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衬托之下◎
到底是有林记珠玉在前, 加之洪掌柜大肆宣扬,没一会,洪记食肆门口就围了不少人, 打头那人面上蓄着一脸络腮胡,盯着门口浓烟滚滚的炭火瞧了好一会, 呛地咳了好几声,面露狐疑。
“掌柜的, 您家这炙肉的炭火怎的烟这么大?”壮汉抬手挥了挥,捂住口鼻, 又道,“我瞧林记的炭火一点烟都没有,你这浓烟滚滚的, 都要呛死人了。”
“就是啊, 且不提味道如何,单就炭火都比不上林记。”边上一位娘子从腰间抽出一方帕子, 捂住自己的口鼻, 应道。
与洪掌柜一块的刘掌柜飞快齐声,笑道:“周兄, 您说笑了, 旁人不知道, 您还不知道吗,洪掌柜可是师承姜大厨,是唯一得了姜大厨真传的人。”
被唤作周兄的大汉, 愣住了, 刘掌柜说得也没错, 确如他所言, 洪掌柜师承姜家, 但那位林娘子可是姜大厨嫡亲的外孙女,周兄眉头蹙起,当即觉得洪掌柜一点也不讲究,拿了姜家的菜谱,如今还跟姜大厨的外孙女打擂台,当下对洪掌柜多了几分不喜,一甩袖子就离开了。
“哎哎哎,周兄你怎么走了?肉马上就烤好了。”刘掌柜见周兄离开,心中焦急,抻着脖子在后面喊着。
那位周兄头也不回,伸手摆了摆,“家中有事先走一步,等日后有空再来。”
那位周兄走后没一会,洪掌柜除了一碟烤肉,要么过焦,要么油脂没有烤干,反正炙肉的模样,比林记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于是洪记食肆门口围观的人十分失望,陆陆续续散去,只留下好些个被低价吸引而来的,又或是觉着来都来了,总要买上一两串尝尝味道。
恰逢今日得空想到林记买些吃食,结果林记歇业的岑郎君,先买了两串猪五花与鸡翅中尝尝,谁料才入口,一股腥臭扑鼻而来,险些呕吐出来。自小娇生惯养的岑郎君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岑郎君一把将肉串丢在地上,指着洪掌柜就骂:“旁人做吃食最多也就是难吃,你做吃食不仅难吃,还想谋财害命。”
说罢,他用脚尖点着地上的肉串,冲着边上买了还么来得及吃的食客,又道:“诸位这肉可吃不得,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买来的肉串,吃起来一股臭味,我是不知道怎么说这肉味如何了。”
岑郎君是读书人,虽十分生气,但还保持着斯文,贪便宜的地痞流氓也就不在乎了,一把掀翻桌上的烤串,手中握着竹签,指着洪掌柜的鼻子就骂,“三十文一串的烤串,你居然敢拿发臭的肉来糊弄老子,今日你要是不退钱,你这食肆往后可就别想在这路口开了。”
“就是,老子日日在家吃饭,你倒好,欺负起熟客来了。”另外那人应声,抬脚踹倒腿边的凳子,冷哼一声。
话音一落,另一人捂着肚子就倒在地上,打着滚,口中不停嚷嚷着肚子疼。
方才说话那人,脸色骤变,大步流星走到炉子旁,拽着洪掌柜的衣领,就把从后面揪了出来,拽倒地上那人身边,“今日我家小九要是出了什么事,往后老子一定让你鸡犬不宁。”
“吴员外,您息怒,昨日天寒,说不准是这位小兄弟受凉了,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洪掌柜心中慌乱,想喊刘掌柜帮忙,回头才发现刘掌柜早跑了,暗骂一声,哆嗦着手从怀中取出一只荷包,双手捧着递到吴员外跟前,“这些钱,您拿去给小兄弟看大夫。”
吴员外拿去洪掌柜手中的荷包,随意掂了掂分量,嗤笑一声,“这点钱,你这是拿我当叫花子打发呢,一百两这事才算了了,不给你这铺子就别想开了。”
事到如今,洪掌柜哪里还不知道,这人是来讹钱的,有心替自己辩解两句,可自己用的肉确实不新鲜,边上又好些人瞧着那小子是吃了自家的肉串倒在地上,但一百两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把他这铺子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搜罗回去,恐怕也凑不够一百两,洪掌柜权衡之下,腆着脸凑到吴员外身旁,笑道:“您看这一百两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不如这样,我先给您五十两,剩下的,往后您来我食肆吃饭,我都不收银钱如何?”
话音一落,吴员外夸张地笑出了声,“姓洪的,你当我是傻子啊,你烤肉都敢用不新鲜的肉,那平日里的吃食能好到哪里去,再说林记就在街上,也就多走几步路的事情,有林记谁还吃你洪记啊。一百两一文钱都不能少,不然你就跟我去见官!”
“吴员外,我们也是老相识了,您知道的我手头真没这么多银钱,这样我今日先给您二十两,后面我每月再给您五两如何?”洪掌柜满腹怨恨,不单单恨眼前这个逼迫自己的,更恨林记,若是没有林记,他的洪记生意再差,每日都能赚上三五两银子,可不给钱又怕这人真在自己铺子前闹将起来,只好同他打着商量。
“这钱我替这位掌柜出了。”正当洪掌柜一筹莫展时,王铮笑着从后面绕出,手一挥,小二捧着一张银票小跑到吴员外身边。
得了钱的吴员外当即喜笑颜开,摸着银票挥了挥手,让人将地上那人扶起,就往外头走,直到从昌平街离开,那人才嬉笑着凑到吴员外身旁,“老大,王东家是什么打算,让我们来找姓洪的麻烦,又自己替他解决麻烦?”
闻言,洪掌柜将银票收入怀中,一拍他的脑袋就道:“我们只管拿钱办事,不该问的不要问。”
“知道了!”那人捂着脑袋,做了个鬼脸,钻入人群中,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洪记食肆门口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只留下洪掌柜跟王铮两人。
因着王铮出手解围,洪掌柜对他感恩戴德,“今日多谢郎君出声相处。”
“好说,我帮你,自然是你对我有用。”王铮打量着眼前矮小的食肆,轻笑一声,“你这食肆多半是开不得了,我听闻你手中有姜家菜谱,你可愿去我宝德楼做厨子?一月二两工钱。”
话音一落,洪掌柜连连点头,三步并作两步钻入食肆,从柜台里头将那本崭新的姜家菜谱塞入怀中,跟在王铮身后往长安街走,两人一路无言。
王铮对他的识趣十分满意,暗自点头,到底是赘婿出声,察言观色的本领实在有一套。
这些林书晚倒是一点不知,还是第二日周婶娘上门当做笑话说给她听的,当时也只是一笑了之,倒是姜婉跟青芜两人见洪记关了铺子门心情畅快了好几日。
日子过得极快,赵家的俊哥儿在宁大夫的治疗下,总算是清醒过来,林书晚听说孙梅在俊哥儿能下床后,就带着一纸状书把赵光告到公堂之上,和离之后就带着俊哥儿在灰鲸巷找了间小屋子住下,寻了个酒馆做个沽酒娘子赚钱养家,离了孙梅的赵光,想要迎娶那寡妇,谁料那寡妇不愿意,甚至还说那孩子不是赵光的,赵光一气之下,掐住那寡妇的脖子,险些将人掐死,好在有人路过门口,才将那寡妇救下,赵光因故意伤人被抓入牢中,后悔万分。
寡妇与牢头关系不一般,赵光在牢中受尽欺辱,费了好大的功夫托人去寻孙梅,直言自己后悔,愿意把家中所有银钱都交给孙梅,只求她能把自己老出去,递话那人走后,赵光就满心希望的在牢狱中等着,却不知孙梅压根没打算来,于是赵光在牢中等了又等,等到希望破碎,孙梅都没有来。
又过了好几日,便是陈老汉来交付一百枚吊坠的时候,林书晚将尾款结给陈老汉后,第二日李贵就把人接回了李家村。
林记酒坊就在九月末的时候,热热闹闹动工了,除了跟着陈老汉一块去的泥瓦工,剩下的那些挑土垒石头的活都是李家村自己人包了,动工那日林书晚去瞧了一眼,李贵一人就管得井井有条,他管着活计,娟娘一人做整个村子的吃食,虽十分劳累,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毕竟只要这酒坊建起来,往后他们李家村就不会再是廉州最穷的村子。
就在李家村热火朝天建造酒坊时,廉州的林记又在秋日推出名为暖锅的吃食,暖锅其实就是后世的火锅。
说起暖锅也实在意外,前几日忙完酒坊的事后,恰逢江昱枫跟宋老都在姜家小院,林书晚当即一拍手,从李家村带来的竹篓中捞出好些个色泽红艳的番茄,决定吃前几日没吃上的酸汤火锅。
于是乎,那一日姜家小院弥漫着番茄浓烈的酸甜味,掺杂其中的还有涮肉的香味,甚至顺着秋风,飘过院墙,流连在整个昌平街上,勾得路过的行人,驻足林记食肆外头,下意识吸着鼻尖。
到了第二日,林记才开门做朝食生意,头一个来的食客,推门进来就问姜婉,“掌柜的,你家昨日暮食吃得什么?味道实在太香了,今日可会推出?”
姜婉只好笑着回应,“晚娘说那是酸汤火锅,要等入冬才会上。”
“入冬,那还要很久呢。”那人顿时垮了脸,只好先点一份番茄面疙瘩解解馋。
原以为一人问过也就罢了,谁料,这日来吃朝食的食客,接二连三再问,听着要冬日才能吃上,都垮了张脸,还是同林书晚相熟的崔三娘子,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之中,去了趟后院,同林书晚聊了好些时候,林书晚这才决定将酸汤火锅提前推出,寻了铁匠铺子,加班加点做出一百来个铁锅,总算赶在十月中旬将家伙什都备齐了,林记暖锅一经推出,就十分火爆。
一到暮食,几乎每桌都要点上一只暖锅,再配上吃暖锅必备小酥肉,鸡米花等等,林记食肆日日座无虚席。
在林记生意火爆的同时,宝德楼不声不响地买了好几回林记的暖锅。
“这味道不对,你们这群废物,老子花了这么多钱养着你们,连一份简简单单的暖锅都做不出来。”随着茶盏砸在地上的声音,王铮气急败坏地嗓音从屋内传出。
【作者有话说】
我最近大概水逆,昨天晚上准备去看哆啦A梦,去步行街懒得开车,就骑电驴,结果骑在窨井盖上,摔了一跤,蹲在地上哭,吓得好几个路人过来问我,怎么了,最后是一个美团的外卖小哥帮我把电驴挪到了路边,我在等朋友来带我去医院,六一儿童节把自己摔进了医院,拍片包扎,脚腕肿得跟馒头一样手指膝盖疼全蹭破皮了,以我的血泪教训,以后宝宝们骑电驴白色的线,窨井盖都不能骑,晚上我看看能不能再写一点[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第62章 焦糖牛乳布丁
◎布丁上头那层薄薄的琥珀色焦糖◎
十月末, 廉州总算是凉快了下来,游鱼巷的桂花都被姜婉带着青芜两人采摘干净,洗好后晒在竹匾中, 这些日子姜家小院日日都萦绕着桂花的甜香。
厨艺上,姜婉旁的不行, 但做桂花蜜十分有一手,这不, 下了好几日雨,今日难得一个晴天, 她就闲不住似的,将刚摘下的桂花从东厢房里头抱了出来,取了干净的陶瓮, 一层桂花一层白糖, 在封口前加了一层厚厚的白糖,最后再加上一勺蜂蜜密封好盖上盖子, 存放在阴凉处, 等到明年春日这瓮桂花蜜便能吃了。
剩下晒干的桂花便用干燥的罐子保存好,林书晚要做桂花糕也或是桂花茶的时候, 随时取用就好, 十分方便。
这会林书晚就在做牛乳吃食, 说来也巧,昨日朱掌柜上门之际,给她带了一大桶牛乳, 说是赵家村有户养牛的人家刚好下了几只小牛崽, 母牛牛乳每日都吃不完, 人喝起来有带着股腥膻的味道, 实在难以入口, 刚巧朱掌柜去杀猪,听得此时,就想起林书晚先前同他所说,当即就问了那户人家牛乳卖不卖。
那户人家原本就为了那些牛乳发愁,这会听说有人要买,二话没说就提了一大桶牛乳出来,甚至都没讨价还价,二十文钱一桶,就让朱掌柜带走了,等他送到林记,天都黑了,林书晚来不及用牛乳做吃食,只好先放在冰块里头冷藏。
林书晚心中惦记着牛乳,天不亮就早早起床,用牛乳做了好些新鲜的吃食,比如牛乳馒头,焦糖布丁,烤牛乳等等。
挤出来的生牛乳是不能直接吃的,等先将生牛乳倒入陶锅中煮开,没一会,牛乳香甜的味道笼罩着整个姜家小院,又过了好一会,还在睡梦中的谨哥儿跟安姐儿就被香醒了,两个孩子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站在灶房门口,嘴边还留着晶莹的口水。
“阿姐,这味道好香啊。”谨哥儿一手牵着安姐儿,不停地吸着鼻子,咽着口水。
那馋嘴的模样逗笑了灶房里头的几人,林书晚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脑袋,“去洗漱,洗漱好一会就能吃了。”
话音一落,两个孩子乖乖手牵着手往水井旁去,接了一杯子井水,从姜婉那处挖了好些牙粉,站在墙角的桂花树下,视死如归的将牙刷塞入口中,谨哥儿三两下糊弄着刷了刷牙,就打算吐掉。
还没等姜婉开口,身旁的安姐儿就叉着腰开始教育谨哥儿,“谨哥儿要好好刷牙,不然等牙坏了,就得去德春堂见宁大夫。”
牙粉实在太苦,谨哥儿不喜欢,就鼓着脸等着安姐儿,安姐儿也不躲,两个孩子就在树下对峙了好一会,最终还是要去学堂的谨哥儿败下阵来,苦着小脸将牙刷塞回口中,苦大仇深地继续刷着牙。
“阿娘,往后你就不用再盯着谨哥儿刷牙了。”林书晚煮着牛乳,挑起上头那层泛黄的奶皮子,笑着同门口的姜婉说。
闻言,姜婉亦是点了点头,“是啊,如今安姐儿盯着他,倒是省了我不少工夫,不然每日盯着那臭小子刷牙,都得花好些时间。”
母女俩说着话,锅中的牛乳煮开了,林书晚先舀了一大碗出来,跟姜家几口人一人分了一碗,还给宋老跟江昱枫惊鸿留了一碗,倒是没给那些个在自家订了一日三餐的食客留,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爱喝牛乳。
等到林书晚尝了口牛乳,温热香醇的牛乳顺着喉咙口滑下,那味道不知比后世她喝过的盒装牛乳要好了多少,而且那牛乳中她加了好些桂花蜜,喝起来甜滋滋的还带着桂花的香甜,她愉快地眯起眼睛,没一会身旁传来唏哩呼噜喝奶的声音,林书晚循声望去就见,谨哥儿喝得上唇沾染了一层奶渍,那配上他圆滚滚嫩白的小脸十分可爱。
谨哥儿还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十分豪气地将碗中的牛乳一饮而尽,随即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皮,瞧着身旁的安姐儿青芜都还在小口的抿着,心中一阵懊悔,自己方才喝得实在太快了,乌溜溜地眼珠子一转,凑到安姐儿身边,“好姐姐,这一大碗牛乳,你喝得下吗?”
无事安姐儿,有事好姐姐,安姐儿心如明镜,她跟防贼似的火速护住自己手中的牛乳,“我喝得完!”
见安姐儿那处讨不到,谨哥儿撇了撇嘴又把主意打到青芜头上,小心翼翼挪到青芜身旁,也不说话,就这么睁着乌溜溜的大圆眼盯着她瞧,就在青芜撑不住要把自己手中的牛乳递给谨哥儿时,灶房里头实在瞧不过眼的林书晚无奈开口,“谨哥儿,朝食还有旁的吃食呢,你这会牛乳喝饱了,一会不吃了?”
这话一出,谨哥儿也不馋牛乳了,飞快撇下手里的空碗,小跑到林书晚身旁,眨巴着眼睛表示自己十分听话,于是谨哥儿就见她蒋剩下的牛乳从锅中倒出。
林书晚打算先把牛乳馒头做好,正好送去给那几家的老太太尝尝,若是她们都觉着不错,她就打算在每日的朝食加上这道吃食,毕竟相对于其他几种吃食起来说,牛乳馒头的做法十分简单,只需将揉面的清水换成牛乳就好,故而这道吃食除了牛乳跟面粉的配比是林书晚配好的,剩下的便是由薛娘子做的。
腾出手来的林书晚,便开始做焦糖布丁了,她算着自己的人头数,敲了八个鸡蛋在碗中,姜家几口人都不爱吃太甜的东西,故而林书晚白糖加的不多,她估摸着量往大碗中加入牛乳,飞快将鸡蛋与牛乳搅拌均匀之后,她小心翼翼撇去上头的浮沫,总算是能用上先前泥瓦匠给她砌的烤炉了。
她手脚麻利地将装满鸡蛋牛乳的大碗放入烤炉,带着装满切成小块的牛乳固体一同塞入烤炉之中,随着火势渐旺,牛乳浓郁的香味从炉中飘出,比方才煮牛乳的香味还要浓郁许多,甚至还顺着风飘到了墙外。
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时候,姜家小院的后门就被人敲响。
“我猜是源哥儿来了。”姜婉笑着放下手中的荷包,往后门走。
果然一拉开门,源哥儿跟猴子似的从外头窜了进来,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往灶房旁,口中还不停地嚷嚷着,“姜家阿姐,你今日做了什么吃食,这味道也太香饿了,隔着院墙闻得我都直流口水哩!”
“周源!你这混账小子,家里做了朝食你不吃!”下一秒,周婶娘的大嗓门就从隔壁传来。
源哥儿身子一抖,动作飞快地双手合十,冲着林书晚乞求。
那模样瞧得姜婉心中好笑,揉了揉源哥儿的脑袋,给他倒了杯牛乳,才提着嗓门同隔壁的周婶娘道:“香娘,源哥儿一个娃娃也吃不了多少,就让他在这吃,等吃好朝食,青芜一块送去书院。”
倒是是姜婉开了口,周婶娘也不好再说旁的,心中暗骂了几声自家馋嘴的儿子,一扭头瞧见坐在桌边吃朝食的周叔就来气,“你瞧瞧你养得好儿子。”
说罢,也不搭理身后面露无奈的周叔就回了屋中,一会她还得去城外瞧瞧庄子上养得鸡,实在是这些时日林记炙肉生意好,她要多盯着庄子。听钱家那两口子说,近来廉州多了不少从外地来的商人亦或是从钦州来的贵客,就为了吃一口林记的吃食,甚至还有不少外来的商人想买林记炙肉的秘方,她家庄子的鸡都快供应不上了。
得去附近村子瞧瞧,更何况前几日晚娘还问了自己能否养几只鹅,她得去看看哪里能买到鹅种。
就在周婶娘规划着自家庄子的未来时,林书晚的焦糖布丁跟烤牛乳也出炉了,她满意地瞧着布丁上头那层薄薄的琥珀色焦糖,没想到自己头一次用烤炉尝试做焦糖布丁就做的这样成功。
她给几个馋得直围着自己打转的孩子一人分了一块,才得空让青芜跟秦娘子两人拿了些牛乳馒头跟烤牛乳送去给周家跟钱家尝尝。
再一回头,林书晚就看见,那三个孩子头都埋进了碗中,手中的勺子都快出了残影,源哥儿是第一个放下勺子的,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再一次羡慕地望向谨哥儿,要是他也有个像姜家阿姐这样的姐姐就好了,每日都能吃上这么美味的吃食,不过他跟谨哥儿还有安姐儿关系好,也算是姜家阿姐半个弟弟了!
把自己哄好的源哥儿又抓起一块烤牛乳,才入口他就睁大了眼睛,“阿姐,这是什么吃食,好嫩好香。”
林书晚见他满脸惊诧的模样,心中好笑,“这叫烤牛乳,好吃吗?”
“好吃!”不等源哥儿开口,安姐儿学会了抢答,她捧着烤牛乳,吃得眯起了眼睛,她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确实味道极好,这牛乳香醇,吃起来嫩滑绵软,哪怕是牙口不好的老人吃也十分不错。”姜婉笑着接话,她又细细一品,“晚娘上头淋了槐花蜜,吃完后还口齿留香,比之京中一品斋的糕点还要更胜一筹!”
于是,林书晚撑着下巴看着姜家几人吃得香甜的模样,目光一转瞧见还剩了半桶的牛乳,当即决定今日朝食就把牛乳吃食都加上。
等到宋老带着江昱枫来时,林记的朝食开了好一会,姜婉跟青芜端茶送水忙得脚不沾地,林书晚一炉接一炉地烤布丁跟牛乳。
“林娘子,李家村的酒坊再有十日便能建好了。”江昱枫捧着秦娘子递来的牛乳,坐在桌边笑着同林书晚说着李家村酒坊的进展。
原来是林记食肆实在忙不过来,李贵虽每日都来食肆送菜,借着送菜的机会,李贵会说一下酒坊的进展,林书晚便乐得清闲,直到邻村的人眼红李家村有了这等机遇,夜里有人去酒坊搞破坏,把里头好些木材都偷偷搬走,林书晚便央了江昱枫派人去盯着酒坊。
"那便太好了,错过了荔枝,还能赶上山葡萄成熟,刚好能酿些葡萄酒,这样郎君与我都不会太亏。"林书晚心中大喜,原以为酒坊还要些时日,没成想竟这么快,正好能赶上山葡萄成熟。
第63章 烤牛乳
◎竟然还有黄牛◎
江昱枫一手撑着下巴, 瞧着林书晚含笑的侧脸,心中欢喜,笑道:“也多亏了李郎君, 日日夜夜守在酒坊里头,若不是他, 恐怕这酒坊还要再过半个月才能建好。”
“郎君说的是,李家村那些村名也着实辛苦, 到时候酒坊的工人也用李家村的人便好,就是要劳烦郎君派个信得过的人, 在那守着,李贵我是信任的,但李家村的旁人, 我不了解, 总还是要有警惕之心。”林书晚将分装好的焦糖布丁塞入烤炉之中,顺手拨弄着炉中的柴火。
闻言, 江昱枫眸中划过异彩, 自己还在考虑怎么开口让她找个信得过的人守着酒坊,没想到她竟自己提了, “那是自然, 等林娘子的酒坊落成, 我便让府中管家去酒坊帮着林娘子管账。”
两相说定,江昱枫便打算起身离开,刚巧近日查到内贼的线索, 这会急着去城西酒馆审问。
“郎君要走?且等上片刻, 我这焦糖布丁就要出锅了。”林书晚见他要走, 赶忙喊住了他, 方才瞧见他没吃几口东西, 估摸着一会要饿,快手快脚用食盒装了好些吃食交给惊鸿。
等到惊鸿接过食盒,江昱枫便笑着同林书晚还有宋老道别,没一会就从后门离开。
“还瞧着呢?人都走远了。”吃着布丁的宋老,抬头瞧见林书晚望着门口若有所思的模样,端着小碗凑到她身旁。
话音一落,林书晚猛然回过神来,笑眯眯地望着悠然自得的宋老,“您吃好了?吃好了就快去前厅记账吧。”
宋老冷哼一声,将空碗放在桌上,“你这臭丫头,老朽一把老骨头了还日日给你算账。”
“谁让您是我们林记学问最好,字写得最好的呢!”林书晚见宋老眼底含笑,心知他这是在同自己开玩笑,当即往他手中塞了一块柔软弹牙的烤牛乳,笑着夸赞。
“你这丫头。”听着此言,宋老无奈一笑,将烤牛乳塞入口中,就往食肆去了。
才掀开门帘,宋老就惊了一跳,心道难怪那那丫头催着自己往食肆来,今日这人可比往日又多了许多,甚至外头的小食摊都排起了长龙。
“蒋兄,这牛乳馒头味道实在不错,暄软蓬松,还带着浓郁的牛乳香味,再配上这脆爽的凉拌贡菜,最后再喝上一碗山药粥,这顿朝食吃得实在过瘾。”一人拿起一块馒头,一分为二后,夹起一筷子贡菜夹在里头,一口下去,不由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那是自然,林娘子的手艺好得很呐,葛兄你再尝尝这烤牛乳,香软可口还十分弹牙,外头焦香四溢,里头却是浓浓的牛乳香味,口感嫩滑,牛乳我也是喝过的,总会带着一点腥膻,也不知道林娘子是怎么做的,不仅能将牛乳做成糕状,连奶腥味都去的一干二净的。”蒋大壮小心翼翼夹起一块晃动的烤牛乳,送到鼻尖猛吸一口,浓郁的奶香掺杂着桂花的甜香直冲脑门,蒋大壮甚至都来不及吹凉,就迫不及待把烤牛乳塞入口中,下一秒他就愉悦的眯起眼睛,同身旁的葛兄大声赞叹。
被香味吸引进来的食客,便有些怀疑,更有坐在蒋大壮邻侧的食客伸长了脖子,探头朝蒋大壮桌上张望,“当真有这么好吃?”
林记开了这么些日子,林书晚的手艺是廉州百姓有目共睹的,但牛乳这种吃食,寻常百姓吃不着,廉州那些贵人又嫌味道重,这才让这些食客万分迟疑,毕竟那一份牛乳馒头就要二十文,那馒头不过安姐儿巴掌大小一个,一份才四个,这价格可算不得便宜,更别说焦糖布丁与烤牛乳了,价格更贵,一份就要五十文。
“当然好吃,若你尝过不好吃,今日你这朝食的钱,我给你包了。”蒋大壮一手拿着烤牛乳,一手拍着胸脯,语气十分豪迈。
此言一出,方才还在迟疑的食客,当即冲着不远处的姜婉跟青芜两人喊道:“给我来一份牛乳馒头。”
“我也要一份。”
“掌柜的,我要一份布丁跟一份烤牛乳。”
……
于是乎,姜婉跟青芜两人忙得脚不沾地,有些来晚的食客远远瞧着林记食肆坐满了人,探着头瞧见门口的小食摊也架着蒸笼,穿着一身藕粉色裙子的云姐儿,头上绑着两个圆润的丸子,正乖巧地坐在秦语腿边,捧着一块牛乳馒头吃得正香。
那人当即脚下步子一转,拐到小食摊前,“秦娘子,小食摊可有牛乳馒头卖?”
闻言,秦语含笑点头,心中再一次赞叹林书晚的未卜先知,“有的,您要几个?”
那人扫了眼小食摊前的木牌,牛乳馒头一个五文,他摸着下巴琢磨片刻,“先给我来五个。”
“好勒,您稍等,我这还有烤牛乳,您可要尝尝?”秦语接过那人递来的铜板塞到云姐儿斜挎着的小包中,快手快脚掀开蒸笼给他装了五个热腾腾的牛乳馒头。
没一会,林记小食摊也排起了长龙,大概也就过了半个时辰,林记那些牛乳吃食便卖得一干二净,甚至于还有些没吃上的,竟在外头高价寻那些买多的人匀上一份。
等林书晚知晓此事,还是三五日之后,她发现有好些人日日一大早就在林记门口候着,牛乳馒头烤牛乳这些吃食,一买就是许多,实在让人费解,初时只以为那些食客饭量大,后来接连好几日都这样,她才觉着有些不对。
于是,这日江昱枫来姜家小院吃朝食,林书晚同他提起此事,他略思索片刻,就让惊鸿去外头瞧瞧。
惊鸿跟着那几人绕过游鱼巷,七绕八扭最后停在城东的兴华书院后门口,没一会好些穿着青色长袍的学生鬼鬼祟祟从后门探头探脑出来,远远瞧见手中那手中捧着食盒的人,脸上的激动之色怎么也按捺不住。
“今日林记有什么吃食?可还是牛乳馒头跟烤牛乳?”为首年岁略大些的学生,小跑到那人跟前,顺手从怀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荷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温郎君猜对了,这几日我为了几位郎君的朝食可是日日一早就在林记门口守着,费了老大的工夫才抢到这么些吃食。”那人接过荷包,谄媚一笑,又道,“郎君明日可是还要林记的朝食?”
话音一落,姓温的郎君面色一垮,“明日不吃了,林记的吃食味道确实不错,可价格也忒贵了些,这么小一个牛乳馒头竟然要卖二十文一个,比宝德楼还要贵些,连吃五日,家中给的银钱都用完了。”
“郎君可知物以稀为贵,用牛乳做吃食,林记可是头一遭,价格贵些也实属正常,温郎君您说是不是。”那人笑着往后走了两步,一边将沉甸甸的荷包塞到自己怀中,拍了拍胸前沉甸甸的荷包,凑到温郎君身边,谄媚一笑。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温郎君摸着自己的下巴,点了点头,“不过明日先不用送了,等过些时日再说。”
说罢,温郎君就带着食盒冲着门口的几名学生挥了挥手,几人又跟做贼似的往书院里头去了,等到两拨人都散去之后。
藏在角落的惊鸿想着方才温郎君的神色笑出了声,心道他也实在太笨了些,明明可以直接找闲汉买了送到书院,甚至这种银钱的事情只要自己去食肆瞧上一眼就知道了,偏偏要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么些个痞子,惊鸿瞧着那些痞子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匆匆回了林记食肆。
三言两语外加手舞足蹈的比划之下,惊鸿将自己方才所见说的清清楚楚。
林书晚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暗道,这些痞子不就是后世常见的黄牛吗,中间商赚差价,她一个馒头才卖五文,那些王八犊子竟敢卖二十文,实在太过分了!
“林娘子,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些低价买高价卖的人?”江昱枫撑着下巴,盯着林书晚瞧了许久。
闻言,林书晚沉默片刻,她如何不知若放任这些痞子的行为会让自己的铺子名声变差,可从古至今黄牛都十分难解决,就算自己每日每人限量购买也没办法彻底杜绝,着实令人烦恼,只好摇了摇头,“郎君有何高见?”
江昱枫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其实方法十分简单,谨哥儿不是在书院读书么,你只消明日让谨哥儿带些吃食去书院,若是有人来问,你便让谨哥儿如实告知食肆中吃食的价格便好,要不了几日,不单是整个书院甚至整个廉州城都能知晓林记食肆的价格究竟是几何。”
话音一落,林书晚恍然大悟,这法子实在不错,这些时日忙昏了头,她竟忘了谨哥儿也在书院上学,“多谢郎君,我这便去寻宋老将食肆的价格写在纸上,明日让谨哥儿一块带去书院。”
就在林书晚准备兴冲冲地去寻宋老时,江昱枫轻咳几声,“林娘子,今日我得空,我帮你写罢。”
“那实在是太麻烦郎君了。”话虽这么说着,林书晚还是喜笑颜开地从房中取出纸笔,挽起袖子,十分自觉地替江昱枫磨墨。
于是姜家小院中,桂花树下,阳光穿破云层,落在桌边两人身上,好似给两人镀上一层金边,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藏在灶房中的薛娘子几人,一声不吭生怕惊动了两人。
与此同时,做黄牛的那些个痞子,甩着荷包,哼着小曲儿走到巷子中,“大哥,那几个学生可真蠢啊,我们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白给了我们这么些银钱。”
“什么叫蠢,那是我们大哥英明神武。”另一人抬手拍了那人一巴掌,谄媚着奉承。
“今日我们去春风馆好好放松放松。”被称为大哥那人,心情大好,却再走出几步之后,被好几个身着黑衣,蒙脸的人拦住,那人心中一惊,飞快将荷包藏入怀中,“你们是何人?”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先日三,等我手上伤好了,我就恢复日四[亲亲]
第64章 豆腐酿
◎糯米吸饱满腊肉跟猪肉的油脂,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你就是王富贵?”为首那黑衣人上下打量着那人一眼, 活动着自己的手腕,暗道一声杀鸡焉用牛刀,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让惊鸿那臭小子着急忙慌地过来找自己,没想到就是这么几个痞子。
“不是, 我不叫王富贵,您找错人了!”那人面色骤变, 飞快摇了摇头,故作镇定地往后退了几步。
身旁的小弟也是三缄其口, 跟着他的动作缓缓往巷子口走去,就在王富贵瞧见巷子口近在眼前,甚至还能听到外头街道传来的喧嚣之声, 以为自己即将逃脱之际, 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猛地回头冲着那黑衣人挑衅,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王富贵是也,你能奈我何?”
话音一落, 王富贵带着一众小弟就往外头的春熙街窜去, 怎料才走了两步, 就被人从外头一脚踹了回来。
“王富贵,承认便好,给我打, 郎君说了此人奸险狡诈, 留口气就行。”黑衣人慢条斯理走到王富贵跟前, 黑黝黝的眸子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
随着拳头到肉的声音响起, 王富贵发出杀猪似的哀嚎声, 大约过了一炷香,求饶声也渐渐低了下去,那黑衣人挥了挥手,其他几人这才停手。
黑衣人朝王富贵行去,缓慢的脚步声宛如踩在他心头,吓得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的王富贵不停地哆嗦着,“饶命,好汉饶命!”
“你以后要是再敢买了林记的吃食高价卖出去,可就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黑衣人蹲下身子,嫌弃地看着王富贵肿得跟猪头似的脸,嗤笑出声。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这是我这几日赚到的银钱,好汉您收下,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事到如今,王富贵这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哆嗦着从哪个怀中取出荷包,双手奉上。
过了好半晌都没动静,王富贵小心翼翼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跟前空无一人,他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地上。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我们快走,不然等一会,那些人又回来了,我们就走不了了。”
几个痞子相互搀扶着,踉跄着往城西破庙走去。
对此全然不知的林书晚,正靠在桌边拎着江昱枫写得价格表,发出一声赞叹,“郎君,您的字写得真好,还有这牛乳馒头跟烤牛乳,寥寥几笔,却十分生动。”
“娘子谬赞。”江昱枫望着林书晚的双眸亮得惊人,白皙的耳尖泛着微红,“对了林娘子,兴华书院的学生大多家中富贵,跟隔壁女学不同的是,书院不管三餐,平日里那些学子一日三餐大多是家中仆从送去书院。”
“那我可以借此机会,在书院中给我林记打个广告!”话已至此,林书晚哪里还不明白,一拍手笑道。
正好今日晨间朱掌柜送了好些腊肉过来,原本林书晚是打算做个煲仔饭,这会听江昱枫提及此事,当即打算做个后世的柳州豆腐酿。
“阿芜,去街尾的包婶娘家买些豆泡回来,多买一些。”林书晚顺手把自己腿边的安姐儿塞到江昱枫怀中,冲着正在灶房里头偷吃的青芜喊道。
话音一落,青芜飞快把手中还剩一口的布丁塞入口中,拍了拍身上的碎渣,一边应声,一边匆匆小跑着往外头去了。
等到青芜离开后,林书晚又喊了薛娘子把糯米泡上,自己去竹篓里头寻了颗个头中等的芋头,用她自制的叉子,戳在芋头上面,开始削皮,顺道又指挥秦娘子帮着把晒干的香菇还有木耳泡上。
就在林书晚几人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被强行塞入江昱枫怀中的安姐儿乌黑饱圆的眼珠子眨巴眨巴地盯着江昱枫。
就在江昱枫手足无措之际,安姐儿扑到他怀中,一双小短手环着他劲瘦的腰身,仰着脸,自知今日午后自己得跟着他,肉乎乎的小脸扬起笑容,低着头在自己斜跨的布兜里头捣鼓了好久,总算是从里头找出一只橙色的瓷罐,“哥哥,你能不能给我讲故事?随便什么故事都行,我请你吃橘子糖!”
随着安姐儿费力的掀开盖子,一股子浓郁的酸甜香味从罐子中飘出,安姐儿从里头掏出一小块橙色外头挂着一层糖霜的橘子糖,踮着脚递到江昱枫嘴边,“哥哥,尝尝。”
见此,惊鸿心头一惊,飞扑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步,江昱枫笑盈盈地接过安姐儿递来的橘子糖,送入口中,“安姐儿想听什么故事?”
惊鸿伸出的手僵在原地,诧异地瞧了眼江昱枫,见他目光越过安姐儿头顶,直直望向灶房里头忙得脚不沾地的林书晚,又看了眼乖乖坐在他腿边听故事的安姐儿,心下了然,暗自嘀咕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摇着头又坐回桂花树下的竹椅上,盯着姜婉绣荷包。
再看灶房中的林书晚,听着外头传来江昱枫温和的嗓音,她抿唇一笑,探头朝窗外望去,就见一大一小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安姐儿撑着下巴,眼中带着孺慕之色,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昱枫,众人口中不近人情的江世子优越的侧脸含着温和的笑意,倒也十分和谐。
“东家,那位郎君性子倒是不错。”薛娘子端着泡好的糯米从外头进来,恰好瞧见林书晚望着外头,她顺着林书晚的视线看去,就见江昱枫从腰间抽出一方帕子,轻揉地替安姐儿擦着嘴角的糖霜。
“是啊,我还是头一次见江郎君这个年纪的男子对旁人家的小孩这么有耐心。”秦娘子亦是笑着凑上前来,冲外头瞧了好一会,调侃道,“莫不是瞧上我们娘子了?”
“说到此时,我也觉得,江郎君来我们食肆,来得也忒勤快了,而且我时常瞧见江郎君的目光落在东家身上,还时不时面露笑意,要我说江郎君长得实在不错,就无疑将露出来的笑容都勾得来食肆的那些个小娘子羞红的脸。”薛娘子越说越起劲,只觉自己寻到了真相,拽着秦娘子的手愈发激动了起来。
林书晚瞧着薛秦二位娘子激动地涨红的脸颊,面露无奈,“你二位恐怕是想多了,江郎君来得勤,一是宋老在林记,二是喜欢我们林记的吃食,哄着安姐儿,那是安姐儿乖巧可爱,惹人喜欢罢了。”
话音一落,秦娘子险些忍不住想翻个白眼,心道她娘子在生意食肆方面十分聪慧,怎么到男女之事就这般迟钝,江郎君的心意压根没有半点遮掩,她家娘子竟还觉得是他喜欢她的手艺,不过这话说得也没错,来林记的食客,哪个不爱林娘子的手艺呢。
见两人都不再开口,林书晚自觉说对了,伸手接过薛娘子手中的糯米,笑道:“今日给你们做个豆腐酿尝尝,做法可要瞧好了,等日后要帮着我一块做。”
豆腐酿的做法有好几种,比如芋头有切丝,又切块甚至还有剁成沫状的,而林书晚就比较喜欢将去皮的芋头切成指甲盖大小的块状,跟上好的猪五花、香菇、木耳搅在一起,最后再跟泡了一个时辰的糯米搅拌均匀。
等到林书晚将芋头还有香菇都切成小块,青芜手中提着满满当当的竹篮,小跑着从门口进来,口中还在不停地嚷嚷着,“娘子,我方才在买油豆泡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郑三,他说长安街的宝德楼出了好几样跟林记一样的吃食!”
青芜那一嗓子,姜家小院几口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林书晚瞧着面露担忧的姜婉,无奈叹了口气,“那你可有问味道如何?”
话音一落,青芜下意识挠了挠头,“那倒没有,不过我猜想那味道应该不行。”
“说的也是,这两日食肆的食客压根不见少,若是那宝德楼做得吃食口味不错,多半要跑不少食客。”薛娘子若有所思道。
闻言林书晚赞赏地瞧了薛娘子一眼,又恨铁不成钢地望向青芜,“薛娘子说得没错,况且,阿芜你要知道,林记卖得所有吃食都不是我首创,旁人要卖我也拦不住,但只要我们食肆的味道比旁的要好,那么食客便不会离开,毕竟做吃食生意,食材与味道便是首要的。”
“娘子,我知道了。”青芜点了点头,将手中装满油豆泡的竹篮递给林书晚,“娘子,包婶娘家的豆泡都给我买回来了。”
林书晚瞧着姜婉不再担忧,下意识舒了口气,接过青芜手中的竹篮,就将她赶出门外,“去跟安姐儿一块听故事去。”
等到糯米泡好之后,林书晚飞快把先前备好的猪肉芋头,一并倒入盆中,除了新鲜的猪肉,她还往里头加了不少腊肉,加上调料搅拌均匀之后,她便开始往豆泡里头馅料,这步十分简单,薛秦二位娘子洗了手也一并来帮忙了。
没一会,盆中的馅料都塞了个干干净净,林书晚几人足足塞了有一百来个豆腐酿,还剩了好些个豆泡,她便让秦娘子把剩下的豆泡收起来,等暮食瞧瞧这豆腐酿卖得如何,再做打算。
豆腐酿塞好后,接下来便是上锅蒸熟就好,薛娘子帮着把蒸架架在铁锅上头,一颗颗圆鼓鼓金黄色的豆腐酿卧在蒸架上头,瞧着就十分诱人,加之包婶娘家的豆泡要比旁人的薄上一些,最适合用来做豆腐酿或者面筋塞肉。
思及此,林书晚摸着下巴,决定明日就做上一顿面筋塞肉。
炉火旺盛,也就半个时辰,蒸笼上头飘起一层白色水雾,随着热气蒸腾,姜家小院就弥漫着一股浓香,原本还在乖巧听着故事的安姐儿便坐不住了,她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青芜,就见她已经开始抬手抹口水。
好在没让两人煎熬太久,林书晚就端着五个豆腐酿出来,金黄色的豆泡上头沾染着油脂,凑近了闻除了糯米的香味,便是芋头的甜香还掺杂着浓郁的肉香,青芜跟安姐儿两人盯着豆腐酿,不停地咽口水,但还是忍着直到江昱枫夹起一颗,两人才飞快抄起筷子,夹了一颗送入口中。
“咔嚓”咬破外头脆脆的外皮,鲜嫩而又滚烫的汤汁从里头溢出,烫得青芜不停吹气,也舍不得吐出口中的豆腐酿,她斯哈着将豆腐酿囫囵吞了下去,就开始满院子找凉茶,虽十分烫口,但味道实在不错。
到底是有青芜在前面,安姐儿瞧了眼动作清贵优雅的江昱枫,学着他的样子,小口小口的尝着手中的豆腐酿,小小的她说不出什么溢美之词,只能在心中不停地尖叫,实在是太好吃了。
林书晚心知自家这两个小东西说不出什么意见,便目露期盼地盯着江昱枫。
江昱枫被她盯得耳尖微红,细细尝了一口豆腐酿,上挑的桃花眼霎时微微眯起,“林娘子,这豆腐酿口感丰富,豆腐泡外皮薄脆,内馅柔软弹牙,尤其是这糯米吸饱满腊肉跟猪肉的油脂,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若是今日能在食肆推出,想来会十分受人喜爱。”
此言一出,林书晚笑开了怀,当即准备起今日的暮食,等到了暮食时分,果真如江昱枫所言,豆腐酿一经推出,就大受追捧,甚至还有不少食客专门寻了姜婉要定上一些,带回家自己蒸。
于是林记一干人等,等暮食结束之后,加班加点又做了不少豆腐酿,一部分留着给那些订了豆腐酿的食客,一部分准备让谨哥儿带去书院给那些学子试吃,顺道彻底打出林记的名声。
而在林书晚不知道的地方,王铮又让人买了好些豆腐酿,带回宝德楼中,“洪大厨,这便是林记新推出的吃食,你尝尝,瞧瞧能不能复刻出来。”
洪掌柜用勺子挖了一勺,抿了一口,“糯米,猪肉,香菇,木耳还有芋头,这些食材十分常见,东家放心,今日我便能复刻出来。”
“希望洪掌柜说到做到,可不要再像之前那般,只复刻出形,味道却千差万别!”王铮冷哼一声,将剩下的豆腐酿塞回食盒之中,甩袖离开。
【作者有话说】
抱一丝,最近公司有点恶心,昨天还跟同事领导干架了
第65章 豆腐酿(二)
◎这还真给他做出来了?◎
等到王铮离开, 洪掌柜就捧着那半块豆腐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后厨的桌案前,方才自己大话已经放出去了,这会自然是要尽快将豆腐酿做出来。
洪掌柜细细品着口中的豆腐酿的余味, 轻抚着自己下巴的短须,忽而点了点头, 大步流星朝灶房角落的几口大缸走去,掀开盖子, 挖了一勺糯米,他是这么打算的, 眼下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完美复刻豆腐酿的色香味,只好先少做几个尝尝味。
豆腐酿所用食材虽十分常见,但种类繁多, 如今时辰不早了, 但就他一人要能赶在暮食前做完,多少有些困难, 洪掌柜沉默片刻, 还是打算开口求助,“庄大厨您刀工好, 您若是得空, 能否帮我把豆腐酿要用的猪肉切好?”
“洪大厨说笑了, 老朽的刀工哪有您好?毕竟您可是姜大厨的传人,我们哪里比得上您啊,你们说是不是?”庄大厨苍老的面皮扯出笑意, 心中却是对洪掌柜行为的不耻, 他如何不知, 王铮寻了洪掌柜来宝德楼究竟所谓何事, 不过就是因为他是宝德楼手艺最好的厨子, 却不愿意帮着他琢磨林记的吃食,甚至还为了此事跟王铮吵了几句。
估摸着就是王铮觉着他不听话,但宝德楼又离不得他,只好去外头寻个好控制的人想着取代他的地位,思及此,庄大厨不经冷笑一声,他自宝德楼初建就在,兢兢业业做了十余年,也算是亲眼看着宝德楼从一家小馆子,做到如今廉州城最大的酒楼,自认自己在王铮眼中也算有几分地位,如今看来倒是高估了自己,庄大厨摇了摇头,此刻看着洪掌柜是愈发的不顺眼了。
“庄大厨说得对,洪大厨您手艺都这么好了,哪里还要我们帮手啊。”话音一落,宝德楼灶房中哄堂大笑。
留下洪掌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到这会他也算知道了,今日这些以庄大厨为首的厨子肯定不会帮自己了,一时间他心中怒气渐甚,本想同几人争论一番,可对上庄大厨那好似看跳梁小丑的视线,心中又有些胆怯,只好憋着口气,自己准备豆腐酿所需的食材,心中暗道,今日一定要将豆腐酿做出来,让东家对自己刮目以待,然后取代了庄老头在东家心中的地位,倒是自己再报今日羞辱之仇也不迟。
好在宝德楼不比自己的小食肆,食材应有尽有,他手脚麻利地处理着食材,忙得脚不沾地,直到暮色降临,宝德楼开始接待食客,洪掌柜的豆腐酿才蒸上锅。
大约过了一刻钟,灶房里头开始弥漫着香味,那味道闻着同王铮今日让人买回来的豆腐酿相差无几,洪掌柜顿时面露喜色,自觉翻身的机会就在今日,他迫不及待掀开锅盖,热气蒸腾,带着糯米跟芋头香味扑鼻而来,洪掌柜就见蒸笼上的豆腐酿,一颗颗圆滚滚金灿灿地十分讨人喜欢,他小心翼翼夹起一颗,用勺子剖开,送到嘴边尝了一口,那熟悉的味道,让他满足地眯起眸子,不由大喊一声,“成了!”
下一秒,庄大厨就瞧见洪掌柜手舞足蹈地冲出后厨,没一会王铮就跟在他身后,踏入灶房,慢条斯理地停在灶台前,瞧着里头形状与林记别无二致的豆腐酿,迟疑间,洪掌柜就十分狗腿地递了双筷子到王铮面前,“东家您尝尝,这味道应当与林记一模一样。”
到底是洪掌柜满是自信的模样感染了王铮,他夹起一颗滚圆的豆腐酿,略吹了吹,小心翼翼咬下一口,入口是浓郁的糯米香掺杂着芋头的甜香,细细一品就是腊肉的油脂香味,确实如洪掌柜所言,同林记的豆腐酿相差无几,王铮三两下将豆腐酿吃完,从身后的仆从手中接过一方帕子,擦了擦嘴角,“不错,明日宝德楼的暮食就加上这么一道豆腐酿。”
“是!”得了肯定的洪掌柜激动极了,腰杆挺得笔直,好似打了胜仗的将军,路过庄大厨几人身边时,仰着鼻孔觑了几人一眼,顺道还冷哼了一声。
“小人得志。”庄大厨抬手拦住怒火中烧的陶大厨,低声安抚,“老陶冷静些,他如今得了东家的赏识,你莫要跟他硬来,靠这些旁门左道得来的东西,总有一天要还回去的。”
“是啊,陶大厨您莫跟这种人生气。”边上的帮厨一窝蜂涌上来,宽慰陶大厨。
过了好半晌,总算是把陶大厨劝消了气,就听他骂道:“那狼心狗肺的东西,我都不知道姜大厨看中他什么了,硬是收他为徒,结果那王八犊子骗到菜谱之后,连夜逃去钦州城,还害得温娘子叛师之名,带着女儿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寻了十年都没寻到她的下落。”
“好了好了,老陶消消气,你我知道那王八犊子是什么人就好,旁的别多说,还有只要温娘子母女还活着,我们总能找到她们。”庄大厨拍了拍陶大厨的肩膀,“好了,快做活吧,不然一会东家又要来骂人了。”
宝德楼灶房的小插曲,影响不了林记暮食的生意火爆,才下学回来的谨哥儿,课业都来不及做,就跟安姐儿两人挎着布兜穿行在人群中,帮着点菜收账,与此同时,食肆对面的林记炙肉也是宾客满座。
甚至于如今钱叔一人在灶房都来不及烤,只好又去铁匠铺,买了一只铁炉,拉了钱婶娘一块在后厨烤肉,这几日都是招了几个闲汉在前头帮着跑堂送菜,谨哥儿跟安姐儿两个娃娃就被钱叔借到林记炙肉帮着收钱记账点菜,有时候,源哥儿也会过来一同帮忙,等暮食生意结束后,两个娃娃就会跟着宋老归家,挑灯夜读,将白日里没空做的课业做完。
到今日位置,这种日子算下来也有四五日了,谨哥儿瘦了一大圈,林书晚瞧着着实有些心疼,觉着不能再这么下去,她琢磨了好半晌,总觉着雇佣一个账房先生不太合算,乌黑的眸子一转,瞧见一旁一手撑头,百无聊赖瞧着两个娃娃写课业的江昱枫,“郎君,您手头可还有可用之人,借一个给我使使。”
话音一落,江昱枫打了个哈欠,漂亮的桃花眼中泛起一抹水色,水光潋滟,林书晚无意识红了脸,心道这就是后世所说的,这眼神看狗也深情吗,她错开目光,伸出一根手指,“炙肉铺子让您一成利,您送我一个账房先生如何?”
“林娘子这钱都送到我口袋了,我哪有不收的理,惊鸿,明日就让苏先生来林记炙肉上工。”江昱枫瞧着她微红的耳尖,唇角勾起,心情大好,手中的玉笛掉了个儿就同身后的惊鸿道。
“是!”大抵是瞧出林书晚眼中的诧异,惊鸿又笑着解释,“娘子放心,苏先生原本是郎君府中的账房先生,如今郎君搬到游鱼巷,日日都在林记吃,苏先生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让他来帮娘子记账。”
“那便多谢郎君!”既是世子府上的账房先生,想来应是个能力极强的,有他在林记炙肉坐镇,便不用谨哥儿这么忙碌了,但还有一事得问明白了,“郎君,那工钱怎么算?”
江昱枫垂眸瞧着身旁少女面含谄媚之色,下意思伸手点了点林书晚的眉心,笑道:“苏先生是我的人,工钱自然还是我出,况且林娘子为了这位账房先生,还让了我一成利,这工钱更该由我出了。”
温热的触感从眉心传来,两人挨得极近,近到林书晚都能闻到江昱枫身上传来清苦的药香,她无意识眨了眨眼,白皙的脸颊上头飞上一抹红晕,白里透红的好似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心脏怦怦乱跳,似小鹿乱撞。
写完课业的谨哥儿回头,满脸疑惑地凑到林书晚身旁,围着她绕了一圈,踮着脚将自己微凉的小肉手贴到林书晚额头,担忧道:“阿姐,你脸好红,不会受凉了吧。”
话音一落,林书晚回过神来,扭头躲开谨哥儿的手,吹了口气,飞快抬手给自己扇风,“没有,阿姐这是热的。”
“热?晚丫头,这都入秋了你还热呢?”宋老方才将两人的动作瞧得一清二楚,促狭着开口。
闻言,林书晚“蹭”地站起身子,拉着谨哥儿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等回到家中洗漱完后,她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是江昱枫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还有眉心的那一抹温热,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于是林书晚难得的失眠了。
等到第二日一早,她眼下挂着厚重黑圆圈从房中出来,沉重的脸色把姜家几口人吓了一大跳。
“晚娘,这是怎么了?”姜婉瞧了自家闺女一眼,一边帮谨哥儿梳着头,一边担忧地问道。
林书晚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无事,就是昨晚没睡好罢了。”
昨晚刚有些睡意,一闭眼江昱枫含笑的面容就出现在她眼前,搞得她的心怦怦乱跳,不怪她,实在是江世子过于貌美,那长相完全是踩在她的审美上长的,都全怪江世子平白无故点她额头作甚,搞得她一宿都没睡好。
林书晚又打了个哈欠,瞧见谨哥儿挎着自己的书袋牵着青芜的手,就准备去学堂时,她猛地一拍脑袋,将两人喊住,三步并作两步从灶房中提出薛娘子备下的食盒,塞到青芜手中,又将昨日江昱枫写好的价格表整整齐齐塞入谨哥儿书袋中,认认真真叮嘱道:“谨哥儿,今日阿姐要给你一个任务,将我们林记的价格表在书院发完,这些吃食你可以让自己的同窗一块尝尝。”
“嗯!谨哥儿保证完成任务!”谨哥儿小脸涨得通红,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保证。
于是,林书晚就瞧见谨哥儿气势十足地跟在青芜身后离开。
第66章 兴华书院
◎你家郎君呢?◎
出了门, 早早等在门口的源哥儿瞧见两人,一溜烟小跑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青芜手中的竹篮, 鼻子一动,下意识吞咽着口水。
不等源哥儿开口, 谨哥儿就飞快从自己斜挎着的布兜中掏出一只棕色的油纸包,赶在他嗷嗷叫之前, 塞到源哥儿怀中,“只是出门前, 阿姐让我给你带的朝食。”
热腾腾的油纸包落入怀中,还没打开,源哥儿就猛吸了口气, 迫不及待地三两下把手中的油纸包打开, 露出里头金灿灿的豆腐酿,他霎时瞪大了眸子。
再顾不得旁的, 捏起一颗豆腐酿, 嗷呜一口,塞了满嘴, 腊肉的油脂顺着表皮流出, 源哥儿泪眼朦胧地盯着谨哥儿, “呜呜呜,阿姐对我真好,知道我阿娘近几日不在家, 还特意给我备了朝食。”
谨哥儿侧身躲开源哥儿伸过来的油爪, 满脸嫌弃地瞧了他一眼, 飞快绕到青芜另一侧, “快些吃吧, 今日阿姐可是给我们留了活呢。”
闻言,源哥儿立马狼吞虎咽起来,三两口的工夫就把油纸包中的吃食,吃得干干净净,满嘴沾油的模样,实在好笑,青芜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源哥儿快擦擦嘴。”
“嘿嘿,多谢青姐姐。”源哥儿嘿嘿一笑,毫不见外地接过青芜的帕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一遍,顺手将帕子塞到自己腰间,晃着脑袋凑到谨哥儿身侧,“留了什么活?”
两个娃娃的脑袋凑在一块,嘟嘟囔囔说了一路,才堪堪将林书晚今日的计划同源哥儿说清楚了。
廉州的清晨一片繁忙,街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食摊,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热气蒸腾,弥漫着各式各样吃食的香味,货郎挑着担子,手中摇着拨浪鼓。
伴随着清脆的鼓点声,货郎编了一长串顺口溜,脚步轻快穿行在集市中,不远处码头传来一声声嘹亮的号子声。
谨哥儿跟在青芜身后行过长安街口,原本空旷的接口围满了人,人群中时不时还传来好几声叫好声。
“青姐姐,那里在做什么?”谨哥儿好奇极了,拽着青芜衣摆停住步子,踮着脚就往人群里头看。
可他萝卜丁那点个子能瞧见什么,只能瞧见挤挤挨挨的人群,好在青芜机灵,随手拉住一位面善的妇人,“娘子,这里头是有什么表演吗?”
“哦,听说啊,是司户参军家的千金生辰,那位小姐喜爱杂耍,这不宝德楼的王东家特意去钦州请了最好的杂耍班子来表演,听说要演上三五日呢,那王东家真疼自家表妹。”那位娘子拉着青芜絮絮叨叨说着自己方才听见的,面上还露出几分艳羡。
“原来如此,我当是出了什么事,挤了这么些人在这,原来是杂耍班子,多谢娘子。”青芜笑着同那位娘子道谢,顺手提住想要往人群中钻的源哥儿的衣领,“快些走了,上学要迟到了,迟到可是要挨板子的……”
紧赶慢赶,两个哥儿总算是赶在先生抵达学堂时落了座,随着谨哥儿坐下,离得近的学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很奇妙,似有糯米香味,又带着肉香,还有一股十分独特的清香。
“你这竹篮里头装得什么吃食?”谨哥儿的同桌瞥了眼门口,见先生还有段路才能进来,飞快歪过脑袋凑到谨哥儿耳边,压低着嗓音就问。
谨哥儿小心翼翼将竹篮摆在桌边,闻言正打算同他说,外头就传来先生的咳嗽声,两人飞快坐直了身子,不敢再交头接耳。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教算术的老先生收拾了书本与算盘就打算离开,刚起身谨哥儿的同桌就满脸殷切,只等老先生从学堂离开,他就打算寻谨哥儿问清楚到底是何种吃食,味道这么香!
谁料,老先生行至谨哥儿身侧,忽然停下步子,鼻子用力一抽,隐约闻到了吃食的香味,他目光逡巡,最终落在谨哥儿脚边的竹篮上头,他知道这娃娃,是昌平街林记食肆东家的弟弟,他还去吃过好几回,里头的吃食种类多,味道极好,尤其是那酸汤暖锅,那滋味光想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思及此,老先生脸上堆满笑意,弯下腰轻声问道:“你叫姜文谨?这竹篮里头可是装了吃食?”
话音一落,谨哥儿弯腰提起脚边的竹篮,一把掀开盖在上头的棉布,露出里头一颗颗圆滚滚的豆腐酿,除了豆腐酿林书晚还备了切成小块的牛乳馒头与烤牛乳,甜香与油脂的香味交错混合,险些香得肖老一个趔趄,好险扶住桌角才没栽倒在地。
“肖夫子好,这是我阿姐给我跟源哥儿准备的午食,您可要尝尝?”谨哥儿笑着应道,嘴上说着话,手下动作不停,飞快从竹篮下头摸出一张厚实的油纸,不等肖老说话,就快手快脚给肖老每一种吃食都装了些,甚至甜口的牛乳吃食还跟豆腐酿分开打包了。
眼见着两包鼓鼓囊囊的吃食送到手边,肖老万分纠结,他虽是书院夫子,但家中清贫,偏生他又是个爱吃的,几乎每月都要去一次林记,奈何距离上一次,他也有一月没再去过,这几种吃食是从未见过,想收又不太好意思,正打算拒绝。
源哥儿从人群后头钻了过来,劈手夺过谨哥儿手中的吃食,毫不见外地塞到肖老怀中,嬉皮笑脸道:“夫子,您快收下,阿姐给我们备了许多吃不完的,您拿去给其他夫子一块吃,还有这个是我们林记的价格表,给您一份瞧瞧,对了我阿姐还说,书院的学子去林记吃饭,只需带上书院的证明便能享八折优惠哩!”
话已至此,肖老再不收下就实在有些矫情了,于是他一手提着吃食,空闲的那只手揉了揉源哥儿的脑袋笑道:“据我所知,林记那位东家是姜文谨的阿姐,怎么你也唤他阿姐?”
“夫子,这您就不知道了,我与谨哥儿自幼一块长大情同兄弟,他的阿姐就是我的阿姐!”源哥儿勾住谨哥儿的肩膀嘻嘻一笑,“谨哥儿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正忙着给同窗分发吃食的谨哥儿头也不抬,敷衍了几句。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兴华书院都知道小学①甲班的姜文谨是林记食肆东家的弟弟,今日带了不少吃食来学院,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传到了大学②那头的温郎君耳中。
“温兄,你可知小学甲班有个娃娃是林东家的弟弟?”身形高挑的郎君一手捏着一块牛乳馒头,一手捏着一张写满字的价格表,他嚼着馒头,欣赏着价格表的字,“也不知道林娘子从何处请的先生,这字实有大家的风范。”
“那食肆我去过,除了一个算账的老头,就是一群妇人,这字写得能有多好?”有人不以为意。
“岑兄,你可不要小瞧人,就这字比院长写得都好!”那位郎君将价格表摊在桌上,呼朋唤友,“还有这上头画的菜,寥寥数笔就能将吃食画得栩栩如生,香味香味都能从纸中透出,高手实在是高手!”
岑兄还未发表意见,那位温兄坐不住了,他本就是个极爱书法绘画之人,“路兄,给我瞧瞧。”
“喏,就在桌上。”
话音一落,温兄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边,倘若此时惊鸿在此,必能认出这人就是昨日花了高价买林记牛乳馒头的冤大头,入目便是匀如珠串的小楷,勾连转折之间,有着独特的韵味,倒真如路郎君所言,比院长的字还要再好些,就在温兄细细品味之际,他目光游离落在牛乳馒头那处,愣了愣神。
随即不敢置信地大声喊道:“这牛乳馒头竟只要五文钱一个?!”
“对啊?不然温兄以为要多少?”那一嗓子把屋中几人都惊了一跳,尤其是岑郎君看傻子似的瞧了眼温郎君,“你没取过林记食肆?”
话音一落,温兄就垮了脸,整个人瘫在椅子上,用书本盖住自己的脸,有气无力道:“家中管得严,外头的东西都不让吃,还没寻到机会去林记尝尝,前两日寻了位自称是林记的人说每日可以给我送吃食,我便信了,你们可知那王八犊子一个牛乳馒头收我多少银钱?二十文,足足二十文,比食肆涨了四倍!那个黑心肝的王八犊子。”
屋中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才哄堂大笑,于是这一日,温兄喜提人傻钱多的称号,最后还是路兄给他出了主意,半月后他家妹子定亲,可以请了林娘子上门做吃食,这样他以后再要吃林记的东西,便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转眼又过去五日,李家村的酒坊总算是落成了,这日一大早,林书晚就在食肆门口挂了牌子,“今日家中有事,休息一日。”
难得休沐匆匆赶来林记吃朝食的温兄见此,眼前一黑,心中暗道一声倒霉,随手拉住从自己身边走过的钱婶娘就问,“夫人,您可知这林记的东家去了何处?”
“晚娘啊,一大早就出城去了。”钱婶娘上下打量着温郎君,笑道。
“原来如此,那劳烦夫人等林东家归来后,同她说一下城东温家想请她上门做席面。”温郎君从腰间取下荷包从里头摸出一颗银瓜子递到钱婶娘跟前,也不管她收不收,直接就塞到她手中走了。
留下钱婶娘暗自嘀咕,哪里来的公子哥。
再说一早出城的林书晚,与往日自己租车不同,今日她也是做上了马车,原来江昱枫一早得知林书晚要去李家村,早早就让惊鸿驾着马车候在林记食肆门口,只等她将东西备好就能直接出发。
“你家郎君呢?”林书晚撩开帘子,原以为会瞧见江世子也在车上,谁料宽敞的马车里头空无一人。
惊鸿一把将两个非要一同跟去的娃娃抱上车后,自己坐在车辕上才得空回应林书晚,“郎君今日有事,便让我送娘子去李家村,林娘子坐稳了,我们出发了。”
【作者有话说】
抱一丝宝宝们,最近因为工作有点恶心,更新有点不太稳定,我会努力稳定下来[爆哭]
①针对少年儿童(约8-15岁),侧重基础启蒙教育,学习内容为识字、礼仪、经典诵读(如《论语》《孝经》)。
②面向已有基础的学子(青年及成人),以深研经义、探讨学术、准备科举为主。
第67章 山葡萄
◎酸酸甜甜的,味道还不错◎
闻言, 坐在马车上的林书晚,怅然叹了口气,原本忐忑的心情莫名低落, “原来如此,那今日便辛苦惊鸿了。”
“不辛苦, 我听在李家村的管家说,李贵家的娘子手艺十分不错, 一日三餐顿顿不落送到酒坊那处,有时候村子里头有人上山, 还能吃上几回野味,我被管家传回来的信馋得早就想去尝尝了,奈何寻不到机会, 如今还多亏了林娘子, 我才得了去李家村的机会。”惊鸿含着笑意将车帘放下,语气十分轻快, 一扬起鞭子, 马车缓缓往城门口行去。
十月末的廉州说不上极冷,但城外路边的树叶就在染上了黄色, 风吹过, 落叶纷飞。
马车速度极快, 原本驴车要一个时辰的距离,马车半个时辰不到就走完了,林书晚几人抵达李家村时, 天色尚早, 惊鸿刚停好马车, 李贵跟李家村的里正就大步流星迎上前来。
“林娘子, 您来得正好, 我刚巧要去酒坊瞧瞧,您随我一块儿?”李贵笑着想把林书晚从马车上扶下来,怎料手刚伸出,林书晚就自己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李贵当即手一拐,将林书晚身后探出脑袋的谨哥儿从马车上抱了下来,“谨哥儿也来了?正好我家那两个娃娃今日还在念叨着你呢。”
“当真?我有好些日子没见过玉姐儿跟福哥儿了,我也想念他们了!”谨哥儿不见外地环住李贵脖子,笑嘻嘻地开口。
确实,平日里他要上学,回来之后便是做课业,要么就是在铺子里头帮忙做活,难得休沐的日子,自己跟安姐儿就被源哥儿拽着,两人都比他要大些,游鱼巷再没其他比谨哥儿小的娃娃了,所以李贵家的这两个年岁较小的孩子,谨哥儿尤为喜欢。
说着话,惊鸿十分上道地抱住冲自己伸长了胳膊的安姐儿,顺手掂了掂,“我们安姐儿怎么轻了些,是不是这两日没有好好吃饭?”
安姐儿脸颊微微泛红,低头扭着自己肉乎乎的手指,摇了摇头,细声细气道:“没有。”
“这丫头哪里是不好好吃饭,前两日睡觉踹了被子,这不受了风寒,昨日才好些,我原本想着把她留在家中,怎料这安姐儿死活不愿意,非要跟着一块来,还带了好些我给他俩做的零嘴,说要给玉姐儿尝尝。”林书晚跟里正走在前头,听着动静回过头来,笑着解释。
“阿姐!”安姐儿脸颊霎时涨红,身子往前一扑,手环住惊鸿脖子,把脸藏在惊鸿脖颈里头。
今日安姐儿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子,乌黑的头发用两根鹅黄色的发带绑了两个团子头,肉乎乎的模样从背后瞧着,那模样跟林书晚平日里头做得三角饭团似的,十分可爱。
思及此,林书晚噗嗤笑出声。
“林娘子是有什么喜事?”里正陪着笑,轻声问道。
林书晚摆了摆手,“没有,只是想到些好笑的事情,对了,先前我订的那些酒器可有送到酒坊?”
“到了,前两日就送过来了。”
“那便好,我今日来,除了瞧瞧酒坊,还打算酿上一批酒再走。”林书晚抬头瞧着从院墙里头探出的荔枝树,心中暗道一声可惜,要是自己知道江世子这般好说话,她一早就去寻他合作了,这样酒坊早早就能建成,说不定这会荔枝酒都能喝了,“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没有早些敲江郎君一笔钱。”林书晚无意识开口道,说完才觉得这人声音十分耳熟,似乎就是她口中的将郎君,林书晚愣了片刻,眨了眨眼睛,缓缓抬头。
果然是江世子,他逆光而站,漂亮的桃花眼中划过细碎的光芒,好似盛满星光,连眉心那点鲜红的小痣都显得格外温柔,“林娘子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话音一落,林书晚尴尬一笑,心中忍不住尖叫一声,她飞快调整面部表情,笑着凑到江昱枫身旁,“没什么,郎君您不是有事来不了吗?”
“事情处理完了,便想来瞧瞧,毕竟这酒坊可是用我的钱建的。”江昱枫垂眸瞧着林书晚眼珠乱转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倒也没提方才所言,顺着林书晚的话往下说了。
到底是方才背后说人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原本能言善辩的林书晚,今日格外沉默,跟在江昱枫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生怕他旧事重提。
好在里正得知江昱枫出了一大笔银钱给李家村建酒坊后,拉着他说了一路,无非就是些感谢的话语。
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十分奇特的现象,江昱枫跟里正并排走在一块,里正喋喋不休的说着话,江昱枫偶尔应和两句,余光却时刻关注着自己身后的林书晚,李贵跟惊鸿两人一人抱着个娃娃,安姐儿还好些,毕竟是个小姑娘文静,但谨哥儿不乐意了,挣扎着要从李贵怀里下来。
无奈之下,李贵只好把谨哥儿放在地上,一落地,谨哥儿就倒腾着自己小短腿扑到林书晚身旁,扯着她的衣袖仰着头就问,“阿姐,那酒坊怎么还没到?”
不等林书晚应声,李贵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摸了摸谨哥儿的脑袋,指着村子西侧,从林子中冒出的一角深褐色的屋檐,“快了,谨哥儿瞧见那处屋顶没有,那里就是林记酒坊。”
几人说着话,穿过林子,停在酒坊门口,大抵是得了几人要来的消息,江府的掌柜早早就候在了门口,远远瞧见江昱枫就躬身行礼,等到几人走近,管家才领着几人往酒坊里头去,那酒坊建得极大,估摸着得有三个李贵家那么大,只一层分前后院,前院就堆了好些酿酒的工具,这块就是专门用来酿酒的地方。
再往后院,那处就是用来存放酒的地方,为了存放酿好的酒,林书晚特地让人在后院挖了一个地窖,地窖里头冬暖夏凉正好用来放酒,逛了一圈,林书晚满意极了,“陈师傅您果真是廉州最好的木匠,我只同您描述了一下酒坊的架构,您就能建出这么完美的酒坊来,日后我若是再有什么需要,我还找您!”
好话谁不愿意听,陈老汉满是褶皱的脸上霎时堆满笑容,“娘子满意就好,就是往后工期不要这么赶,就更好了。”
两人寒暄了好一会,林书晚肉痛地给陈老汉结了尾款,瞧着天色还早,就打算上山去摘些山葡萄回来酿酒。
“山路难走,要不林娘子留在酒坊,我们几人上山摘了回来?”李贵同酒坊其他几位李家村村名对视一眼。
闻言,林书晚摆了摆手,“不用,我跟你们一块上山,正好瞧瞧还有没有其他能酿酒的果子。”
林书晚一边说着话,一边把闹着要跟自己上山的谨哥儿推到江昱枫身旁,“郎君体弱,就不用跟我们上山了,劳烦郎君帮我看顾谨哥儿跟安姐儿。”
还没等林书晚说完话,江昱枫脸色青白交加,有心替自己分辨几句,可对上林书晚含着关切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好沉默着点了点头。
好在当初建酒坊时,李家村就选了离山最近的位置,没过半个时辰,林书晚几人就背着好几筐山葡萄从林子里头出来,她原本白皙的脸颊上头沾满了灰,远远望去跟只小花猫似的,江昱枫唇畔不由漏出一声轻笑,他大步走到林书晚身旁,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递给她,“林娘子擦擦。”
“多谢郎君。”接过帕子,林书晚嗅着帕子上沾染的清苦药香,耳尖一红,胡乱擦了两下,就打算去后院处理葡萄。
怎料才走了一步,她的胳膊就被人抓住,茫然回头,林书晚就见江昱枫弯下腰,近到她似乎能瞧见他浓密的睫毛,以及他身上清苦的药香,就在她满脸疑惑之际,江昱枫伸出了手,指尖从自己头顶轻轻拂过,她缓慢眨了眨眼。
“树叶。”江昱枫举起手中的枯叶,嗓音低哑。
“还,还有吗?”林书晚两颊通红,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细弱蚊蝇。
江昱枫垂落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目光停留在林书晚发间,他似乎还能闻到桂花的甜香,原来林娘子用的是桂花味的头油,他心中暗道。
“没了。”江昱枫松开林书晚的胳膊,往后撤了几步,藏在背后的手指下意识捻了捻,“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林娘子见谅。”
“无,无事。”说罢,林书晚逃也似的往后院跑去,慌乱之中险些被门槛绊倒,好在她反应迅速,飞快扶住门框才幸免于难。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江昱枫左手紧握成拳抵在唇瓣,才勉强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倒是留在前屋的谨哥儿一脸茫然,拽了拽身旁同样迷茫的安姐儿,“阿姐这是怎么了?”
安姐儿摇了摇头,“咚咚咚”的跟在林书晚身后跑去了院子里头。
十几筐山葡萄堆在地上,林书晚再顾不得想旁的,唤过李贵,让他找几个力气大的去挑些水来,顺道再去村子里头借上几个大木盆,瞧着人走远,她顺手扯下一颗深紫色的葡萄剥皮丢入口中,酸甜的汁水盈满口中。
林书晚点了点头,先前听李贵所言,还以为这葡萄极酸,没想到吃起来味道还不错,除了用来酿酒,她们林记还能推出葡萄饮,等冬日食肆里头点着热乎乎的碳炉,吃着暖锅,再来上一杯酸酸甜甜的葡萄饮,那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思及此,她似乎瞧见好些长着翅膀的金元宝飞向自己的口袋,林书晚忍不住嘿嘿一笑,结果下一秒就察觉到右手边传来一点轻微的阻力。
第68章 酿酒
◎万不可开盖◎
林书晚顺着力道低头, 就见不知何时跑到自己身旁的安姐儿,正拽着她的衣摆,乌黑饱圆的眼睛里头满是疑惑, “阿姐,为何玉姐儿不在这儿?”
不等林书晚开口, 一旁洗葡萄的李贵赶忙开口,“安姐儿莫急, 一会午时玉姐儿就过来了。”
“是啊,一会他们就来了, 这儿忙着呢,安姐儿快去前院子寻谨哥儿。”林书晚腾出一只干净的手,揉了揉安姐儿的脑袋, 哄着她去寻谨哥儿玩。
怎料那小丫头眸子一转, 就小跑到装满山葡萄的竹篓旁,四处一看, 寻了只个头不大的竹篮, 圆乎乎的眼睛一眯就道:“阿姐,我跟你一起干活!”
安姐儿飞快将竹篮装满, 双手提着竹篮就往林书晚身旁走, 那乖巧的模样瞧着让人心疼, 好在没过多久,去提水借木盆的村名就回来了,偌大的院子挤满了人, 林书晚当机立断牵着安姐儿就往前屋走。
推开门, 林书晚瞧见谨哥儿站在屋前空地上扎着马步, 惊鸿手中捏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折下的树枝, 一招一式动作利落灵巧, 而江世子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张软榻,手撑着下巴十分悠闲地斜靠在软榻上头,乌黑的发丝从脸侧滑落,衬得他整个人眉目如画,修长的指尖点在扶手上。
眼见着谨哥儿双腿颤抖,似坚持不住的样子,当即轻咳一声,“歇息一炷香,再继续。”
话音一落,谨哥儿似松了口气,毫无顾忌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额头的汗珠,满脸艳羡地盯着身侧惊鸿的动作。
“江郎君,这是在做什么?”林书晚满脸诧异,疑惑开口。
“阿姐,你忙完啦!”谨哥儿一溜烟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林书晚身旁,小脸涨得通红,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眼睛却亮得惊人,“江哥哥说我是块练武的材料,让惊鸿哥哥教我武艺呢!以后我就可以保护阿姐跟姑母还有安姐儿了!”
那神气的小模样瞧着就让人心中欢喜,只是如今天气微凉,这样出汗恐怕要着凉,林书晚揉了揉谨哥儿的脑袋,目露感激地望向江昱枫,“那谨哥儿可要好好练,对了一会还要劳烦江郎君等谨哥儿练完之后,让惊鸿去同我说一声,我好带谨哥儿去冲个澡。”
酒坊初建时,林书晚就考虑到往后酿酒晚了,可能要在李家村住上一晚,加之平日里这酒坊也得有人看着,她特意让陈老汉在后院留了好几间房间,这会正好能让谨哥儿冲个澡换身衣服。
闻言,江昱枫点了点头,轻敲扶手,“一炷香到了,继续扎马步。”
不用再说第二遍,谨哥儿就规规矩矩回到原地,半蹲着身子开始扎马步,那认真的模样将安姐儿也吸引住了,她松开拽着林书晚的手,哒哒哒跑到谨哥儿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也扎了个马步。
林书晚见两个孩子都安顿好了,冲江昱枫点了点头,嘴唇微张,无声地说了几个字,见他点头,她就匆匆回了后院,今日葡萄摘得多,得抓紧时间把葡萄洗干净了。
毕竟酿葡萄酒从洗葡萄开始就是一道精细的工序,与平日里洗葡萄不同,酿酒的葡萄先要挑选出成熟且没有破损的葡萄,用盐水浸泡一刻钟,再用清水洗干净,精盐林书晚自然是舍不得用的,眼下用来泡盐水的盐都是她从外头来的商贩手中买来的粗盐,价格不贵,刚好用来清理葡萄。
不过那粗盐带着苦味,等一刻钟后还得好好用清水冲洗一遍,等到将葡萄洗干净后,后院除了住宅的那几间空房子就能派上用场了,李贵招呼着李家村的村民把院子里头陈老汉打得几个架子抬到屋中,架上清洗干净的竹筛,一声吆喝几人就将还沾着水珠的葡萄倒在竹筛上头等晾干之后,就能开始酿酒了。
待到李贵几人把挑出来的葡萄全部倒在竹筛上后,外头就传来娟娘含笑的声音,“吃饭啦。”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娟娘一手提着食盒,一手牵着玉姐儿身后还跟着帮忙提着食盒的福哥儿,一家三口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只食盒。
“大家伙先吃饭吧,等吃过饭,葡萄上的水应当就干的差不多了。”林书晚将破损的葡萄搬到一旁,捶着腰站直身子,笑道。
还在忙碌的村民闻言,点了点头,同林书晚打了声招呼就洗手归家吃饭,没一会酒坊的人就走了七七八八,只剩下李贵家四口人,林书晚姐弟三人外加江世子主仆三人,谨哥儿几个娃娃许久未见,凑在一块话说得没完,江管家帮着提了一只食盒走在前头,领着几人停在后院一间屋子前,推开门,露出里头一张长桌,显然这块就是酒坊的餐厅了。
这间屋子不大,一张长桌就占了一半的地方,靠墙那处打了一只嵌入墙中的木柜,里头放着碗筷杯盏之类的动词,再往东侧开了扇窗,一枝缀满金色花朵的桂枝从窗外探入,馥郁芬芳,清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桂花树繁茂的枝叶,落在屋中,光影斑驳。
“好香啊,娟娘手艺愈发好了。”林书晚瞧着娟娘从食盒里头端出一道道吃食,鼻尖一动,笑着夸赞。
闻言娟娘腼腆一笑,端出今日的最后一道吃食炖肘子,“林娘子谬赞,我瞧你们忙,胡乱做了几道菜,您不嫌弃就好。”
话音未落,扎了一上午马步早就饿坏了的谨哥儿,端着碗飞快抄起筷子,试图夹下一块肘子,奈何尝试失败,就在他苦着脸打算夹其他菜的时候,一左一右两双筷子,夹着琥珀色的肘子送到他碗中,喷香诱人。
但谨哥儿却没有第一时间送入口中,反而顺着方才的筷子,脑袋左摇右晃,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阿姐,你为何脸红?”
不等林书晚说话,江昱枫收回筷子,冲他轻声道:“快吃,吃完午食,歇息一会,下午放你同李贵家那两个娃娃一同去玩。”
此言一出,谨哥儿霎时眉开眼笑,也顾不得追问,端起自己跟前的小碗,就开始狼吞虎咽,没一会一碗饭就吃得干干净净。
等到几人都吃好后,林书晚帮着娟娘收拾碗筷,就见她凑到自己跟前,小心翼翼瞧了眼不远处正品着茶的江昱枫,压低着嗓音道:“林娘子是不是我今日做的吃食太难吃了,我瞧那位郎君都没怎么动筷。”
林书晚顺着娟娘的视线望去,恰好对上江昱枫看过来的目光,她心头一颤,飞快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直到娟娘又低声唤了她好几句,林书晚才回过神来,“啊?哦,没有的事,娟娘手艺好得很,是那位郎君口味挑剔,与你无关。”
闻言,娟娘霎时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做得吃食难吃,得罪了贵人。”
“娘子多虑了,我家郎君嘴巴挑剔,整个廉州城也就林娘子的手艺能入他的眼。”被江昱枫赶来帮忙的惊鸿接过林书晚手中的碗筷,笑着解释。
却不知一旁的林书晚耳尖通红,她大步回到后院屋中,从带来的包袱中翻出两盒晨起备下的吃食,这是她原本打算给玉姐儿福哥儿一人一盒的,可如今江世子午食几乎一口没吃,只好先拿出一盒让他垫垫肚子,毕竟今日还得回城之后他才能正经吃上饭。
“惊鸿,这是我今日晨起做得奶皮酥,你拿去让江郎君先垫垫,对了还有这个蜂蜜柚子茶,你给江郎君冲上一杯。”
“多谢娘子。”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酒坊一片寂静,谨哥儿跟福哥儿瘫在屋檐的走廊下睡得正香,安姐儿跟玉姐儿霸占了江郎君的软榻手拉着手沉沉睡着,甚至都打着小呼噜,而江郎君委屈地窝在屋中竹椅中,脸上盖着一把折扇,也去会周公了。
至此,整个酒坊只有林书晚一人还清醒着,她轻手轻脚拉开后院屋子的门,屋子空旷通风,午食之前晾得葡萄这会也干的七七八八了,于是没有午睡习惯的林书晚,从外头搬了一只半人高的木桶,又搬了张凳子进来,坐在竹筛旁边,用石臼将葡萄捣碎。
这是酿葡萄酒过程中,林书晚最喜欢的一道工序,也是最耗费时间的一道工序,等到酒坊中头一个睡醒的江昱枫推门而入,林书晚已经装满了两个木桶,正往院子里头去搬第三个空桶。
他蹙着眉低声问道,“林娘子怎么不唤我帮忙?”
江昱枫大步走来,伸手接过林书晚手中的木桶,打算随她一块去屋中把葡萄捣碎,怎料人还没坐下,就被她一把拉住,推着就往外头走,“惊鸿说郎君体弱,哪能干这种体力活,快去歇着葡萄我自己来就好了,况且再过一会,李家村的村民也该来了。”
话音一落,外头传来阵阵脚步声,李家村的村民陆续从门外进来,一眼瞧见僵持在门口的两人,原本还在说笑的几人脚下步子一顿,愣在原地。
江昱枫余光扫过几人,心知此刻不是辩驳的好时机,心中暗自把惊鸿骂了个狗血淋头,咬着后槽牙点头道:“那我便先走了。”
见他带着怒意的背影,林书晚不解地摇了摇头,暗自嘀咕,江郎君真实的,明知自己身子不好,还非要来逞强。
等到江昱枫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李贵问了句接下来要做的活,得知要将葡萄全部碾碎,当即将里头的葡萄全都搬了出来,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剩下的葡萄都处理好了,接下来便是装罐了,新买来的酒瓮,林书晚早早就让江管家用滚水煮过一遍。
“诸位,这葡萄入瓮前,得保证酒瓮干燥。”说着林书晚往酒瓮底部加入一层糖霜,随即将葡萄倒入酒瓮之中,最后又倒上一层糖霜。
她酿酒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有避着人,甚至还拉过娟娘一点一点十分细致地同她说着酿酒的过程。
窗外天色渐渐暗沉,最后一只酒瓮也密封好了,林书晚招呼着村民将酒瓮搬到屋中,十月末的廉州,温度刚刚好,无需将酒瓮搬入地窖中。
“这葡萄酒放着就好,等半个月后我再来瞧瞧。”林书晚拍了拍手掌,又似不放心地叮嘱,“我没来之前,万不可开盖。”
“娘子放心,我自会好好守着酒坊。”
【作者有话说】
这段时间我太忙了,更新不稳定,抽个奖叭
第69章 奶皮酥
◎线索出现◎
夜色沉沉, 林书晚一行人赶在城门落下前一秒回到林记食肆。
“今日多谢郎君。”林书晚站在门前一拱手,冲着车里的江昱枫低声道谢。
“无碍,我同林娘子总归是合作关系。”江昱枫摆了摆手, “天色不早了,娘子早些歇息。”
说罢, 就让惊鸿驾着车离开,等到江昱枫的马车走远, 钱婶娘从不远处绕了过来,“晚娘, 今日你离开后没一会,就有位穿着华丽的公子哥来寻你,说是要请你上门做宴席, 我同你阿娘说了, 你阿娘说还是得问问你的意思。”
“知道了,多谢婶娘, 对了, 这葡萄是我今日刚从李家村摘得,婶娘带回去跟钱叔一块尝尝。”林书晚从竹篓里头取出一串饱满的葡萄递给钱婶娘。
两人又随意寒暄了两句, 林书晚就带着谨哥儿安姐儿两个娃娃回了家。
一晃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林书晚自昨日午后出去一趟回来后, 就一直心神不宁,在她第二次要切到手的时候,菜刀被秦娘子劈手夺过, 紧接着就被薛娘子连哄带骗推出灶房, 又让青芜跟安姐儿两人盯着她莫让她再碰刀子。
结果刚坐下没一会外头就传来敲门声, 林书晚匆忙起身赶在青芜之前, 拉开了后门, 门口站着有几分眼熟的郎君。
他一眼瞧见林书晚,黝黑的脸颊飞上一抹红晕,磕磕绊绊开口,“林,林娘子,我,我来送菜。”
话音一落,林书晚心中了然,因着是头一批酒,李家村从上到下都十分重视,尤其是李贵日日守着酒坊抽不开身,这些日子李家村送往林记的蔬果都是由他同村村民轮流送来,今日来得便是李贵邻居李成。
此人高高壮壮,皮肤黝黑,站在门口跟一座塔似的,把姜家小院的后门挡得严严实实,驴车停在门口,他单手扛着一只装得满满当当的竹篓,一手维持敲门的姿势,整个人显得十分局促。
林书晚对他有几分印象,只因那日酒坊酿酒除了李贵夫妇就属他最卖力了,特别是这人力大无穷,旁的要两个人才能抬动的酒瓮,他单手就能拎起来。
思及此,林书晚赶忙招呼着人进屋,奈何他块头实在太大了,比她见过的最高的江世子还要高大半个头,甚至比姜家小院的后门还要高些。
等到林书晚回头就见,李成把扛在肩头的竹篓先放入院中,随即低头弯腰从外头钻了进来,李成对上林书晚震惊的目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但他还记得今日来时,里正叮嘱自己的话。
“林娘子,到明日酒瓮里头的葡萄酒就封了半月了,您是不知道阿贵夫妻俩日为了守着新酒,都带着两个娃娃搬到酒坊去住了。”李成搬着装满蔬果的竹篓跟在林书晚身后踏入姜家小院,低垂着头不敢乱看。
听着李成磕磕绊绊说完话,林书晚心中了然,“劳烦郎君今日回去同里正说,明日不用送菜来,我要去李家村一趟。”
闻言,李成霎时松了口气,心道这次总算没有因为自己嘴笨把事情搞砸,了却一桩心事的他,动作轻快了许多,三两下的功夫就帮着林书晚几人把车上的竹篓全都搬了下来,顺道还帮着林书晚把这些竹篓腾了出来,摞在一块放在驴车上头。
李成站在门外,瞧着院中忙着把蔬果分类放好的林书晚,挠了挠头一屁股坐在驴车上。“林娘子,蔬果送到了,我这就回去了。”
“哦,哎,等等!”林书晚话没说话,李成驾着驴车跑出两里地了,她茫然地举着手,半晌才说完方才的话,“蔬果的银钱还没结!”
走远的李成自然是没听见,林书晚无奈摇了摇头,好在明日她总归是要去趟李家村的,到时候她把钱带上便好了。
“娘子,这人怎么看着呆呆的?”院中正在处理葡萄的青芜,仰着头问道。
“你这丫头,那郎君分明是忠厚老实。”另一旁的薛娘子笑着点了点青芜的脑袋,笑道。
“好了,莫在背后讨论旁人,我有些事要去寻阿娘,薛娘子早些把奶皮酥烤上。”林书晚叮嘱了薛娘子一句,就脚步匆匆往西厢房赶去。
三步并作两步,林书晚飞快钻入姜婉房中,就见姜婉坐在窗边,正低着头给她做新衣裳。
林书晚放缓了步子,慢慢走到姜婉身旁,顺势坐了下来,双手环在姜婉腰间,下巴搁在她肩头,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了?”姜婉停下手中动作,扭过头只看见林书晚黑漆漆的头顶,旁的什么也没看见。
“阿娘,我实在纠结不知道有些事该不该同你说。”林书晚脑袋埋在姜婉脖颈处,闷闷地开口。
母女连心,姜婉莫名就知道了她口中的事,姜婉把手中做到一半的缎子放下,像小时候哄她入睡那般轻拍着她的背,“阿娘的晚娘长大了,一个人就能撑起整个姜家,你想做什么就去做,阿娘虽帮不了你,但总归不能拖你后腿,但你要记得无论何时你的安危才是阿娘心中的首位。”
“嗯!”林书晚将整个人埋在姜婉怀中,嗅着她怀中温暖的气息应道。
原来昨日,城西灰鲸巷的酒肆传来消息,查到了林父被杀的线索,林书晚匆匆而去,在后院同一间屋子中,芸娘面露不忍,最终还是将手中属下送来的情报递到林书晚手中。
“林娘子,这里头便是您要的线索。”芸娘给林书晚倒了杯热茶在桌上,“娘子先瞧着,我去前头看看。”
说罢,她就推门而出,也没走远只是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方才那不过是借口,想给林书晚留个单独的空间罢了。
等芸娘一走,林书晚颤抖着手要去开竹筒上头的盖子,但手抖的厉害拔了好几下都没拔开塞子,直到最后她一狠心掐了自己一把,才将盖子打开,抽出里头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酒肆查到的线索。
一目十行,林书晚这才知道林父不单单是为了赈灾而来,更是得了密令要查清这两年廉州的赋税,山匪截杀不过就是幌子,那是廉州司户参军勾结青峰山山匪所为,背后牵连甚广,不单单是廉州还有钦州岭南王府甚至还有京中权贵参与其中。
而她的舅舅正是因为察觉林父死因有异常,想传信到京中却贾茂的人拦下,这才命丧黄泉。
大约过了半炷香,院中的芸娘瞧着依旧没有动静的房门,心中担忧便有些坐立不安,正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瞧瞧,屋中传来一阵压抑的低泣,她这才松了口气,能哭出声就行,就怕压着自己的情绪,冲动行事。
话虽如此,芸娘还是忍不住埋怨自家主子,郎君也真是的,自己分明已经在查这档破事,都已经有头绪了,为何还非要同林娘子说,还让自己把所有线索都交给林娘子,这不是惹她徒增伤心嘛,还不如等查明真相再与她说,说不准到时候林娘子一感动就直接以身相许了。
芸娘守在门口,又等了好一会林书晚才推门出来,除了眼睛鼻头红红的,压根瞧不出她方才哭过。
“多谢芸娘,这是报酬。”林书晚对上芸娘担忧的目光,心头一暖,从腰间取下一包沉甸甸的荷包放到芸娘手中,就告辞了。
心中藏着事,林书晚整个人心神不定了一整日,直到方才姜婉的话,才让她高悬的心落到了实处,她依靠着姜婉过了好一会,心神安定下来,将昨日得到的线索同姜婉简略说了一部分,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成算。
就昨日芸娘给的线索来看,父亲的死牵连了不少权贵,单凭她一人想要翻案恐怕不行,她得寻个有利的合作伙伴,思及此,林书晚坐直身子,原本她是打算寻江世子合作,但就昨日所见而言,父亲的死连岭南王府都脱不了干系,江世子真的可信吗。
与此同时,被林书晚怀疑的江昱枫手中捧着杯蜂蜜柚子茶,坐在竹椅上漫不经心地摇着椅子,“都同林娘子说了?”
“回禀世子,交到林娘子手中的。”芸娘一掀裙摆坐在石桌旁,自顾自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又不解道,“郎君,您为何要让我将林侍郎的线索交给林娘子,甚至连王府的事您也没抹去,您不怕她怀疑您或是遇着危险吗,何不等真相水落石出之后再告诉她?这样林娘子知晓您为她所作的一切,肯定心生感激,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闻言,江昱枫抬起眼皮扫了芸娘一眼,摇了摇头,“芸娘可愿意活在男子的庇护之下?”
“郎君这是说的什么话?属下自然不愿。”芸娘扯出一抹不自在的笑,“属下在同您说林娘子呢,怎么扯到属下身上来了。”
“林娘子亦然,芸娘可知城外的李家村,廉州出了名的穷乡僻壤,如今因着林娘子,日子越过越好,村民也满脸笑容,廉州换了几任官员都没法子做到的事情,她却做到了,林娘子比之男子并不差些什么,所以啊芸娘,林娘子她不是养在笼中的金丝雀,而是飞翔于空中的黄莺。”江昱枫摩挲着手中那块温润的平安扣,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属下知道了。”话音一落,芸娘倒是对林书晚多了几分钦佩,转头又想起今日来此的正事,“郎君,近日孙梅母子无甚异常,就是王峥的人时常来灰鲸巷探查。”
“狗急跳墙罢了,孙梅母子是人证,务必保住他们的性命。”江昱枫摆了摆手,沉吟片刻又冲惊鸿招了招手,“明日就到十五日了吧,惊鸿你跟着林娘子一块去李家村,这些日子你都跟着她。”
“是!”闻言,惊鸿霎时喜笑颜开,跟着林娘子那可是美差,旁人求都求不来呢,而那个旁人就是隐在暗处的掠影。
掠影从屋顶一跃而下,连吃带拿劈手夺过惊鸿手中的奶皮酥,端着碟子翻身回了屋顶,留下惊鸿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江昱枫无语地望着两人,忽而想起一事,“你先前同林娘子说我体弱,这事你得给我解释清楚,若解释不清楚,正好舅舅手下还缺个百夫长。”
话音一落,惊鸿眼前一黑,想替自己辩驳几句,抬头对上江昱枫的视线,又委委屈屈低下头,“是!”
芸娘瞧着惊鸿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实在好笑,扭头看了江昱枫一眼,就拉着他往一旁走,点着他脑袋道:“你傻啊,女子最是心软,你到时候直接把郎君被王府那群王八犊子下毒一事同林娘子说,再添油加醋一些,我保管林娘子会心疼我们郎君!”
“哎哟。”话音未落,江昱枫手中的杯子就砸了过来,正正巧砸在芸娘肩头。
“你再胡言乱语,我就让掠影告诉许将军你在廉州。”江昱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想起那人,芸娘不由身子一抖,匆匆离开,临走时还同惊鸿打了个眼色,几人相处时间久了,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再想什么,惊鸿心中了然,当下就开始琢磨着明日要如何同林娘子自然而然地提起郎君悲惨的身世。
月上中天,林记食肆卖完最后一份吃食,就要打烊了,怎料青芜刚打算开门,门却被人从外头抵住。
第70章 鱼汤面
◎面条柔韧劲道,细细品来还带着一股熟悉的香味◎
“呼, 总算是赶上了。”少年用手低着食肆的门,垂着头发丝自然垂落,乌黑透亮的眼眸中闪着细碎的光芒, “劳烦娘子给我来一份酸汤锅,再来一壶梨花白。”
青芜愣愣地看了少年一眼, 又越过他肩头瞧着外头点着昏黄灯笼的街道,长舒了口气, 半晌才笑着说道:“郎君,我们食肆今日打烊了, 不如您明日早些过来?”
话音一落,少年顿时垮了脸,却仍旧不想离开, 可怜兮兮地扒拉着门框, “娘子,我今日饿了一整日, 让我吃一口吧, 我正好还有事要寻林娘子。”
两人僵持之下,惊动了正在收拾桌椅的林书晚, “阿芜怎么了?”
林书晚放下手中的抹布, 疑惑地往门口过来, 就见门外站着位面生的少年,用手抵着门,脸上满是对吃食的渴望, 那少年一见自己就嘿嘿一笑, 毫不见外的冲着她挥了挥手, 随即从青芜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跟林书晚自报家门, “林娘子,我是钦州温家的人,半月前来过一次,您不在家。”
听得此言,林书晚心中了然,原来这人就是半月前钱婶娘同自己说的那位郎君,她先前还以为这人也是廉州的,如今听他说是钦州来得,倒是有几分诧异,不过送上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阿芜,快请郎君进来。”
闻言,青芜只好将人迎入食肆,又替他倒了杯茶,才飞快凑到林书晚身旁,低声道:“娘子,那郎君方才说要吃酸汤锅,可今日的酸汤锅都卖完了,灶房中的食材也所剩无几了。”
“无事,你先去后院跟薛娘子先别熄火。”林书晚沉默片刻,想起后院似乎还剩了好几条鲟虎鱼,原本是打算留着给谨哥儿还有安姐儿炖蛋吃的,这会只好便宜这位温郎君了。
林书晚叮嘱完青芜,才抬头望向温郎君,见他捧着茶杯打量着自家食肆,笑着开口,“郎君,今日食肆的吃食都卖完了,我给您下碗鱼汤面如何?”
“那实在是有劳娘子了。”
说罢,林书晚匆匆往灶房走去,鲟虎鱼个头不大,肉质鲜嫩最适合用来煲汤、清炖或者油炸,而林书晚最爱的还是鲟虎鱼炖蛋,她还记得后世只要她胃口不好,吃不下饭,妈妈就会给她炖上一碗鲟虎鱼炖蛋,黄澄澄的鸡蛋上头卧着好几条处理干净的鲟虎鱼,再淋上一勺香油,外加一勺鲜酱油,那鸡蛋的味道鲜得她眉毛都要掉了,嫩滑的鸡蛋羹同鲜嫩的鱼肉,鲜香交错,旁的不说,单独就着那碗鸡蛋羹她能吃一大碗米饭。
鱼汤面的做法就跟炖汤截然不同,林书晚先往锅里到了一点油,接过薛娘子递来的鲫鱼贴着锅边滑入锅中,“滋啦”一声,溅起好些油花,鲫鱼的表皮瞬间绷紧,等到底部那侧覆上一层金黄,她握着铁锅手柄,掂了掂,手腕一动,鲫鱼脱离锅底,悬空翻了个身又落回锅中,没一会,整条鲫鱼都裹上一层琥珀色的外壳,鱼腥味尽数散去,只留下浓郁撩人的脂香。
紧接着便是整道鱼汤面最要紧的工序,若是想要炖出奶白色鱼汤,眼下便是要往锅中加入滚水,好在自打入秋之后,灶房里头就时刻备着1滚水,倒是不用现烧,这边林书晚滚水刚入锅,随着一声响,锅中汤水的油花打着旋儿就浮了上来,鲜香浓郁。
“阿姐,好香啊!”刚洗漱好的谨哥儿蹦跳着从门口进来,鼻子用力一吸,就嚷嚷着香,话才说话,他的肚子就十分应景的发出一声叫唤,谨哥儿白嫩的面皮霎时飞上一抹红晕,揉着自己的肚子嘿嘿一笑。
听着动静,林书晚好笑地望着谨哥儿,“又饿了?”
闻言,谨哥儿伸出手,两根手指比划着,“一点点,主要是这味道闻着太香了,馋了。”
谨哥儿话还没说话,姜家小院的门口被人敲响,谨哥儿霎时小脸一垮,“肯定是源哥儿闻着味了。”
“你这孩子啊。”姜婉闻言哭笑不得,顺手揉了揉谨哥儿的脑袋就去去开门。
门一开,果真如谨哥儿所言,外头站着的不是源哥儿还是谁,他见姜婉开门提了提手中的竹篮,“姜姑姑,我阿娘让我送些鸡蛋了。”
说着话,源哥儿鼻子一动,他似乎闻到一股很鲜的味道,只犹豫了片刻,他就毫不见外地提着竹篮往院中走了,口中也不闲着,张嘴就问,“姑姑,阿姐又在做吃食吗?”
姜婉瞧着源哥儿脸上同谨哥儿如出一辙的馋,撑不住笑了,顺手接过源哥儿手中的竹篮,跟在源哥儿身后就说,“你阿姐做了些吃食,你来得正好,一会就能吃了。”
等到两人回到灶房,谨哥儿一脸果然如此,瞥了源哥儿一眼,一溜烟从门口跑了出去,没一会,身后就跟着安姐儿回来了。
又过了一炷香,锅中的鱼汤香味四溢,林书晚快手快脚舀出奶白色的汤底,将里头炖得软烂的鲫鱼捞出放在一旁,飞快下入方才片好的鲟虎鱼鱼片,薄如蝉翼的鱼片滑入奶白色鱼汤之中,没一会鱼片就熟透了,散发着鲜甜的香味,等到一大锅鱼片都烫熟之后,接下来便可以下面条了,林记的面条与别家不同。
林书晚每次揉面里头都会加上好几颗鸡蛋,揉出来的面顺滑劲道,还带着鸡蛋的香味,吃起来也比别家味道好些,下面条前,她瞧了一眼灶房中几个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孩子,在原本一把面的基础上又抓了一大把,另起一锅清水煮面。
等到锅中沸腾,面条就能出锅了,林记食肆的面条比之别家更为弹牙,秘诀便是林书晚煮完面后会过一遍冷水,再将面条放入鱼汤之中,舀上一勺鱼片,最后再卧上一颗金灿灿的煎蛋,一碗分量十足的鱼片粥便做好了。
“阿娘,锅里还剩了不少,你们分着吃了,我去将这苗条送给那位郎君。”林书晚端起托盘,同姜婉说了一句,脚步匆匆就往前面去了。
“郎君,您的面来了。”林书晚笑意盈盈地将面碗摆在温郎君跟前,“小心烫……”
话没说话,林书晚就目瞪口呆地望着,温郎君吞咽着口水,鼻子一动,顾不得寒暄,飞快抄起筷子就捞起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烫得他吱哇乱叫就舍不得将口中的面条吐出了,只是哈着气,想让嘴里的面条快些凉下来,好不容易将面条咽下后,温郎君抓起一旁的杯子,就猛灌一口凉茶。
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抬头对上林书晚愣神的目光,尴尬一笑,“娘子见笑了,今日实在是饿了,没成想这面条竟这般烫口。”
“怪我,方才没提醒您,对了,郎君此次来寻我所为何事?”林书晚瞧着他手边的杯子空了,又替他倒了杯凉茶,笑道。
温郎君咽下一口面,又喝了口汤,倒是没有顺着林书晚的话说,反而大肆夸赞着跟前的这碗鱼汤面,“果真如岑兄所言,娘子的手艺比之钦州千味楼的厨子还好,这面条柔韧劲道,细细品来还带着一股熟悉的香味,还有这面汤,鲜甜浓郁似乎还带着花椒独特的微麻微辣,当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闻言,林书晚看了眼青芜,就见她冲自己摇了摇头,意思便是她也不知道温郎君的来意,于是林书晚便让青芜去后院一块吃些夜宵,自己坐在柜台后头等着温郎君吃完再说。
好在温郎君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吃完满满一大碗面条之后,才说着自己此番来意,“娘子理应知晓才对,半月前我同对面林记炙肉的掌柜提了一嘴,再过半月左右,我家妹子定亲,夫家是钦州知府家的三公子,阖府上下十分重视,知府大人是京中人氏,我听岑兄提起娘子也是从京中来的,便想请娘子入府做席面,娘子若是做得好,年后的婚宴也可交与娘子手中。”
入府做席面,林书晚是知道的,但她却不知道,里头还牵扯了钦州知府,有些诧异,“听郎君的话,府中应当不缺厨子才对。”
“府中厨子自然是有的,但那些厨子都是钦州本地厨子,唯有一个外地来的厨子,还是江南那块来的,虽说手艺都还算不错,但我想着若能做些京中的菜,想来知府大人会更加满意。”温郎君望着林书晚,眼中满是期盼。
原来如此,林书晚心中暗道,她还以为自己暗地里查父亲死因之事,被人察觉了,她下意识松了口,笑道:“既郎君信任我,那我可以一试,不过还得请郎君提前告诉我知府大人的喜好,等定亲宴前五日,您还得来一趟,我同您对一对宴会的菜单。”
“那是自然,这是知府大人的喜好。”温郎君从怀中取出一只密封好的竹筒递到林书晚手中,随即又从腰间摘下一只荷包,“林娘子,荷包中有二十两银钱,是这次席面的定金,您需要什么食材尽管同我说,这些日子我都会呆在廉州,您让人去兴华书院找我便是,对了,我阿爹说那日王府的人也会去。”
闻言,林书晚动作一顿,垂眸盯着手中的竹筒,无声勾了勾唇角,“多谢郎君提醒。”
送走温郎君后,林书晚沉默着坐在食肆里头许久,久到姜婉来找她时,她依旧坐在屋中望着手中记录着知府喜好的纸一言不发,似在思考这什么又似乎只是在发呆。
“人走了,玩娘子你怎么还坐在这?”姜婉扫过空无一人的食肆,目露不解。
“啊?哦,方才那位郎君说本月后要请我去钦州做席面,我正好瞧瞧还缺什么食材。”林书晚把纸塞回竹筒中,笑着起身,“这便回去歇息,对了明日我带青芜一块去李家村,您同薛秦二位娘子在食肆守着,如今两位娘子手艺也都不错,食肆倒是不用关门了。”
“嗯,你去忙你的。”
母女俩一前一后回了卧房,林书晚睁着眼样躺在床上,脑海中还在回想着方才温郎君所言,岭南王府的人也会去那次定亲宴,难不成江世子也会去,想来也是正常的,她虽不知温家的身份,但知府家的三子,请了王府中人也实属正常。
胡思乱想之际,林书晚陷入梦香。
次日一早,隔壁周家传了一声洪亮的鸡鸣,林书晚缓缓睁开眼睛,鼻子一动,就嗅到浓郁的奶香从窗外飘来,大概是薛娘子起来做朝食了,她伸着拦腰从床上起来,推开门才发现,姜家几口人除了薛秦二位娘子在灶房中,剩下的几个甚至还有个意料之外的惊鸿,围着桌子坐了一圈,正吃着朝食,听着她开门的动静,齐刷刷回过头来。
“晚娘醒了,快些洗漱吃朝食了。”姜婉笑着招呼她,“惊鸿郎君等了你好一会了,说是江郎君让他来随你一块去李家村。”
闻言,林书晚心一沉,飞快扫过惊鸿一眼,见他喜滋滋地捧着碗,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塞吃食,甚至还在跟几个小的抢东西吃,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几人,不经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岔了,毕竟情报上只说父亲的死跟岭南王府有关,但王府这么多人,说不准跟江郎君没有关系,毕竟手下的人还能跟娃娃抢吃食。
等到林书晚在姜婉身边坐下,惊鸿才抽空同她打了声招呼,“林娘子,我家郎君让我这些时日都跟着你。”
“什么?阿姐不行啊,他太能吃了一个人吃我们三个,我跟安姐儿都抢不到吃的!”谨哥儿眼睛瞪大,满脸都是抗拒,疯狂摇头。
被控诉的惊鸿不知悔改,手腕一翻,就把谨哥儿面前最后一块奶皮酥夹到手,趁着谨哥儿还没反应过来,飞快送入口中,眼见着谨哥儿眼眶一红,就要被气哭,惊鸿又跟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取出一整碟奶皮酥送到他面前,于是谨哥儿就要哭不哭地愣在原地。
“不吃么,不吃那就我吃了。”说着惊鸿就要把奶皮酥往回收。
“吃!”谨哥儿飞扑上来,一把将奶皮酥护在自己怀中,小声嘀咕,“我还得带些给同窗吃呢,这样他们就能来我们吃食买吃食了。”
那贪财的小模样跟林书晚如出一辙。
一旁吃着粥的林书晚见他们打打闹闹,无奈扶额,看来真是自己想错了,还以为江郎君是让惊鸿来监视自己的,如今看来多半是嫌他吃得多,赶来给自己当车夫了。
于是姜家小院的一顿朝食,就在鸡飞狗跳中吃完。
【作者有话说】
我讨厌上班,更讨厌下雨天上班[爆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