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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

    隔绝了周砚那带着得逞笑意的身影, 却关不住齐小川脑子里翻江倒海的混乱。

    他像个被雷劈中的木桩,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目光再次扫过这间过分“充实”的主卧。

    他的书桌紧挨着周砚那张更大的书案, 显得格格不入又莫名和谐。

    视线最终定格在那张宽阔的大床上。

    属于他的被褥此刻正安静放在周砚那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锦缎被褥旁边。

    两个枕头并排摆放, 亲密无间。

    “同…同床共枕……”齐小川喃喃自语, 声音干涩得很。

    ……没毛病?

    他简直想揪着周砚的领子摇晃, 问问这阎王爷的“毛病”到底是谁定的!

    这才几天?怎么就从男男朋友直接跳进一个被窝?

    是他大烟瘾发作时记忆断片了, 漏掉了什么关键的山盟海誓、私定终身的情节?

    还是周砚这人的脑回路天生就搭了条通往“同居”的捷径?

    他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脸颊上的热度就没退下去过, 耳根更是烫得惊人。

    不行,得喘口气!

    齐小川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到窗边, 猛地推开禁闭的木窗。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涌进来,试图吹散他浑身的燥热和满脑子的惊叹号。

    可一低头,看见窗下那片熟悉的草地。

    周砚那句“为了日后不出现爬窗爬床的情况”又魔音灌耳般响了起来。

    臊得他“啪”一声又把窗户关上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他挫败地捂住脸。

    廊下的灯笼在夜风中轻晃,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周砚步穿过熟悉的庭院, 朝着母亲所居的院子走去。

    方才齐小川那副又羞又窘、想炸毛又不敢炸的模样, 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放。

    他嘴角那点压不下去的弧度, 在无人处悄然加深。

    连带着素来沉冷的眼底, 也漾开几许真实的笑意。

    这场面,如同寒冰初融的湖面, 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这感觉……不坏。

    “母亲。”周砚踏入正厅,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

    白夫人正在核对着周府上个月的账册条目, 闻声抬起头。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先是掠过一丝寻常的慈爱, 随即目光在触及儿子面容的瞬间, 微微凝滞了。

    “砚儿?”白梦放下手中的笔,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惊奇,“这是……碰上什么好事了?”

    她太熟悉这个二儿子了, 自小性子就冷,心思也深,像块捂不热的寒玉。

    可此刻,那紧抿的薄唇线条分明地柔和着。

    眉宇间惯常的沉郁阴鸷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愉悦的神采?

    虽然极淡,却在白梦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砚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姿态依旧挺拔,但周身那股迫人的冷意确实淡了许多。

    “嗯。”他应了一声,似乎斟酌了一下措辞,“来和您说个事。”

    白梦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但看着儿子难得外露的情绪,一个大胆又惊喜的猜测浮上心头:

    “好事儿?”

    她试探着问,眉眼间已忍不住染上了期待的笑意。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说道。

    天啊——

    白梦在心中呐喊,她家老二终于开窍了,老天保佑!

    不过,这是瞧上了哪家闺秀了?

    “真的?这么大的好事儿!!”

    周砚略一沉吟,脑海中闪过齐小川的眼眸,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一分。

    “对我和其他人来说,是。”

    他坦然承认,随即又补充道,“但对您……可能……。”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白梦更是好奇得心痒难耐。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语气急切:“快别卖关子了,到底是哪家的小姐?母亲也好……”

    “不是女的。”周砚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静无波。

    “???”

    白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什么叫,不是女的!?

    她一时没转过弯来,困惑地看着儿子。

    周砚抬眼,目光坦然地迎上母亲询问的视线,缓缓吐出了答案:“是齐先生,齐小川。”

    齐什么先生?“——齐……齐先生?!”

    白梦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尖锐。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只剩下惊愕的苍白。

    她握着帕子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指节都泛了白。

    白梦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出了问题!

    齐先生?哪个齐先生?

    那个清瘦俊秀的账房先生?砚儿刚刚说……喜欢他?!

    周砚对她的震惊视若无睹,或者说,这反应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他稳稳地坐在那里,像是宣布一个既定事实:“嗯,我们在一起了。”

    白梦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刚才还以为是天大的喜讯,转眼就成了晴天霹雳!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堵了团棉花,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带着一种破碎的颤抖:“砚儿……你、你说什么?”

    她霍然起身,动作幅度之大让椅子划出一声刺耳的锐响。

    桌上的茶水因猛烈撞击泼溅而出,在桌布上洇开一片深色水渍。

    白梦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惊涛骇浪般的混乱和无法理解。

    “你和谁?齐、齐先生?”

    “你喜欢他?你们……在一起了?你们,你们……”

    她语无伦次,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是我理解的那个喜欢?那个……在一起?!”

    就在这令人窒息、空气都仿佛凝固的瞬间——

    “哐啷——咚咚咚!”

    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一个装满果的果盘失手跌落在地,水果滚落一地,滴溜溜地四散开来,在光洁的地板上乱窜。

    周暖暖定定地僵立在门口,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

    她手里还维持着端盘子的姿势。

    一双杏眼睁得滚圆,嘴巴微微张开,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那副表情,活脱脱像是白日里见到了活鬼,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她听到了什么?!

    她那个冰山一样的二哥……和她最亲近的小川哥……他们俩……在一起了?!

    他们是一对儿?!

    是她理解的那个……“一对”?!!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周暖暖的大脑短暂地停止了运转。

    然而,这份震惊来得猛烈,去得却也离奇地快。

    仅仅过了几个呼吸,她那双瞪圆的眼睛里,震惊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亮、越来越兴奋的光芒。

    甚至……还有一丝诡异的“原来如此”的恍然!

    小川哥那么温柔,二哥那么冷硬强势。

    他们一个能文一个能武。

    论相貌,一个清俊,一个冷峻,都是拔尖的好看!

    更重要的是——现在这样温情脉脉的周砚,是她从未在以前的二哥身上见过!

    自从小川哥来了,二哥身上的冰好像真的在融化。

    偶尔露出的笑容,虽然浅淡,却真实了许多……

    电光火石间,无数画面串联起来,周暖暖心里的那点震惊和别扭竟奇迹般地烟消云散。

    只剩下一种“本该如此”的奇异和谐感!

    “暖暖?”白夫人看着门口呆若木鸡的女儿,只觉得一阵头疼欲裂。

    天爷啊,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让她撞进来,还听到了如此惊世骇俗、足以颠覆她认知的话!

    这丫头怕不是要吓傻了?

    然而,周暖暖接下来的举动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只见周暖暖压根没去管满地乱滚的水果,像是突然解除了封印。

    她脸上瞬间爆发出一种混合着巨大惊喜和八卦兴奋的光芒,眼睛亮晶晶地像盛满了星星。

    周暖暖几步就欢快地蹦跶了过来,一把挽住周砚的手臂,仰着小脸,声音清脆又充满好奇:

    “二哥!那我以后叫小川哥什么?二嫂?”

    她歪着头琢磨了一下,自己又觉得有点好笑,“嘿嘿,好像有点怪怪的哦?”

    白夫人:“……???”

    她看着女儿那副全然接受、甚至已经开始操心称呼问题的样子。

    只觉得眼前发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女儿的接受度——怎么能这么高?!

    这难道不应该是惊世骇俗、违背伦常、骇人听闻的事情吗?!

    她怎么就能这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还“二嫂”?!

    周砚也被妹妹这过于跳脱的反应弄得有些无奈,他抬手轻弹了下她额头:“胡闹什么,像以前一样叫就行。”

    “哦。”周暖暖捂着并没什么疼痛的额头,嘿嘿傻笑。

    显然还沉浸在巨大的“发现”带来的兴奋里。

    她就说嘛,那些在深宅后院里娇滴滴养尊处优的贵门小姐们,从骨子里就配不上他二哥。

    白夫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再次看向儿子,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最后的确认:

    “砚儿……你们是认真的?这事……改不了了吗?”

    她多么希望听到儿子说一句“玩笑话”。

    周砚的目光沉静:“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改不了了。”

    他看着母亲,补充道:“而且,他很好。”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轻,却仿佛包含了所有无需言说的情愫。

    “我很喜欢。”

    白梦沉默了。

    她看着儿子眼中那份从未有过的名为“情意”的光芒,深知以周砚的性子。

    他一旦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此刻来告知她,不过是尽一份告知的义务,绝非寻求她的首肯。

    巨大的无力感和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颓然坐回椅中。

    手指无意识地揉着额角,陷入了深深的、混乱的沉思。

    儿子是开心了,可这……这让她如何是好?

    周暖暖见状,悄悄在母亲身边坐下,扯了扯她的衣袖:“母亲。”她指了指旁边神色平静却难掩愉悦的周砚。

    “您看二哥!我觉得吧,二哥能开心、能幸福,这才是最重要的!您说是不是?”

    白梦侧过头,看着小女儿一脸“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天真表情,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虚弱:“你……这就接受了?”

    她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让她理解女儿这神奇脑回路的解释!

    周暖暖用力地点点头,掰着手指头,开始如数家珍。

    “小川哥很好啊!人长得好看,气质也好,人还温柔好相处,还特别有本事,帮了二哥和商会好多忙呢!”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

    “虽然……虽然不能给我生个小侄子玩。”她吐了吐舌头,随即又正色道。

    “但这都不重要!我们有小青时一个也够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跟二哥心意相通啊!”

    “二哥懂他,他也懂二哥!他们俩在一起,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个能文一个能武,相辅相成,多好!”

    “简直就是天作之……唔!”

    白梦猛地抬手捂住了女儿的嘴,阻止她再说出什么更加“惊世骇俗”的形容词。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这都什么跟什么!

    天作之合?还心意相通、相辅相成?!

    白梦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看着眼前一个淡定、一个兴奋的儿女,再看看那满地的狼藉水果。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叹了出来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手指用力地按着突突狂跳的太阳穴。

    兄妹二人离开后,厅里只剩下白梦一人。

    空气里还残留着茶水的微涩和果子的清甜,混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气息。

    她独自坐了许久,久到墙壁上投下她疲惫的剪影,那僵硬的轮廓却按不住她内心翻涌的惊涛。

    “齐小川……”她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

    深根蒂固的礼教与认知,像无形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勒得她透不过气。

    那是一个男!

    这让她如何坦然接受?

    如何向周家列祖列宗交代?

    又如何面对日后可能的风言风语?

    可砚儿那双带着前所未有暖意的眼睛,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可如果没有齐小川呢?是不是还会有王小川、李小川……或者,干脆就没有任何人?

    她的砚儿,那个从小冷情、对谁都疏离的儿子,是不是就注定要这样孤独一生。

    守着偌大的家业和冰冷的宅院,直至终老?

    这个念头比“齐小川”三个字本身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和心疼。

    她开始动摇,一种关乎儿子未来孤寂与否的恐惧,悄然盖过了最初的惊骇与抗拒。

    难道……儿子的幸福,真不在于娶的是谁。

    而在于他身边,是否能有那么一个让他驱散寒意的人?

    ……

    周砚回到梅院自己的房间时,已是夜深。

    推开门,暖融融的光晕便流淌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静谧。

    他一眼就看见齐小川坐在桌边,灯光勾勒着他清瘦的侧影。

    他并未上床,甚至连外衫都还整齐地穿着,就那么干坐着。

    目光落在前面的茶杯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人透着一股紧绷的茫然。

    周砚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笑意,故意放重了脚步声走近,明知故问道:“怎么?等我一起睡?”

    齐小川像是被惊扰的兔子,猛地回过神,抬眼瞪他。

    白皙的脸上瞬间染上一层薄红,不知是羞还是恼:“谁……谁等你了!”

    他的语气带着点气急败坏,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房间各处,又气鼓鼓地收回。

    他刚才特意巡视了一圈这偌大的梅院正房!

    结果发现,除了周砚这间主卧,其余偏房竟连一张像样的床铺都没有!

    那些多余的床榻、软榻,全都不翼而飞!

    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预谋!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周砚看着他因羞恼而微微鼓起的脸颊和那双控诉的眼睛,心情越发愉悦。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在决定带齐小川回府同住那一刻起,他就早已吩咐下去,将这院子里所有不该留的物件,统统清理干净。

    他既然认定了这个人,为何还要给他任何分开的理由?

    这是他的院子,他的权利,自然要物尽其用。

    周砚走到齐小川面前,高大的身影将灯光挡去大半,投下一片阴影。

    “我刚刚,”周砚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宣告的意味,“已经和我母亲说了我们的关系。”

    “——?!”

    齐小川脸上的羞红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愕的苍白。

    他“唰”地一下站起来。

    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凳子,又因巨大的冲击力而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去。

    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盯着周砚。

    仿佛刚刚听到的不是一句话,而是一道惊雷。

    “你你你……”他“你”了半天,舌头像是打了结。

    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不是说好了吗?要循序渐进,慢慢来!

    怎么他只是戒了场大烟,再回到这周府,一切都天翻地覆了?

    少爷做事,怎么能如此……如此雷厉风行、不讲道理!

    这让他以后怎么在这梅院行走?怎么面对周府上下的目光?

    白夫人会怎么看他?其他人又会怎么议论?

    没脸见人了啊——

    齐小川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砚怎会不知这只兔子在担忧什么?无非是那些世俗的眼光、旁人的议论。

    他心中冷哼,他是谁?他是周砚!他行事何须看他人脸色?

    他们又不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而活,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作甚!

    他既然承认了这个人,认定了这段关系,他就绝不可能将之藏于阴影之中。

    他要他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让自己的兔子站在自己身边,与自己并肩而立!

    周砚俯下身,深邃的眼眸牢牢锁住齐小川慌乱失措的视线。

    “听着,齐小川,我要你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站在我身旁!”

    齐小川浑身一震。

    所有纷乱的思绪瞬间被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击散。

    他看着周砚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炽热,那是一句比任何情话都更滚烫、更沉重的承诺。

    像汹涌的熔岩,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不安与退缩。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猛地松开。

    开始以一种失控的速度疯狂擂动,撞击着胸腔,快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傻愣愣地站着,仰头望着周砚,灯光在那双清澈的眼眸里跳跃,映出纯粹的震动与动容。

    “傻了?”周砚被他这副呆愣的模样逗乐了,低沉的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齐小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心口的悸动尚未平息,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感动。

    周砚眼中笑意更深,抬手,曲指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记,动作亲昵自然。

    没等齐小川从那轻微的触感中反应过来,周砚已迅捷将他整个人轻松地打横抱起!

    “啊!干、干嘛?!”

    身体骤然腾空,齐小川惊呼一声,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像离水的鱼儿般扭动。

    然而那点力道在周砚结实有力的臂膀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毫无作用。

    周砚稳稳地抱着他,步履从容地走向那张宽大木床走去,语气理所当然:

    “这个点了,能干嘛?当然是睡觉。”

    齐小川的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块木头,连指尖都不敢动弹。

    周砚将他放在柔软的床铺内侧,随后,他自然地替他褪去鞋袜和外衫。

    齐小川全程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任由周砚摆布,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身侧的床铺微微一沉,一具带着滚烫温度的身躯躺了下来,坚实的臂膀将他揽入怀中。

    齐小川才猛地一个激灵——他们真的同床共枕了!

    巨大的认知冲击让他瞬间石化。

    他僵硬地维持着被抱着的姿势,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刻意放得轻浅细微。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半响过去,周砚清晰感觉到怀里的人依旧绷得像张拉满的弓,呼吸轻得几乎不存在。

    他无奈又好笑地撑起身子,侧卧着,居高临下地看向怀中的“兔子”。

    突然压近的俊朗脸庞带着强烈的存在感,瞬间占据了齐小川的全部视野。

    他吓了一跳。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拉起锦被,双手死死攥着被沿,猛地将大半张脸都蒙了进去,只留下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

    像受惊的小鹿,充满了无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怯。

    接着,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透出来,带着点颤抖:“你、你想干嘛?”

    周砚被他这过度防备又可爱至极的反应彻底逗笑了。

    胸腔轻颤,溢出低沉愉悦的噗嗤笑声。

    “怕我要干点什么?”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噙着十足看戏的笑意。

    “谁……谁知道你啊!”

    齐小川的声音更闷了,带着一丝被看穿的羞恼。

    周砚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伸出手,点了点齐小川的脑袋:“这脑袋瓜子,整日都在想什么呢?”

    随即正了正色,安抚道:“赶紧睡吧,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呢,放心,我没那么禽兽。”

    谁知他话音刚落,眼神便倏地一暗。

    他猛地俯下身,一把掀开了被子,精准地攫取了身下之人近在咫尺的柔软唇瓣!

    “唔!”齐小川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愕的呜咽被堵了回去。

    周砚的吻带着强势和熟悉的气息,瞬间席卷了他的感官。

    那吻起初带着惩罚般的轻咬,随即又化作缠绵的吮吸。

    攻城略地般霸道地汲取着他的呼吸和意识。

    齐小川只觉得肺里的空气被迅速抽干,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汹涌的浪潮。

    直到被吻得浑身发软,眼尾泛红,才被稍稍放开,得以喘息。

    周砚的指腹轻轻擦过他微肿湿润的唇瓣,眼神幽深,嗓音因情动而更加低沉沙哑:

    “我真想干点什么,这床薄被可防不住!”

    他顿了顿,看着怀中人迷蒙的眼眸和急促起伏的胸口,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周砚的唇贴在他耳边,气息灼热地补充道,“但再不闭眼睡觉,我可真保不齐……要做点更有助于睡眠的事了。”

    齐小川闻言,心脏猛地一跳。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紧紧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他甚至努力放缓呼吸,做出已经入睡的假象。

    呵~

    周砚看着他这副掩耳盗铃般模样,忍不住又低笑了一声。

    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齐小川身上。

    他重新躺好,手臂却再次霸道地收拢,将怀中人整个圈进自己温热的怀抱里。

    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感受着那柔软的发丝带来的微痒触感。

    “睡吧,不闹你了。”

    他低声轻语,带着无尽占有欲与无声的安抚。

    第72章

    第二日。

    齐小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身侧的位置早已空荡荡。

    他伸手一摸,锦缎被面下只余一片微凉,连一丝暖意也无, 显然那人已离去多时。

    他拥着被子坐起身, 丝绸滑腻的触感贴着肌肤, 带着独属于周砚身上那股檀香又沉稳的气息。

    昨夜纷乱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

    紧贴的体温、霸道的怀抱、灼热的吻、还有那带着威胁的低沉笑语……

    轰的一下, 齐小川的脸颊迅速升温, 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他、他昨晚,是和周砚一起睡的!

    而且, 就在这间属于周家少爷的主屋,这张宽阔得能打滚的大床上!

    今后还会日日如此。

    这个认知像投入心湖的石子, 激起一圈圈涟漪。

    羞赧像藤蔓缠绕上来,却又有一丝隐秘到无法抑制的兴奋在心底悄然滋生。

    想到从今往后,日日都要如此……

    齐小川低低地“呜”了一声,猛地将滚烫的脸颊埋进还残留着周砚气息的枕头里。

    像只鸵鸟似的, 在里面闷头蹭了好一会儿。

    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让人心跳加速的画面挤出去。

    磨磨蹭蹭地起身, 目光扫过外间, 桌上果然压着一张素笺。

    齐小川走过去拿起, 上面是周砚的字迹:

    【府外有事需处理两日,不必等。

    安心休养, 按时用膳, 其他的事不用做, 养足精神。——周砚】

    字句简洁, 带着周砚一贯不容置喙的强势, 却又在字里行间透出细密的关切。

    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涌上心头。

    齐小川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将那纸条看了又看,才小心地折好收进书本里。

    甜蜜的滋味在心口丝丝缕缕地化开。

    甜蜜过后, 理智才慢半拍地回笼。

    等等,周砚说两日不回府?

    齐小川心头一松,紧绷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

    也好,这突如其来的同床共枕,他确实还没完全适应。

    这两日权当是……缓冲期了。

    用过早膳,齐小川觉得精神好了不少。

    他想起自己那只画眉鸟,周砚还好没叫人把它也“清理”掉。

    这段时间一直是院里的小翠帮忙照料着。

    小姑娘溺爱,将原本体态轻盈的画眉鸟养成了一个球。

    齐小川第一眼看见它时,顿时哭笑不得。

    那画眉此刻羽毛蓬松,圆滚滚的身体像个毛球。

    此刻正歪着头用黑豆似的眼睛瞅着他,小肚子鼓鼓囊囊的,连腿都快看不见了。

    “这……”齐小川伸出手点了点鸟笼,“小翠啊,你是不是……喂得太勤了些?”

    “它还能飞得起来吗?”

    他真担心打开笼门,这小家伙会像秤砣一样直接掉下来。

    小翠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齐先生,它老冲我叫,我就忍不住多喂几颗谷子……”

    齐小川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接过鸟笼,在梅院的回廊里慢慢踱步。

    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庭院里初绽的桂花,带来若有似无的清香。

    他寻了个石桌坐下,将鸟笼挂在旁边,给自己斟了杯热茶。

    茶香袅袅,鸟鸣啁啾,难得的宁静时光。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杯茶刚啜了半口,院门口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丫鬟小厮们轻声的问安。

    齐小川循声望去,只见周砚的母亲白梦女士朝自己缓缓走来。

    齐小川的心“咯噔”一下,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慌忙放下茶杯站起身迎人:“夫人……早安。”

    白梦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复杂地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柔声道:“小川,快别拘礼了。”

    “也别叫我夫人了,听着生分,和小时他们一样,叫我梦姨就好。”

    齐小川心里七上八下,只能依言低声道:“梦姨。”

    白梦点点头,走到他对面的石凳坐下,示意他也坐。

    齐小川有些拘谨地落座,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他想起昨夜周砚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已经和我母亲说了我们的关系。”

    天!白女士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齐小川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沁出冷汗。

    毕竟,当初是他先动了心思。

    是自己拉着周砚走上了这条路,是他主动招惹了周砚。

    也是他,让周砚以后都无后的……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想着该如何开口请罪时,白梦却先说话了。

    语气带着一丝歉意和郑重:“小川啊,我这次来,不是找阿砚的,是专门来找你的。”

    她顿了顿,看着齐小川瞬间苍白又紧张的脸,叹了口气。

    “阿砚那孩子,从小性子就强势,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如今……他拉着你走了这条路。”

    “若是……若是他有什么做得不妥当的地方,让你受了委屈,你只管跟梦姨说,梦姨一定替你做主!”

    齐小川:“……?”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搞了半天……白女士竟是误会了!

    她以为是周砚先招惹的自己?是周砚强拉着他……走上了这条“歧路”?

    齐小川看着白梦眼中那真切的担忧和维护之意,心思电转。

    解释?说其实是自己先动的心?说周砚才是那个被“带歪”的?

    不不不……齐小川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狡黠。

    他并不打算解释。

    这个“始作俑者”的大黑锅,他决定毫不客气地扣在周砚头上了!

    这个锅,就让周砚他背去吧。

    谁让那家伙最近总是先斩后奏,惹得他又气又羞?

    这就当是……功过相抵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低下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复杂情绪,算是默认了白梦的猜测。

    白梦见他沉默,眼神更软了几分,继续道:“昨晚,我想了一夜。”

    “阿砚他……身上压着周府和商会的担子,我这个做母亲的,没能让他轻松些,已经觉得对不住他了。”

    “若是因为我的固执,再剥夺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逼着他娶一个不爱的女人,然后痛苦地过完下半辈子……我实在是不忍心。”

    她抬起头,目光温和地看向齐小川:“所以,我也想明白了。”

    “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彼此认定,梦姨……不会阻拦。”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语重心长,“但这条路不好走,小川,你们要想清楚,要准备好。”

    “往后要面对的,不仅是世人的不解,还有数不清的闲言碎语和艰难险阻。”

    “你们,真的能携手一起走下去吗?”

    齐小川的心,被这番话狠狠撞了一下。

    他完全没想到,一位母亲,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能为儿子的“离经叛道”做出如此巨大的让步,

    甚至说出“不会阻拦”这样的话。

    这份理解和支持,简直让他震惊,更让他动容。

    特别是白梦最后那句沉重的提醒,充满了母亲对孩子未来深深的忧虑。

    一股热流涌上眼眶。

    齐小川猛地站起身,对着白梦郑重地鞠了一躬:“梦姨……”声音有些哽咽。

    “您放心,日子是自己过的,冷暖自知,与他人无关。”

    他深吸一口气,尝试用现代的思维去解释这件事。

    “其实,男人喜欢男人……或者女人喜欢女人,这就像有人天生喜欢牡丹,有人偏爱寒梅一样。”

    “只是花开不同,各有其美罢了。”

    “这不是病,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我们……只是恰好喜欢上了和自己一样性别的人。我和周砚……”

    提到周砚,他脸上飞起薄红。

    “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的,请您……不用担心。”

    这几乎就是在丈母娘面前,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白梦静静地听着,眼眶渐渐湿润。

    齐小川这番温和又通透的解释,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她心中积压了一整晚的阴霾和焦灼。

    是啊,日子是孩子们自己过的。

    只要他们真心相待,能过得幸福快乐,旁人的闲言碎语,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谁敢当着她白梦的面嚼舌根?

    想通了这一点,她顿觉心胸开阔,仿佛卸下了一块无形的大石。

    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再看向齐小川时,目光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喜爱和欣赏。

    她家阿砚性子冷得像块冰,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

    别说聊天谈心,连多问两句都嫌烦。

    再看看眼前的小川,心思细腻,体贴懂事,说话也熨帖暖心……

    白梦越看越满意,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慈祥。

    她也终于理解到女儿说的小川哥很好的点了。

    “好孩子,好孩子……”白梦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齐小川的手背,声音带着释然的轻快。

    “梦姨明白了,也放心了。”

    “你呀,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白梦觉得,没得到一个儿媳妇,倒得了个这么个贴心的儿子,似乎也不错。

    她拉着齐小川的手,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

    从周砚小时候的趣事,到府里的安排,再到叮嘱他好好养身体。

    齐小川也渐渐放松下来,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应和几句,气氛温馨融洽。

    直到日头升高,白梦才意犹未尽地起身离开。

    齐小川将她送到院门口,看着人消失在回廊尽头,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感觉后背的衣衫都微微汗湿了。

    见家长……果然是天底下最难的一关!

    他抚了抚还在微微加速的心跳,脸上却不由自主地绽开一个如释重负又带着甜蜜的笑容。

    好在,结果是好的。

    接下来的两日,齐小川当真是什么也没做,老老实实地待在梅院休养。

    晨起散步,午后小憩,连账本都只略翻了几页便搁下了。

    期间,老王大夫来过一趟,说是时度陪着少爷在外办事,他来给齐小川复诊。

    王大夫把了脉,诊断脉象平稳,气血虽还略虚,但根基已固,无甚大碍了。

    末了,又添了一句让齐小川好好养养,往后每餐多用些,把前些日子瘦下去的肉补回来便是康健了。

    齐小川连忙道谢,亲自将人送出院子。

    人一走,偌大的梅院更显清静。

    晚上的时候,齐小川在屋内踱步,忽然,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落感悄然爬上心头。

    他想周砚了。

    周砚……今晚就该回来了吧?只是不知是几时。

    很是奇怪,两人明明才分开两日,思念却像院角悄然攀爬的藤蔓,无声无息地缠了上来。

    丝丝缕缕,搅得他心神不宁。

    账本是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跳进眼里,又模糊地散去。

    百无聊赖间,齐小川想起之前没做完的风扇,决定今晚把它完成。

    ……

    另一边,郊外别庄的灯火也刚熄灭不久。

    事情处理得干净利落,手下人正在地收拾着残局。

    时度提着药箱走来,一眼瞥见周砚随意搁在椅背上的袖口,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手臂上的伤还是重新包扎一下吧?”时度指着那处,“方才只是草草裹了裹。”

    周砚正垂眸整理着另一只袖口,闻言动作未停,只淡淡道:“不用,一点小擦伤,回去再处理即可。”

    时度一愣,下意识追问:“回去?……”

    话音未落,周砚已抬眼看他,眼神平静无波。

    时度不解。

    电光石火间,一个极其荒谬又异常合理的念头猛地蹿了出来。

    他眼睛倏地睁大,脱口而出:“你……你该不会是想留着这点伤,好让家里那位心疼吧?”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周砚!你……你幼不幼稚啊!”

    周砚整理袖口的动作终于顿住,缓缓抬起眼睫。

    那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却带着一种让时度瞬间噤声的凉意。

    他薄唇轻启,吐出的字句精准又无情:“反正我有人心疼。”

    他顿了顿,目光在时度那副“见了鬼”的表情上掠过,慢条斯理地补上致命一击,“你没有。”

    时度:“……”

    他被这猝不及防又无法反驳的暴击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皮抽了抽,彻底哑火了。

    行吧,算他多嘴!

    反正就是一道浅浅的皮肉伤,死不了人!

    少爷乐意留着博心疼,他操哪门子闲心!

    当周砚踏着浓重的夜色回到梅院时,已是万籁俱寂的后半夜。

    他习惯性地抬头,目光却猛地定住。

    正屋紧闭的门房里,竟透出一点微弱却异常温暖的橘黄光晕。

    平日里,无论他归来得多么晚,这扇门后总是一片死寂的漆黑。

    然而此刻,这一点微光,却像一颗骤然坠入冰封寒潭的滚烫火种,瞬间驱散了他满身的疲惫与寒气。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无声般汹涌地漫过心口,熨帖着每一寸冰冷的肌理。

    可这暖意刚在心尖悄然滋生,他的眉头便下意识地锁紧。

    现在已凌晨两点了,这人……怎么还没睡?

    脚步在意识之前已悄然放轻。

    他缓缓推开了房门。

    屋内只有一盏小小的台灯,在浓稠的黑暗中圈出一小片朦胧昏黄的光域。

    齐小川竟伏在桌上睡着了。

    侧脸深埋在臂弯里,几缕柔软的发丝散乱地垂落额前。

    他面前的零件和工具,无声诉说着主人忙碌至深夜,最终不敌倦意沉沉睡去的轨迹。

    这人……当真是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周砚喉间无声地溢出一声叹息。

    心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极轻地捏了一下,猝不及防地泛起一阵绵密而陌生的酸软。

    他走到桌边,俯下身。

    指尖带轻轻地拂开齐小川额前那几缕碍眼的碎发,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衬得格外柔和。

    “小川?醒醒,去床上睡。”

    “……嗯?”一声模糊的呓语。

    齐小川眼睫颤抖了几下,才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由混沌渐渐聚拢。

    当那张熟悉的脸庞清晰地撞入眼底时,他混沌的睡意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冲刷得干干净净。

    “周砚!你回来了?!”

    声音里裹着刚醒的沙哑,却掩不住那份骤然被点燃的夺目光彩。

    他撑着桌面急切地直起身,目光带着灼热的温度,急切地在周砚脸上每一寸轮廓上逡巡。

    昏黄光线下,那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已冒出青色的胡茬,眼底更是布满了红血丝。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倦怠。

    “你……”齐小川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脱口而出的声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这两日……是不是都没好好休息?”

    周砚垂眸,深深凝视着他。

    那双清亮如水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担忧与毫不掩饰的心疼。

    那目光如此柔软,如此滚烫。

    像温热的泉水,无声无息地将他层层包裹。

    这是第一次。

    在如此深沉的夜里归来,有人为他固执地点亮一盏灯,有人为他守候至星辰欲坠。

    更有人……用这样柔软至极的眼神望着他,心疼着他的风尘仆仆。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陌生汹涌的悸动,在胸腔深处疯狂地翻腾、冲撞。

    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看着那因担忧而微微抿起的柔软的唇瓣开开合合,絮絮叨叨地倾泻着关切。

    ……那些字句钻进耳朵,却已无法在脑中凝聚成清晰的意识。

    所有的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动荡的水幕,变得遥远而模糊不清。

    此刻,占据他全部感官和思绪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只有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只有他眼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只有那两片翕动着的柔软的唇。

    一股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渴望,带着焚毁一切的炽热,骤然攫住了他所有的理智!

    想紧紧抱住他。

    想……狠狠地吻住他。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汹涌清晰,瞬间便冲垮了所有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

    于是,在齐小川还在絮语时,周砚已然遵从了心底的呼唤。

    他倏然伸出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的力量,一把将眼前温软的身体狠狠嵌入自己怀中!

    同时,他猛地低下头。

    毫不犹豫地覆上了那双让他心旌摇曳的唇——

    “唔——!”

    第73章

    齐小川猝不及防, 所有的声音都被堵了回去。

    最后化作一声短促的呜咽,淹没在两人骤然交缠的呼吸里。

    周砚的唇带着夜露的微凉,覆压下来的力道却灼热而急迫, 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掠夺气息。

    那力道太重, 撞得齐小川齿关微开, 瞬间便被攻城略地。

    舌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探索, 急切地扫过他口腔的每一寸温热, 吮吸着属于他的气息。

    “唔……周……”齐小川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瞬。

    那强烈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般将他笼罩。

    唇齿间陌生的带着血腥气的侵略感让他心尖都在发颤。

    他想开口, 想问问他的伤,想推开他看看伤哪里。

    可所有挣扎的意图都被那不容抗拒的臂膀和唇舌轻易镇压。

    箍在他腰间的手臂像铁铸的牢笼, 将他死死按向那坚实滚烫的胸膛,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桌上的小台灯,那圈昏黄的光晕在他们剧烈交缠的身影下剧烈晃动。

    光影在墙壁上投下两人几乎融为一体的激烈起伏的剪影。

    唇舌的厮磨带着惩罚般的力道,却又在深入骨髓的吮吸间透出难以言喻的渴求和焦灼。

    周砚的吻毫无章法, 只有一种近乎本能宣泄般的占有欲。

    每一次吮。吸, 每一次舌尖的探索, 都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

    确认这深夜灯下的守候是真实, 确认那份直白的心疼是为他而生。

    齐小川只觉得自己的氧气被一点点抽走。

    意识在缺氧的边缘模糊飘散,身体却在那滚烫的怀抱和强势的亲吻下彻底软了下来。

    紧绷的脊背一寸寸放松, 僵硬的手指无意识地抬起。

    终于不再是徒劳的推拒, 而是带着微微的颤抖, 轻轻抓住了周砚后背的衣料。

    那细微的的回应, 像一簇火星落入干柴。

    周砚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喘, 吻得更加深入更加疯狂。

    他空着的那只手猛地扣住齐小川的后脑,将那颗脑袋牢牢固定。

    指尖深深陷进柔软的发丝里,迫使两人的唇瓣紧密贴合, 不留一丝缝隙。

    舌尖带着掠夺般的狂热探索更深,搅动着湿热的纠缠。

    每一次深入都像在索取着齐小川的每一分气息。

    齐小川的喉间逸出破碎的呜咽,身体在强势的掌控下微微战栗。

    却在那滚烫的怀抱中彻底融化,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更用力地攥皱了周砚后背的衣料。

    直到怀下的人眼尾生雾洇红,双腿发软,只能攀附着他维持支撑,周砚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空气重新涌入肺腑,齐小川急促地喘息着。

    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只能无力地攀着周砚的手臂,双腿仍在微微发颤。

    失焦的视线过了好几秒才重新凝聚。

    映入眼帘的是周砚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浓烈情绪,像要将人吸进去。

    周砚的指腹带着滚烫的温度,轻轻抹过齐小川被吮得发麻的唇角。

    擦掉那一点水光,动作克制又充满占有欲。

    他垂眸,目光灼热地锁着齐小川洇红湿润的眼角和微微红肿的唇瓣。

    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低沉沙哑:“喘匀了?”

    “你——”齐小川猛地找回理智。

    突然这么热情做什么!!!

    “你受伤了?”他紧接着发问。

    周砚看着齐小川挣脱自己怀抱转身去取药箱的背影,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后悔了。

    早知如此,刚才就该让时度好好包扎伤口。

    这好事做到一半,亲密氛围正浓,对象却要先给你处理伤口……

    这场心疼的戏码,彻底演错了方向。

    周砚配合着脱下上衣,见到伤口后,齐小川缓缓松了一口气。

    一个刀伤,好在刀口倒不深。

    周砚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认真处理伤口、上药、包扎。

    那微热轻柔的指腹触及他的肌肤时,带来的是内心深处更炙热的激荡。

    终于熬到伤口包扎完毕,周砚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将人抱起。

    齐小川短促地惊叫出声,双腿被迫夹着他精壮的腰身,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

    “干、干什么!手臂还有伤呢!”他惊呼道。

    “死不了。”

    周砚粗声急喘,抬眸见到那担忧的眼神,到底还是将人就近放到了桌上。

    极度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齐小川的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膛。

    他整个人被困在周砚的双臂与桌面之间。

    那双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他既熟悉又陌生的炽热欲望。

    “周砚……伤!”齐小川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轻颤。

    双手下意识抵在对方坚实的胸膛上,试图隔开一点距离。

    手臂上传来的滚烫温度和有力的心跳让他指尖发麻,那句“死不了”显然没说服力。

    那伤处渗出的细微血丝正刺着他的眼。

    “说了,死不了。”周砚的呼吸粗重。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齐小川的额发和鼻尖,目光牢牢锁住身下人慌乱又强自镇定的脸。

    刚才包扎时那微凉指尖带来的酥麻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此刻却像点燃了更深的火种。

    他喉结再次滚动。

    一只大手轻易地握住了齐小川抵在他胸前的手腕,力道不容抗拒地按向桌面。

    另一只手则抚上他的侧脸,拇指指腹带着力道,缓缓擦过他柔软的下唇。

    那指腹的粗粝感让齐小川浑身一颤,唇上传来细微的电流。

    “你……”

    剩下的话被周砚骤然俯低的头颅堵了回去。

    温热的唇瓣带着逼人的强势,覆压上来,却并非粗暴的掠夺,更像是一种宣告和品尝。

    齐小川脑中“轰”的一声,所有的想法瞬间被炸得粉碎。

    他被迫仰着头承受这个吻,唇齿间弥漫开周砚独特的气息。

    霸道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求。

    另一只抵在胸膛的手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紧紧抓着周砚的手臂。

    周砚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逐渐软化,那微弱的推拒也变成了无意识的依附。

    环在那纤细的腰肢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这一动作,让他心底的火焰轰然高涨,吻得更深。

    仿佛要将这片刻的温存和失而复得的亲近尽数吞噬。

    温柔逐渐失控,变得灼热而急切。

    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意味。

    周砚的舌尖撬开他微启的齿关,更深地侵入,贪婪地汲取着属于齐小川的气息。

    齐小川只觉得肺腑间的空气被尽数掠夺,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

    脊柱窜过阵阵强烈的麻意。

    抓着对方手臂的手指无力地松开又蜷紧。

    周砚紧扣在他腰后的手臂如同烧红的烙铁,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灼烫着他的皮肤。

    仿佛要将那截柔韧的腰肢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齐小川被迫承受着这汹涌的热吻,意识在缺氧和感官的冲击下渐渐模糊。

    只剩下唇舌纠缠的濡湿声响和彼此剧烈的心跳,在寂静的空间里无限放大。

    周砚的吻开始偏离,带着滚烫的温度,沿着他敏感的颈侧一路向下,留下湿热的印记。

    齐小川难耐地仰起脖颈,发出一声声破碎的呜咽。

    周砚手臂刚用力,就被怀里的人一把抓住。

    “等、等等!”齐小川急喘着。

    房间里只有两个男人,气氛到位,干柴烈火,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周砚松了些力道,不解地看向对方。

    齐小川喘息着,抬眸,魅惑地舔了舔他的小虎牙,发问:“谁、谁是0?谁是1?”

    0?1?

    只愣了一秒,周砚便奇迹般地秒懂了。

    他嘴角轻轻上扬,眼睛愉悦地眯成缝,随即忍不住爆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显然,这个有趣的发问深深逗乐了他。

    那笑声里带着一丝揶揄和审视。

    齐小川被气到了。

    “这个问题很好笑吗?”他认真地质问。

    周砚摇头,实在不愿承认。

    他低声:“你看我这种身份,能扮演一个小娇妻吗?”

    齐小川一时语塞,猛地将人拽了过来。

    他挺起胸膛,一把将周砚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手掌用力压着对方头颈,迫使其紧贴自己肩窝。

    这动作,明里暗里皆是试探性进攻。

    周砚那低沉笑意再次袭来,胸膛的震动透过衣料传来,震得齐小川心头发虚。

    “贴在你胸口时,听见心跳快得厉害——是紧张,还是害怕?”

    “谁、谁紧张害怕了!”

    齐小川当即反驳,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个问题探讨完了,下一项是什么?”周砚问道。

    他可不希望事情做到一半再被打断!

    齐小川语塞,紧张地攥紧了周砚的手臂,“没……没了。”

    周砚唇角微勾,笑意逐渐温软。

    他一把将人托起,稳稳抱住,径直朝床榻走去。

    齐小川的心跳如擂鼓般狂乱,脸颊紧贴着周砚的侧颈,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别乱蹭。”周砚低声道,手臂又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将人牢牢锁在怀里。

    齐小川被那低沉嗓音震得耳根发麻,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谁、谁乱蹭了……”

    可那微弱的抗议被淹没在周砚胸口的震动中,显得格外心虚。

    转眼间,床榻已在眼前。

    周砚毫不迟疑地将人放下,齐小川陷进柔软的床垫里,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周砚俯身逼近,阴影笼罩而下,灼热的气息拂过齐小川的耳廓。

    “现在,该专心了?”

    他低语,指尖轻抚过对方发烫的侧脸,动作既霸道又温柔。

    齐小川喉头一滚。

    想说什么,却只发出细碎的呜咽,所有挣扎都在那双深邃眼眸的注视下化为无形。

    周砚唇角微扬,俯首而下,吻住了那微微颤抖的唇瓣。

    这吻不再轻尝、温柔,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轻易又迫切地撬开了齐小川的齿关。

    齐小川只觉得浑身发软,仅存的抵抗意志在那滚烫的唇舌交缠中彻底瓦解。

    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任由对方的气息将自己完全淹没。

    湿热的吻沿着下颌线滑落,烙在突起的喉结上,引起一阵剧烈的战栗。

    随后,齐小川的呜咽被更深地堵了回去,被更深地攫取,最终化作破碎的鼻音。

    周砚的手掌带着灼人的温度,在他紧绷的脊背上流连。

    所过之处仿佛点燃了细小的火星。

    薄薄的衣料成了碍事的阻隔,被不耐地揉皱、掀起。

    微凉的空气触碰到骤然暴露的皮肤,激得齐小川猛地瑟缩了一下。

    随即又被更烫的掌心覆盖。

    周砚的吻终于短暂离开那被r躏得红肿的唇瓣,沿着颈侧一路向下,在锁骨处流连啃噬。

    齐小川难耐地扭动身体,指尖无意识地抓着周砚宽阔的背肌。

    留下几道泛白的指痕。

    混乱的喘息交织着,分不清彼此。

    周砚低沉的嗓音带着浓重的沙哑,在他耳畔响起:“放松点……”

    那声音像带着电流,窜过齐小川的四肢百骸。

    那命令般的低语带着不容拒绝的魔力,奇异地抚平了齐小川紧绷的神经。

    他急促的呼吸稍稍平复。

    绷紧的脊背在周砚滚烫的掌心下,如同被暖流浸润的冰面。

    一点点软化、松懈下来。

    身体深处被那声音激起的细密麻痒还未散去,周砚的吻却已再次落下。

    这次的目标是那片刚刚暴露在微凉空气中的精美锁骨。

    湿热的触感伴随着细微的keyao。

    激得齐小川呼吸猛地一紧,喉咙里溢出短促的抽气声

    第74章

    半个多小时里, 齐小川已经沉溺了两回欢愉。

    他的脸色由白皙染上绯红,又从绯红透出更深的霞色!!!

    “就这战斗力,还想当1?还想返攻?嗯?”

    周砚抽出手, 胸腔里溢出一声低沉的轻笑, 问道。

    温热的气息拂过齐小川几乎要埋进被子里的头顶。

    “啊——!你, 你别笑了。”

    他像只受惊的鸵鸟般深埋着头, 语气带着虚张声势的凶狠控诉道。

    他纯情, 是第一次,怎么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么。

    “正常男人那个……第一次,不都这样。”

    齐小川的声音越来越小, 试图为自己挽回最后一丝身为男人的尊严。

    “嗯,真看不出来,原来齐先生这么纯情~”周砚仿佛恍然大悟般拖长了调子,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昏暗的灯光下, 这只浑身熟透的兔子, 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好巧, 我也是, 第一次!”

    啊啊啊,躲笋呐, 杀人诛心!

    “你你你, ”齐小川心一横, 伸头是一刀, 缩头也是一刀, “你快点儿吧你。”

    “磨磨蹭蹭的,你、你行不行啊?”

    什么时候都能输,唯独男人的面子不能输, 特别是在这张床上!

    周砚被他气笑了。

    他欺身压上齐小川后背,滚烫的唇厮磨着那红得滴血的耳垂。

    低沉嗓音裹着危险气息:“我行不行?待会儿试试你不就知道了。”

    炽热的吐息钻入耳蜗,激得齐小川浑身战栗。

    “要不是怕弄疼你——”

    周砚猛地将人下巴捏住,迫使他与自己对视,齐小川看见周砚眼底翻涌着狠厉凶光,“你真当老子这么能忍?”

    我谢谢你哦!齐小川在心底哀嚎。

    尚未开始,他已被撩拨得神魂颠倒。

    若真枪实弹……他还能活着下床吗?!

    “怎么,害怕了?”周砚摩挲着他的下巴。

    “谁、谁害怕了!” 齐小川说完猛地躺平身体,双眼紧闭,手脚直挺挺摊开。

    来……来吧!畜生!

    一副任君采撷的决然模样。

    周砚被他这副慷慨赴义的神情逗得低笑出声。

    ……

    “周砚……阿、阿砚……”

    不知时间流淌了多久,齐小川只觉得漫长得没有尽头。

    此刻他早已神智涣散,唇间溢出的呓语不成章句。

    意识彻底沉入混沌,唯剩本能般呼唤着那个名字。

    “阿砚,求你了…——”

    破碎的哭喊断断续续从齐小川喉间溢出,带着软糯的娇弱。

    可越是这般哭诉求饶,周砚就越发想将人狠狠欺负。

    那红着眼尾的兔子,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只会彻底点燃周砚的狂性!

    “阿川,再忍忍,很快就好。”

    周砚撑着他纤细的腰肢。

    末了,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痕,轻声哄着。

    齐小川不满地哼了一声,偏头躲开那灼热的指尖。

    男人可不就最了解男人,什么很快就好了,骗鬼呢,不是,骗人呢!

    “半小时前……你也是这么说的!”齐小川带着哭腔控诉。

    不止半小时前,是半半小时前,也是这样说的!!!

    周砚痴迷于兔子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简直要不够、欺负不够似的!

    “那怎么办,”他玩味地低笑,灼热气息喷洒在对方耳畔上。

    “兔子,我更想欺负你了。”

    “啊——!!!”

    齐小川猝然低头。

    能怎么办,那就只能欺负回去了。

    然后,他狠狠地咬了这人肩膀一口。

    剧痛袭来,周砚发出一声闷哼。

    随即,眼里却燃起更亮的光。

    齐小川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

    一夜暴风雨后,天边浮起鱼肚白。

    运动——终于结束。

    齐小川早已像条闲鱼般瘫着,浑身一丝力气也无。

    周砚瞥了眼床上的人,神情餍足,唤道:“过来,清理一下。”

    齐小川含糊咕哝一声,眼皮都懒得掀,哑声道:“动不了……半点都不想动!”

    那声音嘶哑得厉害,全然不复原本的清亮。

    周砚唇角微勾,径自跨上床,将人捞到床沿边。

    少爷拧了把热毛巾,像照料累坏的小兔般,仔细擦拭对方身体。

    换上清爽衣物,又灌下整杯温水,齐小川这才觉着魂魄归位些许。

    他软绵绵趴在床上,半睁着眼瞪向床头柜的瓶瓶罐罐,心头又气又羞又恼。

    这人……这人早早便备好了这些!他是早有预谋!

    “呵,不愧是少爷,懂得真多。”齐小川拖长调子,冷冷一笑。

    周砚顺着他视线望去,顿时了然兔子为何突然炸毛。

    他弯起唇角,吻了一下他泛红的眼尾:“原本是不懂,特意为你学的。”

    “我谢谢你啊!”齐小川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这人,可太可恶了。

    周砚忽然起身逼近,齐小川瞬间警觉。

    “你、你要干嘛!”

    “不闹了,给你上药。”周砚晃了晃手中的小药瓶。

    “我、我自己来!”齐小川的脸“腾”地从耳根红到脖颈。

    “行了,别动。”周砚将人牢牢按住,“羞什么?哪里我没看过。”

    齐小川羞愤欲死。

    “看、看过和上……药,那是、那是两回事!”他急忙嚷嚷道。

    “矫情。”周砚不跟他废话,膝盖直接轻轻一压,身下的人就动弹不了了。

    “嗷——痛痛痛,周砚你大爷!”

    “不反抗了,不反抗了,放开!快放开!”齐小川哀嚎后便彻底放弃了抵抗。

    在绝对力量面前,他选择了能伸能屈。

    周砚看着一身反骨的兔子,收回了脚。

    上完药后,周砚又将人翻了过来,膝盖两处早已泛起浓重的红晕。

    他舀出药膏,在伤处轻柔地涂抹按揉。

    不知是舒适还是疼痛,齐小川泄出轻声闷哼,周砚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几下。

    目光扫过大腿内侧,那里,白皙的肌肤上赫然散布着暗红指痕……

    齐小川见状,默默地扯过一旁的薄被掩住这艳丽的景色。

    这个男人就是一头恶/饿狼,他怕了,真的怕了。

    周砚低低咳了声,缓解了一下尴尬的场面,指尖仍继续着上药的动作。

    上完药后,齐小川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一些。

    “我刚叫人准备了吃的,待会儿先吃点东西再休息。”周砚边收拾那些瓶瓶罐罐边说道。

    齐小川听闻抬了下眼皮,“哦”了一声。

    他现在虽然困倦疲惫到了极点,但腹中确实饥饿难耐,吃饱了再睡才更舒坦。

    周砚上了床,将兔子捞到自己怀里。

    齐小川像没了骨头似的,软绵绵地倚在他身上,耳畔是周砚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周砚环抱着人,指尖轻轻把玩着他的手指,然后问道:“我母亲来找你了?”

    “嗯,聊了下我们俩的事,她……挺担心的。”齐小川说道。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我已经把她开解哄好了,丈母娘对我这个未来儿婿很满意。”

    周砚挑了挑眉,“丈母娘?”

    “嗯。”

    “未来儿婿?”

    “有、有什么问题吗!”齐小川梗着脖子。

    “娶我啊?”周砚俯身贴近他耳边,气息拂过耳廓。

    “不、不行吗?”做人要有志向!万一呢!!

    “行,挺好的,”周砚被怀里的兔子逗乐了,心情很是愉悦,“那未来男朋友,你打算出多少彩礼娶我过门?”

    齐小川:“!!!!”

    嚯,这这么容易的吗?!!

    就、就干了一架,就直接跳到谈婚论嫁了?

    还是他把少爷娶回家的那种?!!

    “你还小,怎么这么恨嫁呢,等着,”齐小川连忙稳住人,开始画饼,“等我攒够了钱,就来娶你!”

    周砚胸腔震动,发出低沉的笑声,“好,我等着。”

    他的兔子怎么这么可爱!又想欺负了——

    “你你你……”感受到身下某人的变化,齐小川顾不得身体不适,刚想弹起身。

    然而,还没动弹,就被身后的人牢牢按了回去,“再乱动,我可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齐小川老实了,像被捏住后颈皮的猫,乖乖缩在周砚怀里不敢再动弹分毫。

    只是脸上红晕未消,像染了晚霞。

    “你这人……对这种事这么精力旺盛干嘛!”他红着脸质问。

    声音里带着点羞恼和刚才被压制后的微喘,尾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威慑力。

    周砚低笑,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紧贴着他的齐小川身上,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慵懒和强势。

    “我这个年纪,不对这种事精力旺盛,那才有问题吧。”

    他垂眸看着怀里人红透的耳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细瘦的腕骨。

    一时间,齐小川被怼得毫无反击之力,只能愤愤地咕哝了一声,把半张脸更深地埋进周砚颈窝。

    这男人总有办法让他哑口无言,尤其是涉及这种……咳,少儿不宜的话题时。

    他决定转移阵地。

    “你,”齐小川微微抬起头,努力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

    他看向周砚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声音放轻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是不是要对付二爷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周砚环抱着他的手臂似乎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一瞬,那沉稳的心跳声也似乎有了片刻的凝滞。

    “怎么突然问这个?”周砚的声音低沉下来。

    脸上的那点慵懒笑意淡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冷冽的寒芒。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用下巴轻轻蹭了蹭齐小川柔软的发顶,试图安抚他紧绷的神经。

    他不想让齐小川再卷入更深的风暴。

    “别想糊弄我,”齐小川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

    周砚用指腹轻轻抚过齐小川微蹙的眉心,仿佛要抚平那点忧虑。

    “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周砚的声音低沉下来,不复之前的轻松调笑,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定在虚空某处,“二叔竟敢联合外人对付周家,这隐患,非除不可。”

    “而且,我父亲的事,恐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最不该的,是他把主意打到了怀里这只兔子身上。

    想到齐小川今后还可能遭遇的危险,周砚周身的气息都沉凝了几分。

    齐小川的心微微一紧,他能清晰感受到周砚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冷意和狠厉。

    二爷不像卢勇,他毕竟是周家纯正的周家人。

    “会很麻烦吗?”

    他忍不住追问,手指下意识地返握周砚的手。

    他见识过周砚的手段,但二爷……那人,他看不懂,也看不透。

    周砚收回目光,重新落回齐小川写满关切的脸上,那冰冷的寒意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只余下令人安心的沉稳。

    他低头,在齐小川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热的吻,带着安抚的意味。

    “麻烦?”

    周砚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锋利的弧度,那是属于狩猎者的自信,“算不上。”

    “只是需要点时间,把该清理的垃圾……清扫干净。”

    他的语气很是平静,“放心,很快。”

    他不想让怀里的人再为这些腌臜事烦心。

    尤其是现在,这只兔子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哦……”齐小川应了一声,紧绷的身体因为周砚的吻和承诺而放松下来。

    他确实累极了,眼皮又开始打架。

    他知道周砚说“很快”,那就一定会解决。

    对周砚能力的信任,压过了那点担忧。

    他蹭了蹭周砚的颈窝,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含糊地嘟囔:“那……别太累着自己,不行了,我先眯一会儿。”

    话还没说完,浓重的倦意便彻底席卷而来,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周砚看着怀里秒睡的人,失笑地摇摇头。

    半小时后,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光亮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透进来,在室内投下一道朦胧的光带。

    周砚垂眸看着怀里睡得正沉的人。

    齐小川呼吸均匀绵长,脸颊还残留着未完全褪去的红晕,一副累极了的样子。

    周砚轻轻拨开他额前汗湿的碎发,指腹在那光洁的皮肤上摩挲片刻。

    随后,低沉的嗓音带着微哑:“阿川,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怀里的人毫无反应,只是无意识地在他颈窝处蹭了蹭,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

    显然对“起床”这个提议深恶痛绝。

    饿?饿就饿着吧,他现在只想和周公继续约会。

    周砚挑了挑眉,看着这只赖床的兔子,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他不再试图用言语叫醒,而是直接付诸行动。

    温热干燥的大掌悄无声息地探进了薄被之下,精准地落在了齐小川柔韧的腰侧。

    指腹沿着那流畅的线条缓慢地摩挲起来。

    与此同时,他微微俯身,炽热的气息毫无保留地喷洒在齐小川敏感的颈窝和耳廓上。

    激起熟睡中的人一阵细微的战栗。

    “唔……”齐小川在睡梦中蹙起了眉,似乎被打扰了清梦。

    身体下意识地想躲开那恼人的触碰和气息,却被周砚的手臂牢牢禁锢着。

    接着,那低沉性感的嗓音紧贴着他的耳垂响起。

    带着一丝慵懒的威胁,清晰地灌入他混沌的意识深处:“再不起来吃早饭……”

    周砚的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耳垂,呼吸灼热,“我就再把你吃一次,说到做到。”

    话音落下的瞬间,像一道电流猛地窜过脊椎!

    齐小川“唰”地一下睁开了眼。

    原本还朦胧的睡意被这直白又充满危险意味的威胁惊得无影无踪。

    他瞬间清醒,甚至因为惊吓而轻微地弹了一下。

    随后,对上近在咫尺的周砚那双带着深意和戏谑的眼眸。

    “你……做个人吧少爷!”

    齐小川又羞又恼,脸腾地红了,睡意彻底被赶跑,只剩下被威胁后的炸毛。

    “周砚你真的很混蛋!我起!我起还不行吗!”

    他可不想大清早的再经历一次昨晚的“惨烈战况”。

    周砚满意地低笑一声,这才慢条斯理地收回手,顺便在他气鼓鼓的脸上捏了一把:“乖。”

    餐桌上摆着简单的清粥小菜和几样精致的面点,还有两杯温热的豆浆。

    齐小川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刚才那点被强行叫醒的怨气在食物的香气面前很快消散。

    他拿起勺子,有些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胃里有了热食,整个人都舒服熨帖了不少。

    周砚坐在他对面,姿态优雅地喝着粥,目光却时不时落在齐小川身上。

    看着他因为满足而微微眯起的眼睛,像只终于被喂饱的小动物。

    匆匆填饱了肚子,困倦如同潮水般再次猛烈地席卷而来。

    “少爷,过来扶着点。”齐小川伸手说道。

    他腿现在还软着,有点儿使不上劲。

    周砚低声发笑,直接过去打横将人抱起。

    当触及那大床时,齐小川一头栽进柔软的被褥里,发出满足的叹息:“终于可以睡了……”

    周砚看着他迫不及待把自己裹成蚕宝宝的样子,眼神暗了暗。

    他跟着躺下,长臂一伸,毫不费力地将那只沾枕即睡的兔子重新捞回自己怀里。

    齐小川困得连抗议的力气都没有,只含糊地“唔”了一声,便习惯性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眼看就要沉入梦乡。

    然而,周砚却并没有立刻安分。

    “刚才一不小心吃太饱了,先消消食再睡。”他说。

    第75章

    齐小川的神经瞬间绷紧, 浓重的睡意都被惊飞了大半。

    他以为少爷口中的“消食”免不了又是一番让他腰酸腿软的“剧烈运动”

    某处还残留着清晰的酸胀感呢。

    他认命地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心道自己现在这副软绵绵的样子,连抬根手指都费劲。

    哪儿还有力气去阻拦这位精力旺盛的主?

    算了算了, 反抗不了就享受吧, 大不了明天再赖一天床……

    心里哀叹一声, 身体却更诚实地往柔软的被褥里缩了缩。

    颇有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壮。

    然而,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未降临。

    周砚看着他这副视死如归又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胸腔里忍不住溢出低沉愉悦的笑声。

    他什么也没解释,只是伸出手。

    温热宽厚的掌心轻柔地覆盖在齐小川微微鼓起的小肚皮上。

    那动作带着一种熟稔的体贴, 指腹不轻不重地开始按揉。

    “唔……”

    一股难以言喻的舒适暖流瞬间从被揉按的地方蔓延开。

    熨帖了紧绷的神经和积食的饱胀感。

    齐小川紧绷的身体像被抽了骨头似的,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喉咙里不由自主地溢出一声满足又慵懒的轻哼。

    像只被顺毛顺得极舒服的猫儿。

    原来……真的只是揉肚子啊?

    好吧, 齐小川心底那点羞赧的防备彻底瓦解,脸上有点发烫。

    暗骂自己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彻底放松下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少爷这细致入微的伺候。

    甚至无意识地往那热源处蹭了蹭,寻求更舒适的姿势。

    周砚垂眸。

    将怀中人这从戒备到放松、再到全然依赖享受的可爱转变尽收眼底。

    这只兔子舒服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脸颊在枕头上蹭出浅浅的红痕, 呼吸也变得绵长安稳。

    他心尖发软, 忍不住俯身。

    温热的唇瓣几乎贴上齐小川敏感的耳廓, 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餍足。

    低沉的气音拂过:“小傻子, 一顿饱,和顿顿饱, 少爷我还是分得清的。”

    那语气里, 是十足的笃定和愉悦。

    齐小川困得眼皮打架, 被那气息弄得耳根痒痒的。

    但少爷话里的深意还是让他心头一跳。

    真是又暖又甜, 却又夹杂着这个暗示后条件反射般的腰酸。

    他闭着眼,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苦着一张小脸,咕哝着回了一句:

    “……您真聪明……” 声音含混得几乎听不清。

    话音未落, 残留的最后一丝清醒也彻底被睡意淹没。

    他在周砚怀里极其自然地翻了个身,寻了个最熨帖的姿势,几乎是瞬间就沉入了无梦的酣眠之中。

    这第一次的折腾,实在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齐小川是在周砚的怀里醒过来的。

    他整个人蜷缩着,陷在对方宽阔的胸膛前。

    周砚的手臂环着他的腰身。

    睁开眼,外面没有刺目的光线。

    这一觉,不知道睡到了何时。

    紧接着,便是清晰入耳的滴答声,连绵不绝——外面正下着雨。

    “醒了?”头顶传来一声询问。

    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磁性,像羽毛刮过耳膜。

    “……嗯。”

    齐小川应了一声,随即被自己那破锣般沙哑不堪的嗓音惊到。

    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无奈,还隐隐透着一丝懊恼的黑气。

    这声音,完全陌生得很。

    周砚低笑一声,把人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几乎是严丝合缝地嵌着。

    齐小川的脸瞬间紧贴着他微烫的胸膛。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bo动。

    头顶上方,全是周砚温热的呼吸气息。

    一下一下,拂过他的发顶、后颈和耳际,带来一阵难耐的痒意。

    齐小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偏头想躲开。

    这细微的动作自然逃不过周砚的眼睛。

    他胸腔震动,笑意更深:“嗓子哑了?”

    今日凌晨,他确实把人折腾的太狠了些,而且还是

    第一回。

    这一觉,两人直接从清晨睡到了傍晚。

    而他这明知故问的语气落在齐小川耳里,满是餍足的欢愉。

    齐小川懒得理他,垂眸只想把腰间那只箍得死紧的手臂挪开。

    这一低头,视线便落在了自己几乎半敞开的衣襟上——

    锁骨、胸膛,甚至更往下的地方,都布满了深深浅浅、斑驳暧昧的红痕。

    如同雪地里肆意绽放的梅花,刺眼又羞人。

    昨晚那激烈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齐小川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了上来。

    狗男人!他心底暗骂一句。

    也顾不上身体散架般的酸痛了。

    他猛地发力,硬是从周砚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然后背对着周砚,扯过被子试着裹紧自己。

    “离我远点。”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周砚却像是没听见,反而含笑凑得更近。

    温热的吐息几乎喷在齐小川的后颈上:“早上才刚说攒钱娶我,现在翻脸就不认人了?”

    他故意放轻了声音,带着点委屈的调子。

    指尖却坏心眼地拨开齐小川颈后的碎发。

    凑近了才看清那小巧的耳垂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周砚眼底笑意更浓,故意使坏地对着那红得滴血的耳廓轻轻吹了吹。

    温热又带着湿意的气息,猝不及防地钻进耳道。

    齐小川浑身一麻,身体窜起一阵颤栗,攥着被单的手指猛地收紧。

    “怎么?现在提了裤子就不认了?”

    周砚的声音带着笑意,又近了几分。

    被子里的齐小川裹得更紧了,脸上热浪一阵高过一阵。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红透了。

    这兔子……反应弧也太可爱了,后劲还这么大。

    周砚看得心痒难耐,不禁弯了眼。

    随后忍不住倾身过去,几乎要压住身下的人。

    “生气了?祖宗?”他低声哄着。

    回应他的是毫不客气的三脚连踹。

    力道不重,但带着十足的恼怒。

    一下接一下,咚咚咚地踢在他大腿上。

    最后一下差点把他踹下床沿。

    周砚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识相地起身。

    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错了,离远点。”

    见到周砚终于起身离开,齐小川这才缓缓坐起来。

    “嘶——”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刚结束那会儿,又累又困,还未感觉怎样。

    这休息了一觉,啥反应都上来了。

    感觉这幅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齐小川轻碰裸露在外的红痕。

    斑斑点点的,显眼的很。

    很好,没个一两天的,别想出去见人了

    正气着呢,狗男人又巴巴凑了过来。

    兔子凶得很,冷冷瞪了他一眼。

    那泛红的眼眶毫无威慑力。

    甚至在周砚的眼里,那水汽氤氲的眸子非但不显凶狠,反而平添了一丝勾魂摄魄的脆弱。

    看得他心头更痒了。

    “干嘛!”齐小川没好气地低吼,声音带着未消的沙哑。

    周砚立刻摆出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嘴角可怜兮兮地撇着。

    活像被主人训斥的大型犬。

    “我来给你上药。”他摊开掌心,露出药瓶。

    眼神却像带着钩子,黏在齐小川裸露的肩颈皮肤上。

    几秒钟的僵持后,兔子胸口的起伏略微平复了些。

    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松懈了一分。

    他伸出手,把药接了过来,“我自己上。”

    周砚没动,目光贪婪地逡巡着眼前的光景。

    心里称奇:一个大男人,这肌肤怎么养得比娇贵的女孩子还要细嫩?

    回想今早,自己不过是情难自禁时用指腹摩挲了几下,就留下了那么清晰的痕迹……

    恩,他现在真是爱死了这副一碰就留痕的身子骨!

    这念头像野火,烧得他喉咙发干。

    “看什么?还不走?”

    齐小川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那目光烫得他皮肤发麻。

    忍不住又狠狠瞪了一眼,试图用凶悍掩饰心底的慌乱。

    “你后背够不着,我来。”周砚的声音不自觉低沉下去。

    “不要!”齐小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往后缩了缩。

    扯动了腰间的酸疼,倒抽一口冷气。

    “离我远点,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话音未落,周砚的眼神骤然阴鸷。

    他欺身向前,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齐小川。

    “‘我们男人’?阿川,”他刻意拖长了尾音,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除了我,你还有‘很多’男人?”

    齐小川哑然。

    很好,骂顺了口,连带着把自己也圈了进去。

    这短暂的哑然给了周砚可乘之机。

    周砚趁人愣神之际,倏然靠近,坐到床边,覆上齐小川的手,将药瓶取了出来,

    “别犟,”他声音放软,“还有很多你碰不到的地方要擦。”

    齐小川张了张嘴。

    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却硬是憋不出一句像样的反驳。

    攥起的拳头又放下了。

    周砚旋开药瓶盖子,清凉的药膏气味在空气中弥散开。

    “疼不疼?”

    他点了些药膏在指尖,轻轻揉着兔子腰间的红痕。

    “——不疼!”

    齐小川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身体却诚实地因那微凉的刺激和暧昧的揉按而绷紧。

    周砚自动屏蔽了那咬牙切齿的意味,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狡黠。

    嘴角勾起一抹坏到骨子里的笑,“不疼?”

    他俯身,温热的呼吸故意喷洒在齐小川敏感的耳廓。

    “那看来……下次可以更过分点。”

    他爱死了兔子这身一碰就留痕的肌肤体质。

    “你没下次了!”

    齐小川羞愤交加,猛地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腿。

    忍着腰臀的酸痛,抬脚就朝周砚踹去。

    脚踝却被人精准地一把扣住,牢牢握在滚烫的掌心里。

    “啧,脚踝怎么也红了?”周砚皱着眉,“也擦点。”

    他不由分说地又点了些药膏,在那处轻轻涂抹开。

    齐小川:“……”

    就干了一架,起来后一声药味。

    他放弃了挣扎,声音闷闷地,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奈:“你太疯狂了。”

    “是,怪我,”周砚从善如流地接话。

    指尖还在他脚踝抹药,语气却染上几分低哑的暧昧。

    “年轻气盛,定力不足,实在……没忍住你的诱惑。”

    他抬眼,目光灼灼,毫不掩饰其中的迷恋。

    齐小川:

    齐小川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嘴唇张开又阖上,半响还是无言。

    这语气,怎么茶里茶气的。

    活像受了天大委屈的是他周砚自己。

    药膏微凉的触感和对方指腹的温度交替落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奇异的感觉。

    许久后,几乎全身细微的红痕都被仔细擦上了药,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周砚停下动作,目光落在齐小川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小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下意识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图打断那过于专注的凝视。

    谁知下一秒,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猛地攥住。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他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拉了过去。

    身体失衡地撞向周砚坚实的胸膛。

    “你……”惊呼声刚冒出一个音节,就被彻底堵了回去。

    周砚另一只手已牢牢扣住了他的后脑勺。

    紧接着,滚烫的唇瓣精准地覆压下来,封缄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唔——”

    齐小川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剩下的所有声音都被对方炙热的呼吸吞没。

    那吻起初是轻柔地掠夺,随后便霸道地撬启他的齿关,强势地长驱直入。

    但很快,力道倏然流转。

    那紧扣后脑的掌心力道未减,却化作引导而非禁锢。

    唇齿交缠愈发绵密,带着一种令人心慌意乱的缱绻。

    齐小川不自觉沉沦……周砚的吻技越发纯熟了。

    “咕噜——”

    直到怀里的兔子腹中传出鸣响,周砚才心善地放了人。

    “收拾一下,起来吃晚饭。”周砚拇指摩挲兔子泛红的眼尾。

    齐小川收拾时,少爷已亲自去布菜了。

    周砚命人将饭菜端来后,便自己去门口接了,没让下人进屋。

    依他对兔子的了解,若让旁人见着这副模样,受苦的定是自己。

    布好菜,他又将人抱到桌边的软垫椅上。

    晚餐荤素搭配,但全是清淡口味。

    两人吃着晚餐,周砚忽然道:“母亲原想叫我们今晚去大厅用餐,我回绝了。”

    “啪嗒——!”

    齐小川手中的筷子应声落地。

    “你、你怎么回的?”他紧张发问。

    少爷别是回了什么惊人话语吧?!!

    比如:运动太久累了?昨天折腾久了,小川起不来床……

    那他真要社死了!!!

    周砚憋着笑。

    看着兔子脸上风云变幻,不用猜也知道那小脑袋里转着什么念头。

    “我说忙得两天两夜没合眼,补觉。”

    随即,他看见眼前的兔子长长松了口气。

    “丑媳妇见公婆,这么害怕?”他打趣道。

    齐小川的脸不自觉泛红,硬着嗓子道:“谁、谁害怕了。”

    他那分明是羞的。

    若周砚真照他所想那般回话,他定要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齐小川继续道:“再说,我哪里丑!明明很是俊俏。”

    “而且,你怕不是忘了,是我娶的你!我娶你,我是你夫君!白女士那是我的丈母娘。”

    周砚闻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清蒸鱼,放到齐小川碗里。

    “是是是,我的俊俏郎君,你娶的我。”他语调慵懒,带着几分宠溺。

    “不过丈母娘那边,早晚得见的,你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回头母亲再问起,我总不能说我家阿川忙着练功,累得下不来床?”

    齐小川一听,耳根子又烧起来,气鼓鼓地瞪他一眼:“胡说什么!谁下不来床了?”

    他低头扒拉米饭,试图掩饰窘态,却差点呛着,连忙灌了口汤。

    周砚见状,伸手轻拍他后背,嗓音低沉,“那明儿歇够了,咱们去给母亲请安?”

    齐小川低着头扒饭,稳稳地‘嗯’了一声。

    可那红透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分明泄露了心底的慌乱。

    周砚看得心软,不再逼他。

    吃完晚饭后,外面的雨还在下。

    吃完晚饭后,窗外的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周砚收拾好碗碟,擦净了桌面,便径直走向角落的书桌。

    才经过一天,桌上早已码放着一叠来自商会的信函和账簿。

    另一头,齐小川几乎是在碗筷离手的瞬间就扑回了那张柔软的大床。

    他在锦被里打了个滚,又翻过来,仰面躺着瞪视着床顶繁复的雕花。

    百无聊赖的从嘴里泄出几声无意义的哼哼。

    这不能刷剧、不能打游戏、甚至连本闲书都翻腻了的夜晚,简直能把人活活闷死!

    “啊——要是有手机就好了——”他终于忍不住哀嚎出声。

    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响亮,带着浓重的怨念。

    “……5G……WiFi……我的快乐源泉啊……”

    周砚执笔的手一顿。

    他抬起头,眉头微蹙。

    手机?五鸡?歪坏?

    这些古怪又陌生的词眼,他闻所未闻。

    莫非是南洋那边的奇巧玩意儿?能让兔子这般念念不忘的,倒像是某种解闷的宝贝。

    “无聊?”他放下手中的笔。

    齐小川从被卷里探出脑袋,下巴搁在被沿上,眼神放空,有气无力地点了点。

    他拖长了调子:“无聊透顶啊~”

    那尾音打着转儿。

    周砚看见只蔫头耷脑的兔子。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揉揉。”他起身问道。

    转移兔子的注意力,他有的是办法!

    第76章

    齐小川听闻, 缩了缩脖子。

    赶忙把下巴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闷声嘟囔:“没……就是有点酸……”

    声音含糊, 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

    他其实并不太难受。

    周砚之前给他揉过的地方都热乎乎的, 残余的暖意熨帖着筋骨。

    只是……承认无聊显得自己太没出息, 承认身体不适又怕勾起这人更多“体贴入微”的回忆。

    那些回忆每每都让他面红耳赤。

    周砚已经走到了床边,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带着淡淡的墨香和属于他的令人安心的檀香气息。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卷里那一团,嘴角噙着洞悉一切的笑意。

    “酸?”他尾音微微上扬, 带着点揶揄。

    “哪里酸?腰?还是……”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兔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下半身, “腿?”

    齐小川被他刻意拖长的尾音和意有所指的目光烫得耳根发烫。

    整个人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只留下几缕不安分的发丝露在外面。

    他瓮声瓮气地反驳:“……腿、腿怎么了?坐久了腿酸不行吗?”

    周砚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他没有立刻拆穿这只顾左右而言他的小兔子,反而顺势在床沿坐下。

    “行, 当然行。”

    周砚好整以暇地应着, 修长的手指却已探出, 精准地隔着薄被, 按在了齐小川紧实的小腿肚上。

    “坐久了确实容易酸胀,这里?”

    他的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 缓慢地按压揉捏起来。

    被窝里的齐小川猛地一僵, 像被电流击中。

    隔着被子传来的触感和那不容忽视的力道, 瞬间唤醒了之前那些“体贴入微”的记忆片段。

    这双手是如何揉开他腰间的酸乏!

    如何顺着脊柱的线条游走!

    又是如何在他几乎要溺毙温柔乡时, 低笑着在他耳边留下灼热的呼吸……

    “唔……”一声短促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被子里逸出。

    齐小川死死咬住下唇, 感觉周砚掌心熨帖过的地方,酸胀感奇异地被揉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更令人心慌的酥麻。

    但那双手开始不老实了——

    “周——砚!”齐小川瞬间猛地从被子里弹起来半截。

    脸颊瞬间飞红,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粉。

    他羞愤地瞪着眼前这个恶劣的男人。

    刚才的蔫头耷脑一扫而空, 只剩下炸毛的窘迫。

    “你你你!”

    周砚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显然很满意兔子瞬间鲜活起来的反应。

    “真的保证什么也不干,给你按按。”

    他保证道,有力的手掌再次隔着薄薄的寝衣就覆上了齐小川劲瘦的后腰。

    温热透过布料传递过来,掌心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再次揉按了起来。

    周砚的手掌宽厚温热,带着练武之人特有的力道和掌控感,精准地揉捏着齐小川腰背酸软的肌理。

    他手法娴熟,力道恰到好处。

    时而按压穴位,时而推揉经络。

    起初齐小川还绷着身子,被那过分的舒适撩拨得心猿意马,生怕自己又发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声音。

    但周砚的按摩实在太过熨帖,加上白日里确实有些倦怠,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好像,确实很老实。

    齐小川渐渐放松了身体。

    窗外雨声潺潺,室内暖意融融。

    在周砚一下接一下沉稳而规律的揉按下,齐小川的眼皮越来越沉。

    嘴里无意识的哼哼也变成了均匀绵长的呼吸。

    他像只被顺毛撸舒服了的猫,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歪着头,竟不知不觉坠入了梦乡。

    周砚停下动作,将人放平,这才悄无声息地起身,重新坐回书案前。

    台灯亮着,他继续处理未完成的工作。

    直到最后一份文件处理完,他才搁笔。

    简单梳洗后,轻手轻脚地躺回齐小川身边,将人揽入怀中沉沉睡去。

    不知是巧合还是心意相通。

    第二日清晨,两人竟在同一时刻悠悠转醒。

    齐小川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周砚那张放大的俊脸。

    天色大亮,光线透过窗棂柔柔地洒在他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他墨色的眸子已然清明,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

    嘴角噙着一抹极淡、却足以让齐小川心跳漏拍的浅笑。

    那眼神专注而温柔,像是盛满了初升的朝阳,暖融融地包裹着他。

    一瞬间,齐小川真切地体会到了小说里描绘的那种感觉:

    清晨睁眼,第一眼就看见心爱的人躺在身侧,带着这样温柔的笑意望着你。

    那是一种能瞬间点亮一天让人从心底泛起甜蜜期待的悸动。

    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生得这般好看!

    眉如墨画,鼻梁高挺,薄唇的弧度恰到好处,慵懒中带着天生的矜贵。

    “噗嗤……”齐小川忍不住笑出声来,心底的愉悦泡泡咕嘟咕嘟直冒。

    “笑什么?”

    周砚的嗓音带着刚醒时的微哑,低沉悦耳,像羽毛般轻轻刮在耳膜上。

    齐小川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毫不吝啬地夸赞:“笑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一大清早就用美色‘攻击’我。”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周砚近在咫尺的脸颊,触感温热光滑。

    周砚被他孩子气的举动和直白的夸赞逗乐了,胸腔震动,发出低沉愉悦的笑声。

    他顺势捉住那作乱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眼底的笑意更深:

    “那得感谢我母亲,你的丈母娘,把我生得这么好看。”

    “是得感谢!”齐小川赞同地点头。

    随后,他往周砚怀里又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像只贪恋暖炉的兔子。

    周砚收紧手臂,两人就这样依偎着,低声说着些没什么营养却乐在其中的闲话。

    齐小川的指尖在周砚寝衣的襟口画着圈。

    周砚则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他柔软的发梢。

    两人偶尔交换一个浅尝辄止却甜得发腻的亲吻。

    晨光在两人亲昵的私语和低笑中悄然流淌,直到窗外的鸟鸣愈发清脆,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用早膳时,周砚一边给齐小川夹菜,一边问道:“今日有什么安排?”

    齐小川正低头小口喝着粥,闻言动作顿了一下。

    含含糊糊地说:“嗯……打算出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周砚抬眼看他。

    “就……就一些东西。”齐小川眼神有点飘忽,耳根又开始微微发烫。

    周砚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齐小川被他看得没办法,终于放下碗,声音小了下去,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扭捏:

    “那个、不是要……要去见你母亲嘛……这次身份不一样了,总不能空着手去。”

    “我想着……去买份见面礼。”

    他越说声音越低,脸颊也染上了一层薄红。

    周砚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和暖意。

    他伸手进袖袋,似乎想掏什么:“我这儿有……”

    “不要!”齐小川反应极快,立刻出声打断。

    “我自己有钱!这个礼物的钱,必须得用我自己的!”

    另一边,西院二房。

    清晨的阳光穿过厚重的窗纸,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惨淡的光斑。

    非但没带来暖意,反而衬得室内愈发阴冷压抑。

    下人将周延硕沉重的轮椅推到红木餐桌前。

    车轮碾过冰冷的地砖,发出沉闷的咕噜声,在过分安静的大厅里格外刺耳。

    周行裴坐在主位,面前的小菜几乎未动。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下人如蒙大赦,立刻躬身倒退出去。

    自从大公子周延硕被废,只能困于轮椅之上,他原本就暴戾的脾气更是变本加厉。

    从前是动辄打骂,皮鞭棍棒伺候得下人们心惊胆战。

    如今手脚筋俱断,虽经王大夫妙手接上了手筋,勉强能握筷穿衣,提不得半分重物。

    但那双脚算是彻底废了,终身与轮椅为伴。

    失了动手动脚的能力,他便将所有怨毒都倾注在刻薄的言语和阴鸷的眼神里。

    西院伺候的下人,但凡曾遭过他毒手的,私下无不拍手称快。

    暗地里咒骂他“报应不爽”。

    只是面上依旧战战兢兢,唯恐被那淬毒的目光盯上。

    周行裴看着眼前这个毫无作为但眼神却依旧狠戾的儿子,心中百味杂陈。

    最终只化作一声沉甸甸的长叹,压在胸口。

    父子二人沉默地开始用餐,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声。

    周延硕突然抬起眼皮,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声音不高却带着刺:

    “父亲,如姨娘……您当真不管了?”

    周行裴夹菜的动作猛地一顿,筷子悬在半空。

    “啧,”周延硕鼻腔里哼出一声,语调拖得又慢又长,充满了恶意的调侃。

    “真够无情的,怎么说人家也是咱们二房正经抬进来的姨娘,伺候您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说不定……肚子里现在正揣着您的小儿子、我的小弟弟妹妹了呢?”

    “您这说弃就弃,跟丢块破抹布似的。”

    他说着,还故意朝父亲的方向斜睨了一眼。

    “啪!”

    周行裴手中的筷子重重拍在桌面上。

    他脸色铁青,胸膛起伏,压抑着怒火低喝道:“住口!还不是你们俩干的好事!”

    “若非你二人行差踏错,岂会落得如此地步?咎由自取!”

    他心中烦躁,如今二房的事事事被周砚拿捏,如同掐住了七寸。

    他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余力去捞一个犯事的姨娘?

    更何况,接下来那件大事……绝不能因一个女人横生枝节。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意,声音恢复了几分刻意的平静。

    “过几日,我会安排人送你去乡下老宅静养几日,你准备一下。”

    “什么?!”周延硕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抬头。

    因为激动,抓着轮椅扶手的手青筋暴起,声音陡然拔高,“我现在这副鬼样子,你送我去乡下?!”

    一股被抛弃的寒意直冲头顶,“让我去那里自生自灭吗?!”

    “那么大声做什么!我还没聋!”周行裴厉声斥责,眼神锐利,狠狠剜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眼。

    “还有,你这毛躁的性子,该改改了!”

    “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句严厉的训斥,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周延硕混乱的思绪。

    他猛地一顿,一个模糊而惊人的念头瞬间清晰起来。

    他死死盯住父亲看不出喜怒的脸,阴鸷的眼中突然迸射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光芒。

    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父亲,您……您是说……!”

    他仿佛看到了某种希望,一种血腥的、复仇的希望。

    “闭嘴!”周行裴猛地截断他的话,压低了声音,带着警惕,“小心隔墙有耳!”

    他虽呵斥,但脸上并无怒色。

    反而在儿子捕捉到那丝兴奋时,不易察觉地缓和了一瞬。

    周延硕立刻噤声,但眼中的狂喜和期待却怎么也掩不住。

    他像个饿极的赌徒看到了翻盘的筹码,忍不住兴奋地搓着手,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五日后动身,”周行裴的声音压得更低,“船和人,我都已经联系好了。”

    周延硕脸上戾气稍敛,只剩下跃跃欲试的狠绝。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听父亲的安排!”

    他此刻只觉得去乡下不再是放逐,而是蛰伏,是等待雷霆一击前的退避。

    “你先去那边安心待一阵子,”周行裴看着儿子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语气复杂。

    终究还是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护犊之情,“等这里的事了结了,尘埃落定,再接你回来。”

    无论如何,这是他二房唯一的根苗,他的亲骨血。

    “是!父亲放心!”周延硕满口答应。

    但随即,他眼中的凶光再次凝聚,声音秃然阴冷。

    “不过……”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里充满刻骨的恨意,“那两人……您可得给我好好留着!”

    “千万别让旁人……给整死了!”

    父子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读懂了彼此眼中那心照不宣的杀意和残忍。

    他们无声地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冰冷而默契的狞笑。

    那笑容里,是对齐小川和周砚二人深入骨髓的恨意。

    以及一种即将亲手施以酷刑的病态的期待。

    屋内的密谈在无声的狞笑中结束。

    窗外廊下,一个人影在确认再无有价值的信息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第77章

    齐小川用过早膳便匆匆离府, 不到晌午又快步回来。

    手里不见多出什么显眼物事,只眼底闪着压不住的光,步履间都带着风。

    回到梅院, 他反手就将房门从内锁上, 连窗子也仔细掩好。

    周砚处理完手头几桩急务, 从书房出来时已近午后。

    他习走向那扇门, 指尖尚未触及, 便察觉门从内锁着。

    里头传来窸窣碎响,像是金属轻轻碰撞, 又似在拆装什么机巧物件。

    他眉峰微挑,屈指叩门:“阿川?”

    里头的动静戛然而止。

    片刻, 传来齐小川绷得有点紧的声音:“……正忙着!再等等!”

    周砚倚门而立,听着里面明显放轻、却更显刻意的动作声,唇角无声一勾。

    这兔子,如今也学会防他了?

    他倒不急, 只是那扇门和里头藏着的秘密, 像羽毛似的不停刮着心尖, 勾得人痒。

    日影渐西, 天边透出霞色时,那扇紧闭了一下午的门, 终于传来锁舌弹开的轻响。

    门才开一线, 周砚便侧身挤了进去!

    门板在他身后合拢, 发出一声闷响。

    齐小川只觉眼前一暗, 熟悉的气息已笼罩下来。

    后背抵上冷硬的门板, 身前是周砚温热坚实的胸膛,将他牢牢困在这方寸之地。

    “一下午……神神秘秘的,做什么呢?”

    周砚的嗓音低低沉沉, 贴着他耳廓擦过,带起一阵细微战栗。

    他俯身,鼻尖若有似无地蹭过齐小川光洁的额。

    又沿着他发烫的脸颊滑到下颚,最后停在敏感的颈侧。

    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激起更明显的颤栗。

    “连我都不能看?”他声音里添了丝哑,像带着小钩子。

    齐小川被他蹭得腿软,脸上红霞飞快蔓延。

    这男人自打互通心意那啥后,简直无师自通了百般花样。

    还总专挑他喜欢又受不了的来。

    他慌忙抬手推他,声音都软了:“别……别闹!大白天呢,放开,给你看就是了!”

    周砚略略退开寸许,目光仍锁着他。

    眼底满是探究和浓得化不开的兴味。

    齐小川红着脸喘了口气,一把抓住他手腕,将人拉到书桌前。

    桌面被一块大绒布盖得严实,底下凸起几块形状各异的物件。

    “本来……是想晚上再给你看的。”

    他小声嘟囔,脸颊红晕未褪,眼睛却亮得惊人,像盛满了星子。

    齐小川吸了口气,带着点献宝般的雀跃和紧张,猛地掀开了绒布——

    桌上赫然是几个木盒与铜匣,里头分门别类放着些奇巧部件:

    细密线圈、矿石、圆筒还有其他的薄金属片。

    “送你个礼物!”齐小川声音里满是压不住的期待。

    周砚目光扫过那些从未见过的机巧物件,眼底掠过清晰讶异:“这是……?”

    以他对自家兔子的了解,能让他这般偷偷琢磨一下午的,绝非凡物!

    齐小川胸膛微挺,神气活现:“这是简易无线电收发机!”

    这东西他耗费多时,断断续续才得以完成。

    身处物资匮乏的时代,为了凑齐这些零件,他东拼西凑,费尽周折。

    今日是他运气好,意外遇到了一直缺的配件。

    “无线电收发机?”

    周砚眉峰蹙起,这词陌生却莫名撼动心神。

    “对!”齐小川也不多解释,转身扬声唤来在外间的陆青。

    他拿起其中一个小些的木匣,又拎起一副连着铜线的耳机,塞到茫然的陆青手里。

    然后快速教他使用方法。

    “好了,陆护卫拿着这个,出去,越远越好,出府也成!”

    陆青迟疑地看了看手中“怪东西”,又望望周砚和齐小川。

    见周砚颔首,才领命快步离去。

    等待的间隙,齐小川守在桌边,小心调整着另一个稍大装置上的矿石触点。

    片刻后,他拿起一个碗口大的铜制喇叭筒,示意周砚靠近,将另一个听筒递给他。

    周砚刚将听筒贴上耳际——

    “喂?喂?少爷?齐公子?听得见吗?”

    陆青的声音,隔着不知多远,竟带着嘶嘶杂音,撞入耳膜!

    “我、我在府外后巷拐角!这……这真能听见?!”

    周砚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看向齐小川,脸上是全然不加掩饰的震惊。

    唇微张,却一时失声。

    半晌,他才找回声音,喉结滚动:“这……是你做出来的?!”

    “当然!”

    齐小川见他这般反应,得意终于漫上眼角眉梢,像只翘尾巴的兔子。

    “还没测最终距离可到多少,但应该也不会很远,杂音也大了点……”

    “已是……惊世之举。”周砚声音沉缓,眼底波涛翻涌。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齐小川挠挠鼻尖,真被人夸了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

    “其实原理不难,就是调矿石检波麻烦了点……以后或许能做得更好。”

    他抬眼,亮晶晶的眸子望定周砚,小声问:“那……你喜欢吗?”

    周砚的目光紧紧凝在眼前人脸上。

    那上面还沾着点不知在哪蹭到的灰,眼底却闪着光。

    纯粹、热烈,像能把人也点燃。

    胸腔里情绪奔涌,震撼、骄傲,还有几乎要破膛而出的灼烫爱意。

    “喜欢。”他嗓音嘶哑得厉害。

    也不知是喜欢这礼物,还是喜欢眼前人!

    话音一落,他便伸手探入齐小川微乱的黑发,掌心紧扣住对方后颈,将人带近。

    滚烫的唇不由分说地压下去,吞尽所有未竟的惊叹与爱语。

    这个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与深藏的悸动,碾磨着,深入着。

    齐小川只泄出一声呜咽,便软了腰身。

    他手指无意识地深陷在周砚手臂的肌肉里。

    不过须臾,房间里便只剩下急促的喘息与彼此交缠的心跳声。

    直到亲吻令对方呼吸紊乱,抓着他胳膊的指尖越收越紧,周砚才恋恋不舍地退开。

    他将人抵在桌沿,前额贴着对方沁汗的额角,两人胸膛剧烈起伏着交换灼热的吐息。

    “怎么这么厉害呢?”

    周砚低沉的嗓音擦过耳际,拇指顺着对方后颈绷紧的曲线缓缓揉按,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也、也没有多厉害,”齐小川身子发软地倚着桌沿,睫毛簌簌轻颤,“就常规操作。”

    “我可真是捡到宝了。”周砚又一次夸赞落下。

    话音未散,下一刻,他忽然托着人腰肢将对方腾空抱上桌面。

    “怎么就这么让人稀罕!”周砚低沉嗓音里裹着笑意问道。

    他炙热的手掌覆上兔子绯红的脸颊,笼住半边脸颊。

    略带薄茧的拇指摩挲着眼尾——那里正因方才吻得缺氧而泛着薄红。

    齐小川双手抵住桌面,身体微微后倾。

    周砚倾身逼近,却被兔子陡然抬起的膝盖抵住小腹。

    他垂眸扫过那条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腿,眉梢极轻地挑了下。

    蹙眉抬眼时,正撞见兔子弯着晶亮的眸子,唇角狡黠地勾起来。

    “我警告你别乱来啊,”他晃了晃脚尖,“准备该去吃晚饭了。”

    明明是在奋力抵抗、声声警告。

    可落入周砚眼中耳中,却都成了兔子精心设计的勾。引!

    他毫无招架之力!

    周砚眼底翻涌着汹涌澎湃的爱意,那爱意,惊得齐小川喉结一滚。

    未及出声,周砚便猛地攥住他的脚踝,往自己腿间狠狠一拽。

    面前再无阻碍,他向前逼近。

    齐小川后仰的腰肢陡然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托住。

    那人手臂发力,将他猛地拽向身前。

    齐小川慌忙撤回撑在桌面的手,死死抵在胸前——

    险险隔开了自己与周砚紧贴的胸膛。

    “少爷,把你脑里翻腾的欲念收一收,定力呢?”齐小川说道。

    这人从前分明冷若冰霜,怎么确定关系后,竟变得这般……炽热?!

    “收不了一点,那东西早丢到九霄云外了。”

    周砚哑声低语,含糊不清。

    脸颊反复厮磨着怀中人的侧颈,贪婪地深嗅那独属于齐小川的气息。

    周砚觉得实在怨不得自己。

    守着这样一只勾人心魄的兔子,无时无刻不在散发撩人的诱惑。

    他哪还剩半分定力!

    贝齿碾过那抹诱人红霞般的耳垂,齐小川喉间溢出细碎的呜咽……

    周砚眼底的暗火骤然窜高,箍在腰肢上的手臂猛地收紧!

    “少……!!!”门外的陆青慌忙抬手遮眼,硬生生刹住脚步。

    完了,他今晚会不会被灭口?!!!

    “咳咳咳!打、打扰了!”

    “二、二位继续我半片影子都没瞧见!”

    话音未落已旋身欲逃。

    迟疑一瞬,又折返回来,“砰”地一声将房门紧紧带拢。

    齐小川:“”

    完了,这脸不要也罢!

    他整个人僵在周砚怀里,脸颊上未褪的潮红瞬间转为更深的窘迫,耳尖红得要滴血。

    周砚箍在他腰上的手臂纹丝未动,甚至在他僵硬的瞬间收得更紧了些。

    齐小川能清晰地感受到紧贴着自己的胸膛里,那颗心脏正失控地撞击着。

    与他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同频共振,快得让他喘不过气。

    “走了,继续!”

    周砚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带着一种被打断好事后极其不爽的压抑的烦躁。

    却又在低头看向怀中人时,奇异地糅杂进一丝安抚的意味。

    他滚烫的唇瓣并未离开齐小川敏感的颈侧,反而变本加厉地贴了上去。

    用鼻尖轻轻蹭着那细腻的肌肤,贪婪地汲取着让他疯狂着迷的气息。

    这小小的插曲,丝毫不能动摇他此刻想将人拆吃入腹的决心。

    那眼底翻腾的暗火非但没有因打断而熄灭,反而烧得更烈。

    眼前的人稍稍抵了一下力,周砚非但没松手,反而就着他推拒的力道,猛地俯身。

    将人更彻底地压向身后的书桌边缘,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紧贴着,不留一丝空隙。

    他低头,再次精准地捕获了那片刚刚被贝齿蹂躏过的红霞般的耳垂。

    用齿尖惩罚性地轻轻碾磨。

    感受着怀里人瞬间的瑟缩和抑制不住的细喘,眼神低沉而危险。

    “周砚——”

    “少爷——”

    “阿、阿砚——”

    耳边的声音易发轻软~

    第78章

    双人运动最终还是没进行到最后一步。

    因为, 兔子急了会咬人!

    齐小川眼见周砚眼底翻涌的暗欲越来越浓,那架势活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情急之下,对着周砚圈住自己的结实臂膀就是一口!

    “嘶——!”

    周砚吃痛, 力道一松。

    齐小川趁机像尾滑溜的泥鳅, 哧溜一下从他身下钻了出去。

    跳下桌面, 顿时逃得远远的。

    他胸膛起伏, 脸上红晕未消, 眼神却带着点劫后余生的羞恼:“你、你活该!”

    “说了不行,大白天……待会还要去……去见人呢!”

    周砚撑起身, 低头看了眼肩头那圈清晰泛红的牙印,甚至能感觉到皮肉下细微的刺痛。

    他非但没恼, 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闷在胸腔里,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宠溺,又夹杂着被撩拨得更盛的兴味。

    “小兔子,牙口够利。”

    他揉着伤处, 看着齐小川手忙脚乱地整理被揉皱的衣衫。

    那气鼓鼓又强作镇定的模样, 让他身体里的血液不受控制地奔涌沸腾。

    他没想到, 有朝一日, 自己竟会因为一个人,变得如此……沉溺于这般幼稚又甜蜜的情爱缠腻!

    那份想将他揉进骨血里的冲动, 竟因这一咬而变得更加鲜明灼热。

    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 便朝着白梦女士的院子去了。

    齐小川怀里宝贝似的抱着他给梦女士及大家买的礼物, 步履轻快。

    周砚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一手还揉着手臂上的咬伤。

    回味着方才兔子气急败坏咬人, 又像受惊小鹿般逃开的鲜活模样,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迷人又带着点痞气的弧度。

    他也很期待正式去见自己的母亲、家人。

    这种感觉,真好!

    二人来到白梦院子时, 厅内已是笑语晏晏。

    白梦、唐姨娘、大嫂贺芸烟带着小侄子小时青,还有周暖暖,都已围坐在摆好茶点的桌旁等候了。

    齐小川的脚步在踏入厅门的一瞬间微微顿了一下。

    方才过来时的轻快瞬间被一股无形的紧张攥住,脊背都挺直了些。

    “哎呀,可算来了!”

    白梦眼尖,第一个瞧见他们,立刻热情洋溢地起身迎了过来,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她现在是越看齐小川这半个儿子越喜欢,那眼神热切得几乎要化出水来。

    “梦姨。”齐小川赶紧唤了一声,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诶!”白梦响亮地应着,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伸手就亲昵地拉住齐小川的胳膊,将他往桌边带。

    “快进来快进来,就等你们开席呢!”

    那股子热乎劲儿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齐小川心底大半的紧张。

    紧绷的神情不自觉地松懈下来,甚至露出一个腼腆又真诚的笑容。

    至于跟在齐小川身后的周砚?则被自家亲娘自动忽略了。

    周砚脚步顿在门口,看着母亲拉着齐小川嘘寒问暖的背影,颇为无奈地讪讪摸了下鼻尖。

    只得自顾自地跟在后面,默默走到齐小川旁边的位置坐下。

    白梦这才仿佛刚注意到自家儿子似的,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

    真的就一眼,眼神里似乎还带着点“你怎么才把人带来”的嗔怪。

    随即又立刻变回满面春风,热情地和齐小川聊起了天气、胃口,问他想吃什么。

    桌上,周暖暖和大嫂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连同懵懂的小时青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三人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周暖暖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难得啊,真是难得!

    平日里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在家中也说一不二的二哥,竟然也有今天这种被亲娘彻底无视,独自坐在一边默默吃瘪的模样!

    这场景,够她乐上好几天的。

    随后,齐小川定了定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将怀里抱了一路的礼物一一送出。

    他先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恭敬地递给白梦:“梦姨,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盒子里是一只温润通透的翡翠玉镯,色泽清雅,很衬白梦的气质。

    “哎哟,这……小川你也太破费了!”

    白梦惊喜地接过,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眼里满是喜爱和感动。

    这孩子,怎么这么懂事。

    配他家老二诶,算了,以后她多补偿人家孩子一点吧!

    接着是给唐姨娘的:一支雕工精美的白玉簪子,素雅大方。

    唐怜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自是没想到也有自己的一份。

    她赶紧接过,眼中也盈满了慈爱和暖意。

    当梦姐姐告诉她周砚少爷与小川的事时,她着实震惊不小。

    但她在戏院多年,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没听过见过?

    短暂的惊诧过后,回想起周砚少爷看人时那藏不住的光彩,小川那孩子实诚又讨喜,她也释然了。

    年轻人的路,终究要他们自己走。

    给大嫂贺芸烟的同样是一支簪子,样式更显年轻俏丽些。

    贺芸烟笑着道谢,眼神温和。

    给周暖暖的则是一支钢笔。

    “暖暖,这支笔……希望你喜欢。”

    这是齐小川特意托报社的同事打听才买到的货。

    “哇!谢谢小川哥!”周暖暖拿到钢笔,眼睛都亮了,立刻宝贝地握在手里。

    最后是给小时青的礼物:一个做工精巧色彩鲜艳的九连环玉球,既能玩又能益智。

    小时青看到新玩具,立刻开心地拍起小手。

    看着大家收到礼物时真心的笑容,齐小川心里也暖洋洋的。

    只是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小金库,里面还有准备用来“娶”周砚的彩礼钱呢。

    这回咵咵一下全造在这份见面礼上了。

    他又变回了兜比脸还干净的时候,不由得在心底小小地肉痛了一下。

    不过,值得!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气氛温馨融洽之时,周砚忽然站起身。

    他走到门口,对着外面低声说了一句:“进来吧。”

    随后,他又谨慎地将厅门和窗户都仔细关好,甚至拉上了厚重的窗帘。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厅内众人都是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门口。

    只见陆青引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宽大斗篷、戴着厚厚帷帽、几乎看不清身形面容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摘下帷帽,露出一张略显消瘦,却精神气十足俊朗轮廓的脸。

    刹那间,整个厅堂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白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中的玉镯“啪嗒”一声掉落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只手猛地捂住了嘴,泪水汹涌而出。

    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睛死死盯着那张脸,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唐姨娘手中的茶杯也“哐当”落地,摔得粉碎。

    她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胸口。

    周暖暖更是失声惊呼,手中的新钢笔直接掉在了桌上。

    贺芸烟一把捂住了小时青好奇张望的眼睛,自己也是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默……默儿?”

    白梦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无尽的恐惧和渺茫的希冀,仿佛怕惊碎了眼前的幻影。

    周默看着母亲,眼眶瞬间通红,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声沙哑哽咽的呼唤:“……母亲!”

    这一声“母亲”,如同惊雷劈开了所有凝固的惊骇!

    贺芸烟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悲喜交加的呜咽。

    “阿默?真的是你吗?”贺芸烟低声呢喃道。

    “芸烟,是我,我回来了。”周默红着眼眶看着爱人回应道。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贺芸烟踉跄着、几乎是扑了过去。

    她一把抱住了失踪了许久的丈夫,紧紧、紧紧地抱住。

    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周默肩头的衣料,她泣不成声,只能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痛哭。

    “砚儿!这……这……”白梦扶着桌沿,声音颤抖得厉害。

    她看向周砚,“你大哥他、他……他还活着?!真的……真的是默哥?”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冲击着她,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周砚快步上前,轻轻拍抚着母亲因痛哭而剧烈起伏的背脊。

    低声安抚道:“是,母亲,大哥还活着,我找到他了。”

    他的目光扫过同样激动得不能自已的唐姨娘和妹妹,眼中也带着如释重负的湿润。

    随后,他简要地将如何意外发现线索、营救、以及周默伤重需要静养保密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最后,他神色凝重地强调:“现在,绝不能让外面任何人知道大哥还活着。”

    “更不能让他们知道是我们找到了大哥。”

    众人含着泪,用力点头,都明白其中的凶险。

    贺芸烟好不容易止住些悲声,从周默怀里抬起头,胡乱地用袖子擦着眼泪。

    脸上泪痕交错,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白梦见状,也露出了巨大喜悦的笑容:“好……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今日……今日真是个好日子!天大的好日子!”

    她紧紧握着周砚的手,又拉住旁边齐小川的手,目光看向失而复得的儿子,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圆满。

    一家人终于得以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

    席间,白梦的视线几乎无法从周默身上移开。

    不停地给他夹菜,询问他那段时间的遭遇。

    周默只挑能说的、不那么惨烈的部分讲。

    几个女人一听他那些遭遇,心疼他瘦了太多。

    气氛时而感伤,时而温馨,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周砚见母亲等人情绪激动,显然还有许多话想和大哥倾诉。

    而齐小川也因为心情放松加上替周家高兴,跟着喝了几杯。

    此刻白皙的脸上已泛起红晕,眼神也有些迷离。

    他便起身道:“母亲,姨娘,嫂子,你们多陪大哥说会儿话。”

    “啊川有些醉了,我先带他回去歇息。”

    几人点头。

    走至门口时,周砚吩咐道:“陆青,你在这儿守着,注意着点四周的情况。”

    陆青沉声应下。

    周砚半扶半抱地将脚步有些虚浮的齐小川带回了梅院。

    回到两人温暖的小屋,周少爷便自觉地开始伺候人了。

    他帮齐小川脱下外衫,换上舒适的寝衣,又拧了温热的毛巾,仔细地给他擦脸、擦手。

    最后端来热水,蹲下身,亲自给他洗脚。

    齐小川呆呆地坐在床边,任由周砚伺候着。

    那双因醉意而显得格外水润朦胧的眼睛,一瞬不瞬直勾勾地看着蹲在面前的周砚。

    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浓得化不开的爱慕之情。

    周砚被他看得心头滚烫,忍不住伸手轻轻弹了一下他光洁的额头。

    嗓音低沉带着笑意:“口水擦一擦,醉兔。”

    齐小川被弹得一懵,竟真的傻乎乎地抬手擦了擦嘴角。

    发现什么都没有,才反应过来被戏弄了。

    他立刻恼怒地瞪了周砚一眼。

    那醉后的神情活灵活现,带着点孩子气的委屈和不忿。

    红扑扑的脸颊鼓着,看得周砚心尖发痒,稀罕得不得了,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这一笑,彻底惹恼了醉醺醺的兔子。

    就在周砚笑着站起身,准备去倒掉洗脚水的瞬间,齐小川忽然伸出手,猛地拽住了周砚的衣襟,用力一拉!

    周砚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道带得往前一倾。

    为了稳住身形,双手下意识撑在了齐小川身体两侧的床沿上,形成一个将人困在怀中的姿势。

    他刚想开口,却见齐小川动作更快。

    他借着周砚俯身的姿势骤然发力,反身将人掀倒。

    而后,只见兔子长腿一跨,骑上对方腰腹,垂眸睥睨着身下的人……

    第79章

    齐小川倏然微微俯下身。

    他的呼吸带着微醺的酒气, 温热的扑在周砚脸上。

    那双总是清澈含羞的眼睛此刻却像蒙了一层水光,亮得惊人。

    带着一种平日里绝不会有的近乎霸道的神情。

    他俯视着身下的人,手指还紧紧攥着周砚的衣襟。

    周砚猝不及防被掀翻, 后脑勺甚至轻轻磕了一下柔软的床铺。

    短暂的眩晕过后, 是排山倒海的惊愕。

    他看着骑在自己腰腹上的兔子。

    那张绯红的脸颊离得极近, 浓密的睫毛轻轻微颤着, 带着酒意蒸腾出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居然偷袭, 厉害了,他的兔子!

    这一瞬, 周砚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以更猛烈的速度擂动起来。

    血液奔腾着涌向四肢百骸, 一种前所未有被彻底点燃的兴奋感瞬间取代了惊讶。

    他非但没有挣扎,反而缓缓放松了撑在床沿的手。

    任由自己完全陷入被掌控的境地。

    深邃的眼眸里风暴凝聚,却含着纵容的笑意。

    嘴角那抹痞气的弧度更深了,带着点玩味的挑衅。

    低沉的嗓音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震动:“怎么?醉兔要造反?”

    “还是——反攻?”

    他可一直记着兔子的这个念想。

    齐小川似乎被这低哑带笑的声音激得更恼了。

    他皱了皱鼻子, 像是要证明什么。

    忽然低下头, 一口咬在了周砚微微滚动的喉结上。

    那力道不轻不重, 带着点惩罚的意味, 又像是一种笨拙的标记。

    “嘶——”周砚倒吸一口凉气。

    喉结被温热湿润的唇齿包裹啃噬。

    那细微的刺痛混合着难以言喻的酥麻感,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

    激得他腰腹肌肉骤然绷紧。

    他闷哼一声, 眼底的火光“腾”地烧得更旺。

    几乎是咬着牙, 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齐小川, 你自找的!”

    再忍他就不是男人!

    话音一落, 周砚蓄势待发的手臂猛地箍住了齐小川的腰。

    一个利落的天旋地转——

    醉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视野颠倒混乱。

    上一刻他还居高临下,带着酒后的无畏压在周砚身上。

    下一刻,背部就重重陷进了柔软的床垫里, 砸得他闷哼一声。

    刚聚起的那点气势瞬间消散了大半。

    周砚的身影沉沉地笼罩下来,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燃烧着毫不掩饰的爱意,狠狠锁定在他脸上。

    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变得更具侵略性。

    醉了的兔子能清晰感受到,那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如同烙铁般滚烫而有力。

    将他牢牢钉在原处,动弹不得。

    酒意带来的那点可怜勇气像退潮般迅速消逝。

    只剩下被大型猛兽捕获的兔子般的心悸。

    他下意识地挣动了一下,却被周砚另一只手掌轻易地按住了手腕,压在了枕畔。

    “造、造反怎么了……”

    齐小川的声音有些发颤,残留的酒意让他的尾音带着点虚张声势的黏糊。

    脸颊的红晕更深了。

    不知是酒意未退还是此刻的羞窘,“……就、就反了……”

    他不止醉酒时想反,是时刻想反!

    周砚身子俯得更低了,鼻尖几乎要蹭到齐小川的鼻尖。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齐小川滚烫的皮肤,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那低沉的声音像砂纸磨过耳膜:“那胆子不小!”

    他攒肯了一声。

    “原来,醉兔牙口这般挺利。”

    他说话时,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齐小川刚才逞凶咬过的喉结位置。

    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湿漉漉的齿痕和轻微的刺痛感。

    周砚的眼神让齐小川浑身发紧,那点可怜的得意彻底变成了慌乱。

    他想躲开这灼人的视线,却无处可逃。

    “看来是我平时……太纵着你了?”

    周砚的声音更哑了,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游刃有余。

    他的膝盖强硬地顶开了齐小川试图并拢的腿,将自己嵌入其中。

    彻底剥夺了对方任何逃离的可能。

    两人身体紧贴,隔着薄薄的衣料,齐小川能清晰感受到周砚身上传来的惊人热度和蓄势待发的力量。

    周砚空闲的那只手,指腹带着灼人的温度,缓缓抚上齐小川的颈侧。

    沿着那跳动的脉搏,一点点向上摩挲。

    最后停在他微微张开湿润的唇瓣上,轻轻按压了一下。

    齐小川猛地一颤,喉间溢出一丝短促的呜咽。

    那双蒙着水光的眼睛瞬间睁得更圆了。

    里面盛满了被捕获的无措和某种被点燃的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期待。

    “明天,你别想下床!”他说。

    这句话,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齐小川的心尖上。

    他猛地抽了一口气,脊椎窜过一阵濒临窒息的麻痒。

    四肢百骸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

    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耳膜嗡嗡作响。

    那点强撑出来被酒气熏染出的反骨,在绝对的力量压制和赤裸裸的威胁面前,彻底碎成了齑粉。

    他能感觉到周砚嵌在他**的膝盖像铁铸的楔子。

    不容分说地撑开着属于他的领地。

    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对方身体散发出的惊人热度和蓄势待发的力量感几乎要将他融化、点燃。

    那只按着他手腕的大手,力道沉稳得可怕。

    将他死死钉在柔软的枕头上,丝毫无法撼动。

    “我……我没……” 齐小川徒劳地试图辩解。

    声音却细弱蚊蝇,破碎得不成样子。

    他想躲开周砚那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的灼热视线。

    可稍微一偏头,那只原本按压在他唇瓣上的手指便带着惩罚意味地加重了力道。

    指腹粗糙的纹路碾过他柔软的唇肉,带来一阵奇异的刺痛和酥麻。

    迫使他不得不重新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周砚的鼻尖几乎要蹭上他的脸颊。

    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亲密。

    他目光沉沉地锁住齐小川。

    欣赏着猎物濒临崩溃前每一丝细微的挣扎,每一个颤抖的弧度。

    那只在他颈侧和唇瓣间流连的手,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缓缓向下移动。

    指腹沿着敏感的颈线滑过突起的喉结。

    最终,落在了齐小川睡衣领口微微敞开的锁骨上。

    指尖的灼热仿佛带着电流,所过之处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齐小川的呼吸彻底乱了。

    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在汲取稀薄的氧气。

    那双圆睁蒙着水汽的眼睛里,慌乱无措几乎要满溢出来。

    可深处那簇被强行点燃连自己都尚未明晰的微弱火苗,却在周砚强势的注视和触碰下,不安分地摇曳着。

    泄露出一丝隐秘的,连他自己都羞于承认的期待。

    周砚的指尖在锁骨凹陷处轻轻打着圈。

    他感受着身下人绷紧的肌肤下血液奔流的脉动,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

    “现在知道怕了?”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审判意味。

    “晚了。”

    “咬人的醉兔,总要付出代价!”

    ——

    “不……不能、再继续了!”

    破碎的呜咽在宽大柔软的床榻间回荡。

    那人抬手拭去兔子眼尾漫开的水雾,力道稍缓。

    却无放过之意。

    “阿川,好阿川……”周砚压着力道低声呢喃。

    既说了要do到令兔子下不了床,便定要说到做到。

    “……砚哥哥——”

    这声颤抖的唤声像羽毛般轻挠过周砚的心尖,却又被他狠狠攥住。

    齐小川的尾音未落,周砚的拇指已重重碾过锁骨凹陷,逼出一声压抑的抽泣。

    “现在才想起来叫哥哥?”

    周砚俯身,灼热的气息喷在齐小川耳际。

    他开口,割开那层薄弱的防线,“晚了,醉兔。”

    他的手掌顺着颈侧下滑,掌心贴住剧烈起伏的胸膛,感受着底下那颗心脏疯狂擂鼓的节奏。

    那簇火苗已燎原,烧得齐小川眼尾水光潋滟。

    周砚低笑,唇贴上齐小川汗湿的额角,呢喃如毒药:“乖,别躲。”——

    兔子那猩红的眸子彻底蒙上混沌的水光。

    羞耻与隐秘的渴望在血液里奔涌——

    “阿砚!”

    周砚终于缓了力道,指尖却仍扣着兔子的腕骨。

    不容对方逃脱

    汗水——浸透的胸膛!起伏着!!

    他垂眸,看身下人瘫软如泥,连呜咽都只剩微弱的抽噎。

    周砚最终还是没舍得让兔子再受太多苦头。

    他吻了吻那迷人的绯红眼尾,终于停了下来。

    此刻,床单凌乱,染着泪痕与情爱的印记,无声宣告着这场惩罚的终结。

    兔子蜷缩着,眼睫颤动。

    彻底失了反抗的气力,只余下脱力后的空茫。

    周砚的嘴角,那抹勾起的弧度终于淡去,化作一丝餍足的暗影。

    他抱起虚弱的兔子。

    接着,那吻落在了兔子的唇边、脖颈、耳畔。

    他一点点安抚着怀里的兔子,一点点汲取着兔子身上的味道。

    “你好棒,阿川,最喜欢你了。”

    周砚毫不吝啬地夸赞着怀里昏沉的兔子……

    汗湿的额发黏在齐小川通红的颊侧。

    周砚用指腹极轻地替他将那几缕发丝拨开,指下的皮肤烫得惊人。

    那迷蒙的、盛着水光的眼睛半阖着,失焦地望着虚空某处。

    只有被周砚偶尔落下的轻吻碰到时,纤长的眼睫才会脆弱地颤动一下。

    周砚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让那具脱力的身体更深地陷进自己怀里。

    怀里的人似乎终于从那灭顶的爱意中寻回了一丝力气。

    又或许是被这过于绵密的温存逼得无处可逃,那虚软的身体下意识地蜷缩得更紧。

    他微微侧过脸,将滚烫的额头抵在周砚坚实的颈窝里。

    一个全然依赖又带着点微弱抗议的姿态。

    周砚低低地笑了,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

    他低下头,餍足如同深海的暗流,无声地在他眼底涌动、沉淀。

    第80章

    第二日, 晨光刺透窗帘缝隙时,齐小川才真正意识到这场“战斗”的惨烈后果。

    意识回笼的瞬间,四肢百骸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尤其是腰肢以下, 酸软得仿佛被拆开又草草重组过。

    别说起身, 连稍微挪动一下都牵扯出阵阵隐秘的钝痛。

    他尝试抬了抬腿, 那绵软无力的感觉让他瞬间放弃。

    只能认命地陷在凌乱依旧的被褥里, 像一尾搁浅的鱼。

    视线瞥向床边, 罪魁祸首周砚倒是衣冠楚楚。

    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里处理着公文,侧脸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格外专注沉静。

    只有颈侧及锁骨上那几道新鲜的抓痕和喉结下方一个显眼的咬痕, 无声昭示着昨晚的疯狂并非幻觉。

    喉咙干得冒烟,齐小川张了张嘴, 想叫人,却发现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火烧火燎的疼。

    他索性心安理得地支使起案旁处理公务的少爷。

    丢了一个枕头引起对方的注意,随后抬手指了指床头柜上见底的水杯,又指向果盘里仅剩的几颗葡萄。

    用那把沙哑破碎的嗓子, 毫不客气地拖长了调子:

    “喂——水没了……葡萄, 也来点。”

    名字?少爷?统统省了, 只剩下一个理直气壮的“喂”。

    自然, 另一位参战者也未讨得便宜。

    抓痕与咬痕如藤蔓缠遍身躯。

    偏他痛中带欢,甘之如饴!

    周砚注意到动静抬眼。

    看到床上那人裹着被子只露出半张绯红未褪的脸。

    眼神带着点虚张声势的恼怒, 可怜又可爱。

    他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昨晚把人欺负得狠了。

    从里到外都榨干了力气, 如今这点使唤人的小脾气, 不过是兔子被逼急了的蹬腿。

    他自然全盘接收。

    于是, 周砚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走过来。

    动作自然地拿起水杯去续了温水,又仔细剥了几颗饱满的葡萄, 放在小碟子里递过去。

    声音是餍足后的低沉温和:“少吃点,垫垫就好,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窗外天色已是黄晕,两人竟在房间里消磨了整整一天。

    齐小川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水,喉咙的灼痛稍缓。

    可那股憋闷的气却更盛了。

    他抓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液也压不下心头的恼火。

    尤其看到周砚颈上那枚自己情急之下留下的深色咬痕,更是又羞又气。

    这狗男人,发起疯来不管不顾,回回都让他伤筋动骨好几天!

    他狠狠嚼着葡萄,含糊不清地迁怒道:“不吃!气饱了!”

    就不能……就不能稍微忍忍吗?!

    非得每次都跟饿了几百年似的!

    周砚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像只炸了毛的兔子,眼底的笑意更深,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俯身,指尖拂过齐小川汗湿后贴在额角的碎发。

    指腹下的皮肤依旧残留着高热。

    周砚:忍?怎么忍?

    昨夜意乱情迷之际,那声带着泣音又软又媚的“砚哥哥”,简直是浇在烈火上的滚油。

    瞬间就能焚毁他所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忍?那真是一点也忍不了。

    周砚刚想开口哄人,门外便传来两下克制的敲门声。

    他眼底的笑意未减,反而更浓了些。

    俯下身,趁齐小川还气鼓鼓地瞪着他、唇瓣微启的当口,精准地攫住那抹诱人的红。

    偷了一个又深又绵长的吻。

    齐小川猝不及防,被吻得气息一窒。

    那点残余的恼怒瞬间被点燃成燎原之火。

    他喉间滚出模糊的呜咽,抬手就要推搡。

    周砚却像早已预料。

    在他骂人的字眼即将冲口而出的瞬间,灵巧地抽身而退,只留下唇齿间灼热的余温。

    指腹带着薄茧,意犹未尽地摩挲过齐小川被吮得愈发艳丽的唇瓣。

    周砚的声音低沉带笑,含着不容置疑的安抚:“乖,等我回来一起吃饭。”

    那语气,仿佛刚才那个强盗行径的人不是他。

    “滚!”齐小川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沙哑破碎地吼出一个字,顺手抓起身边另一个蓬松的枕头,用尽此刻能调动的所有力气狠狠砸了过去。

    可惜,那力道软绵绵的。

    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虚张声势的投怀送抱。

    枕头轻飘飘地撞向周砚,被他长臂一伸,轻易地捞在手中。

    周砚甚至好整以暇地掂了掂。

    随即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枕头垫在齐小川胸前,调整到一个让他趴得更舒服的角度。

    他动作轻柔,带着一种餍足后的慵懒体贴,与方才的霸道判若两人。

    做完这一切,周砚这才直起身。

    给了床上气呼呼的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那背影挺拔利落,步履生风。

    端的是神清气爽,反衬得床上的人愈发凄惨。

    齐小川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门后,气得牙根发痒,恨不得扑上去再咬几口泄愤。

    昨晚……昨晚就该狠狠心,把他那张得意忘形的脸咬成筛子!

    他愤愤地想着,把脸埋进带着周砚身上冷冽气息的枕头里。

    犬齿无意识地磨着柔软的枕面,仿佛在磨某人的骨头。

    门外长廊,陆青垂手肃立,见周砚出来,立刻恭敬地低声唤道:“少爷。”

    周砚脸上的温情瞬间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冷峻,只下颌微不可察地一点。

    两人一前一后,步履无声地穿过回廊,径直进了书房。

    门在身后合拢。

    书房内光线微暗,只有窗棂透入的夕阳余晖。

    “少爷,二爷的人已经在开始行动了。”陆青紧声汇报道。

    周砚走到书案后,背对着窗光,面容隐在阴影里,只余下线条冷硬的轮廓。

    他闻言,目光沉静如水,指尖在光滑的案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大哥送出府了?”

    “是,”陆青立刻回禀,“昨晚已将大少爷安全送出府。”

    这消息若是泄露,足以在周府乃至整个江南道掀起滔天巨浪。

    所有人都以为周家那位温润如玉的大少爷周默早已入土。

    谁能想到他不仅活着,还将成为周砚手中最出其不意的一张牌?

    届时他们兄弟二人一明一暗,足以将那些蠢蠢欲动的魑魅魍魉打个措手不及!

    周砚眼中掠过一丝冰冷的锋芒,稍纵即逝。

    他接着吩咐,语气平淡无波,却透着一股的杀伐:“告诉白青,如姨娘和卢勇,都解决了吧。”

    这两个人,一个是想动周家的人,一个是妄图染指齐小川的蠢货。

    榨干了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便再没有留着的必要。

    陆青毫不迟疑地点头:“是。”

    对于处理这种失去价值的弃子,他早已习以为常。

    随后,周砚又低声交代了几项关于人员调配和物资准备的细节,。

    陆青一一应下。

    领命完毕,陆青正欲躬身告退,周砚的声音再次响起:“替身的人准备好了吗?”

    陆青脚步一顿,连忙回身。

    他语速加快了几分:“人皮面具薛姑娘已经帮准备好了,绝对精细。”

    “届时我们的人会在船上动手,确保万无一失。”

    周砚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陆青退了出去,书房内又恢复了寂静,只余下周砚一人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

    深邃的眼底映着最后一点天光,如同深潭,酝酿着无声的风暴。

    片刻后,他收敛心神,转身离开书房,朝着卧房走去。

    刚走到门口,便见丫鬟端着晚饭前来。

    饭菜的香气丝丝缕缕飘散出来,勾动着沉寂的食欲。

    周砚径直接过托盘,推门而入。

    房内,齐小川还维持着趴在枕头上生闷气的姿势。

    只是那气鼓鼓的模样在闻到饭菜香气的瞬间,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下。

    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一阵清晰的“咕噜”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齐小川身体一僵,耳根瞬间又红透了,懊恼地把脸埋得更深。

    周砚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走到床边,将托盘放在小几上,声音是刻意放软的温柔,带着哄诱:

    “阿川,起来吃点东西?再不吃,真要饿坏了。”

    他舀起一勺温热的粥,吹了吹,递到齐小川唇边,“张嘴,啊——”

    那语气,活像在哄一个闹脾气不肯吃饭的三岁稚童。

    齐小川本想硬气到底,奈何五脏庙造反得厉害,那粥的香气又实在诱人。

    他挣扎了几秒,终究抵不过生理的渴望。

    自暴自弃地微微侧过脸,带着几分屈辱和恼意,就着周砚的手,将那勺粥含了进去。

    温热的米粥滑入食道,暖意蔓延开,稍微安抚了空虚的胃袋。

    但也让他恢复了一丝力气——

    嗯,吃饱了,才有力气跟这个衣冠禽兽好好算账!

    周砚看着他那副明明饿得要命却还要强撑傲娇的模样,嘴角愉悦地勾起一抹弧度。

    他认命地继续伺候着,一勺接一勺,耐心十足。

    眼底是化不开的宠溺和餍足。

    偶尔勺子碰到齐小川的唇瓣,或是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下巴,都引来对方一记没什么威慑力的瞪视。

    橘黄色的灯光温暖,映照着床边的两人。

    一个气哼哼地吃着,一个心甘情愿地喂着。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香和刚刚平息又暗流涌动的亲昵。

    周砚手中的白玉勺子稳稳当当伺候着这位昨晚被他折腾得够呛,此刻正努力积蓄力气准备“秋后算账”的小祖宗。

    “慢点,别噎着。”

    齐小川猛地抬眼瞪他,嘴里塞着食物含糊地哼了一声。

    他这样都是谁害的!

    可周砚只当没看见他眼中的控诉,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喜欢看齐小川鲜活的模样,无论是炸毛还是此刻这种气鼓鼓的乖顺。

    “吃饱了才有力气……”周砚慢悠悠地开口,尾音拖得意味深长。

    “……好好‘算账’,嗯?”

    齐小川被那眼神和话语激得浑身一颤,差点呛住。

    他猛地咽下口中的食物,胸口起伏着,狠狠剜了周砚一眼。

    喉间滚动着未出口的骂语,犬齿下意识地又磨了磨。

    这笔账,他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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