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望舒狐疑,但也做不来强人所难之事,见刘玄那边护神阵已经布好,只好把心中的困惑先放下。
刘玄此人,一千年以来也就出了他一人,即使满月之时虚弱,但也是一脚跨入神阶的人,他布的阵加上两人的心头血,自然弱不到哪里去。
刘玄坐在阵眼,两人将心头血滴入符纸后就准备离开,临走时刘玄喊住两人,头也没回。
“《璇玑策》和乌金铁扇你们都拿走吧,你也算我徒孙,既是一种机缘,需要我时,我自会知道。”
说完两人便被一股强劲的气流掀下了悬崖。
江沉璧心中骂娘,这老头脾气怎么这么怪,但心中的吐槽还没说完,一入水她就感受到一股危险的视线盯上了自己,想起之前感受到的那个气息,江沉璧暗道不好。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怀抱将江沉璧捞出了水里,知道是崔望舒,江沉璧心中稳了一分,但当她看清身下骑着的是什么的时候,差点叫出声。
她们骑着的居然是一条百米长的大鱼,那大鱼浑身通红,像是鲤鱼,但头顶的独角和嘴里的獠牙断不是鲤鱼有的。
崔望舒把她按到怀里,轻笑:“这是独占鳌头的那个鳌,也算龙种之一,应该是我师祖的宠物,送我们出去的。”
听到是刘玄的宠物,江沉璧才松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倚在了崔望舒怀中。
看着漆黑洞里荧光点点的蜉蝣,朝生暮死,虽渺小但也努力去活完它短暂而绚烂的一生。
江沉璧叹道:“你是怎么知道棺中的人是刘玄而不是玄殇帝的。”
崔望舒笑了笑:“或许刘玄就是玄殇帝呢?”
江沉璧猛然回头:“什么?”
崔望舒娓娓道来:“师父曾经和我讲过,放到几百年前他也是皇族的,但我师父不着调,我一直以为是他夸夸其谈。”
“有一次喝醉了,他跪在师祖的画像前哭,说什么倘若知道当初一别会是永远,他是绝对不会任性离开的,他宁愿同他一起殉国也不愿苟且至今。”
“在皇陵的时候我只觉得奇怪,根据壁画上的显示前殇信奉的应该是朱雀,而皇陵内却充斥着双生女的浮雕。”
“你知道除了皇陵里,还有哪里是信奉双生女的吗?是不倦宗,也就是我师父所在的宗门。”
“而看到冰棺上的文字和后来犼的图腾我就猜测这个冰棺可能被人布了困神阵。”
“困神阵我只在师父书房的卷宗里看过一眼,所以也不是很确定,后来看到他出来掐诀的手势我就更肯定了,他与我同属一派。”
“能躺在皇陵里,又和我师父息息相关的,只有刘玄一人。”
江沉璧思索道:“当初跳下城楼的是替身?”
崔望舒摇了摇头:“不,他就是世人眼里的玄殇帝,只不过真正的玄殇帝早就狸猫换太子成为刘玄。”
江沉璧揉了揉眉心:“一开始我只能感受到石柱上的人很强大,但没想到和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没想到我们可以活着回来。”
崔望舒勾了勾唇:“是啊,或许这就是你我算不到的天道。”
江沉璧又道:“《璇玑策》你打算怎么办,还有你这把凭空出现的乌金铁扇你要怎么解释。”
崔望舒皱眉:“你还担心我?你的冷宫当真无人去吗?”
江沉璧面色有点尴尬:“实不相瞒,我一直有人会在我离开后代替我吸引目光。”
崔望舒眯了眯眼,透露出几分危险:“江小姐还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让我算算从下井开始你都坑了我几次了。”
江沉璧想悄悄退出崔望舒的怀抱,但崔望舒抱得很紧,江沉璧没逃脱。
还不等崔望舒动作,身下的巨鳌似乎终于是受不了背上奇怪的两人,一个翻身把两人扔进了水里,巨大的尾巴一摆,扭身洄游,扬长而去。
它离开了,但水中的江沉璧就没那么好受了,江沉璧其实水性没那么好,突然落水,等适应好了准备往上游的时候就被人拽住了。
江沉璧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孔,就被拉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这是一个不同以往的拥抱。
这个拥抱像是要用尽此生力气,紧紧箍住眼前人,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在眼前一般。
虽然在水里,但江沉璧还是能感觉到颈侧的一触即分的柔软触感。
失衡的心跳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眼前人。
不知过了多久,崔望舒才抱着她浮出水面,崔望舒眼底的情绪不对劲,迷茫多于情动,被理智尽数压制,但又不甘心地从眼角流露。
江沉璧何其聪明,在那方面也比崔望舒懂得多,自然是知道崔望舒的变化是为什么。
急忙用手抵在崔望舒肩膀上,喘息着:“你……”
她不知道的是,她眼角红得厉害,美得妖冶而惊心动魄,带着颤抖的声音不仅没有气势反而更容易勾起某些人邪念。
感受到崔望舒灼灼的目光,饶是不着调的江沉璧也红了耳根,说出去谁能想象,那仙人之姿,风光霁月的小崔大人在情欲上这么反差。
现在看来她长的那副面容不过是欺骗别人的表象罢了。
崔望舒瞥开视线,不去看她的脸,如今被风一吹,脑子冷静了下来,也回味过来自己方才的失礼,崔望舒也有些不好意思。
轻咳一声,接着掩面的姿势崔望舒将头转过一边去。
打量一下,她们此刻处于一个洞口,借着外面的光的可以隐隐约约看见这条河流应当是一个村子里的河流。
河流两侧种满了柳树,往外走两人应该可以找到村民寻求一下帮助。
......
刘阿婶啐了一口唾沫,念叨着:“什么劳什子的小崽子也敢肖像我闺女。”
一边说着一边换洗衣服,余光瞥见两个人影,转过头去仔细一看,从那仙洞里居然钻出来了两个人。
刘阿婶瞪大了眼睛,要知道那仙洞里可是神仙住的地方,和河里还有吃人的怪物。
从前村子里处置一些犯错的人就往洞里扔,如今居然好端端地走出来了两个人。
刘阿婶顾不得水里泡着的衣服,急忙大声叫附近的村民出来。
崔望舒还未走进就听见河边那妇人的喊叫,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不能说破破烂烂,只能说尚能蔽体,更不要说两人身上的伤还有浸透的血迹,别说村民了,饶是她在京城里见到也要让人喊过来问话。
想来江沉璧能在自己顶着这样衣服乞丐模样得情况下还撩拨得下去也委实是生死交情了。
崔望舒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你有没有那种能骗别人的迷药?”
江沉璧眼神里透着奇怪地瞥了崔望舒一眼,说道:“你把我当许愿树吗,哪能什么都有。”
挨了江沉璧一个白眼的崔望舒摸了摸鼻头,有些不好意思,遂而又在身上摸了摸,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玉佩带在身上。
江沉璧打断她:“别找了,我两下井之前疯了吗带值钱的玩意,大不了跑,小崔大人吃了我那么多灵丹妙药难道还能让几个村民追?”
听出她话外要钱的意思,崔望舒笑了笑:“你放心,不会赊账的,回到京城我就给你。”
江沉璧嘟囔道:“这还不错。”
几句话的功夫,被刘阿婶叫出来的村民就已经围了上来,村民有拿着镰刀的,有拿着锄头的,眼睛里满是防备。
刘阿婶问道:“你们两个是哪里的人,怎么从这仙洞里出来。”
江沉璧笑了笑道:“阿婶,我们是京郊的人,出来游玩,半路遇到歹人不慎掉下了悬崖,结果被水流冲到了这里。”
几个村民交头接耳:
“看着气质确实像大户人家的女儿啊。”
“大户人家的女儿怎么会身上一点饰品都没有?”
“你傻啊,人家刚才不是说了吗遇到歹人了说不定是被抢了。”
“她们身上好多血迹啊,应该是真的遇到歹人了吧?”
“......”
崔望舒也学着江沉璧的模样,脸上挂着笑,楚楚可怜:“大娘,我们真的是遇到坏人了,不知道能否借我们休息一下,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过会就走。”
两人本就生了一副好容貌,再配合上那楚楚可怜的表情,刘阿婶也是做娘的人,想到要是自己的女儿在外面遇到了这种情况没人帮助会有多无助啊。
于是说道:“好了好了,两个小姑娘,遇到这事了大家该帮就帮一下,来闺女,去我家里。”
说完大娘就热切地拉着崔望舒走了,江沉璧跟在后面,也留意着其他村民的神色。
“这老刘,把我们叫出来又把人带回自己家里去了,这是溜我们玩呢。”
“这京城来的姑娘就是好看啊...不知道玩起来…嘿嘿...”
江沉璧眸色一凛,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个男的,不高,瘦弱,眼底的乌青一大片。
张三水被江沉璧看了一眼,触及到江沉璧那冷漠又饱含杀意的眼神时居然本能的打了个颤。
回到刘阿婶家,刘阿婶给两人拿了两套干净的衣服:“这是我女儿的衣服,你们身形差不多,应该可以穿。”
经过刘阿婶的介绍她们才知道,这个地方叫柳摆子弯村,距离京城十公里,因为村里依河种了很多柳树,而那仙洞里的河流又在下流冲出一个巨大的弯得名。
两人喝口水的功夫,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以白纱覆面,但露出的眉眼可以看出来很清秀,身材纤瘦。
见到来人刘阿婶急忙迎上去,眼里流露心疼:“小依,没受欺负吧?”
崔望舒给江沉璧递了一个眼神,江沉璧了然,喝了一口水斟酌道:“大娘,这位是?”
刘阿婶似乎才想起家里有两人,介绍道:“这是我女儿,小依,这两位崔姑娘和江姑娘。”
小依没有说话,垂眸颔首以示问号,目光落在两人出众的容貌时有几分落寞。
崔望舒看向刘阿婶:“令嫒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刘阿婶叹了一口气,说道:“小依半年前去山上采药的时候不知被什么虫咬了,脸上鼓起一个奇怪的包。”
刘阿婶一边说一边用眼神鼓励小依摘下面罩,她心里想着两个姑娘是京城来到,见过的世面也多,或许知道小依这是什么病。
才听刘阿婶讲完,借着茶杯的遮挡崔望舒就勾起了唇角。
要说玩虫子,她身边的这位江姑娘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感受到崔望舒递过来揶揄的眼神,江沉璧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吗,这位崔姑娘可是精通医术呢,让她给令嫒看看吧。”
崔望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