与地位
季栩骑马奔驰在京城的道上,一路上马蹄飞跃, 马影摇曳晃动。
最近局势动荡, 大部分的百姓都明智地选择闭门不出, 平日喧闹的大街此刻竟显得荒无人烟。
如今长赢侯府已然是众矢之的, 在璟帝敕令下来前, 谁也不知道李吹寒的下场如何, 因着从前他在朝时得罪的人太多,所以恨不得他马上去死的人也不少。
按理说这里早就该聚集一群想落井下石的人,然而不知是因为李吹寒还未彻底倒台, 还是从前被留下的阴影太深的缘故,那些人到现在还犹豫不决观望着, 谁也不敢做这个出头鸟。
季栩这次来长赢侯府倒也不是为了奚落这位“恶贯满盈”的摄政王,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在一切结束后接时榴安稳撤离此处。
“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话音刚落, 时榴便提起手中的长剑,抵住李吹寒的胸膛。
他并没有选择直接喂李吹寒吃下那位“神仙”赐给自己的药丸。
太多余了。
既然是离别,那还是简单些好。
时榴:“侯府外现正被千军万马包围,你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即使是在这种危急的处境下,李吹寒竟然依旧还能保持他那幅玩世不恭的样子, 面上连一丝恐惧,气恼,甚至惊讶的表情也没有。
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他一句话也不想为自己辩解。
只是静静地跪在时榴脚边,说了句:“对不起。”
时榴皱眉:“我不想听你那毫无意义的道歉。”
“你做的一切都让我很恶心,迟来的醒悟,迟来的关心,迟来的情意……有些东西过了那个时机再出现只会让人反胃 。”
时榴手中的剑锋更进一寸,猩红的血液不停渗透出来,将李吹寒的外衫染上大片的红色。
李筠欢提着时榴的包袱站在一旁,待会儿季栩来接时榴时,他还需要把这些东西先带给季栩。
当然,仅仅是这么小的一个包袱不足以装下时榴所有的东西,这只不过是自己临时准备的一些衣物罢了,在收拾的时候时榴还说他太过操心。
李筠欢担心以季栩那幅不会照顾人的性格,连初夏这种平和的天气都会让暂居在临安府的时榴像上回那般受寒。
他的打算是待自己留在长赢侯府将剩下的事宜都处理完后,再找来几辆马车正式将府里时榴留下的东西打包带走。
当然,这些都是李吹寒死之后的计划。
现在李筠欢的任务只是见证他的母亲亲手杀死他的父亲。
就连时榴手中的那把剑,也是他赠与的称手兵器。
李吹寒抬头,眼神忽然少有地认真起来,他的目光沿着剑锋上移,最后攀登上时榴那张昳丽依旧的脸。
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久到,他都忘了自己是何时来到这个世界。
但时榴却从未变过,在他看来,时榴仍是那位让他一见钟情的俊美少年。
让他失去所有了理性,选择走上一条彻头彻尾失败的道路,让他困住自己的心良久,最后醒悟过来时才发现已经退无可退,只能永远守候在阴影中屏退所有胆敢伤害他的妻子的怎么形容呢,李吹寒想了想,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又很准确的一个现代词:舔狗。
夏日微风轻轻吹动时榴垂落的发丝,落在李吹寒眼里是如此美丽又惊艳,让他想起多年的某个傍晚,他们骑着马共游远郊的时光。
夕阳下时榴坐于马上飞驰,而自己则顺着风向追随他的背影。
可毕竟是从前的种种,如今再细细想来,无论是距离他还是时榴都已经很遥远了。
终于收起了方才那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李吹寒的嘴角绷的很紧,似乎说的每一个字都十分费劲:“我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来爱你,一个陌生身体的拥抱?还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这些年来李吹寒早就把自己逼疯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比他更爱时榴?然而心里想的是一方面,说出的是一方面,做出的更是另一方面。
该这么做?
直接冲到时榴面前大喊:“我爱你,甚至愿意为你付出生命!”
有什么用,说不定时榴还以为他疯了。
况且他的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疯疯癫癫的样子白白糟蹋了时榴的眼睛。
所以他是怎么做的呢?
剑光闪烁,映射出李吹寒那双锋利又阴沉的眼睛。
他想起来了。
他将万氏全族流放,与万意浓亲近之人尽数屠杀尸首吊挂在扬州城外。
他将济时会收编创立十六阁,发展成如今这样盛大的光景,却又暗自推波助澜主动使它归顺于时榴麾下。
他在知道时榴要杀自己的时候,放弃一切抵抗,洗干净脖子一直等待这一天。
我拿什么爱你,我的爱人?
赤裸的来到这个世上,所得到的一切不是偷来的就是抢来的。
被他这样的孤魂野鬼缠上都只能算时榴倒霉,又谈何爱呢?
“没什么好说的了,一切的过错皆由我犯下,就算你要杀我那也是我应得的报应。”
李吹寒眼神黯淡,所有的情意在口中删删减减,只浓缩成一句话:“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动手杀人了。
“这些便是你的遗言吗?”
时榴垂下眼皮,眉骨下的眼神清澈如水。
持剑的手皮肤有一种病态般的白皙纤美,在刀柄的映衬下像冰层一样冷硬,一时间让人难以分辨是危险还是优雅。
“上路吧。”
时榴只为自己感到骄傲,即使被以一种十分卑劣的手段夺走了一切,即使心中对于复仇的怨念几乎超过了一切,但他仍然不屑于成为这种人。
嫁进侯府这几年来,他从未放弃与其他那些具有赤子之心的忠臣联手扳倒摄政王的计划,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堂堂正正的站在李吹寒面前,以独立的身份,以扬州富商之子的身份,将剑指向这位毁了自己一生的凶手。
宁朝二十六年夏,摄政王于府中自缢。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振兴宁朝皇室】,奖励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
“是什么时候发现你被人夺舍了?唔”
时榴歪头陷入沉思,身后李筠欢步子轻快提着一栏刚摘下的新鲜石榴走过来。
秋天小院里叶子落的也快,很容易就把小路积满。
将石榴放在桌上后李筠欢又得提起榴树下的扫帚去清理那些落叶,抬脚还不忘暗戳戳地给时榴上眼药:“我们的锦衣卫统领大人架子未免也太大了,连中秋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回来”
“好了筠欢,栩儿最近忙着处理我们留下的烂摊子已经够累了你还说他,你这个大理寺少卿怎么天天没个正型什么也不干就知道往城郊跑?”
“我,”李筠欢被哽住,狡辩道:“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朝时榴身旁的那个人看过一眼,虽说算不上是从前那样的厌恨态度,但在亲眼见到这样一个本该死去的人重新“死而复生”后,纵使是断案多年早已见多识广的他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现在在他眼里这个死而复生的“李吹寒”和鬼没什么区别,他能忍住不找几个道士来都已经算有理智了。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时榴就能很坦然的接受这个变化。
李筠欢无言地注视着时榴那双缱绻的眼睛,那对眼眸中仿佛漾着一池春水,波光粼粼,轻快淡然。
算了,只要你能幸福,就是招回一屋子的鬼魂也无妨
撇去这个小插曲后时榴又回过神,微微抬眼看向李吹寒。
“那人并不是一个手段高明的骗子,我只遗憾自己没能早些看出来。”
时榴张嘴接过李吹寒刚剥好皮又剃完籽的葡萄,他喜欢吃这个,但又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指,便找了个类似于“哎呀我还要翻书可不能把这么珍贵的书卷损坏了”的借口示意李吹寒给他剥,纵使相隔多年,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依然如故,默契非常。
李吹寒当然清楚他是在犯懒,但又很乐意替时榴做这些。
“在我父母过世又痛失亲子的第二天,我对他说:‘带我走,去哪里都好,我不想待在这里。’他以我脑子不清楚为由拒绝时,我才彻底醒悟。”
时榴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轻,轻到李吹寒必须贴近他轻颤的唇才能听清:“如果是你的话,你肯定二话不说就开始备马了。”
李吹寒微微勾起嘴角:“我有那么一根筋吗?”
话是这么说,他剥完葡萄后擦干净的手又不自觉地揽上时榴瘦弱匀称的腰,随后用力将人抱紧自己的怀里。
“那些日子想来一定很辛苦。”
感受到右肩上的布料渐渐变得湿润,时榴哂笑:“什么时候你竟也变得这么脆弱了。”
时榴挣扎着推开了李吹寒强硬的拥抱,用那双手托起他那张变得有些湿润的脸,温柔笑道:
“不必同情我,也不必审视你自己。”
“你们只需要陪在我身边,无论做什么都好。”——
作者有话说:这篇时间线拉的有点长,辛苦大家久等了[爆哭]因为是第一次连载原创小说有些曲折,越到后期感觉压力越大,不知道该怎么写,总觉得无论怎样都对不起榴榴。[化了]
接下来还有三篇番外,分别是【李吹寒没有被夺舍】【季栩出生时未被调换】【时榴穿越到现代碰见那个穿越者】等if线,大家可以期待一下,我已经构思了很久的[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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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感谢到现在为止还不离不弃的读者,真的很爱你们[爆哭]后期特别内耗什么都写不出来,就是靠你们的评论拾回了一点信心[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