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 直播间那群弹幕,是超脱于我们人类的高级文明?”川半辞道。
虎啸点头,继续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川半辞。
虎啸说的信息很琐碎,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如果是耐心不够的人,恐怕会因为虎啸完全抓不住重点的说明感到抓狂。
川半辞却很有耐心, 听着虎啸语速缓慢的话语。
虎啸有基因病,智力存在缺陷, 不管是表达还是理解能力, 在一定程度上和普通人大不一样。
川半辞恰好也不是什么很正常的人,虎啸说虎啸的,川半辞理解川半辞的, 谁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将直播间理解成了什么东西。
那群弹幕是被人类称为邪神“厄里斯”的高级生物,五年前忽然降临蓝星,将一部分人类关进名叫“异骇直播间”的另类位面。
虎啸的意思:
厄里斯制造出能高效率引起人类(恐惧)情绪的游戏, 再把人关进(恐怖)副本里, 以人类的(负面)情绪为食。
川半辞的理解:
厄里斯创造出(恋爱)副本, 让玩家在里面玩游戏(谈恋爱), 吸收玩家的(爱意)情绪。
至于为什么川半辞的理解是“爱”,这还用说么, 因为“爱”是人类最伟大的情感啊。
川半辞:“我完全理解了。”
这也就说得通, 为什么其他人那么费尽心思制造情绪,他什么都没做, 直播间的情绪却总能超越其他主播, 就是因为他的直播间比其他人的直播间有更多的“爱”!
谈恋爱,他是专业的。
“回收站?你就是从那里进入直播间的?”川半辞听到虎啸说起对方的来历,“我记得江林好像也是从那里进来的。”
虎啸点头:“回收站是我们的说法, 它的真名叫曙光救赎中心。”
川半辞想到了什么,将窗帘拉开,大楼之外,一个大大的海报挂在外面,正是“曙光救赎计划”的慈善宣传海报:“你说的是这个?”
虎啸也没想到这个海报就这么大喇喇地挂在首都最大的豪宅。
川半辞对愣神的虎啸解释道:“曙光救赎计划是灵境集团近两年成立的慈善机构,在烛照域很有名的,每年都会有很多富豪募捐,据说是建立给幽荧域因为没钱而走投无路的流浪汉,给他们一个工作的机会。”
“慈善机构?”
虎啸嗤笑了一声,下压的眼底染着怒气,“集团在我们幽荧域也是这样宣传的,我有基因病,爷爷为了给我治病花光了家里的钱。爷爷就是听信了这些人的话,为了给我赚更多的治病钱,才进到曙光救赎中心。结果没想到,他们提供工作的地方是直播间。”
什么曙光救赎计划,都是替直播间招揽更多玩家的借口。
他们把人骗进直播间,参与九死一生的狂欢大乐斗,只有厮杀到最后的人,才能活着离开,这才是曙光救赎计划的真面目。
虎啸压着怒火:“我在狂欢大乐斗找到了爷爷,为了带爷爷回去,我杀了很多人,活到了最后,但没想到,爷爷被他们给抓走了。”
关于这点,川半辞很疑惑:“厄里斯不是只吸收人类的情绪么,为什么要抓走你的爷爷。”
虎啸道:“那些厄里斯说,我的情绪质量很高,那些优质情绪都是因为爷爷产生的。他们想从我这里吃到更多优质情绪,就把爷爷抓起来了。”
川半辞若有所思地点头,难怪第一次遇见虎啸的时候,他那么着急想要通关。
虎啸说:“异骇直播间每年都会举办主播赛,选出一个最受弹幕欢迎的主播,他们会给人气最高的主播实现一个愿望,我想成为这届主播赛第一,让他们放了我爷爷。”
川半辞坐直了身体:“他们还可以实现愿望?”
虎啸“嗯”了一声:“听说什么愿望都可以。”
一个不可能的想法浮上川半辞心头:“让死人复活也可以?”
虎啸迟疑了一下,挠挠头:“应该可以?他们是高等文明,主播赛举办了好几届,没听说有愿望不能实现的。”
川半辞神情恍惚,厄里斯真的有可能实现这个愿望么?那个人有可能复活?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没办法停止了。
不管有没有可能,他都想试试。
川半辞目光灼灼:“我也想参加主播赛。”
虎啸:“可以的,所有主播都可以参加,正好,这一届的主播赛还没截止,应该还有时间报名。”
川半辞按照虎啸的指示,找到了隐藏在他虚空端的软件,黑底红字,大大的“异骇”占据了整个黑框,非常简单粗暴。
他当初就是在游戏平台被异骇里面的卡兰宣传海报吸引,才被骗进了直播间。
刚点进异骇直播app,就弹出了主播赛报名即将截止的开屏广告。
川半辞点了进去,一个大大的“暂无报名资格”出现在了他的页面上,川半辞将自己虚空端划给虎啸看。
虎啸“哦”了一声:“差点忘了,你现在还没有分区,属于新人主播,只有分完区的正式主播才有参赛资格。”
新人主播通常在通关完三到四个新人副本之后,直播间热度和粉丝量积累到一定程度,才能够到分区资格。
川半辞只是个通关一次的新人,远远没到正常人分区的阶段。
“这可怎么办。”虎啸苦恼起来,“离报名时间只有五天,再快再快,你也只能再通关一次副本。就算两次通关能够到分区资格,成为正式主播还有一次转正考核,怎么想都来不及。”
川半辞心情也沉重起来,那他这次岂不是参加不了主播赛,再等一年?
在两个人苦恼之际,川半辞的虚空端忽然抖动起来。
川半辞的直播账号后台突然收到了几则系统通知。
【系统通知:副本《卡兰》已结算完成,新人主播“不辞”在该副本中:剧情探索度100%,主线任务完成度100%,击杀boss国王、卡兰。达成通关条件——完美。后续发放完美通关奖励:1.积分奖励10w;2.个人专属绑定道具<卡兰王城沙盘>×1。】
【系统通知:新人主播“不辞”,由于您的副本表现极佳,您已通关的副本《卡兰》,已收入异骇直播间付费实况库,获得入库积分奖励10w,后续您的通关视频在实况库产生的所有收益,将以五五分成的形式与每月发放入您的账号。】
【系统通知:新人主播“不辞”,您的直播间已达成最高人气值4w热度,粉丝量1k,总资产35w积分,已达到新人主播分区资格,开启主播转正任务——通关单人副本。】
【全体通知:副本《卡兰》已被新人主播@不辞完美通关,该副本永久封存,不再进入抽池。】
看完所有通知,川半辞抬起头:“我好像获得转正资格了。”
虎啸看着短短几秒就被数万人观阅完毕的全体公告:“我大概能猜到为什么。”
全体公告一出,川半辞的后台消息突然爆炸。
都是一群不认识的主播发来的消息。
虎啸凑过来:“他们都是过来和你攀关系的。我通关狂欢模式的时候也遇到过,别理他们,会被骗。”
川半辞:“你被骗过?”
虎啸沉痛点头:“10w积分。”
直播间的积分可以和现实货币相互转换,汇率是1:1000。
兑换出的真实货币也会按照正规渠道进入账户,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积分换算成现实货币,都够虎啸半年的治病钱了。
川半辞看到自己刚刚回复过的一个陌生人发过来的一句:“哥们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异骇直播间什么情况,我这里有个50w积分的新手教程,看完保证你以后关关难过关关过,打折10w卖给你。”
川半辞将这个人拉黑了。
能接取转正任务是好事,这意味着川半辞再通关一次单人副本,就可以直接报名主播赛了。
还有系统发放给他的<卡兰王国沙盘>的专属绑定道具,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到时候研究一下。
以及他被收入实况库的通关视频,以后每个月都有低保领,再也不愁没有积分用了。
就在川半辞畅享美好未来的时候,他又收到了一则通知。
【系统通知:新人主播“不辞”,您的实况库通关视频《卡兰》,已被管理员下架。】
川半辞:?
川半辞将通知给虎啸看,虎啸皱起眉:“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没听过进入实况库的视频会被下架,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了?”
川半辞想到了自己那截折断又再生的手臂,目光微移
……总不会是发现他不是普通人类了吧。
不过只是没有后续收益而已,入库的10w积分奖励还好好在川半辞账户里,川半辞也不在意,继续翻着爆炸的后台消息。
一个消息引起了川半辞的注意。
“不辞你好,我是孵化区经纪人云鳄,你有兴趣加入我们孵化区吗?”
凑过来的虎啸也刚好看到了这一则消息,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
川半辞望向虎啸。
虎啸:“差点忘了,我专门过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你在副本里不是问过我,知不知道孵化区,当时我不知道,我回到现实后,问了一个我认识的前辈,从他那里知道了孵化区。”
虎啸继续道:“那是灵境集团专门用来培养异骇直播间主播的部门,解兴文和柳叶就是孵化区的职业主播,我听前辈说,异骇直播间里有五分之一的主播都是从孵化区出来的。”
“你不要加入他们,他们是灵境集团手下的部门,你想想曙光救赎中心,他们能是什么好东西。”
川半辞点头:“我知道。”
其实不用虎啸提醒,只要和灵境集团沾边的东西,川半辞都不会接触。
川半辞对云鳄回复了一句:“不”。
云鳄那边又发了不少消息,介绍孵化区的福利和好处,让川半辞再考虑一下。
川半辞认真看完,继续回复:“不。”
灵境集团孵化园区,一间办公室发出了一声拳头砸桌面的闷响。
一个拿着文件的眼镜男进入办公室,将文件递给云鳄:“怎么样,联系到不辞没有。”
云鳄一脸阴沉地望着自己异骇的消息界面,他好说歹说,用尽了所有好脾气,对方始终只有那冷冰冰的一个字,“不”。
云鳄道:“这人惜字如金,性格冷淡,不好骗,是个强硬很有主见的人,光凭线上聊不过来,你派几个还没转正的主播,去新人副本狙击他,让人在副本和他接触接触。”
另一边,在虎啸的帮助下,川半辞熟悉了异骇app。
异骇直播间是强制绑定的,一旦下载,就没有摆脱的可能,就算故意不进直播间,也会在一周后强制传输进副本里面,而且强制传输进的副本难度会更高,是一种消极对待副本的惩罚手段。
在没有进入直播间以前,蓝星一直都呈现出美好的一面。
虽然因为资源匮乏,外界天灾和病毒肆虐,灵境集团站了出来,以集团之力庇护了所有人类,还打造出了一个乌托邦,在烛照域,只要有钱,就可以享尽极乐,就算没钱了也没关系,灵境集团会无条件给你提供工作机会,报酬丰富。
一开始大家对灵境集团还很不信任,有不少人怀疑灵境集团那些资源都是怎么来的,但因为无人查证,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在灵境集团的治理下,天灾和病毒确实都有了缓和的架势,就连幽荧域也有不少憧憬着灵境集团的人,一切都欣欣向荣。
慢慢的,大家发现灵境集团好像真有用不完的资源,渐渐也放下心,沉浸在了灵境集团编制的美好环境里。
在此之前,川半辞其实知道灵境集团有个培养主播的园区,当时他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培养在虚空端供大家娱乐的主播,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些主播都是异骇直播间的。
虎啸手把手教川半辞熟悉异骇app的个人主页:“这里是你的直播空间,参加游戏的是我们自己的身体,进入副本后,现实的我们也会消失,你玩游戏之前,最先进到的是这个地方。”
在虎啸的指导下,川半辞点了点直播空间模块,眼前骤然一黑,脚下仿佛落空了,再睁开眼,自己落入了一个漆黑的房间。
虎啸早有预料,进入主播空间后,率先扶住川半辞的手臂,待川半辞站稳后才松手。
川半辞颇为新奇地环顾四周,发现里面光秃秃的,只有四面黑漆漆的墙。
虎啸解释:“这里主播休息区,没有监控,弹幕不会看,时间流速和现实是一样的。没有你的允许,别人都进不了,很安全,在幽荧域很多没有家的人,会把这个地方当家。”
川半辞摸上黑漆漆的墙壁:“好有趣。”
虎啸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正面地评价异骇,嘴角带上一点笑意:“你可以用积分买床、灯这些东西,房间面积也可以换,不过需要的积分很多。”
川半辞打开了商店,里面果然售卖很多生活用具,对于无家可归的人来说,确实算一个住所。
虎啸:“你刚来直播间,不要买太多东西,不管住不住在这里,异骇每周都会问你收房租,租金的价格取决于你房间的容量,一格容量多收100积分。”
“比如现在什么都没有的空房间容量是零,那你一周只要交100……”虎啸话未说完,突然变调,“1w积分?!为什么你这周的租金要1w积分?”
川半辞刚到手的35w积分,眨眼间就变成了34w。
川半辞也很懵:“我要收1w吗?”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迷茫。
“哎,那个是什么?”虎啸指了指墙壁角落放着的白色东西。
川半辞定睛看过去,发现是一个正方形的玩具模型,里面有小巧精致的建筑,川半辞越看越熟悉。
这不是卡兰王城的建筑模型吗。
川半辞想到了自己完美通关的奖励<卡兰王国沙盘>。
难道就是这个小东西?
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川半辞抱着沙盘看,心中忽然一动:“我好像知道怎么使用它了。”
只见川半辞将手伸到了沙盘里,一道无形的波纹在沙盘上空流动。
从虎啸的视角来看,川半辞摸了一下沙盘人就不见了。
虎啸反应很快地接住了半空失重的沙盘,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虎啸,往里面看!”
虎啸循着声音望去,瞪大了眼睛,只见一个川半辞模样的小人,站在沙盘皇宫模样的建筑中间,朝他挥手。
川半辞脚踩在触感极其逼真的雪地里,感受到面上的寒气,双手呈喇叭状,仰着头对虎啸喊:“你也进来试试。”
虎啸将沙盘放在了地上,学着川半辞之前的姿势,将手伸进了沙盘里……
眼睛再睁开,虎啸来到了卡兰王城的宫殿,眼神瞬间警惕地环顾四周。
皑皑白雪覆盖了所有建筑,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真实的冷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呼出的气息已经带上了白雾。
但很快虎啸就发现这并不是副本,头顶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那是只有主播空间才有的,火柴盒屋顶的颜色。
虎啸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望向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我好像知道租金为什么那么贵了。”
这个沙盘囊括了整个卡兰王城,这才让主播空间的租金这么夸张,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一整个卡兰王城才收1w积分,真是太便宜了。
川半辞对租金倒不是很关心,他对这黑漆漆的屋顶非常不满意,极大影响了他的沉浸感。
“得去买个屋顶投影仪。”川半辞喃喃道。
实时模拟出白天黑夜,不同天气和季节的天空,这样谁还分得清他是在沙盘里还是卡兰副本里。
川半辞颇具新奇地推入宫殿大门,来到宫殿内部,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逼真,就好像他从来没从副本里离开,虎啸跟在他身后,一路来到了王后寝宫。
即使知道这是沙盘,看到里面的景象后,川半辞还是恍惚了一下。
这里的构造,和他离开前别无二致。
他烧了苹果树后,王城外的黑墙就被卡兰撤去了,他们偶尔会在宫殿休憩,再去森林时不时看看新生的巫师孩子。
卡兰依旧会每天为他摘一朵雏菊,那朵雏菊此刻正放在他靠窗的台子上。
寝宫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川半辞回过头,瞳孔微微放大。
青年形态的卡兰端着一盘点心,站在他门前:“母后,您回来了。”
川半辞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但即刻看到了什么,神情冷淡下来:“你不是他。”
明明是同样的模样,嘴角的弧度也和正版别无二致,但川半辞就是知道,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卡兰。
这是被沙盘模拟出来的傀儡而已。
卡兰嘴角嘘着乖巧的笑:“母后在说什么?”
川半辞盯着他:“出去。”
卡兰说了一句“好”,放下精致的点心,听话地退了出去。
川半辞盯着那盘点心。
真正的卡兰才不会那么听话,他会用委屈眼睛盯着他,问他是不是哪里又惹母后生气了,请求不要赶他走,嘴上说的可怜,身体却死皮赖脸地留下来。
真正的卡兰,已经不在了呀。
虎啸看向突然发呆的川半辞:“怎么了?”
川半辞回过神,朝虎啸眨了眨眼睛:“没事哦。”
就在这时,虎啸耳朵动了动,往衣柜方向看去。
只见衣柜晃动了一下,忽然从里面开出一条缝隙。
一道黑影从衣柜里钻了出来,像炮弹一样袭向川半辞。
虎啸抬臂想挡开,没想到那个黑影有意识一般躲闪了一下,“啪叽”一声精准无误地扒住了川半辞的衣摆。
川半辞低头往下看去,白发,兜帽,面颊破碎的人偶张口就是一声愤怒的:“不辞!”
又是模拟出来的傀儡吗?
川半辞用手将维克扯下来,伸直胳臂,脸上没什么情绪地将维克拎远了些。
维克在空中晃了晃,似乎对川半辞的冷淡有些无措。
他眨巴一下眼睛,试图从黑洞洞的眼眶中挤出几滴眼泪,但他没有眼球,自然也没有泪腺,只好捏着川半辞最无法抵抗的软儒声线:“妈妈?”
川半辞愣了愣,松了点力道:“维克?”
这个居然是真的?
维克嗷呜一声,扑进川半辞怀里,用牙齿假意磨了磨川半辞的手臂。
坏不辞,才离开了这么点时间,就把他给忘了!
川半辞又去了一趟森林小屋,一群嬉笑的孩子看到川半辞很惊喜,对没见过的虎啸也很好奇,扒在虎啸宽阔的肩膀上荡秋千玩。
这些也都是真的。
川半辞明白了,活着的才有原身,死掉了的就只有傀儡。
想明白了,川半辞摸了摸维克的脑袋:“把卡兰喊过来。”
维克不是很乐意,一脸晦气地跳下去,没一会儿,带着傀儡卡兰回来了。
傀儡卡兰还是那张乖巧的脸:“母后叫我什么事?”
川半辞慢吞吞走到傀儡卡兰面前,“噗嗤”一声脆响。
傀儡卡兰瞳孔骤缩,看向慢慢退开的川半辞,后知后觉摸上了自己的脖子。
一柄原本用来充当甜点餐具的小叉插在了他的脖子上面。
伤口没有流出任何血迹,仿佛一层碎弱的外壳被打破,一块碎片从叉子下掉落下来,里面是空洞洞的一片虚无。
川半辞伸手一推,傀儡卡兰往后倒仰,在雪地里散成一堆碎片。
维克在旁边嘎嘎拍手叫好。
虎啸被惊地说不出话:“你把他杀了?”
川半辞面色平和:“我不需要一个冒牌货。”
川半辞在一堆碎片里蹲下身,原本想将碎片埋起来,埋着埋着,忽然察觉到里面好像藏有什么东西。
拨开碎片,川半辞从里面拿出来一枚奇异的玉雕。
玉雕通体光滑,全身赤红,鲜艳夺目,犹如凝固的血,形状修长,像国际象棋里的棋子,又像一把长柄钥匙,只是上面雕刻着的,是卡兰的半身。
对方唇角微弯,眼眸深远,仿佛真实的卡兰隔着生死边界,和此刻的川半辞对上了视线。
川半辞忽然发现自己背包里多了一件东西。
【道具名称:卡兰】
【等级:??】
【道具说明:爱意凝结的玉雕。“即使身死,母后,卡兰也会保护您不受侵害。”】
第42章 封炔
川半辞攥紧了手中的卡兰玉雕, 没一会儿,听到旁边虎啸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咦?”
虎啸将异骇app的维护公告给川半辞看:“异骇突然说,要开启全平台自我查杀模式。”
川半辞歪头:“什么意思, 平台中病毒了?”
虎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查杀维护期间,所有人,进不去副本, 不算坏事,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了。”
川半辞还挺想赶紧开始下一轮游戏的, 但平台在维护, 想进去也没办法,只好应了一声。
不过异骇直播间也会中病毒吗?
川半辞看着那则突如其来的维护公告。
夜晚,在川半辞的邀请下, 虎啸留宿在了这里。
平常整个十六层只有川半辞一个人,虎啸过来总算热闹了一些。
川半辞在浴室洗澡,虎啸在客厅看电视, 离子屏播放着烛照域最近流行的娱乐综艺, 此刻镜头正停在一个最火的顶流明星上。
幽荧域的大家为了生存疲于奔命, 根本没有娱乐的概念, 虎啸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了半天也看懂哪里好看。
虎啸忽然听到了一串铃声。
循着声音, 在茶几上找到了川半辞落下的虚空端, 是别人给川半辞的通讯。
在蓝星,虚空端相当于每个人的外置器官, 一切行为活动都离不开它。
就算是虎啸这种幽荧域的黑户, 虚空端也是不离手的。
但川半辞却好似没有这样的习惯,总把虚空端随手乱放。
川半辞还在浴室,虎啸便没管那个通讯, 可对面不知道怎么的,铃声一直不停,大有一股不接电话就一直打下去的趋势。
在对方连续打了五个通讯之后,虎啸接了起来。
虎啸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先质问了起来:“川半辞你是死了吗,这么久才接?”
这种理所当然的野蛮态度,让虎啸不自觉皱起了眉,他的语气也跟着强硬了起来:“他在洗澡,有事先跟我说。”
通讯那端沉默了一下,紧接着提高声音:“你是谁?!”
虎啸:“朋友。”
“朋友?呵,又玩起新套路了?”通讯那头的人语气怪异极了,听的虎啸莫名不舒服,“既然是朋友,就少管我和他之间的事,让他接我通讯。”
虎啸再不聪明,也听出来者不善,刚想回怼,听到浴室传来开锁的声音。
川半辞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见虎啸一脸阴沉地拿着他的虚空端:“怎么了?”
电话那头也听到了川半辞的声音,底气瞬间就足了:“川半辞,给我接通讯!”
川半辞顶着头上的干毛巾走过来,看到通讯号露出了然神色。
那头的态度很恶劣,听得虎啸火大,川半辞却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好脾气极了。
川半辞淡定朝虎啸解释:“我前男友,很帅的,就是脾气不好。”
虎啸想起来川半辞似乎情史很丰富的事情。
川半辞坐在沙发上,似乎为了将通讯那边人的话听得更清楚,脑袋微垂着,半干的发丝贴在额间,隐隐从里面落下一道水渍,像只湿漉漉的小动物。
接通讯就接通讯,怎么头发都不擦了呢?
虎啸忍了忍,没忍住,还是上前替川半辞擦起了头发。
川半辞很习惯被人照顾,自然地侧过头,方便虎啸给他擦过头,开始专注通讯那边的人。
其实对方声音很大,不刻意去听也不会遗漏什么话,但虎啸就是莫名感觉川半辞好像很认真的样子。
那边的大意是,他赌博输了钱,要两千万,如果还不上就会被人抓去卖器官,想让川半辞替他还钱。
虎啸简直匪夷所思,就这求人态度,不知道还以为是川半辞欠了他钱呢。
虎啸侧目偷偷去看川半辞的脸色,对方这么理直气壮,是不是认准了川半辞会帮他?
虎啸越想越有可能,川半辞一看就是那种容易心软,只有爱情没有原则,为了满足别人,宁可牺牲自己利益的人。
这可不行,虎啸作为朋友,不能让川半辞受渣男迫害。
虎啸神色严肃,一边给川半辞擦头发,一边绞尽脑汁地想自己要怎么劝。
面对电话无理的请求,川半辞面上没有动摇,陈述事实一样:“我们已经分手了啊。”
虎啸眼睛一亮:对,就是这样!
前男友:“我们这么久的感情,你不可能完全不在乎吧?”
川半辞没有一点停顿:“不在乎哦。”
通讯那边的声音一顿:“别开玩笑了川半辞,你离不开我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每过一小时就要问我在干什么,有没有想你,恨不得长在我身上,还说愿意为我付出一切,你那么爱我……我知道了,你在怪我和你分手是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的爱太窒息了,我需要一点喘息空间,这几天我一直在后悔。”
“可是,你说的那些都是在我们分手之前。”川半辞打断了对面的话,“你是我男朋友,我才那样的。”
川半辞耐心道:“我也没有怪你,你不打电话过来,我都快忘记你这个人了。”
那边哑口无言,也不知道在破防什么,突然恼羞成怒:“我们才分开十四天零五个小时!”
川半辞莫名:“所以我也只是差点忘记你,没有完全忘记你啊。”
对方爆了一句粗口,虎啸感觉对面快被气死了。
通讯那边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不断传来,仿佛在有什么认知在悄然破碎。
川半辞等了一会儿:“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等等!”那边急急喊了一声,似乎思维还在混乱着,没了一开始的嚣张和底气,反而开始卑微了,“别这样不辞,你还爱我的对不对,我不要你帮我还钱了,我可以自己还,我们复合好不好?”
川半辞没有说话,虎啸则没有从两极反转中反应过来,整个人呈现呆滞状。
只有通讯那头越来越讨好的话语:“以后不用你提,我主动跟你报告行程,你可以在我身上装监控窃听器,只要你想,随时随地都能看见我,我们去旅游,我们会结婚,然后永远在一起,你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吗?”
“想。”川半辞秒答。
虎啸一惊,那边也狂喜起来。
但紧接着川半辞又道:“但是不想和你过,我们已经分手了。”
虎啸迟钝地察觉到,川半辞说的分手和普通人说的分手有些微妙的不同。
普通人的分手大多数是感情作祟,不合拍了,闹别扭了,双方有了不可调节的矛盾等等。可即使分手,大多数人也会对前任怀有一定的情感。
川半辞却不同,分手在他这里,就像一条渭泾分明的分界线,交往的时候可以倾尽一切,分手他又会收回所有的付出和温柔,无法被任何东西动摇的。
像个冰冷的判官,不被任何事物所动摇。
那边似乎崩溃了,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交接着各种东西被摔碎的声音模糊传来,因为离虚空端太远,只有模糊不成句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对方似乎又拿起虚空端,撕去所有伪装,朝这边大骂:“川半辞,你真的很冷血,你这个滥情又变态的怪物,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得到爱吗,我告诉你,永远不会有人真的爱你!”
骂完,对方又爆头痛哭,抱着虚空端祈求:“不辞我爱你,我爱你啊!你不能把我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又抛弃我,我离不开你了,你不能这样!”
川半辞从对方混乱的语言里精准捕捉到了什么,不接受任何污蔑地反驳:“我没有抛弃你,是你自己提的分手。”
他谈恋爱一直全心全意,很有包容心,从来不主动提分手的好不好。
可对方没了理智,听不进去任何话,虎啸直接抢过川半辞的虚空端,挂掉通讯,客厅骤然安静了下来。
虎啸小心翼翼地看向川半辞:“你没事吧?”
川半辞淡定极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没事啦,我每一任前男友都会这样来一套,我都习惯了。”
这是虎啸没想到的,刚才绞尽脑汁想的安慰词没了用,憋半天,只好道:“习惯就好。”
一个小插曲过去,川半辞的头发也干了,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娱乐综艺。
又到了那个顶流明星的镜头,川半辞“啊”了一声,转头对虎啸道:“我可以换个节目看吗?”
虎啸点头,慢半拍问:“为什么突然换?”
川半辞指了指镜头里的顶流明星:“他也是我前男友。”
川半辞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斟酌了一下才道:“他比刚才那个还缠人,会在我房子周围装感应雷达,要是被他发现我在看他的综艺,可能会有麻烦。”
说起这个人,也是一段另类往事。
当时那人刚出道,追了川半辞三个月。川半辞答应交往后,为了支持男友事业,给他花了很多钱,将人一路捧红。
后来顶流以自己正在事业上升期,想专注事业为由,给川半辞踹了。
然后就像刚刚通讯的仁兄一样,分手没多久又要求复合,川半辞不答应,期间闹出不少事情,到现在已经变成了死仇。
当然,是顶流单方面和川半辞有仇。
想到这里,川半辞叹了口气。
干嘛呢这群人,喜欢他当初就别分手啊。
糟心的现实恋爱体验太多,川半辞便开始投身于恋爱游戏。
不玩不知道,一玩直接给川半辞玩进去了,这才是良好的恋爱体验嘛。
不会莫名其妙跟他分手,分手后又要死要活求复合,这部游戏通关了就下一部,恋爱无穷尽也。
也是因此,他才终于找到了那个他忠于恋爱的最初原因。
川半辞在现实待了三天,虎啸第二天早上就离开了,虎啸走后,川半辞住进了沙盘里。
川半辞讨厌一个人的感觉,沙盘里有维克和巫师转生的小孩,多少能排解一些寂寞。
第四天早晨,川半辞抱着维克从王后寝宫醒来,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心脏:“想要爱……”
川半辞已经四天没有谈上恋爱了,感觉自己很快就要干枯而死。
川半辞登上了异骇app。
全面杀毒在一个小时前维护完毕,APP重新对主播开放。
突如其来的查杀维护公告已经在主播论坛讨论了个遍,大家众说纷纭,不过这些川半辞都没有兴趣。
他只想赶紧玩下一个恋爱游戏。
下个副本是他的转正单人副本。
川半辞挺喜欢这个限制的,整个副本只有他一个主播,就没人跟他抢男朋友了。
一扇偌大的透明板浮现在川半辞面前。
【系统提示:单人副本将锁定背包使用权限,请勾选下方“已知晓”,为主播抽取副本池。】
锁定背包。
也就是说单人副本不能用道具么?
川半辞勾选了“已知晓”。
耳边响起系统机械音。
【为您抽取副本中……您的单人副本为《h……》滋——】
副本第一个字音还没完全读完,一道短促杂音闪过,又错觉般恢复如常。
系统音继续进行播报。
【《脑虫》,正在载入游戏——】
错觉吗,为什么川半辞感觉杂音之前,系统想读的字音是“h”,而不是“n”开头的“脑”。
没来得及多想,熟悉的晕眩感席卷头脑,这次川半辞已经适应,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他进入了副本内。
这是一栋小型别墅,液晶电视镶嵌在墙壁上,下面摆着一块长方形台子,台子上面放着几个花瓶,几朵雏菊躺在里面。
中央空调正在工作,川半辞分不清现在是什么季节。
很复古的别墅设计,至少是蓝星几百年前的科技。
一进副本,川半辞直播间就有几十个观众正在观看,其数量还在持续增加。
弹幕:
【想不到你还是劳模主播,嘴上说不要,其实你也很想见到我们吧?哼,继续保持这种开播频率,我们也不是不会给你积分礼物。】
【上面什么东西,慕名而来,有谁知道为什么主播的通关视频被实况库下架了吗?我还没看完呢。】
【《脑虫》副本么,里面有个副本固定npc封炔,身份是随机生成的,主播快看看他是什么身份,邻居还是门卫?如果是远房亲戚,通关难度会很大哦。】
川半辞打开了系统界面发放的角色简介。
〖不辞:你曾经是幽荧域一名二流艳星,身负大笔债务,落魄后被榜一大哥收留,现居住在榜一大哥封炔的别墅中。〗
〖封炔:你结婚了半年的丈夫,所有资金都用来给你还债,在地下拳场打拳维生。〗
〖主线任务:活过12小时〗
川半辞眼睛刷一下就亮了。
资料很简单,一下子就看完了。
川半辞关闭系统界面,坐在沙发上,随后没忍住笑了一下 。
看到川半辞喜形于色的弹幕:?
弹幕泼冷水:【这是脑虫副本,别以为活过12小时很简单。】
早就有预料的老观众:【别误会,他高兴是因为开局就有一个老公。】
新观众:【?】
老观众不愧是老观众,一下子就精准命中了川半辞的点。
还有什么比一开始就能享受到爱情更让川半辞高兴的吗?
没有。
川半辞看弹幕都顺眼了不少。
川半辞正处于别墅第一层,电视旁边贴着一张时间表,写着封炔也就是他目前的丈夫,会在5点准时回来,晚上6点是吃饭时间,10点睡觉。
川半辞抬起手,发现自己手腕上戴着这一个黑色电子产品,他一开始以为是手表,但点了屏幕却没有显示时间。
系统做出解答:〖定位器:封炔回来之前,一旦你的活动范围超出别墅,就会对封炔发出警报。〗
川半辞深受感动:【丈夫担心我被追债的人抓走,专门给我戴了定位器,他好爱我。】
弹幕揭穿:【这是监禁。】
川半辞油盐不进,坚信这是封炔爱他的表现。
主线任务是活过12小时,到目前为止,川半辞还没发觉什么危机感,一切都很正常。
川半辞探索完客厅,忽然感觉胯骨这边怪怪的,有什么东西抵着他,低头一摸,发现是口袋里一部非常厚的虚空端。
系统自动给出注解:〖手机:虚空端古老原型之一〗
手机显示,现在是周五下午2点,距离封炔回家还有3个小时,川半辞翻起自己的手机,点进最容易出信息的聊天软件。
他的聊天软件没有设置置顶,第一个聊天对象的头像是地下拳场,备注为封炔。
一个“+2”的小红点在封炔聊天框尾端,消息是封炔早上发的,川半辞到现在都没有读。
川半辞点开封炔通讯,两条语音出现在中间,川半辞没急着点开,往上翻了翻。
所有聊天都是封炔发过来的,自己从来没有回复过,而封炔也像习以为常,自顾自发了许多。
川半辞一条条看完了,最后来到最末尾,他还没点开过的两条语音信息。
“宝贝儿,生日快乐。”
“我今天早点回来,尽量四点回家,我给你准备了生日惊喜,期待吗?”
语调上挑,低沉磁性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带着一点粗犷的腔调,仿佛一串电流窜进川半辞的耳朵里。
川半辞被苏的猝不及防,差点没拿稳手机。
川半辞咳嗽了一声,抿了抿唇,又点开了第一条的语音。
“宝贝儿,生日快乐。”
语音自动播放到第二条,全部播放完,川半辞再次点进第一条语音,如此循环。
新观众:【……他在干嘛?】
老观众:【听声音。】
新观众:【我知道,但是他为什么还在听?】
老观众:【声音好听。】
新观众:【?】
川半辞孜孜不倦地循环两条语音,虽然他现在还不认识他设定里的丈夫,但他感觉自己爱上对方只是时间问题。
“宝贝儿……生、日,滋——!”
就在他循环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时候,短信语音忽然发出怪异的电流声。
低沉磁性的语调骤然拔高,尖利的电波宛如鬼泣。
川半辞感觉手上一凉,抬起手机一看,扬声孔掉出来了几条红红胖胖的软虫,带着几丝冰凉的黏液,半透明虫身在他的手指间蠕动弹跳。
随后“碰”的一声炸开,猩红的液体沾染了他的整个手掌,一股奇特异香弥漫在整个空气中。
弹幕:【噫,好恶。】
一边被恶心,一边吃着同类同样被恶心的情绪。
川半辞神情如常,去客厅抽了几张纸,一点点擦掉手指上所有粘稠的虫子血迹。
点了点手机的屏幕,发现打不开了。
川半辞顿感失望:【没法听了。】
弹幕:【重点难道不是为什么会有虫子吗?】
手机报废,川半辞只好探索起客厅之外的其他区域。
他打算先从浅层探索,先了解一下这栋别墅的布局。
川半辞目光转向了客厅之外,延伸出的一条宽道,一张灰色地毯盖在最末端,那边是一扇防盗门,应该是通往别墅外面的。
川半辞走过去开门,发现外面是一条很长的过道,过道尽头还有一扇铁门。
川半辞捣鼓了一下那扇铁门,发现铁门是朝内反装的,外面可以开进来,里面没有钥匙打不开。
弹幕:【你就是被监禁了。】
川半辞这次没有反驳了,语气奇异:【他好天才,如果我不想爱人离开,也可以学着这样,把他反锁在房子里面。】
弹幕:【……】总觉得还是主播更可怕怎么回事。
川半辞出不去,又回到客厅向内探索。
依次查看了别墅可以进入的各个地方,别墅一共两层,一楼有客厅、厨房、餐厅、卫生间、杂物室。
二楼有卧室、第二个卫生间,和一块面积很大的封闭小型拳场,里面放着各种拳击设备,人物介绍里说封炔在地下拳场打拳维生,应该是封炔训练用的。
看得出来房子主人很爱这个家,各个地方的物品都摆得满满当当,充满了平淡的温馨。
别墅不大,川半辞很快摸清里面的大致构造,除了走廊之外的铁门他打不开,别墅内他畅通无阻。
此外,他在二楼卧室有了一个新发现。
卧室床头柜的抽屉底下有一本日记,看内容应该是封炔的。
川半辞坐在床头,毫无顾忌地翻阅起来。
日记持续间隔很长,一个月都写不了几篇,只有对封炔比较重要的日子才会写日记。
语言也很简练,可以看出封炔性格粗犷,甚至有些直男,很难想象,对方用这种精悍直男的语句,写了一本恋爱日记。
第一篇日记是在一年前。
5月2日
看上了一个红灯区艳星,叫不辞。老子花了半年的奖金,让他陪我喝酒,结果他泼了老子一脸的水。想不通,老子堂堂地下拳王,有颜有钱,到底哪点让他看不上,就不该跟他讲斯文,下次直接绑起来亲。
5月18日
他说他不是艳星,卖艺不卖身,好笑,我说给他加钱,他给了老子一巴掌。
妈的,力气这么小,店里不给他吃饭的?
日记还没看完,弹幕啧啧称奇道:【想不到,主播上个副本纯纯恋爱脑,以前还是个油盐不进的高岭之花。】
第43章 封炔
川半辞在弹幕的科普下知道。
《脑虫》副本不需要角色扮演, 为了沉浸感,里面所有关于的玩家剧情内容,都是异骇直播间读取玩家个人记忆, 符合逻辑自动生成的。
也就是说,日记里面所有对川半辞的描述,都是川半辞本人会做的反应。
看着这本日记, 川半辞歪了歪头。
他现在很少会这么冷淡了,异骇到底提取了他哪段时间的经历?
没有遇见那个人之前?
川半辞觉得有道理, 如果不是那个人, 他或许真的会冷心冷清一辈子。
不,当时的他根本没有心。
川半辞继续看下去。
5月18日
这人根本没有心吧,我倒贴成这样他都没反应, 他就是没有心吧。
6月28日
他越不待见老子,老子越要凑过去,老子天天来, 把老婆本都赔进去了, 哼, 总算给了我一点好脸色看, 老子就说是钱没到位。
7月10日
遇见了一个装神弄鬼的神婆,让我在家里画红符阵, 天天拜着可以有求皆得。真有那么神?我拜了能让那小子成我老婆不?
8月1日
上个月拳赛很多, 破相了,没敢来。今天脸好不容易好了, 来一趟, 好家伙,他都坐到别人腿上去了,我火噌一下冒起来, 不是卖艺不卖身吗。
给人老板揍了,三个月比赛白打,老子服了,自从遇到他,老子天天往里赔钱。
8月4日
今天他来拳场送药,说前几天是被强迫的。草了,别人强迫他他坐人腿,老子强迫他他给老子一巴掌,有这种事?
他说他当时打算动刀,给我吓出一头冷汗,幸好老子出手及时,那老板是个官大的,这要真捅上去,这小子下半辈子没活路了。
9月15日
这段时间总找不见那小子,打听了才知道,那老板对他怀恨在心,使了坏让那小子背了两个亿的债,笑了,两个亿,这老头怎么不去死。
当时就该一枪崩了那老头,出事也是追我,不用那小子遭罪。
9月22日
他失踪了,到处找不到人。
10月20日
人找到了,躺在垃圾站那边的小巷子里,大雨天被人揍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我让他跟我走,钱老子替他还,有什么事老子也替他担着。
他同意了,哼,他除了同意还有别的路能走么。
我给他带回家,让他赶紧去洗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着凉了还要老子照顾。
11月9日
哥有老婆了。(附一张证件照)
在那张红底结婚证件照上,川半辞终于看清了封炔长什么样。
高头大马的,一双浓密剑眉直飞入鬓,肩膀很宽,面相凶恶,有种很容易家暴的刻板印象在。
他对着镜头笑着,自以为很克制,其实嘴角都咧到了耳根,这抹堪称傻憨的笑容,冲淡了一些五官的凶戾。
而另一边是川半辞,被封炔强硬地搂着,通透的灰眸有些浑浊,面色冷淡,有种挥之不去的疲惫。
此后的日记频率开始变高了,两三天就会写一篇,记录两人的婚姻生活。
封炔的辞藻很糙,句子总给人一种粗鄙的感觉,但川半辞能感觉到里面浓厚的爱意。
这种爱意是向着他的,他喜欢这种爱意。
不得不说,副本改编地真的很好,就好像川半辞真的和那个人度过了半年婚姻时光。
川半辞甚至在想,如果他没有出生在那个地方,是不是就应该过着类似这样的生活?
川半辞拿着那本日记,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一边去一楼厨房接水喝。
清水冲进杯子,杯口对准唇瓣,就在川半辞即将一饮而尽时,他再次嗅到了那股隐隐约约的异香。
川半辞的视线终于从日记上移开,看向那杯即将被他送进嘴里的饮用水。
葱白手指捏住的透明杯子里,一颗颗红色的小米粒漂浮在水面上。
颜色与之前从川半辞手机扬声孔里面钻出来的红虫子一样,仔细看去还能透过玻璃杯,看到小米粒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这是一群活体虫卵。
川半辞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弹幕:
【可惜。】
【差一点就能喝下去了。】
川半辞将水倒进洗手池,也不找水了,专心看起日记。
一本日记很快被他翻到结尾,有一篇正好说了今天是川半辞生日,要给他准备生日惊喜。
川半辞翻到下一页,手指停顿下来。
最后一页纸,被撕掉了。
撕掉的纸张边缘不规则,后面的书脊也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断裂。
像是撕纸的人状态很不稳定,用力过度才产生的断裂。
谁干的,封炔吗?
封炔为什么要撕日记?
川半辞透着这截断裂的书脊,几乎能想到封炔撕日记时是怎样饱含暴戾的状态。
从写日记的时间看,上一篇完好日记是三天前。
也就是说,那页被撕掉的日记就是在前天或者昨天写下的。
这是一本恋爱日记,只有跟川半辞有关的事情才会被写在上面,难道撕掉的纸和他有关?
是他惹封炔生气了?
可就封炔今天给他发的那两条语音来看,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川半辞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只能先留个心眼。
合上日记本,川半辞余光瞥到了厨房饮水机上面的时间。
现在是下午3点59分,按照封炔之前给他发的语音,为了给他庆祝生日,封炔今天会提早回来,回来的时间正是下午4点。
处于玩游戏的直觉,川半辞立刻冲上二楼,赶紧把封炔的日记本塞回卧室的床头柜里。
待川半辞从卧室出来,一楼客厅沙发上已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手里正捏着一根香烟,暖黄色的灯光在男人高挺鼻梁下投下深邃的阴影。
他将没点燃的烟叼在嘴里,腿张开地靠坐在沙发上,宽大的衣服几乎遮盖不住他布料下的肌肉,浑身透着几分匪气。
卡兰已经很高了,只不过卡兰身材是劲瘦精悍型的,加上气质内敛,平常川半辞总会忽略卡兰的高挑。
封炔却全然相反,优越的身材与宽阔的肩膀将他的身高优势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在这样的体型与身高冲击力下,就算对方还离川半辞很远,成熟男人的霸道气味依旧扑面而来。
川半辞靠在二楼围栏上,盯着楼下封炔的侧脸猛看,看着看着又不自觉移到了对方轮廓明显的胸部,接着是腰,再是那块沉睡鼓囊的倒三角。
川半辞:……
封炔比证件照上还要可口,啊不是,英俊很多啊。
川半辞果断调出封炔的好感度查询系统。
不知道怎么回事,查询系统像是卡住了似的,半天没加载出来。
一楼的封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头往上看去。
纤长的人影站在二楼圆形站台处,淡漠的灰眸中夹杂了些许隐晦的光亮,比头顶的灯光更加姣姣,让窗外的清辉都失了颜色。
封炔和二楼的川半辞对上了视线。
封炔朝川半辞招了招手:“下来。”
封炔的声音似乎和语音里有些微妙的不同,带着淡淡的低哑。
川半辞盯着封炔没动。
封炔等了一会儿,剑眉往上一挑,不耐地“嘁”了一声。
随后站了起来,大步往二楼走去,气势汹汹地走向川半辞。
然后长臂一张,将清瘦的人影一把搂进怀中,语气不满地嘟囔:“我娶你回来是干什么的,老公想抱你一下还得自己主动上来。”
力量感十足的手臂禁锢着川半辞,饱含弹性的胸肌紧紧黏在川半辞身上,带来了非常不一样的拥抱体验,川半辞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镶在了封炔身上。
于此这时,好感度查询系统总算恢复过来,一个粗大的“100”好感度,明晃晃呈现在川半辞眼底。
弹幕:
【嘶——】
【虽说封炔这个npc的人设是根据主播特性变化的,但主播吃的也太好了吧!】
【有的封炔一言不合砍手砍脚,有的封炔抱老婆还得自己上二楼。】
【分不清主播和npc到底谁更恋爱脑。】
川半辞心情愉悦地回抱了一下封炔。
封炔松了手:“饿了没有?”
其实川半辞不饿,但出于期待,还是点了一下头。
封炔将嘴上咬着的没点燃的烟别到自己耳后,揉了揉川半辞的头发:“我先打扫完卫生,等会儿给你做。”
川半辞还没什么反应,弹幕先炸了:
【不是,为什么这个封炔还会自己做饭?】
【第一关就这样给主播过了?】
川半辞看着封炔插兜去一楼杂物室拿卫生用具,看到公屏上弹幕的反应,歪头道:【他不该会做饭?】
反正川半辞已经躺平通过第一个死亡关了,弹幕索性给剧透了:
【不该啊,给封炔做饭是每个主播进副本后的第一个死亡考验,他自己做了你考什么?】
【冰箱里的食物都被一条大虫吃完了,正常来说,你得在封炔没有发现大虫的情况下,把虫子剁了给封炔吃。】
【被虫子吃掉,死;被封炔发现你在用虫子给他做饭,死;晚饭被封炔吃出了死虫的味道,死。】
这满屏幕死死死的,好像封炔是多么残暴的人似的,反正川半辞没看出来封炔有这么坏。
至于为什么到川半辞这里,封炔就开始自己做饭了……
川半辞想了想,慢慢道:【我大概知道原因。】
弹幕:【?】
川半辞:【我不会做饭。】
既然npc是根据玩家特性自动生成的,他不会做饭,所以封炔会做就很符合逻辑。
弹幕:【不可能,除了你,其他进入副本的主播不管会不会做饭都得过这关。】
【甚至不会做饭的主播更惨,因为不会做饭,很难科学掩盖死虫味道,卡几周目的都有,硬生生磨到做菜技术娴熟才通关。】
这才最让弹幕费解,为什么到川半辞这里,封炔自己就会做饭了。
川半辞被甜到了:【所以我是特别的吗?他果然很爱我。】
弹幕:【……】
真的跟恋爱脑没话说。
川半辞怀着甜蜜的心思,看封炔干活。
封炔熟练地打扫完卫生,洗了手,系上围裙走去厨房。
川半辞没有房子要自己打扫的概念,他自己家自带清洁机器人,不管他怎么捯饬,往往一觉醒来,房子就变干净。
所以他的房子只是乱,但并不脏。
他第一次看到人力劳动,还是虎啸给他整理房子的时候,第二次便是现在。
川半辞跑去各个房间观察了一下,像个面对新课程的学生,将所以变化记在心里。
观察得差不多了,川半辞重新来到客厅。
封炔在厨房做饭,川半辞想去看看,还没走进,那股属于虫子的异香再次袭来。
隔着一道门,川半辞听到砍刀剁砧板的声音,一下一下,机械又震耳,听的人毛骨悚然。
厨房的推拉门是磨砂质感的,从外面看,里面的场景很模糊。
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单手抓握着一条形如手臂的长状物,那长状物在砧板上疯狂蠕动着,顶上是一把高高举起的砍刀。
“咚!”地一声,砍刀重重砸了下去,一瞬间,汁液飞溅,一大块猩红的血迹溅在了磨砂推拉门上,粘稠地往下流动。
在弹幕一连串的【喔喔喔】中,川半辞干脆利落地打开了厨房的推拉门。
听到背后门开的声音,封炔迅速回过头。
川半辞站在门边,视线停在封炔按在砧板的手上。
没了磨砂玻璃的限制,川半辞总算看清楚那蠕动的长状物到底是什么了。
一条手臂粗长的红虫子,它的头颅已经被封炔砍掉了,剩下的半透明红色躯体还在砧板上翻转扭曲,川半辞通过横截面,能看到里面一跳一跳的红色血管。
封炔围裙上沾满了猩红的虫液,就连眉间也沾染了一些,手臂的肌肉因为用力高高隆起,将衣衫撑的紧绷。在这幽闭的空间里,封炔肢解虫子的行为充满了令人胆寒暴力感。
川半辞感叹:【哇,他看上去很有力量感。】
弹幕:【现在是夸他的时候吗?!】
看到川半辞,封炔神情转向温柔,只是这种温柔在此刻场景下,只显得阴森。
封炔:“你去客厅坐着,晚饭很快就好。”
川半辞歪了歪头,指着砧板上那只失去了头颅还在不断挣扎的大虫。
在川半辞伸手的那刻,封炔和弹幕两边的氛围都变了,封炔盯着川半辞,扬起的唇角已经拉直,仿佛川半辞开口有一句话让他不满意,手上砍刀劈砍的对象就会变成川半辞。
弹幕也是那么期待着的。
下一刻,他们都听到了川半辞的声音。
川半辞:“你记得把血放干,我不爱吃那个。”
封炔勾起一抹痞笑:“老公油炸。”
川半辞满意了。
弹幕风中凌乱:【不是,你真吃?!】
川半辞关门去客厅等吃:【一群蛋白质而已,我老公还能害我不成。】
弹幕:【你还记得这个副本的题目吗?这是脑虫啊。】
川半辞“哦”了一声:【吃了会死?】
弹幕想了想:【只是虫子尸体的话,应该不会。】
川半辞:【那我就放心了。】
吃了不会死,但是不恶心吗?是个正常人这时候多少都得有“恶寒”这种情绪吧。
可川半辞没有,所有“恶寒”的情绪都来自弹幕,还有弹幕对主播本人的“匪夷所思”。
弹幕感觉他们看川半辞直播为止,就没吃到多少主播身上的情绪,纯自产自销来的。
新来的弹幕嗤笑:【这个主播好装,别是嘴上标新立异,都是做人设给我们看吧。】
过了一段时间,封炔戴着血气冲天的围裙,端着两盘金灿灿的食物出来,招呼川半辞:“天妇罗,尝尝。”
封炔这边刚将盘子放好,想叫川半辞过来吃饭,一转头就看到原本还在客厅的川半辞已经乖乖在餐桌上坐好了。
见封炔在看他,还兴冲冲催促:“能吃了?”
封炔也没想到川半辞这么积极,顿了一下才把一盘虫肉天妇罗移到川半辞面前。
川半辞抓起一条就放嘴里,咀嚼一番惊叹:“好吃!”
弹幕:【。】甚至好吃。
直播间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名为“幸福”的情绪,源头直指川半辞。
弹幕:【。】甚至幸福。
之前还有弹幕觉得川半辞是逞强嘴硬,“幸福”情绪一出来,没人有话说了。
川半辞情绪很难得,可一旦出现就会异常鲜明和纯粹,全是难求的优质情绪。
人类很少能有这么纯粹的情绪,人是复杂的,情感又过于丰富,大多数时候的情绪总会夹杂一些杂质,像川半辞这样纯粹单一的情绪几乎只有孩童身上能出现。
这也是明明川半辞情绪波动很少,弹幕依旧愿意待在川半辞直播间的原因。
川半辞有一种很奇怪的特质,他的每一种情绪,都能让弹幕或多或少的共鸣。
比如川半辞现在身上散发的“幸福”,尽管很难理解,但弹幕也因为川半辞,感同身受了一些幸福的情绪。
有一说一,还不赖。
可这真的太诡异了,他们宁愿川半辞的幸福是装的。
川半辞和封炔各坐一边,谁分得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副本怪物。
但就像川半辞幸福地吃起丈夫做的晚餐一样,弹幕也幸福地吃起了“幸福”。
吃饭间,川半辞依稀听到了一些喧哗声,很刺耳,伴随着朦胧的尖叫,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川半辞竖起耳朵:“什么声音?”
“是隔壁那对夫妻又在吵架吧。”封炔只有一只手放在桌子上面,漫不经心地插着虫肉,“每天都要吵一次,也不嫌烦,这么讨厌对方干嘛不离婚?”
“说不定就是因为太爱了,才会每天吵架啊,就像我很爱你,就会忍不住看你为我情绪波动的样子,波动得越大越好,直到控制不住自己。”副本的信息大半都是有用的,川半辞一边回复着封炔,一边将信息记在心里。
说完,川半辞看到头顶弹幕飘过来一句:【封炔的眼神好可怕,他是不是想吃主播了?】
川半辞闻言抬起眸,向对面的封炔看去,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眼神很有重量,沉甸甸压在眼底,浓烈的,压抑的,铺天盖地,仿佛要将人吞噬殆尽。
川半辞目光一顿,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
可怕吗?这是爱啊。
浓烈到几乎变异的爱意,裹着黑压压的欲求。这种过于沉重的病态欲望,几乎会折断所爱之人的脊梁。
但对于川半辞来说,这就像积久成疾的特效药。
空壳被汹涌的渴求灌满,川半辞空虚的心脏在这样沉重的眼神下,重新活跃起来。
川半辞也以同样的渴求注视着对面的人,仿佛一具黑洞,贪恋无止境地汲取着对方身上的爱意,两人一个倾轧,一个吸收,说不清是谁要吞噬谁。
川半辞朝封炔歪了歪头,最终慢慢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封炔将盘子里的天妇罗一个个吞吃进胃,眼神却始终直勾勾地盯着川半辞,仿佛吃的不是虫子,是川半辞。
“咕咚”
一声巨大的吞咽声从封炔喉咙中响起。
【系统提示:封炔当前欲值80】
“你很饿?”川半辞将自己盘子恋恋不舍地往对面推了推,“那这份也给你吧。”
感受到川半辞“不舍”情绪的弹幕:【喂,别舍不得啊。】
巨大的吞咽声再次响起,封炔喉咙动了动,沉默地拿起川半辞那份,继续吞吃下去。
封炔一边吃,一边对撑着下巴看他的川半辞道:“抱歉宝贝儿,最近总是容易饿,冰箱没有食物了,明天周末,我们一起去超市采购怎么样?”
川半辞的主线任务是活过十二小时,按理是过不到明天采购的,不过川半辞还是道:“好。”
回答完,川半辞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封炔说话的语调突然变得怪怪的,有种机械故障的颗粒感,吞吃食物的动作也有些僵硬,好像快要隐藏不住,随时准备撕开人类外皮的怪物。
封炔之前还挺正常的,因为刚才突然变化的欲值吗?
欲值,是从来没出现过的名词。
和好感度有什么不一样?
默念着这个词,川半辞灵光一闪,欲值欲值,难不成是达到百分百就会触发酿酿锵锵剧情的数值!
好好好,一上来就整这么刺激,这个副本比上个副本要开放很多啊。
余光中,川半辞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往这边移过来,定睛看去,是一捆厚厚的红钞。
封炔又将耳后的香烟叼进嘴里,但不知为何总是不点燃,只含糊不清地对川半辞道:“这周赚到的钱,拿着。”
川半辞没收:“你自己不留一点?”
封炔哼笑一声:“老子有钱。”
“我不用。”川半辞道。
他只在这个副本停留12小时,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
封炔挑起眉,直接站起来,抓过川半辞的手,将那叠红钞强硬地拍进川半辞手里,加重语气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哪什么多话。”
川半辞仰头看他:“但债务……”
封炔拧起的眉松开了,自得道:“担心你老公?”
那边的人叼着烟站起来,来到川半辞面前,手又开始乱揉川半辞的头发:“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跟了我,这些事情就由我给你担着,不用你操心。”
封炔根本没收力,或者收了力,但对川半辞来说力气还是太大了,川半辞被封炔揉得东倒西歪。
川半辞眯着眼睛,透过在他眼前作乱的手臂,看进了封炔的眼睛。
川半辞这才发现,封炔的右眼似乎有些轻微的血丝,仔细看去,那些血丝仿佛还会活动,在眼球底下轻微弹跳着。
一股怪异的感觉浮上川半辞心头。
川半辞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眼睛?”封炔对着餐厅与客厅隔断的玻璃上照了照,“哦,今天打比赛不小心弄伤的。”
封炔说完,忽然语气紧张起来:“没破相吧?
川半辞摇了摇头。
封炔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侧脸:“老子能把你娶回家,除了钱,这张脸也功不可没,可不能伤到了。”
第44章 封炔
“我看看。”川半辞主动凑近了封炔, 想要仔细看看对方的眼睛。
没想到封炔反应很大地退出很远,将旁边的椅子都撞出声响。
川半辞不达目的不罢休,直接追了上去, 手还没碰到封炔的脸,就对方的手捏紧了。
封炔面容冷峻,线条刚硬到近乎锋利, 语气添了几分急躁与生硬:“我说不用看。”
温馨的气氛在封炔冷冷的警告声中骤然降温。
川半辞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被对方捏的很紧的手腕上,那块白皙细嫩的皮肤早已红成一片。
封炔意识到不妥, 瞬间松了力, 转而将川半辞通红的手腕放在手掌里轻轻揉搓:“抱歉宝贝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封炔的手掌很热,是常年锻炼, 身体健康之人才有的充足阳气,紧密地贴在受伤的手腕上,有种要被烫伤的错觉。
封炔轻声细语地说着软话, 见川半辞始终低着头, 以为真给人惹生气了, 有些着急地蹲下身, 却在真正看到川半辞的脸色后骤然一愣。
湿红的绯色从川半辞的面颊一路蔓延到了耳廓,他胸膛轻轻起伏着, 呼出的气息也愈发潮湿。
封炔这才发现, 川半辞低头并不是在生气,而是为了隐藏眼底病态的灼热。
被发现了, 川半辞索性不再隐藏。
反手握住了封炔的手, 起身将封炔推到自己的椅子上,上身重心偏移,攀附着封炔宽阔的肩膀, 将膝盖抵在了对方双腿叉开的椅面上。
“想求我原谅,光口头道歉可不够。”
封炔身体挺的很直,即使坐着,身高也和此时的川半辞相差无几,他沉默的视线撞上热切的川半辞。
川半辞手指点在封炔的薄唇上:“要我说的更明白些么?亲我。”
弹幕:【主播,你给人npc吓着了。】
回答弹幕的是好感度查询系统。
【系统提示:封炔当前欲值90】
弹幕:【。】
焯,这对奸夫淫夫!
接下来的画面弹幕根本不忍直视,两个人天雷勾地火,直接滚到了餐桌上。
大规模的【护眼】刷满整个公屏,观众一边刷,一边狂吃“情欲”。
川半辞将封炔推倒在餐桌上,桌面上的两盘虫肉早已在两人的吻中被扫落在地,早已无人在意。
封炔似乎有些意外,但很配合,乖乖的没有反抗,于是川半辞将他嘴巴都亲肿了。
喘息的间隔,川半辞抚上封炔始终盯着自己的眼睛:“你看起来真的很爱我。”
封炔嗓音低沉极了:“当然。”
川半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声音轻轻的:“那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封炔瞳孔瞬间缩紧成了极细的线。
【系统提示:封炔当前欲值99】
“叮咚!”
一声尖锐的门铃声刺破屋内暧昧的气氛。
门外一边按着门铃,一边毫无所觉地朝里面大喊:“您的跑腿到了,麻烦开门取一下!”
封炔视线从门外移到川半辞身上:“我记得我没点跑腿。”
那就是川半辞点的了,虽然川半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点了什么。
川半辞从餐桌上起来,前往客厅,打开防盗门。
一个穿着黄衣服的跑腿小哥探出头:“您是不辞先生吗?”
川半辞点了点头,目光却越过跑腿小哥,看向了背后那条长走廊之外,开了一道缝隙的铁门。
忽然,一大束新鲜的雏菊被捧到了川半辞眼前,跑腿小哥道:“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先生为您送来的,他让我转告你,祝您生日快乐。”
一只大手盖在了川半辞头顶的门檐,将半开的防盗门整个打开。
封炔不知何时来到了川半辞身后,语气玩味:“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先生?谁?”
耳后的声音带着森森寒意,川半辞心中刚升起不妙,就下意识侧过身去。
一柄橙色的消防斧从身侧袭来,紧贴着川半辞的衣角,重重砍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川半辞背后竖起了细密的寒毛,门外的跑腿小哥更是吓得叫起来,惊恐地跌倒在地。
那捧雏菊掉落在地上,几片散落的残瓣落在川半辞脚边。
“我就知道今天有事会发生。”
封炔踏出了防盗门,将消防斧从墙壁上掰下来,另一只手捏小鸡仔一样,将惊慌失措的跑腿小哥从地上提溜起来。
“总算被我抓到尾巴了,他就是你找的小三?”他那只布满血丝的混沌眼睛转向川半辞,唇角勾起阴森森的弧度,嗤笑一声,“眼光真差。”
【系统提示:封炔当前欲值100】
看着此刻的封炔,川半辞意识到了,所谓的欲值或许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弹幕:
【精彩反转!】
【没想到,主播的剧情居然是这样子发展的!】
川半辞歪了歪头:“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有外遇,他也只是刚好被那个人派来跑腿的无辜路人吧,你要伤害的不是他。”
封炔微眯起眼睛:“你还想维护他?”
“……”
川半辞觉得自己没办法和封炔讲道理,上前一步,稳稳握住了消防斧的柄端,“不准伤害他。”
封炔将手臂伸高,一下就摆脱了川半辞的束缚。
川半辞仰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头顶的消防斧看。
他们之间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差距吗?
“你冷静点。”川半辞平静地劝说着,抬眼看到封炔此刻的神情,话头停住了。
那是一种想将他拆吃入腹的表情,浓烈的欲望和另一种未知的情感杂糅在一起,到了凶恶的程度。
封炔似乎变了,他也说不清具体变化了什么,只觉得封炔似乎不只是封炔了,有什么东西占领了对方的身体,让他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
川半辞想起了那个满值的欲值。
一道白光从川半辞眼前闪过。
“等等!”川半辞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觉背后被溅上了什么温热的东西,紧接着是冲天的血腥味。
川半辞转过头,身后那位跑腿小哥的脑袋已经被消防斧砍成了两半。
殷红的鲜血如决堤的洪水,从破裂的头颅中汹涌而出,在地面上迅速蔓延,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
那把消防斧松动了一下,被封炔重新拿在手里。
走廊顶上的灯罩也被飞来的鲜血罩住,暖黄色的灯光变成血一样的颜色,将封炔整个人照得如同厉鬼。
带着满身的血腥气,封炔朝川半辞走来。
川半辞后退了一步,被封炔一把攥住手臂。
封炔:“躲什么?”
封炔施力,将川半辞的手抬起,随后“咔嚓”一声,一条银色手铐铐在了川半辞的手腕上。
封炔被灯光染得赤红的眼珠紧盯着川半辞,捏着另外半只手铐,在嘴边亲了亲:“从此以后,你别想离开老子视线。”
川半辞被封炔一路拖到二楼卧室,摔在了床上,待他撑起身,封炔已将另外一只镣铐锁在床头。
做完一切,封炔将额前掉出来的碎发往后撩,露出那只近乎被血丝侵占完全的眼球:“我去处理尸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碰!”
卧室门被封炔从外面关上了。
川半辞靠在床头,百思不得其解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他在副本里出轨了,而且看样子封炔早有察觉,还做好了谋杀小三的准备。
还有那个欲值又是怎么回事?
所有事情忽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封炔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川半辞贴着床板,听到外头不断传来的窸窸窣窣声,像是封炔拖行尸体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怪异声响。
川半辞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贴着床板听。
那声音很轻微,好像是从别的地方传来的,川半辞形容不出来,硬要说的话,像是什么东西贴着墙壁,不断向上爬,而且随着时间越来越清晰。
川半辞的视线随着那道声音隔空移动,一开始是在脚下,然后是房子外沿,最终停留在了卧室边缘,那扇被窗帘整个盖住的窗户上。
此刻已经是晚上了,外面一片漆黑,川半辞没看具体时间,只知道现在大概在八点左右。
“叩叩叩。”
有什么东西在敲打卧室的窗户。
外面太黑,川半辞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着敲玻璃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不耐烦,最终直接变成了撞玻璃的“咚咚”声。
公屏上一片血红色的【啊啊啊啊】和【前方高能】,弄得川半辞怪有氛围感的。
只听又一声巨响,玻璃终于不堪重负骤然碎裂,原本严实的窗帘大开,屋外狂风瞬间倒灌入卧室,两道黑影从碎裂的窗口闯了进来,砸在地板上。
有几片崩裂的玻璃渣子掉落在了川半辞脚边,川半辞抬眸,看向地板上的两个人。
他们脸着的地板,川半辞只能看清两人的后脑勺,一个长发一个短发,像一对男女。
他们手臂向上抬起,像是脑神经传输信息的速度天然比别人落后很多,僵着好一会儿,才猛然撑向地板,随后背部反张,竟然就这样凭借腰部力量直挺挺地从地上立了起来,视线锁定在了被拷在床上的川半辞身上。
川半辞终于看清了两人的样子,两人嘴巴皆是半张着,里面没有舌头,却有另外一团暗红色蠕动着的东西,仔细看去,是一群纠缠在一起的虫。
不止是嘴,大堆大堆虫子从两人的耳朵、鼻孔、眼窝里钻出来,每摇晃一下身体,就有一小群虫子从里面掉出来,摔在地板上扭动翻涌。
川半辞有点反胃,用力拉了拉手腕上镣铐,这镣铐似乎是特制的,越挣扎锢得越紧。
川半辞果断出手,将自己手骨折断了,就在他即将抽出自己被拷住的手时,一道极细微的刺痛从手上传来,紧接着,川半辞全身无力,手脚发软地倒在了床上。
是麻醉剂。
川半辞立刻做出判断。
封炔防止他逃跑,在手铐上装了麻醉针,一旦检测到他想摆脱手铐,麻醉针就会打进他的身体里。
川半辞手指动了动,想要撑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他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强,普通麻醉剂很快就会失去作用,一分钟就够了,一分钟……
全身动弹不得的川半辞转动着眼珠,看向已然靠近过来的两个寄生人。
全身掉落着虫子的男人面目狰狞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上川半辞的咽喉,霎时血光飞溅,川半辞被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女人抓着川半辞的下身,撕扯他的腿,很快被单浸透鲜血,碎肉和残肢铺了一地。
川半辞根本没有一分钟时间。
这下糟糕了。
川半辞恢复能力再快,也快不过他们吃他的速度。
弹幕在狂欢。
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被蚕食,川半辞躺在床上平静地想着。
如果封炔处理完尸体回来,发现卧室只剩下一具乱七八糟的尸骨,而他本该能逃生的道路,却被这只亲手戴上的镣铐堵死了,一定会疯掉的。
……
等川半辞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别墅客厅。
他坐在沙发上,除了喉咙有些干燥之外,没有任何不适。
他记得自己明明被寄生人给吃掉了。
川半辞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又抚上自己的大腿。
好真实的死亡体验。
川半辞从沙发上起来,再次感觉到了侧边胯的异物,是手机。
他按了按钮,原本坏掉的手机居然重新亮起了屏幕,上面显示时间下午2:00。
川半辞了然:【哦,二周目了。】
川半辞环顾四周,一切都像他最开始来到副本的模样。
这是个多周目的游戏副本,一次死亡并不会影响什么,这也意味着他通关游戏之前可能还会死很多次。
此前,他玩过不少会死的多周目游戏,但没有一款游戏的死能像异骇副本那么真实,简直和真正的死亡好无差别。
他现在都能清楚地回忆起,那两个寄生人是怎么一点点吃掉他的身体。
他看到系统界面代表一周目的记录。
〖一周目存活时间:6h〗
弹幕感概:
【果然还是要死的,有的人死于做饭,有的人死于被吃。】
【不过主播和封炔的剧情居然是出轨,真的……好符合逻辑啊。】
川半辞给自己打气:“好!争取在这周目和封炔圆满he。”
弹幕:
【?】
【不是,你还想和封炔谈恋爱啊。】
【如果不是他锁住你,你根本不会那么快死,你算被他间接害死的。】
和弹幕想象的相反,川半辞没有丝毫怨念。
心爱的伴侣背叛了自己,为了永远留住爱人,将人锁在自己身边。
川半辞完全能理解封炔的脑回路,甚至觉得太轻了。
如果他遭遇了爱人出轨,他会把爱人和爱人的出轨对象一起干掉,出轨对象随便,爱人他会做成标本,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爱人的思想可能会背叛,尸体却不会。
而且重口味恋爱游戏,死死不是很正常吗?就他玩过的那些恋爱游戏,为了达成最终的完美he结局,他至少手刃了几十个攻略对象。
川半辞捧着脸,感受到手掌间自己灼热的呼吸。
封炔为了让他留在身边,甚至不愿意杀他,只是把他锁在卧室里。
川半辞陶醉道:【他果然好爱我。】
弹幕被雷出一身鸡皮疙瘩:
【妈妈我害怕。】
【祝99】
【请你们锁死好吗,不要祸害其他人。】
川半辞羞涩:【我会的。】
游戏还要继续。
川半辞将注意力放在了小三身上。
一周目的封炔,似乎对他出轨早有预料,那个跑腿小哥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那个欲值,川半辞猜测就是封炔性格大变的原因。
只要保持欲值不到100,封炔应该就不会做出格的事。
那么现在,得先找到他出轨的对象到底是谁。
川半辞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第一条消息还是封炔给他发的生日快乐语音条,川半辞犹豫了一瞬,凭着强大毅力,毅然决然关掉信息界面,去翻其他人的。
一周目的川半辞一开始就用了手机,在手机报废之前他看过时间,虫子大概会在20分钟后掉出来。
时间有限,他得在虫子弄坏手机之前,尽可能从手机上获取更多信息。
凭借丰富的恋爱游戏经验,川半辞很快在通讯表找到了异常信息。
一个头像是黑色剪影的人,是除了封炔之外和他发消息最频繁的。
川半辞盯着那个剪影头像,越看越眼熟。
最后索性点进头像,两指放大,一个放大版的黑色剪影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是男人的半身,高鼻宽肩,即使看不清容貌,也能从黑色的轮廓中看出此人相貌极其优越,立在白桦树之下,像名优雅内敛的王子。
但这不是川半辞停留的关键。
川半辞盯着这个阳光下的剪影,冷静道:【这个人很眼熟。】
看过卡兰副本的老弹幕:【确实。】
这个侧影,川半辞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
是卡兰。
副本之间的角色还能互通?
他出轨对象是卡兰?
本来川半辞还信誓旦旦,自己怎么可能会出轨。
但如果对象是卡兰的话……
川半辞点进了卡兰的聊天界面。
和封炔公式化的冷淡消息不同,他和卡兰的聊天频率非常高,连一些平常小事都会相互汇报,什么早上看到了一群飞鸟啊,下午在路边喂了一只猫咪,而他也非常耐心地回复着卡兰每一条消息,这是不属于封炔的分享欲。
看着看着,川半辞发现了一个怪异的现象。
两人太亲密了,卡兰甚至很了解别墅里的情况,会提醒川半辞家里没油了,过来的时候可以带一桶。
非常不把自己当外人,难不成卡兰和封炔也有一层关系,兄弟?
川半辞暂时还不确认。
但可以确认的是,卡兰了解别墅的一切,还能自如进出封炔和他的家。
历史记录有一条消息,让川半辞很在意,是卡兰发的。
“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在花店订了捧雏菊,在你生日当天的晚上7点送到,记得签收,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下面附了一个花店的地址。
这捧7点送到的雏菊,也是间接导致他一周目死亡的原因。
川半辞看了眼手机上方的时间,离2点20还剩最后一分钟。
不好,刚才看消息看得太专注,差点忘了手机使用时限。
川半辞点进了花店的地址,快速找到了花店电话,赶紧打过去。
川半辞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终于,在铃声响了五声后,那边接通了电话。
“您好,这里是千鸟花店……”
川半辞打断对方的话语快速道:“我前几天预定了一捧雏菊,要求今晚六点送到的顾客,那个订单我不要了,取消掉。”
“哎?请问你说的、是……滋——!”
刺耳的电流覆盖了那边的说话声,川半辞喂了两声,手机彻底熄了屏。
他的手上一凉,几条蠕动的半透明红虫子从扬声器里面滚落进了他的手掌心。
川半辞迅速甩了一下手,几条虫子被甩开,在半空爆裂开来,一点血浆粘在了川半辞的鞋子上。
比一周目体面多了,川半辞抽了纸巾擦掉鞋子上的血浆,又把客厅地板收拾了一下。
时间太极限了,也不知道花店那边听清楚了没有。
解决完跑腿小哥的事情,川半辞并没有就此放松。
关于出轨,封炔明显还掌握了什么证据。
封炔是从哪里知道他出轨的,川半辞还想再深入探索一下这栋小别墅。
川半辞往临近客厅的厨房走去,走到门口,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时间可以重启,但他的身体似乎还没有完全重置,长时间没有饮水,他的喉咙开始干渴,但饮食机里有虫卵,估计整个水循环系统都不能用了,他又出不去。
其实真要出去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这栋别墅只有二楼,跳下去最多只会受伤,不至于死,而他最不怕的就是受伤。
但是,从虎啸那里他得知,异骇直播间居然有近一半的主播来自灵境集团的孵化园区,他恰好跟灵境集团又有些渊源。
只要在异骇直播间,他总会遇到孵化区主播的,弹幕偶尔会跟他科普其他主播的情况,就没理由不跟其他主播科普他的情况。
他得避免自己的能力被孵化区知道,所以越少暴露自己越好。
只是口渴,姑且还能忍,川半辞翻找了一下厨房,冰箱有大虫,不能动,除此之外,川半辞将其他地方都翻找了一圈,一切没有异样。
川半辞靠在洗菜台上,看向放在橱柜顶上的花盆,里面种着一株雏菊,有一圈泥土像是不久前刚被松过的样子。
川半辞踮脚够到那盆花盆,盯着看了一会儿,直接伸手插进了泥土里。
弹幕:
【主播干嘛呢,发现什么了?】
【话说怎么两个副本见到的花全是雏菊,太单调了吧,副本什么时候只能生成这一种花了?】
翻了一会儿,川半辞将手拿出来,手指摊开,白净纤长的手沾染了湿软的泥土,里面多出几张不规则纸片。
川半辞摊开其中一块纸片,上面写着一个日期,5月5日。
川半辞视线顿在这里,明白过来,这是封炔日记本里最后一页被撕掉的日记。
可今天就是5月5日,这篇日记是今天的封炔写的?
川半辞索性将整个花盆倒转,将所有泥土都倒在桌子上,更多纸张碎片从泥土里重见天日。
仔细将雏菊种了回去,川半辞将所有纸张摊平放在桌子上,更多不成句的字句浮现在川半辞面前,越看越惊心。
数不清的“杀”和“死”充斥着每张碎纸片,字迹混乱,笔戳锋利,仿佛一条条扭曲的诅咒,要绞紧川半辞的喉咙。
川半辞无端联想到了封炔锁住他之前,那双猩红混沌的瞳孔。
终于,所有纸张拼完了,川半辞看到了一篇完整的日记。
封炔的字迹很混乱,和之前的日记写法完全不同,前言不搭后语的,像在思维非常混乱的情况下写的。
5月5日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我要把他永远锁在床上,杀了他,把他的皮扒下来,打碎他的骨头,炖成汤。
到底是谁?!
他藏的很好,我抓不到他。
我就不懂了,他到底看上他哪点,穷小子一个,除了比我年轻,哪一点比我好?!
给我等着,你最好永远别出来,要是被我抓住老鼠尾巴……
都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管你是谁,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日记最后,一道长而深的墨印划过剩下的半张纸,随后戛然而止。
川半辞看了很长时间,才能精确辨认出每个字,川半辞本来还以为是封炔太生气。
但生气不至于抖成这样,比起是情绪上的失控,反倒更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样。
之前的日记都没问题,说明封炔是在今天才发现他出轨的,封炔一整个白天都在拳场赚钱,难不成是凌晨写的日记?
而且只是发现出轨,似乎还没有证据。
那么,从封炔手上活下来的方法就很明显了,找到别墅里能证明卡兰存在的痕迹,然后全部抹除掉。
川半辞开始了大范围的搜寻,这一搜不知道,还真给他搜出了不少可疑东西。
杂物间一封明显不是封炔字迹的情书,休闲室里一条廉价但充满心意的围巾,一件挂在他衣橱里,不符合封炔和他,反而像是卡兰体型穿的旧T恤……
川半辞将这些东西都打包到了一起。
此外,他还从客厅一个隐蔽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礼物盒,里面有一串细雪项链和一张挂件式贺卡,用默认印刷字体,分不清是谁写给他的生日贺卡。
川半辞嗅了嗅贺卡上面的香味,清浅的苹果香混合着细雪的清香。
熟悉到让人眼热的气味,让川半辞想到那个已经不存在的人。
分辨一个物品到底是封炔的还是卡兰的,并不算简单,川半辞怕被封炔抓到把柄,争取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没有任何遗漏。
川半辞在卧室的床垫下面,找到了一个新东西,是定位器的回执单和说明书。
正是他戴在手上的那个定位器。
购买日期是5月5日,今天。
封炔从发现出轨,到监视,再到杀人,都不超过24小时。
川半辞止不住感慨:“好强的执行力。”
弹幕:【这是该夸奖的时候?】
把东西全部搜完,川半辞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封炔回来还有半小时。
川半辞来到厨房,点燃灶台,将属于卡兰的东西一件件烧掉了。
距离封炔回来还有五分钟,厨房的孔洞太小,这些物品的残骸冲不下去,川半辞想了想,往卫生间走去。
他想冲厕所的,但按了按钮才发现,马桶根本没有水。
只有淅淅沥沥的小水流,根本没办法冲掉残骸,厨房的水就没问题,不是停水的缘故,是卫生间的水管被堵住了。
川半辞想去厨房接水冲,刚准备开门,客厅那边的防盗门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封炔回来了。
而且和一周目封炔在沙发上等他的情况不同,脚步声没有停在客厅,反而直奔川半辞所在的卫生间而来!
川半辞大脑快速思考发生这种变化的可能性,暗道不好。
差点忘了,他手上戴着定位器,说明书上说,定位器不仅有报警功能,还有行动轨迹图,是他搜寻卡兰存在痕迹时候的行动轨迹太可疑,引起了封炔怀疑吗?
弹幕在看好戏:
【残骸还没冲下去,要被发现喽。】
【叮叮——友情提示,封炔快到门口了~】
仿佛应了弹幕所说,没过一会儿,卫生间的门把手忽然凭空转了一圈,紧接着从外面打开。
封炔满脸阴沉,拿着手机走了进来,却在看清里面的情况后,脚步微妙一顿。
川半辞的衣服全都脱光了,他站在浴室入口处,后背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在灯光下泛着一种清浅的光泽。
他只有腰间围了一块窄窄的浴巾,头发和身上都裹满了泡沫,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你回来了。”
封炔喉咙不自觉滚动了一下,点了点头,偏移了一点视线,正好转向另一边堆满衣服的马桶盖。
弹幕的心在同一时刻轻轻提起,川半辞则面色平静。
封炔走上前,伸出手拿起了一件川半辞的外套,挂在了墙面上的架子上。
“说过多少次了,衣服要挂在防水架上,不容易受潮。”封炔的语气十分无奈,仿佛川半辞已经不听话很多次了。
弹幕:
【原来只是挂衣服。】
【我还以为被发现了呢。】
待帮川半辞把所有衣物挂好,封炔重新看向川半辞:“你怎么站在浴室外面?”
“花洒突然不出水,好像是堵住了,我想出来看看,又不知道怎么做。”川半辞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困惑,随后又语气轻快道,“刚好你来了。”
封炔随着川半辞变换站姿的动作,视线自然而然移向了川半辞那截被浴巾遮盖的地方。
浴巾的边缘堪堪遮住紧实的髋骨,两条修长匀称的长腿裸露在外,既不张扬,也不显得过分柔弱,仿佛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一切都恰到好处。
看得出来浴巾主人并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闯入,根本没有好好系,松松垮垮的,几乎再往下掉一点,就能看到另外的景色。
大概是浴室不通气的缘故,封炔忽觉有些干渴。
【系统提示:封炔当前欲值70】
察觉到封炔逐渐加深的晦暗目光,川半辞歪了歪头。
哦,他是故意的。
封炔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这里,就没办法注意到卫生间的异常了。
封炔及时移开了视线,走到其中一扇墙壁面前,挽起袖子,拆下一块瓷砖:“你去外面等着,我修好水管再进来。”
封炔说完回过头,发现川半辞还站在原地没动。
可不能让封炔一个人待在卫生间。
川半辞道:“外面冷。”
【系统提示:封炔当前欲值75】
川半辞:?
3个字凭什么涨5分。
封炔移开了目光,手臂摸索上了墙壁:“行,你在旁边看着。”
一盏暖黄色的灯光从川半辞头顶亮起,照得他身上暖洋洋的,封炔给他开了浴霸。
川半辞站在封炔身后,不着痕迹地挡在了马桶前面。
封炔三下五除二又卸下几块瓷砖,里面的水管露了出来。
川半辞看着那截水管,隐隐从里面听到很多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
封炔却恍然未觉,拆掉了一截水管,这下,那道声音更大了,震得水管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抖动。
封炔在检查水管,川半辞却通过截面,看到了一大片暗红色虫子藏在里面,在接触到光线后又争先恐后地后退,一路退去水管了更深处。
封炔找了根铁棍,往里面捅了捅,川半辞听到嘎渣嘎渣的声音在里面响起,一道道暗红色的水流顺着管道中流向地板,大面积的异香充盈整个浴室。
封炔将棍子拿出来,头部还有一些被碾碎的虫子尸体。
封炔打开浴室花洒,一股澄澈的清水重新从里面流了出来,他洗干净棍子头部,对川半辞道:“水管通了,你洗吧。”
川半辞点头说好,待封炔从卫生间离开,立刻按了马桶水,将那堆灰烬冲了下去,随后去浴室将自己全身的泡沫冲干净。
不知道虫子还在不在,川半辞没有多洗,很快就裹着浴袍出来了。
刚走出卫生间,川半辞身体就顿住了。
封炔还在外面,他背靠着墙,手指间转着那根始终没有点燃的香烟,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便往这边看了过来。
封炔视线在川半辞身上转了一圈,随后停在了他头顶的湿发上,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封炔按着川半辞的发顶用力揉了揉,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又没吹头发,嗯?非要感冒才听话?”
川半辞一声不吭地任由封炔蹂躏,吹头发多麻烦,他最多就是擦个半干,反正头发总会自己干的。
封炔拖着川半辞回了浴室,将他按在板凳上,熟练地插上吹风机。
“嗡~”
干燥又恰当好处的热风吹过了川半辞的发间。
川半辞透过眼前的镜子,看向身后为他吹头发的封炔。
那根香烟被封炔叼在嘴里,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摆弄着他的头发。
温热的风吹的川半辞昏昏欲睡,迷糊之间,听到身后的封炔问:“我在厨房闻到了烟味,你有烧过什么东西吗?”
川半辞还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中途有些饿了,想起来烧东西吃。”
封炔没有回话,过了一会儿才道:“宝贝儿,给我看看你的手机。”
川半辞将自己损坏的手机给了封炔,查吧查吧,反正已经坏了。
封炔将黑屏的手机还给了川半辞,又用磁性低沉的嗓音不经意问:“我看到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别墅里走来走去,每个房间都停留了很长时间,不会是在藏什么东西吧?”
该来的总会来的,封炔果然怀疑他的行动轨迹了。
川半辞淡定道:“没有藏。”
“哦?”封炔替川半辞揉搓发丝的手往下移,贴上了川半辞的耳朵,凑到川半辞耳边,用带着血腥气的语调道,“那宝贝儿你在家里乱逛什么,总不是在背着我偷人吧?”
“我在找东西。”川半辞慢吞吞道,“你不是说为我准备了生日惊喜么,我想找找藏在哪里。”
封炔轻笑了一声:“原来你看到我给你发的语音了。”
川半辞点头,他还听了好多遍,一周目的时候听到手机都报废了。
封炔低低一笑,像对待喜爱的玩具似的,撵了撵川半辞柔软的耳垂:“你都快整个别墅翻个底朝天了,一定已经找到了吧?”
“当然。”川半辞道。
听到川半辞神来一笔的这一句,弹幕:【你什么时候找到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川半辞将那条有着细雪和苹果香味的项链拿了出来,展开在封炔面前:“就是这个吧,我很喜欢。”
想到贺卡里那些甜到腻人的缱绻情话,川半辞脸红红的:“我也很喜欢贺卡里的内容。”
【系统提示:封炔当前欲值80】
川半辞脸不红了。
封炔神情柔和下来:“我放的这么隐蔽你都能找到,看来真的下了很大功夫去找。”
而弹幕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啊?这不是卡兰给的啊?】
【对啊,我还以为主播烧掉了,居然是封炔的东西?】
其实当时川半辞第一反应也是卡兰给的,苹果和细雪,这些元素和卡兰太相似了。
但川半辞现实生活的橱柜里摆放着数不清的名贵香水,虽然不常用,但闻着闻着,他对香水多少有一点浅薄的认知,那条项链上的香水味价值不菲。
在日记里面,卡兰的设定是个年轻的穷小子,应该没有途径接触到这么名贵的香水和项链。
而且还藏的这么隐蔽,这礼物只能是封炔给他的生日惊喜。
头发被完全吹干,封炔拔了吹风机,从身后圈住了川半辞,宽大的肩膀几乎将川半辞密不透风的环在里面,他将脑袋放在川半辞的肩颈上:“宝贝儿,答应我,永远都别离开我好吗?”
【系统提示:封炔当前欲值90】
看着即将突破临界点的欲值,川半辞那句“好”就是说不出口。
好在封炔并没有要求他一定回答,抱了一会儿后松开:“饿了吗?”
听到熟悉的台词,川半辞像一周目那样点了点头。
封炔也站起身,揉了揉川半辞变得蓬松干燥的头发:“老公给你做。”
厨房再次响起了乒乒乓乓激烈的砍刀声,混合着虫子凄惨的叫嚣。
免得封炔动不动就涨欲值,这次川半辞没有进厨房,只是隔空喊了一句“要油炸”。
做饭还要一点时间,川半辞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索性打开了电视。
现在时间是晚上6点,按照一周目的时间,他们已经吃上饭了,不过因为这周目川半辞洗了个澡,封炔还给他吹了头发,导致晚饭要晚半小时。
电视正好在播放新闻内容,一个“重播”的小字,挂在电视左上角。
原本川半辞只是随便看看打发时间,却发现新闻上放着熟悉的血虫图片。
主持人口气严肃:“……脑虫从创世科技实验室意外逃脱。据专家所说,脑虫很有可能逃到幽荧域居民区,如果有居民看到红色半透明虫子的踪迹,请立刻拨打创世科技有关电话。”
厨房瘆人的砍刀声好不容易停歇下来,别墅隔壁又响起了剧烈争吵声。
上周目封炔说过,他们隔壁有对经常吵架的夫妻。
川半辞走到玻璃窗前,还真看到了一对男女在窗前相互抓头发,战况十分激烈。
但慢慢的,川半辞感觉到不对劲,这对夫妻的脸,很像一周目闯进他卧室里,吃掉他的那对寄生人。
有了这个发现,川半辞便更加仔细观察,很快意识到这对夫妻并不是在单纯的争吵。
丈夫一脚踹倒了发狂的妻子,举着椅子用力往那边砸去,明明他才是施暴的人,脸上却布满了十足的恐惧。
他嘴巴张合着,像是在喊——“救命”。
第45章 封炔
川半辞想再细看, 起来的妻子已扑倒丈夫,窗边空无一物。
川半辞坐回沙发上,新闻还在继续。
主持人:“脑虫会寄生人的大脑, 让中枢神经系统病变,一旦扎根在大脑,宿主就已经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了, 在你面前的只是外壳是人类的虫子,请不要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
“接下来我为大家说明, 分辨正常人类和脑虫寄生人的辨别方式。”
在这时, 电视屏幕突然一黑,出现了几条细小的闪屏。
没有电视人声的覆盖,厨房的油炸声变得更加明显。
川半辞走上前, 拍了拍电视顶,屏幕出现一瞬间的雪花之后,还是恢复了正常。
只是主持人的声音像是被盖了一层东西, 声音很遥远, 听不分明。
声音异常的主持人:“寄生了脑虫的人, 会比以往更有暴力倾向, 性格阴晴不定,极其容易失控, 寄生前期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幻觉, 眼白会有大量蠕动的血丝,那是脑虫在眼组织下生长的迹象。”
新闻发布一组对比图片, 正常人类的眼白干净光滑, 无明显斑点,而另一组图片上,密集的红血丝积满眼睛, 有生命般微微蠕动,在眼组织下蜿蜒穿行。
这双眼睛的背后,似乎已经不再是一个完全的人类意识,而是被某种未知生物操控的躯壳,带着一种浸透人心的寒意,透过屏幕,冰冷的注视着电视机前的人。
与封炔那只据说是拳场被不小心打红的眼睛别无二致。
川半辞站在电视机前,听着主持人的说明,每说一句,都能和封炔的表现对上。
暴力倾向,容易失控,还有一周目杀了跑腿小哥的事情。
当时是因为封炔的欲值到达100,出现了幻觉,把跑腿小哥当成卡兰了么。
川半辞这样想着,忽然感觉肩膀一重,一只热感充足的大手搭上了他的肩。
川半辞转过头,在他的面前,一只挤压着猩红血丝的眼睛正注视着电视里的新闻。
那张分辨寄生人和普通人类的图片还放在新闻里,屏幕外和屏幕内的两双猩红眼睛,在此刻完全重合。
一股属于脑虫的异香从封炔身上散发出来,钻入川半辞鼻腔。
那只几乎贴着川半辞面颊的红眼球转动着,最终锁定在川半辞身上。
封炔:“居然被你发现了,宝贝儿。”
一阵疾风从背后袭来,川半辞弯腰一躲,一柄消防斧贴着川半辞的脑后纵飞而来,狠狠砍在了电视屏幕上。
主持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蓝色背景的电视突然变黑,只剩下屏幕破裂处的一处白色玻璃裂纹。
封炔还在他身后,川半辞想转头,又在下一刻忽然顿住。
一柄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川半辞的后脑上。
“碰——!”
身后枪声响起。
川半辞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再次睁眼,川半辞躺在沙发上,屋外天色亮白,他又回到了下午两点钟。
系统显示:〖二周目存活时间:6.5h〗
川半辞懊恼地站起身:“失算了,原来还不能让他发现我知道了他被寄生的事。”
新闻说,彻底被脑虫寄生的人,在真正意义上已经死了,特点就是有着蠕动血丝的两只眼睛。
可是封炔只有一只眼睛有血丝,而且依据两个周目封炔的反应,他还是有意识吧。
现实情况并没有新闻说的那么绝对,新闻也不可尽信。
死亡并不是完全没好处,川半辞掌握的信息越来越多了。
幻觉,情绪失控都是寄生人的外在表现。
欲值达到100,会加速幻觉产生。
以及,不能让封炔发现,他知道封炔被寄生的事。
川半辞轻捏自己的喉部。
这次开启新周末,除了喉咙的干渴之外,他的肚子也有了一定的灼烧感。
他早上一睡醒就进了游戏,加上两个周目的游玩时间,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川半辞忽然想起新闻里说的,如果发现寄生人,联系创世科技,他们会立刻采取有效的行动,将寄生人控制起来。
那如果是还没有完全被控制的寄生人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川半辞凭借记忆,拨打了创世科技的电话。
对方听到他发现了还未完全被寄生的宿主非常重视,详细问了他发现的全经过和具体的住址。
挂了电话后五分钟,川半辞看到一架轰炸机停在了他家小别墅的上空,下方舱门从侧面开启。
一道亮光刺进川半辞的眼睛里,那是一颗颗投下的导弹在阳光下反射出来的金色光芒。
“轰——!”
在满屏幕【哈哈哈哈】的弹幕中,川半辞连同整个小区都被轰炸机炸了个稀巴烂。
〖三周目存活时间:5min〗
【系统提示:恭喜主播“不辞”在五分钟内光速死亡,达成成就<没人比我更会找死>】
一座亮闪闪的成就奖杯出现在了川半辞的成列室里,和之前的<东郭先生>并排放在一起。
这次连成就奖励都没有。
光速进入第四周目的川半辞从沙发里爬起来,几乎还能感觉到导弹灼热的铁片在身体爆裂的感受,咬牙切齿道:“狡猾的人类!”
说什么保证让他后顾无忧,一打电话,直接连人带虫一起消灭。
他家有虫子,直接整个小区一起陪葬,怎么不算后顾无忧呢。
这种作风这倒让川半辞想起了他出生的地方。
“创世科技。”川半辞喃喃道,这个名字也很像,和他出生的地方只有一字之差。
一样的黑心。
喜提一座成就奖杯,川半辞听话了,看着两尊煞有其事的奖杯,陷入沉思:【你们这个直播间,小彩蛋还挺多。】
川半辞可难得说他们好话,弹幕叉腰:
【那是。】
【都是我们首领的功劳。】
这是川半辞第二次从他们口中听到“首领”这个词,他再次感觉到了违和感。
虽说这些厄里斯做的是恋爱副本,但并不能掩盖直播间残酷的事实,他们把人抓进来,为他们表演节目,提供情绪。
明明汲取情绪的方式都是非常简单粗暴的,但在某些地方又会非常有耐心地设置这些无伤大雅的小彩蛋。
就好像……创造者很在乎他手下创造的世界,所以希望进入直播间的人也能获得良好的反馈。
这是只有真心喜欢游戏的开发商才能展现出来的特质。
但要说他们真的很在乎直播间,又不是。
就川半辞所看到的而言,不管是主播还是弹幕,他们都把直播间当工具,甚至大部分主播对直播间的排斥远大于喜欢,弹幕也更喜欢简单粗暴的负面情绪。
这些都不是爱直播间的表现。
这种难以捉摸的矛盾性,让川半辞对那位直播间的创造者,也就是厄里斯的首领,产生了一点额外的好奇。
这些也只是川半辞一瞬间的想法,很快投身到了游戏当中。
进行了三个周目,这次川半辞直接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锁定在新闻频道,一阵庄重严肃的音乐中响起,主持人端坐在长桌后面。
而且这次新闻左上角没有“重播”的字样,才刚刚开始。
主持人严肃地说道:“我们接到创世科技紧急通知,今天凌晨2点,脑虫从创世科技实验室意外逃脱。据专家所说……”
接下来就是上周目重复的信息。
脑虫是今天凌晨逃脱的,这个时间点……
川半辞冲上二楼,从卧室床底找出了那张定位器回执单,订购时间正巧是周五凌晨。
新闻还在继续。
主持人:“脑虫寄生分三个阶段,第一个孵化期,持续3小时左右,孵化期间,脑虫会逐步从卵变成幼虫。”
“第二阶段生长期,持续4小时,这个时候的脑虫会在宿主脑中吸收营养,长出可以依附大脑的触手。
“在这两个时期的脑虫还没有进行寄生,从寄生人外表上也看不出异常。但这个时候的宿主会产生强烈的幻觉。”
“而第三阶段,也就是寄生阶段,所有寄生症状开始暴露,最多16个小时,脑虫就能蚕食宿主的大脑,完全寄生宿主。”
“完全寄生了宿主的脑虫会操控宿主,为了继续生长吃掉周围一切活物,直到宿主的身体再也容不下它们,撑破外皮,变成独立的完全体成虫。”
川半辞根据新闻的时间开始推算,定位器是封炔凌晨三点买下的,没看到快递盒,应该是到店买的。
如果按脑虫刚从实验室逃脱,就寄生到了封炔身上算,那么封炔被完全寄生时间在——凌晨12点左右。
川半辞通关条件是存活12小时,进入副本的时间是下午2点,他要活过今天,一直到第二天凌晨2点才算通关。
封炔被完全寄生的12点,到他存活通关的凌晨2点,这期间相差的两小时,不会要他躲避寄生封炔的追杀吧。
主持人:“需要注意的事,极端情绪会让寄生者产生严重幻觉,但同时也能有效抑制脑虫生长,酒精可以短暂麻痹脑虫,使寄生人陷入短暂昏迷。”
“但使用酒精之后,必须尽快击杀寄生者,脑虫分解酒精的速度很快,并且多次使用会形成抗性,请各位市民谨慎对待。”
“最安全的做法还是拨打创世科技官方电话,我们有专业团队为您排忧解难,让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新闻结束了,川半辞关掉电视,坐在沙发上思考。
封炔的幻觉让他十分在意。
要知道他可是坚定的1v1选手,只有对方主动提出分手,或者干脆死了,他才会找下一任。
如果副本是按照他本人的特性生成的,没理由有出轨剧情才对。
川半辞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不对,不应该先入为主。
既然已经知道封炔会产生幻觉,那么封炔是在知道了他出轨的情况下,把跑腿小哥幻视成他的出轨对象,还是他出轨就是封炔产生的幻觉本身,就有待考据了。
而探究这一发现的重要因素就是,找到这个副本卡兰真实存在的证据。
川半辞再次审视起了自己和卡兰的聊天记录。
卡兰对他和封炔都很熟悉,甚至能知道他们家庭的情况,而这些信息,川半辞从来没在聊天记录里和卡兰说过。
还有一个疑点,他和卡兰的聊天频率很高,口气也很娴熟,对封炔却完全不闻不问。但就与封炔在别墅的相处而言,他并不是对封炔冷脸相向的。
再次审视卡兰和封炔这两个画风截然不同的短信内容,一个猜测浮现在了川半辞脑海。
一边翻手机聊天记录,川半辞走进了厨房接水。
手机上的时间来到了2点59,在59即将转换到00分的那刻,川半辞将手机丢进装满水的杯子中。
细小的气泡从手机扬声器中冒出来,不多时,被手机温度孵化的几只蠕动的红色小虫从里面钻了出来。
川半辞伸出两个手指,将报废的手机从水杯里夹出,放在一边,举着水杯观察里面上下沉浮翻动的脑虫。
果然,没有触手,对照新闻的讲解,这个形状的脑虫刚孵化完,正处于生长形态。
脑虫破坏手机与时间无关,有关的是温度。
在川半辞手机里的,是脑虫的虫卵,使用手机会产生温度,这些温度成了虫卵的孵化剂,让它们在二十分钟后破壳而出。
而且这些脑虫并没有像之前几个周目那样在空气中炸开,还好好活在水杯里。
川半辞看了一会儿,将水杯里的水倒入池子,失去水环境的幼虫在水池里挣扎弹跳着,在水彻底从身体上流失之后,“噗”的一声爆裂开来。
川半拿着空水杯双手抱臂。
藏在他们家冰箱里的那条大虫,应该就是完全体的成虫。
除了完全体成虫,孵化过后的脑虫都不能存活在空气中,水可以延续它们的生命,但估计只有大脑才是它们顺利成长的关键。
可这么重要的信息,新闻应该公布才对。
或者说创世科技压根就没有打算让居民自己解决脑虫危机,而是打算一刀切,刻意将脑虫描述的不可抵抗,只给辨认方法,不给解决办法,就是想让发现的居民第一时间联系他们,而不是自己解决,好让他们把爆发了脑虫的区域全部粗暴消灭。
想到这点,川半辞彻底放弃了向外界求助的想法。
川半辞走出厨房,将手中的水杯轻飘飘扔了,开始熟练收拾属于卡兰的物品。
因为提前知道那些物品的地点,川半辞规划了路线,确保行动轨迹不会起疑,将所有东西拿去灶台烧掉,随后去了卫生间。
川半辞学着封炔的样子,一比一复刻了对方修水管的动作,这次没有视野阻挡,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虫子们从水管逃跑的全过程。
有触手,是生长期的虫子。
将瓷砖重新合上,川半辞冲掉所有赃物,看了一眼时间,3点40,离封炔回来还有20分钟。
经过多周目的洗礼,他藏脏货的动作越来越熟练了。
川半辞却不怎么高兴,他不喜欢这种偷偷摸摸隐藏犯错证据的感觉,就好像他真的是爱情里面的背叛者一样。
拜托,他可是纯爱。
剩下二十分钟,刚好可以确认一件事。
川半辞从卫生间的抽屉角落里,找出来一张图纸,上面是小别墅所有水管的分布图。
像迷宫一样错综复杂,而在这些水管分布图里,川半辞意外发现了一件事,这间小别墅似乎还有一个地下仓库。
按照水管分布图,厕所的水管刚好可以延伸到那个地下仓库,是那群脑虫逃跑的方向。
只是这个地下仓库需要走出别墅,从院子里进去,川半辞连走廊外的铁门都没有没办法出去,去不到那个地方,也无从查证。
客厅传来了防盗门打开的声音,川半辞走到二楼站台,看到封炔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里的烟。
看来川半辞这次的消灭赃物的路线很成功,没有引起封炔的注意。
注意到川半辞的视线,封炔也抬起头,像一周目那样朝他道:“过来。”
这次川半辞选择了直接下楼。
封炔看着川半辞朝他走过来,嘴上的笑意扬起,想要顺势抱住川半辞。
川半辞从他身边路过了。
川半辞没管封炔骤然僵掉的神情,半坐在围绕餐厅的吧台上,双手抱臂,用使唤人的语气命令道:“打扫,做饭。”
【系统提示:封炔当前欲值7……50】
因为他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所以心里受伤,欲值下降了吗。
哎呀,真可爱。
听到系统提示音,川半辞强忍着想上扬的眉梢,做出颐指气使的刻薄模样。
这句话果然引起了封炔的不满:“我是你佣人么,不给抱不给亲,辛苦赚钱一天,刚回来就让我做这做那?”
川半辞只是蹙起眉催促:“快点,我饿了。”
“好的大少爷,奴才这就去办。”封炔配合着川半辞,去杂物间拿打扫用具。
川半辞揪了一下封炔的衣袖:“手机给我。”
封炔看了一眼朝他摊开的白皙手掌,像青葱一样,每根手指都长得匀称修长。
他像是总算察觉到了川半辞的找茬意味,掀开眼皮,平静道:“做什么?”
川半辞:“不听我的话吗?”
封炔哂笑地看着他:“大少爷,我总得知道你想拿我手机干什么吧?”
川半辞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在这种安静到毛骨悚然的氛围中,缓缓道:“我怀疑你外面有人。”
封炔:“?”
弹幕:【好一个倒反天罡。】
封炔都被气笑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没听错吧,你,怀疑老子,外面有人?”
不待川半辞说什么,封炔一把将川半辞推倒在了吧台上。
他像是气急了,眼球里细密的血管剧烈舒张着,口气凶狠:“不辞,你扪心自问,我待你有一点不好?!你说你不会谈恋爱,我到现在没碰过你一根手指头,你说你不会生活,油盐酱醋、洗衣做饭都是我包的,我让你动过一次没有?”
“我要是真外面有人,我还天天给你吃给你住,拿所有储蓄替你还两个亿的债?你凭什么怀疑我!?”
川半辞不为所动,那只漂亮的手依旧冷酷无情地伸在封炔面前:“那就给我看。”
封炔几乎要气晕过去,胸膛起伏着,瞪着川半辞好半天,弹幕都怕封炔气急了直接弄死川半辞。
只见封炔粗喘了很久,狠狠说了一句:“好!”
封炔从口袋掏出手机,一把扔到川半辞怀里:“你看吧!你最好真给老子看出什么名堂来!”
说完,怒气冲冲地拿着扫把,怒气冲冲地开始扫地。
川半辞目的明确地点开了封炔的通讯软件,在“我”的界面中,是一个地下拳场的头像,名字也是极为官方“封炔”二字。
他翻进通讯页面,首页是好几个不同拳场的群,下面是经纪人的各种通知,什么时候有比赛,场地在哪里,对手是谁,奖金多少。
川半辞一路翻,都没有看到卡兰的头像,直到底部,他看到了自己通讯号的头像,备注没有任何昵称,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有,仅有一个任何人看到但觉得意味不明的标点“。”
弹幕:【什么啊,封炔说的这么好听,实际上也没有那么深情嘛,别说置顶,连昵称都不起。】
川半辞看到这里,却心情愉悦起来,还指责弹幕:【不准这么说他。】
弹幕:【?】我们在替你说话哎!
川半辞回到了“我”的界面,手指来到最下的“设置”,“切换账号”。
右上角标有“当前使用”的,依旧是名为封炔的账号,但下一列,却是有着疑似卡兰剪影的单方面关联小号,名称空白。
弹幕目瞪口呆。
川半辞不算太意外,点进了那个小号。
这个账号和上一个账号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风格,就连界面都是非常刺激人眼球的粉色。
无数红点在界面闪烁着,全是响动的实时消息,“超市打折促销”,“能让另一半开心一整天的七个小技巧”,“如何成为可靠的婚姻伴侣”,“三句话,让我为他花费18万”……
和冰冷官方的封炔账号不同,这个账号充满了生活气息。
而通讯界面上,川半辞的通讯号被置顶,附加特别关注,五颜六色的聊天成就标识一个接一个,堆满了所有空白的地方,而封炔给他的备注也不再是一个冰冷的句号,是“世界”。
看完手机,川半辞只觉得想笑。
能把自己的工作号当正宫,把自己的生活号幻视成小三,也是没谁了。
亏他还怀疑自己,真以为自己出轨了。
而那件属于卡兰体型的衣服,是封炔在没有成为拳王之前,还是个穷困潦倒,营养不良的小伙子时,买给自己的。
川半辞点开了购物软件,果然在几年前购买记录里面找到了那个一模一样的衣服。
至于那封不知道是何人字迹的手写情书,是封炔追他时,嫌自己字丑,让别人代替他写的。
那条围巾,看样子是真的纯纯误伤。
封炔一直在偷偷观察川半辞反应,见川半辞看过来,凶着脸瞪了他一眼,又看到川半辞把手机关上了,示意他拿走。
“怎么的,查到没有,老子偷人了吗,说话。”封炔这样问罪着,心里却疑心起来。
按照正常查岗速度,川半辞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快到封炔都开始怀疑川半辞到底是不是在查自己了。
封炔按下心中的疑惑,从鼻子喷出一口气,想说些什么来表达不满,听到川半辞声音。
“被怀疑的感觉好受吗?”川半辞问。
封炔拧起眉:“废话,你老公清清白白一个人,你说我劈腿就劈腿,我还要不要活了。”
川半辞举起手腕上的定位器:“既然如此,那你又凭什么怀疑我呢,封炔?”
第46章 封炔
封炔微怔, 忽然间说不出话来。
“我很不值得你信赖?”川半辞歪了歪头,明明口气是一如既往的平和,语言却像是化为利剑, 狠狠刺穿了封炔的心脏,“还是在你眼里,我本身就是一个不检点, 不知足,会在有了丈夫的情况下, 还出去沾花惹草的贱人?”
封炔受不住般上前了两步, 手盖在川半辞的唇上,祈求般道:“宝贝儿,别这样说你自己。”
川半辞带着真情实感的困惑:“那你为什么怀疑我, 甚至伪造我出轨的证据。”
“我……”
封炔松开了川半辞的手,他此时也迷茫极了,后退几步, 像是遇到了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那只蠕动着血丝的红眼睛也放大到了极致。
“我知道很奇怪, 但我有些时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我不是有意想怀疑你, 抱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川半辞看着封炔低着头, 晦暗不明的瞳孔中闪烁着剧烈的挣扎与不解。
不过作为受害者, 川半辞再清楚不过,这是虫子的作用, 给封炔带来了最不愿意发生的幻想。
但川半辞不能说, 一旦被虫子发现他知道了寄生的事情,川半辞就会像之前的周目那样,被虫子控制的封炔杀死。
他现在做的一切, 只是为之后冷淡封炔做合理借口而已。
封炔那个动不动就涨欲值的设定非常令人头疼,为了多活几个小时,川半辞不能太惯着封炔。
这么做的效果很不错,封炔的欲值此刻已经下降到40了。
做完家务,封炔去厨房洗手:“是不是饿坏了,老公给你做饭吃。”
“不用了,突然没胃口,不想吃东西。”川半辞道。
封炔系围裙的手顿了顿,自动将川半辞突然不吃饭,是因为自己怀疑他出轨而生气了的事情上,便服软哄道:“那咱们就先不吃饭,今天是你生日,先去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好不好?”
川半辞原以为是那个细雪项链,没想到封炔居然拉他出了客厅。
封炔攥着他的手腕,带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那扇关住他的铁门。
封炔掏出钥匙,将铁门打开,用赔罪的语气对川半辞道:“老公不该锁你的,我明天就把这扇门拆掉,走,我们去屋顶。”
在封炔的带领下,川半辞第一次走出了这栋小别墅,外面是一片铺着绿草地的小院,封炔从别墅后面抬出一架很高的木梯,架在别墅顶上。
他朝川半辞招手:“来,宝贝儿你先上去。”
川半辞搞不懂封炔要做什么,便依照登上了屋顶,上面视野很宽,能看清下面的全貌,四四方方的房子,是他和封炔在副本里的家。
川半辞又将视线转到了隔壁的小别墅里,这是一个联排别墅,他们家距离隔壁也只是一个小栅栏的距离,他甚至可以直接跳到对面的屋顶上。
就在川半辞想着有的没的时候,封炔也三两下爬了上来。
川半辞正坐在屋顶上等他,合着腿坐在房檐上,无端有些乖巧,在封炔登上来时,还往这边看过来,通透的灰眸没有任何杂质,眼里只有封炔一个人。
【系统提示:封炔当前欲值50】
一眼加十分。
川半辞面无表情地转移了视线。
此时的天空已经变暗,封炔坐到川半辞身边,川半辞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封炔也不在意,习以为常一般,将手撑到了身后。
“啾——”
一声和歼灭机发射炮弹极其相似的爆炸声从底下突然响起,川半辞迅速进入防备阶段,满脸谨慎地环顾四周:“什么声音?”
“彭!”
就在川半辞随时准备逃离或者扑倒的时候,一朵巨大的烟花在他眼前骤然盛开,绚烂的光泽倒映在他放大的瞳孔中,将他的眼眸照的晶亮。
川半辞嘴巴微张,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面前的半空中。
不是炮弹,是……会突然在半空中绽开的飞花。
川半辞指着天上瞬间消散又绽开的彩色火光,问封炔:“这是什么?”
封炔并没有对川半辞非常没有常识的询问感到疑惑,笑起来解释道:“是烟花。”
“烟花?”
川半辞咀嚼了一番这个陌生的名词,转头看向空中一朵朵没有形态的花瓣。
这是川半辞第一次见烟花,很像烛照域夜晚随处可见的霓虹灯,但是又有很大的不同,遍地都是的霓虹灯和广告牌照得人眼睛发疼,光污染会影响人的睡眠质量。
但烟花不会,美丽是诠释它最好的词语。
这场烟花持续了半个小时,川半辞几乎没有将头低下来过,直到空中的烟雾都散干净了,川半辞才缓缓回过头:“结束了?”
封炔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川半辞,也不知道盯了多久:“嗯。”
川半辞很喜欢封炔送的这个花。
不过是因为太好看了么,烟花的花期居然比雏菊还要短,半小时就没有了。
封炔看到川半辞怅然若失的表情,失笑:“觉得不过瘾的话,老公每天晚上给你放。”
川半辞高兴起来,一个“好”字还没脱出口。
【系统提示:封炔当前欲值60】
川半辞放下脸:“不用了。”
封炔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回答,眸光闪了闪,看着川半辞的脸色:“你不喜欢?”
“……嗯。”川半辞回答地很艰难。
弹幕:【你砍国王脑袋的时候都没带这么犹豫的。】
川半辞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封炔还想再说什么,看到川半辞转过头,冷淡地避开他的目光。
川半辞:“你不要再和我说话了。”
【系统提示:封炔当前欲值40】
封炔心碎了。
川半辞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不敢看封炔,他真的很喜欢封炔送的花,他怕自己一个恋爱脑上头,把封炔按在屋顶上狠狠亲。
于是他索性狠下心,直接起身想下屋顶。
就在这时,玻璃破碎的声响在耳边炸响。
川半辞转过头去,隔壁别墅的窗户从里面被撞破,那对寄生夫妻冲了出来,直接跳上了他们的屋顶。
路灯晦暗的光线中,映照出了他们七窍都凸出的蠕动脑虫。
一股异香在空气中蔓延起来。
糟糕,看烟花太专注了,都忘了这个时间段是隔壁寄生人暴走的时间。
川半辞后退一步,环顾四周想找什么武器对付这对寄生人,转过头却看到正死死瞪向这边的封炔。
川半辞不动了,面色恍然,比隔壁寄生人更危险的人,还在他身边啊。
寄生人和寄生人汇合,这里只有他一个异类而已。
川半辞看着封炔飞速向他靠近,面色一派平静。
又要弄死他了么,这次确实是他的失误,等下周目……
就在川半辞等着封炔给他一个痛快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体一轻,他被封炔打横抱了起来。
封炔抱起川半辞矮身躲过了一只寄生人的攻击,旋身一脚踢在对方的腹部,直接将寄生人踢出屋顶,坠下楼去。
“怪物都在眼前了你还一动不动,想死了吗!”
封炔差点就眼睁睁看着川半辞被寄生人咬,被忍住吼了一声,又看到川半辞望着他时睁大的瞳孔,以为对方真吓着了,暗自懊恼自己脾气又开始不稳定,放轻声音安慰道,“不怕不怕啊,老公护着你。”
川半辞张了张口,被封炔忽然一颠,那句话也给咽了下去。
“这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中邪了还是变异成丧尸了?电视剧照进现实?”封炔警惕着另一只还在屋顶的寄生人,俯下身,对川半辞道,“宝贝儿,搂紧老公脖子,我要跳进家里了。”
话语未落,封炔就放开了抱住川半辞的一只手,川半辞感受到半身失去支撑,立刻环紧封炔的脖颈,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到极近。
川半辞仰起头,看着封炔沉着的侧脸,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封炔怎么不杀他了,还带他逃脱寄生人的魔爪。
川半辞没有思考多久,见封炔空出来的手抓着下面的瓦砾,直接纵身往下跳了下去。
封炔单手抓着岩壁,带着川半辞在空中荡了一圈,凭借惯性一脚踢碎前方玻璃,踩着地面上的碎玻璃在地板上滚了一圈,最后稳稳落在客厅地板上。
封炔将人保护得很好,这么大幅度的动作没让川半辞受到一点伤。
那只寄生人也跟着冲了进来,封炔抱着川半辞,一脚将旁边的沙发朝人踢去。
那么大的沙发像没有重量一样,丝滑地划过地面,狠狠撞向寄生者。
“碰”地一声,寄生者被夹在了沙发与墙壁之间,听着寄生者的嚎叫,估计腿骨被砸碎了。
封炔没有多停留,撑着扶梯一步跃上二楼,在卧室将川半辞放下来:“你在这里待一会儿,等老公把这些怪物解决了再出来,别怕啊。”
封炔的嗓音不算柔,但这样放轻声音说话,莫名有一种安心感,就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被他轻松解决。
川半辞还是搞不懂,为什么封炔忽然开始保护他了。
当前封炔的欲值已经下降到了20。
很快,卧室门被封炔从外面合上,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川半辞待在封闭的房间里,听着外面光亮处的动静。
川半辞对这栋小别墅算熟悉了,他几乎能从凭借声音,在脑海中构造出外面发生怎样激烈的战斗。
封炔拿起了厨房砍刀,精准地砍在了寄生者的膝盖骨上,清晰的骨头碎裂声传进川半辞耳朵。
那只腿本来就被沙发撞过,这一击更是彻底击碎整块骨头。
川半辞耳朵一偏,蹙起了眉,那只被封炔踹下屋顶的寄生人也进来了。
又是一声相隔很远的破碎玻璃声,这个距离,像是在客厅外的走廊,川半辞记得那里有一柄消防斧。
有了更称手的武器,封炔一对二也不在话下,无奈寄生人就像弄不死的小强,砍断四肢,他们也会用嘴不断发起进攻。
乒乒乓乓的声响不断从外面传来,从走廊到客厅,再到厨房。
等等,厨房。
川半辞心中一跳,对了,今天没吃晚饭,冰箱里还有一条成虫。
果然,封炔在用冰箱压住那只没了四肢的寄生人,准备给他致命一击的时候,倒下的冰箱忽然大开,一条盘踞多时的大虫啸叫着冲了出来。
川半辞想出去帮忙,但门把手都快被他扯断了,房间门还是纹丝不动。
川半辞盯着眼前的门把手。
封炔居然把房间门锁住了。
弹幕:
【滴——好感度+5。】
【不不,就封炔这个操作,起码能加主播10点好感度。】
川半辞:……
他现在可没有和弹幕聊天的闲情雅致。
他一边尝试着突破卧室门,一边竖起耳朵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寄生人的吼叫,虫子拖行地面的嘶嘶声,还有属于封炔长时间剧烈打斗却依旧沉着冷静的呼吸,全部灌入川半辞的耳朵。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声响一点点变小,川半辞还是没能打开房门。
就在这时,铁棍被抽出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川半辞怎么也突破不了的门,从外面打开了。
川半辞此刻全部的重量都压在门上,门忽然往外一开,他的身形不稳,倒了出去。
热量充足的躯体稳稳抱住了川半辞,血腥味霎时充斥进川半辞的鼻腔,川半辞的心脏却悄然落回原处。
看到卧室门锁被破坏的一塌糊涂,一只手还拿着铁棍的封炔扬起眉:“幸好老子有先见之明,提前用铁棍抵住了房门,不然只靠一把锁还真拦不住我的宝贝儿。”
川半辞面无表情地看了封炔一眼,随即转头往外看。
客厅一片狼藉,每一处角落都挂满了赤色的血迹,分不清是寄生人的还是封炔的,碎成在好几处的肉块挂在电视机和沙发上,到处都是,往下一点点滴血,到处都是血糊糊一片。
一片狼藉的外面和他干净的卧室形成了两个极端。
封炔脸上也是一片狼藉,明亮的白炽灯照在封炔身后,给对方添加了一层闪耀的滤镜,他扬起一丝痞笑,揉了揉川半辞的头发:“没事了啊,那些怪物都被老公解决了。”
“现在几点了?”川半辞问满脸是血的封炔。
封炔没想到川半辞第一句话说的居然是这个,拿起手机看,他的手掌也全是血,血迹粘在手机屏幕上,擦了好久才勉强看清:“八点半。”
这是川半辞活的最长的一个周目,他看了一下封炔此刻的欲值——10。
川半辞抬头看向封炔,封炔也在回望他。
封炔的欲值变成20了。
川半辞闭上了眼睛。
封炔关切地绕着川半辞检查:“给老公看看,有没有受伤?”
川半辞抿住唇偏过了头。
明明封炔才是那个面对全部危险的人,却来第一时间关心他这个从始至终被关在安全地方的人。
川半辞一边避免着肢体接触,少涨欲值,一边暗中观察封炔。
耳朵,脸,肩膀,嗯,看上去都没有受伤。
川半辞视线顿在了封炔转瞬即逝的后背上,那是一道狰狞的抓伤。
那道抓伤很深,鲜血已经浸透了封炔背后的布料,还在不停往外渗出血。
因为封炔一直用正面对着他,他现在才注意到。
川半辞被封炔推坐在了床上,封炔蹲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臂来回翻看。
“你说你这个生日过的精不精彩,隔壁邻居知道你无聊,还给我们上演了这么一个剧目。”
似乎怕川半辞还没从危机中缓过来,封炔正扬起贱兮兮的笑脸在哄他开心。
川半辞视线停留在了封炔脸上。
封炔好像从来不在意他的冷脸,不管他表现多冷淡,都能混不吝地凑上来。
也完全不在意此时急需处理的,是他背后的伤口,仿佛逗他开心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困了没有,要不要睡觉?”封炔轻声问川半辞。
川半辞不太困,但他觉得封炔可能有其他想处理的事情,如果他醒着对方很不好操作。
于是川半辞点了点头。
封炔给川半辞铺床盖被,看着他躺下去。
川半辞顺势闭上眼睛,做出睡觉的姿势。
十分钟后,见川半辞不再有动静,封炔转身拿起了卧室门前的消防斧,关门离开。
而封炔离开的下一秒,躺在床上的川半辞睁开了眼睛。
他悄悄下床,掀起一条门缝看向外面。
卧室在二楼第一个房间,加上封炔很高,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一楼封炔的头顶。
封炔从电视机下面拿出来医药箱,给自己肩膀简单处理了一下,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客厅。
他收拾了多久,川半辞便看了多久。
封炔真的很爱他。
直到封炔上了二楼,往川半辞这边过来了,川半辞才赶紧跑到床上装睡。
但卧室的门迟迟没有打开,川半辞竖起耳朵,听到封炔的脚步声跨过了卧室,去了二楼更深的地方。
那里是封炔的训练室,里面有小型拳场和各种训练器材,而且隔音效果很好,没多久川半辞就听不到封炔的动静了。
没有声音,躺在床上的川半辞开始昏昏欲睡,朦胧之中,他仿佛听到卧室门打开了声音。
一个裹着寒霜的人影静静地走到床前,站着不动了。
川半辞睫毛扑闪了一下,想翻个身继续睡觉,忽然感觉有人抓住了他肩膀,一把将他掰正过去。
川半辞骤然清醒,一只布满粗茧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脖子。
外面的灯光还没熄灭,透过光影,川半辞看见了赤红着眼睛的封炔。
封炔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憎的东西,用力捏紧川半辞的脖颈,手臂用力到颤抖:“他在哪里?”
谁?小三吗?封炔在说谁?
川半辞看到了此刻封炔的欲值——0。
川半辞根本没有对封炔设防,对伴侣的全然信任,让他的身体没有及时升起防御机制。
他抓住封炔捏紧他脖子的手,强烈的窒息感伴随着晕眩席卷大脑。
滚烫的掌心灼烧着皮肤,粗筋在封炔手背上突起,川半辞几乎抓不住。
川半辞面色煞白,在封炔手下像个脆弱的瓷器。
他眼珠转了转,视线停留在封炔的双眼上,里面布满无机质的杀意。
川半辞艰难喊着:“封……炔。”
那股杀意太浓郁了,以至于川半辞没有发现,封炔双眼已经布满了湿润的雾气。
捏着川半辞脖颈的力道寸寸收紧。
“呃……”川半辞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他奋力仰起脖子,想再说些什么,只听“咔嚓”一声,川半辞的脖子被扭断了。
封炔颤抖着松开了手,川半辞失去颈椎的支撑,骤然坠回枕头上。
脖子动不了,川半辞只能通过坠下的视角转动眼珠,他感觉到脖子的疼痛,烧着一样的热度,浓郁的血腥味充盈了鼻腔,有血从嘴角源源不断地露出来。
川半辞抬起眼睛,封炔的阴影笼罩着他的全身。
封炔对着川半辞高高举起了消防斧,明明封炔自己才是施暴对象,嗓音却颤抖的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时候,你把他怎么了?!”
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封炔的手臂。
封炔低下头,对上川半辞睁大的眼睛。
川半辞面上满是迷茫:“为什么?”
欲值太高,他会被封炔杀,他又把欲值降到最低,小三的误会也都解除了,结果封炔还要杀他。
因为脖子断裂,川半辞脑袋不受控制地歪斜着,但他的手还紧紧抓着封炔的手臂不放,用充满不解的虚弱语气道:“为什么?你不是……爱我吗?”
封炔的动作顿住了,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川半辞的身体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的变化。
被拧断脖子,川半辞非但没有立刻死亡,他还缓缓靠坐了起来。
川半辞靠在床背上,挂在肩膀上被扭断的脖子慢慢往上移,竟然隐隐有恢复的趋势。
川半辞保持着脖子一半修正一半歪斜的姿势,抓着封炔举着消防斧的手臂,用嘶哑的声音询问:“既然爱我,为什么,还要杀我?”
这种怪异扭曲的姿态,分不清川半辞和封炔到底谁更像怪物。
封炔面色冷漠:“居然这都不会死。”
下一刻,一把漆黑的手枪抵在了川半辞的额头。
川半辞怔怔地看着封炔。
“碰——!”
一声枪响。
头顶中弹,川半辞被子弹的后座力击在了枕头上,大量的鲜血浸湿枕头,川半辞侧头,眼前一片模糊。
他并没有立刻死亡,弹道在射中他大脑的那刻紧急偏移了一寸,让他现在还有一口气。
但也只是仅有一口气而已。
他看到冒烟的枪从空中坠落,封炔跪在了他的面前。
对方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煞白的脸上全是震惊。
封炔蠕动着嘴唇,不可置信地看着川半辞,语气充满虚幻:“不,怎么是你,怎么会这样?”
封炔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倒在床上川半辞,像头濒死的野兽,面上饱含痛苦。
他跪在川半辞面前,颤抖着双手,抱住川半辞无力的半身,宽阔的肩膀往下耷拉下来,看上去崩溃极了。
“不是这样的,不辞,看着我好不好,不是这样的,我没想到是你……”
剩下的话川半辞听不清了,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逝,意识也逐渐模糊。
但眼前封炔的脸在他脑子里愈发清晰,那张脸布满了无尽的悔恨,惊讶,无措,他听到封炔痛苦地喊着“不”。
什么啊,这个反应。
难道封炔在杀他之前,把他看成了什么其他的怪物么?
第47章 封炔
〖四周目存活时间:8h〗
川半辞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 只感到眼前一片晕眩。
脚下站立不稳,川半辞弯腰弓膝,扶着了沙发的边缘。
过了一会儿, 晕眩缓解,他重新站了起来,看向周围一切完好的客厅。
进入第五周目了。
川半辞按了按自己隐隐抽疼的太阳穴, 太长时间没有进食,他开始出现贫血反应。
不过这些症状都暂时影响不到他的行动。
川半辞仰天长叹:“和封炔he好难。”
被上周目吓到了的弹幕:【不不不, 你要不还是解释一下, 为什么你被扭断脖子,还能活这么久?】
而且如果没有后续补枪,川半辞可能还不会死。
川半辞侧头不经意看向弹幕, 随后伸了个懒腰,继续给自己打气:“好,这周目一定成功。”
弹幕:【假装没看到我们的话吗?演技太拙劣了!】
多次死亡的经验, 让川半辞每次重来都会先反思。
上周目死亡的原因也很简单, 封炔的欲值太低了。
新闻里说, 极端的情绪都会产生严重幻觉。现在看来, 欲值过高封炔会幻视出他的出轨现场,然后将场上的其他人杀掉, 把他囚禁起来, 八点钟后,他会被隔壁闯入的寄生人吃掉。
欲值过低, 封炔的幻觉更严重。
川半辞回忆上周目封炔捏断他脖子时的狠厉手段, 以及他被子弹击中后,封炔又截然不同的崩溃态度。
反正他总会重来的,死不死都无所谓, 但封炔在他死前那个神情,让川半辞有些在意。
现在冷静下来回想,封炔很可能是把他幻视成了寄生人或者虫子,看到床上没了他的身影,怒极攻心,误把他给杀了,但在他快死的时候,又恢复了神志。
为了保护他,所以把他杀掉了吗?
川半辞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欲值太低太高都不行,想要从封炔手里活下来,就得让欲值保持在中间态。
这就有些难为川半辞了,如果让他一直对人好,或者始终持冷漠态度,川半辞很擅长,但要他又好又坏来维持封炔的欲值平衡,川半辞还真不知道怎么做。
不过玩游戏么,就当是挑战了。
川半辞心态很好。
川半辞环顾客厅,反正封炔没回来,他出不去,小三危机是个幻觉,川半辞也不用急着销毁证据,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用来当做降低封炔欲值的工具。
那在封炔回来的这段时间内……
川半辞撸起袖子,往杂物间走去。
他要帮封炔打扫卫生,这样封炔就有更多的时间和他谈恋爱了。
川半辞一开始是很信心满满的,他学东西很快,不管是打架、用没用过的武器,还是画画修水管,他看一遍就会,所以理所当然的,川半辞觉得做家务也没什么难。
事实证明,天才也有惨遭滑铁卢的时候。
川半辞对着收下来的衣服百思不得其解,奇怪,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完全按照封炔的样子叠的。
为什么封炔叠的整整齐齐像方块,他叠的就像随便卷起来的一坨。
在弹幕的嘲笑声中,川半辞不服气地又叠了一次。
更乱了。
弹幕:
【收手吧大少爷,再打就成死结了。】
【主播还真是少爷?】
【应该是吧,我在上个副本听到主播聊过,他好像是烛照域的,富二代呢。】
时间有限,川半辞索性放弃叠衣服了,幸好除了叠衣服之外,扫地拖地、物品归类这些他做的都还不错,没惹出什么乱子。
打扫的过程中,川半辞发现训练室的角落里经常有一些烟灰。
封炔经常会拿烟,对方是有抽烟习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川半辞好像从来没有看见他抽过。
他之前以为封炔是怕他不喜欢烟味,便没有多想,但事实上,他只是不会抽烟,并不排斥烟味来着。
在封炔回来之前,川半辞将整栋小别墅打扫一新。
四点,封炔准时开了客厅防盗门,看到眼前面目一新的家,嘴唇动了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川半辞看到封炔这副“我家是怎么了”的凝重样子,不满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他很努力了好不好。
封炔将外套脱在了衣架上,朝川半辞走过来,语气怪怪的:“是你打扫的卫生?”
川半辞点了一下头,但随着封炔靠近,他发现封炔脸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惊喜,眉宇间反而挂着乌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封炔眉毛往下轻轻压着,愁云惨淡,过来握住了川半辞的手。
两个人贴的很紧,封炔低下头,用最轻柔的嗓音小心翼翼询问,似乎生怕川半辞说出一些他不愿意听到的话:“宝贝儿,怎么忽然想到要帮老公打扫屋子?”
【系统意识:封炔当前欲值20】
川半辞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封炔的初始欲值是50,怎么这还降了这么多。
“是……老公最近的表现不好么,你不需要我了,你想离开我了?”封炔握着川半辞的力道越来越重,脸上充满了无所适从,“宝贝儿,之前我们不是商量好了,这些事情全部交给我,你不能反悔的。”
见封炔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川半辞迷茫起来,因为他的态度太好,封炔反而开始惶恐了么?
之前几个周目那些隐隐的不对劲和封炔此刻的表现结合起来,川半辞终于懂了。
他一周目那样勾着封炔,封炔虽然欲值涨的很快,动作却非常僵硬,仿佛完全不适应川半辞的主动。
而上周目他一直对封炔冷眼相对,封炔的态度反而更加自然,好像这才是他们的常态一样。
难不成,他很少对封炔展露友好的一面?
弹幕说,封炔是根据主播的个人特质生成的,封炔的一切行为都符合逻辑,那么出问题的就是川半辞了。
他是这种理所当然接受别人付出,不回应一分一毫的人吗?
看到封炔惶恐的眼神,川半辞沉默了,一段很久远的记忆重新浮现脑海。
他想起来了,在很久之前……他好像确实一直对深爱他的人态度不好。
当时他还是一个人,白天黑夜接触的都是训导员,他不关心外界,不去思考,只是个听从指令而活的机器,或者说,怪物。
然后有个人就这样突然闯了进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像是看着找寻已久的宝藏,说要爱他。
川半辞当时怎么回应的,现在不太有印象了,但他从封炔身上找到了答案。
他把这当成了理所当然,就像理所当然地接受训导员的照顾,他也理所当然地享受起那个人对他的爱。
那种温暖,和煦,永恒不变的爱。
他喜欢他的爱。
他有时候也会想,训导员照顾他,是因为他可以拯救人类,那个人爱他,又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那个人什么都没得到,甚至为他付出了生命。
川半辞定定地看向近在咫尺的封炔:“对不起。”
他不知道。
当时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
直到那个人死后,他才从对方身上学会,如何用生命去爱人。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在那个人生前,也是以封炔这样的心态面对他的?
“对不起。”川半辞低下了头,捏着封炔胸前的布料,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一股难言的“悲伤”弥漫在了直播间,极为纯净的情绪让直播间安静下来。
这下就连最恶毒的黑粉也没有出声,他们感同身受一般,定定地注视着屏幕前眼眶泛红的人,共情般感觉到了心脏隐隐的抽痛。
说实话,川半辞的话有些没由来的莫名其妙,弹幕不知道川半辞为什么突然道歉,又为什么突然悲伤,只是单纯被川半辞的超强情绪感染力强制共情了。
封炔却好似连接到了川半辞的脑回路,自动续上了他的话,紧紧搂住川半辞的肩膀:“别道歉,宝贝儿,是我愿意的。”
川半辞当然知道封炔是愿意的,没有哪个恋爱游戏里的男主不愿意爱玩家,这是他们的底层代码。
只是川半辞突然很执拗,想扒开那层代码刨根问底:“你为什么喜欢我?我对你那么不好,什么事都不会做,也不会爱人。”
川半辞不知道自己在向封炔提问,还是在向背后发明出封炔的人提问,又或许在向那个早就不会回应他的人提问。
总有人在无条件地爱他,但川半辞突然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听到封炔道:“因为喜欢你,所以喜欢你啊,喜欢自己老婆还要理由?”
封炔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对老子毕恭毕敬的人多了去了,不好的揍一顿,他们也不敢再对老子使坏,你不会爱人有什么关系,宝贝儿,我娶你不是让你爱我的,是我想爱你。”
弹幕:
【哥,这个观念多少有点极端了。】
【爱情还是双向奔赴的更好嗑吧。】
【不过这种阴间爱情偶尔尝尝也别有滋味。】
【?还有人记得这里是恐怖直播间么?】
这种在别人看来有点神经病的话语,却成了川半辞的定心剂。
这和他从那个人身上学到的一模一样。
爱是一种非常自私的情感,无关别人,只关乎自己,正是这种爱,是他想抛却一切所求的。
封炔揉了揉川半辞的脑袋:“饿了么?”
川半辞愣愣点头。
“老公给你做。”封炔起身想去厨房,衣摆被川半辞拽住了。
川半辞面上已恢复了平静,语气淡淡道:“想去外面吃。”
封炔迟疑:“可是我还有惊喜……”
川半辞露出坚决的表情:“去外面吃。”
川半辞想好了很多措辞,他觉得自己大概率是出不去的,只是想试探一下,看看封炔的底线在哪里。
没想到封炔沉默了一下,还真拿起了衣架上的外套,叹气道:“好好,今天寿星最大,去外面就去外面吧。”
川半辞就这样离开了这栋小别墅。
在封炔锁上院子门,两个人并排走在大路上的时候,川半辞还没有实感。
就这么容易出来了?
封炔笑呵呵地将手塞进川半辞的指缝间,紧紧扣住:“走吧,我们去吃大餐。”
弹幕:
【恋爱脑是这样的。】
【一个恋爱脑不得好死,两个恋爱脑就不好说了。】
【脑虫副本还有外面建模,我一直以为就两栋别墅?!】
川半辞一直在观察周围的建筑,不知道是不是天色的缘故,所以建筑都蒙上了一层蒙蒙灰,如同层层监狱,压抑又曲折,很有异骇直播间专有的恐怖气息。
他们并肩走在江边,黄昏的微风跑过身边,掀起了川半辞柔软的发丝,将那双清澈琉璃的灰眸彻底显示了出来。
封炔定定地看着他。
川半辞:“怎么了?”
封炔将川半辞面颊上的碎发拢到脑后:“宝贝儿,你的眼睛很好看。”
川半辞若有所思:“你想挖出来收藏么?”
欲值开始以坐火箭的速度急速上升,30,40,一会儿不见,急速窜到了70。
封炔定定地抚上川半辞的眼睛,拇指在眼窝处不断摩挲,就在封炔俯下身,即将吻上来的时候,川半辞猛然偏过了头。
在封炔浓烈的双眸中,川半辞扒开了封炔的手:“不给。”
欲值堪堪止在了健康的50。
川半辞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响起,接起电话,是跑腿小哥的声音。
“请问是不辞先生吗,有位不知名的先生给您送了花,麻烦开一下门。”
川半辞“哦”了一声:“我不在家,你放门口吧。”
旁边的封炔幽幽道:“不知名的先生,谁?”
说话间,好不容易稳住的欲值一下子又开始上升,直接来到了80。
封炔越走越近,猩红的目光让川半辞梦回一周目,封炔用消防斧砍碎跑腿小哥脑袋的场景。
川半辞给了封炔一个肘击:“前几天你给我定的雏菊,你忘了?”
封炔揉了揉被肘的胸口,大脑某个被遗忘的记忆苏醒:“哦,想起来了。”
看到欲值上升又下降,短短几分钟,仿佛经历了过山车。
川半辞淡淡扫了封炔一眼,决定不跟脑子有虫的人计较。
封炔带川半辞来到了一家西餐厅,菜单还没上来,服务员先在他们的桌子上摆了一台黑色的烛台架。
“烛光晚餐,不错吧?”封炔在点燃的烛火光线中,朝对面的川半辞掀起一抹帅气笑容。
川半辞目光定在了眼前的烛火,又缓缓偏向对面的封炔。
他总感觉封炔的神经忽然紧绷了起来,这种紧绷的力度比对方上个周目看见那两只寄生人还要大,好像在格外忌惮着什么。
点完餐,封炔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又分配起盘子里的两杯蓝色饮料,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川半辞。
川半辞一直在观察封炔的一举一动,他没看错,封炔在有意避让烛火的范围。
川半辞捏着那杯饮料品尝了一口,忽然有了些别样的想法。
牛排被端上来时,川半辞装作不经意,碰倒了桌子上的烛台。
带着馨香的烛火倒向了封炔的那头,那点微弱的烛光只起到装饰作用,连桌布都没点燃,就被眼疾手快的服务员给扶起来了。
但那边的封炔却像是受到了十足的惊吓,猛得往后仰去,刺耳的桌脚移动声霎时回荡在偌大的餐厅里。
服务员贴心安慰:“先生,我们这个烛火是高级定制款,安全性能很高,不用担心的。”
“哦,哦……”封炔咳嗽了一声,迅速恢复平静,站起了身,“我去一趟卫生间,很快就来。”
封炔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消失在了川半辞的视线里。
猜想得到验证,川半辞一手托腮,冷静地将那盏烛火重新放在桌子中间。
他脑海里还回放着意外发生时,封炔那张骤然变色的脸,以及对方起身离开时,用手捂住的,那只血丝不断躁动鼓起的眼球。
封炔怕火,或者说,寄生在他脑子里的虫子怕火。
没过多久,封炔回到了餐桌上,面上一切如常,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还向川半辞吐槽卫生间的位置刁钻又难找。
川半辞应和了他两句。
川半辞听到对面很轻地哼起了歌:“你很高兴?”
“那是。”封炔扬起了唇角,“我老婆第一次对我那么有好脸色,我能不高兴么,一定是我这些天死缠烂打的功劳。”
说到这里,封炔还洋洋得意起来,一口吞了端上来的牛排。
这边服务员刚给川半辞分配完刀叉,转眼一看,那边的封炔直接把整块牛排给干完了,直接惊呆。
川半辞见封炔这副骄傲的模样,默默无言。好像那个人好像也是通过对他死缠烂打,成为了他生命里的不可或缺。
川半辞:“你们都喜欢靠死缠烂打追人?”
封炔撩起额头的碎发,靠在椅背上,耸了耸肩,这副不拘小节的姿态有种吃完就要掀桌子抢劫的痞气,和优雅的餐厅格格不入。
封炔调笑道:“对啊,老子要地位没地位,身份也不是很拿得出手,全靠这张厚脸皮,和老婆人美心善。”
川半辞蹙起了眉,虽然封炔说的满不在乎,好似就是一句妄自菲薄的玩笑话,但川半辞听着莫名有些刺耳。
【系统提示:封炔当前欲值30】
封炔将手边的饮料一饮而尽,川半辞看过去,发现对方并没有再露出那道混不吝的笑。
封炔透过盈盈烛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幽深的眸子里蕴藏着浓厚的压抑与情感。
某种沉重的东西,正死死压在对方身上。
封炔长臂搭在椅背上,眼神却不断往川半辞方向伸,似乎想就这样触碰到川半辞:“所以啊,宝贝儿,你可以随意使用我,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不离开我。”
封炔这是在……乞求吗?
餐厅暖白的灯光照在封炔身上,川半辞从里面看到了一层郁郁。
川半辞忽然就懂了,为什么他明明不是个有了老公还会去外面找人的人,封炔却产生了他出轨的幻觉。
不是川半辞朝三暮四,而是封炔对自己就不自信。
封炔认为光凭他自己的个人魅力,不足以让川半辞爱上他,所以患得患失,觉得川半辞总有一天不再需要他,离开他。
而这一切,都成了脑虫影响他的幻觉。
川半辞完全没办法理解。
封炔把他看成什么人了,他能和封炔结婚,当然也是因为喜欢封炔,才不是因为死缠烂打。
他只对在意的人另眼相看,看直播间的那群弹幕,他们再怎么蹦哒,他会多看一眼吗?
川半辞光顾着吐槽了,忘记现在的心里话还关联着直播间,上面那番对比十分强烈的内心戏,全都一五一十同步到了直播间。
【系统提示:您新增了5个关注。】
黑子弹幕:【我说够了,被主播讨厌很光荣吗,你们这群抖m。】
就在川半辞内心风暴的时候,他的腿上忽然多出了一只手。
川半辞低头看过去,顺着那只紧实有力的手臂看到了封炔关切的脸,不知何时,封炔来到了他的身边。
“宝贝儿,你生气了?”封炔黏黏糊糊地挤着川半辞,低声下气地道,“抱歉宝贝儿,我说错话了,我没有怀疑你的爱的意思。”
“宝贝儿,原谅我好不好?”他将十指伸进了川半辞的指缝里,扣在手中吻了一下。
川半辞和直播间都懵了。
弹幕:
【主播生气了?】
【mia mia mia,没吃到啊。】
川半辞也感到匪夷所思,他生气了?
好像有一点,很稀薄,封炔不说他都没感觉到。
他情绪一直这样淡,尤其是负面情绪,不然不会连直播间都捕捉不到。
但封炔察觉到了,并且第一时间过来哄他。
川半辞低头看向半蹲在他面前的封炔,对方完全不在意这种低人一等的姿势,蹲在他面前,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心思,让他重新开心起来。
感受到手背讨好一般的吻,川半辞心思微动。
这是第二个能如此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人。
他的心情如此重要,只是一丁点,就能牵动着另外一个人。
封炔真的很爱他。
不知道多少次意识到这一点,川半辞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捧着了封炔的脸,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欺身吻了上去。
两个人都是旁若无人的傲慢性格,在短暂的停滞过后,封炔开始热烈地回应起川半辞。
他手掌抵在川半辞的后脑,不让对方撤退分毫,霸道地索取掠夺。
封炔慢慢从蹲姿转为了站姿,待川半辞偏头换气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封炔抵在了餐桌上,川半辞还想继续。
系统界面上直逼90的欲值戳在了川半辞眼前。
理智回归,川半辞冷静下来。
但是气氛都烘托到这里,让川半辞再对封炔说些伤人心的话把欲值降下去,他做不到。
亲也不是,不亲也不是。
川半辞没忍住推了封炔一把,抱怨道:“你真的好麻烦。”
封炔任由川半辞推拒,顺着力道后撤了两步,沉沉眼眸看到川半辞从餐桌上撑起。
对方蹙着眉,颇为郁闷地擦拭着水润的唇瓣,见封炔还在看,往这边瞪了一眼。
像是别墅院子里经常从篱笆里钻进来的虎斑猫,将封炔的心脏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第48章 封炔
封炔被瞪爽了, 下意识从兜里倒出一根烟。
川半辞看着那根没点燃的烟被封炔咬在嘴里:“你怎么看出来我在生气的?”
要不是封炔,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生气。
封炔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很明显啊,你每次生气都会有很多小细节。”
封炔的视线放在了川半辞的唇上:“比如……嘴巴会抿起来一点, 眼睛会往下撇,盯着惹你生气的人的旁边。”
新情报!
好事的弹幕找到游戏回放,按照封炔的说法一一对应。
好事弹幕:
【也没有啊。】
【我都放大好几倍了, 顶多就变化了几个像素点,连微表情都算不上。】
【尼玛的, 这谁看得出来?!】
一群粗粗的黑箭头指在封炔头顶。
好事弹幕:【爹, 我服了。】
川半辞也不太信,狐疑地看向封炔,总觉得这人在骗他的。
但是封炔的身体放松极了, 不像在说谎,眼里还有着不可忽视的笃定。
川半辞忽然发现封炔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当光照射进去, 就会变成一种很和煦的金, 把他周身原本的阴沉都吹散了, 只剩下俊。
川半辞看得有些入迷, 又想亲他了,但过高的欲值让川半辞望而却步。
封炔却毫无负担, 在察觉到川半辞盯着他后, 更是眯起了眼睛,从里面漾出戏谑的笑意。
川半辞郁闷地喝了一口果汁, 透着玻璃瓶看向对面含笑的封炔。
真是用心险恶, 这是在引诱他,好让他把欲值升到一百,再干脆利落地杀掉他么?
他是真的会上当的。
茶足饭饱, 两人离开餐厅,沿着江边缓缓往回走。
川半辞看了一下手机,现在是晚上八点,按照正常的时间,这个时候隔壁的寄生人已经开始暴动了。
“哎,你们今天看新闻了没有,有个专门吃人脑子的虫子从创世科技里逃出来了。”
川半辞侧头往旁边看去,一群挥着扇子的老头老太围在公园椅子上八卦。
“早就看过了,会寄生在脑子里的虫,听着就吓人!”一个老太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啊,我隔壁一个年轻人的小儿子就有新闻里说的那个症状,不过他家人怕创世科技的人给儿子抓走,瞒着不往上报。”
周围人吓了一跳:“这怎么行,那可是会死人的虫子!”
注意到川半辞听得认真,封炔停了下来:“怎么了?”
川半辞回过头,见封炔状态还挺好,试探地道:“那个会寄生在人脑里的虫子,听上去很吓人。”
听到川半辞的话语,封炔拿烟的手指一顿,将香烟给折了。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力气太大了,将折断的香烟重新放回烟盒里,而后揉了揉川半辞的发顶:“那我们回去买点杀虫剂备着。”
“从创世科技逃出来的虫子,单凭杀虫剂是驱不掉的。”川半辞盯着封炔的眼睛。
“没事。”封炔道,“再怎么说,你老公也是地下拳王,总不会让几只虫子伤害到我老婆。”
川半辞倒不是怕虫子,他怕封炔暴走。
两人慢悠悠回到小别墅,时间已经到了八点半。
川半辞看向隔壁邻居的房子。
隔壁的大门像是被人从里面暴力撞破,一半躺在地上,一边颤悠悠地半挂在墙上,随着刮风发出吱呀吱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屋子里面也没开灯,往内看去,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打架打这么凶,把门都给掀了。”封炔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对川半辞道,“我进去看看。”
川半辞留在原地,看着封炔翻进邻居篱笆去查看情况。
按照以前,寄生人会先闯进他们家,但他们今晚不在。
暂时恢复了自由身,川半辞迈步往自家别墅走去,他想去看看那个一直没有机会去的地下室。
川半辞绕着小别墅转了一圈,在背后找到了往下走的楼梯。
最底下,一扇卷帘门紧紧关闭着,上面有一把指纹锁。
川半辞将耳朵贴在了冰凉的卷帘门上。
很轻微,但他确实听到了很密集的爬行蠕动声,在卷帘门内此起彼伏。
“咔嚓!”
极近的金属碰撞声在川半辞耳边炸响,仿佛有只虫子,隔着卷帘门,贴在川半辞耳边,探寻他的气味。
川半辞退了开来,已经可以确认了,地下室有很大一批数量惊人的脑虫。
幼虫期的脑虫没办法脱离宿主和水源存活,能生活在这里,全是有独立生存能力的完全体成虫。
川半辞回想起自己家里无孔不入的各种虫卵和幼虫,搞不好那些虫子都来源于地下室。
可惜没有钥匙,川半辞暂时也没有其他能开门的能力,他转过身想回去,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封炔已站在了楼梯的尽头。
看到封炔的瞬间,川半辞脊背竟然有些发凉。
“你在这里做什么?”封炔疑惑道。
川半辞没有轻举妄动:“我听到这边有动静,就想来看看。”
“什么动静?”封炔也走了下来。
川半辞退开一步,将空间让给封炔,左右寻找可以用的临时武器。
一旦封炔有异动,他可以先发制人,把人打晕再说。
“什么都没有。”封炔听了半天都没听到动静,想蹲下身去解指纹锁。
“碰!”
封炔忽然跪下了。
川半辞立刻上前:“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封炔额头上冒起了青筋,隐忍道,“忽然有些头疼。”
封炔的半边红色眼珠开始躁动翻涌,另外一只原本完好的眼睛,眼白部分竟然也渐渐多了一层蠕动的血丝。
川半辞顿时明白过来,是脑虫在阻止封炔开锁,继续长时间待下去,也不知道脑虫会不会直接控制封炔的身体。
他当机立断,半拖半拽地把封炔拖离了地下室。
两人回到院子,川半辞看向撑在地上粗喘的封炔:“好点了吗?”
“好多了。”
一离开地下室,封炔那股要让脑子爆炸的疼痛感就立刻消失了。
封炔拧着眉,视线望向那扇地下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进了别墅里,封炔脱下外衣,往客厅看去,川半辞坐在沙发上,腿间的手指相互扣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宝贝儿,表情那么凝重。”封炔坐到川半辞身边,十分自然地亲了亲对方的鬓角,将川半辞相互扣紧的手指解救出来,“还在担心那些老头老太说的虫子?”
川半辞侧脸被封炔按着,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封炔无奈地笑了笑:“真的没事儿,那些老头老太就喜欢夸张事实,屁大点事能说成世界末日,没事噢,老公在呢。”
见到川半辞依旧满目愁容,封炔索性道:“就算那些虫子真要伤害你,那也得先把我寄生了。”
川半辞不为所动:“你先被寄生了,那些虫子岂不是要操控着你的身体来杀我,那样更残忍。”
川半辞等着封炔还要说什么,没想到旁边忽然没了动静。
川半辞转头看去,发现封炔愣住了。
他眸光忽然变得很沉,琥珀色在下压的眼眸下隐隐变得浓黑。
封炔手指夹着烟,沉默了许久,好半天才按了按川半辞的后颈,声音有些轻微发哑:“不会的。”
……
川半辞没有说话。
他在想有什么办法能杀死寄生在封炔身上的脑虫。
距离封炔彻底被寄生还有3个小时,就川半辞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可能对脑虫有效的只有三种东西。
酒,可以短暂限制脑虫的行动。
火,脑虫异常怕火,但至于怕到什么程度,有待考证。
最后一个是烟,封炔似乎有非常大的烟瘾,经常动不动就拿烟出来,又不抽。川半辞不排斥烟味,那么封炔突然不抽烟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了,脑虫对烟有某种反应。
这三样东西对脑虫都有什么样具体的效果,川半辞需要一一验证一下。
封炔去洗澡了,川半辞来到厨房,然后在弹幕睽睽之下,从衣服里面掏出一瓶酒。
弹幕:
【?】
【你哪来的酒?】
川半辞:【餐厅偷拿的。】
弹幕:【我们怎么不知道?!】
弹幕当时关注点全在凭什么封炔对川半辞的情绪雷达比直播间还敏锐,翻了好几遍回放,逐帧辨认川半辞的微表情,硬要破解川半辞的情绪之谜,当然看不到川半辞本就隐秘的偷酒行为。
川半辞不想说,他觉得弹幕无聊的很。
酒精味道太浓了,很容易被闻出来,川半辞又兑上了从餐厅打包回来的,没喝完的饮料。
兑完以后闻了闻,确保闻不出酒精味道,川半辞才放心地端了出去。
封炔刚好洗完澡,穿了件t恤在用毛巾擦头发,t恤沾上了没完全擦干的水珠,隐隐约约地显露出饱满壮硕的胸肌。
川半辞适时贴了过来,将那杯兑了酒精的饮料抵在封炔口中:“渴了吗,喝一点。”
封炔没看出不对,就着川半辞的手喝完了一整杯。
川半辞将空杯子放在桌面上,等着酒精生效。
封炔在客厅忙来忙去,一会儿从卧室拿出来那本日记,坐在沙发上唰唰写着。
川半辞也过来看:“你在写什么?”
封炔此刻的手已经有些不稳了:“记录老婆今天跟我去吃烛光晚餐,对我脸色特别好,还亲了我。”
川半辞在旁边看着封炔写,突然指着那张被撕掉的日记痕迹,明知故问道:“这页怎么被撕掉了?”
写日记的手停了下来,封炔看向那页纸,脸色不太好:“我最近精神有点不太正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总妄想一些奇怪的事,我有时候知道那些都是假的,有时候又会当成真的。”
封炔似乎也注意到了不对劲,想到公园那些老太老头的话,忽然合上日记本,转过身,抓着川半辞的肩膀:“宝贝儿,你说我会不会被虫子给……”
封炔忽觉大脑一阵晕眩,整个人天旋地转,在昏迷的前一刻,看见了川半辞平静地注视着他的脸。
“终于发现了么,自己被脑虫寄生的事。”
见封炔彻底没了动静,川半辞俯下身,手指点在了封炔闭合的眼窝上,透过薄薄眼皮,川半辞能感受到脑虫在指腹下生长蠕动的触感。
放倒封炔,川半辞在封炔口袋里找了找,找到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全都收归己有后,去厨房找了根擀面杖。
川半辞将自己的外套撕掉一块,裹在擀面杖上,再浇上剩余的酒精,用火点燃,做了个简易的火把,随后打开了冰箱。
他打算先用冰箱的脑虫做个实验。
冰冷的气模糊了川半辞的视线,只听到一声沉重黏腻的蠕动声响起,一个巨影从冰箱里蹿了出来,啸叫着朝川半辞扑过去。
川半辞将火把挡在前面,灼热的火光驱散冰雾,照亮了藏在冰箱里面面容狰狞的大虫。
那个大虫长长一条,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的红色毛毛虫,长有密集细牙的口器大张,却在即将触碰到火把的时候猛然停住。
它们果然怕火。
大虫一边在厨房里乱窜,一边寻找逃跑的通道,细小的眼睛充满威慑力的盯着川半辞,似乎只要川半辞放松警惕,它就会一口把川半辞吞了。
川半辞完全不怕虫子的威慑,厨房的门也早已被他关上。
川半辞将火把往脑虫面前抛去,虫子想躲,但厨房空间狭小,有颗火星粘到了它的尾部。
“咿——!!”
虫子爆发出尖锐高频的啸叫,不顾一切地扭动,用身体拍打地面,试图熄灭身上的火。
但那一点火星仿佛见了干草煤堆,以非常夸张的速度迅速往上爬,整个大虫身上都裹上了火。
没一会儿,虫子就这样被活生生烧死了,留下一地冒泡的脓液,异香布满整个厨房。
川半辞举着火把,来到了封炔面前。
火的作用已经验证过了,对消灭虫子有着出乎意料的奇效,但川半辞在封炔身上犯了难,杀虫容易,但要怎么在不伤害封炔的前提下,把寄生在人体内的脑虫给烧掉呢?
难不成要挖掉封炔的眼睛,给眼睛烧过之后再安装上去?
封炔不是他,挖出来的眼睛应该不能再用了吧。
而且脑袋里的虫子要怎么办,总不能给脑子也挖了。
川半辞扒开封炔那只被脑虫侵占的血红眼睛,在火把的照映下,里面的脑虫触手似乎感受到了热量,开始激烈暴动起来,没一会儿,脆弱的眼球就溢出了血液,封炔也锁紧眉头,额头爆起青筋。
川半辞赶紧把火把撤离了封炔的眼睛。
火源离开,寄生在封炔眼球里面的脑虫重新安静下来。
可能是因为怕火,那些虫子像被激发了什么求生本能,居然开始快速生长,没一会儿,封炔的眼皮上都出现了粗大的红筋。
火把只对外部的虫子有威胁,对寄生在人体里的没有用。
川半辞将火熄灭了,重新来到了封炔身边。
那现在只剩下一个方法了。
川半辞拿出来从封炔身上搜刮来的烟,点燃,一道白色的烟雾从烟头蜿蜒而上。
川半辞将点燃的香烟塞进了封炔的嘴里,再次掀开封炔的眼皮,观察那群脑虫的反应。
这次脑虫只是稍显躁动,什么反应都没有。
川半辞蹙起了眉。
按照他的观察,封炔虽然害怕明火,但依旧可以忍受让蜡烛放在桌子中间,做饭也没什么问题,但香烟可是一点不碰的,按理来说香烟比火把威胁更大才对。
川半辞若有所思地看向被他放在封炔嘴里的烟,难道是烟没有真正被封炔吸进去的缘故?
川半辞将烟草重新从封炔的嘴中取出来,咬在自己嘴里,尝试性吸了一口。
“咳咳咳!”
川半辞拿掉烟,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待那股难受的感觉从喉咙里散尽,再次咬住。
真是的,这种东西到底哪里好吸了,又涩又苦,还很呛人。
川半辞又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次倒没有立刻呛出来。
他抬起封炔的脑袋,用舌尖撬开对方紧闭的牙齿,将那口烟渡了进去。
白色的烟雾在两人齿缝间漏出,缓缓上升,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道模糊的屏障。
将烟全部渡进去,川半辞捂着嘴又咳嗽了一声,掀开封炔的眼皮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里面的血丝如同沸腾了一般,见眼皮被拉开,无数红色触手探出眼眶,争先恐后想要出去。
这个有用!
川半辞再接再厉,又吸了一大口烟,就在川半辞要将烟再次度进去的时候,封炔的唇竟然自己张开了。
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川半辞耳边响起,吐息间伴随着淡淡的酒味:“你在干什么?”
川半辞猛然抬起头,对上了已然清醒的封炔,封炔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两只眼睛均是布满了蠕动的血丝。
川半辞一惊,想要退开,没来得及渡出去的烟在肺里翻转,又剧烈咳嗽起来。
“慢点慢点。”
封炔来到川半辞身后,拍打川半辞的后背。
从封炔的视角,可以看到对方剧颤的脊椎,和毫不保留向他展露出来的天鹅颈,在颤抖着显得异常脆弱。
封炔忽然有种咬住川半辞的脖子,撕开外皮,将对方血肉全都啃食殆尽的冲动。
喉间开始滚动着,有口津不自觉分泌出来,但封炔很快清醒过来,咽下唾沫,去看川半辞的状态:“宝贝儿,好一点了没?真是的,怎么突然想抽烟了?”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川半辞转向封炔,用因为咳嗽显得异常沙哑的嗓音问:“几点了?”
封炔看了看手机,将川半辞手里的烟抽出来,站起身:“十点,到睡觉时间了,这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不抽了啊,明天还要早起去外面采购生活用品,得早点睡觉。”
“不行。”川半辞冷声道,一把扯住了封炔的手,将封炔拽到了沙发上。
封炔本就没完全站稳,这一拽居然还真给川半辞拽过去了。
川半辞抢过封炔手上的烟,又吸了一口,随后强硬地掰过封炔的脑袋,嘴对嘴将烟再次送了进去。
结果他被烟又呛到了,封炔却一点反应的都没有。
川半辞扒着封炔的眼睛看,怎么回事,烟草对封炔没用了?
令人更加意外的是,封炔居然不再像之前那样对烟草避之不及,拿过川半辞手指间夹的半根烟,咬进自己嘴里。
他悠悠然吸一口,随后又徒手掐掉:“宝贝儿,吸烟对身体不好,你真的不要学。”
川半辞盯着封炔那根沾了烟灰的手,怎么回事,烟和火,封炔忽然两个都不怕了?
是时间,川半辞心脏坠入谷底,封炔彻底被寄生的时间在12点左右,离现在只有两个小时,现下,脑虫恐怕已经扎根在封炔脑子里了。
见川半辞不动,封炔还以为是川半辞不愿意睡觉,好笑地揉了揉对方的发顶:“那再过半小时,十点半必须睡觉了,超市离这里很远,我们的车还在养护,坐公交得提前两个小时早起。”
感受到头顶的轻柔抚摸,川半辞冷静下来,还不知道封炔会在什么时候彻底失控,不能表现地太异常,川半辞说了一声“好。”
接下来的半小时,川半辞没再能动封炔。
一转眼就到了十点半,封炔强制性地将川半辞赶去了卧室。
川半辞被按在床上,却发现封炔并没有一起上床的意思。
察觉封炔转身准备离开,川半辞抓住了对方的手臂:“你要去哪?”
封炔回过头:“今天还没怎么训练,去拳室打会儿拳。”
川半辞没有放开封炔,他有种敏锐的直觉,如果放封炔离开,接下来绝对会出事:“我想你陪着我。”
“怎么了宝贝儿,今天这么黏人?”封炔果然回过了头,见川半辞不松手,笑了笑,掀开被子在川半辞身边躺下,“那老公陪你到睡着。”
川半辞一直没真睡,时间像是催促着他的定时炸弹,让川半辞有些莫名焦躁。
时间来到了十一点,川半辞听见旁边封炔悄声掀开被子的声音。
轻巧的脚步声绕过川半辞,屋外的灯光透过门缝亮起又合上,封炔离开了卧室。
没过多久,川半辞听到外面传来很重的一声膝盖跪地声。
川半辞迅速起身,来到走廊灯光下,封炔跪在地上,侧脸已布满了汗珠。
察觉到身后有动静,封炔回过头,两双布满浓厚血丝的眼睛,暴露在了骤然顿住脚步的川半辞面前。
封炔的视线从川半辞平静的脸上往下移,定在了对方背在身后的手上,有道冷光从川半辞身后一闪而过,那是一柄水果刀。
封炔低声笑了笑,站起身,大步朝川半辞走来。
第49章 封炔
“别过来。”川半辞警惕地看着封炔, 有些拿不准现在的封炔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封炔眉眼低沉,沉默地朝川半辞走去。
就在这时,尽头的窗户忽然爆破, 无数碎裂的玻璃渣掉在地上,两只形态扭曲的人形怪物破窗而入。
是去而复返的那对寄生人。
他们看上去吃了不少人,脸上身体上全是血, 每走一步,身上就会掉落许多虫子。
刺鼻的异香从那边传了过来, 熏的人头晕。
川半辞捂住鼻子, 后退了两步,这股香气比最开始接触他们的时候浓度还要高。
就像是为了证明给川半辞看,两个寄生人闯进二楼, 便嘶吼着朝他们冲了过来,不管是力量还是敏捷度都比之前几个周目提升了很多。
封炔迅速冲上前,一把将靠着墙壁的木架子砸了过去。
但那木架子丝毫没有削弱两个寄生人冲过来的速度, 封炔只好顶在木架子后面, 不让两个寄生人继续前进, 朝身后的川半辞吼:“走!”
川半辞并没有回应封炔, 反而抽出了藏在身后的水果刀。
就在这时,一只寄生者张开大口, 要往封炔肩膀上咬去, 那柄水果刀从封炔身后袭来,刺进寄生人的咽喉, 随后刀柄一转, 卡住了寄生人的嘴。
封炔反应很快,一掌将寄生人的脑袋扭开,又朝脸一拳砸了下去。
封炔就是靠拳头维生的, 那毫不留力的一拳下去,寄生者被狠狠砸在地上,还因后座力往上弹了一下,整张脸都凹陷了下去。
但寄生人像是不怕疼一样,立刻又以扭曲的姿态站了起来,嘶吼一声朝封炔冲来。
川半辞一边看着封炔杀寄生人,一边冷静地想,十二点快到了,比起这两只寄生人,即将被脑虫完全取代的封炔更危险,他要不要趁封炔不注意,提前把人给杀了?
在一场十分暴力血腥的肉搏后,封炔从两个被砸成一滩烂泥的两个寄生人身上踩了过,往川半辞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封炔忽觉脑袋剧烈生疼,膝盖一软,再次跌跪了下去。
朦胧中,封炔听到鞋底快速踏过地板的声音,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封炔,你还好吗?”川半辞声音近在耳畔。
封炔抬起头,对上了川半辞冷静到几乎有些冷漠的面容。
封炔望着那双如玻璃球般通透的灰眸,透着对方的眼睛,看见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满目猩红,血丝密布。
封炔怔了怔,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只胖乎乎的虫子从他手间跌落下来,“啪”一声掉落在地板上。
他呼吸一窒,抬起头,看向此时沉默着的川半辞:“这是什么?”
川半辞:“脑虫,就是公园里那些老人说的,会吃脑子的脑虫。”
封炔瞳孔剧烈收缩着,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下班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川半辞歪了歪脑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在今天凌晨两点左右被感染的。”
就在这时,异变再次突升,脚下整个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走廊的灯光明明灭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川半辞立刻降低身高,稳住身形:“地震?”
“不对,不是地震。”熟悉别墅构造的封炔立刻反应过来,“是地下室的动静,里面藏着很多成年脑虫,我能感觉到它们在暴动,它们想从里面出来,我……”
封炔忽然沉默下来,定定地站了起来。
川半辞放在封炔肩膀上的手被迫收回,因为封炔骤然起身还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没站稳。
封炔眼睛血红着,手掌握拳,就要朝川半辞面门袭来。
“滋——”
那柄水果刀毫不犹豫地刺穿了封炔的手掌。
雪白的刀刺透手背,另一边是血红的刀尖,有血滴落在地板上。
而那只被刺穿的手,也终于依照主人所想,抚上川半辞的面颊,为他拭去上面的血迹。
不是要杀他?
川半辞骤然睁大眼睛,松开了握着刀子的手。
封炔却是心情愉悦地笑了一声:“做的好,如果我真的失控了,你就要像现在这样,毫不留情地把我杀掉。”
封炔看了一眼自己被刺透的手掌,随手拔掉那柄水果刀:“但是这个武器太弱了,不够伤人。”
封炔一手拽着川半辞,任由另一只手滴落一地的血,将人往训练室领去。
川半辞垂眸盯着封炔那只不停在滴血的手掌,看到封炔来到训练室,一把掀开铺在地板上的垫子,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小门出现在了地板上。
封炔当着川半辞的面,输入密码,掀开盖子,拉着川半辞走了进去。
川半辞没发现别墅居然还有这样一个隐藏空间,是一个小型的防空洞。
封炔推着川半辞下梯子,语速很快:“我不知道这个防空洞能维持多久,但终归比待在外面好。我能感觉到,那群盘踞在地下室的虫子,比那两个寄生人要麻烦很多,它们已经在这里潜伏很久了,力量增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川半辞脚底触碰到了地板,封炔也下来了。
封炔:“这里有水,食物,够你在这里生活一周。你待在这里,就跟它们耗着,它们发现吃不掉你,就会转移目标,你趁那个时候再赶紧逃,听到了没有。”
在封炔的注视下,川半辞点了点头。
封炔笑起来:“那么现在,就剩下我一个威胁了。”
封炔来到防空洞的尽头,那里有一个铁架子,上面放着一把手枪。
川半辞认得它,这把枪曾两次结束了他的生命。而现在,封炔将枪送入川半辞手里。
封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把枪只有一颗子弹,射的时候记得要对准。”
川半辞盯着封炔不说话。
“下不去手?好,老公不为难你。”封炔将手枪从川半辞手里拿出来。
川半辞的目光随着封炔的手移动着,看着对方熟练上膛,而后将枪口对准封炔自己的太阳穴。
川半辞脑中的弦忽然断了。
他像是有些不理解眼前的画面,张了张口,用极轻的声音道:“你也愿意为我去死吗?”
封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端眉梢扬起,语气流里流气的:“宝贝儿,我都为你要死要活多少次了,你现在才知道?……算了,现在知道也不算晚,老公爱你,啊。”
封炔即将扣动扳机,川半辞敏锐预感到了什么,提前冲上前,用自己的手掌堵在枪口和封炔的太阳穴之间。
封炔凝视着眼前的川半辞,对方嘴唇颤动着,明明没有太多表情,封炔却无端从他脸上看出了祈求。
川半辞摇着头:“别……不要这样。”
封炔无视了川半辞用力到发颤的身体,将对方堵住枪口的手硬生生掰了下来,放到面前,低头吻上体温尽失的手背。
“宝贝儿,我很高兴你在发现我被寄生的时候没有立刻离开我。”封炔朝川半辞扬起笑,“谢谢你愿意戴着那只定位器,不怪我疑神疑鬼,让你失去自由,陪在我身边一直到现在,不过,你该回到人间去了。”
“嘭——!”
一声枪响。
血迹如绽开的花朵,顷刻间洒满了整个防空洞,声音几乎要震碎川半辞的耳膜。
封炔的尸体倒在了地面上,那把空弹手枪从失力的手指间掉出,落在川半辞眼前。
川半辞瞳孔睁得很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弹幕:
【恭喜主播,最大的威胁自己死了。】
【好好好,靠攻略赢得boss的爱,然后让boss自杀通关,高,主播实在是高。】
【别半场开香槟,外面还有一个劲敌呢,那可是脑虫王,在后期不好对付。】
【要不还是像封炔说的那样,在防空洞待到结束好了。】
……
“通关不了的。”
就在弹幕热烈讨论的时候,许久没有说话的川半辞开了口,“就算一直待在这里,我不被虫王杀死,巨虫暴动也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一旦惊动创世科技,他们派的歼灭机会把整块小区炸成碎片。”
是了,弹幕差点忘了还有创世科技这一环,那苟起来是一定活不了了,得主动出击,在还没有引起创世科技注意的时候,赶紧把虫王给杀了。
弹幕热烈地讨论起来。
一共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批是川半辞入了实况库慕名而来的新观众,卡兰通关视频刚上架就被下架了,他们根本没看完,也不知道川半辞的真实实力。
他们觉得川半辞活到现在全靠封炔,现在只剩下川半辞一个人,巨虫又暗中发育太久了,川半辞绝对不是虫王的对手。
另一批则是从卡兰副本就在直播间的观众,他们可是亲眼看到川半辞怎么杀死国王的,主播只是不出手,不代表他打不过。
弹幕讨论地热火朝天,没有发现他们讨论的对象迟迟没有采取行动。
川半辞木着张脸,面上依旧平静极了,直播间也搞不清楚川半辞此刻是什么心情。
在封炔死后,川半辞身上就没有散发出一点情绪。
外面传来了咚咚砸门的声响,整个防空洞都震了起来。
直播间内,弹幕们看着川半辞面色漠然靠在了防空洞的墙壁上,无视外面一切响动,抱住双腿,脸埋在膝盖上,一点一点将自己蜷缩起来。
弹幕安静下来:
【主播在干嘛?】
【也没有情绪,憋大招?】
防空洞外的巨虫感受到里面有活人的气息,撞击的力度越来越大,竟然隐隐有了撞破门的架势。
川半辞终于抬起头,看向了防空洞出口。
川半辞站起了身,越过封炔的尸体,爬上楼梯,头顶是震耳欲聋的撞击,这才没一会儿时间,铁盖就被外面撞地凹进来。
弹幕还在说主播要用什么方式击败虫王呢,川半辞就这样把那扇门给开了。
川半辞抬起头,无波澜的灰色眸子对上了盘踞在外面的巨虫猩红豆眼。
虫王吃了所有的同类,变得巨大无比,看到川半辞后,顿时露出了饥饿的凶光,朝川半辞俯冲而下。
川半辞和虫王一同从楼梯跌落下来,原本就狭小的防空洞因为虫王的闯入,顿时变得无比逼仄。
川半辞无动于衷地躺在地上,缓缓侧过头,视线穿过暴动的虫王,停在同样躺在地上的封炔身上。
为什么非得牺牲掉一个人,才能让他活下去。
封炔也是,卡兰也是……单阙也是。
这种结局,他不喜欢。
弹幕终于觉出了不对:【我靠,主播在自杀!】
巨虫在防空洞里扭动嘶鸣,将川半辞高高抛起,再一口咬住,川半辞放松身体,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随后,川半辞毫无抵抗地被巨虫吞进了肚子里。
而川半辞在最后的生命里,由于巨虫体型过大,摆动的身体将防空洞弄到乱七八糟,一次偶然甩尾,将防空洞的架子甩去一旁,架子位置偏移,露出了藏在底下,用红墨写成的符阵。
封炔的一部分身体,触在了符阵上面。
……
川半辞再次睁开眼睛,只感觉头疼欲裂。
虫王将他吞吃殆尽的感觉还没完全消散,身体陷入了自卫式的痉挛和僵硬。
川半辞精神有些恍惚,跌跌撞撞地往二楼走去,来到训练室,按照记忆输入密码,随后一路滚落下了防空洞。
川半辞喘息着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周围干干净净,并没有遭到任何破坏,也没看到封炔的尸体。
疼痛让川半辞恢复意识,他终于清醒过来,现在已经是六周目了。
逐渐冷静下来后,川半辞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
按理来说,上周目他吃了晚餐,也喝了水,不应该还是这副虚弱的样子,而且越来越虚弱,不仅身体上出现了疲惫,就连精神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这种变化,绝对不是饥饿和干渴导致的。
川半辞借着墙站起来,放长呼吸恢复起来,他脑袋靠在墙壁上,意识到了一件事。
之前他每次轮回,总觉得身体越来越不适,并不是因为之前没有吃东西,而是这些不适本身就是多周目轮回的代价,每次轮回,副本都会削减他的生命上限。
这可比他之前猜想的,轮回不重置他的身体状况严重得多。
这意味着,不管他在上个周目如何保存体力,这周目一定会再次削减上限,一直削减到他连刀都拿不稳,路都走不了,然后永远留在副本里面。
川半辞闭上眼睛,等着身体自己休息过来。
他看到头顶的弹幕飘过去:
【你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自杀啊,上周目那么好的机会。】
川半辞语气冷淡:【我玩游戏,用不着你们多嘴。】
有些弹幕气急。
有些弹幕却呈现出来截然相反的态度:【好久没听到主播骂弹幕了,好怀念是怎么回事。】
新观众:【他还会骂弹幕?!】
旧观众:【他不仅会骂弹幕,还会把弹幕当鸟宰,手段可残忍了,你们想试试吗?】
新观众身体一凉:【?!】
有弹幕合理猜测:【主播自杀是为了拿更多积分吧,上周目虽然通关机会大,但高光时刻约等于无,主播上个卡兰副本可是百分百剧情探索度,有点追求很正常。】
这个猜测引起了绝大部分弹幕的认同,众说纷纭之下,川半辞冷不丁开口:【是为了救封炔。】
弹幕百思不得其解:【可他只是个npc,就算你救了他,通关后你也要离开副本的,干嘛费这大劲。】
有些弹幕看透了:【喜欢他呗,恋爱脑做什么都不奇怪。】
另外弹幕:【可是喜欢的标准在哪里,之前主播拿水果刀刺封炔那里,他对封炔也有杀心,为什么后面突然变了,总不会是封炔为了主播自尽,主播被感动了,才改变主意了吧?】
川半辞:【这还不够吗?他愿意为我去死,他很爱我。】
弹幕被噎住了,虽然反驳不了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为爱牺牲是很伟大,但川半辞的反应很奇怪,说感动吗?完全不是,直播间压根没有品尝到任何关于“感动”的情绪,反而是“孤独”更多。
而且川半辞的回答也很奇怪,就好像为了他去死是一个特定的条件,只要达到了这个条件,就能被称之为“爱”,这是一个很怪的逻辑。
川半辞并不知道在弹幕眼里,他成了一个谜。
身体行动自如,川半辞开始探查起这间上周目才发现的意外空间。
防空洞架子上躺着一把枪,他将弹夹拿出来一看,果然只有一颗子弹。
这颗子弹可不得了,身上背了三条命,两条他的,一条封炔的,川半辞有预感,这颗子弹后面还能杀掉更多。
川半辞将枪收了起来,正准备离开,余光忽然看到了一抹红色,他循着看过去,那居然是一个红墨水画成的符阵,正被架子压在地下。
川半辞想到了自己看过的封炔日记,有一篇说过,封炔路上遇到了神神叨叨的神婆,让他画红符阵,每天拜拜所求皆得。
川半辞若有所思,也跟着虔诚地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道:“希望我能和封炔有个完美的he结局。”
拜完,川半辞睁开眼睛,突然发现红符阵的边角上居然出现了一把银钥匙,他睁大眼睛:“符阵显灵了?!”
弹幕无语:【这钥匙在你拜之前就躺在那里。】
尽管如此,川半辞还是非常虔诚地捡起了那把钥匙,触手是冰凉温润的手感,川半辞看着这把钥匙,总觉得有些眼熟。
川半辞:“这不是开走廊铁门的钥匙吗?”
有了这把钥匙,他就不用等封炔回来,就能出去了。
但这把钥匙这时候应该在封炔身上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备用钥匙?可那扇倒装的铁门本来就是为了关住他,在这里放把备用钥匙,关他的意义是?
川半辞离开防空洞,一路走到一楼客厅,开了防盗门,来到走廊尽头,将那把钥匙插进了铁门里。
“咔嚓”一声,铁门居然真的打开了。
川半辞手放在下巴上摩挲着,回忆起了上周目还没死的时候,虫王一甩尾,把封炔的尸体掀到了架子后面,按照防空洞的构造,当时封炔的尸体应该刚好碰到了红符阵的边缘。
红符阵,所求皆得么。
川半辞忽然有了个了不起的猜测,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他心目中的完美he结局,说不定真的可以实现。
川半辞没有立刻出门,而是返回防空洞,把钥匙重新放回了红符阵中。
这个猜测到底对不对,之后的周目自然就能知道了。
川半辞走出卧室,在走廊中间停了下来,拆开防护玻璃,将里面的消防斧拿在手里颠了颠。
冰箱里的虫,封炔脑中的虫,地下室的虫……
脑虫会随着时间一直发育,想要救下封炔,达成完美结局,或许时间是关键。
他得争分夺秒,在他还有行动能力之前,找到那个完美的通关方法。
而他第一个要验证的对象……
川半辞拖着那把沉重的红漆消防斧,离开了小别墅。
“叮咚——叮咚——”
悠扬铃声回荡在了小院。
“谁啊。”
拖鞋的踢踏声一路走到门前,午睡被吵醒的女主人揉着眼睛,透过猫眼看到了门外。
一个俊朗的青年立在门口,那是难得一见的美貌,一张春风和煦的脸,透过猫眼和门内的女主人打招呼:“你好女士,我是你们隔壁的邻居,可以开下门吗,我想麻烦你们一件事。”
大概是青年表现得太人畜无害了,女主人瞳孔里的血丝蠕动了一下,在日渐强烈的口欲驱使下,咽了咽口水,替川半辞开了门。
门刚被女主人打开了一道缝隙,一只葱白修长的手就从外面伸了进来,紧扣住门侧,断绝一切门被突然关闭的可能。
一种尖锐的危机感浮现女主人心头,她的目光顺着不断扩大的门缝,看见了那个俊美到移不开眼的青年。
院子的名贵鲜花在青年背后沦落为背景,对方立在女主人身前,一只手背在身后:“谢谢你愿意信任我,那么现在,我要说出我的请求了。”
女主人眼球转到了青年的身后,一道若有若无的红色藏在那里,随着女主人一直偏头去看,红色的物件逐渐从青年背后显现,那是一把红漆消防斧。
“碰!”
女主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大力击倒在了地上。
猩红的血溅了一地,川半辞半跨在她身前,俯下身,将砍进女主人脖颈的消防斧重新拿起来,随后又是一挥,彻底砍掉了她的脑袋。
川半辞脸上被溅上来几滴血,还在无害地笑着:“我想麻烦你们,暂时先死一死。”
“谁啊?好吵,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到动静的男主人穿着睡衣,踢踢踏踏地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啊!”地惊叫一声,跌坐在了地板上。
只见川半辞提着滴血的消防斧,俊美的面庞被光线照得阴森,而身后是他没了脑袋的,断颈还在血流如注的妻子。
“你,你干什么,别过来,我要报警了!”男主人吓得口不择言,一边往后倒退着,一边厉声威胁。
川半辞提着斧头走过来,男主人惊恐地闭上眼。
他忽然在男主人身前蹲下身,捏住了男主人的下巴:“睁眼,看我。”
意想中的攻击迟迟没有落下,男主人尝试性地睁开了眼睛。
川半辞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两只眼睛都有血丝了么,看来你也救不了了。”
下一刻,斧头正中男主人额头。
短短几分钟,夫妻两个双双死于消防斧之手。
而川半辞则拖着斧头,走出了这栋别墅。
屋外阳光灿烂,将满身血污的川半辞照得透亮,川半辞将手抬到额前,苦恼地皱起眉。
这就是他一直不愿意动武的原因,下起手来没轻重,弄得满身都是血,等封炔回来他要怎么解释?
第50章 封炔
川半辞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3点,还算可以。
这个时间点,这两个寄生人都还没完全失控, 杀起来也相对容易。
真正棘手的,是地下室和封炔脑子的虫子 。
川半辞没急着离开,拖着消防斧往邻居后院走去。一辆绿皮卡停在后院, 有车,说明有汽油。
川半辞又在附近找了找, 果然在一间小杂货屋里找到了两桶汽油, 还有一个电锯。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川半辞如法炮制,将撕下来的衣服浇上汽油,去厨房灶台做了个简易的火把, 随后又拿着电锯往自己家的地下室走去。
“滋——!”
电锯一下子就把卷面门锯开了,川半辞将那一小块锯下的卷帘门踢开,往里看去, 地下室没有窗户, 漆黑一片。
可能是现在才三点, 地下室的虫子也没完全发育起来。
川半辞丢下电锯, 将两桶油全都倒了进去,又将火把往里一丢, 刹那间, 烈火猛然窜起,安静的地下室一下子像是被沸腾的油锅, 平地响起了好几道煎炸声。
用重物在火里翻腾, 撞击在了卷门上,凹出了一个巨大的虫子形状。
有黑色的浓烟不断升出,川半辞就这样外面看着, 直到里面彻底没了声息。
待一切恢复安静,川半辞捡起旁边的消防斧转身离去,他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得去买烟。
很快,川半辞在附近一家小卖铺买到了烟,正准备回去,看到道路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川半辞脚步一顿,将手里的烟盒藏进了衣服口袋里。
现在离4点还有20分钟,按理来说,封炔没那么快回来才对。
见川半辞在原地等他,封炔大步朝川半辞走过来,语气沉沉:“宝贝儿,我记得我把你锁在家里了,你怎么出来的?”
封炔心情正差,想向川半辞问个清楚,忽然腰间一重,川半辞扑入了他的怀里。
川半辞将脸在封炔怀里蹭了蹭:“见到你真好。”
封炔原本很差的心情忽然就消散了一些:“别以为这样我就什么都不问啊。”
川半辞抬起头:“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比之前提前了整整20分钟。
封炔抱着川半辞,冷哼了一声:“你管老子,我爱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
川半辞没想在这个地方多纠缠,只道:“家里失火了。”
听了这句话,封炔脸色顿时大变,也不管川半辞怎么出来的事情了,拉着川半辞到处看:“你有没有受伤?”
川半辞说了句“没有”,看见眼前面对寄生人和自杀都面不改色的封炔,此时脸上血色全无,欲值更是差点降到了零点。
封炔面色难看极了,紧紧抱住川半辞,仿佛在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幸好你及时逃出来了,我差点就害死你。”
作为纵火的罪魁祸首,川半辞没有吭声。
川半辞暗中松了口气,幸好封炔一听到他差点出事,就什么盘问的心思都没有了,他的谎言可经不得一点推敲。
川半辞感受脸上热热的,抬起头,是封炔的手指在他脸上擦着。
封炔:“你脸上的血哪来的?”
川半辞这才想起,他脸上还有杀隔壁夫妻留下的血,难怪小卖铺老板看他的眼神那么不对劲。
川半辞歪头:“可能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封炔的视线停留在对方白净的脸上。
川半辞说是擦伤,但血迹后面的脸却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擦伤痕迹,这不是他自己的血。
川半辞此前到底做了什么?封炔面上沉沉。
但川半辞不愿意说,封炔就没有追问到底,和人一起回了别墅。
封炔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向自己刚还完贷款的小别墅,这还真是经历了好大一场火。
半栋别墅都被烧成了碳灰,地下室更是烧得看不出一点原样,只剩下黑漆漆的架子,不断有浓烟从地下室冒出。
封炔有种想要吸烟的冲动:“起火源是什么?”
川半辞悄悄把空汽油桶踢到了篱笆外面,满脸无辜:“不知道哦。”
留下封炔一个人检查废墟,川半辞来到别墅一角,拆开香烟的包装袋,点燃了烟。
封炔正翻着烧成一片的废墟,防止有火星再次起火。
掀开一块木板,封炔忽然看到地板上留有黑色的液体,他用手指沾了一点在鼻尖嗅闻,是汽油。
封炔垂眸看着指腹的黑色液体,这不是意外失火。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旁边捏住了封炔的下颌,封炔回过头,唇间一暖,川半辞就这样吻上了他的唇。
紧接着,一口烟从川半辞口中渡了过来。
封炔瞳孔急剧收缩,眼球上的血丝顿时爆起,强烈的疼痛让封炔短暂地失去了理智,抬手就要推开川半辞。
“不要动。”
川半辞将封炔按倒在地,又吸了一口烟,骑在封炔身上,用力按住了封炔挣扎的手臂,俯下身,想将下一口烟送进封炔口中。
封炔紧急偏过了头,脚悄然收起,猛然踹向川半辞下腹。
川半辞早有预料,迅速偏身躲过,没被封炔真的踹到,但人却从封炔身上被掀了下来。
他往后退了几步,抹掉嘴角水渍:“封炔,你乖一点,我不伤害你。”
封炔正趴在地上剧烈咳嗽着,两只脑虫从他的眼睛里掉了出来,又被他的拳头砸的粉碎 。
封炔抬向头:“你给我喂了什么?”
川半辞站在封炔身前,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喃喃道:“视觉神经被脑虫屏蔽了,所以看不见地上的虫子么,有点麻烦了。”
川半辞不再犹豫,高高举起身后的消防斧。
封炔瞳孔骤缩,紧急将手臂挡在身前,骇然道:“不辞!!”
川半辞充耳不闻,将斧头在空中反了面,将消防斧的斧背对准前面,狠狠砸向封炔的手臂。
“咔嚓”一声,封炔抵挡在前面的手臂从中间向内扭成了一个明显的折面,骨头被砸断了。
封炔咬着牙将声音咽回肚子里,不可置信地望着川半辞:“你疯了么,你在做什么?”
川半辞心平气和地解释:“我打不过你,为了让你乖乖听话,只好把你的一只手弄断了。”
封炔瞪大眼睛,朝川半辞怒吼:“你要杀了老子?就因为老子阻止你和那个小白脸在一起,你就要杀老子?!”
川半辞伸出一根手指:“纠正,我没有要杀你,只是想限制你的行动。”
封炔瞪直了眼睛,摆明不相信川半辞的话。
弹幕被一系列变故惊呆了:
【真是好精彩一出戏。】
【在这里你甚至可以看到主播追着npc砍。】
【封炔也没少砍主播好吗(白眼)】
【上面好爱,是不是暗恋主播。】
【啊啊啊,主播砍我吧!我有五只手!】
……
……
……
【?】
【刚刚什么东西飘过去了?】
川半辞盖住封炔的眼睛:“别这样看我,我会心软的。”
封炔嘴唇动了动,因为疼痛脸色有些发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川半辞:“帮你把虫子赶出来,很快就好了,乖乖的,不要挣扎,我不想再砍掉你一只手。”
封炔瞪着川半辞,一副看精神不正常的人眼神。见封炔不信,川半辞也不再做多余解释,将剩余的烟全部吸进肺里,抵住封炔的后脑,凑上前,将烟渡进封炔的口中。
封炔不再挣扎,反而主动上前,又狠又凶地咬上川半辞的唇,加深了这个乱七八糟的吻。
鲜血与烟草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像是两个死刑犯在悬崖边做出的最后一吻。
烟被完整渡了出去,川半辞分开两人的唇,撑开封炔的眼皮观察:“你看,虫子很快就会被烟刺激地逃出来,到时候你就有救了。”
然而不知道等了多久,迟迟没有虫子再掉下来。
川半辞愣了愣:“怎么会?”
“难道又来不及了?不可能,现在才三点,不对,现在几点了?”
川半辞又翻出来一根烟,继续点燃,吸收,无视封炔冒火的眼睛,不顾一切地将烟渡进去。
但还是没用,虫子像在眼球里扎了根,除了最开始的几条,再也没有虫子出来。
川半辞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
川半辞沉默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封炔想拉住川半辞,却和对方失之交臂,心脏忽然落空,一种巨大的恐慌感浮上封炔心头,他厉声大喊:“不辞,你要去哪儿,不许离开我!”
川半辞脚步一顿,怔怔地回过头。
仓库之下,封炔挣扎地想从楼梯上爬起来,手往前伸着,眼神中透露着死咬不放的狠厉:“不辞,不准走,你是我的,就算死你也得陪我一起留在这里!”
弹幕:
【哥们,手臂都被人砍了,还挽留呐。】
【这也是个狠人。】
【他超爱的。】
川半辞如梦初醒,终于意识到了这里还有个封炔,过去将封炔扶了起来。
封炔断了一只手,另一只紧紧抓着川半辞不放,深怕一松手对方转头就没了,嘴里咬牙切齿:“你放了火,杀了人,现在还想一走了之?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你生是我封炔的人,死是我封炔的鬼,我不死,你永远都别想逃!”
“……”
川半辞其实注意力还在香烟身上,为什么香烟没用,他刚刚明明看到有虫子从封炔眼睛里掉出来了,难道是方法不对,或者剂量不够大?
川半辞想再试试。
自己的房子没了,但是隔壁还有,川半辞扶着封炔去了隔壁的房子。
封炔拖着一只断臂,来到隔壁别墅,看着川半辞一丝不苟地处理两具尸体,面色晦暗不清:“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封炔语气淡漠,似乎对这里有两个死人毫不意外,或许在小卖铺前,他替川半辞擦掉脸上不属于川半辞的血迹时,就已经猜到了。
川半辞道:“他们被脑虫寄生了很久,没得救,只能杀掉。”
封炔脸色严峻,显然不相信脑虫这种说辞,比起脑虫,更觉得川半辞脑子有病。
他闭上眼睛,似乎思考了很多,等再睁开眼睛,里面只剩下沉沉的浓黑。
走到川半辞身边,封炔抓住了他拖拽尸体的手:“你这样会留下痕迹,我来。”
弹幕:
【接受太快了吧,这就准备成为共犯了?】
【这里有一个正常人没?】
只见封炔单手将两具尸体扛在了肩上,一路来到后花园,川半辞跟在后面。
其实川半辞刚才并不是想处理尸体,这个游戏副本他只停留十二个小时,警察追不到他,他只是觉得两个尸体躺在他们休息的房子里很难看。
不过封炔显然误会了他的举动,川半辞也没解释,跟着封炔将尸体埋入了后院。
泥土被填平,封炔将铁锹扔到一边,他习惯性地抽出口袋里的烟,又莫名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对面的川半辞。
川半辞杀了人,看上去却比他还要镇定,川半辞情绪不外露,但在这种情况下,总让人后脊深寒。
封炔笑了一下,将烟叼进嘴里:“如果到时候真有警察找上门,我们瞒不住了,你就说是我一个人杀的,你没看到,知道么?”
川半辞定定地看着封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川半辞绕过埋尸体的土坑,看着封炔垂在身侧不自然扭曲的手臂,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你的手臂还好么?”
封炔睨了川半辞一眼,冷笑一声:“现在知道心疼了,我看你砸下来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说完,封炔话语一顿,缓缓低下头去,川半辞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川半辞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系统提示:封炔当前欲值70】
看到封炔欲值骤然升高弹幕:
【……】
【我!就!问!这副本有正常人没?!】
封炔深吸了口气,喉咙滚动了一下,揉揉川半辞的脑袋:“行了,老子在拳场受过的伤比这重多了,断个手臂而已,自己处理一下就行。”
“谁叫我摊上你了呢。”封炔揉着川半辞的脑袋,低声又骂了一句,“真是两个疯子。”
两人回到客厅,封炔咬着烟,正在给自己断掉的手骨掰正,随便找了夹板给自己绑上。
一切处理完毕,封炔抬起头,看见川半辞正在盯着自己看,准确的说,是盯着他嘴里的烟。
封炔警惕起来:“你又想作什么妖?”
川半辞摇了摇头,坐到封炔身边:“已经来不及了。”
这周目还是太晚了,烟草对封炔不起作用了。
川半辞拧着眉,那到底要早到什么时候,封炔才能有救?
忽然,川半辞感觉一只手伸到了他的侧颈,他被摁靠在封炔的肩膀上,封炔那只完好的手扶上他的额头。
封炔感受了一下川半辞额前的温度:“也没发烧啊,怎么神神叨叨的,不会真得怪病了吧。”
此时夜色将至,穿堂风呼呼地刮过来,也许是死了人的缘故,客厅里莫名带着寒冷,只有封炔身边是始终如一的火热。
川半辞扭了扭身体,离封炔又近了一些。
两个人像是走投无路撕咬在一起的囚徒,依偎在一起享受着最后的温暖。
川半辞侧过脸,看向封炔被固定在木板上的断手。
他有想过封炔发现他杀了人烧了房子的反应,打他骂他,觉得他有病,最后离开他,就像所有他遇见过的前任那样。
他也已经做好了那种准备,只要有能救封炔的可能,他都想尝试一下。
但是封炔没有,即使不理解他的行为,就算觉得他中邪了,精神有问题了,依旧陪在他身边,甚至帮他扫尾,还想把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世界上所有的好人都被他遇到了呢。
他明明……一点都不值得。
感受到掌下手指的蜷缩,封炔将手插进川半辞紧扣的手指间,阻止他继续用力伤到自己:“怎么了宝贝儿,别难过,老公在呢。”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封炔就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要不要老公给你唱摇篮曲放松一下?”
川半辞也笑:“你五音不全,还是算了。”
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川半辞眼里也没有那么出西施。
川半辞从封炔怀中撑起来,抬起头转向对方,眼中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会救你的,一定。”
最终川半辞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再次醒来,屋外浓黑一片,电视发出了很轻的声音,从封炔肩膀上抬起头,发现他们还在客厅里。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电视那一点微弱光亮,川半辞看了看手机,此时已经到了夜晚11点。
川半辞耳朵动了动,忽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多很密,在黑暗中正将他们层层包围。
川半辞猛得坐起来,看向四周:“什么声音?”
“怎么了宝贝儿?”封炔声音低哑,睁眼往旁边看去,也跟着停住了。
脑虫影响再大,也没办法屏蔽这么多数量的脑虫。
只见地板上密密麻麻,全是又小又密集的蠕动软虫。
封炔瞪着眼睛:“居然真的有虫子。”
川半辞带着那把随身消防斧,一斧头往沙发下砸去,砍断了好几个虫子的身体,这些脑虫攻击力不强,但密密麻麻,根本处理不掉,更多的虫子直接顺着消防斧往上爬。
川半辞果断舍弃消防斧:“用火,他们怕火。”
封炔却久久没动,川半辞见封炔没动直接自己上手,从封炔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这熟稔的动作,比封炔本身还要了解打火机的位置。
打了火的打火机投入虫群,微小的火焰像是见了酒精迅速蔓延成一片,川半辞抓着封炔的手就要跳下沙发:“走。”
川半辞拽了拽,发现没有拽动,回过头看去,只见封炔正身体僵硬着,看着眼前火焰的眼中是深深的忌惮。
差点忘了,封炔也怕火。
川半辞用力将封炔拽回神:“封炔,走了!”
封炔如梦初醒,跟着川半辞逃离了别墅。
川半辞一边跑,一边皱眉喃喃:“我明明烧掉了它们才对。”
火势很大,但仍然有小虫子冲出火海,朝两人方向追。
它们太小了,而且数量足够多,火竟然烧不到它们。
川半辞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或许他不应该直接杀掉地下室里的虫王,虫王只有一个,而且会为了自身成长吃掉所有小虫,尽管难杀,但只要限制住它一个就行。
现在没了大虫,这些小虫开始迅速繁殖,即使他们现在成功逃生,也总会有漏网之鱼在别墅里继续散播,直到被其他人发现,惊动创世科技,将整个小区炸完。
这是一个注定失败的周目,想到这里,川半辞逃跑的速度慢了下来。
忽然,川半辞被一股大力扯着跑了起来,封炔正拉着他狂奔:“傻站着干什么,虫子都要扑到你身上来了!”
川半辞回头看去,大批虫子从别墅里逃出来,身上还带着燃烧的火焰,看准了他们两个似的,死咬着他们不放,所过之处全是被点燃的火。
虫子,火灾,放眼望去根本找不到一条活路,川半辞淡淡道:“没有用了,”
“什么没用,不逃怎么知道,你还说过要救我呢,这么快就放弃了?”
封炔一边逃一边观察四周,脚步一转带川半辞拐进了一条小巷。
卷着烈火的虫群如同燃烧的浪潮,一齐钻进了狭窄的巷洞。
他们一路跑到巷子出口,就在这时,封炔忽然松开了紧抓着川半辞的手,一把将川半辞推了出去:“走!”
川半辞往前簇了几步才站稳,听到封炔的话,瞳孔一缩,猛然回过头。
只见封炔用身体堵住了巷口,将虫子和火焰全部阻隔在外。
川半辞终于知道封炔为什么要拐进注定是死路的巷子里了。
封炔想牺牲自己,为他争取逃生的时间。
他砍伤了他,烧了他的房子,但封炔还是愿意帮他抵挡任何苦难。
两次了,这个人居然要为他死第二次。
封炔回过头,见川半辞停在原地,眼睛里冒出燃烧的火:“走啊!你留在这里只能和老子一起被烧死!”
“哦。”
川半辞神色平静,走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封炔,裹着火的虫群汹涌而至,川半辞灰色瞳孔中,倒映出被卷入火海的两个人。
“那就一起烧死吧。”
他不要再一个人。
燃烧的虫群瞬间吞没两人,烈火舔舐而来,川半辞感受到了皮肤在高热中蜷曲烧焦,□□在不断蒸发,逐渐融化血肉,将他化为骨架。
川半辞感受到自己紧紧搂住的身体开始转动,从背对变成了正对,一只手钻进他的指缝里,和他十指相扣,滚烫的触感将掌心灼烧。
封炔朝他弯起眉眼,脑虫聚集在封炔的大脑和眼球里,几乎让他成为了一个移动的□□,焚烧的面目全非。
但那双深琥珀的眼球却在此刻被烧得格外透明,没有面容的掩盖,让川半辞看得更加清楚。
他仿佛透过外壳,看清了封炔更本质的灵魂。
川半辞眼睛一点点睁大,他此刻已经没有了嘴巴,声带也被烧掉了,破碎近无声的声音呼唤他眼前看到的那个人:“□……q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