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望舒说罢,刘阿婶就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江沉璧,江沉璧虽然还想再打趣崔望舒一下,但刘阿婶殷切的爱女之情令人动容,不忍再“推辞”。
江沉璧起身上前,为小依摘下了面纱,看清脸上的情况的那一刻江沉璧眉毛皱得死死的。
小依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脸皮下鼓起一个又红又肿的包,却没有伤口,令人触目惊心。
从前江沉璧在南疆拜师的时候,见过这种蛊虫,叫人面蛊,但这种蛊虫极其难养,即使是南疆也找不出百只。
远在京城边界,若不是有人故意带来,人面蛊都活不过这遥远的路程。
江沉璧问道:“你是何时发现脸上的异样的?”
刘阿婶面露担忧:“半月之前,我女儿的还有治吗?”
江沉璧看向刘阿婶,认真道:“你们母子二人可得罪过什么人?这是蛊虫,要找到给小依下蛊的人才能根治。”
人面蛊和一般的蛊毒不一样,人面蛊本身就是一种毒,母蛊在下蛊之人体内,人面蛊一旦进入人的体内,血液中都会留下蛊虫的卵。
若原先的人面蛊被除去,下蛊人体中的母蛊就会催化卵成为新的人面蛊,一代比一代强,数量起初以倍数增加。
一旦母蛊那边下达指令,数量就会以指数增加瞬间吞噬整个人的身体,尸骨不存。
刘阿婶思索了一会儿,脸色严肃道:“难道是张三水那个混蛋?”
江沉璧挑了挑眉:“张三水?”
刘阿婶解释道:“这个张三水是我们村子里的一个混账,之前看上了我们小依,一直想让小依嫁给他,他父亲是我们的村长,但我也绝不可能会把小依嫁给这样一个人。”
崔望舒眯了眯眼:“这只能是一种可能,但是动机不足。”
刘阿婶急忙道:“此人整天花天酒地,整个人都废了,自从小依出事后就一直找我,说小依这样不会再有人娶了,他愿意纳妾。”
说道“纳妾”,刘阿婶想起女儿被人侮辱,脸色愈发难堪,连小依眼眶都红了。
听她描述,江沉璧脑海里浮现了方才那个言语不尊的男人,问道:“方才那群人中,可有张三水。”
刘阿婶想了想说道:“有的,当时他就在我身后。”
江沉璧冷笑一声,看来是个“惯犯”。
崔望舒见她表情不对,问道:“怎么了?”
江沉璧皮笑肉不笑:“方才你被刘阿婶拉走之时,他在背后说了些下流的话,被我逮了个正着。”
听他说完,崔望舒脸色也冷下来,冷笑道:“是吗?”
崔望舒和江沉璧原先隐藏着两人身上久居高位的压迫感,也叫人难以忽视她们的气质,如今崔望舒动了杀心,那种气势更盛。
刘阿婶看出些苗头,犹豫道:“二位...不是普通人吧,究竟是什么人?”
江沉璧笑了笑:“大娘不必担心,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悄悄找来一个信鸽,这件事我二人会帮您解决,以报答您收留之情。”
崔望舒咬了咬唇角,暗恼自己方才的举动,也说道:“两只,可否?”
江沉璧看向崔望舒:“崔小姐这是生气了?”
崔望舒没有说话,脸色确实不太好看。
刘阿婶虽然不知道这二人为何隐瞒身份,但也知道许多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找两个信鸽其实不是容易的事情,但刘阿婶孤儿寡母能在村里生活下去,必然有自己的本事,于是答应了下来。
江沉璧说道:“小依的脸上的蛊虫我有办法医治,只是需要再等些时间,我二人可否借宿一晚?”
见两人有招,刘阿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说道:“小依,快给二位小姐收拾一间房,你们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饭。”
崔望舒和江沉璧表达感谢,等两人离开后,江沉璧才问道:“你要写信做什么?”
崔望舒勾了勾唇:“江小姐又要做什么呢?”
江沉璧翻了个白眼,知道这人不会先说,就只能说:“她身上的蛊已经你我身上的伤都需要一些稀有的药物,这里实在没有,我只能找人带来了。”
话锋一转,江沉璧又调侃道:“还有你小崔大人失踪的十多天,总得有个说法吧。”
崔望舒笑了笑:“看来,我真的很不了解你。”
江沉璧叹了口气,故作心痛:“我都说了,小崔大人却还瞒着我,看来生死之交也不过如此。”
崔望舒呼吸一滞,移开视线道:“你我此番行踪不能暴露,但这些年我也不仅仅是崔家的女儿,很多事或许你那边可以安排好,但还需要我给你一个添上两笔,你这个话本才完美。”
江沉璧还要说什么,就见小依进来了,垂眸轻声说道:“二位,这边请。”
江沉璧眨了眨眼睛,原来这姑娘不是哑巴啊,方才一直不说话,她还以为小依不会说话,还想着能不能给她看看嗓子。
见江沉璧那副表情,崔望舒就知道她的想法,上前一步道:“谢谢姑娘。”
说完擒着江沉璧的腕子走了,省得她还在原地发呆。
进到房间,小依退了出去,崔望舒瞥了江沉璧一眼:“别想了,人家只是不爱说话。”
江沉璧“哦”了一声,直勾勾地盯着崔望舒,崔望舒被她盯得心底发毛,问道:“怎么了?”
江沉璧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不知道小崔大人有什么想法,这个蛊虫叫人面蛊,远在南疆,若非人为,带不到这里来。”
讲述了一些关于人面蛊的事情后,崔望舒皱了眉,没想到有人这么无耻,欺负这孤儿寡母。
崔望舒说道:“你能有办法确认母蛊是否在人的身上吗?”
江沉璧思索片刻:“如果小崔大人可以把人弄晕的话,我或许可以试试。”
崔望舒看向外面:“入夜后,我们去一趟张三水家。”
一个时辰后,两人用过餐,崔望舒和江沉璧都将信鸽放飞,见刘阿婶地里也不去了,两人索性过去问了些问题。
“大娘,这个张三水平常都做些什么啊?”江沉璧问道。
刘阿婶说道:“他每天都在酒馆里喝酒,家里的事什么都不管,要不是靠他爹,现在早就成乞丐了。”
崔望舒又问道:“那他就这样喝一整天吗?”
刘阿婶摇了摇头:“这小子说来也奇怪,每天中午去喝酒,落日就回家了,按理来说很多酗酒之人都要喝到晚上,但这小子晚上从来见不到人影。”
听她这么一说,江沉璧心中的确定就多了一份,那母蛊确实是不能见朝阳和月光的,虽然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但宿主的身体会越来越弱。
崔望舒似乎想到什么:“他爹呢?”
提起张涌,刘阿婶叹了一口气:“张涌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一个好人了,人也肯吃苦,好几次救了在山里遇险的人们,一来二去,在村里的威信也就建立起来。”
“后来村里有事争执不下的时候就会找他,慢慢的也就成为了大家的村长,没想到越老越糊涂,不仅纵着他儿子胡闹,老婆也死了,这不也跟着他儿子一起喝酒,坐吃山空。”
江沉璧听出些不对劲:“也是中午喝酒,晚上不见人?”
刘阿婶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江沉璧脸色越发难看,问道:“你有没有注意过,像他们这样中午喝酒,日落之前就不见人的有多少?”
刘阿婶想了许久,说道:“不确定,我们这边夜间偶尔会有野猪来犯,所以很多人夜间都不会出来的。”
夜间不出来不奇怪,奇怪的是卡着日落之前回家,饶是不了解,崔望舒也听出来些不对劲。
崔望舒笑了笑:“大娘,我将这个乌金铁扇抵押在你这,不知可否借我十文钱?”
说着崔望舒将乌金铁扇放在了桌子上,刘阿婶虽然不知道什么叫乌金铁扇,但是依然能感受到眼前之物的肃杀之气,想必也是华贵之物。
没见过乌金铁扇,她也知道武器的价格不俗,一把横刀最低也是一千钱,而这女娃只换十文钱。
刘阿婶摇了摇头:“老婆子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但十文钱还是有的,崔小姐不用如此,且你二人为小依医治的钱我也还没给呢。”
江沉璧俏皮地眨了眨眼,笑了笑:“大娘,这乌金铁扇不抵也就算了,但这十文钱我们是会还的,小依治病的钱你也不用还。”
刘阿婶有些不知所措:“这不合礼数。”
眼前的两人看着确实不像缺钱的样子,但......
见刘阿婶犹豫,崔望舒索性说道:“那好,这乌金铁扇我不抵了,小依的治病钱我算你十文钱,这十文钱就算病钱了,如何?”
刘阿婶还在犹豫,两人好说歹说,最后让刘阿婶给了二十文钱,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刘阿婶心里一阵酸涩,其实按理来说她不该这么相信这两个陌生人,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对这两个女娃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江沉璧掂了掂手里的二十文钱,调侃道:“小崔大人,这是要带我去哪啊?”
崔望舒勾了勾唇:“喝酒。”
江沉璧笑了笑:“看来小崔大人是打算把我灌醉,二十文钱都够买多少酒了。”
崔望舒笑了笑:怎么,怕了?”
江沉璧煞有介事:“我不胜酒力,自然是怕的,小崔大人可要保护好我。”
崔望舒看了一眼江沉璧:“保护?”
皇陵里两人互相扶持,江沉璧虽然武功弱了些,但也谈不上崔望舒保护她,反而很多时候是江沉璧在保护崔望舒。
想到这里,崔望舒看江沉璧的眼神都柔软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