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情形,一侧的谢慎己不由勾了勾唇,眼里出现一丝揶揄,虽然他们三人都是“自己”,但很明显这些时日匪石明显很少出现,即使他们知道他的存在,可匪石就是游离在他们之外,仿佛一团黑雾,看得见却知道摸不着。
强大、阴冷,且不可控。
谢守善眸色沉入湖底,成一片沉甸甸的黑,语气也比刚才冷上十分。
“刚才你都在看吧?给我出来。”
半晌,那阴暗的角落才闪现出一个身影,双腿修长,一腿微曲,一腿笔直,倚靠在墙上,侧脸线条如雕塑,隐在阴影里,侧脸看向他们,红黑的瞳孔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如深渊般,看不出任何情绪在里面翻涌。
他抬眸看向这两个“自己”,沉默着,似乎在等所有事情发生,而他就在未来的某个节点等着。他蕴藏着未来发生的所有秘密,可就是将所有的秘密封存在那团黝黑里面,让旁人知道秘密的存在,却无法窥见。
谢守善看向匪石,抿唇,如画的眉目裹着一团黑气,实在算不上和善。
虽然这个是“未来的自己”,但他对匪石的感觉比谢慎己还要强烈,一种算不上好的情绪。
那是一种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崩塌的控制感。
刚才发生的一切,无形中都有一只眼睛注视着。而他简直想把一切窥视淮泗的视线全部掐断,掐灭任何的火苗,不留余地。
即使这个视线来自他自己,他同样感到危机感,甚至更迫切。
要不是谢守善现在还没有恢复全部的异能,他实在不放心淮泗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遭遇危险,而谢慎己目前又没有异能,他也不会喊匪石出来。
见到匪石的出现,谢守善的脸色却更加差,简直沉得可以滴出水,他面无表情地说了几句话。
匪石还是沉默着,仅剩的左眼盯着这个自己,因对方的话语,眸子并不是看向他,反而投向了很远的地方,久到他都几乎忘记了什么时候,久到他都已经模糊了记忆中的面容,眼前却闪过了刚才在房间里淮泗跟谢守善说话时的神情。
温和却又坚定的眼神,跟那记忆中消失模糊的面容逐渐重叠。
实在是太久了,时间会在思念中度日如年。一开始想着的,拼命想记住的,却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失去了轮廓,忘记最重要的人和事,渐渐都会变成自己想象的样子。
“……你去不去?”谢守善望着他,眼神却很是笃定,仿佛已经料到他不会拒绝。
匪石的眸光这才真正回到现在,看向这个“自己”,看着这个正在进行过去一切事情的自己,他点了头。
*
淮泗从反基地异能者的住处出来后,本来是打算按照小丧尸所说的去找丧尸,这样能够事倍功半,谁知道小丧尸居然还不懂路。
当初就是小丧尸一路乱走才走到反基地异能者的住处,他也是在研究所附近才从抓亚当的那群异能者手里逃出来,所以他是不知道亚当他们的去向,只是本能地觉得找到首领一切问题都会解决。
小丧尸仰着脸看他,眼角下那个空洞里的腐肉依旧没好,大眼睛看着他。
淮泗也没脾气,小孩子懂什么。
他还是认真找一找吧。
淮泗打算先回到研究所,再决定去往哪个方向去找,毕竟亚当是在研究所地方被抓走的。
只不过他觉得这件事透着不寻常的地方,毕竟他也见过亚当的能力,虽然没有异能,但是亚当身为丧尸实力还是非常强,要不然也不能当上丧尸里的小头目,动不动就给小丧尸找场子。上次他在华南分基地去剿灭丧尸窝时,也看到他能进入到别的丧尸窝里去揍尸。
那么能绑走亚当的异能者还真不多,据小丧尸所说的话,对方应该是一个组织,那就不知道是基地的组织还是什么了……
在他的追问下,小丧尸又提供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那些人……跟之前带我们走的那三个人认识……他们一起走了……”小丧尸磕磕巴巴地讲述着,太复杂的人类语言描述对他来说还是有难度。
淮泗的目光一凝,明白他说的那三个人是谁了。
是后来他们遇到的高敏三个人。
高敏没死?
那这样就解释的通了,那些人为了高敏他们而来,他也多少知道高敏他们是金字塔教,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根据他们的行为,也知道这个教派是个对丧尸异常狂热的教派,所以他们抓走亚当他们的话完全是有可能的。
亚当属于有自主意识的丧尸,根据高敏他们对他的态度,应该对亚当也不会太差,那么只有可能把亚当带到他们的教派聚集的根据地。
然而这只是猜测,还是要尽早找到亚当他们确认安危。
但问题去哪找呢?他跟高敏认识的时间根本不长,自然也不知道他们的所在地是哪里。
不过,很快,淮泗有了线索。
那还是在研究所的附近,在路上时,淮泗遇到袭击。
那是基地的一小队异能者,面容衣着有些狼狈,衣衫破烂,像是刚才经历过什么战斗,他们从一个拐角跑出来,淮泗正在街上搜寻看看有没有什么丧尸,随便抓一个来问问,就遭遇了这群人的袭击。
他的五感很强,拎着小丧尸就躲过了对方的袭击。
那人握着手枪,朝着他射击的却不是子弹,像是他的异能,他们身后还有两个受伤的人,此时那两人互相搀扶着,都躲在握□□人身后,这个人倒是成为了他们之间最为完好的人。
“你也是异能者吧?!是反□□的?”那人看着他,刚才他们就留意到淮泗了,但是没办法他们必须出去,只好先袭击了淮泗,为自己博取一线生机。
“我们不过是基地派来攻击金字塔教的异能者!你也看到了!我们被金字塔教的人伤成这样,就不要攻击我们了!如果是要对付基地,我们可以加入你们!”对方见自己的攻击对淮泗无效,立即投降,尝试说服淮泗。表情真挚,甚至放下了手枪。
淮泗拧眉,看来对方把他当成了反基地的异能者,不过他不打算解释,听到他们提到了金字塔教,耳朵一动。
尖瞳望着他们,本来流着血的指尖停了,但还是对着他们,语气冷漠。
“你们的任务是剿灭金字塔教?他们就在附近?我们怎么没有收到消息。”淮泗语焉不详地打听着,“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那几个人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
淮泗看了看他们身后的人,说:“你们的人受伤了,要是再遇上丧尸恐怕很难活着回去吧。”
他们几人互相看了看,还是说:“基地打听到金字塔教的临时营地,所以派了一些人过来,但是没想到他们……他们都是疯子!疯子!”说着这话时,那几人眼里都是恐慌,仿佛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淮泗不由看向他身后受伤的那几人,其实他早已经闻到了血液味道,同时还夹带了一点奇怪的气味。他还想再问发生了什么,这时候,小丧尸本来躲在他的身后时动了动,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对方的神色变了变。
淮泗意识到危险,下一秒,从不曾留意的角落有人朝着他们释放异能!
淮泗还要护着小丧尸,这属于两面夹击,就算是他也必然要吃点亏。
瞬间,眼前出现一个身影,一只大手圈住他的腰,稍一用力,场景一转,将他抱在怀里,带离刚才的地方。耳边同时响起人的惨叫声,头靠在男人的怀里,鼻尖有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淮泗一怔。
落地站稳后,那手却极快地撤退,立即离着他几步远,他抬头就看到那左眼里依旧弥漫着阴郁,与他对视一眼,便移开视线,转身走向刚才袭击他们的那个地方,低下头检查那人的生死,地上倒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倒在地上身下蔓出了一大滩血液,
刚才那个地方还不见人影,而且他当时居然没有察觉到有人,恐怕对方的异能是隐匿自己的身形和气息。
淮泗怔怔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转过身,对上他的视线,随后立即移开视线,抿了抿唇,好看的眉宇间又笼罩了那股阴冷,仿佛淮泗的目光是触发剂,立即就会触发那股冰封万里的冷意。
匪石怎么来了?他是跟着自己来的?
淮泗想到谢守善的话,不难猜到这极有可能是谢守善叫他跟着自己。
他微抿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总归有一种小小的憋闷萦绕在心头。但总不至于生气,只是有一股不被信任和被束缚的感觉。
淮泗径直走向握着□□那几人,那几个人已经被匪石的手段吓得面如菜色,此刻见到淮泗朝他们走来,看到了淮泗身边的小丧尸,面色更加难看,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唇颤抖着。
“你你你是丧尸?!高阶丧尸?!”他们面露恐惧,随着淮泗走近,脸色越发古怪。
淮泗也察觉了他们的异常,他们的反应十分不对劲,然而淮泗还是站到他们面前,一把抓住了那把抖得如筛糠似的枪,询问他们金字塔教的事情。
“你们去了金字塔教吧?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出来了?”淮泗见他们还是抖得厉害,尖瞳扫过他们,他们立即抖抖索索地说着:“我们……我们逃出来了!他们都是……都是疯子!你你别咬我们!”
淮泗感到古怪,继续问:“那个地方在哪里?里面有丧尸吗?”
这话一出,他们的恐惧越发明显,看着淮泗想要后退,却在不断点头,随着他的话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别……别咬我们……我们已经……已经出来了……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这时受伤的那几人身子越抖越厉害,几乎到了抽搐的状态,眼珠子翻白到后面的程度,同时牙齿间“咯咯”摩擦着的声音,伴随着一种可怕的声音,一下子几人不同程度地倒在地上,角弓反张,正在承受着什么变化。
“救……救救我……我们……”其中一个人还算清醒,朝着淮泗伸出了手,流下了泪水。
“我们……我们被……被里面的……丧尸……咬了……”他还在不断流泪,脸色已经开始转向死尸般的灰白,一半的眼珠子都泛白了。
淮泗沉默,走近了一点,看向他们,只是走近一点也于事无补,他们只是更为痛苦地慢慢变成丧尸,他们身上的确有着被咬过的痕迹。
他们正遭受着变丧尸痛苦,见到淮泗的靠近,彻底刺-激了他们。突然,他们盯着淮泗,那仅剩一只还残留一点黑色的瞳仁,看着淮泗,猛地朝着淮泗攻击!
淮泗躲过了攻击,只是他对这些抱着一股复杂的心情,他一时无法下手。
他们根本还没完全变成丧尸,正处于一半人类一边丧尸的状态,他们还存在着理智。
还存在着理智,那么他们还是人吗?
眼前几条人影靠近,突然,他的肚皮一凉,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他忍不住“嘶”了一声,眉头微蹙。接着这群半人半尸,竟然就趴在地上张着嘴舔舐着他滴下去的血液,更有甚者,觉得还不够,那泛白的眼睛贪婪地顺着血滴下来的轨迹看到了他被划伤的腹部,紧接着便将头往他的腹部而去,似乎想要吸取更多的血液,
突然,这几个半人半尸身体被空间扭曲,一下子爆炸,炸飞的血肉飞溅出来,淮泗被一只手强行拉了过去,躲开了那股汹涌的血肉迸发,只是苍白的脸上还沾上了几点猩红,其中一滴血液恰巧落在眉心,如丹青墨画添上了眉心痣,映着苍白的脸色,添上了浓重的一笔,似乎整个人都因此鲜红起来。
匪石侧脸看向他,淮泗还是看着地上已经四零八落的肢体,瞳孔沉静,半晌,他才侧过脸,对上匪石的眼神,说:“谢谢。”
匪石立即放开了他,再次拉开了距离。左眼斜睨着他,又恢复了那股对他若有似无的疏离。
但淮泗并没有在意,随意地用衣袖擦了擦脸,带着小丧尸继续走。
“去哪?”
淮泗讶异地看他一眼,说:“你还要跟着我吗?”
匪石便冷着眼看他。
其实淮泗感觉匪石给他的非常矛盾,他的态度时而对他有着敌意,似乎并不喜欢他,却在刚才保护了他,明明拉着他躲开血肉喷溅,转而又很是冷淡的样子。
明明不排斥他的靠近,却又控制着距离。
淮泗想不通,但也没时间去多想了。
淮泗说:“我要去金字塔教。”
匪石的眉宇更冷了些,夹带着冰雪。
然而淮泗并没有等他,带着小丧尸继续走。
半晌,从身侧传来一句话。
“为什么总是那么手软?”
指的是刚才他没有对这些半人半尸下杀手。
淮泗停下脚步,目光坦然,触碰到匪石怔然的目光,坦白地说:“因为他们还没完全变成丧尸,所以我一时下不了手。”
匪石却没有放过他,眼神越发阴郁,说:“既然你讨厌丧尸,为什么又要救丧尸去金字塔教?直接让他们全死了就好。”
淮泗摇摇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根源不在这……”他喃喃着,“其实是这个丧尸末世的错……不是谁的错……”
匪石紧紧地盯着他,左眼汹涌起着巨大的情绪,看着眼前喃喃自语的淮泗,他似乎又回到了以前走过的时光,曾经他没有意识到的变化,此刻再走一遍,他却全都注意到了。
明明都这么明显了,为什么当时他就是没发现呢?发现身边人的改变,那就不会有错过的时光。
可他还是忍不住说话:“这些人变成丧尸就是那些丧尸咬的吧?你能保证不是你想救的那群丧尸吗?你认识这群丧尸,不代表他们能抑制住本性,要是他们咬了人,这也不算错吗?”他唇角微勾,视线依旧锁在淮泗身上,只是笑容略带讽刺:“还是你已经偏袒向自己认识的一方,你所谓的人性也不过如此。”
话语十分尖锐,甚至算得上针锋相对,每一句话都在质问着他。话语出口,匪石的眉微蹙,但他还是想看淮泗的反应。
淮泗却没有看向他,看着那些七零八落的肢体发了会愣,却没有反驳他的话语。
若是以前,他肯定坚定人性,坚定一切,直到现在,他好像真的被匪石说的话都不确定了。
“或许吧,可能就像你所说的,丧尸本性就是这样,他们靠着本能活着,总有一天会忍不住。”淮泗平静的语气,深深凝视着这些血肉模糊的肢体,仿佛只是陈述给自己听,“有一天我也会忍不住的吧。”
匪石猛地看着他,眼神为之一震,张了张嘴,欲说些什么,却还是抿唇,眸中划过一丝懊恼,脸色越发阴沉了,周身气质更为吓人,吓得小丧尸赶紧抱紧淮泗的大腿。
“嘤嘤嘤……首领……”
淮泗安抚地摸了摸小丧尸的头,不再看向匪石,径直地朝着刚才这几人出现的方向而去。
既然他们是从那边过来,那么跟着方向过去总能找到吧。
匪石的视线划过淮泗的腹部,淮泗身上的衣服不是他选的,是他生前最喜欢的暖色,腹部的衣服已经被血湿润了一片,看起来格外可怖,他猛地抓住淮泗的手腕,淮泗看向他,眼神疑惑。
“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淮泗摇头,说:“没关系,我是丧尸,过一会就不会流了,死不了。”目前更要紧的是找到亚当他们,伤口流点血而已,他现在能控制住饥饿感了。
匪石却没有放开他,眸色凝重,他穿着一件黑色卫衣,但不知为何,此时的领口有些大,露出了白皙光洁的脖颈,握着淮泗的手体温明显很高,可见血液在动脉中流动,惑人得很,若是之前淮泗非得扑上去咬一口。
可是淮泗看了两眼他的脖颈,毫无波动,从他手里将手抽出来,抱起小丧尸,说:“我们还是快点到金字塔教吧。”
匪石的眼睛眯了眯,情绪在眸子里涌动,将手握紧,转瞬身影消失在原地。
淮泗感觉不到匪石的脚步,回头一看,竟然不见了匪石的踪影,但他觉得匪石的实力那么强,估计躲在某个角落,也就没有再管他。
不过,好在淮泗并没有找多久,因为他抓到了附近的小丧尸,恰巧抓到个刚开智的丧尸,一见他就要对他匍匐,马上对淮泗的问话进行回答。
刚巧的是,它竟然是从金字塔教营地跑出来的小丧尸。
【是亚当老大让我出来。】它小心翼翼地交待着一切。
这就意味着亚当他们应该没事,不过淮泗想起那群被丧尸咬了的人类,开心的情绪收了一些,立即让小丧尸带他们去那个金字塔教。
这一走,几乎是一天一夜才到金字塔教的据点。
第42章 隔阂
金字塔教的基地比淮泗想象中还要大得多,他原以为金字塔教就是个无足轻重的教派,但是他们所在的据点还是一间庞大的庄园似的的地方。
至少居住的地方并没有淮泗所想的那样受到基地的压迫,而藏在很隐蔽的地方,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
里面阴深,黑暗,围墙很高,像是把所有秘密都困在那繁复花纹的铁栅栏里面,偏偏里面安静得很。
奇怪的是门口并没有人把守,淮泗感到疑惑,同时更是对这个情况感到奇怪。他还是决定潜入里面,先看看怎么回事。
正当淮泗想着从哪个地方潜入时,突然门打开了。
尖瞳一凛,淮泗警惕地看着门在眼前缓缓打开,门打开后传来细细索索的声响,似乎有什么动物从打开的门缝里钻出来。
淮泗脑海中闪过看过的书里描述各种野兽冲出来的恐怖场景,不由抿唇,手已经摆到了随时可以攻击的状态。
一头毛刺刺的黑色毛发从雕花栅栏出来,突然,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看向他,似乎还不明状况,眨眨眼,死尸般灰白的脸冒出邀功般的神色。
淮泗:“……”
看着小丧尸打开门,还眼巴巴地看着他,淮泗不禁扶额,他看了看里面,确实没有人的存在,他都要怀疑里面是不是空的。
淮泗又看看小丧尸,问:“你什么时候跑进去的?”
他刚才忙着打量观察眼前建筑的情况,让小丧尸先乖乖站在一侧,谁知道转眼他竟然跑到里面去了,还屁颠颠地给他开门。
“就在刚刚。”小丧尸还是看着他,要是身后有尾巴的话,绝对开始摇起来了。
见此,淮泗只好摸摸他的头,咽下所有的无奈,说:“做得好。”
论溺爱是如何产生的……
虽然淮泗以前会想若是以后他有孩子后,不会一味地包容溺爱,但是对于乖巧的小孩,他总是不忍训斥。
淮泗踏进去后,才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一瞬即逝,于是他转脸吩咐小丧尸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待着。
“乖,等会我出来找你。”
小丧尸撇撇嘴,淮泗收了笑容,板着脸看小丧尸,小丧尸顿时乖乖听话地跑到外面去了。
淮泗这才安心地走进去,走进去前他看了看门口,还是没见到匪石的身影,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走了,总之路上再也没见过他出现。
淮泗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正对着铁闸门的大门那处最高的房屋,宛如城堡般的建筑。
奇怪的是,那扇厚重的实木大门竟然没有锁,漏出了一丝门缝。
推开门,“吱呀”一声,里面是昏暗的光线,这并不影响淮泗视力,只要他愿意看清,就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看到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为之一惊。
因为这里面居然是教堂的摆设,底下是影影绰绰的蜡烛燃烧着,烛泪在烛台下汇聚,成为这里面唯一的光源,照映着最上面的十字架上被钉着的一具尸体,那竟然是人类!只是双手双脚都被钉着十字架上,肩膀和脸都被丧尸撕咬过,此刻正如他之前见过的那几个人一样,四肢抽搐着,眼睛泛白,正在变成丧尸。
此刻,烛台桌子后面还有咀嚼的声音,影影绰绰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道长长的身影正在埋头在另一条影子上,脸的影子上似乎叼着一块块什么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这诡异的一幕让淮泗不禁后退一步,突然旁边掌风而过,有人朝着他攻击,而且还不止一个人!这些人从他的四周冒出来,纷纷朝着他出手,有些还是棘手的异能者,甚至还不乏体术极好的人,朝着他挥刀,速度极快,近身时几乎悄无声息,出手后又能迅速拉开距离。
这些都是人,淮泗下手不免留了余地。
然而面对这些人的攻击,他仅仅想下手轻一点而已,可身体始终无法对这些人类下重手。
在他脑海深处,他无法违背自己的本性。就像海格斯所说那样:“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出手,你应该那么做,但是你肯定不会这么做。”
那些人却十分疯狂,甚至朝着他说:“哈哈哈……又是一个从基地来的异能者……我们的王今天又有可口的食物了……”
“留下来当我们的王的食物吧!”那人冒出凶狠的光芒,猛地冲过来。
一不小心,他腹部那道伤口再次划开,因为他没刻意让腹部的伤口愈合速度加快,所以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此刻被攻击再次裂开,血流出来,沾湿他的衣服,滴在地上。
下一秒,那个将他肚皮再次划开的家伙飞了出去!
瞬间,一道人影迅速窜到他面前,宝石蓝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另一只眼黑黝黝的空洞,扫过他的腹部的伤口后,冲到他面前,距离极其近,几乎贴上他的脸。
“您没事吧?”气息都涌到淮泗的脸上。
虽然这样的距离让淮泗感觉不对劲,不过重逢的喜悦更强烈。
淮泗一喜,不禁说:“亚当,你……小心!”他下意识地扯着亚当的手,将亚当拉向自己,让他躲过刚才那道凛冽的空间扭曲的攻击。
他抿唇,看向那身黑衣,此刻眉目不善,浑身散发阴冷的男人。
“匪石,你这是干什么?!”
匪石唇角扯了下,略显凉薄的笑,只是眼神看向他们相握的手,眼神一寸寸变冷,声音更为冰冷:“干什么?别忘你现在是什么体质,人类不可靠,丧尸同样也是。”
淮泗蹙眉,一时竟然不明白匪石话里的意思。
但很快,他身前就匍匐了一群丧尸,仿佛闻到了他的血液,纷纷朝着他而来,同时怕惹怒他,一边呈现臣服的姿势,一边却在靠近他,舔砥地上的血液,甚至还有大胆的丧尸仰起头,伸出舌头朝着他腹部还在渗血的伤口,然而丧尸刚做出这个动作,头就被打到一边去。
“滚!别靠近首领!”
那是亚当出的手,宝石蓝的眼睛亮晶晶,此刻氤氲了怒气,然而他的目光触及淮泗腹部的伤口时,却又眼神恍惚,他摇摇头似乎在极力保持清醒,赫然挡在淮泗面前,却看到淮泗的手指也破了口子流血,正是淮泗握着他的那只手。
即使他极力地想要保持清醒,但宝石蓝的眼睛也逐渐恍惚,缓缓地抬起淮泗的手,指尖伸入嘴里,吸吮着淮泗的血液,冰冷的口腔丝毫没有温度,淮泗甚至觉得在某种冰水里过了一遍。
顿时,那些攻击淮泗的人都停了动作,呆呆地看着丧尸匍匐在淮泗脚下舔砥的一幕,一瞬间,仿佛西方里古老壁画上被跪伏在地上的众人拥护的神明。
“王!”一声喊声,从角落传来,转眼间,高敏冲过来,在淮泗面前跪下,他脸色苍白,头上和手上都帮着绷带,伤得不轻,他是好不容易才从研究所的崩塌里逃出来,但是那对他而言十分勉强,受了不少伤,后面金字塔教的教众赶来,将他救了回来,但是他也昏迷也很久,这会见到淮泗,激动地冲了出来。
“您没事真是太好了!”高敏十分激动,跪在地上,眼含热泪,同时对其他人怒目而视!
“你们这群人冒犯了王!谁?是谁伤害了王!”
这些人愣愣地看着淮泗,有人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你是说……这是王?不是……这个吗?”
他们的视线落在亚当身上,毕竟前段时间高敏昏迷,跟着他出去的两个教众都在研究所的时候遭遇了基地异能者的袭击,都受了重伤,昏迷过去前只是让他们务必带回这群丧尸,说这里有他们的希望,有丧尸是他们的王。
再结合他们的观察,这里面的丧尸里只有亚当明显拥有自我意识,自然更符合丧尸王的条件。
高敏怒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位也很重要,但这位才是我们的王!你们所作的一切伤害,无法饶恕!”
瞬间,这群原本疯狂的人纷纷跪在地上,朝着淮泗跪下,额头抵着地面,身体颤抖着,有人说:“请原谅我们!我们愿意弥补!”
淮泗神色复杂,但他见着眼前含着他指尖的亚当,宝石蓝的眼睛迷迷蒙蒙地看着他,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血对丧尸这么大的影响,但是每次都会被他们的反应说惊讶,尤其是当亚当居然也控制不住。
他将手指从亚当嘴里抽出来,指尖上还有着一层湿润的水光,淮泗的眉微蹙,而亚当的神情还有一丝迷茫,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淮泗要抽回手。
“醒过来,亚当。”淮泗轻拍着亚当的脸,宝石蓝的眼睛才逐渐清明。
“首……首领……”亚当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不由结巴了,他正准备承受首领的怒气,然而首领居然不怪他。
“你没事就好。”淮泗说着。
亚当的眼睛渐渐亮了,散发出极其漂亮的光芒,如果他那只黑黝黝的空洞眼眶遮上的话会更完美,此刻却有种诡异。
“我……我没事!”亚当热烈地看着他,目光蕴藏着一丝看不懂的情绪。
那眼神太过热烈,仿佛要将一切融化,淮泗只好移开视线。这时听到,十字架那边传来一声撞击的声响,还有几声怪异的低吼。
十字架上钉着的人类赫然已经变成了丧尸,泛着全白的眼珠,在烛光下也如死灰般的皮肤,张着嘴,涎液从嘴边流下,宛如野兽般怒吼,挣扎着,撞击着身后的十字架。
而这时下面原本躲在桌下那道啃咬的身影,飞快地蹿了出来,宛如黑暗中的老鼠,飞快地想要回到臭水沟去,然而亚当却脸色一沉,猛地冲了过去,将那丧尸一把抓住,死死地钳住他的脖子。
亚当身上满是杀气,这是淮泗从没见过的。
没等淮泗出声,亚当已经掐断了那丧尸的脖子,颅内的晶核也随之掉了出来,亚当弯腰捡起来,他身形挺拔,配上那副俊秀深邃的面庞,弯腰时,一截白皙的腰在衣角下显露,一举一动竟然带着优雅,手里拿的宛如是一颗珍贵的宝石。
他拿起晶核后,放在衣摆上擦了擦上面的血迹,直到将上面黏糊的血迹擦干净再拿到手里,走过长长的一段距离,走到淮泗面前,在烛光影绰下,双手递到淮泗面前,那只黑黝黝空洞的眼睛隐藏在昏暗中,只余下宝石蓝的眼睛诚恳地看着他。
宛如中世纪的绅士奉献宝石给自己的王,他唇边还带着一丝笑意。
淮泗看着那颗晶核,晶核的颜色深蓝,显然蕴藏不少能量,他赶路的时候,很多时候都需要亚当的帮忙,吸收晶核的能量被他知道也不出奇,只是他还是有点惊讶于亚当的敏锐。
然而淮泗并没有接过去,而是看着他,再看向那十字架上的丧尸,最后目光落在亚当身上。
“这是这怎么回事?我过来的路上也遇到了几个被咬了的人,他们说是在这里被咬了,发生了什么?还有这个……”淮泗扫了眼这颗晶核,闭了闭眼,语气尽量平静,望向亚当,说:“告诉我,亚当。”
亚当目露错愕,猛地抓紧了那颗晶核,淮泗还是希望他能回答自己,又说了一遍:“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这个丧尸?他们为什么现在开始吃人了?”
是被强迫还是什么?淮泗不自觉地带着一丝希冀。
他无法拒绝淮泗的问话,只是紧盯着淮泗,说:“因为他吃了人,您会不开心,那么我会杀掉它。”
“只要是您不愿意看到事情,我都会为您去做。”他轻轻地说。
即使他并不认为这些丧尸吃人有什么错,但是他会为首领做任何事情。
淮泗皱眉:“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不在就会变成这样吗?”
难道总有一天他也会压制不了本性吗?
亚当却紧紧抿着唇,宝石蓝的眼神出现了裂痕,里面闪烁着伤心的光芒,淮泗为之一怔。
淮泗解释着:“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绝对不会背叛您。”亚当对他说,“直至死亡。”然而他却抓紧那颗晶核背身离开,小丧尸不知道什么时候蹿了进来,看了看淮泗,又看看亚当,最后追着亚当而去。
这时,围着他的一群金字塔教的人跪在地上见到亚当的离去,立即说:“王!这是我们主动将异能者献给你们的!为什么要压抑你们的本性呢?这些基地的异能者非常美味,能引起出你们饥饿的本性是他们的荣幸!稍后我们也会继续献给您更多的异能者!”
“你说什么?!是你们干的?!”淮泗怒瞪,然而那人身子颤抖起来,声音却是兴奋,“王,息怒!您要吃掉我吗?是我们的荣幸!”
随即这群人都在淮泗面前摆出臣服的姿势,似乎随时都要被他吃掉很是荣幸。
淮泗突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群基地的异能者说这些人是疯子,还真是彻底的疯子。
他们把异能者扔到饥饿的丧尸面前,迫使他们露出本性吃掉这些异能者。而亚当知道这一切,还在为了他的不高兴,却杀了这些不听他之前不吃人的命令的丧尸,然后捧着这些违抗“命令”的丧尸晶核献给他。
这到底是谁的错?他一时竟然分不清了。
看着跪伏在他脚下的这些身影,丧尸和人都在其中,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淮泗朝前走,手却被拉住,回头一看,却是匪石。
匪石扫了眼他的腹部,淮泗身上已经有了更浓重的血腥味,沉声道:“先包扎吧。”
淮泗回头看他,匪石一怔,只见淮泗双眼迷茫,像无法靠岸的孤舟,问着他:“……什么是错……什么是对了……人和丧尸真的有区别吗?”
匪石声音却轻了,说:“这些人都把你当做他们的王,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去想这些?”
“不……不是这个问题……事情本来的样子就不是这样的……”淮泗眼中的迷茫越发明显,“我只是想要事情回到它原本该有的样子……我并不想要这些……”
他不敢保证这些权利和力量会不会让他迷失自我。
匪石望着淮泗,声音变得更轻,仿佛怕惊扰他,说:“那我帮你杀掉他们全部人和丧尸,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痛苦和思考了。
“不……不是……”淮泗低吟,眉头微蹙,似乎又开始头痛,“事情不是这样的……根源不再这里……是这个丧尸末世的原因,如果一切都没有开始的话,就不会这样了。大家都会正常的……”
匪石望着他,若有所思,眸光穿过了时空的长河,他恍惚再次看到了那些事情在眼前闪现,明明已经被阴霾遮住天空好不容易透出阳光,军队的接踵而至,将他们团团包围。即使与全世界为敌,他也要站在这人面前,那时候这个人在想什么呢?
他拼命去抓住自己想留住的东西,却还是从指缝流走,即使溜走了,他还是想从地上捞起来,继续抓在手上,怕从指缝溜走,于是不留丝毫缝隙,但这次从却手里消散了。
第43章 不要走
淮泗视线落在匪石身上,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目光却有些古怪,仿佛穿过了时间的长河。
那眼神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他感觉到那目光并不是看在现在的他,或者说,并不是在看有生命的生物。
他不禁问:“发生什么了?”
匪石望着他,半晌,摇头,仍是不语。只是目光触及他的腹部,视线一滞,随即他脱下了身上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紧身短袖,勾勒出蓬勃的力量肌肉,将外套做成带状的形状绑在淮泗的腹部上,让他的伤口止血。
“不用,很快就会……”
“别拒绝我。”匪石低着头,说话的热气落在他冰冷的脸上。
两人靠得很近,他将衣服环过淮泗的腰部时,将淮泗整个人拥入怀里的姿势,扑面而来的男人热气,淮泗搭上他的肩膀本想将他推开,却好像被这具衣服下的皮肤温度烫到似的,立即收回手。
匪石却不明白他的举动,将衣服缠在他的腰上后,垂眸看着他,淮泗只需偏头就能碰上他的脸,匪石的手还放在他的腰上,大手放在他的腰侧软肉,是个暧昧的姿势。
淮泗率先走开了两步,见状连忙说:“我去找亚当……”然而他的目光触及这跪了满地的丧尸和金字塔教众,又不由皱眉。
老实说,这些人他现在实在不想管,而这些丧尸……淮泗也觉得有些麻烦。
高敏跪着爬过去,立即说:“王,您无须顾忌我们,只要做您的事情就好!”
见到高敏这幅受伤的模样还要跪着过来,淮泗立即对他喊停,不让他靠近自己。
这真是一群疯魔的人,淮泗隐隐觉得当初偷车真是个错误的决定,然而他现在对此也没有办法,只好先眼不见为净。
他刚走出几步,往刚才亚当跑的方向而去,那是教堂的另一道侧门,淮泗犹豫要不要走过去,但又觉得亚当是不是此刻正气头上,要不要先让他消消气自己静静。这时,裤腿被扯了几下,抬眼就看到小丧尸正扯着他的裤腿,一脸殷切地望着他,小手还指了指侧门的方向。
淮泗跟着小丧尸指引的方向而去,发现侧门外是一处小片空地,说是庭院,那里已经杂草横生,长满了各种杂草,上面是一片厚厚的屋棚,这里或许是以前的主人家用来休息的地方。
小丧尸带着他来到庭院,却没有继续走了。淮泗并没有看到亚当的身影,于是问:“你带我来找亚当?为什么……”他话没说完,只见小丧尸又指了指某处,那是杂草生长得尤其茂盛的地方,一面被藤蔓爬满的柱子,隐约能看到柱子后面有个身影。
亚当长得算得上纤细,有着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身材,那根柱子能够足够挡住他全部的身影,如果他想要全部藏在柱子后面的话。
从淮泗这个角度看去,恰好能看到亚当半个身影在外面,要说不是故意的真不太可能。
淮泗看了看小丧尸,小丧尸也看看他,还是那副傻乎乎的样子。
得了,他估计是亚当叫小丧尸去喊他,又怕他不来,干脆小丧尸就扯着他来,甚至还将大半个身子漏在柱子外面让他发现。
淮泗真是哭笑不得,于是朝着亚当藏身的方向走去。
“亚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然而当淮泗走过去道歉,亚当却又绕到柱子的另一边,于是淮泗又跟着转过去,“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然而亚当继续绕着柱子走,淮泗一跟过去,他就跑。
淮泗脑海莫名想起一句话:秦王绕柱走。
淮泗:“……”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淮泗一走过去,亚当就跑,看着亚当的背影,淮泗总是碰不到他。亚当现在就像一只猫似的,淮泗尝试伸出手,却碰不到他。
看着亚当背对着他,冷漠的侧脸,淮泗觉得亚当大概还是气头上,应该还不想见到自己,或许还是要给他时间自己静静,现在他出现在对方的面前,搞不好还更加让他生气。
“对不起,是我不好。你生气是应该的,你现在不想见到我的话,我这就走。那……小光他们就先跟着你怎么样?不过最好还是离开这里,我觉得这里还是不太好,这里的人太过……”淮泗蹙眉,想到金字塔教的人,觉得他竟然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毕竟他不是个愿意把话说得太过分的人,尤其还是在对方的地盘上,说:“太过偏激了。还是另外找个地方吧。”
说完,淮泗看了看亚当的反应,见亚当还是背对着他,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估计他还气在头上。
本来这次急着出来,他就是为了确认亚当的安全,现在见他没事,淮泗放心了。自然就想回到谢守善那边,他还记着那科学家海格斯关押在那,他身上很多的谜题都需要海格斯来解答,尤其是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几次三番想要撬开他的脑壳,他想回去确认那个男人醒了没。
“那我先走了,小光知道我在哪,到时候你要找我就让小光带路来找我就行了。我还有点事要先离开了。”淮泗看了眼亚当,就转过身走了出去。
然而走出没几步,突然他感觉到身后异动,淮泗侧身,余光瞥到一抹矫健的身影,目光闪过诧异。然而就是这么一瞬间分神,就被对方猛地扑倒在地。
“亚当……”淮泗看着亚当整个人扑在他身上,将他压得结结实实。看着亚当挺纤细的身材,没想到居然这么有重量,淮泗竟然推不开他,只好被他压在地上,亚当甚至还将脸埋在他的颈侧,淮泗无奈地看着他的头顶。
淮泗问:“你怎么了?”
亚当听到淮泗的话,仿佛耳朵动了动,抬起头,看向他,宝石蓝的眼睛如天空般澄澈,倒映着淮泗苍白而无奈的面容,看着淮泗的唇一张一合,他都是沉默着,甚至抿了抿好看的唇。
任凭淮泗说什么,就是这么定定地看着他,宛如刚成年的狼狗,倔强得很。
“先起来好不好?”淮泗用商量的口吻,软了软语气。
亚当还是一动不动,定定地盯着他。
好吧,估计还是气头上?
淮泗想了想,问:“你不想我走吗?”
亚当盯着他的眼神一瞬间有点闪躲,但还是看着他。
淮泗懂了,不禁哑然失笑,见着亚当此刻的样子,虽然压在他身上沉甸甸的,但样子就像个有蓝眼睛的动物,他也生不起什么生气的情绪,反而觉得有些好玩。
于是他试探地将手放在亚当头发上揉了揉。
他虽然没养过宠物,但是下意识地就觉得应该是这样摸摸头,他记得书上写过这样能够让对方放轻松,给予对方足够的亲昵和安全感。
其实他做的时候心里也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是莫名地就是想要伸出手揉揉亚当的头发,因为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金发落在脸颊侧,白皙的脸蛋,蓝眼睛清澈,乖巧的模样,衬得金发也很柔软。
触手的金发果然很柔软,淮泗不禁多揉了几下,亚当望着他的眼神彻底怔住,傻傻的,整个气质都变得松软乖巧,似乎尸体都暖暖的,手不知不觉却放在淮泗的腰身上,手就这样圈住淮泗的腰。
“你不想我走吗?”淮泗摸着他的头发问。
亚当点了点头。
“那你不生气了吗?”淮泗问。
亚当抿抿唇,说:“没有生气,我不生气。”说着手环紧他的腰,神色紧张地说:“不要走。”
淮泗被抱着有点紧,蹙了眉,觉得彼此的距离有点太近了,但他当亚当的意识还是个孩子,自然不懂得什么分寸,所以语气放柔了些:“那我待会再走,先放开我?”
“不要走。”亚当看着他,手却紧了些,有些慌乱地解释:“我不生气,别走。”
淮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着他有些激动的情绪,即使那力道禁锢着他的腰,有点难受,也只是说:“我知道了,我不走,先放开我好不好?”
亚当犹豫着,淮泗摸了摸他的头,说:“不过我刚才受伤了,你压着我的话伤口又要裂开了。”
亚当立即慌忙地起身,放开他,紧张地扫视着淮泗的腹部,然而淮泗的腹部已经被匪石的外套遮挡住,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是亚当对于淮泗的血液气味很敏感,隐隐约约闻得到淮泗腹部处的血液气味最浓郁,有些无措地看着淮泗。
淮泗站起来,亚当问:“痛吗?”
淮泗一怔,对上亚当担忧的眼神,他笑了下,说:“不痛。”他狡黠地眨了下眼,轻松地说:“其实你根本没压到我,我开玩笑的。要不然你哪肯起来。”
亚当又看了看他的肚子,淮泗跳过这个话题,收敛脸上的笑容,正式地说:“亚当对不起,刚才我那样对你说话。”
亚当却摇摇头,犹豫地朝着他走近,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淮泗感觉腰间一紧,瞬间被抱着跳出了好远,转眼间,亚当已经离他三米远了。
匪石一身紧身短袖,臂膀肌肉贴紧他,红黑交织的双眸盯着亚当,审视着亚当,微微扬着下巴,微挑眉,唇边勾起一抹笑,恣意而狂妄,有些不屑。
瞬间,亚当被激怒了,蓝眸刮着一股怒气,全身是进入战斗的状态。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淮泗正要说话,匪石侧头在他耳边说话,声音莫名压低,有种蛊惑的意味,说:“你不是说要尽快回去吗?既然看到他们没事了,不走吗?”
淮泗看了看亚当,说:“不急在这时吧……”
“你确定?”耳语仿佛唇瓣亲在他的耳垂上,气息扑在他耳垂上,匪石看着他耳垂慢慢变红,缓缓地说:“那两个人要是逃跑了怎么办?你去哪里抓呢?你还有事情要问他们吧?”
淮泗被他说中了要害,想了想,也觉得这事比较重要,他终究觉得那个跟他长得像的男人很危险,还是要早点回去才安心一些。
他只好对着亚当说:“亚当,我有事要先离开……”还没等他说完,匪石沉着脸却一把揽着他的腰往外走,他只来得及看到亚当冲上来,然而匪石的速度极快,亚当却抓了个空。
“不要走!我……”亚当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蓝眸失去光芒,说着没说完的话:“……我又要好久才见到您……”
匪石带着他跳出了铁闸栏外很远才停下来,淮泗才发现这短短时间匪石竟然跑了这么远,不由吃惊,他根本没感觉到刚才跑了这么远的距离。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匪石的异能,也是谢守善的异能,只是未来的他开发出新的用法。
“你干嘛那么急!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淮泗有些恼火,匪石放下他后,又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仿佛刚才的亲近不复存在。
匪石淡淡地说:“反正都是要离开,讲那么多做什么。”他看了看淮泗,似乎想起什么,脸色又恢复往日那般阴冷,笑容也很冷,“反正这就是你的风格吧。”
淮泗蹙眉,他觉得匪石有时候说话夹枪带棒,但有时候明明态度没有那么恶劣,他不知道匪石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了想,问:“是以后的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吗?”
匪石的神情一怔,看着他,突然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半晌,垂下眸,缓缓道:“没有。”
“那你可以告诉我以后会发生什么吗?或者,你可以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吗?”淮泗观察着他的表情。
匪石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久到淮泗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说:“不可以。”
这在淮泗的意料之内,其实类似的话语他也问过谢慎己,他想到自己对谢守善的过去一无所知,连谢守善自己都无法说清他的过去,那么谢慎己是过去的谢守善,肯定知道过去的事情。
可是谢慎己却认真地对他说:“这种事情,得让谢守善告诉你。”
“为什么?”淮泗神情错愕。
“因为我们毕竟是催生出来的“过去”和“未来”,他的事情自然是要现在的他告诉你才可以。”谢慎己沉思着,看了看他,又说:“不过我觉得他迟早会让你知道的。”
淮泗也不是个非要强迫别人说自己的事情,于是便不再问。
所以匪石有这样的反应,他倒是不出奇。
这一路赶回去比来时要快得多,毕竟没带小丧尸,脚程也快了不少,但是匪石的态度又开始对他若即若离,直到淮泗回到那反基地异能者的院子,匪石的身影再也没出现,淮泗也不知道他躲哪去了。
这一路风尘仆仆,淮泗身上的衣服早就脏了,他想先回房间清洗一下,但想到出来时谢守善的状态,还是想先去看看他恢复得怎么样了。
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直没看到谢慎己。
可能是他之前在院子里一直有着谢慎己的陪同,所以这会回来没见到他,反倒觉得有点奇怪。
他刚到谢守善的房门,门就打开了,迎面便是谢守善,谢守善看着他,黑眸瞬间一亮。显然他早就听到了动静,先一步开了门。
“你回来了。”仿佛等了很久的问候。
淮泗点头,观察着谢守善的脸色,发现他的脸色显然比他离开时要红润了些,不再是苍白到透明的样子,稍稍放了心,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嗯,我回来了。你身体没事了吧?”
谢守善也在打量着他,上前几步,想要拥抱他,淮泗却下意识退后两步,谢守善的眼神沉了沉。
淮泗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他实在没决定好以后该以什么姿态跟谢守善相处,但想到谢守善的“暴戾人格”容易被激发出来,觉得还是对谢守善顺着毛,只好说:“我刚回来,身上有点脏,我想先洗一下。”
谢守善张嘴要说话时,瞥到淮泗的腹部,瞬间视线停滞在他的腹部,腹部仍然系着匪石的衣服,但衣摆隐隐有着陈旧的血迹,他的目光越来越沉。
谢守善的视线太过强烈,尤其是视线在令人遐思的地方,淮泗感觉不自在,先开了口:“我先回去洗澡……”
“你受伤了。”谢守善盯着他的腹部,用的是肯定语气。
淮泗已经习以为常了,解释着:“伤不重,慢慢就会愈合了。”
淮泗也没仔细看过,不过他感觉这次腹部受到的伤不太一样,可能是金字塔教伤他的那人是特殊的异能者,当时使用异能划伤了他腹部,可能异能拥有着什么特殊的能力,所以他的伤口愈合得很慢,到现在还残留着一道4-5厘米的不浅不深的伤口。
然而谢守善还是盯着他的腹部,目光执着而奇怪,时间久得让淮泗开口喊他。
“如果是我看着你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谢守善说:“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要去的,受伤也是我自己造成,跟你没关系。”淮泗本想让谢守善别这样想,然而谢守善只是点点头,看样子也没听进去,还对他说:“你不是要洗澡吗?去吧。你也累了吧,先休息一会吧。”
淮泗感觉这样的谢守善很诡异,给他当初看到谢守善见到自己割喉死了后沉默的样子很相似,但是目前谢守善又没做出什么行为,他只好点点头,先回隔壁的房间先收拾干净自己。
淮泗洗了澡,发现腹部的伤口果然还没好,但是没再流血了,那道伤口横亘了肚脐。如今是丧尸的身体,他也不用担心感染的问题,洗干净后,套上了干净的衣服。他本想直接去找海格斯两人,但是洗完澡后,却莫名觉得很困,这种困意突如其来,他坐在床上突然就靠着枕头睡着了、
睡得很死,连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也全然不知。
黑影投在床上,弯下身,笼罩了淮泗,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淮泗的脸,抚摸了几下,甚至捏了捏淮泗的耳垂,然而淮泗依然紧闭着眼。黑眸隐隐透出笑意,更加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唇瓣,冰冰凉凉的触感,接着视线下移,落在他的腹部,另一只手便撩开了他的衣摆,露出了平坦白皙的腹部,以及那道还没愈合的伤口,隐隐还能看到伤口中的皮肉。
那宛如艺术品的手指落在伤口上,细细描述勾勒着伤口,微垂着眼,思考着什么,继而看了眼淮泗,发现淮泗确实对此没有察觉,便以另一只手作钩状落在右眼上,猛地一用力,眉头一皱,左眼闪过一丝痛苦,然后那覆盖了右眼的手便落在那肚皮的伤口上,像小孩献出最宝贵的东西埋藏在最隐秘的地方。
最后,将一切做完,他抚了抚那道再次闭合的伤口,左眼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下他的心才终于找到了安放的地方。
总归让我看着你才行。
等淮泗醒来时,竟是谢慎己喊他起来的。
“你怎么睡得这么熟?看来是真的累坏了。”谢慎己喊了淮泗几声,淮泗才缓缓睁眼,有些诧异。
“没有……”淮泗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好像真的睡着了,却觉得奇怪。
“要知道你睡得这么熟,我就让你多睡会了。”
淮泗摇摇头,“我要谢谢你叫醒我才对。”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淮泗意识他睡了不少时间,连忙问谢慎己:“是不是海格斯那边出了什么事?”
谢慎己摇摇头,欲言又止:“那边倒没什么事情,不过……不过是谢守善那边……”
淮泗露出疑惑的神情,之前他明明看到谢守善还好好的,明显异能都已经恢复了。
“总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谢慎己只能这样说。
淮泗有些担忧,立即出门去谢守善的房间,却没见到谢守善的身影,转身出门时,正好撞见一个身影,看到那包着的右眼,他下意识地喊:“匪石,你看到……”突然,他发现了不对劲。
眼前的人不是匪石。
一模一样的右眼被纱布所覆盖,几乎一样的面容,但是气质和此刻略苍白的脸色,到底是不一样。
“怎么了?”看到淮泗着急的神情,他朝着淮泗走近,脸上是关心的神情。
眼前的人是谢守善!
“守善,你的右眼怎么了?”明明他之前看到谢守善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谢守善指尖抚上右眼的纱布,却笑了笑,毫不在乎地说:“没事,只是你睡着的时候发生了点事情,弄伤了眼睛。”
这……
淮泗不禁想到匪石的右眼,难道未来的谢守善就是因此而丢失右眼的吗?
“还能恢复吗?”淮泗担忧地问。
谢守善仔细看着淮泗的神情,见到他的担忧的样子,左眼涌现出开心的神色,说:“没关系,只是一只眼睛而已。它已经用在了该用的地方了,我觉得没什么遗憾。”
话是这么说,淮泗总觉得伤了眼睛不是小事,即使谢守善的神情似乎并不伤心,他想了想,说:“能让我看看吗?”
或许有别的方法可以补救呢?
谢守善却立即拒绝了他:“不行。”
见淮泗面露错愕,谢守善又说:“没事的,我已经上过药了,要好的话自然会好。”接着他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他靠近淮泗,伸出纤长光洁的脖子和漂亮的锁骨,在淮泗眼里十分好吃。
然而淮泗吞咽了几下,压制住那股蠢蠢欲动,推开谢守善,说:“我还有事情,我要先去看看海格斯。下次再说吧。”接着便飞似的逃离现场。
谢守善看着淮泗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眯了眯眼,却没有跟上去,笑了。意识到有人靠近,他的笑容瞬间收敛,又恢复那副冷淡的神情,冷冷看向来人,跟他面容一样的他,正在靠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用左眼盯着他。
匪石的视线落在谢守善用纱布包着的右眼,不由一怔,指尖抚上了自己的右眼,触及粗糙的纱布触感,薄唇紧抿着。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谢守善就是以前的他,无论怎么变,似乎历史都在重演,无法改变的结局,宛如多米诺牌效应,一层层递进,最终都会是走进困局。
怀里的人再也没有了意识,失去生气的眼睛,就在眼前。
匪石阴沉着脸,盯着他,唇开开合合。
“别多管闲事。”谢守善对他毫不客气,他越发感觉到匪石身上有股熟悉到厌恶的感觉,看到匪石那缺失的右眼,他最初见到的时候并没有在意,此刻才想起来问匪石:“未来发生了什么?”
匪石却抿着唇,仅剩的瞳孔红黑交织,全身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是盯着他,没说话。
谢守善也没一定想要答案,甚至不想深究,对于匪石的反应,他觉得这都不过是未来的他而已。
有什么要紧的。
第44章 很好亲
接下来好些日子,淮泗几乎没怎么见到谢守善,他感觉到最近谢守善变得非常忙碌,原本只是一种感觉,后面越发感觉谢守善的异常。
他们两人就住在邻近的房间,这竟然没见过几次面了。即使有时候在院子里碰上面,谢守善只来得及对他匆匆地打个招呼。
淮泗刚出门,不禁抬眼朝着院墙看去,即便仍是清晨,灰蒙蒙的天际,一片落寞荒芜,空气都弥漫着一股绝望的尘埃味道,看不到任何生机的浮现,简直就跟他的生命一样。
天色依旧昏沉,一副末日的光景,能见阳光的日子屈指可数,淮泗总爱清晨出门时不自觉地抬头往墙外看,这是一种习惯。
想起来,好像见到阳光的日子是很久以前了。
淮泗想起了跟谢守善还在废弃居民房的日子,那次难得可见的阳光,拉开窗帘,照射到他的身体上,似乎从那天开始他才真正回到这具身体,也就是那个时候成为了一个丧尸。
脚步渐近,有人从外面进来,淮泗警觉,立即抬起头看向来人,双方的视线撞上,他的视线瞬间被那黑眸吸引过去。但很快,他再次注意到,那右眼仍旧是被纱布包裹着,一直没有拆下纱布。
“淮泗!”谢守善目光一亮,朝着他走近了几步,一如既往的压迫感。
淮泗犹豫着,在谢守善快步靠近他时,还是忍不住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这几步的距离似乎能让他有种能够喘息的感觉。
他将心里多日的担心问出口:“你的眼睛还没好吗?”
“没事,反正缺一只眼睛对我也没影响。”谢守善的神情却出乎意料地淡然,语气不是很在意,原本见到淮泗后退的动作,眸光沉了沉,却听到淮泗的关心话语,一下子让他的心情好了起来。
淮泗总觉得有些怪异,但是他又说不出来,还欲再说话时,却有人率先出口,语气显得有些急切:“首领,刚才的事情还没说完……”
那是跟着谢守善一起进来的人,淮泗刚才有看到他,其实之前在华南分基地时,他见过这个人几面,但是两人并不熟,对方当时并不热络,所以也仅仅是见面。
现在他经常能在这里见到对方,隐隐听说对方是这个反基地异能者组织的副首领,经常与谢守善一起出现。
似乎是叫林越,是个很厉害的异能者。
前几次淮泗见到谢守善时,谢守善身边跟着林越,在他印象里林越应该是个桀骜不驯的异能者,因为他记得林越是个凭心情决定要不要执行任务的人,这在基地的异能者里面很少见。
然而却见到林越在谢守善身边的姿态极为谦卑恭敬,那几次谢守善跟他都是匆匆打个招呼便跟着林越离开了。
这次也一样,谢守善听此,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的脸型线条本就坚毅,收敛了笑容后便显得冷峻,看了淮泗一眼。
“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你先忙吧。”
谢守善便跟着林越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似乎合该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转身离开时就会不留余地。
淮泗便收回了目光。
他总觉得这一切有些古怪,谢守善这些天的举动让他感觉有股违和感。
谢守善的行踪飘忽,但他也不是毫无察觉。
直到深夜,谢守善会披着月光而回,淮泗在房间里,于黑暗中,他的五感能格外敏锐,能察觉到有脚步声停留在门口,似乎消失了。要不是他确定那脚步声就消失在门口,窗户下隐隐有人影投入,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接着脚步声便会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房间里黑漆漆,淮泗躺在床上,看着床顶,毫无睡意。
他隐隐察觉到这个隐蔽的反基地异能者据点来了不少人,他们正在谋划着什么事情,而这些人和事情正是谢守善忙得不见人影的原因。
但这并不是他感到最不安的地方,谢守善这些日子跟他碰面很少,一反常态,自从他醒来变成丧尸后,他总能察觉到谢守善的目光,那种似乎要让人窒息般的汹涌感情,让他总有种忍不住后退。这也是他不太想跟谢守善独处的原因,他总感觉自己好像要溺死一样。
其实谢守善忙起来顾不上他,他应该感到轻松才对。
可奇怪就在于,那种似乎被抓的死死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他走着路会回头,或者睡眠中突然惊醒,总感觉自己正在被什么注视着,在别人的视线之中,那种毛骨悚然的注视感,无时无刻的注视。
可是他仔细检查过,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他始终无法心安。
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干脆起了身,披上衣服,在深夜里出了门,直直地往一处偏僻的角落而去。
那个地方,是他这些日子去的最多的地方。
那里关押着海格斯和跟他很像的男人,男人身上的伤明明很重,只是做了简单的处理却一直没有加重,淮泗亲眼看着男人身上的伤愈合。
只是男人一直迟迟无法醒来,还处于昏迷状态。
他倒是可以跟海格斯聊一聊,但海格斯又是一副闭口不能谈及禁忌的表情,一旦他逼得急了,他的头又会隐隐作痛,这个时候海格斯就会对他表现出害怕的神情,但他却感觉这害怕明显不是针对他的恐惧。
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对方却不是害怕他,像是透过他害怕另一个人。
他莫名又会感到一阵烦躁,连待都不想再待下去。
干脆将海格斯和男人分开关起来,省的他看着这两人心烦。
今夜或许是心里太多疑问了,他才会想到那个跟自己很像的男人,人们总热衷于寻找相似的人,莫名地觉得对方会是另一个了解自己的人。
额头上那道颅骨缝已经闭合,可是疼痛还深刻在身体里,淮泗不禁闭了闭眼,走了过去。
却发现本应该在门口守着的异能者在门口睡着了,淮泗伸了伸手在对方的鼻子下试探了下,平稳的呼吸。
可能是太累了?
淮泗放轻了脚步,宛如影子一般无声无息地蹿入房间里,在黑暗中,他视物并没有障碍,立即察觉了异常,往日该躺在床上的男人不见了踪影,淮泗立即回身,锋利的指甲“咯吱”一声瞬间长出,瞬间朝着门后攻击,然而他的身后已经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锋利的刀刃抵在他的脖子上,一手还圈着他的脖颈上,身体贴得很紧,男人贴在他耳侧,说话的热气落在他的耳朵里。
“别动。”
然而淮泗看也不看脖子间的刀子一眼,转过头就看向对方,对方眼疾手快地扣住他的脖子,但是淮泗还是转了头,脖子上的皮肤被刀锋划破,渗出血珠。
太近的距离,淮泗转头擦过了对方的唇瓣,尖瞳在黑暗中发出异样的光芒,像是某种夜行动物。
对方见着淮泗的眼神,眸中闪过诧异,愣了一瞬,却笑了起来,发出低低的笑声,淮泗能感觉到身后对方胸腔的震动,尤其眼前这张脸还笑得很开心。
瞬间,淮泗看着他的眼神也变得诡异起来。
“看什么?跟你一样的脸有什么好看的。”淮贰笑停下来,眸中却没有笑意。
然而淮泗不答话,还是盯着他,确实是同一张脸,只是对方脸色和唇色都较为苍白,透着虚弱的状态。此刻眉目疲倦,垂眸时,长长的睫毛掩了些眸中的疲色,雨后梨花,透着一丝丝我见犹怜。
这真是怪异的感觉,淮泗还是第一次对自己的脸居然能有这种感觉。
更不知道他的脸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你再继续看我,我可就要亲你了。”淮贰圈着他,唇边浮现一抹淡笑,不知不觉竟以额头相抵,声音变得很轻,气音仿佛不忍惊扰此刻的夜色,距离他的唇极近。
淮泗的尖瞳抖了抖,瞪着淮贰,然而他想的却是:“跟你一样的脸有什么好亲的?”
“呵呵……自己的脸好不好亲……”气息越来越近,“不试试怎么知道?”尾音上翘,气息就落在他的唇上,温热的唇,一开始轻轻的触碰,莫名地带着点试探的意味,直到淮泗反应过来,一把要将他推开时,他却彻底圈住淮泗,按住他的后脑勺,真正地亲吻他,舌尖在他的唇瓣快速地过了一下,极快地撤离,浅浅地交换了一个吻,浅尝辄止,在淮泗要出手前,极快地撤离,定眼看着淮泗。
他看着淮泗尖瞳竖立,那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然而淮泗的唇瓣上隐隐有着水光,显得波光潋滟,倒是把这种凶狠感削减不少,显得软绵绵。
看着淮泗这样,他不禁想到刚才的触感。
在黑暗中,一切感官的感觉都被放大。
竟然很不错。
淮贰明明跟他一样的脸,笑了起来,挑着眉,几分张扬慵懒,却一点也不像他。
“看来自己的脸真的很好亲,”淮贰见别淮泗尖瞳里的怒气越盛,收敛些许笑意,想了下,哄着他:“别生气了,你也没吃亏,亲一下自己怎么了?要不你也亲回来?”
他还真没想到对方真的会亲过来,完全不按逻辑常理行事,这才让对方有了机会亲到他。
“你有病!”淮泗气急了,下意识冒出这句话,而后才觉得不对,这话说出来都没有什么威慑。
然而对方还点头,回应:“对,我才刚病好醒来,你要跟一个病人计较吗?”
淮泗简直要气晕过去,抓着他的手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脸色难看起来,尖瞳竖立,宛如下一刻就要狠狠地咬在对方的喉咙上,但他还有着理智,意识到不能咬,此刻又却是生气得很,这种生气是他许久都没有浮现过的感觉,还有一丝无法理解的无语,最后也只能咬牙切齿地说:
“你找死!”
“你说对了,我这次真是来找死的。”淮贰极快地回着。
然而,淮贰刚才还带着笑意,此刻却收敛了所有笑意,无比认真。
第45章 任务
淮泗怔了下,实在是淮贰这句话接的十分意外,再加上淮贰此刻收敛了所有的笑容,这样看来,眼前这张脸几乎跟他生前的脸几乎像个十足十。
看着这张脸,淮泗还真有点下不去手,毕竟那是自己的脸。
但不打脸的话,不代表他不会出手,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两次撬开了他的脑壳。
淮贰猛地后退,在后退时,撤回架在淮泗脖子上的刀子,却伴随着闷哼一声,瞬影一闪,已经离着淮泗两米远,手捂着腹部,眉头蹙紧。
“你还真打。”淮贰捂着腹部,显然刚才淮泗那一拳的力道不小,即使他有意后退躲开了一些,但是也够疼得他直皱眉。
淮泗淡定地收回手,一步步走到淮贰面前,望着淮贰,尖瞳逐渐散去刚才的愤怒,他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眼前的男人,而且眼前的男人可不是什么柔弱的人。
见到淮贰还捂着腹部,淮泗神情冷漠,语气冷淡地说:“你刚才不是可以躲开,为什么不全躲开?”
“我刚醒来,没好全啊,躲不开。”淮贰还皱着眉,声音低了下去。
骗人。
淮泗根本不信他,要是没好全,就不应该在他进门的时候身手敏捷地挟持他的话,这样还显得有些说服力。
然而他走近到淮贰跟前,淮贰还蹙眉,望向他,说:“你是来安慰我还是想抓我?”
淮泗直接说:“看你怎么想。”他又补了句,“其实都可以。”
他走到淮贰跟前,伸出了手。
淮贰望着他伸出的手,怔了下,叹了一声,眼里又蔓出点点笑意,跟冬日里荒芜上隐藏的绿意一样,难以寻觅,喃喃着:“果然是你,我们虽然是一样,但还是不一样啊。难怪你能是……”
“什么?你在说什么?”淮贰说的声音实在低沉,虽然淮泗的听力好,但是这种低沉到气音一样的话语还是让他听不清,下意识地凑到淮贰嘴边,淮贰却抬脸对他说:“我说,我果然喜欢你。”
淮泗瞪大眼,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在发疯,但是却渐渐冷静下来。告知自己眼前的男人就是这样,搞不好是一种什么策略,就连刚才突如其来的吻也是这样,搞不好也只是想要放低他的警惕性。
于是淮泗也不再试探,一把伸手朝着淮贰抓去,是一个想要挟持的状态。
却抓了个空。
淮泗的神色凝重,抬眼看去,刚刚还在蹙眉,捂着腹部的淮贰却闪身到了门边,直起身,此刻淡然地看着他,唇角微扬,然而眼里没有任何笑意。
淮泗问出口:“你到底想干嘛?”
对方的一切举动都透出一丝诡异。
“我想干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淮贰看向他,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悲悯。
淮泗不再想跟他废话,正要动手时,淮贰转身却消失在门口,赫然出了门。
泗追到门口后,对方的身影似乎消失在了夜色里。
不对劲。
淮泗皱眉,回想刚才淮贰的举动和话语,他一开始还以为对方冲着自己来,毕竟前两次见面对方都是对他下手,动不动就撬开他的脑壳,他这次自然以为对方醒来后也是如此。
所以才会试探了对方半天,现在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赫然不是逃跑的意思。
而且刚才对方的举动和反应虽然都很奇怪,但是总有一个地方格外违和。
那么……
淮泗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身影也消失在夜色里,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那里也有个房间,关押着一个人。
果然,等淮泗到了房间,房里已经多了个人,那个手无束鸡之力的海格斯已经被逼到角落瑟瑟发抖,嘴里还说着:“淮贰你真要杀我啊?!不对……是那个人知道了?所以你才这样的吧!我就奇怪你为什么一直没醒过来,他又在做着什么计划吗?”
然而淮贰并没有回答,还是一步步靠近他,带着满身的杀气,而海格斯不停地贴着墙壁走着,但是却走得跌跌撞撞,看样子刚才已经受伤,此刻清瘦的身板竟然有些可怜。
或许是因为淮贰手里没有致命的武器,这才没有一下子解决海格斯,淮泗到了的时候还能看到海格斯活着说话。
“我一直都在研究所做实验,一点也没有背叛他的意思,也没有泄露半分消息,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你继续那项计划。”淮贰终于开口了,沉沉地看着他,“你不该让他知道的。”
海格斯的身子一僵,立即辩解:“我是科学家,当然是要继续实验,可是我做这项实验还是为了人类,可是一点也没有要与他为敌的意思,我只是个科学家……”
然而淮贰已经不再听他的辩解,海格斯的挣扎即使在没有武器的他眼里也是个极其容易解决的人,就算没有武器,他一样可以轻松解决掉海格斯,惊慌失措的海格斯见着出现在眼前的淮贰,以及淮贰落下的手,甚至脸上还没来得及做出惊恐的表情,然而他的手就被挡住,瞬间他就从淮贰极具杀气的氛围下被救了出来。
海格斯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的人,喊了声:“淮……淮泗……谢谢……还好你救了我。”
淮泗皱眉,显然他对海格斯至今没告诉他全部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海格斯有危险,他还是会出手救下,毕竟对方知道不少事情,而且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不过,他对淮贰这么反常的举动更为好奇。
淮贰转过身,跟他对峙着,眼神看向了他身后的海格斯,海格斯感觉到那杀意的眼神,忍不住往淮泗身后躲了躲,淮泗也看了他一眼。
海格斯连忙说:“我只要活下来,之后一定会告诉你!”
淮贰却笑了一声,看着躲在淮泗身后的海格斯,神色耐人寻味,说:“你以为他就靠得住了?别忘了,他那个东西还没离开呢。”
这话一出,海格斯身子一僵,视线在淮泗身上转了转,继而后怕似的后退了两步,竟然拉开了距离。
然而淮泗并没有理会海格斯怪异的举动,或者说他早就知道海格斯老是有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还是看着淮贰,问:“你之前在研究所不是救了他吗?为什么现在还要杀他?”
淮贰的神色却一阵恍惚,看了看淮泗,张嘴想说什么,又蹙眉,很是挣扎的神情,,明明刚才他还好好的,偏偏此刻他欲言又止,淮泗更觉疑惑。
“你知道会明白的……”淮贰依旧带着笑,只是这笑十分苦涩,一点也不像他之前的脾性,他继续说着:“一切都被知道了……都被知道了……”像是说给自己听,却又直直盯着淮泗,“你、我、大家都逃不过的。我们根本无法逃脱。”
淮泗蹙眉:“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竟然都听不懂。
不过这话里却蕴藏着一股莫名的悲哀。
“我问你,你为什么三番四次地想要撬开我的脑袋?是谁派你来的?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实在太疑惑了,从上次第一次遇到这个银面具的男人开始,他触摸到晶核里的那枚不知名的东西后,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问了又有什么用,别忘了,那两次我都想要杀掉你而已。”奇怪的是,淮贰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说给谁听似的。“那只是我的任务,那次我的任务就是杀了你,没有别的意思。”
淮泗蹙眉,他明显感到不是这样的,如果说第一次是他察觉到异常,第二次在研究所就很明显感觉到对方并不是单纯想杀了他。
“这次的任务,我必须要完成。”淮贰微垂着头,声音极低,转眼间就闪身到了海格斯面前,淮泗只好挡在海格斯面前,两人瞬间过了几招。只是这次的淮贰像是不要命似的,原本是带伤刚醒来,两人之间本该是淮泗占上风,但是淮贰这不顾自身的伤势狠厉的招式,倒是让淮泗落下了几招,险些被逼到了墙边。
难得的,微弱的月光竟从极小的窗户透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映在淮泗的脸上,月色如霜,面容都柔和了几分尖瞳的野兽感,而淮贰抬眼看他时,正要对他袭去的招式也慢了几拍,淮泗便偏头躲了去,随即出手朝着淮贰攻击,淮贰抓着他的手,在他的颈侧唇瓣微动,说几句。
“这里暴露了,你也要被解决了。”
“什么意思?”淮泗目光一凛,“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只要你还存在,那么他就会知道你在哪。”
淮贰这语焉不详的话让淮泗心头一阵烦躁,他知道淮贰话里的“他”可能就是海格斯所说的背后那个人,就是那个“不能提及”的人,也是个让他一旦深思就会头疼到无法想下去的人。
此刻也是,他眉目不自觉地蹙起,脑袋隐隐传来疼痛感,原本跟淮贰对抗的动作也不由慢了下来,但没想到在他这么一岔神的时间,原本跟他交手的男人却不见了踪影。
转而朝着一侧海格斯而去!
本来他们两人对打,海格斯见此便想趁着这个机会逃走,但是他还没摸到门边,就再次被淮贰阻断了去路,淮贰杀气腾腾,手朝着他的脖子而去,凛冽得仿佛要掐断他的脖子,这个距离他根本避无可避,跌坐在地。
原以为他就这样要被结束生命,突然一只手横在他的面前,因为硬生生挡下这凛冽的一招,那苍白的手开始渗出血迹,滴在地上。然而依旧毫无动摇,毅然挡在他面前。
海格斯面容复杂地看着身前的淮泗,半晌,问了句:“你……你没事吧?”
“离开这。”淮泗命令着。
海格斯看了看被他挡下的淮贰,连忙颤抖着想要爬出去。
淮贰的目光从海格斯身上挪开,落在淮泗身上,突然问:“他对你那么重要吗?”
淮泗不明所以,说:“也不是,不过他知道很多事情。而且我答应了会保他,就一定会做到。”
淮贰露出个笑容:“你还真是烂好心,怪不得能成为我们的例外。”
淮泗感觉越发听不懂淮贰的话语了,但他还是警惕着淮贰的行动,挡着淮贰朝着海格斯而去,等着海格斯逃出房间,但是淮贰的反应却一点也不着急,甚至也没有去追海格斯的样子。
“他逃不出的,因为……”淮贰舔了舔唇瓣,瞬间,苍白的唇挂上了水光,像是暗示刚才与淮泗的亲吻,让淮泗整个尸体的感觉都不太好,见到淮泗的反应,他才露出个笑容,有种莫名的满意,低声说:“我们都来了。”
“什么?”话音刚落,淮泗立即察觉到门外的异常,果然门外砸进来一个人,淮泗瞬间看清了那人影的样子,立即伸手接下,不然凭借刚才那一击,这人肯定会狠狠砸在墙上!
然而被他接下的海格斯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嘴角流着血,表情痛苦,显然刚才被门外的人打进来了。
淮泗立即警惕地朝着门外看去,门已经砸开,一道人影伴着清冽的月光进来,手里握着一把泛着冷光的银制手枪。
这是……
一丝不苟的梳得整齐的发型,扣到最后一颗的衬衫,眸光尽是冷漠,扫过屋里的淮贰却毫无感情,最后停留在淮泗身上。
淮泗看着他,再看看一侧淮贰,再看向握着手枪的男人。
即使见过一面,也无法忘记。
这是另一个自己,就是那天在他面前用手枪杀死“淮泗”的人。
第46章 杀死淮泗
然而还没等淮泗细想,握枪的男人迅速地朝着他射出了好几发子弹,每一发都直击要害,淮泗尖瞳一缩,反应极快,此时身边也传来一阵推力,淮泗很快就抱着海格斯滚到一侧,躲过了男人的攻击。
“你该不会想要妨碍任务吗?”握枪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着,然而却没有看向他。
淮泗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跟他说话,而是对着在场另一个男人所说。
淮贰立即举起手,脸上还带着笑意说:“我可没有,我一向都是遵守任务的人,别忘我跟你一样都是无法违抗的人。但我的任务里面可没有杀掉他这一条,这并不算是妨碍任务吧?”
“是吗?可你的表现却不是这么说的。”男人纤长的手指在手枪上抚摸,换了新的子弹,他垂眸似乎还在摸索着什么。
他的举动让淮贰脸上的笑容敛了些,淮贰收了手,看向他的目光也变得冷了几分,但话里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试探。
“我们都无法违抗命令,你不是知道吗?而且我都在这里了,为什么他还要派你来呢?”淮贰意识到淮泗的目光,往淮泗的方向瞥了一眼,只是飞快收回视线,目光开始变得意味深长,“只是杀掉一个人用不着再派你来吧?”
“所以,淮壹,”只听见,淮贰的语气逐渐变得锐利,“你的任务到底是想杀掉谁呢?”
此刻连空气都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我不叫淮壹,不要擅自给自己取名字,我们都是淮泗。”淮壹的语气依旧没有感情,他摸了摸银色的手枪,抬眼看了淮贰一眼,甚至扫向他们在场几人,这样的眼神让淮泗不禁开始防备。
因为这样的眼神根本没有把他们当成活物。
“还有,任务不要随便窥探。”话音刚落,淮泗只见淮壹挥手掏出了什么东西,瞬间有一道透明的屏障隔绝了他们,说是屏障倒不如说是一个通明的罩子,淮泗尝试用手去触碰,只见一道细微的水色波纹荡漾开,然而任由他怎么动作都纹丝不动。
在淮壹放出透明罩隔绝淮泗和海格斯的时候,淮壹的身影一闪,瞬间就和淮贰打在一起。
而淮泗一时竟无法打破这个不知道什么材质所作的防护罩,只能在罩子里看着不远处的两条人影扭打在一起。
两人正在交手,身影交错,一时间竟有来有回,谁都没有占上风,这也造成了两人打斗一直相持不下,随着时间,淮贰的身手逐渐出现了破绽,甚至举动都出现了些许迟缓,淮壹的出拳依旧是强劲有力,以至于淮贰竟然开始出现败退的迹象。
就是这个时候,淮贰还在对淮壹说着话。
“你的任务就是连我一起杀掉吧?值得吗?淮壹你连我都杀掉的话,怎么知道下一个不会是你?我们都只不过是工具而已,你为什么不能多想一想任务的内容呢?”
然而淮壹却不为所动,出手的动作依旧有条不紊,逼得淮贰开始后退,只冷冷地说:“你是背叛者,这话本就不应该出现。我们都不可以背叛。”
淮贰却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刺眼的弧度,“没有自由又何来背叛。”
“我们根本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淮壹出手毫不留情,淮贰后退几步,唇角已有了猩红的血迹,他的眼神未曾有波动,“我们只要按照指令来做就足够了。”
淮贰吐了一口血性唾沫,讽刺地笑了下:“就知道跟你讲不通,要杀就快点吧。”他单膝跪在地上,咳了几声,几乎伤得不轻,微垂着头,毫无反抗的余地。
淮壹极其快速地拉开保险栓,朝着他的脑袋要扣下扳机,突然被身后的淮泗袭击。
不知道什么时候,淮壹已经攻破了移动的保护罩,而海格斯也已经清醒了,正站在离着他们远远的地方,一脸害怕地看着他。
淮壹捂着腹部,那里正在潺潺流血,那是刚刚淮泗攻击的地方,他看了眼被打开的防护罩,眼神难得出现了惊讶的神色,问:“你怎么可能打得开?”
“我自然有办法,不过回答我,到底是谁你派你来的?”淮泗的确一开始没能打开防护罩,但是海格斯醒了过来,这防护罩本身海格斯就参与了制作,在海格斯的指导下,淮泗才找到办法攻破这个防护罩。
淮泗抿唇,飞快瞥了眼一侧的淮贰,才走向一侧的淮壹,在他看来,淮壹的威胁性更大,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淮壹就杀掉了真正的淮泗。
根据刚才淮壹和淮贰的对话和举动,他已经知道了淮壹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掉他和淮贰。所以走向淮壹时,他全身戒备在淮壹要对自己发起攻击,但淮壹被他重创了一下,一时间似乎没有反击的能力。
在淮泗走到跟前时都没有动静,头微垂着,短发耷拉在耳侧,像是受到了限制一样,然而淮泗才刚站到他面前,他瞬间朝着淮泗出手,淮泗以为他攻击自己就全心去应付,怎知这只是虚晃一招,淮壹不知道又拿出了什么武器,就这么朝着淮泗一划,那刀光上的杀气瞬间逼退淮泗,甚至划破了淮泗的胸前的衣衫,瞬间渗出了血迹,淮泗立即捂上了胸口的伤口,正要跟淮壹动手,然而淮壹根本无意跟他纠缠,转眼间淮壹的身影已经不在眼前。
淮壹身影迅速闪到一侧,目标却是海格斯!
海格斯根本没有抵御的能力,只要淮壹用那把锐利的武器甚至那把银色手枪那么朝着他射击,肯定就会瞬间被击毙。
淮泗见此一惊,立即想要赶过去,然而胸口的划伤突然传来一阵酥麻,让他的手脚一下子使不上力气,他猛地要跌坐在地,突然一个温暖的胸膛贴近他,环住了他的腰,避免了他下跌,淮泗转头看去,对上那双如黑夜般的双眸,在如此昏暗之中,简直如深渊一般吸人心神。
“守善?!你怎么在这?”见到谢守善的出现,淮泗很是惊讶,他记得谢守善的脚步离开了,应该又跟往常一样不知道去哪了才对。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谢守善低声说着,垂着眸看他,手指抚上他胸膛的伤口,眸色中凝聚的黑越来越来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可还是让你受了伤。”
然而淮泗来不及深思他的话语,淮泗只看向海格斯那边,那边已经有一道身影跟淮壹缠斗了起来,淮壹被打得猛地后退,海格斯被轻而易举地提了出来。
一身黑衣,生人勿近的气质,跟谢守善一样的脸蛋,甚至右眼上的纱布都一模一样。
匪石提着海格斯,动作毫无怜惜的意味,然而保护了海格斯,挡住了淮壹对海格斯的攻击。他脸上依旧阴沉,当淮泗的目光投去时,他飞快地看了眼淮泗,恰巧与淮泗四目相对,他飞快地打量了一遍淮泗,目光落在淮泗捂着胸膛的动作上,眸色变了变。
然而马上被谢守善挡住了视线,谢守善颇含不善的眼神看向他,像是个守护着自己领地和猎物的野兽,不允许任何人觊觎,将淮泗挡在身后,眼神中除了对匪石的警告外还有着不满。
显然他们一起进来,然而匪石却去救了海格斯,这并不在谢守善的计划之中,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打算要救海格斯。本来留着海格斯他们两人,全是因为淮泗的要求,他倒是不在意这两个人的死活。
在他看来,匪石是“以后的自己”就应该以淮泗的安危为第一才对,结果却跑去救了海格斯。
谢守善扫了匪石一眼,显然带着探究。
然而匪石并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他并不在乎谢守善的想法,或者说他早就已经决定好怎么做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他并不会完全听谢守善的指令。
淮壹摇摇晃晃地起身,他受到了匪石的一击,却还是能起身,这显然算是匪石的手下留情了。毕竟匪石的异能和体术比谢守善要成熟得多,要是他认真出手,不至于淮壹还能这么迅速地爬起身。
谢守善很快洞察到这一细节,看向匪石的眼神不禁带上点不屑,显然觉得匪石不敢下手,然而看到淮壹的那张脸后,他不禁再看了看身侧的淮泗,也沉默了。
除了淮泗如今变成丧尸后的尖瞳外,两人的面容几乎一模一样。
甚至淮壹更接近以前的淮泗的面容。
然后谢守善再看到了不远处的淮贰,又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即使之前他就知道这里住着个跟淮泗一模一样的人,但是他觉得不过是长得像而已,那终究不是淮泗,所以他也提不起多大兴趣。
如今居然是两个人长着跟淮泗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身形都差不多,这还是超出了他的意料。
淮泗意识到谢守善的目光和异常,问了句:“怎么了?”当他看到谢守善那眼神以及沉默的态度,他看到淮壹和淮贰,明白了谢守善的沉默。
“他们……”淮泗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想起之前在研究所海格斯跟他所说的那些话语,说他们都是“淮泗”,都是同一个本体出来的克隆体的事情,但这些事情一直被他脑海下意识地藏在最深处,好像特地藏在最隐蔽的地方,不让他翻找出来深思。
此刻面对谢守善,他明明想要说出口,但是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禁锢锢着喉咙,甚至他开始思考这一切的事情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定要杀掉他?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的脑海深处又隐隐作痛。
“你怎么了?”谢守善见到他的神情不对劲,抱着淮泗询问着,然而淮泗根本无暇顾及他的话语,只觉得脑仁嗡嗡的,一切都还是变得模糊。
“任务,必须完成。”淮壹站起身,仍有腹部的伤口流着血,一手是闪着冷光的锋利武器,一手是银色手枪,他看了眼还在一侧似乎受伤动弹不得的淮贰,冷静地说:“你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不可以失败。”
一直垂着头没有动静的淮贰突然抬起脸,笑了下,只是这笑却没有丝毫笑意,冷森森地说:“怎么会呢,他下达了任务,我死也会完成。”
随即,两道身影分别冲向了淮泗和海格斯。
淮贰这次似乎真的想要杀了海格斯,杀气萦绕,吓得海格斯直往后面躲,嘴里还喊着:“淮贰!你清醒点!我知道你后面那个人想杀我!但是想一想我的作用!我不能死!”
匪石斜睨了他一眼,海格斯吓得立即闭了嘴,只不过在淮贰要碰到海格斯时,匪石却出手将淮贰打了出来。
淮泗这边却被淮壹一股脑地冲了过来,但他脑仁还疼着,对着周围只有一股模糊的感觉,只觉得腰间的手松开了,谢守善的身影挡在他身前,接着便是两人的对打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有一些对话飘进耳里。
“你到底是谁?你们是怎么回事?到底要做什么?”
“我是谁?我是淮泗啊。”
“再乱说,我可不保证下一次会不会扭断你的脖子。”
“我就是淮泗,这张脸,这个身体都是淮泗。”
很快似乎伴随几声痛苦的低吟,还有似乎因为忍受疼痛而逐渐变重的喘息,随之一声“砰”的撞击声,像是什么被撞到地上。
“别以为我不敢,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呵呵……淮泗必须死啊……”那清朗的声音何其熟悉,那仿佛就应该是他所说的话,仿佛就是他该说的话。
“谢守善,你该不会以为我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吧,别自作多情了!你这么弱,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你什么都无法保护,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保护自己想要的东西……怎么……”
“闭嘴!!你不是他!”谢守善一声怒吼,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怒不可歇,那一句句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眸子深处翻涌出猩红的点点,眼看着他手里的人声音越来越小。
……
淮泗抱着头,听到脑海里的声音不断地说着必须杀了淮泗,这样才能让谢守善的“暴戾”人格再次出现,这样才能激发谢守善的异能再一次进化。
他必须要死,而他就是淮泗,淮泗必须死。
这样他的死才能激发谢守善成为真正最强的异能者。
突然,他睁开了眼,正看到了谢守善正死死地掐着淮壹的脖子,手臂上青筋尽现,掐着男人的脖子,而那张跟他一样的脸,此刻满脸已经由红转紫色,渐渐失去了气息。
“不要!守善!”淮泗捂着头,凭着最后一丝理智,连忙扑过去阻止此刻失控的谢守善,然而还是晚了。
“……你杀了……我……也是亲手……杀了……淮泗……”伴随着最后一句话,那手无力地垂下,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也没了光芒。
那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蛋没有了任何动静,跟淮泗变成丧尸前死去的模样重叠,谢守善看着自己的双手,看到对方脖颈上那圈可怖的紫色手印子的勒痕,整个人似乎失去了魂魄。
淮泗的神情比他好不了多少,若说之前的“淮泗”在他面前被射击死掉过于突然,此刻的淮壹死在他面前,并且他的脑海出现了一些不是他自己的意识,那些硬加在他脑海里的东西,让他此刻却莫名地理解了淮壹的举动。
地上彻底失去气息的男人无疑就是另一个他,一个本应该乖乖听话的他,不会反抗的他。
失去所有意志只为了完成脑海那本不属于自己的意识,甚至会心甘情愿地死去。
跟他自己之前莫名的举动一样,举起手对海格斯进行攻击,然而他自己却一无所知。
而这个他已经死去,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在告知他的下场会如何。
他才不会这样!!绝不会!
淮泗捶了两下脑袋,立即看向了一侧还在打斗的淮贰和匪石,淮贰本就受伤刚醒,刚才还跟淮壹打了一架,自然不敌匪石,匪石已经将他逼到了角落,却一直没有下重手。
但淮泗此刻却无暇想到这一点,他下意识怕淮贰也成为下一个死掉的“淮泗”,出口便是喊停。
“住手!住手!”声嘶力竭的喊声,让匪石不禁看向他,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却停了手,只是躲避了淮贰的两招,冷着脸看向淮贰,含着警告:“再不停手,我可不保证不会出手。”
淮贰却惨淡一笑:“来不及了……”
匪石蹙眉,淮贰却自顾自地喃喃着:“……来不及了……他已经知道了全部……我的背叛……我已经被宣判了……”下一刻,他转向淮泗的方向,露出了个笑容,这下笑意才真正到达眼底,紧接着,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仔细一看无比地熟悉,闪烁着冷冽的刀光,锋利无比,那是曾经撬开淮泗脑壳的匕首。
此刻,他抓起匕首,对着淮泗笑着,狠狠扎进了自己的脑子!
“我原以为……你是例外……你能够自由,我也会跟着自由……毕竟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淮泗……”他的唇角流下血液,连眼角也出现了血迹,手还在推着刀锋继续往脑袋的深处扎,“……现在才知道,我连选择什么样的死法……都不能……就这样吧……解脱了也好……”他跪倒在地上,匕首扎进的脑门处在流着血,划过眉心,嘴角带着笑,明明生命正在消逝,眼睛却逐渐焕发出光芒,身子失去了支撑逐渐倒在地上。
突然,淮泗一把冲过去,接住了淮贰。
淮泗抓住他的手,不停地说:“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死!你会自由的……我们都是一样的!那么我能活下来……你也能的吧?!”
既然他死后能变成丧尸,那么他们都是一样的体质的话,应该都可以的吧?
第一次,淮泗主动放任自己的吃人欲望去咬人,伸出了利齿低头去撕咬对方的脖颈,用唾液去浸润对方血管和血肉,这样就足够让对方变成丧尸了吧?
淮贰的手无力地攀上他的脖子,气息近乎无,说着:“……记住我……曾经……说的话……还有……别试了……”
然而淮泗并没有管他的话语,继续撕咬着他的血肉。
毕竟当初他也就是被丧尸咬了一口,如今他亲口去咬应该就可以了吧。
他撕咬完后,嘴里还残留着血液,他舔了舔,血液的味道依旧很美好,尖瞳已经变成金黄色,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没了动静的人能重新活过来,然而那只手已经垂下。
随着时间过去,淮贰的身体温度都开始逐渐下降,瞳孔已经散大,根本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匪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眸色凝重,海格斯见此欲言又止,满脸都是见着神经病的意味,正要出声时,匪石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足够震慑,海格斯又缩回了角落紧紧闭上嘴巴、
果然……还是不行吗?
这时,怀里的男人突然眼睛翻白,整个人呈现一种扭曲的姿势,肌肉都在抽搐,关节“咯咯”地响着,以一种极其不正常的生理角度七扭八歪,一切都十分诡异。
然而淮泗的眼睛却亮起来,与之相反的反应则是身后的匪石,他已经站到了淮泗身后,蹙眉,看着那诡异的人体。
很快,那东西以诡异地四肢着地的姿势,眼睛诡异地翻白还交织着许多血丝和眼部肌肉,宛如蜘蛛一般,快速爬行到淮泗身边,然后伸头吸吮他腹部的伤口,跟那些没有意识的丧尸一样,却完全跟生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根本看不出任何淮泗的影子。
淮泗的神色一僵,他身为丧尸,他比谁都知道,眼前的人变成了丧尸,但是,却没有任何自我意识。
为什么会这样?
看着这幅丑陋的丧尸模样,他怔住了。
是要以这样的模样活下去吗?这样真的算活下去吗?他眼前闪过以前自己刚醒来时痛苦的样子,那个时候他也希望能结束自己,并不愿意这样活着。
最起码,他是不愿意这样活着的,那么对方呢?
淮泗想起淮贰最后对他所说的话,他说要记住他曾经所说的话。他曾经说过什么?
那些相遇的场景一幕幕闪过眼前,他开始疯狂思考之前淮贰对他说过的话语,但是此刻脑袋又开始疼痛,但是他不再理会,他势必要找到那句话,他抱着头,这时莫名地有别的话语闯进脑海试图打断他的思考。
这时躲在一侧的海格斯看着淮泗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大声喊着:“别想了!!会死的!”
“不!不!!”淮泗咬着牙,强迫着自己继续思考下去,然而脑海越来越混乱,那声音强制在他脑海里,但他总算抓到了点蛛丝马迹,他想到了之前被三番四次撬开脑壳。
淮泗倒在地上,一脚踹开了跟着他的新变异的丧尸。这时匪石见状,朝着他动了脚步,然而他却拂开匪石,红着眼睛,直直地冲着海格斯喊:“那个声音是不是就在我脑子里?那个人是不是住在我脑子最深处的地方?!”
海格斯被淮泗此刻狰狞的面容吓到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看着淮泗的神情,只好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是你别想了……因为我之前按照那个人的规定给你装了程序,那是遏制你的思考,要是你越要思考深思这些事情,你会越痛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淮泗却自言自语着,“我知道了,原来那个声音就在我的脑子里,他就住在里面对吧?要是想要摆脱他,就只能把脑子拿出来然后掐死他了……”
“但是这样我也会死吧?丧尸的脑子里的晶核可是生命之核,我拿出来的话,我也会死对不对?”
海格斯完全被他这幅癫狂的模样吓坏了,目瞪口呆,谢守善此刻也回过神看着他,只有匪石蹙眉,上前了两步,似乎要跟淮泗说什么。
然而淮泗却坐起身,一边后退,一边脸上露出笑容,笑声越来越大,大笑着说:“……可是我早就死了!我都变成丧尸了!所以,我怕什么?!我还怕死吗?!我早就死了啊!”刹那间,极快的速度,原本插在淮贰的脑门上的那把匕首被拔了出来,淮泗拭去刀锋上的血迹,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再次摸准了之前被撬开的颅骨缝,狠狠地扎了进去!
这次他撬开了自己的脑壳,再次伸手进去寻找那枚坚硬的东西。
疼痛依旧不减,脑海的声音拼命在叫嚣,只是此刻的他无比地坚定,他全副身心只要拔除那枚藏在脑髓深处在晶核后的东西。
终于,手指探寻到了那枚坚硬。
脑海的声音瞬间到达地顶峰:“住手!住手!你会死的!停止这个行为!淮泗!”
淮泗咧嘴一笑:“死算什么!我要的是我能做我自己!”
“你为什么总不肯听我的话……”
他捏着那枚坚硬的异物,猛地一扯,从脑髓里扯了出来,扯出来的东西里还带着一些脑髓,混在中间的是一块极小的灰黑色光泽的芯片。
扯出来的同时,那脑海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脱力一般,无力地跪在地上,却觉得浑身无比地轻松,整个世界似乎在他眼前无比清晰,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和意识,他不再去刻意忽略一些人和事了。
这时,那新变异的丧尸过来舔舐他手指上的血液,甚至想要伸舌舔上他脸上的血迹和伤口。
他伸出手抓紧它的脖子,看着那张已经完全变成的丧尸的脸,他逐渐加重力气,直直到把它的头拧下来。
你也不想这样活着吧?失去意识,就这样本能活着。
淮泗,我终于杀死你了。
“真是……太好了……”他唇边噙着一抹笑,耗费了全部的力气,直直地朝地上倒去。
匪石眸色复杂,面容有一丝松动,似想起了什么事情,正要动作时,一抹身影比他更快,谢守善瞬间将他抱在怀里,眸色隐隐被猩红缠绕,他抚摸着淮泗的脸蛋,颤抖着,他以为他差点又要失去重要的东西了。
他一定要将这些东西牢牢看住才行。他抱起淮泗,最后对匪石说:“杀掉他。”
这个他无疑就是海格斯。
匪石看了眼,直往阴影里躲的海格斯,点点头。
谢守善抱着淮泗离开,匪石见此,只是沉默地看着谢守善带着淮泗离开,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很久,眸色里翻涌了许多情绪,最后才转头看向海格斯。
海格斯叹气,他似乎认命了,毕竟这三番四次的追杀,他颇感疲惫,但还是说:“我还有很多实验没完成,能不能晚一点再死?”
匪石唇角微勾,“这可不行呢,班尼迪克教授。”
海格斯就预料到这样,正要说什么,突然抬起头,仔细打量匪石,匪石朝他挑眉,说:“怎么?班尼迪克教授你的违禁实验还没被罚够吗?”
海格斯的眼睛猛然一亮,激动地说:“你是……”然而没等他说完,他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第47章 你也想要吧
淮泗醒来的时候,恍惚了一阵,他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活着。
毕竟他最后将脑髓深处那枚坚硬的芯片扯出来的时候,他分明碰到了自己的晶核,每一步都带着必死的决心,宛如在悬崖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将芯片扯出来时,因为位置实在太深了,他甚至无暇顾及晶核的存在,全凭着意志将那芯片坚持了整个过程。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淮泗发现自己回到了之前自己的房间,从床上坐起来,他的身上还盖着干净的被子,以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整个人十分清爽。
他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的纹理,明明没有任何改变,可是就是哪里不一样了。
他好像在看着一个全新的自己,无比清晰的自己,仿佛以前的自己真的死掉了。
这种感觉可真是新鲜又诡异,连带着他看着这个世界的方式都颠覆了,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他也是一个真实的人。
没有人可以轻易谱写他的一生。
他摊开手,猛地握紧,想要努力握紧一些东西。这无疑对于他来说,是一次新的重生,他可以依照自己的心意去决定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思考自己的人生。
想到那晚上的混乱,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死在自己的面前,淮泗闭了闭眼。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变成丧尸的话,他就会是这些“淮泗”里面的一个,无法摆脱被控制的命运,只能任由那块小小的芯片在脑袋里支配着他的思维,而他还在傻傻地以为这只是一本书,他只是个配角,还是个随时可以为剧情牺牲的配角。
这个背后的人,简直把他们当成工具一样利用,甚至连工具都不如!肆意地决定他们的生死,将他们玩弄在鼓掌之间,甚至连死都是死的如此愚蠢。
淮泗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愤怒,以前那些愤怒都像是浮萍一样,浮现在水面上,这些情绪没有根,看起来十分漂浮。现在充溢在胸腔的情绪让他感到恼火,尖瞳竖立,恨不得立即揪出这个幕后黑手。
如果找不到这个幕后黑手,那么跟他一样的三个“淮泗”的死亡就会像笑话一样消逝了。
至少,现在的他是淮泗,也只有他是淮泗!
那么就由他去向这个人讨要所有的债!
“淮泗!你醒了!”原本熟悉的低沉嗓音饱含着惊喜,淮泗朝着来人看去,只见一道身影快速地向他而去,一把将他拥入怀里,拥抱着他的力道十分大,仿佛要将他嵌入身体里融为一体。
“你没事太好了……我还以为……”谢守善抱着淮泗,喃喃着一些话语,淮泗被他抱得太紧,虽然他不用呼吸,但是这种力道依然让他感觉到窒息感,甚至无法接受。
淮泗伸出手抵在谢守善的肩上,试图将他推开,可是谢守善的力气实在太大了,他的力气竟然无法撼动。
淮泗只好出声,语气有些无奈,他似乎对谢守善越来越没有办法了。
“守善,你先放开我。”淮泗蹙眉,“你抱太紧了,我不舒服。”
谢守善闻言,立即放松了力道,握着淮泗的肩膀,上下察看着淮泗的状态,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谢守善用着仅剩的左眼看着他,眸色红黑交织,里面仿佛有一团熊熊烈焰等着燃尽一切,然而此刻却露出关切的神色。
淮泗摇摇头,见谢守善这幅精神不稳的状态,他几乎想都不想地用以前跟谢守善相处的模式,这几乎成了一种习惯,他已经习惯这么跟谢守善相处了,这也是最省事的一种态度。
他伸手握住谢守善的手,用着安抚的语气:“没有,我现在没有哪里不舒服,相反,我觉得现在比我之前感觉还要好。”
他发现了,这次醒来他整个人都非常整洁干爽,这肯定是有人精心照料着他。其实变成丧尸以来,他都逐渐抛弃了洁癖这一点,经常醒来在一滩血污里都是常见的事情。他都已经不在乎醒来后是什么状态了,但依然有人悉心地照料着他。
“我晕过去后你一直在照顾我吧?是我要谢谢你。”淮泗轻声对他说。
然而谢守善却垂眸,并没有与他对视,睫毛微颤,沉声说:“我之前以为我真的杀死你了。”
淮泗一怔,眼前浮现谢守善亲手掐死淮壹的事情,那个时候他正受着芯片的折磨,根本无法阻止谢守善的行为。现在细想回来那晚的情景,他并不是来不及阻止,而是根本阻止不了,谢守善当时完全失控了,根本连他都无法控制。
这并不是他的错觉,要是以前的谢守善,他还没有觉得对方会有失控到无法控制的地步,现在自从谢守善觉醒了“暴戾人格”后,伴随着他的异能进化同时他的失控也会越来越难以制止。
突然,谢守善一把反握住他的手,谢守善的掌心温度很高,似乎要让他融化,如同谢守善此刻的眸色和神情,都像一块高温的岩浆。
谢守善直直地望着淮泗,说:“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别害怕我。”
“你会相信我吗?”谢守善握着他的手渐渐收紧,连着眸色都开始翻涌着猩红,似乎在风雨在飘摇的船随时都要翻倒在血海之中。
淮泗定定地望着他,眸光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而他极快地藏好那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情绪,唇角微勾,依旧是能安抚一切的语气:“会的,我会相信你。所以,守善你先别激动,也别想太多好吗?”
“我没有激动。”谢守善反驳着。
“嗯……那我们说些别的事情吧。”淮泗无意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淮壹和淮贰都已经死了,与其纠结谁杀死他们,还不如揪出这个在背后操纵一切的人。
“海格斯呢?就是那个科学家,我记得晕过去之前,他还活着才对。”如今淮壹和淮贰都死了,那么唯一有线索的人只能是海格斯了。
之前他受到芯片的影响,一度停止去追问海格斯关于“那个人”的事情,甚至海格斯也害怕他被“那个人”所控制。所以一直不肯将消息彻底告诉他。
如今他都把芯片扯出来了,是时候找到海格斯问个清楚。
“那个男人吗?好像跑了,那晚我着急你的情况所以并没有理会他,后面他好像被那群人的同伙救走了吧。”谢守善神情很是无所谓,“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淮泗看着谢守善的神情,并不相信谢守善的说辞,他知道海格斯有多弱,就算他会用很多高科技的武器,脑袋很聪明,但是他的体能却非常弱,他自己一个人逃跑的可能性非常低。
此刻的谢守善给他的感觉很像是当初在华南分基地时,他醒来后谢守善给他说那些去围剿丧尸据点的异能者被金字塔教杀死一样。
如今想来,那些异能者真的是金字塔教的人做的?
以前他没接触过金字塔教,那时候也不想深思这方面的问题,如今想起来却满是漏洞。
金字塔教的教众确实是疯子,行事也有股疯魔的劲儿,但是这件事却不太像他们的风格。更别提他们内部其实也是四分五裂的权力分布,很难一下子消灭这么多异能者,再加上活下来的几位异能者要么疯了,要么是植物人。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我是想问问他知不知道派这些人来的人是谁而已,既然他跑了的话,那就算了吧。”淮泗语气平静,似乎真的只是顺便提起,谢守善不疑有他。
他抬眸又看到谢守善那被纱布蒙着的右眼,不禁伸手摸上他的右眼,纱布还是粗糙的质感,谢守善却极快地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下一步动作。
“你的眼睛真的不能恢复了吗?”淮泗又问,这些天他都已经问过很多次了。
“没事,我习惯了。”
“我真的不能看看吗?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我明明记得不久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只是一些事情伤到而已。”谢守善将他的手放下来,放缓语气:“不让你看是怕吓到你。”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够吓到我。”淮泗语气平淡,“我都变成丧尸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谢守善讶异地看了看淮泗,见淮泗似乎真的没有介怀的意思,有些疑惑,但也有些高兴,其实他之前也感觉到淮泗并不能接受自己的丧尸身份,所以他会尽量避免在淮泗面前提及淮泗的丧尸身份。
“那你……饿了吗?”他握着淮泗的手紧了紧,声音低沉,微垂着头看淮泗,恰巧露出修长光洁的脖颈和颈窝,甚至是一件能够完全露出一片春光的V领宽松黑T恤。
淮泗咽了咽口水,谢守善却凑得更近了些,淡粉色的唇瓣,发尾贴在光洁脖颈,吐出的气息连气氛都绮丽了几分。
“你要不要吃我?”
这对于淮泗来说诱惑极大,但他还是稍稍往后退,奈何谢守善抓着他的手,甚至另一只臂膀抵在他身后,阻止了他的后退,极其霸道而不讲道理,强制让自己那独特的血肉味道充斥在他鼻腔,甚至还夹带着一丝丝沐浴后的清香,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非常好吃的气息,明明让他没有选择的举动,但是谢守善的语气却在征求着他的意见。
“我已经全部恢复了,我们距离上一次也很久,你肯定也想要吧?”他的手握着淮泗的手,缓缓往上摩挲着,声音莫名地夹带了一丝危险的喑哑。
淮泗想后退却无法后退,只好移开视线,不让自己看眼前这等美色,僵硬地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了……”
第48章 不想这样
然而,淮泗的下巴猛地被捏住,力道虽然不大,但是带着不可拒绝的态度,缓缓将他的脸转回去,对上那双深邃里红与黑交织的眸子,里面翻涌着危险的讯息,谢守善依然是询问的口吻。
“为什么?你不饿吗?还是你……有了更好的人?”说到最后,谢守善捏着他的下巴力道重了些,眸子里猩红翻涌了更多,像是打翻了一瓶红墨水。
淮泗想摇头,可是下巴被谢守善捏着,他只好伸手抓住谢守善的手,视线甚至很难从谢守善光洁的脖颈上移开,但还是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努力稳定心神,坚定地看着谢守善,说:“都不是,我只是想要戒掉这种事情,我不能总是……”他突然难以启齿,因为每次他都因为丧尸的本能无法抗拒谢守善的血肉,虽然啃食谢守善的血肉,但过程总会让他想起来面红耳赤,回想起来那场面分明不只是啃食血肉这么简单。
“总是……去咬你,这对你并没有好处,也只会让你痛,我不能总是这样……”
“可是我并不觉得痛,这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谢守善打断他的话,“更何况,这是我自愿的。”他的手放开了淮泗的下巴,转而跟他的手十指相握,指缝契合。
“可万一以后我遇上没有你的情况怎么办?我如果控制不住去咬别人怎么办?更何况,这只会让我越来越依赖你的血肉。”淮泗神情凝重,此刻他是打定主意不再张嘴,即使谢守善将血管送到他嘴下。
“可我不会离开你。”谢守善握紧他的手,根本不允许他的退缩,神情执拗得可怕,“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我随时就在你身边,只要你想就能随时找我,为什么要拒绝呢?更何况……”
他的话语越发低沉,也越发如夜色昏暗中的危险,“……依赖我的话有什么不好?还是你有新的人选了?”
淮泗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望着谢守善那眼神,只想抽回手,还是没能从谢守善手里抽出来。然而谢守善根本不肯松开一丝一毫,就如他那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即使仅剩左眼望着他,淮泗丝毫没有感觉到有放松的迹象。
反而觉得对方的注视越发让他透不过气,甚至比之前还要透不过气,以前还能转身躲避开这种感觉,如今他反倒从里到外的被深深注视着,根本逃不开。
意识到淮泗的举动,谢守善眸色越发暗沉,抿抿唇,长臂一伸,身影朝着淮泗投下,将他从床边到床边的出口彻底阻隔,将他禁锢在床的角落,
淮泗本就不愿靠着谢守善太近,只要会对他身上的血肉越发渴望,后退着,背就抵上了床栏,彻底无路可退。
“为什么不回我?你真的想要离开我吗?去找别人有什么好的?他们会有我一样让你满足吗?”谢守善眸子里的猩红越发缠绕着黑色,甚至抓着淮泗的手举过了淮泗的头顶,呈现一个禁锢的姿势。然后,他便将脖颈暴露在淮泗的唇边,自己却贪婪地嗅着淮泗的耳侧和发丝,此刻他们都十分相似,都觊觎着对方。
只是一个觊觎着血肉,一个觊觎着对方的全部。
谢守善清楚自己的血肉对丧尸来说吸引力不同一般人,随着他出去接受任务后便越发加深了这个认知,甚至因为这个原因,淮泗都对他的血肉有着近乎失控一般的痴迷,最起码每一次淮泗都不能抗拒他的血肉。
他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即使淮泗还死死地咬着唇,瞥开视线不看他,然而那极力忍耐的样子却语法让人想要看他失控啃食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淮泗会变得无比热情,他能感觉到淮泗的毫无保留,那种由本能所支配,那种毫无保留交出自己的感觉才会让他真正有种安心感,有种掌握对方的全部的感觉。
他一如以前那样故技重施,将脖颈的血管割开,汹涌而出的血腥味充斥在鼻间,他甚至凑在淮泗的唇边,他划开血管的沾了血的手抚上淮泗的唇,淮泗原本苍白无色的唇沾染了血,宛如绽放的玫瑰,原本因丧尸体质变得苍白无血色的脸,虽然还是俊秀的五官,但夜莺这份苍白失去了颜色,此刻因唇上一点猩红变得鲜活。
只要淮泗再一张口,他完全可以轻松地咬住谢守善的脖子,不用再压制自己那渴望人类血肉的饥饿,毕竟谢守善的血肉诱人的可怕。
淮泗张开嘴,利齿就从嘴里长出,然而在碰触到谢守善的皮肤时,却一把抵住谢守善的肩膀,将他推开。
谢守善诧异地望着他,他根本没想到淮泗会推开他,所以也就轻易被淮泗推开了。
然而,淮泗推开他后,却仿佛用尽了力气,手都在微微颤抖着,却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抬眸望向谢守善,金灿灿的尖瞳,格外耀眼。
“我说了,我不想再这样。”
“为什么?”谢守善再想抓住他的手,却被淮泗躲开去,他的手落了空,神情一怔。
“我说这是我的决定,我已经决定好要这样做。”他忍受得手都微颤,但是说出这句话却无比坚定。
“是我哪里不好吗?”眼看着谢守善又要将他围起来,异能进化后的谢守善气势越发强大,甚至连身形都能轻易碾压他,他变成丧尸后反而清瘦得很,根本无法挣扎。
“不是……”望着谢守善那仅剩的左眼,淮泗意识到谢守善这样根本不能好好说话,本来想说的话也只能暂时咽了回去。
“都不是,守善,你别逼我好吗?我不想这样。”淮泗的语气放软,垂眸,瞬间感觉很累,他并不想再这样混沌做这种事情,然后清醒后又会对自己无法控制丧尸的本能感到懊悔。
以前有着芯片的控制,他无法彻底控制自己,所以可以任由自己沉沦,但是如今他想要彻底开始,那么就不能任由自己继续以前的错误。
只是这样的话他没有彻底说出来,他直觉这话说出来后谢守善并不会喜欢听,也会刺-激到他。
没有根据,他就是这样觉得,所以他为了更重要的事情,他下意识地迂回一点。
“我接下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我不能再浪费时间在这了。”淮泗直视谢守善的眼睛,甚至说:“你会帮我的对吧?守善。”
谢守善怔怔看着他,半晌,终于收回手,那些原本就要溢出的情绪又勉强收敛回去。
他点头:“当然。”
看到谢守善的态度,淮泗无意中松了口气,下一刻却被谢守善结实地抱住,滚烫的怀抱,男人的荷尔蒙,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谢守善提前预知似的,抱了他一会就放开了他。
“只要是你要求的,我都会帮你去做。”谢守善低声说着,淮泗却扭过头,开始下床忙着找鞋子。
他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本来他想找到海格斯问一问着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可谢守善明显不想让他轻易找到海格斯,但他也不会放弃,只是这件事稍微缓一缓。
“那个人”他迟早都会去找他算账的,不急在这一时。因为他牵挂着另一件事,那就是廖慕青。
之前从华南分基地狼狈出逃后,他便一直想着解决自己的问题,他本以为廖慕青在分基地里应该也能生活,因为就算他把廖慕青带出来的话,也给不了他多好的生活。如果他的存在只能拖累廖慕青的话,他倒是情愿自己离廖慕青远一点。
但是在他扯出芯片前又开始涌入了一些“剧情”在他脑海里面,那是关于廖慕青的境况。
“剧情”里展现的是他被淮壹杀死后,谢守善因为他的死彻底被激化,再次被“暴戾人格”夺取了身体的主权。之后就带着反基地的异能者组织更加极端地进行报复和反基地的活动。
廖慕青和避难所的一群人本来在分基地就被归为没有价值的人,在淮泗还在的时候,还能护着他们。然而上次华南分基地被谢守善的“暴戾人格”用异能攻击了一番,基地的防护和许多设施都被损坏,因此元气大伤。华南分基地甚至因此还被其他的分基地所合并,所以只能抛弃没有价值的人出分基地,以此节省能源的浪费。
廖慕青虽然看着文弱,但毕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他年轻时能单身带着淮泗毅然从安稳的基地转到避难所,就说明他多少有点傲气。所以他带着剩下的避难所的人毅然出来寻找新的基地和避难所,这一路上颇为惊险,但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直到有一次遇到了丧尸潮,众人避无可避,眼看着要全军覆没,这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众异能者。
对方轻而易举地铲除了这些丧尸,挖出了晶核,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要获取晶核,所以救他们只是顺手的事情。只是他们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行人就拼命扒着这群异能者不放,只有跟着这群异能者才能有生的希望。
这群老弱病残都害怕自己被丢弃,毕竟末世里的异能者都不会轻易善心大发地随便救人。
但没想到的是这群异能者居然没有赶走他们,甚至不在意他们的存在,那不过是强者对弱者的无视,也带着上位者对弱者的一种微不足道的一丝同情。
避难所的人本以为自己找到了靠山,这些异能者甚至不避讳他们,直接回到了基地。很快他们就发现,这群异能者根本不属于异能者组织,而是反基地异能者组织的人,而他们到达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避难所的地方,而是这群人的其中一个据点。
第49章 你相信我
避难所的人在反基地异能者组织据点里的生活很是艰难,反基地的人虽然允许他们待在据点里,但是他们本质都是信奉强者为王的人,对于避难所的人只不过是一种漠视的态度。
这群人在反基地的据点里感觉到压力,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但他们也不敢轻易离开,因为这一路从华南分基地离开的路上,他们充分意识到外面有多危险,要不是中途遇到了这些反基地的异能者,他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廖慕青似乎有离开的念头,他并不是个爱掺和进这些事情的人。但是他并不能抛弃避难所的人离开,更何况现在的他确实也没有底气离开。廖慕青在据点的日子不好过,人本就清瘦,这么折腾下来,人更是瘦了一大圈。
避难所的这群人毕竟没有什么价值,即使据点里一开始漠视他们的存在,但后面也逐渐意识到他们并没有产生什么价值,这些人对他们的态度也逐渐开始转变,甚至有隐隐驱逐他们的趋势。
这个时候,谢守善来到了这个据点,“暴戾人格”控制的谢守善倒还记得廖慕青,也没有避讳跟廖慕青的相认。因着谢守善的这层关系,反基地的人倒是对避难所的人态度好了不少,甚至也没有再想要驱赶他们的念头。
谢守善虽然没有避讳跟廖慕青相识的关系,但是也没有特别照顾廖慕青这些人的举动,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弱者,包括廖慕青。他并不介意跟廖慕青的相识,只是他并不在意这些人,所以也不在乎这段过往。
在现在的谢守善眼里,强者才有被注意的价值,这些人在他眼里跟蚂蚁的存在差不多,谁会在意蚂蚁的存在呢,不过是随意地打招呼而已,并不代表他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很快,后面据点遭到了基地异能者的设计,导致据点被丧尸入侵。虽然反基地的异能者及时回来反击了这些丧尸,但避难所的人并没有束鸡之力,导致不少人被咬伤,其中就包括为了救人而被咬伤的廖慕青。
这群人本就没有实力和价值,这下子被丧尸咬伤后就更加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因为廖慕青跟谢守善的关系,反基地的人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谢守善,看谢守善如何安排这件事。然而谢守善本就对他们的存在毫不在意,这下子得知他们被咬伤后,便果断放弃了他们,吩咐异能者们将他们扔出据点。
这件事被避难所的人得知,避难所生存下来的人里除了廖慕青,还有几个资格较老的人认识谢守善,他们原以为谢守善是反基地的首领会念着他们相识的几分旧情,一开始还松了口气,觉得谢守善肯定不会不管他们。
怎知这下子居然得知谢守善要将他们扔出去,又惊又怒之下这些人便冲到谢守善面前教训他。
毕竟他们在避难所时都算是这些人的长辈,那个时候谢守善的态度对他们也算是恭敬,于是他们便还自持着长辈的身份到了谢守善面前。
其中一人摆着长辈的架势,看着面前淡然自若的谢守善,激动地冲上前,指责着他的行为:“守善!以前在避难所的时候,大家对你也算不错,彼此都相处得挺融洽的吧。为什么你现在这么不念点旧情呢?还要把我们都赶出去!这事情分明做的不地道啊,刚刚丧尸攻击才没多久,你这会就要赶我们出去,我们要去哪呢?外面搞不好正围着一堆丧尸,你这分明就是让我们去死啊!”
“就是啊!守善你不能这样啊!你当初一开始进入避难所,大家都对你很是照顾的啊!你也该念着点情分,怎么能这么绝情呢?我好歹也……”
谢守善抬起头,杀气顿显,猩红眸里满是杀意,仿佛浑身黑雾弥漫,刚才那几个人七嘴八舌越说越激动的人顿时闭了嘴,看着眼前的谢守善,眼里涌现出恐惧的情绪,不禁纷纷往后退,他们能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说够了?”谢守善脸上涌现出不耐烦,眸光冰冷,唇边扯出一抹笑,却说:“你们这群本就没用的人,现在既然被丧尸咬了,就更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他薄唇轻吐几个字:“趁早去死吧。”
这几人匆忙后退,想要落荒而逃,早就没了刚才想要谢守善的气势,这是后退时遇到后面正在进来的一人,对方是异能者,一个眼神就让他们又被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那进来的异能者刚从外面回来,正要对谢守善讲述着外面的情况。
“首领,现在外面有很多丧尸,还有源源不断的丧尸过来……像是爆发了丧尸潮,肯定是基地的那群人干的事!”那人脸上浮现阴狠,问着谢守善的意见,“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要不我带几个好手出去先清一清……”
谢守善做了个手势,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看了眼面前的避难所几人,唇边的笑莫名扩大,说:“既然你们都要变成丧尸了,那就干脆跟你们的同类一起吧。”
“林越,将他们扔出去。”
“是。”
看着异能者朝他们走去,冷漠地要将他们捆绑着手脚扔出基地,那几人挣扎着却挣扎不过,怕得浑身发抖,哭诉着:“你这跟让我们喂丧尸有区别吗?!”
谢守善笑了一下,眼里根本拿没有笑意:“是啊,我就是想要你们喂丧尸。有问题吗?”
处在绝对的上位者,毫无掩饰的必要,因为这群人根本毫无反抗的能力。
于是这些人被林越轻而易举地捆成一团,随意地扔出据点外,淹没在丧尸的口中,这时反倒有个人冲到谢守善面前。
廖慕青没再戴眼镜,桃花眼里难得氤氲了一片愤怒,但是他的身体一部分逐渐开始变成丧尸,整个人已经失去往日的儒雅,尤其是他现在还处于极度的愤怒中,他无法眼睁睁看着曾经认识的人就这么被扔出去,更何况此刻他还被丧尸病毒影响了思考,所有情绪都因丧尸的变化被无限地放大了。
然而谢守善扫了他一眼,在廖慕青激动地上前时,谢守善手里就发动了异能,丝毫没有犹豫,在廖慕青踏出脚步的时候,廖慕青的脑袋就被空间扭转的一下瞬间爆破了。
连脑髓都没剩下,因为还没变成丧尸自然连晶核都没有,只剩下一具没有头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林越见此,便看向谢守善,据他所知,廖慕青似乎跟谢守善相熟来着。
然而整个过程,谢守善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抬了抬眼,冷淡地说:“我讨厌别人接近我。”
“淮泗怎么了?”淮泗的手被握住,眼前的谢守善跟“剧情”里的谢守善脸重叠,那冰冷的话语,以及毫不留情下手杀死廖慕青的场景,让他下意识地躲开了谢守善的碰触。
见到谢守善怔愣的表情,淮泗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劲,他掩饰着自己那点不自然,说:“不用了,我只是有点事情要去做,而且你最近也很忙,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你。”
“我不忙,这里事情早就处理好了。更何况,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你的事情重要。”
“可是……”
“你不想我跟你一起去吗?”谢守善黑眸望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淮泗立即反驳:“不是,怎么会呢。”
“那为什么要拒绝我?有我跟你一起去的话,有我的帮忙不是更好吗?”谢守善盯着淮泗,声音沉了沉,莫名地带了一丝危险,“你要去找廖慕青吧?”
淮泗一惊,显然完全没想到谢守善会猜到廖慕青,更何况他刚刚想到谢守善杀掉廖慕青的场景,被谢守善这么一说,简直有种被戳中所思所想的惊悚。
半晌,淮泗才说:“你怎么突然想到他?”
谢守善眼中划过一丝讽刺,转眼稍瞬即逝,快得淮泗根本察觉不到。
“只有他了吧。”谢守善说,“只有他才会让你这么着急这么紧张,不是吗?”
淮泗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反驳的话语。
其实他也知道这个“剧情”的内容不可信,因为那可能是芯片故意放出来给他看的,就像是以前的“剧情”那样,无疑是想要他按照剧情来做,故意给他看的。
可是他又想到,以前那些“剧情”内容确确实实都发生了,难保这次廖慕青的死亡不会发生。他心头总是不安,他并不希望廖慕青出事,尤其是看到廖慕青变成丧尸,他根本想都不敢想廖慕青变成丧尸的样子。
就当是他多想也好,他也想抹杀掉这种可能。最起码先找到廖慕青,然后将廖慕青安顿好之后,再去找这个“幕后之人”去算账。
谢守善看到他的反应,眸中猩红又涌现了几分,连语气都冷了几分:“每次你都是为了他的事情才离开我的身边。”
“才不是,你别多想。”淮泗越发觉得谢守善的话语不对劲。
“既然你说不是就不是吧。”谢守善态度淡然,根本不想跟他争执这些事情,只是执着一件事。
“不过这次就让我陪着你一起去,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而且叔曾经也挺照顾我,我也应该出一份力,你总不能拒绝我吧?”谢守善的态度坚决,将淮泗盯得死死的,根本不让他找到空挡溜出去的机会。
淮泗只是想到“剧情”里面谢守善杀了廖慕青便有些后怕,但看着谢守善的眼睛和态度,知道这是平时的谢守善,而不是“暴戾人格”的谢守善,便又有些犹豫。
“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我跟你一起去?”谢守善蹙眉,“难道是因为……你害怕我会伤害廖慕青吗?你不相信我?”
“不是!”淮泗立即反驳。
那一刻,他瞬间感觉到了谢守善的变化,仿佛只要他做出丝毫犹豫,那头不受控制的暴戾猛兽便从谢守善身上出现。
“我只是在想该去哪里找廖叔叔而已。”淮泗对他笑了笑,“有你的帮忙自然是好的,我只是怕你为了这件事放下自己的事情,既然你不忙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我还要谢谢你帮我一起去找廖叔叔呢。”
淮泗又恢复了往日对待谢守善的温和,这是他最擅长应对谢守善的态度,每次他这样的态度,谢守善的情绪便会稳定下来,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这次,谢守善看了他很久,久到淮泗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谢守善才握住他的手,这次淮泗并没有躲开,谢守善握紧他的手仿佛小孩抓紧着什么安心的东西。
谢守善的态度逐渐缓和下来,那股强势消失了,坚定地说:“如果是你所想,我都会去做的。”
第50章 我会陪你
回到华南分基地已经是好几天之后,这已经算是大大缩短行程的时间了。不然光是凭借淮泗用双脚去行走的话,即使他没日没夜地赶路,最起码也要一周以上的时间,因为他和谢守善所在的地方早已经离着华南分基地的距离很遥远。
在路上有时候淮泗也会庆幸谢守善跟着一起来了,不然的话,就算他的脚程比一般人快不少,在这路途上也要浪费不少时间。
谢守善本就是空间系异能,经过这些时日过去,他比之前进步了不少,竟然掌握了瞬移的空间异能。只是这项异能并不稳定,可以瞬移的距离也很短,落点更是飘忽不定,在一天里谢守善也不能贸然进行太多次的瞬移。但在进行这项异能时,谢守善耗损精神力也比其他的异能要多,更何况还带上几个人的重量一起进行瞬移,这使得瞬移的距离更加缩短。
赶到华南分基地,淮泗还没来得及高兴,看到眼前荒废破败的场景,怔了下。他实在难以想象眼前的残垣断壁,墙壁和地面隐约还有喷溅的血迹,隐隐还有低吼声从里面传出……
看到眼前的场景,连不曾到过华南分基地的谢慎己都有些疑惑,蹙眉,问淮泗:“这里以前真的是分基地?”
这次不仅是谢守善跟他回来华南分基地,连谢慎己和匪石都一起跟着他过来了。
谢守善到底还是将这两个“自己”当成自己人,他知道淮泗并不想别人知道他回华南分基地这件事,也就没有跟反基地的异能者谈论过这件事情,离开的时候也只是以自己的私事要处理才离开之前的反基地据点。只是这一路上到底有着不能掌控的变数,他对淮泗的事情到底慎之又慎,干脆将谢慎己和匪石都一起带过来,这样才能彻底看住淮泗。
这一路上,匪石出现的时候,往往是沉默地在一侧,静静地看着他们,像个无声的黑影,但又常常惹得谢守善不太高兴。毕竟谢守善原本对于这个“未来的自己”的感觉就算不上亲切,匪石难以掌控,甚至跟他有过冲突,更何况如今他的右眼被纱布覆盖后,两人的面容更加相似后,他便越发不喜匪石。
没有任何人会喜欢一个跟自己这么相似的人,即使这个人是“未来的自己”,他总归是希望自己在淮泗面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匪石似乎也察觉到谢守善这种态度,是以常常消失,偶尔会闪现一下,接着便会不见踪影。但谢守善也没有过问,这正合他的心意,他显然也不想见到匪石那张脸,但他知道匪石会跟在路上就足够了。
而谢慎己倒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甚至在路上还有些兴奋的态度,一路上四处东张西望,像个刚出远门的孩子,对周围都保持着无限的好奇和兴奋。谢守善对于谢慎己倒没有匪石那样的不喜情绪,只是多少也会有些不耐烦,谢慎己并没有异能,所以他使用瞬移异能时,还要带上谢慎己一起进行瞬移,耗费了他更多的精神力。
匪石却总能跟上,这倒显得他的异能运用比谢守善厉害许多,但他并没有任何要出手的意思,经常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去看着这一切。
“这倒是像是被丧尸攻破了,里面真的还有人活着吗?”谢慎己打量着眼前的基地,原本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围墙,破了几处大洞,铁门甚至不翼而飞,穿堂风呼啸而过,看起来没有一点人气。
淮泗何尝不知道,他设想过到华南分基地的场景,还想过自己到时候怎么溜进基地里面找人,可都没有哪一种会预想到眼前这幅惨败的景象。
淮泗的心彻底提起来,转瞬间,淮泗的身影已经闪进了分基地。
谢守善见此,身影极快闪过,紧追其上,只是路过谢慎己时,左眼扫过他,眼神冷嗖嗖,显然是不爽他刚才说出的这番话刺-激到淮泗。
瞬间,原地就只剩谢慎己一人,他并没有为刚才那番话感到不好意思,反而笑了下,眼睛极快地瞥了下别处,随即也跟着两人进入了分基地。
庞大的分基地此刻一片狼藉,显示着这里不久前曾经经历过一场极大的灾难。零星还有几个披着破烂衣服的丧尸无目的地行走着,地上满是干涸的血迹和碎肉,甚至还有一些不明的断肢残骸,空气中有着一股难闻的气味,那是尸肉腐烂的臭味。
显然这里不久前曾经遭遇了丧尸的攻击,甚至还是一边倒的局势,才会造成这个分基地现在已经彻底不复存在。
怎么会这样?
淮泗并不明白,就算是丧尸潮攻击分基地,凭着分基地的设施和异能者,按理来说不可能沦落到如此惨烈的局面。
但他显然忘记当初他被围攻从华南分基地逃出来的时候,那个时候华南分基地就损失了许多异能者,再加上谢守善的“暴戾人格”将分基地血洗了一遍,他的空间系异能极具杀伤力,甚至将分基地的许多设施都损坏了。这个时候如果再遭遇了丧尸潮,原本就元气大伤的分基地的下场必定会无比惨烈。
这个时候淮泗再也无法思考更多,他快速穿梭在分基地里面,冲进曾经廖慕青居住的那个房间。一路上有不少残骸,他的目光一一扫过,看到那都不是廖慕青平时爱穿的衣服,心头一松,随即又再提起。
因为廖慕青的房间里根本没有人,甚至附近的区域都没见到任何活人的身影。他甚至连分基地的其他地方都找了,也一无所获。
见此,淮泗的心已经要跌入谷底,但他总觉得事情有一丝不寻常,细想之下却又抓不住,这时,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落入他耳中。
那是极其细微的声音,要是一般人的听力怕是发觉不了,但是淮泗却捕捉到了。
此时,他正站在往日分基地的公共区域,那是可以用贡献点换取物资的大厅里,声音正是从可以换取一些营养物品的店里传出来,此时那间店半关着门,如果人要进入的话必须要拉起卷帘门才可以,看起来倒像是有人故意弄成这样,毕竟丧尸可不会特地弯腰钻进去。
要是想要躲避丧尸并且活下去,一定要找个有物资的地方窝着,这个地方无疑是个好的选择。
淮泗的眼睛一亮,立即猫进了那家店里,里面没有光亮,昏暗的光线,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这让淮泗不禁蹙眉,这个气味并不好闻,可想而知有人在里面藏匿了许久。
在昏暗的光线中,他也一下子捕捉到了角落里的一个身影,待他到了面前,那人吓到几乎贴在墙上。
这并不是廖慕青。
然而还有活人,就意味着能得知廖慕青的下落,淮泗立即出声:“我不是丧尸,你不要害怕。”
那身影似乎愣了,好一会,才敢转头看向淮泗。
这居然曾经跟着淮泗来到华南分基地的避难所的人,三十多岁的精壮男人,此刻一副蓬头垢面,精神萎靡的模样,脸颊已经彻底瘦到凹陷,双目无神,甚至整个人身上还传来一股能够将人熏晕的臭味。
“我是淮泗,你还认得我吗?”淮泗认出对方,眼睛一亮,即使闻到对方身上的臭味,他还是上前了一步,眼看着对方的视线在他身上缓慢地转了一圈,接着露出惊喜地说:“你是……淮泗?!”
“对,我是淮泗!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廖叔叔呢?他去哪了?”淮泗立即将自己的疑问抛出来,迫切地看着对方,等待对方给他回答。
然而,对方却激动地一把冲过来,身上的臭味几乎熏得淮泗要窒息,突然他的胳膊被一扯,他不由自主地向后走了几步,才躲开对方扑上来。
转头一看,谢守善还抓着他的臂膀,眼神不悦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淮泗生怕谢守善先动手,立即说:“守善,我有事要问他。”
“我知道,可是他现在……”
这时,对方突然激动地冲着淮泗喊着:“救救我!所有人……所有人被抓走了……丧尸来了……人死了!还有人被抓走了!”
“什么意思?”淮泗心头一惊,然而对方显然精神不太对,说话语无伦次,还颠三倒四,整个人透着一股诡异又熟悉的异常。
“救命……好多丧尸……好多……被抓走了……”对方的眼珠子开始左右动荡着,胡言乱语。
然而此刻的淮泗并没有察觉出来,他一心只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正要继续追问,那人再次朝着他和谢守善扑过去,只是谢守善一下子挡住了对方扑过来,那人本就消瘦,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
见谢守善挡在自己跟前,淮泗有些不满,正要说话,突然,刚才跌倒在地的男人,身体呈现一种诡异的姿势,四肢趴在地上,像是某种虫子似的,接着以一种不属于他人的敏捷弹跳起来,张大嘴朝着他们咬过去。
看着被谢守善收拾了一番的丧尸,丧尸就这样被谢守善踩在地上,毫无反手之力,只能四肢挥舞,像个刚出笼的野兽,显然是无法回答淮泗的任何问题了。
这样的丧尸,连意识都没有,淮泗就算知道丧尸语,也没办法问出来什么、
“他之前就被丧尸咬过了,可能被咬之后才逃到这里来的。或许是体质的原因,所以才现在彻底变成丧尸。”谢守善说着刚才没说完的话语,丧尸毫无理智可言,不时低吼着,谢守善便面无表情地加重脚下的力道,踩着丧尸背,几乎将丧尸的脊背都踩塌了似的,丧尸的动作都迟缓许多,连吼声都断了。
淮泗想到刚才谢守善拦下对方,他一开始只顾着想要追问出廖慕青的下落,倒是忽视了对方很多异常,想必刚才谢守善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人已经处于要变成丧尸的状态。
谢守善看着淮泗思考的模样,半晌,轻声问:“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这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跟淮泗所猜测的差不多,分基地果然遭到了丧尸的袭击,具体的过程不详,可得知的是,这人刚刚嘴里所说的是人被抓走了……
或许还有丧尸跟他一样有着高度的自我意识也说不定,这样就说的通,分基地能够被丧尸袭击到这个地步了。如果对方也是跟他一样的丧尸的话,如果一样拥有着高度的自我意识,那么要抓走这些人也是有可能的,为了某种目的而抓人,这也代表着廖慕青极有可能还活着!
淮泗想到这层,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说:“这附近肯定有丧尸群!我要找到他们!”
如果跟他一样的丧尸,那么必定也会吸引丧尸,肯定会有个丧尸群,既然这样的话,他直接过去找到丧尸群就可以了吧。
淮泗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谢守善,谢守善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不过他见到淮泗盯着自己,抑制不住的高兴,眼里还有着迫切需要被认同的渴望,极快地将自己那些想法掩藏,也收敛起对这些猜测的漏洞的质疑。
谢守善朝着淮泗点头,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去找吧,我会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