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等等,不对!


    师尊在人间的身份是宗门密辛,原剧情里,要等师尊飞升后才会被当做一桩轶事流散出来。


    男主现在是怎么知道的?


    衡清君冷眼看去:“你知道得倒不少。”


    独孤明河拱手,笑得分外欠揍:“过奖。怎么比得上你们正道修士在魔界中安插的耳报神呢?”


    眼看两人的对话情况不妙,贺拂耽赶紧扯扯师尊的衣摆。


    “师尊师尊,你看那边好像有人找你。”


    的确有修士正在远处踌躇着该不该上前来,似乎是有新的线索要相商。


    衡清君顿了一下,稍稍调整异火火势,这才提步离开。


    贺拂耽等他远去后才转回头,看向某个刚刚口出狂言的人,语气诚恳得掏心掏肺。


    “明河既然与我兄弟相称,何不将我的师长也尊为你的师长呢?我师尊剑法享誉天下,为人又明事理知是非,明和若能与他友善相处,对往后修炼定然也有很大裨益。何乐而不为呢?”


    “……明事理知是非?”


    独孤明河哂笑,“你确定你在说骆衡清?”


    “要叫衡清君。我怀疑你对师尊有偏见,你这才见过他几面?”


    独孤明河暗中冷笑,心想他曾见过的那个手染鲜血的骆衡清,只怕全天下也没几个人见过。


    但面上很好脾气地认输道:“好吧,是我不解其人就妄加点评,算我的错。”


    话锋一转,又道,“可你要我与他友善相处,实在是难为我了。我族中人生来无父无母,全靠天生天养长大,只用拳头说话。我与你师尊之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把我打趴下,一种是我把他打趴下。你喜欢哪一种?”


    “都不喜欢,你们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咦?我还以为你会选你师尊呢。”


    “我不想看到你们当中任何一人受伤。”


    “你把我与你师尊相提并论?怎么?我与你相处不过数十日,就已经比得上你与你师尊之间数十年的情谊了吗?”


    贺拂耽下意识摇头。


    独孤明河眼一眯,几分危险意味:“哦?我比不上他?”


    “……”贺拂耽赶紧再摇头,“你们俩怎能相比呢?你是我的朋友,而师尊是我的长辈。”


    “他最好永远是你的长辈。”


    “师尊当然会是。明河,你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你要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贺拂耽真就转过去,不再看身后的人,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


    身后十分安静,安静得像是某人已经离开。


    贺拂耽心生疑惑,正要回头,突然一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这种小孩子的把戏,贺拂耽已经几十年不曾玩过。这么说也不对,就算在他幼时,也不曾有人与他玩这样的小游戏。


    大概他做鬼前才这样玩过。


    他顿时忘了之前的愁肠百结,笑道:


    “明河,别闹了。”


    “还说心里没我?这不是一下就把我认出来了吗?”


    附在眼睛上的那双手移开,贺拂耽重见光明。


    他一面笑一面道:“要是认不出,那才奇怪——”


    尾音消失在空气里,眼前所见的是一个和蒙眼之前略有不同的世界——源炁流转的世界。


    鱼潮已经在渐渐退去。


    江面开始缓慢地重新冰封,鱼儿逐渐潜入水底,掉头时尾巴向上一甩,尾鳍上都掖着一条墨线。


    数以万计的墨线被鱼尾同时甩到空中,又被同时拉扯着淹没到冰面之下。


    明明是墨线被鱼尾牵扯,看在贺拂耽眼里,却无端像是那些浓黑似墨的线条在引领鱼群,像虚空之中有一位傀儡师正在操控一群鱼形的傀儡。


    贺拂耽怔忪:“这是……神力?”


    “正是神力引它们来此。”独孤明河觑他,“怎么这副表情?”


    “只是有些惊奇罢了,水神的神力很少有黑色。”


    贺拂耽沉思,“你既然知道我是龙子,便也该知道我父亲是南海水族应龙,以行云布雨为己任。我曾见过他的神力,要么是透明的,要么是蓝色的,就像水一般空灵澄澈……玄冥一脉的神明,无论雨师河伯,大抵都是如此,少有这般深沉。”


    他静静思索着,忽然笑了一下,像是自我开解。


    “不过水黑则渊,或许白石江底有某处深渊,所以白石郎君的神力也被染成黑色了呢?”


    独孤明河沉吟片刻,附和:“嗯,也挺有道理。”


    *


    到了晚上,祭典如约开始。


    两台花轿从山顶神女祠出发,一路吹吹打打,来到山腰祭台。不等花轿落地,狂风大作,山民们吓坏了,丢下轿子就跑。


    “山神来了!”


    有年迈的长者不肯离去,颤颤巍巍跪下,拼了命也想要请求山神施恩。话刚出口就被阵阵阴风搅得七零八落,路过的年轻人不忍,不顾责骂也要将他们背走。


    等到祭台除了两顶花轿空无一人时,大风突然止歇,有两人的身影凭空出现。


    贺拂耽上前,撩开轿帘,朝里面瑟瑟发抖的女孩们抱拳。


    “两位女郎莫怕,是我等前来赴约。”


    他带来了寻常衣衫,避开视线待女孩子们换过之后,又转回身来,将一个包裹递给她们。


    “此去天高地远,不可无财物傍身。小小心意,还望女郎笑纳。”


    女孩们并不推辞,接过包裹后往肩上一甩,朝面前人微微福身。


    “公子……再会了。”


    目送她们离开后,贺拂耽把她们留下的红衣穿上。


    一旁独孤明河也抖开另一套红衣,却迟迟没有穿上,只是翻来覆去打量。


    “怎么了?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贺拂耽也凑过去看,不等走近就笑起来,“我忘了,这衣服对你来说肯定小了。”


    大概是为了营造庄重又缥缈的美感,舞裙的放量做得很大,袖口和裙摆宽广曳地,只有腰间用腰封束起,不盈一握。


    好在腰封是可调节的,贺拂耽身形清隽修长,穿上尚算合身,独孤明河就不行了。


    魔族体型本就高大,又是魔神烛龙,近两米的身高,站起来简直顶天立地。


    即使厚重的皮毛大氅也掩藏不住其下山峦般锋利的轮廓,骨架舒展间满是强硬的爆发力和压迫感。这种摄人的气势平日里笑起来时不显,一旦不笑,就会猛烈地流泄出来。


    别的不说,至少肩膀那里肯定穿不进去。


    贺拂耽想了想:“明河,穿不上就别穿了。神女若真能被一支剑舞引出,想来也不会计较祭品是一个还是两个。”


    “我就不信了。”


    独孤明河又努力了一会儿,见实在穿不上,只好放弃,将红衣半披在肩上。


    他在案前坐下,欣赏美人更衣,不期然看见面前人系腰带的手有些轻颤。


    “紧张?”


    “有点。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


    “你看这红衣似血,像不像人间婚服?”


    贺拂耽低头:“是挺像。”


    “再看周围香案红烛,像不像婚礼礼堂?”


    贺拂耽环顾四周。


    山民们很重视这次祭典,沿祭台周围摆了三排烛台,高低错落,烛焰跳动时映出一片盛大的火光。


    “算……吧,就是有点阴森。”


    独孤明河风骚一笑:“万事俱备,若引不来山鬼,你我干脆择日不如撞日,今夜便在这拜堂成亲。奈何我穿不上这婚服……所以我替你可惜。”


    又说怪话,贺拂耽不再回复,继续给自己束腰封。


    好在这一打岔,他心情轻松许多,指尖也不再发颤。


    穿罢后抬头,正好撞见独孤明河正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口中语气也认真极了:“你穿嫁衣真好看。”


    贺拂耽不服气:“怎么就不能你那套是嫁衣?”


    不等回答,远处又传来第三个人含笑的声音。


    “谁要出嫁?我必备一份重礼。”


    贺拂耽转过身,微笑解释:“我与明河玩笑而已。”


    来人正是白石郎。


    贺拂耽绘声绘色将白日里的鱼潮奇景给他描述一番。


    鱼儿是如何涌动,山民是如何从绝望变得重振希望,两地人们是如何互帮互助,都一一道来。期间,还好几次代替山民向白石郎道谢。


    “冬日鱼肉稀缺,正能卖上好价钱。至少这个冬天,女稷山上的人们不必再挨饿了。”


    白石郎微微一笑,并不邀功,适时递来一杯茶水。


    贺拂耽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后,他双眸清亮,看向白石郎。


    “郎君,我们开始吧!”


    和第一个晚上相比,今日的祭台实在隆重太多。烛火葳蕤、裙纱朦胧、琴音袅袅,还伴随着低沉动情的歌声。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剑光如水,破空时发出飒飒声响,与低回婉转的歌声互相应和。火光随剑风摇动,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为舞者剑客欢欣鼓舞,仿佛下一秒就能星火燎原。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


    “路险难兮独后来。”


    又开始下雨了。


    雨丝细密如织,将乐声和舞姿胶黏起来,和谐和鸣,仿若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两人。


    而在这二人世界之外,有人正一杯一杯喝着,像在借酒消愁,却又不知愁肠从何处来。之前嘴上说着替旁人可惜,此刻倒真有几分莫名的悔意从心底滋生,浅淡、却足够磨人。


    肩上红衣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快掉落到积水中时被他一把捞起来,极珍惜地护在怀里。似乎累极了,独孤明河枕着手臂趴在桌上,将湿透的红纱蒙在眼上,一片冰凉。


    他在满目血红中,透过朦胧轻纱,仍旧辨清了那个翩若惊鸿的身影。


    “杳冥冥兮羌昼晦。”


    “东风飘兮神灵雨。”


    “怨公子兮怅忘归。”


    “君思我兮不得闲。”


    闭上眼,一片黑暗中那人接下来的一举一动依然清晰可见,像是早已刻□□间,挥之不散。


    “……”


    “君思我兮然疑作。”


    舞乐来到尾声,山鬼始终不曾出现。


    最后一式,燕衔月漪。


    剑尖点地,衣袍翻转时微微滞空,月色一般清冷明亮的剑光摇晃着。


    本该就此收束,化作收剑式“万物归藏”,却在行至一半时猛然调转——


    直刺抚琴人颈中!
图片
新书推荐: 真少爷他求我复合[重生] 被造谣后成了掌印太监的对食 无cp男主表示不约[快穿] 今天也要和富江分手 分不掉啊 仙尊的幻境成真了 前任姑姑对我步步轻诱 神道降女 写手那些事儿 被迫和对头上演奇怪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