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合并◎
团团讨厌陆立安和那些大人看她时的眼神, 他们的眼神里带着责怪和厌恶,好像团团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
团团年纪小,又不是傻。
她能不知道于可心是在冤枉她?团团也不想自己爱着的妈妈, 被人误会。
她的妈妈, 是这世上最好的妈妈呀。
“于可心,你太坏了。你假装受伤,带着大坏蛋来污蔑我欺负你。”团团双眼喷火的盯着于可心:“你才是霸凌欺负人的坏蛋,你带着带着大人来学校门口欺负霸凌我, 你污蔑我,你还只会哭哭啼啼,拿不出证据来。”
在盛悠然培养下, 团团也变成了一个头脑清楚,聪明伶俐的小朋友。
“没有证据就是污蔑。”团团冷着一张粉嘟嘟的小脸,背脊挺的直直的,昂扬着头, 一脸正气盎然的模样。就连看着陆立安时, 也是眼神清正:“你也是个坏蛋, 帮着坏人来欺负我们的大坏蛋。”
陆立安表情一变,有些心烦意乱, 也从没想过, 团团会在大庭广众来指责他这个老子?
团团真是大逆不道,倒反天罡, 陆立安恼羞成怒。
一个父亲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担起照顾呵护孩子的责任。反而时时刻刻都想着去打压孩子, 想让孩子对他俯首陈臣。
还不分青红皂白的听信谗言, 帮着别人的孩子去欺辱打压自己的孩子。
就陆立安这种德行不配的人, 真不配拥有团团这么可爱贴心的女儿。也活该被于可心这个假千金利用, 被于可心母女耍的团团转。
“我们团团有理有据,更不是你想污蔑就污蔑的。”盛悠然站在团团身边,为团团加油打气,也想培养团团处理麻烦的能力和手段。
原著剧情里那个被剧情裹挟,变得自卑敏感还缺爱的团团,盛悠然每次想起来都会痛的捶胸口,被气出乳腺结节的程度。
周围的人听到团团和盛悠然的话,也都反应过来。
是啊,光是嘴里说着被霸凌,被欺负,可是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
而且前两天是周末,人家团团也不可能跑到家里去推于可心吧?
于可心腿上的伤疤,很明显就是昨天摔出来的,这也能怪到团团头上?
简直没天理!
一开始帮着于可心指责团团的那些人,也开始怀疑于可心了。
这么小的小孩儿,心机竟然这么深沉?
还利用他们这些大人,去误解欺负团团?
看着团团脸上还带着泪痕,明明被误解、被冤枉,却忍着哭泣,站出来为自己讨回公道的倔强模样。
大家都想扇自己巴掌了。
他们错了,错的离谱。竟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听到于可心的话就去冤枉团团霸凌同学。
“团团对不起,我们不该听信于可心的片面之词,就误会你。”
有的家长站出来给团团道歉。
团团看了道歉的大人一眼,有些羞涩的抿了抿嘴:“我没关系的,但是妈妈被你们误会了,我为妈妈感到难过。你们应该对我妈妈道歉,我妈妈没有教出坏小孩的呀。”
团团真是太招人疼了。
不仅长得精致像洋娃娃,说话的声音也软软糯糯。
原来养女儿这么幸福呀?闺女是贴心小棉袄,知道心疼人,也会为妈妈感到委屈和难过。
家里养男娃的家长,每天被男娃吵的头痛。
看到团团后,这才知道,原来养女儿竟然这么幸福?比起调皮捣蛋的男娃,女娃娃就连生气都是香香软软的。
现场的舆论瞬间转变,大家都和团团道歉,还称赞盛悠然孩子养的好。
于可心像是被吓到一般的捂嘴往后退,她紧紧握着陆立安的手,脸色惨白的站在那里。
刚才那些大人有多同情于可心,现在看于可心的眼神就有多讨厌。
于可心在这些厌恶的眼神下,连续往后退了好几步。
直到于可心的身影全部藏在陆立安的身后,她才稳住心神,拿手揪着陆立安的衣角,担惊受怕的从陆立安身后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团团和盛悠然。
陆团团和于可心记忆中真的不一样了,陆团团不再自卑敏感,陆团团变得聪明自信起来了。
上辈子她哪会这么正气凛然的为自己辩解?
当然了,陆团团上辈子就算辩解,也没人会信陆团团,因为所有人都喜欢于可心,偏心的站在于可心那边的。
可是陆团团现在也被人喜欢了,尤其是盛悠然,她看向陆团团的眼神带着骄傲宠溺。温情脉脉,好像女王在看她心爱的公主。
手下败将陆团团凭什么拥有这样的母亲啊?于可心紧紧捏着陆立安的衣角,心里涌动着不甘和愤怒,气的想尖叫。
于可心上辈子没和盛悠然打过交道,这辈子来了港城后,却次次都在盛悠然面前落了下乘。
于可心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她咬着后牙槽。特别希望盛悠然能消失,没有爱的陆团团肯定又会变成那个自卑敏感,她随随便便一激,就会发脾气失去理智的蠢货。
别管是指着于可心的鼻子骂,还是冲上来厮打于可心,朝于可心发脾气……于可心都能接受,因为这都是陆团团欺负她的证据。
她也会用可怜去获得更多的同情和好处!
要是她能摔倒,那就更好了。
于可心眼神阴暗,还想激怒团团,让团团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让于可心成为别人眼里的受害者。
于可心特别想挽回自己在这些人心里的形象,尤其是陆立安,她不能让陆立安对陆团团的感情和厌恶,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陆团团表现出来的行为越恶劣,那就代表着她的形象越美好。
陆团团啊陆团团,你以为你赢了吗?你又凭什么和我争陆家千金这个位置?
陆立安感觉自己后背的衣服,都被打湿了?
滚烫的眼泪透过打湿的衣服,烫在陆立安的后背上,陆立安瞬间心疼的不行。
于可心是他从家暴的父亲手里救下来的,是他细心调教养出来的乖女儿。他把于可心当亲生女儿,是来给于可心主持公道的。
虽然团团是他亲生女儿,可是他和团团从没相处过,陆立安对团团怎么会有感情呢?
反倒是于可心一哭,他就想担起身为父亲的责任,让团团这个亲生女儿知道,不回到他身边,他的父爱就会给别人。
再加上被这么多人盯着,陆立安实在不想让人知道,于可心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团团才是。
周围人也开始指指点点,还说陆立安和于可心这对父女,穿着价格昂贵的亲子装。
他们父女看起来感情这么好,没道理于可心膝盖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陆立安会不知道?
陆立安当然知道于可心膝盖上的伤,是在家里摔伤的,但是这话他说不出口。
他怕这些人的指指点点会变得更厉害,这让他脸上无光。
“拿不出证据,那就给我女儿道歉。”盛悠然牵着团团走到两人面前,王彬和曲辉也一左一右的护在两人身边。
刚才盛总搂着团团小姐哭的太厉害,王彬和曲辉都感觉自己没有尽到保镖的责任,所以看陆立安和于可心的眼神,都变得很不善。
陆立安护着于可心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带来那两个洋人保镖,也灰溜溜站在旁边时。陆立安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盛悠然一脸嫌弃的看着陆立安,一大早就带着于可心来找麻烦,把她和团团一天的好心情都弄没了。
现在被她质问的时候,拿不出证据就龟缩着往后退?还想让那两个洋人保镖来替他出头?
陆立安真是个银样蜡枪头,只会面上光的蠢货!
于可心会哭着卖惨,让陆立安为她冲锋陷阵。
那盛悠然就不能放过这两人!
陆立安和于可心想毁掉团团在学校里的名声,让别人都以为团团是个爱霸凌同学的人,对团团产生偏见,从而变着花样欺负团团。
盛悠然就要彻底撕开这两人的真面目,让所有人都知道于可心和陆立安这两人是什么货色?
陆立安偏心假千金,处处pua团团?
盛悠然只想保护团团,远离那些要命的原著剧情,远离陆立安这个癫公,远离于可心这个假千金。
她一点儿都不想团团和原著剧情搭上任何关系,什么真假千金?盛悠然一点都不稀罕。
团团跟着她这个亲妈,那就是不缺钱、不缺爱的小可爱。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英俊的男老师,从学校里走了出来。
“听说学校出了霸凌事件,校长让我过来看看。”年轻英俊的男老师出现的时候,于可心眼里闪过一丝喜悦。
“冯老师。”于可心松开陆立安的衣角,小跑到冯启英面前,仰头孺慕的望着冯启英:“冯老师,你是来主持公道的吗?”
于可心眼圈红了红,语气委屈的说:“我刚才真的没有说陆团团推了我。”
于可心的确没说团团推了她,只是哭哭啼啼在那里,引导着大家去误会团团,孤立团团而已。
于可心觉得自己没做错,她在冯启英面前也说的是真相:“陆团团却让我拿出她霸凌我的证据,冯老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于可心吸了吸鼻子,腼腆的低着头,好像刚才那些话,仿佛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气一般。
盛悠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又遇到冯启英。
冯启英前阵子帮洋人专家当翻译的时候,盛悠然和他接触过,觉得冯启英是个背后有故事,也有隐藏身份的人。
而且冯启英在内地时,还和盛悠然有过接触。
那段记忆盛悠然如今失去了,冯启英却一直记得。别看冯启英当时面对盛悠然的时候,表现的文质彬彬,还说记得盛悠然的救命之恩。
但冯启英可是于慧莹处心积虑都要接近的人,从一开始晚宴上的服务生,再到法院的观众,后来又成了翻译,现在身份又成了团团学校的老师。
盛悠然都开始怀疑冯启英的居心了。
港城说小也不小,可是她却三番四次的碰到冯启英?
于可心看起来,也和冯启英很熟悉。
假千金母女接近的每一个人,都是对她有用的,盛悠然不得不防。
面对哭着诉说委屈的于可心,冯启英从兜里掏出手帕递给她:“你先把眼泪擦一擦。”
“谢谢冯老师。”于可心一脸感激的笑。
陆立安也走了上前,对冯启英说:“冯老师,你来的正好,我正愁这事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呢?你看,大家都堵在校门口,也耽误其他孩子上学。”
陆立安自己在学校门口堵团团和陆立安,现在发现自己占不了便宜,就想借着冯启英当老师的身份,把围观的学生和家长都疏散了。
盛悠然都没想到,他竟然不要脸到这个程度。
但是冯启英的出现,却让现场的情况发生了令人想象不到的变化。团团的班主任和教导主任都闻讯赶来,两人身后还跟着不少学生。
堵在学校门口的人,非但没有散开,反而越聚越多。
就连来的晚的学生和家长,一看校门口这情况,也都好奇的围拢了过来。
团团的同班同学,也全都围到团团面前。
“你不是团团的姐姐吗?团团怎么会欺负人?团团学习成绩好,人还大方,她才不会欺负人呢。倒是你,你说自己是团团的姐姐,你怎么还带头说团团霸凌你?”
说话的人是个小女孩,她是团团的同桌,最喜欢每天给自己带玩具的团团了。
团团的班主任也很喜欢成绩优异的团团,听说自己的得意学生被人污蔑,她也生气:“冯老师,你一边去。我倒要看看谁敢污蔑团团?我的学生五岁跳级到四年级,成绩优异,为人开朗活泼,团结友好,每个科目都是满分,怎么会欺负人呢。”
团团的班主任是从内地来的特级老教师,为人处事都特别有脾气,更不会让着冯启英这个新来的实习老师。
毕竟冯启英是于可心的老师,如果偏心于可心的话,那团团不是吃亏了?
陆立安看于可心越来越害怕,想把于可心护在自己身后。
那些维护团团的学生,却冲上来把于可心从陆立安身后扯了出来。
“你不许污蔑团团,你不配当团团的姐姐。”
盛悠然皱眉,姐姐?
不用想,也知道于可心肯定在学校里胡说八道。仗着自己是陆立安的养女,就到处宣扬自己是团团的姐姐。
当初于可心还想让人误会团团是陆立安的私生子,但是团团口齿伶俐的反驳了回去。说自己只有一个英雄爸爸,根本不认识陆立安,也不是于可心的妹妹。
当时于可心原本想带着同学孤立团团的,可是团团在学校里人缘好,于可心没成功。
“于可心的确不是我们团团的姐姐,我们根本不认识于可心。”盛悠然站出来说:“这世上哪有姐姐陷害妹妹的?我们家可没有这种坏亲戚。”
“对,团团才没有坏亲戚。”
“团团可是独生女。”
陆立安和于可心都没想到,事情会朝不受控制的方向去发展。
陆立安听到盛悠然说坏亲戚的时候,脸上更是臊的慌。他是团团的爸爸,可是团团不认他。
陆立安心里愤怒,也就把于可心护的更厉害了。
可是那些来扯于可心的都是一群小学生,陆立安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了,还能对孩子动手?
更不敢去碰那些孩子一根头发丝,到时候家长找上门来,就够陆立安喝一壶了。
盛悠然看到老师和学生都很关心团团,心里很感动。
团团被大伙保护在中央,也感觉心里暖暖的。
被人爱就会委屈,可是团团忍住了心里的委屈,她抬手把脸上的眼泪往上擦,告诉自己还有一场胜仗要打呢。
团团的班主任竟然还认识陆立安?
“陆立安,你爸妈在内地大小也算是个干部。他们知道你带着别人的女儿,来学校找麻烦吗?”班主任对陆立安的家世,知道的一清二楚。
也从亲戚嘴里听说了,陆立安和一个带着孩子的有妇之夫搅合在一起。
陆立安面上无光,臊的想转身逃跑。
于可心却倒在地上,哭的不行:“赵老师,你别侮辱我爸爸。我是被爸爸收养的,我不是别人的孩子,我是爸爸的孩子。赵老师……你是老师,你怎么能这么骂人呢?”
于可心一出手,想逃跑的陆立安也不跑了,而是冲上去,把摔在地上的于可心给抱了起来。
“我收养女儿有什么错?你们骂我就行了,怎么还去欺负一个小孩子呢?”陆立安是真心疼了,也恨盛悠然和团团。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啊,他给于可心讨公道,怎么最后反而成了罪人?
于可心这么一哭,倒是把扭曲事实,污蔑团团霸凌她的事情给带过去了。
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陆立安年纪轻轻,竟然收养女儿的八卦上。
“我妈妈和爸爸两情相悦,他们是以结婚为目的交往的对望,你们凭什么骂我不是爸爸的女儿?”于可心哭的不行。
八卦是被于可心亲□□出来的,大家都听的津津有味。
冯启英站在乱糟糟的人群中,看着好像独善其身?可是在于可心摔倒的时候,他还是伸手扶了于可心一把。
谁知道于可心硬是没往他伸手的方向倒,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冯启英眼神玩味的看着于可心,这种看戏的眼神,自然是被盛悠然捕捉到了。
下一秒,冯启英却抬起头来,对着盛悠然牵唇一笑。
那笑容温和有礼,可是盛悠然总感觉冯启英那双眼睛,仿佛看什么都像是在看戏。
冯启英对着盛悠然笑完,就低头走到了于可心面前:“可心,你先别哭。你妈妈和你爸爸的事情,你回去再说。我是被校长叫来处理霸凌事件的。”
冯启英走到于可心和陆立安面前,温声细语的说:“可心别怕,老师和你妈妈是朋友,你要是被人欺负了,老师肯定为你讨回公道。”
冯启英这话听着是在关心于可心,可是话里话外都让大家的关注点,又重新回到了污蔑团团的事情上。
这一说,看着在帮于可心,实际却把于可心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又给拉了出来。
于可心连哭都忘了,她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冯启英。
心里却在疯狂的骂冯启英多管闲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团团的班主任冷笑起来,冯启英和于可心妈妈关系好,又是于可心的老师。
可这又咋样?和她有什么关系?赵老师只想护着自己的学生。
别说团团这个品学兼优的好苗子被欺负了,就是其他学生被外班的学生污蔑欺负了,赵老师都得跟对方拼命。
就今天这种情况,搞不好就毁掉了一个好孩子以后的人生。赵老师还能让别人污蔑自己品学兼优的好苗子?
就连盛悠然这个当妈要说话,都被赵老师拦住了。
这里是学校,她是老师,她先站出来主持公道:“我是团团的班主任,我可以作证,团团从来不会欺负别人。下课了都在和同学们分享快乐,团团作为火箭班的优等生,怎么会去欺负低年级的学生。”
跳级火箭班的优等生,那可是小天才,和低年级的于可心肯定有壁垒。
倒不是大家看不起低年级的普通学生,就是华国人骨子里就喜欢成绩好的学生。
一听团团是跳级火箭班的,比起于可心这样的人,大家肯定更爱团团呀。
没看团团被老师同学们拥护着,要是团团真的霸凌同学,还能被这么多学生喜欢?
真相如何,已经揭晓。
大家都纷纷指责于可心,就连陆立安这个助纣为虐的人,也被大家指责了。
冯启英见状,翘了翘唇,默默站在一旁看戏。
陆立安一听团团是火箭班,于可心是普通班的,脸上的表情更是挂不住了,他自己心里真是臊的慌,看向于可心的眼神也隐隐带着点失望。
但是看于可心被人指责,他还是选择站出来维护于可心。
可是现场的场面混乱的不行,陆立安受不了大家的指指点点,忍不住大声吼道:“你们知道什么?团团是我的亲生女儿,她什么德行,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第142章 真千金的拥护者
◎二更合并◎
陆立安在指指点点中, 说出团团才是亲生女儿这句话的时候,于可心都懵了。
上辈子,团团被找回去后, 陆立安是不愿意当众承认团团的。
因为陆立安亲眼见识过团团当流浪儿时, 为了吃上一口饭,就在集市里坑蒙拐骗的画面。
团团是个女流氓,这个偏见,一直存在陆立安的心中。
所以陆立安更喜欢于可心, 从不给团团一点好脸色。
上辈子,要是有人当着陆立安的面夸团团,说团团是陆立安的女儿, 陆立安都会和对方翻脸。
可是这辈子,陆立安竟然当众吼出团团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于可心浑身僵住,心里发颤。
然而陆立安接下来的话,却让于可心翘起了嘴角。
“我还能不知道团团的品性?她爱撒谎, 还喜欢到处给自己认爹, 帮盛悠然结交一些男性……”
陆立安的话还没说完, 王彬就朝他冲了过去。狠狠一拳轰在了陆立安脸上,把陆立安的鼻血都打出来了。
“你们愣着干什么?上啊……”陆立安捂住鼻血, 一脸愤怒的对那两个洋人保镖吼道。
陆立安到底是给了钱的, 那两个保镖被他吼了,也只能冲上前来。可是这两个洋人, 哪里是王彬的对手?
两个洋人保镖, 很快就被王彬打趴, 跪在地上求饶。
这个像闹剧一样的画面, 瞬间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至于刚才陆立安说的啥?大家好像听了, 又好像没听见。
还是打洋人爽啊,港城这些洋人个个都拽的二五八万的。港城明明是他们华人的地盘,可是洋人却在港城的地盘上耀武扬威。
这一刻,再八卦的心思也敌不过国恨家仇。
“打的好!这些洋人都该死。”
“这个姓陆的还带着洋人保镖出来耍威风,他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就是个伪军,学校里怎么能收伪军的孩子。”
抗战还历历在目,能把孩子送到这所学校里来的家长,都是不想让自家孩子接受美化侵略战争的毒教材。
大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就算在港城,也能当个根正苗红,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好孩子。
让好孩子和伪军的孩子在一个学校?那不是扯淡吗?
陆立安以为只要站在父亲的立场上,去证明团团是错的,这些人就不会对他指点点了?
陆立安想错了,他现在说的任何话,都没有一点可信度。
盛悠然牵着团团站在人群中,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人群里,看着被人指责的灰头土脸的陆立安。
团团小脸气鼓鼓的握紧了妈妈的手:“妈妈,他太坏了。”
团团的话刚说完,就有家长低头看过来。当对方看到团团眼圈和鼻尖都红红的时候,立马心疼的很。
多可怜的孩子啊,明明学习优秀,性格也很好,可偏偏就被人污蔑了。污蔑团团的于可心看着比团团大一点,外表也好像很老实可怜,可谁能想到于可心小小年纪,心肠却坏透了。
那些人还骂团团,说团团到处认爸爸,给她妈结交男性?
真是太恶心了。
只有女性才知道泼在女性身上的脏水,有多难洗干净。
这些坏人不能从气势上打倒一个女性,就想从道德和两性关系上来污蔑、来凌辱一个女性。
这些学生家长们,不少人家里都是在港城做生意的。
盛悠然这三个字大家都知道,那可是对付过洋人,还弄死了杜仕辉这个卖国贼的英雄人物。
刚才陆立安以为自己喊出盛悠然的名字,就能把脏水泼在盛悠然身上?
盛悠然这三个字,可是港城华人心中的英雄。
盛悠然漂亮明艳?那是人家从娘胎里生出来的好底子,你不能因为一个女性长得漂亮,身材好,就去给人家编造黄谣。
团团的班主任赵老师更是义愤填膺,指着陆立安的鼻子再三骂道,陆家怎么会出了你这样的后人?
人家盛悠然家里全是抗战英雄,盛悠然来了港城后,也大公无私的把电动缝纫机技术分享给了港城和内地的商人。
盛悠然长得漂亮,性格好,却不是这些人欺负她的理由。
反而因为赵老师这番话,让在场的学生家长们都很敬佩盛悠然。别说盛悠然出身于英雄家庭,就她在港城的所作所为,也是大家心中当之无愧的英雄了。
“我们可不能让英雄遭受诬蔑和谩骂。”
“我们要保护英雄家庭的孩子。”
团团和盛悠然被陆立安和于可心堵在门口找麻烦,但凡有点血性的人,在弄清楚事情真假后,都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如今赵老师带头站出来支持盛悠然和团团,其他人心里的血热和争议也都被激发出来了。
“我们可不想自己的娃和于可心当校友,学校应该开除于可心这种爱撒谎污蔑人,还家风不正的人。”
“我们要保护英雄和孩子。”
盛悠然都没想到,大家会站出来支持她?保护她?
团团小脸紧绷的站在妈妈身边,用力的握着妈妈的手。团团也没想到,大家都会站出来相信她、保护她。
团团感觉一直积压在心口的难受和委屈,全都消失不见了。
团团抿着嘴唇,黑漆漆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感动的泪水。那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顺着脸庞滚下来的时候。
团团‘哇’地一声,把头埋进了盛悠然的怀抱里:“妈妈,我好想哭呀。”
盛悠然心疼的抱着团团,柔声哄道:“哭吧哭吧,妈妈在这里陪着你。”
团团还是个小孩子,却要因为真假千金的剧情,小小年纪就承受这么多委屈和污蔑。
别说团团想哭,就是盛悠然也心疼的想哭。
娘俩抱在一起哭的画面,直接刺痛了赵老师的心口。
天杀的陆立安、天杀的于可心,这么好的孩子,这么好的英雄,怎么就被欺负成这样了?
赵老师已经脑补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和时候,团团这个品学兼优的好苗子,已经被于可心欺负死的画面了。
“冯老师,你是代表校长来解决霸凌这件事。”赵老师一脸严肃的盯着冯启英的时候,身为特级教师的威严也全部展现出来:“现在事实清晰明了,是于可心带着家长来污蔑校友,这种学生学校不能留。”
特级教师发起火来,校长都要礼让三分。
更何况是实习老师呢?
但是于可心觉得于慧莹和冯启英关系好,冯启英应该能保住她。
“冯老师……”于可心可怜巴巴的抬头望着冯启英,希望能激起冯启英对她的保护欲。
冯启英低头看了于可心一眼,然后在赵老师威严的眼神下,一脸无奈的说:“开除学生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我能做主。”赵老师立马说:“我做主开除于可心。”
赵老师不仅是特级教师,还是这所私立学校的创始人之一。
她要开除于可心,就是校长来了,都没法子。
更何况于可心这种坏学生,开除了她,大家都开心。
那些学生家长们也都跟打赢了一场胜仗似的,全都欢呼雀跃起来:“太好了,于可心这种坏学生就该开除她。和她一个学校,我都怕教坏了我的孩子。”
这些人的指指点点,像铺天盖地的大石头一般,全都砸在了于可心的脊梁骨上。
于可心死死咬着下唇,她不懂,为什么这件事情的开局如她所愿,可这件事情的结果为什么不受她的控制呢?
明明,明明上辈子,只要她一出手,陆团团就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臭老鼠。
可是这辈子为什么很多事情,都不受她控制了?
盛悠然在港城,竟然这么受拥戴?盛悠然三个字,在港城竟然有这么高的号召力?
于可心不想承认,可是她心底也明白,盛悠然就是比她想象中更厉害。
上辈子她能抢走陆团团的机遇和气运,难不成是因为盛悠然死了?
不,不可能。
于可心指甲掐进了肉里,她在港城的谋划还是太少了,才会让盛悠然和陆团团抢了先机。
她上辈子能抢走陆团团的机遇和气运,这辈子照样能。
老天爷让她重生一回,不是让她当失败者的!
盛悠然其实能在港城获得这么大的号召力,也是因为她心系祖国,不想让洋人在重工业上封锁祖国的技术。
所以她才会无私奉献,把电动缝纫机的技术,大大方方的教了出去。那些学会她技术的华商们,也很爱国。
大家都在盛悠然的影响下,大大方方的把技术教给了来港学习的内地工程师。大大方方的把电动缝纫机的设计图,交了出去。
一个又一个的接力,一个又一个的无私奉献,这才导致盛悠然这个发起者,获得了两岸三地华人们的热爱和拥护。
自助者天助之。
盛悠然想保住自己的纺织厂和手里的纤维布料升级技术,才会绞尽脑汁的去对付杜仕辉和莱文。
盛悠然不管为了什么原因,去扳倒了杜仕辉这个卖国贼。在华人们的心中,盛悠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英雄。
大家都觉得盛悠然人品好,道德底线高。
大家也认可盛悠然爱国实业家的身份,支持盛悠然。
盛悠然的一举一动,都是凭心而论,从不做超过自己道德底线的事情。
可就是这样的执着和坚守,让盛悠然在所有人眼里,都成了一个光明磊落的好人,成了一个品德高尚的英雄。
所以在内地时,尽管盛悠然失去了记忆,被人逼的撞墙寻死的时候。
街坊邻居们全都站在了盛悠然身边,帮忙对付盛玲玲那些坏蛋。
就算她们遇到麻烦,想带着家财来港城,也有不少人在暗地里保护着盛悠然和盛家。
不管什么时候,在任何地方,盛悠然都会获得大家的善意。
当然了,盛悠然遭遇到的恶意和麻烦也不少。
那是因为漂亮和能力所带来的,盛悠然经商的能力和发明的那些专利技术,就像宝藏一般的吸引着那些坏人。
被坏人盯上,那不是盛悠然的错。
身为年代文里的炮灰真千金,那也不是团团的错。
错的是于可心和那些不怀好意的坏人,于可心还想用以前的招数来对付团团,陆立安也想利用舆论来给盛悠然泼脏水?
他们能动手,可是永远都不能掌控着事情的结局和过程。
盛悠然看着被同学们拥护着的团团,喉咙和眼眶都有些酸涩。团团好不容易才扭转了大家对她的看法,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于可心的算计和舆论方向。
她的宝贝女儿,从今以后,再也不是那个原著剧情里自卑又敏感的团团了。
现在大家都拥护着盛悠然和团团,把于可心和陆立安骂的落荒而逃。
看着群情激愤的人们,陆立安和于可心吓的连滚带爬。那两个洋人保镖更是吓灰头土脸,再也不敢跟在陆立安身边当保镖了。
因为最大的危险,都是陆立安带来的。
陆立安和于可心跑远了后,这才腿脚发软的倒在地上。
于可心看陆立安脸色很不好,怯懦害怕的躲在旁边,两只眼睛里全是惊恐的眼泪。
陆立安本来想发脾气,可是扭头一看于可心这吓坏了的模样,他又不忍心了。
“都怪团团那死丫头,如果不是她和盛悠然,我们怎么会被人骂的狗血淋头……”陆立安脸色铁青,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以后他再也不想靠近那所学校附近的任何地方了。
于可心低头抿着唇,她被开除了。
这个结果让于可心差点晕过去!
陆团团只是哭一哭,就有这么多人冲出来保护她?为她冲锋陷阵?就因为她母亲是盛悠然吗?就因为盛悠然在港城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还是说盛悠然那张漂亮的脸,不会让那些家长羡慕嫉妒?所以他们才不相信泼在盛悠然身上的脏水?
明明当初盛悠然刚来港城的时候,只要提起盛悠然的美貌和她的绯闻,港城那些前来参加聚会的人,无论男女,听到一点开头就会对盛悠然带着有色眼光。
难不成这所学校里的家长和老师,品行道德更高尚?否则他们为啥不嫉妒盛悠然?不想把美貌无比的盛悠然踩进泥底里?
于可心想不通。
还是因为陆团团成绩优异,所以连带着盛悠然这个当妈的,都会在学校里受到优待?
如果只是读书厉害的话,于可心觉得自己也可以。
她是重生的,没道理不能像陆团团那样,当个成绩优秀的跳级生。火箭班算什么?只要她想就能上。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陆团团有这么好的母亲,一想到陆团团被人众星拱月的拥护着,她心里全是嫉妒和不甘心。
因为陆立安和于可心是被在校师生和家长们共同出力赶跑的,所以校门口这时候的气氛很和谐友爱。
“团团你别怕,以后坏蛋再来,我们一起打跑大坏蛋。”团团因为跳级的原因,班上的同学都比她大几岁。
大家看着粉雕玉琢又可爱的团团,就跟看自己家的妹妹一样。明明这些孩子年纪也很小,可站在团团面前的时候,都担起了当哥哥姐姐的责任。
盛悠然见状,心里软软的,也很感激大家对团团的照顾。
于是盛悠然就站出来说:“今天真是谢谢大家了,谢谢大家对我和团团的照顾……”
盛悠然牵着团团给大家道谢:“思源小学是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我很感激能在这个大家庭里得到大家的爱护。”
“听说学校要准备一批新的校服,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家里布料却很多。为了感激大家对我和团团的帮助,我就献个丑,把孩子们一年四季的校服都承包了。”
“只希望这些祖国未来的花朵,冬天不冷着,夏天不会被热着。能在咱们这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里,快快乐乐的成长。”
盛悠然捐校服除了感谢大家,也是想让学校里的师生和家长们,都知道她盛悠然不是谣言里的那种人。
盛悠然不在乎谣言,却在乎谣言伤害到团团。
所以想借着捐赠校服的举动,让大家都知道团团的家庭环境很好,团团有爱她的家人,团团也是个值得来往的小朋友。
以后大家再听到什么诋毁的谣言,就不会再去相信那些空穴来风的假话,会知道团团是个好孩子!
盛悠然对团团的慈母之心,也感动了思源小学的师生和家长们。
“盛总好样的!”
有人听王彬和曲辉叫盛悠然为盛总,也跟着这样叫起来。
“早就听说盛总手里掌握了一种新布料的生产方式,没想到盛总这么大方的拿出来给孩子们做校服。”
“对,那个布料是的确良。改良过后的的确良,质地轻薄柔软,还特别透气还吸湿易干,用来做孩子们春夏两季的校服,最合适不过了。”
“听着我都想穿的确良了。”
“我们也要谢谢盛总给孩子们的关爱,加倍支持盛总!”
盛悠然也没想到,自己捐赠校服这个举动,又为自己在人群中拉了一波好感。
也因为盛悠然在学校里说了‘的确良’三个字,导致七八十年代在内地流行起来的的确良,竟然在五十年代的港城提前流行起来,以后逐渐席卷了全球的纺织业。
有的学生家长听到盛悠然对的确良的介绍,也逐渐动了心。
所以在人群渐渐疏散后,找了个机会,来到正要离开的盛悠然面前。
“盛总,请留步。”
正准备上车的盛悠然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也就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来人。
叫住盛总的家长,是个三十七八岁,保养得体的女人,也是维护她和团团的人之一。
盛悠然脸上的表情,变得比刚才更加温和:“怎么了?马家瑞的妈妈?”
对方听到盛总记得自己,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灿烂无比:“是这样的盛总,我听说你在生产的确良,这可是全球纺织业的新技术。我家里是开服装厂的,就想从你厂子里订购一批的确良……”
马家瑞的妈妈笑着说:“价格盛总您定,我们是诚心想和盛总合作的。”
“合作当然可以了。”盛悠然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场闹剧中,获得一个新订单,她笑着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了马家瑞的妈妈:“这是我的名片,我今天还要赶回去送货,改天咱们约个时间好好谈谈。”
“那行,我也就不耽误你了。”马家瑞的妈妈笑的很爽朗,站在学校门口,目送盛总坐车离开的时候,还笑眯眯的对盛总挥手,说拜拜。
等目送盛悠然的车离开后,马家瑞的妈妈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名片,笑眯眯的转身,也坐回了自己的车里。
思源校门口的热闹在这一刻彻底落下帷幕,冯启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学校大门后面。
漆黑幽深的双眸,静静凝视着盛悠然坐车离开的方向……
而灰溜溜回到酒店里的陆力安和于可心,两人浑身发软的瘫坐在门口。
于慧莹看他们狼狈成这样,忍不住问道:“不是去帮可心出气的吗?怎么闹成这样……”
话刚说完,于慧莹也反应过来,脸色很不好的问道:“事情不如意?发生了什么事?”
“你能不能别问了!”陆立安铁青着一张脸,丢脸丢大发了,陆立安根本不愿意回想那些事。
于可心也有些埋冤的盯着于慧莹,好不容易把陆立安的情绪安抚下去,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也是关心你们,担心你们出事。”于慧莹倒了两杯水走过去:“不问就不问,别生气了,来喝水……”
陆立安灰头土脸的接过水,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这才缓过神来。
“妈妈,今天团团和盛悠然太过分了。”于可心小口小口的喝了水,忍不住说:“他们太不给爸爸面子了,事情闹的这么难看,爸爸以后怎么接团团回来啊?”
“别提那个不孝女。”陆立安翻着白眼,心里根本不想听到团团的名字,更别说把团团接回来了。
团团太叛逆了,完全没有于可心贴心。今天害的他丢了这么大的脸,幸好这里是港城,没什么人认识他。
如果是在内地丢脸成这样,陆立安简直不敢想,一想心里全是火气。
……
第143章 假千金不服气
◎二更合并◎
“爸爸, 你放心,到了新学校,我会比团团更厉害的。”于可心说:“我也能跳级去火箭班, 让爸爸扬眉吐气。”
于可心看陆立安知道团团成绩好的时候, 有点心动和后悔了,也想证明自己比团团更优秀。
陆立安也因为于可心这些话,觉得面子上能下得来台了。
于是笑了笑:“没道理我陆立安养的孩子,会比盛悠然差。”
一提起盛悠然, 陆立安脑子里又浮现盛悠然那张明艳张扬的绝色面容来。原本好不容易抚平的烦躁,又开始席卷回来。
陆立安甚至觉得今天当着盛悠然的面,丢脸成这个样子, 真是糟糕透顶了。
想他在内地的时候,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捧着的,自从来了港城后真是处处碰壁,一次比一次丢脸。
于慧莹一直小心观察着陆立安, 见他脸色变来变去, 好像比刚才更生气。
她担心陆立安牵怒到于可心头上, 就给于可心使了个眼色。让于可心躲一边儿去,自己去哄着陆立安, 承受着陆立安的炮火。
尽管于慧莹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来哄陆立安, 可是陆立安潜意识里还是对于可心有些烦。
陆立安又忍不住想,团团不听话就算了, 毕竟不是自己养大的。可是于可心为什么却不像以前那样讨人喜欢了?
以前于可心无论走到哪里, 都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好孩子, 被人喜欢, 让他有面子。
可是为什么现在却和以前不一样了?
当时陆立安说团团才是他的亲生女儿时, 那些人虽然没说话, 可是那些人鄙视陆立安的眼神,陆立安却永远记得。
那些人用眼神在鄙视着陆立安,仿佛在说‘自己的女儿不养,去养别人的孩子’,说‘他不配拥有团团那样优秀的女儿’。这些人的眼神,让陆立安每次想起来,都是羞臊的脸上火辣辣的程度!
于可心脸上也羞臊的火辣辣的。
虽然是她怂恿陆立安去为她出头的,可是陆立安为什么要说团团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这不就是当众说她是个穷酸假千金吗?
现在那些人都知道她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假千金,还知道陆立安和于慧莹没结婚的时候就搅合在一起了。
于可心真怕盛悠然会为了保护团团,把她们和陆立安之间的那些事,全都当笑话一样说出来。
陆立安为什么要说陆团团才是亲生的?是因为她不如陆团团优秀吗?
于可心越想越生气。
这对半路搅合在一起的假父女,彼此都有怨言。
陆立安更是对于慧莹说:“我们不如回内地吧!”
于慧莹问他:“港城的纺织厂不要了?刚投资了那么多钱,就这么打水漂了?”
陆立安想躲回内地的心思,立马歇了下来。
其实他也很想在港城干出一番大事业出来,他想在陆老爷子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更想顺理成章的继承陆家。
因为港城实在太繁华了,陆立安习惯了港城的繁华,也不愿意回到内地去。
他想留在港城,想在陆家当个说一不二的人。
陆立安也想像陆泽铭那样,成为陆家家主,成为连港督都要礼让三分的大佬。这种风光和荣耀,可比他在内地当个被人说全靠家里的背景,才能当上纺织厂的厂长好多了。
而且,现在内地那家纺织厂的厂长,已经换成了陆立安的堂弟。
陆立安也察觉到了陆家的变化,自从他爸爸升不上去后,原本不如他们家的同宗叔叔却忽然走了好运,开始步步高升。
就连接任他当内地纺织厂厂长的堂弟,似乎都比他干的更好。
这种不进反退的结果,陆立安怎么能接受?
陆立安更不想灰溜溜的回到内地去,让人看笑话。
他如果在港城干的风生水起,还成了陆家的家主,那他回内地才是真正的衣锦还乡。
“港城的纺织厂不能放弃,我要把它办的比在内地的纺织厂还要赚钱,还要风光。”陆立安下定了决心,以后再也不说回内地的话了,他不会放弃陆家的权势。
把陆立安愤怒的情绪,都安抚好了以后。
于慧莹这才穿上衣服,来到了于可心的房间里。
“你进来干什么?”于可心生气。
“你小声点。”于慧莹提醒她,他们住的是酒店套房,陆立安就睡在隔壁,要是吵到了陆立安就不好了。
于可心闻言冷哼一声,还是对着于慧莹横眉竖目。
“于可心,我说你怎么回事?”于慧莹骂道:“你不是很聪明?你不是知道以后的事情吗?你怎么还栽在了陆团团那个小贱人手里?”
“我只是不小心而已。”于可心愤怒道:“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和盛玲玲没在内地弄死盛悠然,让他们一家跑到了港城来,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于慧莹心虚:“那不是盛悠然运气好。”
盛悠然没死,这事儿一直是于慧莹母女心里的一根刺,她们也比以前更害怕盛悠然了。
于慧莹烦躁,不想提这件事,就看着于可心说:“你怎么会被学校开除?阿英没帮你?”
“别提冯启英,明明有身份背景,却连个私立学校也搞不定。”于可心表情不太好的说:“他还说和你关系好,要帮我?我看他刚来港城,还没抢到在家族里的实权!”
毕竟上辈子,冯启英出现的时候,也是到了改革开放的八十年代。
那时候的冯启英事业成功,是港城的权贵,成熟英俊,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魅力,可不是现在这个刚到港城的年轻人。
“那他也是把我放在了心上。”于慧莹还很高兴:“他身份背景强大,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大佬的。”
“到时候还不是我们说啥是啥。”于慧莹开开心心的往外走:“趁着他没帮到你,对我有愧疚心的时候,我现在就去找他。”
于慧莹从衣柜里挑了件好看的裙子在身上,如果不是天气冷,于慧莹连外套都不想穿。
她时刻都想展现自己的漂亮和身材,可惜脸蛋不够漂亮,如果能像盛悠然那样天生的好底子,不用化妆都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就好了。
于慧莹不知道冯启英现在住哪里?所以只能坐车去思源学校去找冯启英。
但于可心刚被开除,于慧莹也不敢出现在学校门口。只能躲在学校对面的树后面,等着冯启英。
等了好几个小时,等的于慧英快被冻僵的时候,她这才看到冯启英从学校门口走了出来。
于慧英面色一喜,整理好发型和衣服后,这才小跑到冯启英面前。
“阿英,好巧啊。”于慧英笑着打招呼,脸都被冷风吹僵了。
冯启英看向她:“是为了可心来的?”说话的时候,冯启英还十分绅士的打开了车门,让于慧莹坐进去。
冯启英的体贴让于慧莹高兴,冯启英开的豪车,更让于慧莹高兴。
看来冯启英来了港城后,在家族里也过的很好,豪车都让他开上了。不过冯启英也真是低调,放着豪门大少爷的日子不过,跑来小学当实习老师。
“阿英,你当初说来这所学校,是为了朋友的女儿。”于慧莹控制不住心里的得意:“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可心今天被开除了,也不是你的错。是敌人太狡猾,污蔑了可心……”
“不是污蔑。”冯启英忽然开口。
于慧莹愣住,呆呆的看着冯启英那张英俊斯文的脸:“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不是污蔑。”冯启英抬眼看着于慧莹,那双向来安静低沉的狭长双眼里,浮现了一抹令人寻味的笑意:“于可心品行不端,带着陆立安来污蔑团团,是事情的真相。”
冯启英眼神含笑的看着于慧莹:“于可心被开除,是她活该!”
被冯启英那双带笑的眼睛注视着,于慧莹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面皮抽动了好几下,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阿英,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也误会可心了?你不是为了可心,才来这所学校当老师的吗?”
“当然不是。”冯启英觉得无趣极了,自作多情的于慧莹在他眼里就像个小丑一样,让他没了耐心。
“你和于可心是什么样的人,我在内地就知道了。”冯启英眼里的笑意慢慢褪去,眼神冰冷的让人战栗。
于慧莹恐惧的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的盯着冯启英,在内地?冯启英在内地就知道她和于可心了?
“我……我们……在内地就认识了?”于慧莹声音发颤:“那……那你……都知道了?”
“你说呢?”冯启英笑容冰冷,根本不装了:“你在港城主动接近我的时候,演技也很拙劣。”
于慧莹脸色惨白,她当时装成知心大姐姐的模样去接近冯启英。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伪装全被冯启英看透,从头到尾冯启英像个笑话似的在看她,于慧莹就臊的不行。
“今天于可心也让我看了一场好戏。”冯启英唇角微勾。
于慧莹瞳孔一缩:“你想干什么?你想对可心干什么?”
在于慧莹惶恐不安的表情中,冯启英却心情极好的盯着她:“你猜呢?”
冯启英明明是在笑着,可笑意却不达他的眼底。于慧莹感觉后背寒凉,在冯启英的冰冷注视下,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于慧莹恐惧的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瑟瑟发抖的抬头,看着冯启英那双像蛇一样冰冷无情的双眼。下一秒,不知道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于慧莹忽然吓的捂头尖叫起来,浑身哆嗦的去打开车门。
可是于慧莹的手抖的太厉害,试了好几次都没把车门打开,只能吓的抱头蹲下身子,语气害怕的说:“对不起,我不该招惹你。求求你别伤害我女儿……”
冯启英眯眼盯着于慧莹,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狼狈模样,忽然啧啧笑了起来。
像于慧莹这种作恶多端的女人,竟然会真心实意的去疼爱自己的女儿?
是虎毒不食子?还是逢场作戏的假惺惺?
冯启英好整以暇的看着于慧莹被困在车里,恐惧害怕尖叫时。就觉得心里爽快,有种‘猫抓老鼠不吃,先玩死’的恶作剧心理。
“放心,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冯启英笑着打开车门,在于慧莹尖叫着滚下去的时候,还心情很好的说:“你身上的乐趣太多,我还没看够戏呢。”
变态!变态!
冯启英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死变态!
于慧莹吓的脸色惨白,根本不敢去冯启英笑起来的样子,吓的像老鼠一样惊慌逃跑。
冯启英被于慧莹的恐惧和狼狈,逗的哈哈大笑。
他不停的按着汽车喇叭,看着于慧莹被喇叭声吓的抱头鼠窜的时候,笑的眼泪都下来了。
“太有意思了,真是太有意思了。”冬日晦暗的光线,映照着冯启英那张斯文俊美的侧脸,他冰冷无情的双眸中暗藏着深沉复杂的情绪。
此时此刻的冯启英像个没有喜怒哀乐的假人,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低着头,喃喃自语道:“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不会更有趣?”
只要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冯启英就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他眼神狂热的看着放在车后座的礼盒,嘴角浮现出一抹温柔笑意。
……
因为今天早上出了陆立安和于可心找茬的事情,盛悠然去码头送完货后,又开车到了思源小学门口,准备接团团放学。
她到的时候,离放学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盛悠然见门卫大叔在,就拎着准备好的烟酒走到了门卫室。
好烟好酒都是盛悠然送的礼物,门卫大叔还有点受宠若惊。
“叔,您就收着吧。咱们都是内地来的老乡,你看管着学校大门,就是保护着孩子们的安全。”盛悠然笑眯眯的说“今早我们团团被人污蔑,也多亏了你跑去把赵老师喊来帮忙呢。”
盛悠然笑容满面的把烟酒放在门卫室的桌上,礼多人不怪,华人社会的人情往来也是和人打交道的最好利器。
门卫大叔看她是诚心道谢,心里也特别感谢:“团团妈妈,以后你就放心,只要我守在校门口,那些坏人就别想出现在学校附近。”
面对盛悠然的糖衣炮弹,门卫大叔也很上道。
团团可是学校里的小天才,保护天才人人有责。以后他就要拿出上战场的姿态,把一切危险都杜绝在外。
可别小看门卫的存在,这间小小的门卫室,就是保护师生们的第一防线。
不远处,冯启英一直坐在车里观察着盛悠然的一举一动。
刚才盛悠然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冯启英本来就想上前的。可是盛悠然走进了门卫室,冯启英也就歇了心思。
如今盛悠然坐在门卫室里等团团,冯启英自然也不会上前。
他望着盛悠然和门卫相谈甚欢的身影,冯启英眼神带笑的勾起唇角。他将头靠在车窗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盛悠然的一举一动。
正当冯启英看的入神时,眼前的车窗却被两个人挡住了。
盛悠然靓丽明艳的身影,也瞬间消失在了冯启英眼前。
冯启英神情不悦的皱起眉头,眼神扫视过去的时候,这才发现挡在车窗前的人,是盛悠然随行的那两个保镖。
王彬和曲辉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冯启英的存在呢。
虽然几人见过面,但是冯启英一直躲在车里,注意着盛总的一举一动,那就是在挑战他们身为保镖的警惕性。
王彬伸手敲了敲车门。
冯启英识相的摇下车窗,面带笑意的问道:“王彬兄弟,有什么事吗?”
冯启英反客为主,还笑吟吟的和王彬打招呼。
王彬没被他的态度给忽悠过去,而是问道:“冯先生,从二十分钟前,你就一直盯着我们盛总。”
王彬说话的时候,曲辉还朝车窗前走近一步,保持着伸手就能把冯启英从车里拉出来的距离。就是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时,冯启英开车逃跑。
冯启英像是没瞧见王彬和曲辉对他的防备,而是坦然自若的说:“我有份礼物想送给盛小姐,但是看她找门卫有事情,所以一直在车里等着。”
这个说辞,并没有让王彬和曲辉对他放下戒备。
王彬朝他伸出手:“盛总比较忙,礼物你可以交给我。”
保镖的危险意识非常高,而且王彬和曲辉总感觉这个冯启英怪怪的。虽然吧,冯启英看着斯文有礼,还是个老师,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怪异。
冯启英摇头拒绝:“礼物,我想亲自送给盛小姐。”
说着,他还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
王彬和曲辉一直站在他身边,两人见冯启英要朝盛悠然那边走过去。
曲辉立马退开,转身大步走到门卫室:“盛总,冯先生找你有事。”
曲辉提醒盛悠然的时候,王彬一直跟在冯启英身边。
盛悠然从门卫室走出来的时候,冯启英正好拿着礼物来到盛悠然身边。他看曲辉戒备盯着自己,冯启英很识相的站在离盛悠然两步的位置。
“盛小姐,今天早上的事情,我很抱歉。”冯启英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他举止端庄的看着盛悠然:“作为于可心的老师,我很抱歉,我没有及时发现她污蔑团团的事情。”
盛悠然看向冯启英,脸上的神情很平淡。
早上冯启英隔岸关火,笑着看戏的态度,盛悠然可一直记在心里呢。
现在过了大半天了,他忽然带着礼物来给自己道歉?
“冯先生好像笃定能在学校门口遇到我?”盛悠然开口问道。
刚才曲辉已经把冯启英在车上监视她的事情,说给盛悠然听了。盛悠然很想知道冯启英到底想干嘛?
“我也是想碰碰运气而已。”冯启英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毕竟盛小姐很爱自己的女儿,应该会来接团团放学的。我肯定能等到你,给你道歉。”
盛悠然听冯启英提起团团,神色顿时戒备起来。
她总感觉冯启英表现的再文质彬彬,这些都是他表现出来的假象罢了。她有种冯启英在游戏人间,把这个世界当作巨大的游乐场的感觉。
所以面对冯启英的说辞,盛悠然也只是表现出了表面的礼貌:“于可心已经被开除了,这件事也过去了。”
盛悠然说完就打算转身回到车上,她不想和冯启英有过多的牵扯。
可谁知道冯启英却说:“盛小姐,我把你在内地时送给我的东西带来了,你就不好奇吗?”
盛悠然??
对于自己的过去,她当然好奇了。
可是她总感觉冯启英在挖坑。
可盛悠然要说不感兴趣吧,有点露馅。
她要说感兴趣呢,好像也有点露馅,毕竟她不知道自己曾经送了什么东西给冯启英?
而且冯启英似乎发现她失去记忆了?
今天拿出这个东西,冯启英似乎在试探有没有失忆。
面对这个局面,盛悠然选择了回头。
她什么话都不说,而是朝冯启英伸出了手:“拿来吧。”
冯启英抬眼看她,见盛悠然有点不耐烦。
他有些失望的垂下眼,安安静静地走到盛悠然面前,把手中的礼物放到了盛悠然手里。
“盛小姐,你别防备我,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冯启英说这话时,目光专注的凝视着盛悠然:“我只是忘不了你在内地救我的事情,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直很感激你。”
冯启英向盛悠然诚实的剖析着自己的内心,他表现出来的真诚,让盛悠然一愣。
盛悠然抬眼,第一次正视着冯启英。
冯启英冲她斯斯文文的笑了起来:“希望这份礼物,盛小姐会喜欢。”
说完这话,冯启英眼神期盼的看了盛悠然一眼,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盛悠然拿着礼物,有些茫然的看着冯启英开车离开。
在冯启英开车经过盛悠然旁边的时候,他还神情紧张的对盛悠然笑了笑。
盛悠然??
冯启英怎么表现的像个纯情大男孩?
看着冯启英开车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盛悠然这才把注意力落在手里的礼物上。
她想拆开礼物,这时候团团却从学校里冲了出来,一把抱住她的双腿:“妈妈,我在学校里好想你啊。”
……
第144章 她和陆云清
◎更新送上◎
团团的拥抱, 打断了盛悠然想看礼物的心思。她把礼物交给曲辉后,弯腰把团团抱了起来。
“妈妈也很想你呀。”盛悠然在团团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亲,这才把团团抱上了车。
跟着从学校里走出来的赵老师, 看到这个画面, 严肃的脸上也浮现一抹笑意。
旁边的男老师却很震惊:“她这么瘦,怎么能抱动几十斤的孩子?”
赵老师瞥他一眼:“女人的潜力,你永远想象不到。”
大部分孩子生出来,都是被妈妈抱着长大的。再脆弱的女人, 一旦当了妈,抱起了孩子,那胳膊上再瘦都能抱出肌肉来。
盛悠然也很珍惜能把团团抱在怀里的感觉, 团团一天天长大,以后她会有自己的朋友和人生,会在生活中距离家人越来越远。
盛悠然还特别担心,今天于可心和陆立安污蔑团团的事情, 会影响团团的心情。
面对盛悠然的担心, 团团严肃着一张小脸:“妈妈, 伟人说过,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团团握紧拳头, 正气浩然的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盛悠然被团团的胸襟给震惊到了,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谁教你的这些话?”
“姥姥姥爷啊。”团团嘻嘻笑起来:“姥姥姥爷经常在家里讨论这些, 姥姥没事儿的时候, 还教我写毛笔字呢。”
杨然年轻时留过学的大家闺秀, 吟诗作画很擅长。但现在是新时代了, 从1920年就开始普及白话文, 简体字这两年也开始推行起来, 内地好多人都开始使用简体字。
所以来了港城这种一直使用繁体字的大环境后,杨然也挺高兴,看团团只会写简体字,没事儿的时候,就教团团写毛笔字。
伟人语录,团团练的是最多的。
大概是写的多了,这些浩然正气,铮铮铁骨的语录,也开始记在了团团的心里。
文字除了传承智慧,引发轰鸣……文字的力量,也强大到能鼓舞人心,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引起共鸣。
杨然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举动,竟然也让团团在潜移默化间,汲取到了属于自己的智慧。
“妈妈,你别总担心我怕不怕,我很勇敢的。”团团拿手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天不要怕,鬼不要怕,军阀不要怕……敌人也不要怕。”
望着开始有着自己小思想的团团,盛悠然心里挺欣慰,情绪也挺复杂。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团团的个人变化已经这么大了啦。
不过盛悠然还是很庆幸,在自己忙碌的时候,她爸妈也在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团团。
坐车回到家,因为时间还早,盛悠然就陪着团团坐在书桌前。
团团埋头写作业,她埋头拆礼物。
冯启英送的礼物很轻,拆出来的是一张保存极好黑白老照片。
盛悠然看着老照片眼神顿时沉了下来,老照片上一共有三个人。除了她和陆云清,还有一个西装革履,金发碧眼的洋人。
照片背景,是在一个教堂。
盛悠然当时穿着阴丹士林的旗袍,陆云清穿着中山装,两人当时看起来都很青涩。倒是那个和他们照相的洋人,则笑容满面,看起来精神状态特别好。
对于照片上的洋人,盛悠然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翻过照片,想看看照片背后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结果照片后面也什么都没有,这是什么时候照的?
照片上的盛悠然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陆云清眉眼间也都充满了书生意气,看着像是上大学时的模样。
盛悠然盯着老照片看了好半天,害怕放过一些细节,还翻出家里的放大镜来看。可惜照片上除了他们三个人和教堂的背景,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找到。
冯启英送这个照片是什么意思?
他在内地时,难不成也见过陆云清?还是说这张照片就是他照的?
可是冯启英说这个礼物,是当初盛悠然送给他的。
自己没事,干嘛送张照片给冯启英啊?
“妈妈,盒子里还有只耳环。”团团的声音,打断了盛悠然的思考。
盛悠然回神,就见原本在写作业的团团拿着盒子在玩,还从红丝绒里面掏出一只金耳环来。精致小巧的金色铃兰花耳环,瞬间就吸引了盛悠然的注意力。
她从团团手中拿过金耳环:“就一只吗?盒子里还有没有?”
“没有了,妈妈。”团团摇头,把盒子递给盛悠然,让她又检查一遍。
盛悠然在盒子里翻了翻,把垫在盒子里的红丝绒也翻了彻底,也没发现另一只耳环。
冯启英送来一张照片和一只造型精美的金耳环,到底是什么意思?
“咦,你从哪里找出这个耳环来的?”杨然从大学回来,就见盛悠然拿着一只金耳环发呆,她走了过去:“这不是你哥哥送你的生日礼物吗?你当时带出去上课,回来就说耳环掉了,缠着你哥哥再送一副给你。”
盛悠然诧异,这耳环竟然是哥哥送她的生日礼物?
所以说,这耳环才是她送给冯启英的礼物?照片只是冯启英想给她看的?
盛悠然压下心里的想法,想确定下这只耳环出现的时间。
可是她抬头就见杨然红着眼眶站在自己面前,盛悠然顿时问不出口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一直以来都压在杨然和盛易安心里。
这只突然出现的金色铃兰花耳环,更是让杨然想起了牺牲的儿子。
她从盛悠然手里拿过耳环,仔细盯着看了几眼,语气怀念的说:“你哥哥当时为了送你这幅耳环,还跑去银楼当了几天学徒。亲手打了这只铃兰花耳环送给你……”
盛悠然虽然忘记了从前的那些事,但听说这耳环是哥哥亲手打造的,她的心弦也仿佛被人轻轻触碰,有些酸涩的难受。
她看过哥哥留在家里的照片,那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英俊帅气、才华横溢。
牺牲的时候也才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盛悠然见杨然难受,也红着眼眶走到杨然面前,伸手抱住了杨然:“妈,你记得哥哥送我的耳环,那肯定也知道我和云清的这张照片是在哪里拍的?”
盛悠然把照片拿给杨然,果然转移了杨然的注意力。
杨然一看照片,就笑了起来:“这不是你生日那几天,你缠着你哥哥和云清带你去王府井的圣若瑟教堂游玩时,你哥哥给你们拍下的照片吗?”
“那时候我多大啊?”盛悠然随口问道:“那洋人又是谁?”
杨然瞥她一眼:“多大多大?自己连生日都忘了,你那时候十七岁啊,那洋人是教堂的圣约翰牧师。也不知道你是故意考你妈记不记得你生日?还是又揣着什么小心思……”
心思被拆穿,盛悠然不好意思的靠在杨然肩头蹭了蹭:“哎呀,我就是想考考你,看你记不记我小时候的事情嘛。”
杨然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妈当然记得了,你和你哥的事情,妈都记得清清楚楚。”
杨然目光湿润的望着拿在手里的照片,仿佛透过照片,看到了自己已经牺牲的儿子般。
等盛易安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就发觉老妻的情绪不太对劲。
他看了看坐在桌前剥板栗的杨然,和她逗趣几句,把杨然逗笑了后。这才走到盛悠然面前,悄悄的问:“你惹你妈了?我看你妈哭过,你怎么惹她了?”
盛悠然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杨然的背影,见她专心剥板栗,也就小声的回盛易安:“今天不小心翻出了我哥送我的耳环,还有以前的老照片,妈看了,就想起哥了。”
盛悠然没把冯启英的事情告诉二老,担心二老会被她从前的事情卷进去。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
盛易安让盛悠然把耳环和照片都拿出来看了看,盛悠然见他情绪比较平静,就猜测盛易安应该不知道这些东西和冯启英有关。
盛易安盯着耳环和照片看了半晌后,把东西还给了盛悠然,虽然一句话没说,但眼眶还是有点红。
对于牺牲的大儿子,盛易安哪能不怀念?
只是男人的情绪有时候压的比较沉,不会轻易表现出来。盛易安见盛悠然把东西收好了,慈爱的伸手揉了揉盛悠然的头,这才转身朝剥板栗的杨然走去。
“老伴儿,今天医院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猜猜是什么?”盛易安逗杨然:“有个患者把灯泡塞进嘴里拔不出来,我们费劲儿给他取下来后,他又塞进了嘴里。说不信邪,非要自己取出来。”
盛易安很想逗老伴儿开心点,可是这个笑话太冷了。
杨然非但没笑,还把没剥完的板栗推了过去:“没事儿就帮我剥栗子,锅里的鸡还等着呢。”
“好嘞。”盛易安笑眯眯的坐在杨然身边,一边剥板栗一边说着玩笑话去逗杨然。
盛悠然见状,也牵着团团走了过去,一家人都在想办法逗杨然开心。只要看到杨然笑了,大家也就笑了。
……
第145章 前夫的遗物
◎二更合并◎
晚上吃的板栗炖鸡, 从村屋买来的土鸡,肉质紧实,带着一股独特的鸡肉香气。
比起后世那些用饲料催熟, 只要一两个就能出栏上桌的饲料鸡相比, 这个土鸡简直美味极了。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家人们,杨然嘴角翘了翘,心情比刚才好了不少。
她也知道人应该向前看,就是有时候会忍不住的去想, 已经牺牲了的儿子。
今天晚上这顿饭,其实大家都有自己的心事。
盛悠然的注意力一直落在冯启英送来的耳环和照片上,冯启英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难不成也认识陆云清和哥哥?
还是说, 冯启英是自己人?
盛悠然的疑惑,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九点钟,她就接到了冯启英的电话。
“盛小姐,你睡了吗?”冯启英在电话那头问道, 声音斯文温柔, 像是和老朋友在叙旧。
可是盛悠然却没心情和他拉家常, 而是开门见山的问道:“你送我的礼物,我都看到了。”
电话那头的冯启英呼吸一顿, 过了片刻, 他才轻声问道:“你喜欢吗?”
盛悠然不喜欢这个让她摸不着头脑的礼物。
但是自从冯启英出现在盛悠然面前后,一直就表现的让人琢磨不透。
而且和冯启英来往, 又不像和商场的人来往。
商场上的人, 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 大家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益!
冯启英接近盛悠然吧, 你说他不怀好意?但很多时候, 他似乎又表现了对盛悠然的好意。
但是你说冯启英是好意吧?很多时候, 又让人感受到危险的气息。他似乎想从盛悠然身上得到某种东西。
这种东西,让冯启英开始找机会试探盛悠然。
盛悠然很讨厌这种她拿捏不住的感觉,于是她直接摊牌了,不想继续和冯启英玩那种你来我往的试探游戏。
“我的耳环,还有我和我丈夫一起在王府井教堂拍的照片,你送给我,你想干什么?”盛悠然决定和冯启英打直球:“于慧莹也三番四次的接近你,你和于慧莹是一伙的?”
最后一句话,问出来的时候,盛悠然的声音里都带着厌烦。
冯启英赶紧解释:“不是的,我和于慧莹不是一伙的。我和你一样都很讨厌她。”
盛悠然冷笑:“是吗?”
“当然了,盛小姐的敌人,就是我冯启英的敌人。”冯启英都差点举手发誓了。
盛悠然不吃这一套:“那你处心积虑的出现在我面前,还把我的东西送给我当礼物,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和盛小姐重温旧梦。”冯启英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羞涩:“当初我在王府井教堂里,被盛小姐救下来。盛小姐看我母亲病的很重,还摘下自己的金耳环给我,让我拿去给母亲抓药治病,我一直铭记盛小姐对我的恩情。”
盛悠然小心分辨着冯启英话里的真假,也一直没说话。
冯启英大概知道她在生气,于是声音变的更加软和的对盛悠然说:“至于那张照片,是我从洋人牧师那里偷来的。”
冯启英似乎很怀念,那段和盛悠然在内地来往的日子。
他嘴角带笑,声音变得也无比温柔:“盛小姐,你的耳环和照片,我一直小心保存,我也没想到,我们还能在港城重逢。”
“那你母亲的病呢?”盛悠然听了这些话,也没和冯启英叙旧,而是抓住了冯启英话里的重点。
那对铃兰花造型的金耳环,是给冯启英母亲治病用的。
结果金耳环冯启英一直保存着,那冯启英母亲的病是不是个谎言?还是说其中有什么隐情?否则冯启英为什么不给他母亲治病?而是要收藏盛悠然的耳环?
冯启英没想到盛悠然还关心他母亲的病。
当初在内地时,盛悠然也是听说他母亲病的很重,从而同情冯启英的。
就算和盛悠然之间,隔着距离和电话线。
可是当盛悠然问他母亲的病时,冯启英也下意识的垂下眼眸,不想让任何人看透他眼睛里面的厌恶情绪。
冯启英用拇指摸索着电话听筒,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很不幸,我母亲当初没有等到我回家就病死了。”
冯启英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
盛悠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似乎问了不该问的事情?
“抱歉,节哀。”盛悠然还有点内疚。
“我已经忘记那些让我痛苦的事情了。”冯启英的声音,隔着电话线,不太真切的传到了盛悠然的耳朵里:“盛小姐,我的朋友很少,只有你。”
“我送你那些东西,也只是想让你开心。”冯启英体贴入微:“我听说陆大哥和盛大哥都牺牲在了战场上。你们在教堂拍的那张照片,是属于你们之间的回忆,你看到这张照片你肯定会很高兴。所以我才自作主张的,把那两样东西送给你。”
听了冯启英这些饱含心意的一番话,盛悠然忽然有种‘我真该死啊,竟然会怀疑我的朋友’的想法。
可是这种内疚的想法,很快就被盛悠然抛之脑后。
她觉得冯启英真是太厉害了,短短几句话,就差点让她放下对冯启英的戒备心,变得去相信冯启英,也认为冯启英真的是她的朋友。
盛悠然虽然失去记忆了,可是直觉还是敏锐的。
她分析着冯启英的举动,如今看来,冯启英是想让她放松戒备,让她把冯启英当成好朋友。
刚才冯启英那些话里,也透露了几个重要的消息。冯启英认识陆云清和他哥,也知道两人牺牲的消息。
而且冯启英的母亲,盛悠然大概也认识。但很奇怪啊,在没解放时,盛悠然家里是还开着医院的。
如果冯启英的母亲真的生病了,盛悠然肯定带着他们去盛家的医院治病,而不是给金耳环,让冯启英回家给她母亲抓药治病。
这件事有漏洞,可冯启英却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是想引起盛悠然的注意?还是想证明盛悠然记不记得这些事情?
盛悠然后背一凉,险些着了冯启英的道了。
正好此时,冯启英也在电话那头问道:“盛小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什么想问的了。”盛悠然说。
冯启英闻言,还有点失落。
可是盛悠然却不想再多说什么,很快就挂断了和冯启英之间的通话。
冯启英真的太奇怪了,盛悠然有种直觉,冯启英在测试她有没有失忆?但愿刚才她没露出什么破绽来?
冯启英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他对盛悠然没恶意,可是总让人心里对他带着戒备。
盛悠然这天晚上,一直在分析冯启英的举动,分析冯启英的目的。
到了第二天早上,盛悠然早早就醒了。
等隔壁的杨然和盛易安洗漱出卧室的门时,正好也遇到开门走出来的盛悠然。
“今天醒这么早?”杨然问道:“不再睡会儿?”
杨然和盛易安早上有打太极的习惯,所以醒的会比盛悠然早很多。平时盛悠然是家里起的最晚的人,所以看她早起,杨然和盛易安还很奇怪。
“妈,你们认识冯启英吗?”盛悠然问道。
她本来不想把冯启英的事情说出来,可是昨晚冯启英打电话试探盛悠然。如果冯启英认识陆云清和她哥,那么冯启英也可能认识她爸妈。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盛悠然打算摸清楚冯启英的底细,如果她爸妈也认识冯启英,那么他们全家就要好好思考思考冯启英的目的了。
“冯启英?谁?”杨然和盛易安好奇问道:“你在港城交的新朋友吗?”
“原来厂子里的机器不是坏了吗?请了洋人专家过来修机器的时候,冯启英就是那两个洋人专家的翻译。”盛悠然见爸妈不认识冯启英,就不打算多说了。
毕竟她曾经和陆云清一起当地下党的事情,就算是家人也要严格保密的。
就算盛悠然记不得曾经的事情,就算他们已经来了港城,可是保密计划一直牢牢刻在盛悠然的脑子里。只要一触碰到关于保密的事情,盛悠然的雷达就会疯狂作响。
但必要的提醒,盛悠然也是要做的。
毕竟冯启英是敌是友,如今还不明朗。
万一她父母不了解冯启英,万一冯启英以盛悠然朋友的身份,来接近她爸妈呢?
“爸妈,这个冯启英和我们一样是从北平来的。但是于慧莹一直在接近冯启英,所以我对冯启英一直很戒备,所以才问问你们认不认识他。”该说的,不该说的不说,盛悠然一直把握的很好:“总之,你们以后如果遇到冯启英,也要留个心眼儿。”
杨然和盛易安也知道于慧莹这个坏家伙,所以一听盛悠然这样说,两人都挺上心的,还给盛悠然保证道:“闺女,你就放心吧,我们肯定对那个冯启英保持十分的戒备。”
“那就好。”
盛悠然点了点头,和爸妈下楼的时候,杨然和盛易安还交换了一个眼神。
二老总感觉自家闺女有事瞒着他们,但是盛悠然的脾气他们也知道,打定主意要瞒着的事情,是怎么问都不会说的。
罢了,闺女让他们注意冯启英,那就注意呗。
不管闺女瞒着什么,只要他们不给闺女拖后腿就行了。
干过地下工作的杨然和盛易安都有事关保密,不问、不听、不打探的觉悟。
杨然和盛易安去花园里打太极的时候,团团和阮天野也跟着飞仔站在不远处练习武功。
狗狗小七也很精神的站在团团和阮天野身边,一边跟着两人练习,一边兴奋的汪汪叫。
清晨的盛家,往往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
盛悠然也被这种热闹感染,她笑眯眯的端着咖啡喝了起来,一边看团团练功服,一边看她的报纸。
冯启英的事情,其实盛悠然一直藏在心里。
不过冯启英是从北平来的,在内地肯定有活动轨迹,所以盛悠然暗地里联系了王一君,让她帮忙调查一下冯启英在内地的事情。
“成,你放心,肯定查的清清楚楚,正好我最近在北平处理事情。”王一君在电话那头豪爽的答应了,同时也拜托了盛悠然一件事:“半个月后我爹和哥嫂们,会提前一步来港城,到时候还要麻烦您接一下。”
“没问题,这事儿你交给我就放心,我保管把老王叔他们安排的妥妥当当。”盛悠然喜出望外,王一君他们总算要举家搬来港城了。
这样她就不用担心,以后内地局势不好,王一君他们会被时代的原因而受到牵连了。
毕竟在原著剧情中,王一君全家都死光,只剩下一个叫王震天的孩子,和团团一起流浪,最后和团团一起成为原文大反派。
王震天还为了团团,在原著剧情中死的很惨!
盛悠然不仅要改变自家人惨死的结局,也要改变王家人的悲惨结局。
如今听说王家那边定好半个月后来港的船票,盛悠然的心愿也算完成了一半。
冯启英在内地的底细要查清,在港城的底细也要查清。
在港城这边调查冯启英的事情,盛悠然就拜托了陈sir。
“盛总你放心,肯定给你查的明明白白。”陈sir答应的很爽快,自从和盛悠然结盟后,陈sir的仕途也算步步高升。
这不,前阵子盛悠然还送上了杜仕辉和莱文这两个大业绩,让陈sir和Narcotics Bureau的总督察卡莱尔也打好了关系。
所以陈sir很愿意为盛总服务,到了当天下午的时候,盛悠然就在办公室里接到了陈sir的反馈电话。
“盛总,冯启英前阵子才拿到港城的身份证明,申请资料上写着他父母双亡,在港城没有任何背景。”
陈sir一边翻看着冯启英的资料,一边说:“他在内地北平的燕京大学上过学,来了港城后,也在港城大学接着读了半年。平时勤工俭学,完成了学业后就去思源小学当了实习老师。”
“冯启英的背景,看起来很干净。”陈sir说:“但是如果他在港城没有背景,是不可能在港城大学接着完成学业的。”
想从一个大学跑去另一个大学完成最后半年的学业,一般人也办不到。更何况是在五十年代的港城呢?
盛悠然问:“能查到他背后的人吗?”
“我下午去一趟港城的大学,见见他们的校长。”陈sir说:“这份入学资料,是港城大学校长亲自办理的。校长或许知道冯启英的来历。”
“麻烦你了,陈sir,有空请你吃早茶。”盛悠然挂掉了电话后,也有点期待揭开冯启英身上的那层神秘面纱。
可是到了晚上,陈sir打电话给盛悠然,还很遗憾的说:“港城大学的校长,去国外进行学术交流了,要三四个月才能回来。”
怎么就这么巧?
在盛悠然调查冯启英身份背景的时候,帮他办理入学手续的校长,就出国进行学术交流了。
“这可能是冯启英的手笔。”盛悠然有种直觉,她也把自己的直觉告诉了陈sir:“他姓冯,又有这个手段,估计和港城的冯家脱不了关系。”
冯家?
陈sir瞬间戒备起来,港城的冯家和港督有关系,如果冯启英的冯真的是冯家的冯,那冯启英这个人就很棘手了。
盛悠然也皱着眉头,冯家一直站在龙虎堂背后找她的麻烦。
当初盛悠然来了港城,经过四叔和维克的帮忙,拿下了跑马地那边的地皮时,冯家就想通过前任港督秘书达西的手,从盛悠然手中抢走那块地皮。
后来的结果,显然是盛悠然赢了。
就连达西也被盛悠然拉下了马,只是可惜,冯家依旧安然无恙的躲在暗处。
冯启英会是冯家的人吗?
盛悠然在心里琢磨着冯启英的身份,就听电话那头传来陈sir担心的声音:“如果真是冯家,那这事儿就难办了。”
听话听音,盛悠然从陈sir话里听出了为难的意思。
毕竟冯家和港督可是联姻的亲戚,盛悠然当初对能对付身为港督秘书的达西,却不一定能对付冯家。
“陈sir如果事情很难办,那就算了……”盛悠然与人合作,那是你情我愿,双方都愿意的情况下。
如果陈sir不愿意为了她,去冒犯冯家,也情有可原。
谁知道盛悠然的话还没说完,陈sir就反应过来,忙说:“也不是很难办,就是要查清楚冯启英的身份,可能比较麻烦。”
毕竟冯启英能让自己的档案看起来这么干净,那就算他不是冯家的人,背后也有其他人。
但是同盛悠然合作了那么久,陈sir总不能在吃肉的时候上桌,有危险的时候就放下筷子跑人吧?
陈sir同盛悠然的合作,那都是建立在长期互惠互助的情况下达成的。
想到这里,陈sir还给盛悠然吃了一颗定心丸:“盛小姐,您就放心吧。不管冯启英背后是谁,我一定会帮你查出来的。”
“多谢你。”盛悠然挂掉了陈sir之间的通话后,也叹了口气。
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别人有意靠近她,自己却摸不着头脑,还有点无能为力的感觉。
盛悠然心烦意乱的坐在办公桌前,陈sir这边不知道能不能查到有用的消息?如今只有等着王一君从内地带来的消息了。
快要下班的时候,陆泽命忽然来了盛悠然的办公室里。
近日冷空气南下,港城的天气也变得比较冷。陆泽铭西装外面,搭配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长身玉立的站在盛悠然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盛悠然还愣了下。
因为她想起了冯启英送来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陆云清虽然穿着中山装,可是手腕间,也搭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
“看着我做什么?”陆泽铭从门口走了进来的时候,跟在后面的助理陆风很识相的站在门外面,没有跟进来。
陆泽铭视线落在盛悠然脸上,见面目光专注的看着自己,眉梢微扬:“你有事。”
他用的是肯定句,漆黑锐利的目光还落在盛悠然的脸上。见她脸色有点发白,眼下青黑,就问道:“昨晚没睡好。”
连着三个问题,都让盛悠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陆泽铭真是太敏锐了,只要一眼,就能看穿他。
不过他既然都问了,盛悠然就从包里拿出冯启英送她的照片,递给了陆泽铭。
陆泽铭接过照片,一看到是盛悠然和陆云清的合照,他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泽铭将照片翻转到背面后,这才垂头望着坐在椅子上的盛悠然。长长的睫毛垂落,在光线下形成了漂亮的扇形阴影,却依旧遮不住他眼底的生气。
盛悠然看他快把照片捏变形了,忙伸手从他手里把照片抢回来。
陆泽铭手中用力,盛悠然根本拽不动那张照片。
陆泽铭站在她面前,那双漆黑的双眸深不可测的望着盛悠然:“怎么?怕我撕了这张照片?还是怕我毁了照片里的陆云清?”
哦,他在嫉妒。
盛悠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把照片的事情说清楚。难怪陆泽铭看到照片,以为她在炫耀和陆云清之间的感情。
她连忙解释道:“你误会了,这张照片是一个叫冯启英的人,送给我的。我觉得照片上的人不是陆云清,是你。所以我想问问你对这张照片有没有印象。”
陆泽铭表情一愣,照片上的人是他?
他垂眸,仔细辨认着这张照片:“照片上的人不是我,但我知道这张照片,是在北平王府井的教堂拍的。”
陆泽铭猜测盛悠然遇到的事情,可能和照片有关。
所以也按耐住心里的情绪,冷静理智的和盛悠然分析着自己的想法。
“你知道这张照片是在哪里拍的?”盛悠然盯着他:“你说照片上的人不是你,但是你却知道在哪里拍的?”
“薄扶林老宅有陆云清的遗物,他也有这张照片。”陆泽铭凝视着盛悠然:“那张照片背面有地址时间,还写了祝你生日快乐。”
“带我去看看。”盛悠然猛地反应过来,她拉着陆泽铭的手,急切道:“带我去薄扶林,看看那些遗物。”
……
第146章 陆云清的秘密
◎二更合并◎
面对盛悠然的急切, 陆泽铭隐忍片刻,这才点头,同意带盛悠然去薄扶林老宅, 看陆云清的遗物。
坐车去薄扶林陆家老宅的时候, 盛悠然的情绪还有点激动:“陆云清留下了多少遗物?除了照片,还有些什么?”
如果看到了陆云清的遗物,能不能帮她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
陆泽铭冷冰冰的说:“你去了就知道了。”话落,他闭上眼小憩, 不再看盛悠然。
盛悠然知道他在生气,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知道陆云清多少事?”
“闭嘴。”陆泽铭睁开眼睛盯着她,漆黑深邃的眼底, 全是压抑的情绪:“在到达薄扶林之前,我不希望从你嘴里再听到陆云清的名字。”
盛悠然抿了抿唇:“怎么还生气了?陆云清是我的亡夫,我还不能问问关于他的事情了?”
她见路泽铭眼底的怒气越来越重,忙妥协道:“行行行, 嫂子不问了。”
“嫂子?”陆泽铭抬眼盯着她, 漆黑深邃的眼眸带着危险的冰冷气息:“你很得意!”
男人高大修长的身躯, 瞬间逼近,将盛悠然禁锢在了车内的角落里。盛悠然的后背抵靠着冰冷的车窗上, 身前却是男人滚烫炙热的体温。
冰与火的两重天地, 泾渭分明。陆泽铭那强悍野蛮的侵略感,让盛悠然心里一颤。
在陆泽铭专注而危险的凝视中, 盛悠然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头, 躲开他的禁锢。
就在她的头要撞上冰冷的玻璃车窗时, 一只强而有力的炙热大掌, 瞬间护住了盛悠然的后脑勺。
陆泽铭手中微微用力, 想往后躲藏的盛悠然瞬间靠进了男人的怀抱里, 鼻尖呼吸的全是陆泽铭身上那炙热滚烫的气息,这股熟悉而陌生的气味,侵袭入脑,让盛悠然的脑子瞬间变得晕乎乎起来。
“怎么?害怕了?”陆泽铭低头,靠近她的耳边轻轻低语:“刚才不是很得意吗?嫂子……”
男人浑厚低沉的嗓音,带着十足的占有欲。
盛悠然昏沉的脑子瞬间变得清醒起来,她用力推着陆泽铭的肩膀,想挣脱他的怀抱。
下一秒,盛悠然的耳垂瞬间被滚烫湿濡的舌尖卷住,一阵酥麻的感觉,瞬间从耳尖席卷至全身时,又感觉耳垂传来了一阵刺痛。
她下意识挣扎,却被禁锢的更紧了。
陆泽铭眯眼盯着被自己咬过的耳垂,当他瞧见原本白皙娇嫩的耳垂,此时变得绯红时,他眸光一暗。
……
当迈巴赫开进薄扶林陆家老宅的时候,盛悠然这才反应过来。她伸手揉了揉还有些刺痛的耳垂,眼神瞥向一旁的陆泽铭。
只见陆泽铭冷静淡然的坐在那里,当他对上盛悠然幽怨的眼神时,陆泽铭面无表情的垂下眼,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盛悠然气恼的抿了抿唇,可耳边又回荡起了刚才陆泽铭咬她耳垂时说的话。
这是惩罚!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和滚烫的呼吸,似乎又喷洒在了盛悠然耳旁,让她浑身发麻。
“夫人,到家了。”陆风的声音忽然响起。
盛悠然回神,这才发现汽车内的挡板不知道何时升了上去,借此隔绝了驾驶室和后车座的视线和声音,也让后车座变成了隐私性十足的封闭空间。
只要一想到刚才陆泽铭在车上对她做了什么?盛悠然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起来。
她有些尴尬的坐在车里,站在车下的陆风也没有贸然拉开车门,邀请盛悠然下车。而是在陆泽铭大步走过来的时候,默默往后退开。
陆泽铭停在盛悠然的车窗前,他垂头睨了眼盛悠然,过了一会儿,这才替她拉开车门。
车外的冷风吹进车里,也吹散了盛悠然脸上的滚烫。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下了车。
下车时,她的视线和陆泽铭平静无波的眼神对视上。
盛悠然有些生气的瞪了他一眼,自己的耳垂还在隐隐作痛,陆泽铭这个罪魁祸首,却淡然处之。
她气鼓鼓的盯着陆泽铭的耳垂,有机会一定要狠狠咬回来……
老宅客厅,正在喝养生汤的陆老爷子,听说陆泽铭把盛悠然带回来的时候,一脸兴奋的放下碗,对伺候他的佣人道:“快快快,快扶我下去收拾一番,我要给乖孙媳妇儿留下一个好印象。对了,还有红包,女方第一次上门,我得封个大红包才行……也不知道我的团团曾孙,被带回来没有……”
陆老爷子着急忙慌的回住处换衣服,给盛悠然准备见面礼的时候,佣人还来禀报,说立安少爷带着女朋友来给老爷子请安了。
“不见不见。”陆老爷子没好气的挥了挥手:“这种高兴的时候,谁要见外人啊。”
当陆立安和于慧莹两人拎着补品走进陆家老宅,却被府中佣人拦在门口时,两人的神情都不太好。
“立安,你是不是没和太爷爷说清楚啊?”于慧莹好不容易才说服陆立安带她来陆家老宅,给陆老爷子请安,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呢?
但是于慧莹不敢对陆家老宅的下人发火,担心对方在陆老爷子说她一些难听的话。
于是就对陆立安说:“你每天都要来给太爷爷请安,今天还专门带了太爷爷爱吃的补品过来,太爷爷怎么会不见你?是不是你在电话里没说清楚啊?”
陆立安除了每天给陆老爷子请安以外,也会在电话里问陆老爷子的好。
只是陆立安的电话,陆老爷子不常接。
因为要给陆老爷子打电话请安的子孙后代实在太多了,陆老爷根本接不过来,索性让管家替自己接了,也让那些子孙别有事没事儿就打电话来烦他。
陆立安也被管家拒绝过,但他却是最固执,最想在陆老爷子面前表孝心的人。
于是听于慧莹的提醒,陆立安又对佣人说:“麻烦你再通传一下,我听说太爷爷最近胃口和睡眠不太好,特意找名医给他开了一些补品和药膳过来。”
“立安少爷,今天老爷子真没空见您。”佣人恭恭敬敬的说:“您孝敬老爷子的补品,如果您不介意,可以转交给我。”
只要是陆老爷子入口的东西,都要被家庭医生检查过,才能入口。
佣人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识相的人,已经放下礼物走了。可是陆立安和于慧莹都不死心,两人都想获得陆老爷子的支持和人脉,所以根本不肯走。
于慧莹还想送礼物贿赂老宅的佣人,让佣人想办法带他们进去。
这些佣人在旧社会的时候,都是陆家的家生奴才,陆老爷子来港城时,也只带了最信任的佣人来港。
这些佣人忠心耿耿,又怎么会被于慧莹的一点小礼物给收买。
于慧莹见佣人不收,面子上挂不住,正要发火的时候,又见前方出现了一男一女,这两人众星拱月的被老宅的佣人迎了进去。
而且两人去的方向,正好是陆老爷子的住所。
于慧莹当即冷笑起来:“太爷爷没空不见我和立安,却能见别人?”
陆立安也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变得不悦起来,对佣人质问道:“他们是谁?”
因为陆泽铭和盛悠然朝前走,只留了一个背影给陆立安和于慧莹。
这两人被拦在前院的门前,根本进不了后院,只能远远站在那里。看着陆泽铭和盛悠然的背影,所以一时之间,也没把陆泽铭和盛悠然给认出来。
陆泽铭和盛悠然众星拱月的走了进去,陆立安和于慧莹却被拦住,进不去。这两人本来就是小心眼儿的人,这么一对比,不服气又嫉妒的很。
“太爷爷不见我,是因为家里来了贵客吗?”陆立安憋着心里的怒气。
于慧莹却变得阴阳怪气起来:“是不是你这个下人没把话说清楚?否则太爷爷怎么不见自己的亲孙子,跑去见外人?”
陆家排场足,于慧莹很羡慕。
但是这种排场被别人享受了,于慧莹只能站在旁边看着,还要被下人拦着,她心里就特别生气。
再加上送礼给佣人被拒绝,于慧莹还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对佣人说起话来就变得不客气了:“你再去给太爷爷通报一声,就说他曾孙媳妇和曾孙子来看望他了。”
于慧莹觉得佣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态度也开始变得傲慢起来了。
于可心可是说过,上辈子他们才是这座宅子的主人,这些佣人都该伺候她。
于慧莹可没新时代,要解放佣人的觉悟。
她这个人一直做着豪门阔太,金尊玉贵的美梦。在内地时新社会要解放劳苦群众,她当不成豪门阔太。没道理来了还沿用大清律例的港城,还当不了豪门阔太?
这个时代的港城,佣人还有卖身契呢。
想到这里,于慧莹觉得自己没必要和老宅里的佣人客气。
还不等佣人解释呢,于慧莹就带头往里冲:“我看是你们这些下人办事不力,等我和立安见了太爷爷,有你们好看的。”
陆立安也跟着于慧莹往里面冲,佣人拦不住陆立安和于慧莹两人,也怕这事儿闹到陆老爷子面前,搅了今天这大好的喜庆。
于是赶紧让保镖上前拦住两人!
“你们拦我就算了,立安是陆家的少爷,你们也拦?”于慧莹的话,让陆立安变得更愤怒。
他一巴掌扇在佣人脸上:“放肆!”
佣人年纪大,一巴掌被扇在地上起不来,只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但是陆立安和于慧莹打了人,也没能冲进去,在门口就被老宅的保镖给拦住了。
老宅的保镖,以前可是陆家的护卫,个个身材精壮,武力值高。
对付陆立安和于慧莹简直轻而易举,陆立安和于慧莹被按在地上了,都还不服气。
“反了天了,我是主人,你是下人,你竟然敢对主人不敬。”陆立安火冒三丈。
于慧莹也恨死这些佣人和保镖了:“你赶紧放了我们,否则事情闹到太爷爷和客人面前不好看。”
她还威胁保镖:“我不信太爷爷不见曾孙子,反而去见外人。”
“什么外人?那是我们陆家家主和未来的夫人。”佣人捂着被打肿的脸,愤怒的不行。
陆立安和于慧莹听了佣人的话,就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棒。
原本愤怒冲昏了头脑的陆立安也瞬间变得清醒起来:“陆家家主?小叔和他的妻子?”
这个真相,让陆立安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起来。
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啊?陆立安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哆嗦。
于慧莹同样也在浑身哆嗦,但和陆立安的害怕不同,于慧莹是气的浑身都在哆嗦。
刚才距离比较远,她没认出那是盛悠然的背影。
可是佣人刚才说什么?说陆泽铭带着妻子来见陆老爷子,陆泽铭性格清冷禁欲,不近女色。
能被他带在身边的人,只有盛悠然。
对,刚才那个女人的背影就是盛悠然。于慧莹反应过来后,觉得自己肯定不会看走眼的,那个女人就是盛悠然。
于慧莹只要一想到,自己灰头土脸的被佣人和保安按在地上。而盛悠然却衣着光鲜,众星捧月的被陆家的下人围绕着去见陆老爷子,于慧莹就又气又嫉妒。
凭什么啊?
盛悠然凭什么当陆家的夫人?还被陆泽铭捧在手心里?
这一切,明明是属于她的。
陆家的财富和荣耀,都应该是属于她的。可现在,盛悠然抢走了她本该拥有的一切!
嫉妒和愤怒,还有不甘心都交织在于慧莹的心里。
她差点咬碎了后牙槽,等于慧莹浑身哆嗦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对上了陆立安复杂中带着一丝厌恶的目光。
于慧莹浑身一激灵,难不成陆立安知道陆泽铭身边的女人是盛悠然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于慧莹心底知道,陆立安自从见过了盛悠然后,就总是对盛悠然过分关注。
陆立安是她于慧莹选中的男人,却对另一个女人青睐有加,这也让于慧莹内心嫉妒和愤怒。
好在很快陆立安那种复杂又厌恶的目光,从于慧莹身上消失了。
陆立安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今天会做出这么出格和丢脸的事情?以前来陆家老宅给陆老爷子请安,也会被陆老爷子拒之门外。
那时候他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会认清现实,不会对着陆家的佣人继续纠缠。
可是今天他失态了。
陆立安把错过都怪罪在于慧莹身上,如果不是于慧莹说那些不着调的话,陆立安觉得自己不会这么不理智。
所以在于慧莹靠近他的时候,陆立安下意识的往旁边避开了。
“别动……身上弄脏了。”于慧莹很温柔的抓住了陆立安的衣角,她低下头,拿出手帕,仔仔细细的替陆立安擦拭着身上的灰尘,这是刚才被保镖按在地上沾上的。
陆立安想抽回衣角,可是目光落在于慧莹那张擦伤的脸上时,又狠不下了心了。
每当他和于慧莹呆在一起的时候,于慧莹总是牺牲自己的喜好和存在,全心全意的照顾着陆立安。
“慧莹,走吧,今天是见不到太爷爷了。”陆立安伸手,把落在于慧莹脸颊旁的发丝,轻轻别在了她耳后。
当他牵着于慧莹的手往外走的时候,还忍不住说:“下次遇到事情别这么冲动了,老宅的佣人都是太爷爷的心腹。”
说到这里,陆立安神色又变得复杂起来。虽然他喜欢于慧莹,可是真要论起来,于慧莹的出身还是差了些,又没读过什么书。
如果她出身好,读过书,哪怕是像盛悠然那样,家道中落,他心里也会好受点。
如果这样子的话,于慧莹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就会更聪慧一些。
也会在他愤怒的时候,劝说他。而不是看他愤怒,就为了他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最后连带着他也变得不理智起来。
陆立安心情很复杂,脑子里又浮现起刚才在陆家老宅看到过的背影。
那个身形靓丽又苗条,还很有气质的女人是陆泽铭的妻子?他没听说陆泽铭结婚了啊?
陆立安低头思考,片刻后,又问于慧莹:“你知道和陆泽铭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于慧莹一听陆立安提起盛悠然,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她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可还是要挤出一个笑容来面对陆立安的询问。
她其实不想让陆立安知道,和陆泽铭在一起的女人是盛悠然。她也很怕陆立安拿她和盛悠然比较,因为于慧莹知道自己比不过,又不想承认这件事。
于是她的声音,也变得很勉强:“立安,你别注意其他女人行吗?”于慧莹紧紧握住陆立安的手,表情委屈的低下头说:“这里只有我和你。”
陆立安看她哭了,伸手把于慧莹抱在怀里:“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我没听说过陆泽铭有妻子,你比我先来港城,你听过这些风声吗?”
“没有。”于慧莹摇头撒谎:“我也不知道陆泽铭身边的女人是谁,他如果结婚了,能不请你吗?你们可都是太爷爷的子孙后代。”
于慧莹不想让陆立安的关注点在盛悠然身上,于是她又说:“这可能是陆泽铭的相亲对象,能不能结婚还说不定。”
陆立安觉得于慧莹说的在理,相亲对象可能是商业联姻,但是能不能结婚却要看双方的筹码。
陆立安忍不住又想,如果他有个联姻对象,是不是路更好走?
以前一直想着靠自己的陆立安,来到港城后的想法也开始变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路走的不顺利,以前刚认识于慧莹和于可心的时候,他明明意气风发,是两人的救世主。
而且那时候的于慧莹也聪慧美丽,能在事业上帮助到他。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一切都变了?
陆立安开始怀疑人生……
而走到陆家老宅后院的盛悠然,并不像陆立安和于慧莹想的那样。是以陆泽铭妻子,陆家未来夫人的身份去拜见了陆家老爷子。
事实上,盛悠然和陆老爷子根本没见上面。她一进陆家老宅,就被陆泽铭带到了地下室。
“这个地方,藏着陆云清所有的秘密。”陆泽铭带着盛悠然来到了一扇门前,陆家老宅的地下室机关重重也密不透风,这里藏着陆家最珍贵的宝物,包括陆云清的遗物。
当盛悠然跟着陆泽铭走下地下密室,在一个房间里,看到陆云清的遗像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黑白遗照上的陆云清看起来很年轻,比她记忆中的更年轻,像是二十出头,和冯启英送给她的那张合照上的年岁相似。
不知道为什么,盛悠然望着陆云清的遗像回不过神,心里还有悲伤在蔓延。
“他牺牲的时候,险些尸骨无存。是爷爷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的骨灰带来了港城。”陆泽铭点燃了三炷香,插在了骨灰旁的香炉上:“因为他的过去要保密,所以他的骨灰也没办法入土为安,只能藏在这个地下密室里。”
陆泽铭的话让盛悠然心中一痛,她目光定定的望着那张黑白遗照,心中有很多疑问。
照片上的陆云清和陆泽铭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甚至是他眉眼间含笑的模样,都同盛悠然的那些记忆和梦境中一模一样。
难道……真的认错人了?
陆泽铭是陆泽铭?陆云清是陆云清?他们是双胞胎?是不同的人?
盛悠然思绪混乱,可陆泽铭身上那些伤痕又怎么解释?陆泽铭身上的伤痕,为什么会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她会认错自己的丈夫吗?她对着陆泽铭时的心动,明明也和梦境中一样。
看着眼前的黑白遗照,盛悠然有种不知道什么是现实?什么才是梦境的混乱感。
陆泽铭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将她扶在蒲团上坐着后,转身从灵台上拿出一个盒子。
“云清的遗物很少,全都装在这里面了。”陆泽铭把盒子递给她。
盛悠然抖着手去接,这个盒子明明很轻,可是拿在盛悠然手里的时候却仿若千斤重。
盛悠然深吸了一口气,不管谜团如何,当务之急她应该弄清楚这盒子里装着些什么东西?和她的过去又有什么关系?
……
第147章 谁才是她的亡夫
◎双更合并◎
盛悠然打开盒子, 首先看到的就是她和陆云清的合照。
最上面那张照片,和冯启英送给她的一模一样。
明明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照片了,可是再次见到照片上的陆云清, 盛悠然依然感觉心底一阵刺痛的感觉传来。
陆泽铭沉默站在盛悠然旁边, 静静地看着她翻看着陆云清的遗物。头顶的灯光照在他那张和陆云清一模一样的脸上,当他望向盛悠然的漆黑眼眸里,却带着隐忍压抑的情绪。
盛悠然将照片翻到背面,陆云清那熟悉的字迹, 瞬间映入眼帘。
1994年春,拍摄于王府井教堂,祝悠然同志, 生日快乐。
陆云清的字迹隽秀有力,和写给盛悠然的那些书信上是一模一样的。
盛悠然眼眶酸涩,明明很多事情她都想不起来。可是当看到陆云清那熟悉的字迹时,她还是感觉到了难过。
陆云清的遗物里, 和盛悠然有关的东西最多。
除了和盛悠然之间的合照外, 还有一枚盛悠然送给陆云清的怀表。
怀表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外力撞击, 导致怀表的表盘已经全部碎掉,上面沾满了擦拭不干净的血迹, 隐约能看出怀表里镶嵌着一张照片。
可惜怀表还被火烧过, 已经完全变形,根本看不清楚镶嵌在怀表里的照片是什么样子?
陆泽铭见盛悠然摩挲着怀表上的血迹, 漆黑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隐忍的痛苦。
“这枚怀表, 是从云清遗体上找到的, 并在此后一直保存在这个盒子里。”陆泽铭嗓音低沉:“照片里镶嵌的是你和云清的结婚照。”
盛悠然浑身一颤, 她的指尖缓缓摩挲着怀表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可以想象陆云清牺牲时, 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他很爱你,死的时候,手里一直捏着这块怀表。”陆泽铭声音低低的说,那双看向盛悠然的双眸里,也涌动着泪光。
他目光专注的看着盛悠然,仿佛要将那些隐秘的过去,以这样的方法,全都告诉盛悠然。
可是当陆泽铭藏在心底的话,真的说出口时,又只能简短的说上这么一句。
他在告诉盛悠然,已经牺牲的陆云清有多么的爱她!
他希望她知道。
盛悠然一直低着头没说话,可是眼泪却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怀表上。
陆泽铭见她垂头哭泣,仿佛心口也被人狠狠攥住,痛的他喘不过气来。
陆泽铭动了动手,想去揉揉盛悠然的脑袋,想去安慰她。可是当陆泽铭的手抬起来时,又瞬间顿住。
他站在不远处,凝视着盛悠然悲伤的模样,却没办法上前一步,哪怕是触碰到她也不敢。
陆泽铭沉默半响,最终无力的垂下手,只能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盛悠然那被灯光投影在地上的影子……
地下室外,陆老爷子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陆老爷子心情复杂的离开了地下室门口,今天不是见面的好时机。
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外面。
当陆老爷子看到花园里的盛开的鲜花时,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给盛悠然准备的大红包,也被陆老爷子收了起来,准备找到合适的时机,再把红包给盛悠然。
“想要的孙媳妇儿要不上,不想要的曾孙媳妇一直往跟前凑,真是烦人的。”陆老爷子有些烦躁的嘀咕了一声,随即问身边伺候的佣人:“那些烦人的家伙赶走了没?”
“走是走了,就是闹的挺难看。”管家小心翼翼的说:“立安少爷和那个女人还想往后院冲,被阿才拦住的时候,立安少爷一巴掌直接扇的阿才倒在地上起不来。最后还是保镖出面,才阻止了这场闹剧。”
“丢人现眼的狗玩意儿,阿才五六十岁了,那身板儿能受得了?”陆老爷子冷哼一声,觉得陆立安那一支后代,真是‘狗肉上不了台面’。
“去,找个大夫好好给阿才看看,然后把陆立安那个混蛋玩意儿给我叫来。”陆老爷子睨了眼跟在身边的管家。
管家立马退下去处理阿才被陆立安打的事情,除了给阿才请大夫看病以外,管家还准备了一些赏钱。
跟在陆老爷子身边的人,都是旧社会大门大户的老式做派。家里的佣人给主家办事,受了别人的委屈,自然要慰问一番。
至于暴起打人的陆立安,自然也没好果子吃。
这边陆立安和于慧莹刚刚回到酒店,还没躺在沙发上休息呢,陆立安就接到了陆家老宅这边的电话。
陆立安一开始很兴奋的和于慧莹分享:“太爷爷让我过去。”
于慧莹喜出望外:“我就知道,太爷爷还是喜欢你的。”
只要一想到,刚才盛悠然和陆泽铭进去见了陆老爷子后,于慧莹心里的嫉妒又冒了出来,甚至比刚才还严重。
嫉妒心十足的于慧莹挽着陆立安的胳膊说:“立安,我陪你一起去。”说到这里,她还红了红脸:“我这个‘丑媳妇儿,始终要见公婆’的。”
陆立安在内地的父母,不喜欢于慧莹和于可心。
但是于可心觉得只要自己能讨陆老爷子的喜欢就行,没道理上辈子她成了陆家的豪门贵妇,这辈子还比不过盛悠然去?
不就是讨老人欢心吗?
于慧莹觉得自己很擅长做这件事,以前在内地的时候,陆泽铭刚当上纺织厂的厂长,被副厂长带着人架空了。
最后还不是于慧莹带着于可心去帮忙,用点好处和小手段,就把副厂长手下的那些家属,全给收买了。
最后副厂长想架空陆立安不成,反而被他们给架空了。
想到在内地的那些战绩,于慧莹就信心十足的说:“立安,你知道的,我最会讨好老人了。以前在内地的时候,纺织厂的那些家属们,都特别喜欢我的。”
陆立安原本有些迟疑,他害怕于慧莹再冲动,让他也跟着失去理智,所以想一个人去陆家老宅。
可是于慧莹刚才的那些话,也让陆立安想起了于慧莹在内地时的风光,他也就同意带着于慧莹一起去。
陆立安和于慧莹两人也顾不上来回奔波的辛苦,在酒店里草草收拾一番,又转身赶去薄扶林老宅。
与此同时,不知道在地下室呆了多久的盛悠然,已经看完了陆云清所有的遗物。
这些遗物都在指向一个方向,那就是牺牲了的陆云清,真是盛悠然的亡夫。陆云清和陆泽铭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至于那些遗忘的记忆,盛悠然还是没能想起来。
很多和遗物有关的事情,盛悠然都是听陆泽铭说起的。
但是陆泽铭也太了解陆云清的过去了?而且陆泽铭身上的那些伤,又要怎么解释?
在国外被绑架而导致受伤?就算真受伤了,他的伤口又怎么和盛悠然记忆中一模一样?
盛悠然眼眶泛红的望了陆泽铭一眼,当她看到陆泽铭那张和陆云清一模一样的脸时,她心里的疑惑反而更深了。
“小心。”陆泽铭一直跟在盛悠然身边,见她走路还在想事情,差点被门拦绊倒的时候,陆泽铭下意识伸手扶住了盛悠然。
盛悠然靠在他怀里,偷偷看了陆泽铭一眼。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晰的看到陆泽铭的侧脸。她有时候梦到陆云清,会看到陆云清眼角下有颗很小的泪痣。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是发现不了的。
所以盛悠然刚才故意摔倒,就是想试探陆泽铭对她的态度。可是当她看向陆泽铭眼角时,却发现他眼角没有泪痣,皮肤干净平整,也不像点了泪痣的模样。
盛悠然心里开始动摇,难道自己真的认错了?
是因为那些和陆云清的梦境总是困扰着她,所以才走火入魔般的把陆泽铭当成了陆云清的替身?
“走路的时候记得看脚下。”陆泽铭松开了盛悠然。
盛悠然站稳后,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想仔细看看陆泽铭的脸。
真是太像了,一模一样的双胞胎?那为什么她不知道就算了,她爸妈也不知道陆云清和陆泽铭是双胞胎?
他们都是来了港城,听阮世轩提起才知道的。
盛悠然有点不死心,她的心跳告诉她,她不可能认错人的。如果真的认错了,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盛悠然抬头看向陆泽铭:“你能把陆家老宅的电话给我吗?如果有事找不到你,我还还可以打电话来陆家老宅找你。”
没有手机的五十年代,找人就是比较麻烦。
陆泽铭不疑有他,拿出纸笔把薄扶林老宅的座机电话写给了盛悠然。盛悠然拿着电话号码看了看,这才折好放进了自己的皮包里。
盛悠然和陆泽铭走出地下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港城冬天的夜晚天黑的比较早,晚上六点左右就天黑了。因为靠海,又没有污染,五十年代港城的夜晚天空,还能看到很多亮晶晶的星星。
因为明天就是大雪的节气了,所以今天晚上的风比前几天更冷一些。
刚从地下室走出来,盛悠然就被风吹了一阵,冷的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体。
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搭在了盛悠然肩上。
她回头,就见陆泽铭脱下了自己的呢子大衣,只穿着西装站在她面前。
因为陆泽铭太高,所以他的呢子大衣披在盛悠然身上的时候,呢子大衣的下摆还拖在了地上。
盛悠然下意识去捞呢子大衣的衣摆,陆泽铭却阻止了她:“小心弄脏你的手。”
这几天断断续续的下着小雨,地上湿润,有一点灰尘就会混着雨水沾在衣服上。
“这衣服很贵,还是小心点。”盛悠然将呢子大衣的下摆抱在了自己怀里,柔软轻薄却很保暖的羊绒呢子大衣,还能把盛悠然冻在外面的手也保护着。
陆泽铭见她愿意捧着,也就随她去了。
盛悠然跟着陆泽铭往院外走去的时候,忽然瞧见不远处的大门前,跪着两个人。
天色太黑,盛悠然睁大眼睛,想看清楚那两个人是谁?
佣人见状,忙解释道:“那是立安少爷和他的女朋友。今天做错了事,老爷很生气,特意叫人过来受罚。”
佣人看盛悠然好奇,就贴心的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盛悠然。
当盛悠然听到陆立安和于慧莹竟然蠢的大闹老宅,就为了见到了陆家老爷子时,整个人都震惊了。
于慧莹怎么又变得这么蠢了?而且陆立安也跟着一起变蠢了?
果然和蠢人在一起呆久了,也会被蠢人传染,自己要离陆立安和于慧莹这两个蠢货远一点才行。
盛悠然下意识往旁边走,陆泽铭见状,就让司机把车开了进来。
当盛悠然和陆泽铭坐在车里,经过陆家老宅的大门时。于慧莹和陆立安还瑟瑟发抖的跪在寒风凄雨中。
尤其是陆立安,察觉有车从老宅里面开了出来,下意识抬头想看看是不是陆老爷子的车?
可当他借着路灯看清,开出来的车是低调奢华的迈巴赫时,整个人都狼狈的低下头来。
这是陆家家主的车。
陆泽铭高高在上的坐在车里,陆立安却狼狈的跪在大门口。这种天上和地下的区别,让陆立安感觉到了羞耻,同时心里也因为这份羞耻变成了恼怒。
陆立安臊的脸颊通红,在迈巴赫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羞恼的低下头,不敢去看坐在车里的陆泽铭,也不想陆泽铭看清跪在地上的人是他。
不同于陆立安羞耻的像鹌鹑一样的心理,于慧莹则抬起头来,想看清楚坐在车里的人是谁?
也不知道于慧莹是种什么样的心理?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迈巴赫,想知道里面坐着的人会不会是盛悠然?
于慧莹和陆立安是被陆老爷子叫来跪着的,这都晚上了,盛悠然不会还没离开吧?
因为下着雨吹着风,再加上于慧莹和陆立安又跪在湿地上。膝盖和小腿很快就被打湿,再被风一吹,雨一淋,直接冻的两人发抖。
于慧莹的目光从副驾驶位上落在车后座里,也没看到盛悠然。
盛悠然肯定早就被赶出去了,于慧莹在心里发笑。陆老爷子怎么会让陆泽铭娶个二婚带着拖油瓶的女人呢?
陆老爷子看不上她,肯定也看不上盛悠然啊。至少她是离婚带女儿的,不像盛悠然是死了丈夫的寡妇,盛悠然就是克夫。
港城的人这么迷信,陆家这种身份地位,怎么会让一个克夫的寡妇进门呢?
于慧莹有点想笑,她跪着没关系,至少陆老爷子是承认她,才会让她和陆立安一起跪在陆家老宅门口。
在陆老爷子眼里,克夫的盛悠然肯定不吉利,比她漂亮有什么用呢?
于慧莹很不想承认自己在容貌上和盛悠然的差距,更不想承认在能力上也和盛悠然有差距。
陆立安被陆老爷子惩罚,至少证明陆老爷子心里是有陆立安的。
等她嫁给陆立安,嫁进了陆家,就是陆家名正言顺的少奶奶,是港城的豪门贵妇,盛悠然算什么东西?
不过陆老爷子也真是的,竟然为了一个下人惩罚自己的曾孙子?
那些佣人本来就是旧社会的奴才,主人家要打要骂全看心情。于慧莹在旧社会当军阀姨太太时,又不是没没处死过府里的奴才。
怎么到了陆老爷子这里,竟然会体贴下人?
难不成陆老爷子也接受过新时代的思想?觉得人人平等?还要和内地一样解放内地的劳苦大众?搞什么三代贫农根正苗红、最光荣?
于慧莹觉得也是新时代挡了她的路,否则没解放的话,她还能在内地当军阀的姨太太。
什么人人平等啊?人生来就是三六九等的,要于慧莹的想法,还是十里洋场的民国好。
那时候歌舞升平,灯红酒绿;她能享受富贵人生。至于大街上那些饿死的,冻死的穷苦老百姓和火车站的满地尸骨和她有什么关系?
于慧莹内心里的反动想法,在内地时一直藏的很好。
如今来了港城,看到港城虽然经济繁华,但是在社会环境上却比内地还封建。
五十年代的内地已经是新时代了,可是港城还讲究纳妾,拿捏着佣人的卖身契等封建习俗。
于慧莹来了五十年代的港城,感觉如鱼得水。她就喜欢这种繁华而又死板守旧的社会大环境。
于慧莹骨子里就喜欢剥削人,和她跪在一起的陆立安,嘴里喊着新时代了要解放。其实潜意识里也和于慧莹一样,觉得自己是主人,动手打一个佣人打了就打了呗。
陆立安也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打了一个年迈的佣人,而被陆老爷子惩罚。
所以一开始得知陆老爷子让他来薄扶林老宅的时候,陆立安真以为自己白天送来的那些补品获得了陆老爷子的喜欢,这才会欢天喜地的带着于慧莹过来,想着去讨好陆老爷子。
没曾想,两人不仅空欢喜一场,还跪在老宅大门口,丢了这么大的脸面。
不同于陆立安的羞臊,于慧莹心里是很得意的。毕竟被陆老爷子这个大家长惩罚,那就证明她也是陆家的一份子了。
这种惩罚她喜欢,虽然很丢脸,但等她当了陆家的少奶奶,再去惩罚今天得罪她的佣人和保镖。
还有这些看她笑话的人,到时候都要通通处理掉,把薄扶林老宅换成她自己的心腹。
像于慧莹这种旧时代活过来的封建余孽,骨子里还是想搞宅斗那一套。
像于慧莹这种思想还活在封建旧社会的人,五十年代还有很多很多……
等自己当上了陆家少奶奶,她和盛悠然之间的差距,那就差太远了。
不过成了她在天上,盛悠然在地上;是盛悠然比不过她!
于慧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车里,脑子里想的全是自己成为人上人的美梦。
于慧莹人还跪着,可是嘴角却勾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整个人也沉浸在得意中时,忽然听着盯着他们受罚的管家,神情激动的喊了声夫人。
于慧莹回神,又顺着管家所看的方向望去,低调奢华的迈巴赫内坐着一个气质非凡的年轻女人。
于慧莹瞳孔一缩,那个漂亮有气质的年轻女人不就是盛悠然!
夜晚的昏暗光线中,盛悠然身上还披着陆泽铭的呢子大衣。
汽车内很暖和,盛悠然心满意足的坐在车里,那张精致白皙的脸庞倒影在了车窗上,漂亮的过分。
盛悠然竟然真的坐着豪车,从陆家老宅里面出来?
她身边坐着的男人,是陆泽铭。
于慧莹死死的瞪大眼睛,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紧握成拳。
只是坐着陆泽铭的车从里面出来,这也不能证明盛悠然就是陆泽铭的妻子对吧?而且管家刚才喊的那句‘夫人’,万一是她听错了呢?
满心嫉妒的于慧莹,不停的给自己洗脑时,还下意识侧了侧身子,不想让陆立安看到坐在车里的盛悠然。
其实于慧莹想多了,陆立安这时候自卑敏感的不行,根本不敢去看车里坐着谁?因为陆立安知道,这辆迈巴赫是陆泽铭的专车。
陆泽铭和他的妻子,高坐在豪车里。
自己和于慧莹却因为犯错,而被罚跪在老宅大门前。这种云泥之别的差距,让陆立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机去,又怎么抬头来自取其辱呢。
陆立安的自卑敏感,于慧莹的嫉妒愤恨,盛悠然此时根本不在意。
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怎么区分陆泽铭和陆云清这件事上面。盛悠然也不觉得自己会因为认错人,而把陆泽铭当成陆云清的替身。
而且很明显陆泽铭有事瞒着她,盛悠然的直觉向来很准。
她要陆泽铭写陆家老宅的电话号码,就是想拿到陆泽铭的字迹,回去和陆云清生前写给她的那些信,拿来做个对比。
而且阮世轩那边也要问问了,阮世轩知道陆云清和陆泽铭是双胞胎,盛悠然也想从阮世轩口中得知一些有用的线索。
陆云清?陆泽铭?
这两人之间肯定有某种秘密,想起自己的那些猜测。
盛悠然伸手摸了摸装着电话号码的手提包,眼里闪过一抹决心,她一定会弄清楚,也会找回自己丢失的那些记忆。
盛悠然想的有些累,就将头靠在了玻璃车窗上。
正好眼角的余光下意识扫向车窗外的风景,就看到于慧莹跪在雨里,那双眼睛充满了嫉妒,还死死的盯着自己。
于慧莹和陆立安还跪在这儿呢?
看两人灰头土脸,淋成落汤鸡的模样。盛悠然就懒洋洋的笑了笑,有时候思考累了,看到这种‘风景’和‘笑话’,其实也挺提神醒脑的。
“啊,夫人看我了。”管家年过半百了,可性格还挺激动的,毕竟以后盛悠然可是陆老爷子都认可孙媳妇,成为陆家老宅的夫人,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盛悠然以后就是管家的领导了,对于自己的领导,管家自然要拿出热烈欢迎的态度来。
于慧莹气的喉头腥甜。
陆立安听到管家激动的话,下意识的抬头看过来,正好迈巴赫从他面前开了出去。
陆立安谁也没看到,只能看到迈巴赫的车尾从他眼前划过时,他还呛了一嘴汽车尾气。
陆立安咳的眼泪都出来了,望着风光离去的迈巴赫。
陆立安忍不住想,同样都是陆家的子孙后代,为什么陆泽铭就混的这么风光,荣耀加身呢?
……
第148章 别叫爸爸,叫叔叔
◎双更合并◎
晚上八点, 迈巴赫转过街角,开进了中环别墅区。
车内的气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开始变得很安静。盛悠然裹着陆泽铭的呢子大衣, 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
陆泽铭就坐在她身边,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空位的距离。
盛悠然眯眼低着头,小巧秀气的鼻尖偶尔随着车身的晃动,埋进了妮子大衣中。
衣服上的味道很好闻, 松雪冷香的气息中混合陆泽铭身上那熟悉的气息。盛悠然下意识低了低头,将自己的半张脸,都埋进了柔软暖和的呢子大衣中。
陆泽铭沉默寡言的坐在旁边, 偶尔偏过头去看盛悠然,便见她整个人都被呢子大衣包裹着,只露出小半个脑袋,随着车子前行时的晃动, 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熟睡中的盛悠然少了平时的锐气, 多了几分安宁和柔软。
陆泽铭眸光一软, 见盛悠然往旁边倒的时候,下意识托住了盛悠然的头。
盛悠然累极了, 昏昏沉沉之间, 只感觉身体沉沉的往下落,然后整个人都被柔软的云朵给接住了。
她眉头舒展, 下意识在云朵上蹭了蹭, 随即便感觉托住她的云朵也变得滚烫起来。
盛悠然想睁开眼看一看情况, 可是她太困了, 长长的睫毛挣扎着扇了几下, 便又沉沉的合上眼, 昏睡过去。
这几天她在两个工厂间连轴转,又要安排都仲麟带人去李同志的纺织厂里修机器,又要要会计对账,然后接手这个厂子的一应事物。
还要给纺织厂的员工们结算工资,导致这几天,盛悠然一睁开眼就有一堆事情在等着她。
就算在睡梦中,盛悠然也不得闲。
昏沉的脑子里一会儿是厂子里的事情,一会儿又是关于陆云清的事情。梦境似乎将她劈成了两半。
一半忙着处理纺织厂的事情,一半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地下密室,在翻看着陆云清留下来的遗物。
灯光昏暗,遗照上的陆云清依旧温柔绅士的注视着她,眉眼带笑。
太年轻了,他牺牲的时候太年轻了,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和她结婚时的年岁一样……
不对,陆云清是今年年初才牺牲的,怎么会是遗照上那年轻的模样?
这里不对劲儿。
这个认知瞬间侵袭到了盛悠然的梦境中,让她瞬间睁开了眼。
昏暗的视线中,盛悠然抬眼就瞧见了拿手托住自己的陆泽铭。他的掌心滚烫,一如梦境中的那炙热的朵云一般。
盛悠然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去观察陆泽铭的一举一动。
眼前的那人离她很近,她整个人都几乎倒在了陆泽铭的怀中。
车内的光线比刚才更暗了些,陆泽铭整个人都隐没在了昏暗的光线中。清瘦而隽美的侧脸轮廓,让盛悠然感觉有些陌生。
可男人紧闭的双唇,却又让她熟悉。
陆泽铭唇线平直,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棘手的事情,是她吗?
盛悠然忍不住思考,却感觉身体和脑袋都累极了。
短暂的睡眠并没有让她的身体恢复活力,反而激发了她身体的疲惫。盛悠然这时候累的连手都不愿意抬,就这么睁着眼睛,安安静静地望着陆泽铭。
陆泽铭没发现怀里的人醒了,担心她睡的不舒服,还调整了一下坐姿,想让盛悠然睡的更舒服一点。
盛悠然的发丝因为他的动作,有一些飞了起来,痒丝丝的擦在陆泽铭的喉结上。
陆泽铭喉结微动,克制了许久,这才伸出手,想去拂开盛悠然的发丝。
安静温暖的车内,男人宽大的手掌摸索着她头顶的发丝。炙热的掌心竟然让她感受到了几分潮意,似乎是他掌心出了汗?
“陆泽铭。”盛悠然下意识开口,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声音也变得柔软缓慢。
陆泽铭浑身一僵,他低头看着盛悠然,这才发现她醒了。
周围安静极了,陆泽铭心底的角落忽然喧嚣极了。
喧嚣到盛悠然都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他如果不是陆云清的话,心跳的为什么会这样快呢?
盛悠然想知道这个答案。
她从陆泽铭怀里抬起头,眨眼看着陆泽铭。精致白皙的一张脸,在这昏暗的夜色中,有种摄人心魄的美丽与诱人。
陆泽铭的双眸里,便是这样一张美艳娇气的脸。他也瞧见了盛悠然藏在眼底的水光,和那专注温柔的眼神。
盛悠然很想问问为什么陆云清的遗照,为什么会那么年轻?便感觉身体被人推开,陆泽铭的手掌落在在她的肩上,薄唇抿直,推开她时的动作像是在推开什么危险的东西似的。
盛悠然气恼的抬起手来,然后陆泽铭便感觉眼角一痛,竟然是她戴在手上的戒指,不小心划伤了他的眼角,形成了一道很细小的伤口。
殷红的血珠浸出,眼角的伤口也传来细微的疼痛。
陆泽铭下意识抬手去摸眼角,却被盛悠然握住了手掌:“别动。”
伤口疼痛越发尖锐,盛悠然握住他手掌的温暖,也清晰无比。
盛悠然凑到他面前,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眼角的伤痕。当目光落在那滴细微的血珠上时,忽然笑了起来:“还挺像泪痣的。”
她目光欣赏地盯着自己的杰作:“有了这颗泪痣,你就一模一样了。”
陆泽铭没有说话。
一模一样像谁呢?自然是像盛悠然怀念的那个人。
盛悠然的戒指还戴在她手上,切割精美的钻石戒面,在昏暗的夜色里散发着耀眼的火彩。
盛悠然垂眸瞧了瞧戴在手上的戒指,目光又落在陆泽铭那张冷峻沉默的脸上,忽然笑着说:“知道这枚戒指怎么来的吗?这是结婚时,陆云清送给我的。”
这句话本来该诉说着缠绵的过去,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就显得有些乖张,而且盛悠然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张扬!
陆泽铭忍无可忍的往后退,耐心也几乎耗光。
他知道盛悠然生气,在戏弄他。便抬手擦掉眼角的血珠,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那双清冷沉默的双眸,也定定落在盛悠然脸上:“闹够了吗?”
盛悠然动作一顿,她沉默下来,那双盛满了水光的双眼隐隐带着生气和委屈:“陆泽铭,你真讨厌。”
她轻哼一声,再不理陆泽铭,打开车门就往下冲。
这辆迈巴赫,不知到在她家大门外停了多久了?
一直都没开进去,所以盛悠然往家里冲的时候,一直趴在大门口摇尾巴的小七,瞬间兴奋的蹦哒起来,不停的对着盛悠然‘汪汪汪’的叫,还对着盛悠然狂摇尾巴。
盛悠然进了院子,见小七还蹲在大门口,对外面的迈巴赫摇尾巴。
就特别生气的说:“小七回来,外面车里坐着的是陌生人,才不是我们家的。”
小七听到盛悠然的话,回头冲着她边摇尾巴边汪汪两声。
见盛悠然气冲冲的往客厅里走,它赶紧冲上前咬住盛悠然的裤腿,一边往外拖,一边松开盛悠然的裤腿,又朝停在大门外的迈巴赫‘汪汪’两声。
“别叫了,都说那是陌生人。”盛悠然掰开小七的嘴筒子,小七看她生气,赶紧裂开嘴筒子,笑着朝她摇尾巴。
至于站在大门外的陆泽铭,小七扭头看了眼,就耷拉着尾巴转头,再也不看外面一眼,四脚飞快的跟着盛悠然往客厅里面冲。
这时候团团已经在楼上睡着了,只有盛易安坐在客厅里等着盛悠然。
看她带着狗进来,就问:“小七叫啥呢?”话刚说完,盛易安就看清盛悠然身上还披着件男士的妮子大衣,他愣住,下意识往客厅门口看去。
屋外空荡荡的,并没有看到陆泽铭。
盛易安就很疑惑:“你刚才在外面,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呢?”
“没什么。”盛悠然下意识摇头,然后在盛易安关心的眼神下,又说:“就是有个司机送我回来,小七见了就想冲上去和司机打招呼,我没让它去。”
也不知道小七听没听懂盛悠然说的那些话?
反正当盛悠然提起它的名字时,小七就疯狂咬着尾巴,咧开嘴筒子冲着盛悠然哈气,看着兴奋极了。
盛易安看着小七这兴奋的死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眼神又瞥了眼披在盛悠然身上的那件呢子大衣,不过女儿不想说,他也没继续追问。
倒是小七,一直兴奋的围着盛悠然转圈,黑漆漆的鼻子不停的在盛悠然身上嗅了嗅,还踮起后腿来嗅盛悠然身上那件呢子大衣。
当小七嗅清楚了呢子大衣上的味道时,还裂着嘴筒子朝盛悠然摇尾巴。
有时候养条狗,就跟多了个家人似的。小七虽然不会说话,但是特别通人性,在护主这件事上也做的特别棒。
盛悠然看它围着自己脚边转圈圈,就走到客厅的玄关,从储物柜里拿出一袋鸡肉干喂给小七吃。
小七吃的猛摇尾巴的时候,盛悠然还扭头朝大门口的方向看去。
漆黑的夜色里还能看到两道汽车尾灯,闪着猩红的光芒,渐渐消失在了夜色里。
直到那两道汽车尾灯,再也看不见的时候,盛悠然这才收回目光。
她想知道现在几点了,于是又看向挂在客厅里的时钟。
晚上十点,她记得从薄扶林老宅离开的时候,是晚上七点五十左右。
薄扶林到中环的距离,陆泽铭的司机竟然开了两三个小时?
想起自己在车上睡着,被陆泽铭搂在怀里的事情,盛悠然的脸颊变得滚烫起来。
她把剩下的鸡肉干封好,重新放回储物柜里后,就和盛易安说:“爸,天太晚了,早点睡吧。”
盛易安端着从厨房里拿出来的,见她往楼上走,就赶紧追了过去:“喝了这碗红枣黄芪猪骨汤再睡,这个补气血,可以缓解你冬天手脚冰凉的状况。”
“知道了,爸爸。”盛悠然从盛易安手里接过汤,她没吃晚饭,现在确实饿了,这碗汤正好给她充饥。
盛悠然端着汤走进自己的卧室,屋内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因为她每当回来的晚了,杨然都会带着团团睡在隔壁儿童房里。
今晚这种情况,正好给了盛悠然检查东西的机会。
她放下汤后,就席地坐在柔软的毛毯上,披在身上的呢子大衣,依旧穿在她身上。
盛悠然从床底下掏出一个铁盒子,铁盒子打开,里面装的全是陆云清婚后写给她的信。
盛悠然盯着信封看了几眼后,这才从皮包里拿出陆泽铭写的电话号码,一一对比着上面的字迹。
不一样。
她心中一空,陆泽铭和陆云清的字迹完全不同。
陆云清的字迹隽秀舒缓,像他人一样温和。而陆泽铭的字迹却笔锋锋锐,透着一股霸道冷静的味道。
怎么会不一样呢?
盛悠然喃喃自语,又拆开其他信来对比,结果还是一样的。
失落席卷着盛悠然,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陆泽铭身上的伤痕和她梦里面的一模一样?可是陆泽铭无论是笔记还是性格,都和陆云清相差甚远?
每当盛悠然觉得自己要接近真相的时候,可事实呈现出来的证据,却永远都在推翻盛悠然的猜测。
盛悠然不死心,拿起电话给阮世轩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电话那头传来阮世轩温和有礼的声音:“你好。”
“阮先生,我是盛悠然,这么晚打电话来,真是不好意思。但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问问你。”盛悠然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
电话那头的阮世轩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也比刚才更温和:“怎么了?盛小姐你慢慢说。”
“我想问问你……你从什么时候知道陆云清和陆泽铭,是双胞胎兄弟的?”盛悠然问。
阮世轩浑身一僵,他捏紧了手中的电话听筒。随即温柔笑了起来:“从小就知道,只不过陆泽铭从小就被送去了国外留学。”
阮世轩说完又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总感觉陆泽铭是云清?”
盛悠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陆云清以前参加过革命。身上的伤痕是他过去的经历,也属于保密环节的一项。
所以盛悠然潜意识里,不想把陆泽铭身上的伤痕和陆云清一模一样的事情,告诉除她之外的任何人。
有些秘密,不是战士牺牲了,就能公之于众的!
“是啊,他们一模一样,我有时候都分不清他们谁是谁?”盛悠然苦涩一笑:“所以才想问问你他们的事情。”
“盛小姐,云清的母亲很时尚,在民国时就主张登报和云清的父亲离婚。带着泽铭去了国外生活……”阮世轩说。
阮家和陆家乃世交,虽然阮家传到这一代,已经逐渐没落了。
可是阮世轩对陆家的事情,也比较了解:“在云清牺牲前,陆家就把陆泽铭从国外找了回来。你知道的,陆泽铭在国外被绑架,受了很重的伤,一直陷入昏迷中。所以陆老爷子不放心,这才亲自去国外把陆泽铭带回了港城。请了以前的宫廷圣手,这才治好了陆泽铭。”
阮世轩说的这些事情,盛悠然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阮世轩把陆泽铭的事情说的真真儿的,可是盛悠然心底就不是不相信。
她的直觉告诉她,陆泽铭没有那么简单。直觉告诉她,陆泽铭就是陆云清。
可是在一切证据都指向陆泽铭和陆云清,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时,她的直觉又真的准确吗?
盛悠然不知道。
盛悠然有些头痛。
感情这件事,果然比商场做生意更麻烦。
可是她遗忘的那些过去和陆云清息息相关,她的心跳又每次在见到陆泽铭的时候就疯狂心动。
盛悠然很多时候都在控制这种感觉,她不想让自己变得不理智起来。
也曾想过,就当陆云清已经死的透透的,也要远离陆泽铭。
可每当她想这么做的时候,现实总是推动着她去靠近陆泽铭。
就像这一次,冯启英想接近她,送出的筹码竟然也是她的耳环和陆云清的合照。而且她一看到这张合照,脑子里想的竟然是陆泽铭。
她总感觉,陆泽铭曾经用陆云清的身份接近过她,和她结婚的人也是陆泽铭伪装的。
这种直觉,一直在疯狂提醒着盛悠然,疯狂挑动着盛悠然的神经和雷达。
或许陆云清真的已经牺牲了。
可是和她接触的人,从来都是陆泽铭?
这种猜测也不算异想天开,毕竟她曾经接触过的网剧,都十分善良用这种套路去折磨女主角。
双生子的诱惑?
盛悠然思绪散发,还给自己和陆云清的过去,取了个可笑的短剧名字。
真是疯了。
盛悠然喃喃自语。
阮世轩没听清楚她的话,下意识问道:“什么?”
“我说真是疯了。”盛悠然说:“我可能是个疯子。”
去他妈的疯子。
盛悠然在心里骂道,这些折磨人的过去和感情,都他妈见鬼去吧。
她要做的是商场上的盛总,可不是感情里被虐的小白花。
哦,事实就是,她是真假千金文里的炮灰亲妈。
盛悠然自己都给气笑了,这个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晋江文学城啊。
“算了,我以后不纠结了。”盛悠然也算想通了,于是她对电话那头的阮世轩说:“挂了,晚安。”
“晚安……嘟嘟……”阮世轩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盲音。他无奈的笑了笑,把电话落了回去后,又拿起没看完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因为想通了,所以盛悠然心情舒畅了。
一碗红枣黄芪猪骨汤被她喝光后,还觉得不满足。又端着碗下楼,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的红枣黄芪猪骨汤来喝。
趴在客厅门口守家的小七,听见厨房的动静,也爬起来走进厨房里。
就这样,一人一狗蹲在厨房里,把锅里剩下的红枣黄芪猪骨汤都喝个精光。早上菲佣起床做早饭时,看到空空如也的砂锅,都以为家里进贼了……
盛悠然昨晚吃饱喝足,被闹钟闹醒的时候,她还有点懵逼。
她裹着被子在床上赖了会儿,这才被早起练完功夫的团团给叫了起来。
“妈妈快起床啦,英雄爸爸和阮叔叔都来了。”团团刚洗漱过,浑身都带着香香的水气,就这么扑进盛悠然怀里的时候,盛悠然没忍住噘嘴在她粉嘟嘟又柔软的小脸上亲了又亲。
“妈妈别亲了,你不是和英雄爸爸约好了要出去玩吗?”团团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捧着盛悠然的脸说:“妈妈快起来了。”
“再睡会儿。”盛悠然懒洋洋的抱着团团滚进被子里,她都想通了,干什么要给陆泽铭见她的机会?
反正陆泽铭接近她,她就让他高攀不起。
“团团,以后别叫英雄爸爸,叫他英雄叔叔好不好?”盛悠然还怂恿团团和陆泽铭拉远距离。
“妈妈,你先起来再说啦。”团团撒娇:“不然我上学快迟到了。”
盛悠然‘垂死梦中惊坐起’,什么都可以耽误,就是团团上学的事情不能耽误。
她麻利的从床上起来,洗漱好换好衣服后,就牵着团团往楼下冲。
今天早上的盛家客厅很热闹,除了陆泽铭和阮世轩外,和团团一起练习功夫的阮天野,照旧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专属位置上。
就连碗筷也被菲佣摆的整整齐齐,绝对不给阮天野这个强迫症一点难受的机会。
盛悠然牵着团团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阮世轩昨晚听盛悠然情绪不太对,所以今天才来的。
陆泽铭则是因为和盛悠然约好了,要在大雪这天去赤柱监狱那边看杜仕辉绞刑,所以一大早就来接盛悠然了。
昨晚陆泽铭和盛悠然闹的不欢而散,本以为盛悠然会情绪不振,可是没想到盛悠然唇红齿白,眉目如画,整个人看起来比昨天更美艳惊艳。
当盛悠然对上陆泽铭的视线时,视线在他受伤的眼角瞧了瞧。
昨晚还像泪痣的伤口,如今已经成为一道淡淡的疤痕。因为伤口浅,不仔细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盛悠然轻哼一声,下巴一扬,理直气壮的睨了陆泽铭一眼,低头对身边的团团说:“女儿乖,叫人啊。”
“英雄叔叔早上好。”团团永远都站在妈这边,无条件的爱着妈妈啦,所以团团也改口不叫英雄爸爸了。
……
第149章 结婚对象
◎双更送上◎
陆泽铭听到这个称呼, 直接愣住。
盛悠然则骄傲的夸赞着:“团团真棒。”
团团羞涩一笑,又对着陆泽铭叫了声英雄叔叔。
陆泽铭看了眼得意洋洋的盛悠然,又低头看了看冲自己笑的灿烂明媚的团团, 他薄唇紧抿, 清冷的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无奈。
坐在一旁的阮世轩,用好奇的目光在盛悠然和陆泽铭身上转来转去,联想到昨晚盛悠然打电话给他,说想通了的事情。
他唇角微勾, 露出一抹了解的笑容来,原来是这件事想通了啊。看着盛悠然对陆泽铭梳理冷漠的样子,阮世轩垂头笑了笑。
“盛小姐, 早上好。”阮世轩温和出声:“快来吃早饭吧,天气冷,饭菜容易凉。”
陆泽铭皱眉,目光冷冷的盯着阮世轩, 浑身都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来。
阮世轩仿佛没察觉他的不悦, 依旧笑容温和的和盛悠然说着话。
盛悠然是要疏离陆泽铭, 又不是要膈应家里的客人。
所以面对阮世轩的温和邀请,盛悠然就牵着团团走了过去。不过她也不会让阮世轩反客为主, 所以她的态度温和却也很疏离。
“阮先生不用客气, 家里的早餐中西结合,你喜欢什么吃什么啊。”
说完这话, 盛悠然弯腰想把团团抱起来放在餐椅上。谁知道旁边伸出一双手来:“我来。”
陆泽铭弯腰抱起了团团, 盛悠然还要费点力气的事情, 他轻而易举就能办到。
把团团抱在椅子上坐着后, 陆泽铭还很顺手的帮团团的碗里, 夹了她爱吃的虾饺。
平时陆泽铭对团团, 也是照顾的无微不至。
今天团团被照顾了,依旧笑眯眯的道谢:“谢谢英雄叔叔。”
陆泽铭动作一顿,低头看着团团:“叫错了。”
“没错啊,妈妈说你不是爸爸,是英雄叔叔哦。”团团多聪明啊,一眼就看出妈妈在生气。
妈妈生气的时候,当然是偏心妈妈的。
陆泽铭这个英雄爸爸,在妈妈面前也要靠边站的啦。
面对团团的支持,盛悠然抱着手臂,盯着陆泽铭冷笑。
她骄傲放肆的模样,让陆泽铭也没了脾气。
陆泽铭抿了抿唇,没说话,而是细心的给团团在杯子里倒好了热牛奶。
吃完了饭,陆泽铭对盛悠然说:“走吧,时间快到了。”
盛悠然瞥他一眼,仿佛不认识陆泽铭似的,自顾自的对飞仔说:“去开车,咱们出发去赤柱。”
这个咱们,自然不包括陆泽铭了。
陆泽铭浑身的气息沉了又沉,就连一直安安静静的阮天野都抬头看着他。
“天野,以后遇见了喜欢的女孩儿,要和叔叔一样温柔有礼,不然不要女孩子喜欢,知道吗?”
阮世轩落井下石,也不管阮天野听没听进去,反正说就是了。
陆泽铭神色淡淡的睨了阮世轩一眼,淡淡的吐出几个字:“光棍儿。”
阮世轩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陆泽铭骂他是光棍儿,光棍儿。这句话的侮辱性实在太强了点,导致阮世轩好半响才憋出一句:“你也是光棍儿。”
陆泽铭下意识看向盛悠然,谁知道盛悠然根本不管他和阮世轩之间的互相伤害,而是低头拿着纸巾给团团擦嘴巴,轻声细语的和团团商量着,自己早上有事,让姥姥姥爷送她去上学。
团团乖乖点头:“妈妈别太辛苦哟。”
这么贴心的小棉袄,真是怎么爱都爱不够。
阮世轩见陆泽铭盯着盛悠然和团团看,原本清冷的眉眼都变得柔和起来。
忍不住说:“别看了,小叔子。”
陆泽铭眉头一皱,他回神,眼神凌厉的扫向阮世轩,声音沉沉:“至少我还姓陆。”
阮世轩一愣,目光复杂的看向陆泽铭,当他的目光落在陆泽铭那张冷峻帅气的脸时,忽然自嘲一笑……
当飞仔安排了车,走进客厅来请盛悠然的时候,就发现客厅气氛不太对劲儿。
但飞仔也没多想,而是把注意力落在盛总身上:“盛总,车准备好了。”
盛悠然点了点头,要把团团从椅子上抱下来的时候,陆泽铭也下意识伸手去帮她。
可是这一次盛悠然别过了身子,用后背去挡着陆泽铭。等她把团团抱下桌后,就把团团交给了盛易安和杨然。
“妈妈今晚回来的可能比较晚,团团要乖乖听话。”盛悠然低头亲了亲团团粉嘟嘟的脸颊,又揉了揉团团的小脑袋后,这才带着飞仔走出了客厅。
陆泽铭站在原地看她,对于盛悠然的冷漠和疏离,陆泽铭其实也知道为什么?
他昨晚亲手推开了盛悠然,也拒绝做陆云清的替身后,盛悠然就再也没拿正眼看过他……
盛悠然坐着车抵达赤柱监狱的时候,正好是杜仕辉执行绞刑的时间点。
赤柱监狱把绞刑的地点安排在了一处空地上,前来围观的人很多。
其中还有不少记者,都想争分夺秒的采访杜仕辉,也想拍下杜仕辉被执行绞刑时的照片。
毕竟杜仕辉是Narcotics Bureau部门成立以来,抓到的第一个大毒枭。
港英政府这边,也派出了不少洋人记者,想做个表面功夫,为这件事做个正面的宣传。
卡莱尔作为亲手抓捕了杜仕辉的Narcotics Bureau,自然也在这一天盛装出席,和陈sir一起接受了港城媒体的采访。
就连许久不见的维克,也出现在了现场。当维克看到盛悠然的时候,还一脸兴奋的推开身边的记者,从人群中逆袭到了盛悠然面前。
“盛悠然你这一仗,打的可真漂亮。”维克一脸骄傲的看着盛悠然:“你越来越厉害了。”
“为了对付杜仕辉,我也费了很大劲儿。”盛悠然和维克是好朋友,自然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如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杜仕辉贩卖大烟这件事上,很少有人会了解到,其实杜仕辉落网,是因为联合麦斯克鲁的莱文,用卑鄙的商战来给盛悠然挖坑,想抢走盛悠然手里的专利技术和她的纺织厂。
不过没关系,杜仕辉今天要死,莱文也要死。
杜仕辉会死,是因为贩卖大烟的罪名。
莱文也要死,则是因为杜仕辉在临死前,动用了最后的人脉和手段,让和莱文关在一起的那些犯人,对莱文痛下杀手。
杜仕辉对莱文动手这件事,陈sir早就在暗地里告诉了盛悠然。
当时陈sir的话说的很含糊,大概是作为Narcotics Bureau总督察的卡莱尔,虽然顺藤摸瓜查出了不少躲在杜仕辉背后的人。
可是真正的大鱼却依旧潜伏在暗处,杜仕辉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和大鱼做了交易,让对方去处理莱文。
因为杜仕辉不想临死前,还看到杀害他儿子的凶手。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白两个颜色,还有很多人都游走在灰色地带。
盛悠然其实不太喜欢港城如今的社会风气,可是作为一个在港城生活的小人物,她是没能力改变这种局面的。
别看盛总商场得意,生意做的越来越大。可是盛悠然知道,对于港城这种大环境,她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盛悠然只想好好赚钱,努力保护自己的家人,这两个目标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会伴随着盛悠然。
“悠然你知道吗?港城的环境,以后会越来越好的。”维克作为天真热血,极具浪漫主义的年轻官员,对于港城的未来,他的心里也充满了希望。
面对维克那双善良的湛蓝色双眸,盛悠然也笑了笑:“港城未来当然会好的。”
因为盛悠然在未来,是真正见识过港城的繁华与安宁的。
不过港城要太平下来,那得等回归之后。这些霸占港城的洋人,只想把港城搅的一团乱,留给祖国一个千疮百孔的港城。
但是对于维克这种爱好和平的人,盛悠然也是报以最大的善意来交往。真正善良心中有大义的人,无论生在哪个国度,都该受人尊敬。
盛悠然正在和维克说话的时候,穿着港城警服的肖飞龙也带着手下来到了现场。
今天这种大场面,肖飞龙自然要出面的。可向来爱出风头的肖飞龙,却不是今天的主角。
肖飞龙看着自己的对手陈sir,和卡莱尔作为英雄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时,他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大佬,你看盛小姐和这些人都很熟悉的样子。”肖飞龙的手下,看到盛悠然和陈sir、卡莱尔还有维克等人,都谈笑风生的时候,忍不住说:“盛小姐人脉还挺广。”
肖飞龙一来就看到了风光靓丽的盛悠然,还用手下提醒?
他抬眼看着盛悠然,盛悠然却没发现肖飞龙的存在,继续和维克他们说话。她精神气十足的模样,落在肖飞龙眼里的时候,肖飞龙还笑了笑。他真的很喜欢盛悠然无论如何都积极向上,生命力十足的模样。
盛悠然身上展现出来的旺盛生命力,是肖飞龙这种人从来无法拥有的。
很多时候,肖飞龙看到盛悠然,都像是乌云遇皎月,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大佬,你在都仲麟的事情上,也算帮了盛小姐,你们现在算和好了吧?”肖飞龙的手下,忍不住问道:“要不?咱们也过去凑凑热闹?”
“去什么去!”肖飞龙沉着脸说:“我们这是眼看着别人起高楼,眼看着别人宴宾客,我们过去有什么意思。”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盛悠然,盛悠然要是这都发现不了,她也太迟钝了。
但是她只看了肖飞龙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和肖飞龙现在似敌似友,没有触碰到对方的利益时,还能和平相处。
所以在今天这种时候,盛悠然不太愿意和肖飞龙相处。
面对盛悠然的无视,肖飞龙冷哼一声,脸色变得非常不高兴。
手下还有点精神大条的夸肖飞龙有文化,竟然能说出‘起高楼、宴宾客’这种充满古典文学的话来。
肖飞龙没好气的白了眼下属:“你知道下一句是什么?你就夸?”
“我知道啊,起高楼宴宾客下一句是楼塌了。”属下嘿嘿笑:“我是华国人,我当然知道这句话了。但是大佬你是外国人,你竟然知道华国文化,你当然厉害了。”
肖飞龙没好气瞪了下属一眼,当他瞥见盛悠然不想搭理他的时候,有些无趣的抽着雪茄离开了现场。
盛悠然没发现肖飞龙离开了,因为这时候的人群忽然就激动起来。
她抬头望去,见杜仕辉穿着囚服,手脚都戴着镣铐,一脸狼狈的被行刑的狱警给推了出来。
“汉奸!汉奸!”
“卖国贼!卖国贼该死!”
在杜仕辉被推出来的瞬间,在场的华人全都愤怒的朝杜仕辉冲了过去。烂菜叶、臭鸡蛋……全都砸在了杜仕辉身上。
面对群情激愤的众人,杜仕辉眼里也闪过一丝惧怕。他作恶多端,却在港城享受着锦衣玉食的富贵人生,更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死,会在死前被这些他看不起的贫民百姓们,砸烂菜叶和臭鸡蛋。
这些他从前看不起,而且随意滥杀的人,忽然成了可以看着他怎么死的观众,这种反转杜仕辉又怎么不害怕呢?
“卖国贼!狗汉奸!”
……
盛悠然看着大家愤怒的辱骂着杜仕辉这个卖国贼,她忽然笑了起来,生活在五十年代港城的人们,心里还有家国大义。
盛悠然之所以笑,也是因为这些华人们心里还懂知廉耻,懂得民族图团结。
“只要这样的人存在,不管是港城还是国家,未来都会变得更好。”盛悠然语气笃定的说。
一直沉默站在她身边的陆泽铭闻言,眸光温和的凝视着盛悠然,仿佛通过这句话,同样看到了信仰中的太平盛世。
尽管陆泽铭一句话都没说,可是维克总感觉,陆泽铭和盛悠然是灵魂契合的伴侣。
在盛悠然和陆泽铭之间,总有种很强大的信仰一直藏在两人的灵魂里,让他们彼此契合!
正当维克要赞美两人之间的感情时,却见盛悠然冷冰冰的睨了眼陆泽铭,然后就抬脚朝前走去。
维克看着停留在原地的陆泽铭,有些不解:“你们闹别扭了?盛悠然这么大方好相处的人,都不想理你,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
陆泽铭仿佛没听见维克的话似的,抬脚也往前走,人群涌动,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盛悠然身上,温柔而专注。
这时候杜仕辉已经被绑在行刑台上,为了防止让大家看到他死前狰狞的模样,所以狱警还给杜仕辉头上套上了黑布。
当看到杜仕辉的头被套进绳索里时,盛悠然情绪也有点激动,卖国贼早就该遭报应了。
在场的华人看到卖国贼被绞刑,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
可是站在盛悠然身旁的年轻女人,情绪最激动,当她亲眼看到杜仕辉断气,被狱警拖下去后,还激动的哭了出来。
尽管这个年轻女人捂着嘴,可是她的哭泣声还是被盛悠然捕捉到了。
盛悠然回头,见她捂着嘴哭,可是那双眼睛却一直睁的很大,一直盯着杜仕辉的尸体看。直到杜仕辉的尸体被拖上垃圾车,再也看不见后,她这才放声大哭起来。
盛悠然看她哭的眼睛都肿了,有些心软的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擦泪。
年轻女人被善意对待,她还愣了一下。可当她看清盛悠然的脸时,忽然红了红脸颊:“谢谢。”
她小声道谢,低头接过盛悠然手中的纸巾时,她还小声解释道:“我哭是因为我太高兴了。”
杜仕辉一死,笼罩在她头顶的乌云才算彻底消失。
她也认识盛悠然,知道是盛悠然搬倒了杜仕辉。
所以在接受盛悠然递纸巾的善意时,她还有些紧张的对盛悠然说了声谢谢。又怯生生的往后退了一步,因为她害怕盛悠然知道,她曾经是杜仕辉的女儿,从而嫌弃她。
“小心。”盛悠然看她差点撞到人,及时拉了她一把。
年轻女人再次对盛悠然道谢后,这才不好意思的低头走远了。可当她看到路边有个卖花的小女孩儿时,忽然停住了脚步,上前买了一朵花……
“姐姐,这朵花送给你。”卖花的小女孩收了年轻女人的钱,笑眯眯的拎着花篮走到了盛悠然面前,把其中最大开的最好的玫瑰花递给了盛悠然。
盛悠然愣住。
“姐姐这是送你的,你快拿着。”卖花的小女孩怕盛悠然不收,把花塞进盛悠然手里,就抱着花篮跑远了。
跑到远处后,还回头冲盛悠然灿烂一笑。
玫瑰花很香,盛悠然低头闻了闻,然后很开心的拿着花笑了起来。
躲在人群之外的年轻女人,见盛悠然很喜欢她送的花,也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
从赤柱监狱离开后,盛悠然就坐车回了公司。
陆泽铭见状,也上了车,让司机一直远远的跟着盛悠然。直到护送盛悠然安全到纺织厂后,陆泽铭这才让司机掉头离开。
与此同时,送花给盛悠然的那个年轻女人,拿着从律师事务所办理的改名契和相关文件,到了港城的人事登记办事处,将杜仕辉给她取的名字抛弃,换成了她喜欢的名字。
当她拿着新名字从人事登记办事处出来的时候,感受到了真正的破茧重生。
从今以后,她和杜家再无瓜葛。她就是她自己,她也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了……
当清晨的阳光,冲破乌云,将光芒洒下大地的时候。
盛悠然也从车上下来,准备进厂房车间里看看。这个纺织厂从李同志手里接过来以后,盛悠然就把纺织厂的名字换成了华升纺织厂。
厂子里的员工,经过精心挑选后,也只留下了勤快老实不挑事儿了。
因为华升纺织厂福利好的名声在外,只要挂上了华升纺织厂的招牌,这家纺织厂就不会缺好员工。
盛悠然看着从罢工荒废,到逐渐回归正常的纺织厂,心里也特别高兴。
大概这就是做生意的魅力,当你完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版图,完成了自己商业计划,还如期赚到了钱。这种来自事业上的满足感,真是让人欢喜又陶醉,精神上还特别满足。
当盛悠然走进生产车间时,就见都仲麟正在带徒弟。
夜店里的帅气头牌,如今穿着蓝色粗布工装,头顶安全帽,手上戴着白手套,拿扳手的工人阶层。
这种巨大的变化,都仲麟真的很喜欢。
下海卖色,那是被逼的。
他还是更喜欢能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技术的工人阶级生活。就是他带的徒弟吧,真的不太聪明。
明明都仲麟看一眼就能拆解还原的机器,到了那些徒弟手里,却成了教三四次都还教不会的难题。
“我真是服了你们了,这么简单的机器原理你们都不懂吗?”盛悠然走过去的时候,就见都仲麟拿着扳手在骂人:“你们睁大眼睛给我好好瞧瞧,记住我给出的原理……哎……盛总,你怎么来了?”
原本还在骂徒弟的都仲麟,一看到盛总来了,立马变得喜笑颜开:“你看我搞的这台机器还行吧?”
杜仲麟拿手拍着机器,一脸炫耀的对盛总说:“整整一个月,就一个月我就给弄好了。”
杜仲麟说话的时候,跟在他身边的那些徒弟,也都抬头看着盛总。
“看我干什么?看机器啊。”盛悠然没好气的说:“这台机器可是你们师傅手搓出来的,这么厉害的工艺和机器,你们得好好学着点。”
盛悠然的话,让那些学徒都红了红耳朵。
他们也不想看盛总,奈何盛总实在太耀眼了。盛总往跟前一站,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就连都仲麟也睁大了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看着盛总:“夸我吧,盛总,我真的很厉害。”
拆一遍外国最先进的纺织机器,他就能在市面上掏零件,自己修改组装出一台差不多的机器。
这种能耐,都仲麟真的很喜欢。
为了炫耀他灵活的双手,都仲麟还摘下自己的白手套,向盛总展示着自己漂亮修长的十根手指头:“我就是用这双手搓出来的机器,厉害吧。”
“厉害,厉害,你真厉害!”盛悠然发自内心的夸赞,真不愧是都家的后人,这份能耐就是和别人不同。
“就是这台机器,什么时候能投入使用?”盛悠然也戴着白手套,去摸这台宝贝机器:“如果它真的能生产出来的纤维布料,那你都仲麟就是技术入股,是我华升纺织厂的技术总监了。”
“明天就能用。”杜仲麟听见自己要升职加薪了,心里特别高兴,但是他还要带着徒弟再调试调试这台机器,争取来个开门红,以后生产都顺顺利利的。
“那成,你继续调试。”盛悠然往后退,把主场留给了都仲麟和她的徒弟们。
这台机器,如果调试成功,真的能生产纤维布料,那和段树宏那边的合作,又要往上一步,赚更多钱了。
最近盛总在商场那是春风得意,不仅招安了都仲麟这员大将和多了一间纺织厂,就连和马家瑞妈妈谈的的确良生意,也谈的很妥当。
双方都是爽快人,价钱给的也很合理。
所以盛总就打算让新买下来的纺织厂,继续生产纤维布料,到时候贴上的确良的招牌,就卖给马家瑞的妈妈。
而且‘的确良’这个品牌,盛悠然已经抢先注册了专利。以后全球各地只要一提起的确良,首先想到的就是盛总。
大概商场得意,情场就要失意。
这不,盛总忙完了纺织厂的工作,回到家以后,竟然发现来了个媒婆,要给盛总介绍结婚对象。
当盛总听到媒婆的话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还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晚上十点,港城媒婆坐在她家的客厅里,不顾她爹妈的拒绝,非要给盛悠然介绍结婚对象。
是的,没错,是结婚对象,还不是相亲对象。
是只要盛总点头,立马上门接她去结婚的相亲对象。
“不是我说,对方可是个豪门大少爷,在港城有权有势。只要你点头,立马八抬大轿来娶你。”媒婆双眼发亮的看着盛悠然:“豪车豪宅都有,就是你要当港督夫人都可以。”
媒婆带来的精美礼物,也堆满了盛家的客厅。
盛悠然站在客厅里,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下脚了。更别说媒婆看到她的时候,那激动兴奋劲儿,好像盛悠然是个五百万的大奖似的,那两只眼睛都在发光。
“你靓他帅,天生一对……”
“等等。”盛悠然打断了媒婆的话:“不管你说的是谁,我都不嫁。”
“你不嫁?对方在港城很有势力的。”媒婆笑着说:“你看这些礼物,全是对方带来的。对方说对你一见钟情,此生非你不娶。”
“我不嫁!”盛悠然看媒婆死皮耐脸,根本不给媒婆说话的机会,直接让王彬和曲辉两人,把媒婆抬了出去。
至于媒婆带来的礼物,也全都丢了出去。
“你会后悔的,你再考虑考虑,对方可是冯家的大少爷,那可是和港督结亲的冯家大少爷啊。”
媒婆不死心的扒在门口:“大少爷说了,让我务必把礼物亲手送给你,你怎么全都丢了出来。这可是花了好多钱,专程给你买的啊……”
【作者有话说】
关于改名字的细节,资料查自百度。
第150章 大佬的金丝雀
◎双更送上◎
冯家大少爷花了不少钱, 专程给盛悠然买的礼物?
盛悠然听了这话就想笑,她对媒婆说:“你难道不知道,我和冯家有很大的过节吗?”
媒婆愣住:“有过节?不能啊, 我看那个冯家大少爷超级中意你的。”说完这话, 媒婆脸上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来:“哎哟,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你和冯家,也算不打不相识。”
媒婆一边说, 一边拿眼睛觑着盛悠然脸上的表情。见盛悠然就算冷若冰霜,那份漂亮非但不减,甚至为她增添了清丽雅致来。
媒婆忍不住想, 难怪冯家那位大少爷,一提起这位盛小姐来,满脸都是笑容。
就盛悠然这份绝色,在旧社会的时候, 进宫当娘娘都行。
“盛小姐, 我和你说几句知心话。”媒婆没觉得盛悠然冲她发啤气有什么不对, 因为做媒这多年,媒婆明白一个道理, 越好看的越傲气。
想要做成一桩媒, 遭人白眼那是常态,更何况这位盛小姐自己都说了和冯家有过节。
只是这女人长得漂亮, 总是要被人盯着的。
更何况是盛悠然这种绝色大美人呢。
“盛小姐, 漂亮的女人在港城没什么好下场。你看那些明星, 个个都是大佬的金丝雀。像你这种容貌的女人, 如果不嫁给有身份地位的男人, 一般人是护不住你的。”媒婆苦口婆心:“今天冯家把我叫过去,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管你愿不愿意,他都娶定了……”
媒婆本来想先宣扬宣扬冯家的厉害,让盛悠然害怕后。再来软的,好好和盛悠然说说冯家那位大公子,为了娶盛悠然下了多少血本?让盛悠然知道,冯家大少对她的苦心。
“就这些被盛悠然当垃圾一样扔出来的高档礼物,里面不仅有珠宝钻石,豪车豪宅的契约。只要盛小姐点头,这些昂贵的礼物,包括豪车豪宅全都写在盛小姐名下。”媒婆说着说着,还激动起来:“这些昂贵的礼物,全都是盛小姐的。”
“我怕是没命来享福。”盛悠然冷笑,杜仕辉看中她手里的升级专利和纺织厂,冯家难不成就贪图她身上的价值了?
冯家送的这些礼物,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盛悠然收了,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且这些昂贵的礼物,盛悠然并不稀罕。她想要,自己就能满足自己的欲望。
她看在媒婆对她说了几句知心话的份上,对媒婆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还劝媒婆不要趟进冯家的这场浑水,因为世上就算只剩下冯家大少爷这一个男人了,盛悠然也不会选择他!
盛悠然拒绝的态度太过坚定,这是媒婆从来没见过的。
媒婆也会看人下菜,知道盛悠然软硬不吃,就连豪车豪宅和珠宝也无法打动盛悠然,媒婆只能灰溜溜的拿着礼物离开了盛家。
让盛悠然没想到的是,媒婆坐着车离开后,又让司机调转车头回到了盛悠然面前。
“盛小姐,港城的媒婆很多,除了我还有别人。”媒婆目光落在盛悠然那张漂亮白皙的脸上,语重心长的说:“你能拒绝港城所有的媒婆,但是你能拒绝冯家吗?”
冯家和港督是亲戚,港城谁不知道冯家在帮港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私事?
冯家和港督之间的势力,已经到了密不可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地步。
盛悠然在港城根基尚浅,对上冯家,她有拒绝的权利吗?
面对媒婆的好心提点,盛悠然笑了笑没说话。
媒婆见她的态度,比刚才还硬气,也只能在心里叹气。‘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等盛悠然知道冯家的手段后,就知道面对冯家的求娶,她应该一开始就服软的。
越是年轻漂亮有能力的女人,越是心高气傲。
可心高气傲有什么用?在强权面前,自尊是最微不足道和廉价的东西了。
媒婆彻底离开后,盛悠然转头看着盛易安和杨然:“爸妈,这媒婆怎么回事?”
“一大早就来,明里暗里的拒绝赶人,她就是不肯走。”杨然也叹了口气。
媒婆带着礼物上门,一开始只说托人来做媒。
杨然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所以想都没想的拒绝了。可是媒婆不死心,非要见到盛悠然,当面和她说。
媒婆脸皮厚,磨人的功夫也有。
盛易安和杨然说自己要出去,家里没人的话。媒婆就让冯家的司机,搬来了桌椅,说要坐在盛家大门口喝咖啡,欣赏这里的风景。
媒婆挑选的位置也很刁钻,在盛家外面,却不是盛家的地盘。盛家想赶人都不成,因为媒婆的嘴,那是比刀子还厉害的。
杨然担心媒婆在大门口胡说八道,在邻居们心里坏了盛悠然的名声,只能把媒婆请进来。
这就有了盛悠然回家的那一幕。
“听这媒婆的话,冯家是要强取豪夺了。”杨然沉着一张脸。
这些在内地战败的军阀,如丧家之犬一样,想尽一切办法的逃到了港城这种还没回归的地方。
然后摇身一变,从落魄潦倒的军阀,变成了港城的恶势力,黑白两道勾结的伥鬼。
盛易安听了这话,也冷着一张脸。
“闺女你别怕,咱们也不是没办法对付冯家。”盛易安怕盛悠然害怕,还轻声细语的安慰着盛悠然。
虽然要对付冯家,可能过程会比较曲折,但是盛易安和杨然真要豁出去,也不是不行。
闺女在内地,已经死过一回了。他们不能再让闺女受伤,哪怕豁出这条老命去。
但是盛悠然不想和冯家斗个两败俱伤,如果对付冯家的代价是她的父母,那她会很心疼和难过的。
“爸妈,我不怕。”盛悠然摇了摇头:“早在冯家利用龙虎堂的楠哥,对我下手的时候,我早就猜到会有今天。”
但是盛悠然也没想到,冯家对付她的方法,竟然是带着礼物上门求娶她。
但这也证明了,冯家不想和她从明面上撕破脸。
那这件事就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嫁给冯家,那是永远都不可能的。
拒绝了冯家派来的媒婆后,盛悠然就一直在思考冯家那个从内地来的大少爷。
通过王一君在内地调查出来的信息,盛悠然可以肯定,冯家大少爷就是她认识的冯启英。
而且据王一君的可靠消息,当初在内地北平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盛悠然和冯启英来往是比较密切和频繁的。
当时冯启英和盛悠然差不多大,因为母亲病重需要花钱,所以冯启英为了贴补家用,就在放学后去王府井的教堂,帮忙照顾一些孤儿。
那时候战火纷飞,很多人都拖家带口的逃往南方。只是经过一夜的时间,大街小巷上就多了十几名饿死的或者是冻死的孩子。
一些幸运没有死在大街上的弃婴,则装在装满稻草的篮子里,被放在了自行车后座,送往了王府井教堂的育婴堂内。
只是育婴堂的物资也有限,一些侥幸活下来的弃婴们,也只能喝稀释过的牛奶或者豆浆充饥。
当时盛悠然知道育婴堂的情况,就加入了志愿者,和冯启英一起去照顾那些婴儿。
育婴堂里的人生病了,都可以免费去盛家的医院里治病。
可惜当时物物资紧缺,盛家准备的很多药材和消炎药,都秘密送往了前线战场上。
所以盛家的医院,在后来也开始缺医少药。就连一些比较简单的病症,想要医治都拿不出配套的药材来。病重的人,更是只能硬扛!
当王一君在电话里,把这些事情告诉了盛悠然的时候,盛悠然都很诧异,自己以前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和冯启英认识的。
“那你知道为什么冯万里离开内地,会留下冯启英母子吗?”盛悠然当时问道。
冯万里当初虽然是战败的军阀,可是烂船还有三斤钉。冯万里能带着妻妾来港,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抛下冯启英母子?
王一君自然也查到了这个消息:“当时冯启英母子住在北平城老家,所以冯万里在辽东吃了败仗,仓皇逃窜的时候,没来得及带走冯启英母子。”
这个理由,也能说的通。
那时候全国各地都陷入了战乱,很多城市之间来往的交通也都陷入了瘫痪中。冯家的人逃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上留在老家的正房妻儿。
王一君告诉盛悠然,后来王府井的育婴堂在半年后就关闭。至于育婴堂那些活下来的弃婴,则被一个叫柳静婉的女人收养了。
柳静婉?
盛悠然在脑中搜索了一下,发现原著剧情里是没有这个人的,而且她的记忆里对柳静婉也是空白的。
王一君在北平调查了一番,发现柳静婉这人根本没留下什么线索。而且在收养了这个弃婴后,也没留下什么信息,只调查出柳静婉应该是南方人。
盛悠然听着王一君所说的一切,很想把这些消息都在脑子里串联起来。
她找出那只金色的铃兰花耳环,拿在手中仔细观看。
在那种战火纷飞,物资紧缺的时候,她哥哥费尽心思的给她打了这么一对金耳环,也是很难得。
而且那时候国民政府大量引发法币,导致经济崩盘,一捆法币却连一个鸡蛋都买不到。
这也导致金子成了市面上的流通货,那时候盛悠然的关系应该和冯启英很好?否则也不会舍得拿出自己生日上收到的金耳环,来给冯启英的母亲治病。
对了,那时候自己知道冯启英是军阀后代吗?
这个问题忽然在脑海中浮现。
可是这个问题,王一君回答不了。
王一君在北平调查到的这些事情,也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怎么可能调查到盛悠然知不知道冯启英是军阀后代?
这个问题,也只有没失忆的盛悠然才知道。
盛悠然拿着铃兰花耳环发呆,她遗忘的那些过去,到底有多少秘密?而且她是怎么失忆的?
这些事情都要查出来。
盛悠然也没想到,自己都从内地来到港城了,竟然还能遇到和自己过去有关的冯启英。
听王一君说一起来,她失忆前和冯启英关系很好,那么她失忆的事情,会和冯启英有关吗?
盛悠然带着这个谜题入睡,睡着的时候,好像又做梦了。
在梦里,她似乎回到了北平王府井的育婴堂里,正在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梦境变幻的太快,导致盛悠然根本记不清楚梦境里发生了什么?
等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枕头上放着一个本子。
这是她昨晚做梦的时候,挣扎着从梦境里爬起来,想在本子上记下自己的梦境。
可是现在拿着本子一看,字迹像蚯蚓,隐约能看清楚歪歪扭扭的字迹:生日、七、杀……
后面的字迹简直是鬼画符,根本看不懂。
自己昨晚到底在写什么东西啊?
盛悠然仔细思考,发现梦境全忘了。
老实说,如果不是盛悠然意志力战胜了梦境,她也不可能在迷迷糊糊中写下这几个关键字。
但是这几个字,如今盛悠然根本想不起来有什么关联。
还有那个‘杀’字,是她杀了别人?还是别人要杀她?
真是快被失忆搞死了。
盛悠然无语的捧着脑袋,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也不想了。
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她要先去纺织厂里看看都仲麟研究出来的那台山寨机器,能不能如都仲麟所说的那样,生产出的确良。
下午三点左右,还要出发去码头接王一君的家人。
盛悠然得知了王一君家人要来港城的时间后,也请人去打扫了王家在港城置办下来的那栋楼。
也给里面置办了很多家具和厨具,到时候王家人拎包入住就行了!
盛悠然洗漱下楼的时候,她爸妈正带着团团坐在餐桌上吃早饭。
每天早上和团团一起练功夫的阮天野,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团团身边吃饭。
盛悠然下楼的时候,团团还笑眯眯的说:“妈妈快来,今天早上有你爱吃的梅干菜腊肉包子。”
盛悠然下意识往门口看去,没看到想象中的那个人。
团团又说:“英雄爸爸送完包子,就走了。”
盛悠然看着团团,团团立马改口:“是英雄叔叔才对!”
盛易安和杨然对视一眼,两人都用眼神示意,让对方去问问盛悠然和陆泽铭之间的事情。
结果两人都不敢问,有时候就是这样。子女长大了,关于子女的一些事情,当父母的还不好明着问,就怕引起子女的反感。
最后还是盛易安这个爹败下阵来,小心翼翼的问道:“闺女,你和陆泽铭是不是发生了啥事儿啊?”
“没发生什么。”盛悠然下意识否认,又见盛易安有些失望她藏着秘密,再对上亲妈杨然那关心的表情。
盛悠然想了想,就说:“我那天去薄扶林陆家老宅,看到了云清留下来的遗物。我就是想明白了,陆泽铭是陆泽铭,他不是我记忆中的陆云清。”
盛易安和杨然听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陆泽铭和陆云清真的一模一样,有时候他们恍惚看到陆泽铭,也会认为他是陆云清。
但是从性格来说,陆泽铭清冷淡薄,陆云清温润如玉。
这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种性格,盛悠然喜欢谁?不喜欢谁?他们还能去干预不成?
盛易安和杨然想了想,这才说:“既然你都想明白了,爸妈相信你的判断和决定。”
“来,闺女,吃个包子……”盛易安下意识给盛悠然夹包子,夹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包子是陆泽铭送的,赶紧把包子撤了回去。
“我是想通了,不是绝食了。”盛悠然接过包子咬了一口。
还真别说,这个梅干菜腊肉包子吃起来油浸浸的却不腻,包子皮宣软好入口,还带着梅干菜腊肉的特殊香气,真是好吃的很。
盛悠然一边吃,还一边对爸妈说:“以后咱们就当他是邻居和小叔子,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盛悠然这大大方方的模样,让盛易安和杨然都笑了起来。当父母的哪有不希望自己孩子拎得清,又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
这种大方又果断的性格多好呀,这样的人活着,都会比别人开心些。
吃完了早饭,盛悠然先送团团去了学校,再去了纺织厂看生产的事情。
至于阮天野,照旧被盛易安带去了医院里搞针灸。
早上八点半,盛悠然准时抵达了纺织厂。
都仲麟老早就穿着蓝色粗布工装,带着同样穿着的徒弟们在车间门口,等着盛总了。
一看盛总出现,都仲麟赶紧迎了上去:“我的盛总诶,就等你了。”
都仲麟的手自从治好了以后,就再也不忧郁了,就连性格都变逗比了不少。
盛悠然看着不停的对自己吧哒吧哒说话的都仲麟,忽然感觉,其实忧郁系的都仲麟还是更迷人一点。
这少了忧郁气质的都仲麟,真是一遇到感兴趣的事情,就能说个不停,嘴都不带歇的。
“盛总,昨晚我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实验了很多次,这个机器保准没问题,我们就等你来进行开机仪式。”都仲麟笑容灿烂的指着机器面前的供台:“你看,烤乳猪都准备好了。”
说完都仲麟还双手合十,不停的对烤乳猪拜拜,嘴里念叨着:“一定要成!一定要成!一定要成!这可是我都仲麟重操旧业的第一战,必须要赢。”
“肯定会赢!”不管结果如何,盛总是很擅长鼓舞士气的。
果然有了盛总这话,都仲麟的眼睛都变得亮晶晶起来。
“那就请盛总进行开工仪式。”都仲麟带头喊起来。
“请盛总进行开工仪式。”都仲麟的徒弟们也喊了起来,气势如虹,鼓掌也很热烈。
由于现场气氛热烈,盛总也开始热血沸腾起来。
“开工!”盛总代头拿着三炷香对着烤乳猪拜了拜,祖国让她不要封建迷信,又不是不让她信玄学。
有些事情,不搞点仪式,还真的没安全感。
大概是安全感有了,盛总在看杜仲麟操纵机器的时候,虽然有点紧张,但心里还是充满了希望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都仲麟研究制造出来的这台山寨机器,竟然还真的能生产出的确良来。
“升职加薪,升职加薪,都仲麟我要给你升职加薪。”盛总一脸兴奋的看着生产出来的的确良,虽然摸着不如正版机器生产出来的的确良手感好,但是能生产出来就是好机器。
“那必须的,升职加薪,升职加薪。”都仲麟看机器正常运转生产,心里也特别骄傲自豪。
“我这双手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能冲回巅峰。我真不愧是杜家人……”杜仲麟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手掌里那些因为做了十几次手术留下的疤痕,没办法消除了。
可是这些丑陋的疤痕,也是他这一路走来的见证。
杜仲麟都觉得自己的手能医好,是个奇迹。
就冲盛总父亲医好了都仲麟的手,让都仲麟的手恢复如初,甚至比从前更灵活,这份恩情就是天大的,要被杜仲麟记在心里一辈子。
“盛总,我们以后总算不用被那些外国人封锁技术了,哈哈哈……哈……”杜仲麟笑的正开怀的时候,就听机器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然后熄火停工。
盛悠然脸色一变。
杜仲麟和他身后的几个徒弟,也脸色一变。
“肯定不会出问题,我看看……盛总你别着急,先让我看看……”杜仲麟冲到机器那边,嘴里还嘟囔着:“肯定不会出问题的,肯定不会……”
盛悠然耐心的等在那里,等都仲麟检查了半天后,还不见机器被修好,盛总心里也有点着急了。
但是她还安慰着都仲麟:“坏了也没关系,咱们这是山寨机,好多零件都是从旧机器上淘换和自己找车工自己车出来的,有点问题也没关系的。”
“盛总,你别说了。”都仲麟看起来好像受到了打击,整个人都开始变得忧郁起来。
盛悠然看着因为忧郁而重新变得帅气起来的都仲麟,心肝儿都颤了颤:“真坏了?修不好了?”
盛总很难过,这台机器可是封锁国外重工业的一个里程碑啊。
如果真坏了,修不好,那她的大业也完了。
盛总心里有点慌,可是她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就算有问题,也是暂时的。我相信都工你能修好机器的。”
“别说话,求求了……”都仲麟忽然说,自己制造出来的机器,才刚开始就坏了,这实在打击都仲麟的自信心。
但是都仲麟这人越挫越勇,他给盛总立下了军令状:“不仅会把机器的小毛病修好,还会让这台机器生产出来的的确良,比国外那些机器更好更顺滑。”
盛悠然一听是小毛病,提起的心瞬间就放下了。
都仲麟这备受打击的模样,真是吓死她了……
【作者有话说】
文里关于育婴堂和法币的细节知识,是来自1947年录像的纪录片。
天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出自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先秦·《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