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0

    第22章

    虞朝先看了两眼处理的还算利索的擦伤:“明明会包扎,上次在车上为什么还要让你哥哥擦药。”

    虞棠没想到他扯回到这么久之前的事,“那是因为因为有人帮忙包扎,会有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她就是喜欢被哥哥关心的感觉,所以即使只有一点点疼,她也喊成十分疼。

    虞朝先思绪又回到刚才“关心”的话题上,虞棠果然是想让他体验被关心的感觉。虞朝先嗤笑一声,看穿虞棠的小伎俩,不过他懒得和小女孩的心思计较,只是这样可讨好不了他。

    不过,也谈不上讨厌,随她瞎琢磨。

    这时虞朝先手机来了电话, 是陈调打来的。

    “老大, 问出来了,那杀手是李响派来的, 李响和虞伯有私仇,虞伯之前杀了他儿子。”

    “嗯, 知道了。”虞朝先挂断了电话,他从碎裂的后视镜看了眼,地上像有蛆在爬。

    被虞棠抬握住的手顺势在她脑门点了下, “老实的在车上等我。”

    虞棠想跟过去,被他一手指戳回去。

    被打穿双腿的那人艰难的往路口爬, 手指就快要碰到摔出去的手机。

    遒劲的长腿停在手机前。

    “啊——!”中枪的人发出惨叫,他的手被虞朝先抬脚踩住。

    虞朝先在那只手上随意的碾了碾,姿态从容极了,丝毫不在意那骨头断裂的声音,他蹲下身,把玩着那把枪, “就你有手会开枪是吧?”

    “不、不要啊!”这人的嚎叫声在夜色里尤为刺耳。

    虞朝先用这把刚才偷袭虞棠的枪将这人手掌打烂成了筛子。车上的虞棠听见声音,她回头往后视镜望去,其实她什么也看不到,但是能听到清晰的对话和惨叫,她四处扫了眼,周围一片漆黑,一阵劲风扫过有小碎石砸在车玻璃上,阴森又吓人。

    虞朝先耐心有限,他给枪重新上了子弹:“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不、不要杀我,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虞朝先嘭一枪,打穿他另一只手腕。

    “我真的对上面的安排一无所知啊”

    虞朝先嘴角玩味:“想好了啊,再不说我就打烂你左手,还嘴硬就打烂你右腿,每天像个人彘一样活着,生活也挺有趣嘛不是。”

    在这人痛苦的呜呜咽咽的求饶声里,虞朝先忽然来了句:“不是让你在车上等着吗?”

    虞棠的脚步在他身后停下,小声的说:“我在车上害怕。”

    虞朝先把这话品味了一番,在车上害怕所以要跟在他身边,意思是在他旁边就不害怕。这小姑姑关键时候倒是不傻,知道靠山是谁。

    真麻烦。虞朝先起身,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虞棠想探究的视线。既然想跟着他,那就跟着吧。

    虞朝先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掐灭了烟尾,转身和虞棠隔着烟雾对视。

    下一秒虞棠那双黑漉漉漂亮的眸子就被一张温暖干燥的大手捂住,虞朝先伸手盖住她眼睛。

    地上那人在血泊和断肢离爬,他完全是拿钱办事,撑不住这样的拷问,话和嘴里的血一块吐出来:“我、我说了你就能放我一命吗?”

    虞朝先笑得很好看,很难不让人迷惑,“当然。”“是雇主让我们来绑架照片上的女孩,用来威胁虞延庭。”

    虞朝先胳膊上传来陌生的柔软,垂着的目光飘向紧紧抱着他胳膊不松手的虞棠,脑海有一瞬间的闪回到了阳台晾的衣物,比想象中的尺码要有料一点。也或者校服和睡裙都大了一码,混淆了实际。

    虞朝先俯身凑在她耳边,“听到了吗,原来是你哥的仇人,合着我算是被连累的呗。”

    涉及到哥哥,胆小的虞棠忽然停止了哽咽,声音稳下来质问:“你们雇主,为、为什么要打我哥哥的主意?”

    虞朝先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自己那个爹现在看着像个好人,年轻时候干的事也没比他好多少,所以仇家可不少。

    地上那人又开始不说话了,虞朝先踢了他脑袋一脚,十分不耐烦:“我小姑姑问你话呢,还不回话,舌头也不想要了?”

    即使被捂住眼睛,她也下意识歪头往他一侧抬了眼,虞朝先几时会愿意叫她小姑姑,又是在外人面前揶揄她年龄小却能当他姑姑呢。

    “我说我说!”手脚残废的失血过多让这人快没了意识,他断断续续说了个名字,“是李、李响!”

    果然是李响,那晚的杀手也是李响的人。

    李响是近几年异常活跃的军火商,生意是做的越来越大,现在已经是远远超过虞氏。

    虞朝先嗤笑一声,这还真是自己那老爹的报应。虞延庭弄残人家儿子,人家就要来绑架他妹妹,倒也是一报还一报。

    虞朝先看了眼虞棠,小姑姑嘴咬的发白。他有个疑问又踢了脚地上的人:“那都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了,怎么现在才想着报仇绑人?”

    那人被踢,疼的又恢复了点精神:“ 我们老大这些年一直在国外陪着少爷看病,可少爷在前不久还是没了,少爷没了之后老大也没了后顾之忧,就想和虞延庭拼个你死我活,老大一直在找机会,可是虞延庭身边一直有关钟鹏跟着没法下手,跟踪好久天,发现虞延庭还有个妹妹,老大就想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用他妹妹来折磨他”

    听到“折磨”,虞棠倏地抓紧了虞朝先的手腕,她抬手拿掉了虞朝先遮在眼前的手,看见了地上被折磨的面目全非的人。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虞棠下意识看向虞朝先。

    虞朝先只当她是被吓得看他,他把手里的枪放虞棠手里,一起握住,在她身后低头凑在她耳边,“这人是活是死,就是你食指一勾的事。”

    虞棠没有多考虑,就连一直害怕发颤的身体也不抖了,她缓缓抬起握枪的手,对上那双和她一样黑邃又冷漠的眼眸:“伤害虞家人的,都不能活。”

    她给的回答很明显。

    虞朝先眸色倏紧,刚才还胆小怕死的虞棠在面对威胁到虞延庭的存在时,脸上露出完全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冷血和狠戾。

    握枪的手明明在抖,可仍旧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

    虞朝先揉了把虞棠的头发,这一下把女孩扎头发的发圈给勾掉,黑色的长发霎时随风飘曳。

    甜甜的香气冲淡了此处的血腥味。

    虞朝先拿开枪,哄小孩似的:“乖,去车上等我。”

    虞棠被迫转身的瞬间,听见了枪响。

    陈调很快开车赶来,虞朝先让他把尸体处理了,往车那边走时又顺带交代了句:“去把五年前和老爷子抢生意的李响揪出来。”

    陈调对这事有印象,那李响不满生意被抢,纵容儿子来虞家的场子闹事,最后李响的儿子下半身都给打成残废,李响还骂虞延庭是想让他绝后。

    出于对虞朝先的安全考虑陈调另安排了车送虞朝先回去。

    “不用。”虞朝先大步朝车上的人走去,走出一步后又停下,“先挑出两个身手好的心思细腻的出来。”

    关于虞朝先的一切指令,陈调都是服从先于疑问。不过这次,虞朝先似乎没想提前告诉陈调挑出两个身手好的还要心思细腻的人做什么。

    留下这句话,虞朝先就匆匆走了。

    陈调在地上看见个被打穿的蝴蝶结。这蝴蝶结不是地上躺着的人的,也不可能是老大的。

    也就是说,老大车上还有人,而且还是个女的!老大这么着急走,就是为了车上那女的!

    陈调下意识往车上看,可惜副驾驶的人儿被虞朝先的身影遮挡了个严严实实,只瞥见了散在窗口的黑色长发,还有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在虞朝先领口上点了点。

    从后面陈调的角度看去,像是女孩的手臂直接搂着在老大脖子上。

    陈调自诩不是个八卦的人,他立刻拿出手机给米奇打电话,问老大是不是有女人了。

    先不说在医院盯梢的米奇是有任务,就是没有任务他也不会透露虞朝先半分私事,听见陈调在问废话,他直接挂掉电话。挂了电话的米奇忽然想起那位喜欢吃芒果糯米饭的老大的小姑姑。

    老大的小姑姑,算是老大的女人吗?

    小姑姑=女人。

    所以老大的小姑姑=老大的女人。

    米奇在心底等量换算了一番,发现居然行得通。

    虞朝先回到车上,虞棠看见他衬衣上有一点红色的印子。

    虞棠抱着鲨鱼玩偶,把手里的外套还给虞朝先:“是干净的,我一直抱着,没有弄脏。”

    虞朝先后知后觉,原来这哭包以为是让她拿好衣服,真是蠢得有够有够

    这时毁坏的娃娃机发着机械的声音:“可爱! beauty !”

    见鬼的可爱。

    “能借给我十块钱吗?”虞棠这次很直接的就朝虞朝先开了口,“我回去用小猪存钱罐的钱还你。”

    虞朝先目光落在她摊开的手心上,“要钱干嘛。”

    虞棠抱紧怀里的鲨鱼,看着虞朝先,“想要它。”

    虞朝先临开车前,又下车了一趟,去了娃娃机前,投了枚硬币。

    视线瞧见虞朝先下车,陈调以为他有安排,陈调赶紧跑过去,刚跑出去半步,就看清了车上的女人不对,是女孩!

    不是吧,老大还给这女孩抓娃娃?什么来路?

    拧断娃娃头还差不断!

    陈调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自己老大,所以他清晰的看见,虞朝先的目光一直在车里的女孩身上。

    虞棠仰起小脸,趴在车窗,和怀里的那只鲨鱼玩偶一起朝着虞朝先的方向看,白皙的手指挥虞朝先再多投几张纸币:“再给一张,人家损失可大了。”

    虞朝先不乐意了,冷着脸走到虞棠的车窗旁,捏皱人家小脸:“小姑姑,敢情是我的钱就随便花呗,把我当什么,提款机?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你一开口我的钱就得被风吹走?”

    “不、不是,”虞棠被捏着脸,说话含糊,“我回去还你。”

    虞朝先来了兴趣:“哦,怎么还?”

    “就、就和之前一样,帮你做够十件事怎么样?”

    “十件?想得美。”虞朝先捏着她的脸不松,摸抢摸习惯了,捏虞棠的脸只觉得指尖过于滑腻,“你不是说有个小猪存钱罐?回去给我。”

    “啊!”虞棠艰难摇头,“这都是我好不容易存的压岁钱”

    “少废话,回去先给我泡杯水。”

    虞棠问:“白开水吗?”

    虞朝先扯她嘴角:“有没有良心,谁救的你?泡什么水自己想。”

    “你救的我。”虞棠看了眼虞朝先,好像不是真生气的表情,她也确实想谢谢他,虞朝先不仅救了她还救了哥哥,“那蜂蜜柠檬水可以吗,我最会泡这个。”

    不远处的陈调听见虞朝先嘴里喊出“小姑姑”三个字,吓得差点把舌头给咬了。他一直都知道老大不喜欢这个小姑姑,但这个“不喜欢”的相处模式,也太诡异了吧。

    在老大欺负小孩和老大对女人调情的选项里,陈调在心中敲着木鱼,选择相信前者。

    第23章

    陈调心惊肉跳的看着,虞伯就曾被虞棠的母亲蛊惑才害得老大的母亲抑郁身亡,要是这小的也是个狐狸精,把老大蛊惑了怎么办?

    那小姑姑的模样确实出众,一堆人里,最先吸引人目光看过去的,一定是那小姑姑。

    陈调心下了然,他可要替老大警惕着,不能让虞棠钻了空子,让老大步了虞伯的后尘,什么野心事业都没了,只围着女人打转。

    多了几道擦痕的宾利在夜色里平稳驶远。

    “啊!”虞棠大叫一声, 听得虞朝先皱眉。

    “又怎么了?”

    虞棠赶紧捡起车上的书包, “不知道摔坏没有。”

    拉链打开,还好, 还好,有盒子固定, 蛋糕只是挪了个位置,没有摔烂,只是

    蛋糕盒子被子弹穿透, 点缀的草莓奶油被打穿,飞溅在透明盒子上, 好像鲜血。

    虞棠把蛋糕碰到他面前,虞朝先盯着这条翻着白眼的、姑且算是鱼的形状的蛋糕, “几个意思?”

    虞棠低声说:“我听哥哥说,上个月是你的生日,我都没帮你庆祝过生日,你不是喜欢吃鱼吗, 今天刚好有烘焙课,我就做了个蛋糕试试,你尝尝?”

    虞朝先从周宁萱去世后就没再过过生日。怪不得虞棠一上车就看他,是想让他吃蛋糕又不好意思开口。

    就这么想讨好他。

    车又在路边停下。

    虞棠给他小叉子,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说吧,是想求我什么事。”虞朝先挑眉看她,就是不肯抬手接虞棠挑起的那块“鱼肚子”蛋糕。

    虞棠垂着脑袋,又偷偷抬头瞧了眼虞朝先,她是真的想和虞朝先处好关系,这样哥哥也会少操点心,“你可以可以不讨厌我了吗?”

    她举着蛋糕,不由分说塞进了他嘴里,语气不像是完全不怕,有点怂又还有点倔,“那你吃了的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我会当一个好姑姑的,我们好好做一家人。”

    虞朝先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虞棠怎么敢往他嘴里塞蛋糕的?他下意识嚼了嚼,多少年没吃这样甜腻的食物。

    蛋糕一股甜香,又或者是虞棠手腕上传来的甜味,虞朝先终于确定他并不讨厌这味道,但要说喜欢,那也确实是刚喜欢。

    虞朝先抬眼望向对面喂他吃蛋糕的小人儿。虞棠纤瘦的身体坐在宽大的座椅上怀里还抱着那只玩偶。鲨鱼玩偶本来不算大,也就和他胳膊差不多粗细,怎么抱在她怀里,就显得什么都大了一圈。

    虞棠眼里闪着光,目光期待的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虞朝先瞧着她,接过了剩下的半块蛋糕。

    一块不大的蛋糕很快被没吃晚饭的虞棠吃了个干净。虞朝先都懒得说她,到底是给谁做的蛋糕,垂着的余光瞧见她手背上水彩笔画的鱼,才明白过来画的是这蛋糕的形状。

    收拾好残留的垃圾,虞棠下车把破烂的盒子扔进前面的垃圾桶。

    虞朝先在车里等她,等了三秒钟,还没回来。

    垃圾桶就在前面,也能丢出来个出国的时间。

    “虞棠,你是丢垃圾还是出国?”

    不耐烦的虞朝先从车上下来,刚过去就看见虞棠就兴奋的喊他抬头看。

    喊他过去最好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不然他就是好脸给多了,让这小姑姑觉得他时间可以随便浪费。

    偏偏这时候陈调还给他打电话,虞朝先接起电话走到虞棠身边。

    虞棠忽然往天上指了指,“月牙。”

    月牙?

    月牙有什么好看的,虞朝先不屑一顾,这虞棠一整天的就是做些无意义的事,浪费时间。

    “妈妈说我就是月牙最细的那天出生的。”不知道虞棠又想到什么,刚还带着笑意的漂亮的眸子有点哀伤。

    虞朝先一起跟着抬眼望去,细弯的月牙如勾,身前的小人影也细细瘦瘦的一条。只是电话里的声音太聒噪,虞朝先直接挂断。

    街道两旁的路灯霎时四起,像是骤然绽放的烟花,照亮虞棠漂亮小巧的脸庞。虞朝先原本还不耐烦的情绪,此刻烟消云散。

    霓虹灯光晕染模糊,两秒后,虞朝先清晰的视线落在路灯下的人身上,“几个意思,想要什么礼物。”

    虞棠还真闭眼许了个愿望:“我希望,我们一家人可以永永远远的幸福的在一起。”

    虞朝先不语,又是家人。不过,他也是她的家人。

    街道两旁是一排青绿的梧桐树,风吹的叶子沙沙作响。

    虞朝先的身影将虞棠的影子拉长,二人身边滚落了一地尚在青涩的悬铃木。

    不过很快就会到它成熟的季节了。

    虞棠后知后觉虞朝先离她有点近,那股熟悉的和早晨一样的灼热气息逼近,虞棠小心的往旁边挪开了点距离。

    身处后方的陈调处理完尸体,想起来虞朝先刚才安排他找两个身手好点的,还要心思细腻的。那时候光顾着调查李响的事,陈调还没问清楚具体是什么任务,他好提前安排。

    结果他手里的电话拨过去刚接通,就又看到诡异的一幕。

    其实虞朝先离得他并不远,就在对面街道。

    陈调也终于看到了清冷街道旁两道距离很近身影。

    夜幕勾勒出二人的背影轮廓,身形相差太大,男人的身影将女孩全身笼罩,好在女孩侧身往上指了指,露出小半张精致的脸蛋。

    为什么说诡异呢,虞朝先正低敛着眉眼看女孩,嘴角是个不咸不淡的弧度。笑的可真够好看。

    女孩仰头看着月牙,而虞朝先正垂眸在看着她。

    老大一个徒手拧断人脖子的人,露出那样温柔的神情?

    陈调从没见过虞朝先是这样笑,之前笑一下,他就差点和狗陪葬,现在笑成这样是打算直接在这杀了小姑姑?

    陈调真不是个八卦的人,他又立刻掏出手机给米奇打电话,问老大到底是不是有女人了。

    米奇这回话都没听完就直接挂掉,自己没有脑子,不会想吗?

    他一老外都能看明白的事。

    小姑姑可是长辈!老大这摆明的是尊老啊!

    到了家,虞棠一下车,抱着鲨鱼玩偶就往书房里跑,要找哥哥,告诉虞延庭小心那个叫李响的人,后面的虞朝先被她抛之脑后。

    这才过了有一个小时?虞棠只顾着先跑过去看虞延庭,完全忘了是谁抱着她躲枪。

    虞延庭听后皱起眉头,看了眼在后面的虞朝先,他让虞棠先去楼上休息,“去休息一会,过会就吃晚饭。”

    “好。”虞棠知道哥哥不喜欢她多问这些事,所以她乖巧的上楼。

    虞棠抱着鲨鱼玩偶往书房门走,正好和虞朝先碰个正着,虞棠戳了下虞朝先的手腕。

    她叮嘱他:“要小心伤口不要碰到水,最好举着手洗澡,不然会发炎。”

    虞朝先觉得这几天的虞棠胆子越来越大,还敢安排他。还有那什么眼神手势,还让他举着手,好像担心他真的会因为个小伤口发炎死掉一样。

    见虞朝先一直看她不说话,虞棠回头看了眼哥哥,觉得哥哥和虞朝先是有话要谈,于是主动说:“那我先上楼了。”

    虞棠转身要走,后衣领又被揪住,头顶传来虞朝先懒懒的声音:“去车上把我打火机和烟拿过来。”

    “哦好,那你等我一会。”虞棠要先将怀里的鲨鱼放好。

    虞延庭瞧着二人相处不错,紧皱的眉头松了些,以后他老了,能保护虞家护着虞棠不受欺负的,也就只有虞朝先了。

    虞延庭到底是历经千帆,看得明白,虞棠能唤回虞朝先的人性,虞朝先能管住虞棠,二者相辅相成。

    “受伤了?”虞延庭看了眼儿子手背,那包扎手法和风格一看就是出自虞棠的手笔。

    虞朝先都懒得提,“您那宝贝妹妹想学医,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试手的,还不想怎么贴就怎么贴。”

    “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虞延庭看他又不想好好说话,瞪了他一眼,“都是一家人,那是棠棠关心你。”

    一家人,虞朝先不管什么时候听见这三个字,都觉得很嘲讽。说到底虞延庭、沉望舒和虞棠和才是一家人,当初爷爷去世,虞延庭可是马不停蹄的就带着沉望舒回了老家——东方国家的香江定居。

    虞延庭陪伴沉望舒的时间都比陪妻子周宁萱的时间长。

    “一家人?您是巴不得想赶紧把虞棠认闺女,也行,虞棠不就喜欢叫哥哥,叫我估计更顺口。”虞朝先语气轻挑,又想起来让虞棠拿个烟,这会还没来,果然不是她哥哥的事她就不上心。

    “你你你,这是什么话!棠棠她是你姑姑,少胡扯八道!”虞延庭拍了下桌子,看虞朝先那个倔脾气就生气,油盐不进,好歹不听。气的虞延庭靠着椅背闭着眼抚着胸口喘气。

    “爸,我开玩笑呢不是,”虞朝先很快就先服了个软,毕竟生意的事情还需要虞延庭点头,“虞棠是我小姑姑,您妹妹,我以后也自然会敬她爱护她,您放心好了。”

    虞棠回卧室先冲了个澡,洗完澡她第一时间去先去把床上的小鲨鱼安放好,还把被子给它盖上。

    鲨鱼是有点可怕的动物,但这只鲨鱼一点也不可怕,翻着白眼,还有点可爱。

    小鲨鱼旁边是枕头柜,柜子上是沉望舒的照片,虞棠不自觉多看了一会,可惜她都没有和妈妈的合照。

    直到肚子咕咕叫了两声,虞棠才回神想起来还有件事没办。

    书房里正是紧张的戾气的氛围,虞棠过来时正好听见虞朝先说“虞棠是我小姑姑,您妹妹,我以后也自然会敬她爱护她”。

    虞棠敲了敲门,虞朝先转脸见她穿了件淡蓝色喇叭花睡裙。

    她瞧着自己哥哥神色还好,好像没有吵架?她放心不少,又转眼看向哥哥对面的虞朝先。

    虞朝先懒散的靠在椅背,那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从容的岔开摆着,干净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膝盖上。

    听见身后的声音,他抬起手,掌心朝上,指尖往里勾了勾。

    很快虞朝先手里多了个不怎么凉的打火机,和一根烟,他指尖还碰触到一点柔柔软软的手心。

    虞朝先盯着这一根烟皱眉,“几个意思?”

    虞棠小脸很认真,说:“抽烟对身体不好。抽一根就可以。”

    虞朝先终于又回头看了她眼,这真是管闲事管上瘾,管她哥,还想管他。

    虞棠很快就离开了书房,没打扰他们谈事情,安心的生活在了哥哥给她建造的安全花园里。

    这个花园里四季如春,温暖如阳,没有狂风骤雨。温室里的花朵也照样开的漂亮,肆意的成长。

    没一会菲佣过来,端来了两杯茶:“这是小姐泡的蜂蜜柠檬水。”

    虞朝先觉得今天听见虞棠的次数太多,从早到晚,对那两杯一样的蜂蜜水忽然没了兴趣。

    第24章

    虞延庭喝了口蜂蜜水,搁下杯子,说起来正事:“六年前李响在伊州的武器生意被我截胡,他儿子来咱酒店闹事,砸了场子欺负了个小姑娘,那姑娘也就和现在的棠棠一般大,我就让手下人把他儿子打废了,李响知道不是我的对手这些年他一直带着儿子在国外养病,没想到他还能找过来,应是看着关钟鹏最近没跟着我,觉得能成事,没想到连累了你和棠棠。”

    虞朝先嗤笑, 这李响到底是老人家, 看人准,知道虞棠是自家老爷子的软肋, 伤害虞棠一准能报复到虞延庭。

    要是虞棠遭遇不测,估计能要虞延庭半条老命。

    “我已经让陈调找他出来,找到之后呢,怎么处理。”虞朝先懒得听那些往事,他之所以着急抓李响,倒不是为了帮虞延庭报仇。李响充其量就是个小武器商人却能和泰城政府的关系打的异常好,而这层关系是虞朝先用钱都砸不通。

    这不禁让他好奇,李响到底是有什么能耐可以和政府关系如此紧密,还是说政府有什么把柄在李响手里?

    虞延庭没过多思考,给了耐人寻味的答案:“我听说他儿子死了,这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人,留着是个祸患。”

    这笔账李响早晚会算到虞棠和虞朝先身上,无论如何, 李响都不能留。

    虞朝先嗤笑,这个爹装的再善,也改不了心狠手辣的本质。

    从外面回来一身灰土,虞朝先从书房出来就直接回了房间洗澡。

    外面传来敲门声,三声过后传来女孩的声音:“我可以进来——!”

    虞棠话都没说完,门就被从里面打开,虞棠的“吗”字因为受到惊吓变成了“啊”。

    虞朝先刚洗完澡,只随便穿了个条休闲裤,半干的发梢上还有水珠,顺着他青筋微凸的颈子流淌,划过线条流畅壁垒分明的肌肉,消失在人鱼线附近。

    男人带来的侵略灼热气息深重,虞棠年小,也只闻得见沐浴液的味道了。

    虞朝垂眸看她手里端着的果盘,斜靠在门前,好整以暇的明知故问:“几个意思。”先前还嫌他笑得不如弥勒佛,现在又巴巴的过来给他送水果。

    “谢谢你救了我。”虞棠柔柔的声音响在他身前,眼神却偷偷的从他肩膀往上掠过锁骨来到凸起的喉结,再到下颌、殷红的薄唇。

    虞朝先起了逗人的心思,他不低头,只掏掏耳朵:“小姑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能不能礼貌点,说话对着人耳朵说?”

    虞棠捧着果盘,努力踮起脚,那圆润粉嫩脚趾如虞朝先所愿都紧缩着,瞧一眼都能看出十分努力,可即便如此,虞棠也没到虞朝先肩膀。

    虞棠想到个好主意,她把果盘往虞朝先手里一塞,她飞快的跑回隔壁自己卧室,费力的搬来张椅子。好在虞朝先还在门口,手里的果盘被他放在了桌上,虞棠满意的笑了,好在是收下了她的果盘。

    她脱鞋踩在椅子上,终于可以和虞朝先持平,她凑到他耳边。

    女孩温热馨香的呼吸轻轻的,随着话语一起倾洒在虞朝先耳间:“谢谢你救了我。”

    说完,虞棠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虞朝先又在她黑漉漉的眸子里清晰的看见自己。

    像是照镜子,自己的表情很奇怪,虞朝先从来没见过这自己这般模样。

    虞朝先眸子紧了瞬,这哭包这几天好像是真长高了点。他忽然凑近,在虞棠耳边吹了下,沐浴液和牙膏的清香顿时席卷了虞棠。

    “好痒。”虞棠缩了下脖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小半步,一脚踩空。

    “——!”虞棠惊呼一声,瞪大眼睛,身体腾空的一瞬间,还没跌落她就被虞朝先结实的手臂箍住。

    她稳稳落在男人光裸的怀抱里,未干的灼热水汽将她纤薄的身体完全笼罩。

    “知道痒还对着我耳朵吹?报复我?”虞朝先故意曲解虞棠的意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你说我不礼貌,我才想到这个法子。”

    下一秒虞棠就被虞朝先抱着扔回了她卧室:“虞棠,又不穿鞋,指望谁抱你?再有下次腿掰了。”

    虞棠不说话,看着他,不就是他抱自己回房的么。听见要掰断她的腿,虞棠下意识合拢了腿,被抱下来的瞬间她不小心踩到了虞朝先的脚,把男人脚背当了垫脚石。要是以前虞棠肯定会怕得赶紧跑,但这次虞棠没跑,好像知道虞朝先也会和哥哥一样包容自己。

    “你压我头发了,有点疼。”虞棠洗完澡没扎头发,及肩的黑发撒落在脖颈处。

    几缕黑色的发丝落在瓷白的肌肤上,剩下的一多半被压在了抱她到床上的虞朝先的胳膊下。

    虞朝先看了眼,只觉得女孩就是麻烦,就这么娇气,扯下头发就喊疼。

    只是好巧不巧,把虞棠丢在床上的瞬间,旁边的小鲨鱼被弹起来一瞬。

    就这么喜新厌旧,有了新的鲨鱼,旧的玩偶不知道被丢哪里,连上床的资格都没了。果然,虞棠的喜欢也就是一时的,新鲜感也就这一会,再有了新的玩偶,这鲨鱼也早晚会有被丢掉的那天。

    虞棠又看见了翻白眼的鲨鱼和翻白眼的虞朝先,好像,她在心底偷偷笑。

    “闭眼,睡觉。”

    “哦,好,那我明天早晨叫你。”虞棠看着他,“晚安小先。”

    说不完的废话,不就是要送她上学。

    喜欢就笑,害怕哭,讨厌就皱眉,有点心思恨不得全写脸上,蠢兮兮的。距离太近,甜甜的香气混杂着沐浴液的清香黏在两人之间。

    男人的视线毫无顾忌,从她微微发红的脸,红透的耳尖,白皙的脖颈,再到凌乱的衣领下起伏的胸口,最后停在衣摆翻卷后露出的小腹。

    虞棠浑然不觉,歪头看他。

    虞朝先直接把被子一丢盖她身上。在虞棠诧异的目光里走到阳台,回了自己卧室。

    回到房间的虞朝先忽觉某处异样,他低头扫了眼……肯定是刚才虞棠乱蹬。

    这是第二次了。

    他皱眉,单手脱掉外套去浴室冲了冷水澡。

    阳台的门可以直接进虞朝先的房间?虞棠望着阳台,想起被推到一边的衣服。

    房间重回往日的安静,但似乎也没那么安静。虞朝先胳膊上滚烫又硬挺的触感似乎黏在了虞棠腰间,直到虞棠躺闭上眼很久,很久,都没消失。

    第25章

    虞棠睁开眼,想起晚上虞朝先抱着自己躲子弹的画面,他的背影深深印刻在脑海,很有安全感,虞棠不自觉抱紧了怀里的被子。

    不太能睡得着,虞棠从抽屉里翻出小日历,今天的日期还没划“ x” ,从虞朝先说半个月的期限后,每过一天,她就用红笔在日期上画个“ x” ,说明今天已经熬过去, 30号那天还提前标注了庆祝的花朵。

    今天即将过去,可虞棠没有再划,因为和虞朝先在一起似乎也没有那么的度日如年。

    “ x”停在了27号,今天是28号,还有两天就是虞朝先说的半个月的期限。不过为什么是半个月?虞棠想不明白,大人的事情她总是想不通,虽然她的辈分比虞朝先大,但虞朝先比她大八岁,还是被她好好归类到大人的行列。

    虞棠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何况虞朝先在书房里说以后会好好照顾她、尊敬她、爱护她

    虞棠抱紧鲨鱼,闭上眼睛, 逐渐像往常一样陷入梦乡。

    只不过这次,她不再害早晨的到来,哥哥最近都在按时吃药,血压也很稳定,也不用害怕睡醒该怎么面对吓人的虞朝先,不用担心怎么和他处理好关系,更不用担心去学校,学校里有好朋友莫菲,对了明天要带上莫菲最爱吃的栗子蛋糕还有那个漂亮的小镜子

    即使是睡醒,也有很好的明天在等着她。

    次日。

    “老大,抓到李响了。”

    “嗯。”虞朝先挂了电话,看了眼对面的虞延庭。

    虞延庭起身:“去看看。”

    李响打算坐船逃走,来到港口就被陈调的人抓住。这位昔日大名鼎鼎都敢和虞家抢生意的“响叔”似乎没算到虞家的生意很多都是走的海运路线,先不说有几家海运公司是虞家的,就连那海关人员都早已被虞朝先打理好了,坐船逃那就相当于是死路一条。

    虞延庭只以为是海关的阿派汪上将是看在昔日的交情上,才让警署人员帮忙抓人,没想过虞朝先早已绕过他和阿派旺联系。

    人被陈调带到了会所的地下室。

    虞朝先进来时,听见呜呜咽咽的声音,才往地上爬着的人瞧了眼。

    李响脑袋汩汩冒血,浑身没一块好肉了,底下的毯子也是吸足了血,边缘位置开始往外渗。

    虞朝先偏头看向陈调,“不知道温柔点?”

    陈调无辜的摊手,意思是,谁知道老人家这么不撑折腾。

    陈调的做事风格完全是师承虞朝先,不管是训练还是拷问,所以做事总是虞朝先最满意的那个。

    陈调说:“舌头留着了。”

    割了舌头就不方便回话了,得等老大问完话。

    虞延庭往沙发一坐,李响疯了一样要扑过去,儿子因虞延庭惨死,他恨不得手刃了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可惜手被虞朝先一脚踩住。

    “响叔,别扑腾了,别一会把两条胳膊都扑断了,啧,那爬起来可费劲儿,和破茧的蝶似的。”虞朝先像是好言好语的相劝,实则嫌弃的挪开脚,生怕血溅到他裤脚上,待会他还得去接学生,有血就麻烦了。

    陈调捂嘴想笑,老大说话还是这么一针见血,这方面他还是得跟着学,他骂人就不会用比喻,上来“妈的”“草了”“我日”的,太粗俗。

    虞延庭背对着李响坐下,疲惫的闭眼,倒像是有几分不忍看地上的血,“行啦,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这话是让李响说遗言了。

    事到如今,技不如人也愿赌服输,李响认清了自己只有死路一条,苍凉一笑后,开始破口大骂个痛快:“虞延庭,你别以为你还能风光多久,因果报应,出来混都是要还,今天你做东,明天就能被人摁地上踩死,这个道理我不信你不懂,今天我家破人亡,不过也是你来日的写照,花无百日红,我没人养老送终,不见得你就能善始善终,你儿子不认你,你那心头肉的小姑娘早晚会遭”

    “报应”二字还没说出口,李响的脑袋就被虞朝先猛地踢了两脚。

    “响叔,您活这么多年,长脑袋就是为了凑个个儿?生意没做成几单,就这嘴没跟着白活。”

    虞朝先眼神示意了下陈调,抽了口烟,“舌头给他割了。”

    或许是真老了,看不得人死前受罪,虞延庭转着手里的佛珠,睁眼道:“行了,一大把年纪,给他个痛快吧。”

    虞朝先背对着虞延庭,笑的轻蔑,自家老爷子这是怕了,年轻时候抢生意时把人剁了扔海里喂鱼都是常有的事,现在进来半小时不到,就看不了一点血腥,怪不得生意做到这就到头。

    但虞朝先没打算这么快动手,杀人前的拷问才最有意思。虞朝先伸手,陈调递刀,接过刀的前一瞬,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震动。

    知道他私人号码的人不多。陈调就在这用不着发信息,米奇不会连着发信息。

    那就只剩下一个刚知道他手机号没两天的虞棠。

    【记得更换创可贴,创可贴我放你衣服口袋啦。 】

    【小先,放学你还来接我吗?你想不想吃章鱼小丸子? 】

    废话多的不是一点两点。合着虞棠这意思就是,她想吃,但没钱,让他过去结账呗。

    虞朝先一摸裤子口袋,果然摸到个长条的创可贴,又看了眼时间五点五十,还有四十分钟。

    人生宝贵,哪有这么多时间浪费呀。

    砰—砰!

    虞朝先干脆利落地抬手,两发子弹破空而出——一枪贯穿心脏,一枪正中眉心。

    李响轰然倒地,死不瞑目发双眼直勾勾盯着沙发上的虞延庭,凝固的瞳孔里还映着最后一丝不甘。

    虞延庭望着这熟悉的一幕,疲惫地闭上眼睛。他见过太多这样的结局,这条道上的人,能善终的寥寥无几。枪声、血腥、背叛这些曾经让他热血沸腾的东西,如今只令他感到深深的厌倦。

    他现在想要的,不过是能有家人在身边,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窗外夕阳西沉,将地毯上的血迹染得更深了些。

    浓重的血腥味在房间里弥漫,虞延庭眉头紧锁,用手帕捂住口鼻。他撑着沙发扶手缓缓起身,脸色不算好。

    “虞伯,要送您回公司吗?”陈调快步上前询问。

    虞延庭摆了摆手,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疲惫:“累了,回家。”

    站在一旁的虞朝先闻言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真是稀奇。从前那个能在三天内辗转三个国家谈生意的虞延庭,如今也会说累了。

    就是不知,到底是累了还是怕了。

    陈调立刻会意,招手示意司机把车开到前门。虞延庭拄着拐杖,脚步虚浮地往外走,没注意到身后虞朝先眼中闪过的讥诮。

    夕阳将虞延庭独自上车的影子拉得很长,风吹过他灰白的发,显得格外孤独。

    车上。

    陈调把在李响那翻出来的资料拿给后座的虞朝先看,“老大,李响的这些订单材料很奇怪,卖的不是武器,是零件。”

    虞朝先仔细翻看了文件,挑眉一笑,果然和他猜测的差不多。

    怪不得李响和政府关系打得好。李响把走私的武器先分拆,再把这些国际标注正规的零件运入阿利加州,这个州长年内战和基拉里州有的一拼。阿利加州这个地方矿物资源异常丰富,李响把拆分的武器运输过去借此把阿利加州的矿物资源运回国。这些矿物资源都是国内稀缺,这相当于是政府默许的“走私”,自然也就对李响的一些生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虞朝先指尖敲着膝盖上的这份文件,闭眼安排:“去联络政府签字的那人,这条关系要保留。”

    陈调看了眼后视镜的男人:“可是李响已经死了,政府那边会同意和我们合作?李响毕竟是泰城人,一直都打着爱国的旗号,相比李响,咱们就相当于是外来的。”

    虞朝先不屑的嗤笑。爱国这种话,战士说出来可信,人民说出来有力量,唯独商人嘴里说出来,像是来搞笑,“政府要的是'李响'这样的工具,而非是他这个人,如果政府此后的武器订单都和虞家合作,那帮他们运点资源也不是什么难事。”

    有关虞朝先的一切决定,陈调都是无条件遵从,瞧着老大的神色明显是早想好的出路,他也就不再多说。

    “回虞宅吗老大。”陈调在下一个路口前问。

    “去学校,”虞朝先睁眼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时间有点勉强,他让陈调左转,“掉头从景明路过去。”

    虞朝先扫了眼袖口,不见血渍,以防万一,他还是把西装外套脱了,刚才在地下室难免染上血腥气,他们闻惯了,不觉得异常。

    到了目的地,学校放学的铃声刚好响起。

    今天周五,来接学生的家长的车有点多,虽然虞朝先没明说,但陈调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后脑勺上冰冷的视线,老大显然是对他选得停车地点不满意。

    陈调是想着,老大喜静,停在中间位置四面都是车,还不把人吵闹的耳朵嗡嗡?

    陈调聪明的选在了街尾的一颗大树旁,离学校的距离不算近,但也远不到哪去,毕竟都已经是校门口了。

    眼瞅着车内气压逐渐变低,虞朝先生气可不是开玩笑的,陈调赶忙表态:“对不起老大,我再往前找位置。”

    但是,周五,哪还有位置给你往前开?

    虞朝先没理他,直接推门下了车,就虞棠那身高,跳起来都不一定能找到这。

    放学铃声一响,虞棠拿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往教室外跑,分班后她和莫菲就不在一个班级,她要先和莫菲汇合,走到校门口的距离还能够俩人聊一段。

    俩女孩开心的朝着校门口跑去,莫菲着急回家写作业然后就可以快点看电视剧,虞棠也有点着急,但不仅是为了回家看电视剧。到了校门口,莫菲和虞棠摆手再见。

    隔着人群,虞棠一眼就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虞朝先斜倚在黑色宾利车门前,黑色的衬衣勾勒出优越的肩线,他单手插兜站在斑驳的树影下,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

    他怎么这么喜欢在大树下站着呀。虞棠看了眼树上的悬铃木,这要是虞朝先秋天来接她,那说不准会被树上的成熟的悬铃木砸到。

    虞棠想起自己看的动画片,有只猫被砸脑袋后捂着脑门的表情包。

    换成虞朝先的脸,想想那场景就觉得好笑。

    虞朝先手机收到条信息,虞棠给他发了张卡通图片,一只猫捂着脑门儿。虞朝先把手机扔回口袋,懒得理这高中生,接送上学就算了,还指望他陪聊天?

    虞棠不自觉加快脚步,过来时呼吸未平,神采奕奕,馨香软热的气息随着风一起飘过来。

    虞朝先盯着她举过来的手,那小拳头他随便一握就能一整个包住,“怎么个意思,要打架?”

    “当然不是,”虞棠赶紧摇头,她在心里腹诽这个侄子怎么天天这么多危险的想法,她用另一只手抬起来虞朝先的手,“你也和我一样握住,就像这样。”

    车后,默不作声观察的陈调,心底又腾升出昨晚那种诡异的感觉。

    这小姑姑,还敢命令老大?

    “快点呀,就像这样抬起来,我们就可以碰个拳。”虞棠少见的硬气地抗住了虞朝先的目光。

    虞朝先见她这么坚持,不随了她心愿还不知道又要怎么麻烦,他懒得和她僵持,反正就这两天了。

    虞朝先不耐烦的抬起手,如她所愿碰在了她那白皙的小拳头上。

    “噔噔~”虞棠反手摊开手心,露出块巧克力,“这个送给你吃,这是莫菲教我的,好玩吧?”

    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献宝似的举着巧克力往他面前凑。见他不接,又踮起脚尖往前蹭了蹭,发梢都跟着轻轻晃动。

    “虞棠。”

    她闻声抬头,正对上他垂下的目光:“嗯?”

    “幼稚。”

    掌心突然一空,虞朝先已经转身拉开车门。阳光在西装面料上流淌,勾勒出他挺拔的背脊线条。

    虞棠还愣在原地,直到车窗缓缓降下。虞朝先侧脸在阴影里格外深邃:“你打算跟着车跑?”余光瞥见呆若木鸡的陈调,又补了句,“你也想陪跑?”

    陈调嘴巴从虞朝先和虞棠见面那刻起,嘴巴就没怎么合上过。

    老大这是,哄孩子还是逗女人?太惊悚了。

    陈调帮虞棠打开车门,虞棠说了声谢谢。

    虞棠看了眼旁边看手机的虞朝先,乖巧的问:“他和米奇一样都是你的人吗?”

    虞朝先漫不经心嗯了声,瞥了她一眼,她也就见过一次米奇,倒是记得清楚。那天下午他接她放学,她看了他好一会,才想起他这个侄子。

    在陈调的思维里,虞棠和虞棠的母亲都是很可怕的存在。虞延庭就是个例子,为了虞棠的母亲抛妻弃子,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老大步虞延庭的后尘,被女人迷惑的颠三倒四,连生意都不管跑到香江隐居去了。

    这虞棠虽然年纪不大,但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这以后的事,谁能说得通。

    万一老大成了第二个虞伯。

    陈调皱眉虞棠怎么说都是老大的小姑姑,有层伦理辈分在,按理说是不该有什么。

    可坏就坏在,这关系在虞家可是行不通。

    小妈都可以变情人,老大和虞小姐,似乎都变得好接受许多。

    第26章

    陈调不禁又想起那晚老大出手救下的黑发姑娘, 难道说老大就喜欢这一款的?

    车上静默无声。

    虞棠拿出电话手表玩,她刷到水族馆的海底隧道,“沙丁鱼风暴”好像海底的烟花。

    她饶有兴致的截图发给莫菲,或许可以和莫菲约在暑假一起去海底世界玩。虞棠没怎么出去玩过,虞延庭不让她出去,高考完应该就不会管她这么严了吧。

    虞朝先睁开一点眼缝扫了她一眼,虞棠正捧着电话手表傻乐,见她指着条鲨鱼说可爱,虞朝先更是懒得搭理。

    车又往前行驶了段距离,虞朝先睁了眼, 看了眼时间快到晚饭的点, 他忽然和虞棠搭话, “想去看鱼?”

    虞棠特意抬头看向虞朝先,确认他是在和自己说话而不是打电话,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和她一起去?

    女孩试探的点点头, 其实她和莫菲已经约好了,但如果虞朝先也想去的话,带上他也不是不行。

    当然, 如果虞朝先不去还给她零花钱那是最好。不过应该不太可能,最近虞朝先不如前几天出手阔绰, 不知是不是遇到财务危机, 前几次她切个水果给他送去都能得到几张大钞票, 现在几天她都得跑上跑下求他好几次,他才一次给一张,她都得分开好几次跑去找他,可谓是十足的难搞的大爷做派。

    虞棠说想去看看鱼,虞朝先带她去了水产市场。

    “你,跟着她。”让陈调跟着虞棠去买鱼,他在车上大爷一样吹着冷气等着。

    陈调把虞棠夸赞的漂亮斑鱼买下。

    两个小时后,漂亮斑鱼出现在了餐桌上。

    虞棠有点生气,一晚上不太想理虞朝先,什么看鱼,就是让她去买菜,又骗她!

    吃饭的时虽还记得和虞朝先的约定,老老实实坐在他旁边,但大都是沉默不语,只低头一昧地吃,瞧着是半分眼神都不愿意给虞朝先。

    “不理人?”虞朝先明知故问,起了逗她的心思,“谁惹的你?”

    “就是你,你还问!”虞棠觉得受到欺骗,“我以为你会带我去水族馆,明明就是你那话就很让人误会。”

    虞朝先饶有兴趣的看她发火,“那鱼买回来,要清蒸是你说的吧,这鱼的一大半也都是被你吃吧,吃完怪买鱼的了。”

    “那是因为,因为,”虞棠凝噎,想了半天,想到虞延庭身上,“哥哥把鱼做的太好吃了。”

    主位的虞延庭见虞棠闹脾气,心底反而还轻松不少。以虞棠的性子要是真和虞朝先一直和睦那才是有鬼。

    现在吵吵闹闹才更显真实。

    他朝虞棠看去:“等你放暑假,我让小先带你出去玩,去水族馆,去海边,去加州,说起来小时候也带你去过,全不记得了?”

    虞棠一点没印象,也不知道是她多小的时候,但这不妨碍虞棠兴致冲冲的看向虞朝先。

    虞朝先这边迟迟不给回应,虞延庭瞪了他一眼,虞朝先才不耐烦的睨着虞棠说:“再说吧。”

    虞朝先一开始逗虞棠还挺有意思,等虞棠跑到虞朝先那边,虞朝先反而觉得没了意思,这虞棠就是一门心思认虞延庭。

    行了,喂不熟。

    夜色里,月牙已经变成最细的弯钩,明天就是和虞延庭约定的最后一天。

    算算时间,那批二手枪已经到港口。

    米奇照例给他汇报信息:【关钟鹏从医院离开前往基地。 】

    果然,他家老爷子打从一开始也就没有想让他接手的心,不过好在他也从来就不信这个父亲。

    父子关系,从母亲不在的那一刻,就该理所当然的断掉。

    医院。

    关钟鹏陪母亲吃完饭,等母亲睡下才从医院离开。

    母亲五十五岁,可年轻时的操劳让她看起来有七十多岁的苍老,关钟鹏父亲去世的早,是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什么活计都做过,好不容易把他养大成人自己却留下一身的病。

    他现在有能力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可惜母亲却重病卧床。

    虞延庭体恤关钟鹏,给他放了半个月的假期,让他安心照顾母亲,现在母亲病情终于好转,不再像前几天似的不认人,他也可以放心的去做事。

    关钟鹏年轻时因为身手极好,被虞延庭留在身边当保镖,跟着虞延庭一直来往世界各地做武器生意,可以说是见证过虞延庭无数风光的时刻。

    当然,也见虞延庭做过不少荒谬事。

    比如,虞延庭跟虞老爷子第二个妻子沉望舒的那段不伦恋,以及那个身份尴尬的女孩诞生。

    不过身为手下的他,是没有资格议论虞延庭的为人处事,如果不是虞伯,他还是个只能靠打拳才能吃饱饭的穷小子。

    所以关钟鹏对虞延庭是极为尊重和忠心,绝无二心。

    关钟鹏驱车着急回基地,是虞延庭给他发信息让他明天在基地坐镇守着。关钟鹏明白虞延庭的意思,是怕虞朝先会回基地调人,如果他不在,基地的佣兵很有可能就会听虞朝先的调令,再惹出什么事端。

    所以收到信息的关钟鹏即刻就回了基地。

    周六,30号,很寻常的一天。

    至少在晚上十一点之前,虞棠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早晨她一如既往的在客厅看电视剧,虞朝先一过来就占据大半沙发,手里拿着手机,不是发信息就是打电话,没理她。

    虞朝先掏出打火机,看了眼桌面:“烟呢。”

    虞棠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问,东西随便乱放,找不到就会使唤人,她就是被使唤的那个!只要她在虞朝先身边,虞朝先就有安排不完的活。

    她拉开抽屉,里面一排排摆着都是被他拆了半包的烟。

    虞朝先随手拿出来一包,慵懒的倚在沙发里拆烟。领口解开的纽扣处,锁骨若隐若现的没入阴影中,只有那根银质的项链,泛着冷光。

    这时陈调过来,看了眼虞棠,虞朝先手里夹着根没点的烟,示意他继续说。

    陈调看虞朝先并没有防着虞棠的意思,只好说:“老大,给你安排的是明天一早八点的飞机,下午五点刚好到港口,运输的车辆已经安排好。”

    虞朝先还没表什么态,虞棠倒先扑过来问:“你要走了吗?去哪?什么时候回来?会像之前离开那么长时间吗?”

    虞朝先望着手臂上搭过来一只不大的手,轻轻一晃他胳膊,烟掉腿上,想说她两句,一抬眼,人家眼眶开始红了。

    虞朝先朝身后摆摆手,陈调离开时看了虞棠一眼。

    陈调转眼透过玻璃看,在虞棠脸上,他恍惚瞧见了几分沉望舒的影子。他见过沉望舒在虞伯面前哭,虞伯见了之后连生意都不管了,众目睽睽下带着沉望舒回了香江定居,虞家生意从此一落千丈。

    如今相似的场景,陈调不得不多想。况且老大的行踪怎么能暴露?那小姑姑居然还敢直接问老大的行程,保不准就要告密,把老大要走的信息透露给虞伯!

    客厅只剩了虞朝先和虞棠,虞朝先睨着她:“几个意思,哭什么?”

    “我有点舍不得你,你会很快就回来吗?”虞棠才刚和虞朝先关系破冰,她开始接受这个侄子,这个侄子也开始接受她,而且她清楚的感受到哥哥的心情比之前也变得好多了,所以她还是很想这样的状态可以一直维持下去。

    虞朝先想说什么都忘了,虚情假意的他看过太多,不舍得他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虞棠吧嗒吧嗒砸在他胳膊上的几滴热泪是什么意思。

    虞朝先到底是没抽出来胳膊,盯着虞棠看了会,“不会像之前那么久。”

    “那是多久呢?”虞棠非要追问,“你要说个日期。”

    “为什么问我这个。”

    “家人之间问不很正常吗?我都和你说我六点半放学,就像你等我放学一样,你知道六点半就会见到我,我等你回家,也会想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说到这,她黑漉漉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天真又诚恳,“而且,你说了日期,我才知道你的归期。”

    虞棠是个很重亲情关系、也很依赖亲人的人。她始终觉得有血缘的关系才会更加稳固,所有的感情类别里,亲情是最无法分割的,她已经将虞朝先看做自己的家人,如果他忽然离开,她会很难过。就像她坚信的亲情关系,有人可以随时抽离,并不坚固。

    “半个多月吧。”虞朝先敷衍着。

    虞棠想了想又问:“哥哥知道你要走吗?”她听哥哥之前的意思是说虞朝先回来后就不会走,想来哥哥是不知情的。

    虞朝先看了会她,信她,也不是太信,所以最好还是得放在眼前看着:“先不要告诉你哥哥。”

    虞棠刚想问为什么,但又很快想明白,估计他是怕哥哥也难过。不过虞朝先一口一个她哥哥,明明哥哥是他父亲,可是他好像从来没没说过“我爸爸”这样的话,都是用“你哥哥”来代替。

    得知虞朝先会离开,虞棠就打算多陪陪他,这就导致虞朝先目光所及之处,总能看到那道淡蓝色的喇叭花身影。

    陈调没多会又过来。

    虞朝先瞥见沙发上来回摇晃的小腿,白的晃眼。

    这回陈调连客厅都没能进去,虞朝先直接让陈调在门口说了。

    陈调没想到走一半老大就让他停下了,差点撞门上,“老大,盯着的人说虞伯一直在公司,没离开过。”

    虞朝先悠闲的点了根烟,这在他意料之,老爷子果然沉得住气,在等他先开口。

    十五天的约定已到,虞延庭却没有半分松口的意思,果然是不会那么轻易同意。

    不仅如此还试探他的想法计划。

    如果他回基地调人围堵了虞宅,那在基地驻守的关钟鹏肯定第一个汇报。基地的那些雇佣兵除了他管理的陈调这一小部分,剩余的人都是只认关钟鹏这一位指挥官,根本不会听他差遣,他若要主动去了基地,那就是等着被围。

    前几天他故意回了趟基地,前脚他刚走,虞延庭后脚就把关钟鹏调回去。

    不过这也正好 ,反正他的目标也不在基地。

    虞朝先慢悠悠的吐了口烟雾,“别人我不放心,你照常回基地,去盯着关钟鹏。”

    “那接下来……”陈调看向虞朝先。

    “等。”

    等虞延庭装不下去。

    这牌是必须得摊开,好好儿子当这半个月就够了。

    身后沙发传来动静,虞朝先眼尾余光扫了眼,沙发上的人跑了下来。男人掐灭烟头让陈调回基地。

    虞朝先斜靠在门旁,虞棠拿着试卷过来,阳光的光晕洒在虞棠身上,衬得她皮肤愈加白皙纤细。

    虞朝先没看题,目光扫到她光着的脚上:“鞋呢?”

    “我去穿。”虞棠不想惹虞朝先不开心,转身去楼上找鞋,忽略了刚才虞朝先伸过来的胳膊。

    干嘛,难道是想抱她找鞋?

    虞棠干脆把所有都不会的题都拿出来,让虞朝先给她讲,同类型的题做多了,虞棠就开始要不安分,不在虞朝先身边跟着了,一会厨房找果汁一会楼上偷玩手机。

    有好笑的视频虞棠就在虞朝先跟前喋喋不休,虞朝先没功夫搭理她,虞棠仍旧在他身边说,等他抬头看她,虞棠又跑去看电视了。

    身边一时少个身影,虞朝先忽然有点不习惯,他看了下她的练习册,抽出最下面的一本拿去让虞棠做。这里面的题型她做得少,每一道都能让她思索很久,可以让她在这坐着安静好一会。

    虞朝先算算时间,等他忙到差不多,估计虞棠该为难的跑过来,问他这题该怎么做。

    写完练习册已经是中午十二点,虞棠伸个懒腰,等虞朝先给她检查。

    午后的一缕阳光从侧面照在虞朝先脸上,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的袖口挽至肘部,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随着翻页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虞棠没意识到自己靠的有点近,独属虞棠身上的馨香在虞朝先鼻尖萦绕。圆圆的后脑勺挡在了虞朝先眼前,虞棠见虞朝先很顺畅的翻页,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好,因为这说明她一道题也没有错。

    她忽然转头看向虞朝先,额角猝不及防的与低头的虞朝先鼻尖蹭过。

    第27章

    虞棠不作他想, 激动的摇晃虞朝先的胳膊:“我全做对了是不是!”

    不大的手握在他手腕上,细腻柔软的触感贴在他皮肤上,虞朝先任她握着。

    虞朝先没让家里阿姨准备午饭, 他带虞棠出去吃,这小姑姑是吃腻了家里的饭,偶尔带她出去吃,换换口味。

    吃饭, 虞棠就比较积极了, 她飞快跑回楼上换了衣服下来。穿的不是校服,也没有扎头发。

    虞朝先少见虞棠穿校服和喇叭花睡裙之外的衣服, 见她今天穿了件白色连衣裙, 有收腰, 裙子长度比校服裙子短了点,在膝盖上面一些。

    这件裙子比校服合身。

    黑发散下来, 比之前长了点,之前只到肩膀, 现在到了蝴蝶骨的位置,前面还有一律发丝垂落在身前。

    他多看了两眼。这么想想,虞棠已经十七岁,再过一个半月就成年了。

    虞棠开心的蹦到虞朝先跟前:“我们走吧,去吃什么?”

    虞朝先带虞棠来吃海鲜粥。这家店老板是东方国家港州本地人过来开的餐厅, 来这吃的华人很多。

    虞棠瞄了眼虞朝先, 他竟然知道自己喜欢吃港州菜。

    “看菜单。”虞朝先不是第一次发现虞棠偷偷看他。

    “哦,好,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点你的。”

    这不屑的语气,虞棠听出来了,虞朝先是让她少管他。

    虞棠点了份鲜虾膏蟹粥, 香芋煎排骨、西多士和凤爪,还有糖水和牛腩面。

    砂锅粥上来,膏蟹都是非常的新鲜,吃的一嘴鲜甜。虞棠很快就喝完了一碗。

    对面的虞朝先一开始还陪着吃了点,后面发现这小姑姑饭量还真可以,吃起来就没停过。

    最后虞朝先干脆就只看虞棠吃。

    虞棠偶尔还会看他两眼。虞朝先和她对视了两秒,明白了,抬手把她几缕碎发掠到耳后。

    虞棠正忙着对付螃蟹腿,实在腾不开手。

    一只手伸到虞朝先眼前,虞棠剃出来的螃蟹肉,是给他的。男人想起来,虞棠也是这样主动给虞延庭剥虾的。

    期间虞棠的手表来了电话,来电显示“哥哥”,虞朝先善解人意的帮两只手都在剥虾的虞棠接通了电话。

    “哥哥,是呀,我们都没在家呀……他带我出来吃饭,就在我对面……喜欢呀,都是我爱吃的,我会留着肚子的,哦好,那晚上见。”

    虞朝先挑眉,老爷子这是沉不住气了,想看他半天没动静是在干些什么。

    陪他亲爱的妹妹吃饭,还能干什么。

    挂了电话,虞棠看见虞朝先笑了下,和他说:“哥哥说,晚上他下班会做菜给我们吃。”

    虞朝先笑的更好看了,他转着手里的打火机:“好啊,那我就先期待着。”

    虞棠想起明天虞朝先要走,胃口忽然没了,“你是怕哥哥也伤心,所以才不告诉他你要走的事情,对不对?”

    虞朝先盯着那张单纯的脸,懒得和她多说,点了点她眼前的餐碟,“吃你的。”

    虞氏大厦,虞延庭满意的挂了电话,看来这个儿子是想通了,没再提武器生意的事,只要儿子愿意做正经生意走正路,那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是愿意为之铺路。

    半个月的界限当然只是个幌子,不管虞朝先和虞棠能不能相处的好,他都不会让虞朝先再去做武器的生意。

    虞棠吃的有点撑,她吃完糖水往门外看,虞朝先正在抽烟,在棵树下,手里拎着她的粉色保温杯。

    走过去的这一小段路,她已经看见不止一个女生的目光在往虞朝先那边看。

    但显然也看见虞朝先手里女生属性很明显的保温杯。

    她们停下脚步,似乎想看看这样优越外貌男人在等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等我请你呢,有腿就快点走。”虞朝先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虞棠赶紧小跑过去。

    虞棠一脸的学生清纯模样。好奇的女生恍然大悟,原来是在等孩子,估计是他妹妹吧。

    不过虞朝先恶劣的语气吓退想要搭讪的女生。

    虞棠自己拎好保温杯,抬头喝水的功夫瞧了虞朝先一眼,哥哥说希望虞朝先快点成家,不知道虞朝先将来的太太会是怎样一位女性,每天对着虞朝先这张阴沉的脸,估计会有点怕。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虞棠踩着路沿石,突然扭头问道。

    虞朝先冷冷扫她一眼,虞棠离他不算远,“是不是吃饱太闲,那就回去写作业。”

    虞棠立刻噤声,转而踩上路旁的高台阶,摇摇晃晃地保持平衡往前走。走在前面的虞朝先觉得是自己吃饱了太闲,在这又看半天虞棠,要不是怕虞棠给虞延庭打电话乱说,他才不会在这浪费时间。

    虞棠走得慢,已经落后他三四米。

    烈日当头,虞朝先耐心逐渐见底,大步折返,一把扣住她的腰将人拎起往停车场走。

    虞朝先走的太快,虞棠被扛在肩上,他的肩膀灼热又结实,像是坚硬的钢铁,刚好顶在她吃饱的肚子上。

    她捂着嘴,故意吓唬他:“我要吐了。”

    虞朝先捏她嘴:“我看着你吐。”

    车上冷气十足,虞棠舒服的坐在副驾驶,她不想写回去还写作业,到车上她就有意放纵自己睡过去。虞朝先在后视镜望过去,之前怕他怕的不肯坐一块,现在倒是能安心的在他旁边睡得这么安稳,连到家了都不知道。

    车子停稳许久,虞棠才迷迷糊糊醒来,身上披的外套滑落,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虞朝先靠在驾驶座闭目养神。借着昏暗的灯光,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

    鬼鬼祟祟的阴影来到他脸上,虞朝先当然没睡着,就是想看看虞棠想做什么。

    指尖先是轻轻点在虞朝先的唇上,柔软的触感让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原来这张总是说出刻薄话的嘴,摸起来也是软的。手指顺着他的唇线游走,又小心翼翼地描摹过挺直的鼻梁,最后停在微蹙的眉间。

    “摸够了?”虞朝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虞棠被抓了个正着,和他蓦然睁开的双眼对视,她慌乱的抽出手,打开车门往下跑,“我要去写作业了!”

    虞朝先懒得说她,拿起副驾驶的外套掏出烟和打火机,看了眼时间,慢慢抽起来。

    虞朝先手里拎着外套往客厅走,扔在桌上的手机震动,是伊万过来送酒,伊万是陈调手下训练出来的人,用着比较放心。

    他当然指使虞棠跑腿。

    “先哥让我来拿酒。”虞棠按照虞朝先说的,从这棕发碧眼的男生手里接过一瓶红酒。

    沙发上的虞朝先听见虞棠这句“先哥”,脆生生还柔乎乎,叫的人心发痒。

    虞棠看完了眼手里这款很贵的红酒,她一直好奇酒的味道,但因为没成年,所以还从未尝过。

    虞朝先开酒,虞棠凑近闻了下,没太闻仔细,只觉得香气复杂。

    红色的酒液倒入水晶杯,虞朝先抿了口,一旁写作业的虞棠闻着味就来了。

    她嗅到虞朝先嘴角的酒香,有黑樱桃、松露还有香料的味道。

    虞棠对酒的了解都是来自自己哥哥,虞延庭爱喝酒,各种各样的酒,所以耳濡目染的她也酒跟着了解些。

    虞朝先垂眸瞥了眼来到眼前的小酒鬼,食指抵在她额间:“满十八了吗就在这闻。”

    虞棠觉得虞朝先是明知故问,她当然没有:“还有一个多月,就可以了。”

    阿姨给虞棠做了鲜榨果汁,虞棠喝了一大口。虞朝先目光落在虞棠水润嫣红的唇上,眸色渐深。

    他不想要的,不会多看一眼,想要的,哪怕不是他的,抢,也要得到!

    虞朝先饶有兴趣的瞧着认真做题的虞棠,饮尽了杯里的酒。

    晚上七点半,虞延庭准时到家,听见门口的声音,写了半天作业的虞棠下意识看虞朝先。虞朝先说没写完这张试卷就不能离开椅子。

    坐了一个多小时,虞朝先大发慈悲的摆摆手,得到指令的虞棠立马就跑了出去。

    “哥哥你回来啦。”

    菲佣阿姨接过虞延庭手里的蛋挞,是虞棠喜欢的那家,虞棠跟着菲佣阿姨一起把蛋挞摆盘。

    虞延庭看了眼在客厅的儿子,心下到底放心不少,“晚上咱父子俩喝一杯?”

    虞朝先皱眉:“不是高血压,还喝什么。”

    虞延庭不以为意,“今天高兴,小酌两杯,你不是酒都醒好了,待会你也过来帮我一起做菜,整天懒在家里不成样子。”

    “不去。”

    “哥哥,我帮你打下手。”虞棠端着蛋挞及时过来,又替虞朝先解释,“小先不是懒,是一直都在辅导我作业。”

    虞延庭当然并非真的生气,儿子关心他身体,他欣慰不已,觉得修复了这段破碎的父子关系,加上虞棠明显是帮虞朝先说话,这说明俩孩子的关系确实近了不少,他更欣喜。

    只是可惜,这顿晚餐,美酒美食,只有虞棠一个人在认真享受美食。

    虞朝先习惯性的垂眸看了眼旁边专心吃饭的虞棠。

    吃东西时倒是比任何时候都乖,不过她那点小身子骨能消化的了这么多东西吗,中午的饭菜她吃的所剩无几,回来喝了大杯果汁,饭前把他那份蛋挞也给给吃了,现在仍津津有味的吃着乳鸽和烤玉米。

    不就是喜欢吃吗,这倒也不难养。

    视线一直都在她身上,虞棠再迟钝也能发觉,她夹了水饺给虞朝先。

    这水饺是刚才她和菲佣一块包的。这一个扁扁的不似那些立起来,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谁之手。

    这水饺只给他夹了没给虞延庭夹,虞朝先嘴角微妙的翘起。

    如虞朝先回来那天一般,虞延庭话有点多,多半也是喝着酒回忆以前,虞朝先没那个心思和他感慨。

    一直抓住过去不放,要么是难忘,要么是愧疚。

    虞朝先烦虞延庭提起自己母亲周宁萱,更烦虞延庭说对不起周宁萱。生前对不起的事做的多了去,婚后不过一年就把周宁萱独自扔在家里不管不问,还将她的医生带走,现在人死了,几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又算什么。

    何况周宁萱生前听过太多对不起,她不想听这些,她想要对得起。

    虞朝先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他看向虞棠,“饱了吗。”

    虞棠点点头,她吃的差不多了,已经喝果汁收尾。

    虞朝先指尖在她手边轻点:“去睡觉。”

    虞棠吃完确实有点困,加上今天一天用了不少脑子,她对虞延庭和虞朝先说了晚安就回房间休息。

    虞棠不在,很多话就可以敞开说了。

    虞延庭也想和虞朝先好好谈谈关于家里生意的事情,他让菲佣准备了茶水,起身说:“待会来书房说吧。”

    虞朝先摸了下口袋,先回了趟房间拿烟。

    房门没关,虞朝先听见门口的动静,虞棠揉着睡眼跑出来,直接撞人怀里。

    “怎么还不睡?听到我回房间?”

    虞棠感受到男人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虞棠点点头,后退了一小步。其实也不全是,她本来都睡着了,听到虞朝先上楼的声音醒了,又想起哥哥还没吃降压药,她看了眼时间距离哥哥喝酒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这时候醒来她正好提醒虞延庭待会吃降压药。

    虞朝先没被人等过,不过这感觉也不差。之前总嫌她一双大眼睛来回在他身上扫啊扫的又说不出两句话,现在她仍旧只是睁着眼睛看他,好像也并非是那样讨厌。

    “睡你的。”虞朝先直接把被子给她一盖,转身要走。

    “那你还要下楼嘛?”

    “嗯。”

    虞棠干脆嘱咐虞朝先,“那你记得提醒哥哥吃降压药,药就在饮水机旁边。”

    又是虞延庭,快到门口虞朝先才应了声。

    进书房前已经是十一点过半,虞朝先给米奇发了信息:【动手。 】

    虞朝先端着药和水过去,书房里虞延庭在桌上摆了几份文件。

    “这些都是虞家的生意,我慢慢交到你手上,有些股份我留给了棠棠。”虞延年现在俨然一位慈父的形象。

    但虞朝先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爸,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

    虞延庭喝了酒,此时有点头晕,他揉着太阳xue说:“问吧,把这些年咱父子俩的心结全说开。”

    “当年我妈生病抑郁一度厌食,瘦成了皮包骨头,周家重金请来的那位心理医生,是被你调走安排给了沉望舒,对么。”虞朝先是在问话,可却绝对不是疑问的语气,是肯定。

    他又继续说:“你调走医生,我妈病情加重撒手人寰,其实后来我也能想明白,让我妈抑郁加重倒不一定是医生的原因,是你这个根本不爱她的举动让她彻底没了求生的意志,你不爱她所以不在乎她的死活,至于被你捧在手心的沉望舒一直无法接受和你之间的关系,即使有了医生调理,她仍旧是承受不了这段不伦恋,最终被你囚禁的自杀,如今您带着她的女儿一起生活,好像亲生闺女一样的疼也是为了赎罪吧,不过,如果棠棠知道她的哥哥也是害她母亲死去的凶手,您猜,她会不会厌恶的连看都不想再看您一眼。”

    虞延庭揉着太阳xue ,头晕脑胀加剧:“我知道你为这些事怨我,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宁萱,大人的事不要扯到小孩身上,棠棠没必要知道这些,我只想她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如果你想用这些事威胁我同意你做生意,我也明白的告诉你,不可能,你想碰武器生意,除非我死。

    他死了自然也没法再管这个儿子,但只要他活一天就要看着这个儿子。

    直到他死?虞朝先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父亲,虞延庭的双鬓已经有了白发,面对自己的发难已经无能为力,看来是真的老了。

    既然老了,就不要挡路,那就应该彻底放手才对。

    虞朝先沿着书桌走到虞延庭身边,抬手将桌上母亲的照片翻过来盖住。

    “只要您活着就没可能?”虞朝先背对着灯光,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虞延庭,黑漆的枪口已经抵上虞延庭的太阳xue ,“爸爸,您也老了身体重要,是时候放手了,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和您摊牌,但您步步不肯放手我也没办法,如果您还不同意,那我只能送您去给我妈赔罪了。”

    虞延庭脸色难看到极致,虞朝先果然是个六亲不认的畜生!

    虞延庭捂着心口拿出手机打电话,虞朝先嘴角的笑意更甚,像是知道虞延庭要给谁打,根本就没阻止。

    电话很快接通,打的是关钟鹏的电话,接电话的却是个轻佻的声音:“喂,虞伯?我是陈调,鹏哥正在我对面喝茶,就是手被绑着不太方便接段话,虞伯有事安排,我帮您转达?”

    “你、你做了什么!”虞延庭气得血压骤升,胸闷气短,话都开始说不利索。

    虞朝先气定神闲,给米奇打去电话,体贴的开了扩音:“老大,按照你的吩咐,关钟鹏的母亲已经被送到别的疗养院,我们的人看着。”

    米奇说的把关钟鹏的母亲送去疗养院,不过是变相的扣押。

    关钟鹏有一点好,那就是足够孝顺。老母亲在他手里,不管虞延庭今天答不答应他,虞朝先都有法子接管基地的武器生意。

    虞延庭脸色惨白,热汗直冒,这时他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虞朝先问了他一句,关钟鹏怎么没在他身边跟着,原来是一直在这等着!这个儿子心思缜密程度比起年轻的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看虞延庭渐渐呼吸不上来,虞朝先知道怎么刺激虞延庭。

    “爸,”虞朝先手上是虞棠扔在沙发上的裙子,他变态的抓到鼻尖嗅了嗅,“您还别说,这棠棠还挺香?”

    第28章

    “你、你个畜生!你怎么、怎么能碰”虞延庭的瞳孔因血压升高而微微扩散,呼吸变得粗重而紊乱,他的手指痉挛般向前探去拿水杯,指尖触到药片的边缘。

    虞朝先冷眼旁观,优雅地抬手,不小心将药瓶扫落。

    “啪嚓”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水渍在地毯上洇开。

    那几片白色药丸滚落在距离虞延庭不到半步的地方。

    可惜了,差一点。

    “我怎么不能碰?”虞朝先无所谓的摊手, “您这当爹的大逆不道看上自己小妈,我这做儿子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想尝尝虞棠,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再说这半个月是您让我和她搞好关系,我真搞了,您又不开心了。”

    虞延庭捂着胸口急促喘息, “你你绝绝不能碰棠、棠!”最后一个字咬牙蹦出,整个人直挺挺的栽下去。

    虞朝先盯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又看了眼彻底昏厥过去的虞延庭,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让陈调安排医生过来。

    陈调多问了句:“那关钟鹏呢?”

    “带到疗养院。”虞朝先还有话要问, 挂电话前,他看了眼楼上, 这会子里面的人应该睡得挺熟了, “安排人守好家里。”

    “是。”

    过来守着虞家的伊万和陈调一样是个碎嘴,伊万白天来送酒,就好奇那个过来拿酒的女孩身份。那女孩看着年龄不大,脸蛋却很漂亮,他笑嘻嘻地问陈调:“调哥,守的是不是老大的女人?”

    陈调也有嫌弃别人话多的一天,他白了伊万一眼:“你就不能像阿谨一样闭嘴?”

    一旁沉默的阿谨拿着枪警惕的查看四周。

    伊万瞅向那个闷葫芦,白长了张好看的脸,半天也憋不出来一个字。又回头看了眼伊万,更白张了张好看的脸,话太多!

    时至今日,陈调总算是知道虞朝先说找两个身手好,心思细腻点的是为什么了。

    是给那小姑姑当保镖!

    疗养院。

    病床上,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安详的沉睡的,冰冷的枪管抵在她的太阳xue上,她却浑然不觉。

    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窗,她的儿子被粗绳勒得皮肉翻起,双膝重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关叔,”虞朝先双腿随意交叠,坐在单人沙发上,神色慵懒却带着压迫的寒意,“虞棠是谁的孩子,是不是我妹妹?”

    关钟鹏吐出一口血沫,沉默以对。

    “不愧是跟着虞延庭的人,”虞朝先轻笑,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他忽然抬眸,“米奇。”

    窗帘唰地拉开。月光下,米奇的枪管在老太太太阳xue上泛着冷光。

    “我说!我全说!”关钟鹏突然暴起,却被陈调一脚踹翻在地。

    他挣扎着嘶吼:“虞小姐不是您亲妹妹!她是虞伯和”

    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住,血丝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关钟鹏曾跟着虞延庭和沈望舒一起去的香江,对于这俩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他知道的最清楚。本来他是打死也不能说的,但是为了自己母亲,他闭上眼,背叛了虞延庭,将当年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虞朝先点了根烟,火光慢慢燃着烟丝,烟雾在指尖升起弥漫。

    关钟鹏一番往事说下来,陈调都后悔在这屋子里听到一切。也就是说,虞延庭和沈望舒早在虞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就开始了,虞老爷子病重或许就不是因为心脏病,是被虞延庭所作所为气死的。

    而虞伯和沈望舒之间,确实有一个孩子

    真相已经全盘托出,陈调下意识看向沙发上的人影,不知道老大是何情绪。虞朝先精致绝伦的五官隐在白烟下,昏暗光线下更没人能窥探出他半分的情绪。

    血缘关系虞朝先吐出口烟,确实是个麻烦事。但在虞棠这里,血缘是绝对不会也无法割舍的东西。

    好在虞棠在意,虞朝先不在意。一开始他不是没想过验和虞棠之间的血缘关系,但之前是不需要,现在是没必要。

    因为不管真相是什么,都改不了他要留虞棠在身边的事实。

    陈调接到医院的电话,脸色微变,挂断电话后快步走到虞朝先身侧,低声道:“老大,虞伯高血压突发脑溢血,现在昏迷不醒状态,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虞小姐听到消息也跟着去了医院,电话里一直在哭,听着状态不太好……”

    虞朝先当即就皱了眉,“说话不知道先说重点?”

    陈调懵了,先说说重点,难道虞伯的病情不是重点?

    虞朝先已经起身,俯身拍了拍关钟鹏的肩膀:“关叔,基地的事以后就交给陈调处理,剩下的时间就陪着老人家好好安度个晚年,走时去陈调那领张支票,您跟着我爸功劳苦劳都有,算是我一点补偿。”

    米奇默契地收起枪,和陈调交换了个眼神。

    虞朝先大步往外走,“去医院。”

    隔着病房的玻璃,虞朝先看见一道单薄的身影伏在病床前,瘦削的肩背随着抽泣不住颤抖。

    他正要推门,忽然顿住。低头嗅到袖口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干脆利落地脱下外套甩给米奇。

    虞棠听见动静回头,红肿的眼睛里还噙着泪,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虞朝先站在床边,冷眼看着她哭花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不明白有什么好哭的,人不是还没死吗。

    虞棠抬起泪眼看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你……你怎么才来?”她抽噎得厉害,“我打了好多电话都找不到你”

    虞朝先指节蹭过她微微发烫的脸颊,指腹拭去她眼角的的热泪:“在帮你哥哥联系医生,国外有位治疗脑溢血的专家,我刚在和他协调时间,看他什么时候方便过来。”

    虞棠丝毫没有怀疑,也当然不会怀疑这个哥哥的孩子,“可是哥哥怎么会突然脑溢血?明明以前血压都控制的很好。”

    虞朝先张口就来:“医生说是突发性。”

    米奇靠在走廊的墙边,指透过门缝,他看见虞棠整个人几乎要扑进老大怀里,而老大竟然破天荒地没有推开,甚至任由虞棠的眼泪鼻涕蹭他怀里。

    米奇想起来那天晚上陈调的两个电话,老大是不是有女人了……

    虞棠哭的伤心,想找个支撑整个人靠在虞朝先怀里,止不住的眼泪洇湿了他腰腹的衬衫,黑色的衬衣上有一片加重的深色。

    虞朝先记得,第一次接虞棠放学,虞棠也是这样扑在虞延庭怀里哭的。

    那时虞棠全心依赖虞延庭。现在虞棠只想抓住虞朝先这个家人。

    虞朝先垂眸看着怀里毛茸茸的发顶,忽然想起关钟鹏咽回去的半句话。他抬起手,在空中停顿了两秒,最终落在她发旋上揉了揉。

    走廊的灯光从门缝漏进来,将他们的交叠的影子投在病房的墙上。

    “那你明天还走吗?”虞棠心底一直惦记这个事情,手指无意识地揪紧虞朝先的衬衫扣子,特别是虞延庭现在又昏迷,她更不想一个人在家,好像就此会被丢弃。

    虞朝先没说走不走,看到她被泪水黏在脸上的发丝时,伸手替她拨开。

    虞棠害怕从此家里就只剩她一人,抱着他不肯松手:“你还要走对不对?你是不是也不想要我?”先是爸爸妈妈又是哥哥,现在虞朝先也要走。

    “不会不要你。”虞朝先说。

    “真的?”虞棠虞棠抽噎着说,“我以后一定好好复习,要学医,以后当医生,治好哥哥。”

    虞朝先皱眉,扣住她后脑的手微微用力,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怎么又提到虞延庭。

    初夏的夜,晚风凉爽。

    走廊里的虞朝先摸出根烟叼嘴里点上,看了眼眼时间,凌晨三点,算下时差,时间刚刚好。

    米奇犹豫开口:“老大,要推迟和基拉里州的交易时间吗?”

    虞朝先看了眼趴在病床上的哭睡着的虞棠,对米奇说:“手机。”

    米奇立刻递过去,很快他听见虞朝先用英文和对方交流。

    虞朝先插兜抽烟,对着电话那头从善如流:“我知道泰勒总统准备反击,推迟一周,我给你装甲车,可以搭载重机枪榴弹发射器,在战场上有绝对的优势减少你们的伤亡……可以,这两成利作为我的诚意。”

    米奇听了个大概,老大果然推迟了交易,为什么推迟,原因不言而喻。

    面对米奇的欲言又止,虞朝先摆弄手机:“说。”

    米奇当即就问:“装甲车卖给基拉里州是否太亏了点?”

    “这单子如果是为了钱,那就完全没必要去基拉里这趟,一是为了拉瓦通道,二嘛,我卖给他们装甲车也是为了给他们传递一个信号,我这里有装甲车,生意和谁不都是做?”虞朝先点到即止,起身往里走。

    米奇反应一会,恍然大悟,不得不感慨老大的思绪转动太快。这样一来,名声就打出去了,基拉里就相当于是个广告,告诉大家虞朝先这里有的不止是小型枪械。那些想和基拉里作战的国家看见对方有装甲车,不想落了下风势必也要来购入。

    米奇立刻着手去办。当初虞朝先在李响那里查到一批装甲车的货,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病房里,虞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先是看向病床上的虞延庭,然后视线本能地搜寻着另一个身影,透过半开的门缝,她看到虞朝先站在走廊的窗边。

    逆着白炽灯的冷光,虞朝先的轮廓被镀上一层冷硬的阴影,明明还是那个不久前温柔拍着她后背的人,此刻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虞棠混沌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虞朝先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病床上躺着的可是他的父亲,血缘至亲。她看着他漫不经心弹烟灰的动作,那种游刃有余的冷漠,很反常态。

    窗外的风吹乱了虞朝先的额发,掠过他锋利的眉骨,也吹散了最后一丝温情假象。虞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她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侄子。

    哥哥说对不起虞朝先也对不起虞朝先的妈妈,难道是哥哥做了什么事情让虞朝先对哥哥始终介怀?如果真的是哥哥做了错事,那就完全可以解释的通为什么虞朝先不愿待在家里。

    但,是哥哥是陪着她长大,弥补了她缺失的父亲位置。虞棠的手指轻轻收拢,将虞延庭微凉的手掌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那些岁月留下的纹路摩挲着她的指尖,这是小时候牵着她学走路的手,是家长会上永远为她骄傲的手,是深夜替她掖被角时温柔的手。

    灯光照亮了虞棠眼底不容动摇的坚定。无论发生什么,这份从童年延续至今的依赖与信任,早已深深刻进骨髓,没有比血缘更牢固的羁绊。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她永远会站在哥哥这边。

    基地的晨雾还未散尽,黑色越野车碾过碎石路,陈调瞧见虞朝先的车上山,立刻过去迎接。

    陈调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从今天起,虞家这艘大船终于要彻底易主。

    病床上虞伯已经是半截身体进棺材的人,虞家的一切以后都是由虞朝先接手。

    估计虞伯也会留些给虞棠,但那些正经生意当然比不上武器生意来钱快。至于虞棠这个小姑姑估计也得是老大接手。

    但没了虞伯,这小姑姑还能有什么靠山?还不是任凭老大搓扁收拾,即使是扔了,那也就是分分秒秒的事情,根本没人能阻止的了。

    越野车停下,驾驶座的车门打开,虞朝先下车动作罕见地放得很轻。

    陈调叫了声老大,虞朝先看了他一眼,陈调赶紧噤声。

    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家老大弯腰探进副驾驶,将熟睡的虞棠捞进怀里。虞棠额头抵着虞朝先的锁骨,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

    虞棠才刚睡熟没多久,根本不知道有人抱她。山上的温度偏低,她感受到温暖下意识往温暖上靠了一下将自己又缩了缩。

    陈调惊讶,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虞伯没了那虞棠还有什么靠山?

    现在他知道,虞棠身后的靠山,不就正是自己老大——虞朝先么!

    陈调脑子转得快,他立刻说:“老大,你之前住的房间前几天就收拾出来了。”

    基地的住宿环境肯定比不了虞宅,只是个不算宽敞的单间,有个简洁的浴室。

    虞朝先把虞棠放在了床上,虞棠感受到柔软立刻不眷恋虞朝先坚硬的怀抱,缩到了被子里,虞朝先也不和这过河拆桥的小姑姑计较。

    男人去衣柜拿了身衣服去了浴室冲澡,顺手往床上扔了件卫衣,就穿那白裙子,在基地肯定挨冻着凉。

    虞棠在梦里好像听见了雨声,淅淅沥沥,好在雨很快就停下来。

    可身后又好像有道阴影一直将她笼罩。

    像是密不透风的蛛网,将她缠绕。

    第29章

    基地的二层最东面是虞延庭的办公室。现在是虞朝先坐在那个位置。

    陈调也是从米奇那里知道老大推迟了去基拉里洲的时间,为什么推迟,陈调和米奇心里都有答案。

    陈调先汇报道:“关钟鹏已经交待齐了,他和他母亲所在的疗养院都有咱的人盯着,米奇去盯着装甲车的单子,到基拉里洲大概需要六天的时间,因为时差的原因,一周后老大要近凌晨出发。”

    “嗯, 资料呢。”虞朝先点了根烟, 指尖在桌上点了点。

    陈调立马把整理好的文件和硬盘从身后的抽屉里拿出来。

    翻看了虞家的几家出口公司的运输记录,又看了下最近新成立的医疗机构情况。

    出口公司自然是为了运输武器, 但也给战场运输了不少物资, 只是物资下面就是枪。

    倒是这几家为了洗白生意的医疗机构的成立速度远超自己的预想。

    看来虞延庭还真是一刻不停的盯着这个项目。

    不过眼下虞朝先还有个打算。

    忙完基拉里洲的事情, 他要去弗洲一趟,成立个矿业公司, 美名其曰帮助当地开采,实际走李响的老路子。

    矿物资源总有政府需要。

    那就势必会有政府的人连线搭桥联系到他, 就不用他主动联络,可以省下不少事。

    陈调端来咖啡放下就离开了。虞朝先在那坐了一上午,翻看以往生意的每一条路线。

    虞棠揉着不知是睡肿还是哭肿的眼睛醒来,陌生的白墙,单调的灯泡,简洁的床单被罩。

    这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她第一次见, 但这里熟悉的味道让她知道, 这是虞朝先的房间。

    果然,床头还有件熟悉的黑色卫衣。

    虞棠掀开被子,凉风顿时扫来。她身上只穿了件裙子,有点扛不了山里凉飕飕的风。

    出了房门虞棠就有印象了, 小时候,虞延庭带她来过基地几次,别的地方她不熟悉,但她知道虞延庭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虞棠一眼就看见了虞朝先还在这里,没有去赶飞机,虞棠心里涌上一股温暖,一直都不安的心,此刻稳了下来。虞朝先也是把她当作家人的吧,此刻是彼此最需要陪伴的时刻,所以虞朝先才没有走留下陪她。

    虞朝先看见她穿着自己卫衣站在门口。卫衣太大,空荡荡,只露出她一点裙子的边缘,更显得她身体纤薄。

    不合身的衣服有种特殊的诱惑性。

    贴着人的地方是人在动,空出来的地方是衣服在抖,虚虚实实看不真切,吊足人胃口。不过无妨,时间还不到。特别是虞棠身上的衣服还是他的,这像是无声的宣示,虞棠是他的。

    “愣什么。”虞朝先放下手里的文件,招手让她过来。

    和唤一只宠物没什么区别。

    虞棠在虞朝先身前站立,后颈被他握着。她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身后的气息侵略性很强,强到她不转头都能感受到。虞棠稍稍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些距离。

    虞朝先直接把人拎起来坐在了办公桌上,手动转过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面对面。不就喜欢用两只大眼睛在他身上扫啊扫的,现在让她看了,她又转着眼睛看别的。

    那眼睛还哭的通红,和兔子似的。

    “又看上什么。”虞朝先问。

    “我想喝水。”虞棠没看到哪里有水。

    虞朝先给她倒了冰水。

    虞棠盯着冰块水没说话,也没拿起来喝,直到虞朝先又抬眼看看她,虞棠才低头说:“我要喝热水。”

    麻烦,太麻烦了,虞朝先盯着她不放。虞棠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总觉得虞朝先早晚有一天会不耐烦的掐断她脖子。

    “我不喝了。”虞棠触及他不耐的目光,想要跳下桌子,结果被虞朝先将她两条腿都固定在了膝盖里,灼热的温度立刻隔着男人西装裤侵袭到她腿上。

    虞棠浑身都不自在,这种感觉诡异极了。

    “陈调,去倒热水。”虞朝先拿起电话对陈调说话,但视线没从虞棠脸上移开,“拿着车里的保温杯过去。”

    热水是陈调跑到后厨专门让人烧的,基地里每天训练的热火朝天谁会喝热水?都巴不得泡冰水块里。

    做饭阿姨拎着保温杯过来,看见是女孩要喝,慈爱的把杯子放她手里:“是不是担心生理痛?喝热水对身体好些。”

    虞棠感谢的看着阿姨:“谢谢阿姨。”

    虞朝先抽完烟回来,就听见个“生理痛”,阿姨送完水朝虞朝先点下头就出去了。

    虞朝先皱眉问:“怎么个意思,哪里疼?”

    虞棠抿唇不说话。

    麻烦,一时话多的惹人烦,一时一句话又不说更惹人烦,根本不知道这个高中生不大的脑袋瓜在想什么,什么都要人猜。

    跟在虞朝先后面的陈调在女人窝里打滚,很快就明白这个“生理痛”是什么意思,他凑到老大耳边,“虞小姐应该是快来生理期,有点不舒服。”

    说完又很自觉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虞朝先瞧着虞棠红透的耳尖,转而问:“饿不饿,想吃什么。”

    “我不饿,我们几点回去?”虞棠摇摇头,她没有胃口,还有点想回医院看哥哥,“我想看看哥哥恢复的怎么样。”

    虞朝先皱眉,明明能吃这么多东西,现在却说不饿,还没忘关心那个昏迷的虞延庭。

    怎么就想不起来问问他吃了没。

    也正常,虞朝先转念一想,毕竟虞延庭养了她这么久,虞棠也不是真的没良心的白眼狼,也得给她留点缓冲的时间。

    好在他现在有的是时间,所以可以给她时间。

    虞棠又继续说:“明天周一了,我要去学校,不能落下功课。”

    虞朝先下垂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宽大的袖口只露出她一点白皙的指尖撑在桌面上,提到上学,指尖还用点力抓在桌子边沿上。

    这可真是奇了,之前还耍小聪明逃课的人,现在主动说去学校。

    行吧,本来他还想着这一周他要在基地处理事情,带她过来也没多少时间陪她,现在虞棠主动提出去学校也正好,早晨送完她,他再去基地,下午回去正好接她放学。

    “可以,先喝水,下午回去。”虞朝先没多考虑,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带在身边。

    虞棠接过杯子,哭得太多,她还真有点渴了,很快就把一杯水喝完。

    陈调买吃的回来,芒果糯米饭,菠萝咕咾肉,香蕉煎饼和海鲜粥,反正都是甜滋滋的小女孩喜欢吃的东西。

    他刚进二层楼梯口,就看见有道大胆的身影坐在了办公桌上。

    那小姑姑竟然坐到办公桌上?老大这是要把人惯成什么样?那几张沙发是不够她那小身板坐的?

    虞伯都没这么惯过!

    虞棠看见陈调放下食物后进了隔壁的办公室,她转头问虞朝先,“关叔叔呢?他请假了吗,怎么没见到他?”

    以前都是关钟鹏在哥哥旁边的办公室,现在陈调没有出来的意思,似乎关钟鹏的位置被陈调取代。

    她记挂的人倒是还挺多,关钟鹏她也记得。

    虞朝先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看文件:“他母亲生病了,给他放了探亲假。”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虞朝先看着不近人情,这些事上还挺有人情味的。关叔叔对她很好,小时候在香江上幼儿园时,都是关叔叔接送保护她,所以听到虞朝先对关钟鹏很好,她也安心了。毕竟哥哥生病肯定没法管理公司,虞朝先接手公司也很正常,估计以后他也会忙得经常不回家吧。

    虞棠拿起一份香蕉煎饼先问虞朝先要不要吃,果然得到如同那天一样的回答:“吃你的,少管别人。”

    虞棠小声嘟囔:“你又不是别人。”

    这句声音很小,虞棠没敢大声顶嘴。虞朝先目光微妙的看向她。

    虞棠本来想坐在旁边休息室的吃,身后就传来虞朝先不近人情的声音:“那是开会用的。”

    除了虞朝先的位置,也就他旁边还有张椅子。既然休息室不能吃,虞棠把目标放在了他旁边有点突兀的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摆过去的。

    “那我可以在你旁边的椅子上吃吗?”她问。

    虞朝先没看她,“随你。”

    虞棠铺开包装纸,只占用了一小点位置,怕弄脏他的文件。

    虞棠盛出来一碗海鲜粥给虞朝先,试探的看了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尝尝,很好喝,要不要来一碗?

    还挺乖,就这么关心他饿不饿?虞朝先挑眉就遂了她心愿,拿起勺子喝了口。

    接着就见虞棠又盛出来一碗,看着要端着往外走。

    “去哪?”

    虞棠想着这些都是陈调买的,还没谢谢他,所以也想给他盛一碗,指了指原来关钟鹏的办公室,说:“给这里也送一份。”

    “不用,”虞朝先面无表情,“过来,吃你的。”

    虞棠想着,虞朝先应该是嫌她打扰陈调工作,她又老实的坐回到他旁边,吃完了一份香蕉煎饼,又吃起来芒果糯米饭。

    吃东西还是和之前一样。小嘴不大,两腮吃的鼓起来,细嚼慢咽的打量着下一个吃哪个。

    这和养只宠物也没什么分别。

    宠物和人他都是第一次养,虞朝先想着,想来也不会太难。饿了喂她吃饭,渴了给她水喝,累了就在房子里休息,想打扮就买衣服。

    对了,这哭□□肤还很细腻,应该还需要护肤品。女孩嘛总比男孩金贵精致点。

    反正他都可以满足。

    虞棠被盯了很久,她猜虞朝先是还想来一碗海鲜粥,她就又盛了一碗放到他眼前。

    吃到菠萝咕咾肉,虞朝先见虞棠那刚消肿的眼眶又开始变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虞棠,怎么个意思?吃顿饭哭什么。”

    虞棠瞧着那盘菠萝咕咾肉,哽咽说:“哥哥以前就经常给我做这道菜。”

    又是虞延庭。

    虞朝先懒得说她,也知道她那点小心思:“行啦,下午提前过去,让你去疗养院看你哥。”

    虞棠用手背擦干泪,讨好的给虞朝先夹了块菠萝,她吃了块肉。

    隔壁房间,陈调正踮着脚扒在墙边,整个人像只壁虎似的贴在墙上。

    “你在干什么呢?”米奇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陈调吓得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赶紧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嘘——”

    米奇抱着胳膊站在门口,“被老大发现你偷听就完了。”

    陈调朝隔壁房间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少装,我不信你看不出老大和她不对劲。”

    米奇坦诚道:“天要下雨你能管得了吗?所以老大要哪个女人你能管得了?”

    陈调瞪大眼睛,不愧是老外,思想就是开放,“你们老外玩的这么野的吗?”

    米奇懒得和陈调浪费口舌,他要进去和虞朝先汇报任务情况。

    谁知虞棠看到米奇进来,眼睛一亮,声音比刚才都轻快了几分,叫了他的名字:“米奇!”

    米奇朝她点头致意。就在这一瞬间,米奇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余光瞥向老大虞朝先。

    男人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目光却沉沉地落在虞棠的后脑勺上。

    虞棠只见过米奇一次,昨晚在医院米奇也没有进去,今天一眼就认出来。他第一次去接虞棠放学,虞棠歪着脑袋打量了好久才认出他来。

    殊不知虞棠是因为“米奇”这个名字像米o鼠才记住了米奇。

    “虞棠。”语气不善的一声。

    第30章

    “嗯?”虞棠终于把脑袋转回来, 看虞朝先,等他说话。

    谁知虞朝先喊来陈调,“送她回房间写作业。”

    虞棠没想到虞朝先把她的作业也拿来了。 “为什么?就因为刚才我把肉吃完了只给你剩了菠萝?”除了这,虞棠想不出别的原因,她根本就没惹他呀。

    但虞朝先已经在处理文件,虞棠只好跟陈调走。

    推门前她还回头看向虞朝先,“那我写完来找你。”

    虞朝先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可以。”

    等送完虞棠走, 陈调擦了把汗, 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想到老大好这口, 他连夜安排了白白净净黑发的女生, 拍了照片给虞朝先发过去:【老大喜欢哪个?都是黑发白白的大眼睛, 我全给送过去? 】

    虞朝先烦的直接电话打过去:“陈调,你长脑袋是为了凑身高?那双眼睛看不明白就给我滚!”

    “对不起老大。”陈调灰溜溜的挂了电话。

    陈调怎么可能看不明白,他就是看的太明白!陈调心里跟明镜似的,老大回来的第一天就见过虞棠,当晚就破天荒救了个黑发白肤的小姑娘。要知道,虞朝先向来最烦管闲事。

    现在他特意挑的那些和虞棠相似的女人,结果虞朝先骂他看不明白事。作为跟了虞朝先这么多年的心腹,这话简直像刀子往心窝里捅。

    陈调突然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

    米奇虽然来得晚,却看得真切。不管老大和虞小姐再怎么吵再怎么闹,只要虞小姐出现,两步之内必能找到老大。

    如果想知道老大阴影下的目光看在哪,那就看虞小姐在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目标明确了,要考医科大学,虞棠做起题来都比之前顺畅许多,好像突然顿悟了一些公式,完形填空抬手就来,再对答案,全对!

    好流畅,全会写!选择全对,填空全对,大题思路清晰,阅读理解也全答到点子上,怎么回事,这样知识充满大脑的感觉。

    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虞棠猛地睁眼,果然是在做梦。回来虞朝先的房间后,她铺开试卷做了两道选择题,结果题目越看越困,索性就趴下睡着了。

    一周过的不快不慢。虞棠的精神明显比一开始好太多,已经逐渐接受哥哥生病的事实。

    哥哥还活着,只是陷入了长长的睡眠,这对虞棠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

    还好学校还有莫菲,莫菲一直都在安慰她,俩人还约定一起考大学,虞棠和莫菲相互鼓励,一切朝着目标大学努力。

    周五的黄昏,夕阳将校园染成橘红色。虞棠和莫菲并肩走在林荫道上,到校门口的这段路虞棠和莫菲短暂聊了下电视剧的剧情,昨天的剧情有男女主的吻戏。

    “昨天那场吻戏你看了吗?”莫菲突然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你说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啊?我看电视剧里演得特别浪漫。”

    接吻的感觉?

    虞棠完全想象不出来。

    和莫菲分别后她抬头望去,宾利的后车窗开着,正好瞧见车后座的虞朝先。

    夕阳的余晖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光,连睫毛都染上了暖色的光晕。

    今天是米奇开车,后座的补觉的虞朝先从虞棠上车的那个瞬间就醒了,不过他一直闭着眼,也知道虞棠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扫。

    虞棠悄悄抬眼,看向后视镜里闭目养神的虞朝先,睡着的虞朝先看起来好接近许多,不用对上那双锐利的眼睛,视线再往下,就是嘴唇。虞棠记得她偷偷摸过,很柔软,嘴里叼着烟的时候,烟蒂在他唇上陷进去一个微微的弧度。

    总之就是很软就对了。

    接吻的感觉……虞棠赶紧使劲晃头,把脑海里奇怪的想法摇晃走。

    “虞棠。”闭眼的男人开口。

    “嗯?”

    虞棠的下巴被人转了过去,正对上男人清明的眸子。

    “从镜子里看人又是几个意思?”

    “我没有。”虞棠是看了两眼。

    虞朝先盯了她一会,松开她,转而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在家等我。”

    “好。”虞棠低声应着,却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送她回去后,虞朝先就要走了,这次出差要半个月。自从虞延庭住院,她渐渐明白,依赖别人是危险的,再亲近的人,也可能随时离开。

    虞朝先捕捉到那声叹息,眯眼看向身边,这是舍不得他?

    “回来带你出去玩。”他补了一句。

    可虞棠依然垂着眼,兴致缺缺。到底只是侄子,大概率也是把她当累赘看待,说带她出去玩也就是礼貌的哄一下,其实巴不得赶紧把她丢下。

    少女的愁绪说出来别人反而觉得她矫情。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真心为她停留呢?父母没有,哥哥现在也躺在医院里。至于虞朝先……侄子而已,血缘上终究隔了一层。说不定此刻他正想着怎么打发她,待会儿大概会塞张卡,敷衍了事。

    校门口,其他同学被父母接走的笑声飘过来。虞棠盯着自己的鞋尖,心里酸胀得发疼。大人的世界真虚伪,不想要她就直说啊,何必假惺惺地承诺?

    虞朝先目光沉了沉,又补了一句:“下次带你去别的地方。”

    虞棠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商场霓虹,语气平淡:“随便。”

    手腕突然被攥住,一张黑卡扔进她怀里。

    “想要买衣服?”见她盯着商场看,他于是问道。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用钱打发她。 “我不要!” 虞棠心底冷笑,用力甩开他的手,推门下车时带进去车内一阵冷风。

    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别墅大门,一次都没回头。夜风吹起她的校服裙摆,更显消瘦孤单。

    虞朝先眉头紧锁,从前随便给点零花钱就能哄得她眉眼弯弯,如今连卡都扔回来。

    他问米奇:“谁惹她了?”

    米奇透过后视镜,小心斟酌道:“虞小姐……大概是舍不得您出门,闹脾气吧。”

    这话正戳中虞朝先的心思。他指尖在膝盖上敲了两下,突然道:“告诉陈调,要是她想邀朋友来家里,直接派车一起接来。”

    想了想,又说:“停车。”

    轮胎在沥青路上擦出短促的声响。

    米奇在后视镜看见虞朝先随手扯松了领带,大步流星折返。

    浴室里,虞棠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冲刷着脸庞,眼泪混在水流中无声滑落。等她关上水时,眼眶已经微微发红,像是被水汽蒸腾出的痕迹。

    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她随意裹了条浴巾就走出浴室。哭过之后喉咙发干,她现在只想喝杯冰镇果汁。

    湿发还滴着水,她也顾不上擦,赤着脚就往楼下跑。

    楼梯拐角处,虞棠完全没注意到有人上楼。等她发现那道高大的身影时已经来不及躲闪,慌乱间浴巾滑落在地。

    她倒吸一口凉气,脚下踩空——

    “会不会看路?”虞朝先一把扣住她的腰,将人稳稳捞进怀里。少女温软的身躯带着沐浴后的清香,湿漉漉的发梢扫过他的手臂,激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虞棠听出他话里的戏谑,却顾不得反驳,惊慌失措间,腾空的双腿本能地环住他的腰,怕掉下去。抬头瞬间,柔软的唇瓣不经意擦过男人锋利的下颌线。

    “虞朝先你往哪看!”她带着哭腔喊,手忙脚乱地捂住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发丝黏在泛红的颈侧,整个人悬在半空,往下是脚够不到的台阶,往后没有倚靠,往前又是男人的胸膛。

    她扭着腰想往上躲,“你的手在抱哪,先放我下去……”

    这一抬腰动作却让虞朝先浑身绷紧,托着她腿的手臂肌肉骤然隆起。两人此刻的姿势暧昧至极,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像株缠绕藤蔓,耳畔处能清晰听见彼此紊乱的呼吸。

    俩人现在的姿势简直像交颈相抱。

    “虞棠,”虞朝先呼吸明显重了下,“你确定是我抱着你不松,还是你拿腿勾我的腰不放,嗯?”

    最后一声嗯,直接贴着虞棠的耳朵贯入。这时刻的虞朝先嗓音比平时更沉,有点类似晨起时特有的慵懒和暗哑。

    “我、我没有,是踩滑了,”虞棠耳尖发烫,整个人慌乱无措,她小声辩解,“再说谁知道你会回来,我只是想去喝果汁。那我松开腿,你先放我下来。”

    “放你下去光脚踩地?”他手臂稳稳托着她,没有松手的意思。

    虞朝先抱着她往楼上走,虞棠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羞耻感让她脚趾蜷缩,下意识想并拢双腿,却反而将他勾得更紧。

    虞棠呼吸发颤,却没意识到自己捂着虞朝先眼睛的手指根本没并拢,漏出一条缝隙。

    那条指缝不大不小。该看的,不该看的,全落进虞朝先眼里。

    虞朝先就着抱她的姿势坐下,扯过床上的被子将她裹了个严实。

    虞棠后背触到冰凉的空气还没两秒,就被柔软的暖意包裹。有了这层被子遮挡,她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可泛红的耳尖还是暴露了慌乱。

    虞朝先盯着她湿漉漉的睫毛,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下。他随手捞起床头的干毛巾,动作自然地给她擦起湿发。虞棠下意识想接毛巾,可双手正死死揪着被角,怕裹着自己的被子滑落下来。发现自己整个人还陷在他怀里,她悄悄并拢膝盖,试图往后缩。

    “别乱动。”虞朝先眉头一蹙,直接用腿压住她试图合拢的双膝。少女肌肤上未干的水汽透过布料传来,让他某处绷得更紧。

    虞棠忽然察觉额前拂过的呼吸烫得反常。她仰起脸,不自觉地松开一只揪着被子的手,掌心贴上他的前额:“怎么这么烫?”

    虞朝先盯着她近在咫尺的唇,嫣红水润。他突然一把攥住她探过来的手腕,毛巾从掌心滑落,无声地跌在两人交叠的腿上。
图片
新书推荐: 教主卧底后怀崽了 重生六零之美人救英雄 2倍速游戏打了两年穿进游戏里了 打工人被豪门酷哥狠宠了 你们修真界道德太高 被高冷公主反向攻略 魔君大人被小白脸勾搭跑了 [神话]外挂是抽卡模拟器 孤星入怀 倒霉社畜沦为虫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