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满屋浓重的血腥味,残肢断骸掉落在大厅上,不少丧尸啃食着人类的头颅,咀嚼声不绝于耳。这个据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地方,这里是个旧的政-府大楼,这是一楼的会议厅,装扮风格偏向以前的宫殿风格,两边还有着精致雕刻的屏风,屏风都已经被血迹和肉碎沾满,惹来了层层的苍蝇。
淮泗走在大厅中,一脚就踩进了血污里,厚重得像是冬天的积雪,再拔出来,满是黏糊糊的血。即使他现在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但是这种触感,让他有些烦躁。
他所过之处,啃食着人类的丧尸都会抬起头看他,怔了下,但是淮泗并没有发出强烈的信息,所以它们犹豫着,并没有向他匍匐,然后接着啃食。
地上还跪伏着虔诚的信徒,他们的脸上带着十分着迷的欣喜若狂,双眼只有眼前的一幕,宛如见到耶稣最后的晚餐一般,他们终于可以得见信奉的主不再压抑自己的天性了。
淮泗绕过他们,走到最前面,屏风有一半挡着的地方,只露出了人类女人的破烂衣衫,手宛如枯枝一般瘦削到只凸显出骨头,她的手往外抓着,那手迫切要抓住点什么,手伸向的方向,正是跪伏的信徒,那信徒手里还抓着个小孩。
突然,淮泗顿住了脚步,从刚才见到这些丧尸啃食人类,他心里甚至无动于衷,他知道要找的亚当就在屏风后面。
据他所知,这些底下的金字塔教的众教-徒,都因亚当可以简单地说些人话而且还能独立地思考,对于其他丧尸也能够进行管束和命令,再加上亚当在金字塔教面前走动更具有存在感,在这些底层的教-徒眼里,亚当比他这个传闻中的丧尸王更像是丧尸之中的首领。
其实他一开始并不担心亚当在金字塔教会有危险,更何况,再不济也只是像上次一样被进贡“祭品”。如今他的心态跟上次也不太一样,所以在小丧尸跑来找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太强烈的愤怒或担心。
可越发走到屏风后,淮泗莫名地感到一股恐惧,像是一种预知。
屏风后,那头原本璀璨的金发都已经被血污粘成了一缕缕,苍白的脸上沾了血肉,宝石蓝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正埋头啃食着女人的脖颈,女人的喉咙发出犹如拉风管般难听的声音。
那张瘦的突出双眼的脸满是死前的挣扎,唇边却很牵强地勾起来,尝试露出一抹微笑,见到淮泗的出现,那双眼睛瞪大了些,灰白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宛如希望一般闪过,喉咙响了两下,然后眼睛也只是亮了一下,却被绝望深深印刻在其中,那一刻她也意识到眼前再像人类的青年也是个丧尸,无论曾经她见过对方比人类还得体的举动,甚至比人类还善良的行为,但丧尸的本能是不可能被磨灭。
正如她被这群人抓来,最终被丧尸啃咬致死的境地。渐渐灰白的眼睛闪过激烈的恨意,宛如一团火似的烧向淮泗,仿佛要点燃他,淮泗愣愣地看着她。
女人最后的力气也只是朝着他摇摇头,她妥协于无能为力的死亡,放下了一切去求饶。
不是为了她自己求饶,而是为了她的儿子。
就连她最后在孩子面前被啃咬到死亡前,都尝试挤压出一抹微笑,让孩子那记忆里的恐怖色彩稍微淡去一点。
灰白的眼睛渐渐不再有神采,苍蝇停留在眼球上面,搓着手,品尝着眼球里腥臭的血液。
那教-徒手里抓着的孩子一直目睹着这一切,从母亲被啃咬时害怕的挣扎,现在已经一动不动,表情怔愣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母亲失去了任何动静,他也跟木头一样呆呆的,在孩童的世界里,他无法理解这一切,一切对于他的冲击实在太大。
但是教-徒只是将孩子往上呈递,等着啃食完女人后,将孩子作为下一盘食物。不过淮泗的出现,让他们将食物转而递给了淮泗。已经有人跟他们说了,这位也是丧尸大人,他们都愿意将食物奉献给他们。
女人死亡的面孔就在淮泗眼前,小男孩被跪着的教-徒递到他面前,男孩跟女人几分相像的面容,同样是面黄肌瘦,但他还记得这两张脸。
那是他跑出去差点吃掉的母子,也是后面避难所遇到的母子。
他本来已经忘记了这对母子,却没想到这一刻能够完全想起来。
蔡永芳和她的小远。
这个女人曾经给予过他人类的善意,告诉他有些人类连丧尸都不如,她向自己表达了信任。
一转眼,他就要吃掉她们了。
淮泗没有接过男孩,亚当仍旧在啃食着女人,已经将她的大半个肩膀啃食没了,像是陷入了一种可怕的状态,一直不停地啃着,满嘴都是血肉填满了。
“亚当。”淮泗喊了一声。
亚当的动作停了下,一会,才抬起头看向他,宝石蓝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像是迷茫,满嘴都是血,却又显得他特别无辜。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问着亚当,也在问着自己。
我到底在做什么?
亚当摇摇头,看了看手里的人类,美味的血肉让他情不自禁,好像是吃了第一口后,便不再自控了,那些本能里对血肉的渴望都迸发出来,不带理智地燃烧一切,根本回想不起来更多的细节。
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呢?开始之后,就怎么都无法停止了。
教-徒见淮泗无动于衷,便将男孩呈递到亚当面前,孩子的流动的血液和新陈代谢更快,生命的气息显然比手里的死掉的女人还要更具吸引力,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抓小男孩,小男孩也只是定定的,不动弹。
“亚当。”淮泗又喊了一声,亚当的手停顿,脸上依旧是迷茫。
淮泗划开了自己的手,血液滴落在地板上,所有的丧尸都丢下手里的人类,朝着他匍匐过来了。
看着这些围到他身旁的丧尸,淮泗手动了下,在它们试图舔砥他的血液时,还是下了手。
直到亚当匍匐在他的身边,宝石蓝的眼睛如同蓝天般澄澈,他望向淮泗,像小狗一样挨着他,却没有求饶的话,对于他来说,其实能死在淮泗手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淮泗突然觉得精疲力尽,亚当不同于其他丧尸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只是这次不过是被金字塔教的人所利用而已。
是的吧?
他觉得他也没办法惩罚亚当,毕竟他自己都已经吃过人了。有什么资格呢?
“亚当……”淮泗正要说话,却看到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动弹了,跑到了蔡永芳的尸体旁,摇着母亲的臂膀,试图将她唤醒。女人的尸体抽搐了几下翻着白眼,小男孩见此吓了一跳后却是一喜,马上又爬回母亲的身边,他以为自己的母亲还活着。
淮泗尖瞳一缩,猛地喊:“不要靠近她!”
然而女人已经翻着白眼张大嘴,猛地咬向男孩的喉咙!
女人张嘴在男孩喉咙处,脱力地倒了下去,太阳穴的地方有一处正在流出脑髓,刚刚淮泗使出了血刺之术,才堪堪赶得及。
淮泗后退了几步,一股恐惧从心头重新涌起。
丧尸的本能就是对人类血肉的渴望,人类就是最好的食物,无论如何都无法克制本能,他也迟早会吃食人类。他在见过人类的罪恶后,毅然接受了自己吃食人类这一点。可到头来才发现,那是因为对方并不是他所爱的人。
所以才能毫无顾忌地去伤害别人。
无论生前多么深爱的孩子,变成丧尸后都会忘记并且加以伤害。以后的自己也会这样做吗?当吃食人类成为习惯之后,便不会再满足了吧?
而失去控制往往只需要一个契机。
小男孩看到母亲再次死在自己面前,脸上只剩下了麻木。亚当抬着脸看向他,明明是这里丧尸的头目,却还是要臣服于自己。
那么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当一切都无可挽回的时候,现在自己尚可阻止这一切。如果是自己呢,那么以后谁又能来阻止他呢?
这个时候,大厅里涌入了许多人,他们面上带着笑容,宛如圣经里的模范教-徒,为首的是傅风华,他们鼓着掌,对于这一大厅的死亡的人类视若无睹。
淮泗意识到了这一切都是他们搞的鬼,小丧尸去找他,估计也是他们所通知的。
也只有安全部那两个人知道他还和海格斯有联系,而且亚当这样的异常,多半也可能跟他们其中的异能有关。
淮泗质问着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吃人就是丧尸的天性,本就不应该压抑自己,不要和肮脏的人类一样虚伪。我们也只是让你们更加释放自己。”
“可你们也是人类!”
傅风华的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所以这就是我们的福气,我们都排着队等着被你们吃掉,可以跟丧尸同化在一起,彼此血肉融为一体,我们之间就都是平等的。”
“你!”一个闪身,淮泗已到了傅风华面前,伸手掐紧他的脖子,直到他断气的时候,他脸上都是那诡异的微笑。
所有教-徒对于他的死亡并没有恐慌害怕,仿佛这件事不存在一样,微笑,鼓掌,歌颂着他们信仰的王。
只要他们的王越释放天性,对于他们来说,就越是幸福。在他们眼里没有道德和人性,只有他们心里所谓的信仰。
淮泗突然意识到人类和丧尸的恶并没有区别。
那么如果一切回到没有丧尸的时候,人类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像书里写的那样,他们曾经也是社会上的杰出青年会抗震救灾也会见义勇为,也曾经义愤填膺,只不过是时代和现状改变了他们。
要杀光吗?
淮泗喃喃着,他看到了自己的锋利的指甲上还流淌着血,丧尸的血,人类的血……
可是没有用吧,他杀光了丧尸,还会有新的丧尸诞生,会继续伤害自己所爱的人。
能杀光所有人类吗?或许也可以吧,但是他爱的人怎么办?杀了这些人还会有下一批疯魔信教的人,根源不在这里。
如果一切能回到最初就好了。
谢守善说的没错,他一直都很自私,利用了他,还不顾所有人的想法,自己想当救世主了,才发现这么不容易,又怎么能苛责其他人呢?
第72章 你自由了
环视一圈,这些人脸上只有笑容,鼓着掌,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同类的死亡在他们眼里也不是事情,杀了这些人也无济于事,淮泗站在中央,被他们簇拥着,像是举行着祭奠一样,而他不过是祭奠最重要的东西。
突兀的哭声,在这个安静又诡异的大厅格外刺耳,男孩抱着母亲的尸体撕心裂肺地哭泣,眼泪不断地涌出滴落,最惨烈的哭声,竟然成为了人性存在的唯一证明。
也将淮泗的思绪拉了回来,注视着哭嚎的男孩,他才终于从茫然中回过神,不管怎么样,他得先离开这里。淮泗伸手去抓男孩,男孩甩开他的手,用着愤恨的眼神看着他,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里满是仇视的眼神。
即使他并没有吃掉他的母亲,但他也是丧尸,也是害他的母亲死了第二次的罪魁祸首。
孩童纯真的黑眸,如今已经染上了仇恨。
泪水飞到他的手背上,灼热得宛如耶稣的圣水泼到吸血鬼身上,他被烫的缩了一下,明明没有任何攻击力,可那泪水就像是在他的手背灼穿了一个黑色的洞。
淮泗沉默着,直接提着男孩子的后颈往外走,男孩挣扎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然而这样的力量无疑蜉蝣撼树,对于淮泗而言不痛不痒,直接拖着男孩就往外走。
男孩应激的反应十分剧烈,刚才母亲的两次死亡太过惨烈,面对淮泗的触碰,他不管不顾地抓起淮泗的手就想要咬下去。
人类咬丧尸?
淮泗感到有些好笑,但是见到男孩真的下嘴咬他,怕男孩咬到他的血肉怕是出事,真要变成丧尸怎么办?
赶紧伸手要扒开男孩的时候,这一着急,力气就没掌握好,孩子不比成年人,这一用力,结果男孩脖子一歪,竟然没了动静。
他立即将手放到男孩儿鼻子底下,他顿时松了口气,还有呼吸,只是晕了过去。
淮泗提着男孩走出去,小丧尸本来躲在柱子后面看着,因为他察觉到淮泗的心情并不好,虽然他的心性懵懂,但是孩童的敏感他还保留着,刚才一直不敢出面,他觉得现在的首领比以前要多了一丝害怕。
可是眼看着淮泗要出门,赶紧追了上去,扑在淮泗的大腿上,淮泗走的时候,只觉得腿一重,转头一看,果然是小丧尸。
小丧尸哭唧唧地看着他,可怜兮兮地表示别丢下他。
【可以,但是你不能挂我身上。】
小丧尸指了指他提着的男孩,表示不满,为什么他就可以。
【因为他走的很慢,而你可以走得很快。】
小丧尸是丧尸,跟淮泗赶路的时候,早已经练出来走的飞快的速度。小丧尸值得哭丧着灰白的丧尸脸,放开了扒拉淮泗的手,暗中嫉妒着被淮泗提着的男孩,它也是有感觉的,毕竟看到对方跟自己差不多高,顿时心里就产生了不平衡。
明明这个人类跟他差不多,可是首领却让他走路,让这个人类可以挂在他的身上!难道首领更喜欢这个小人类吗?
小丧尸想不明白这些,只是盯着男孩看着,小脸紧绷着,像是如临大敌。
淮泗继续往前走,自然是没察觉到小丧尸的异常,只是小丧尸犹豫地往后看了看,扯了扯淮泗的裤脚,示意他往后看。
【首领……】
淮泗有所察觉,顺着小丧尸的视线往后看,亚当正在朝着他的方向爬过去,意识到他的视线,那头被血黏糊的金发猛然抬起,宝石蓝的眸子再次紧紧锁定他,只是那眼睛里有着深深的情绪,他快步爬到淮泗的脚边,整个人匍匐着,像个大型而安顺的狗狗,抬起眼看向淮泗。
宝石蓝的眼睛里只倒映着淮泗的身影,里面包含着深深的恐惧,不是对淮泗力量的恐惧,而是对自己被抛弃的恐惧。
他希望淮泗不要丢下他,但是他刚才看到淮泗转身离开的身影,莫名地害怕。
那背影让他意识到淮泗再也不会回来,并且自己要永远地被撇下,他不愿意这样,他宁愿像以前一样被淮泗控制着,即使不能啃食人类,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在淮泗离开的这些天里,他见不到淮泗,淮泗也没有回来,甚至没有一点消息,他一直待在这个地方,被这些人类簇拥着,想到淮泗跟着别的男人离开这里,他只能待在这里追着自己的尾巴不停地转圈圈,同时失去了所有的目标。
他就像一条被抛弃的狗,他找不到了牵着他的狗绳了。
或许等他犯下了错事,主人才会回来,哪怕是训斥他,将他杀了也可以。只要能施舍给他一个眼神,死在主人的手里,那也是幸福的。
他甚至觉得刚才能够被淮泗杀死的丧尸多么地幸福,羡慕地看着那些倒在血泊里的同类,这些同类死的时候还能让首领看着他们。
当那人的目光注视在他身上时,他似乎能感觉到那眼神是跟其他丧尸不一样的,他听到对方呼唤他的姓名,朝他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总归是不一样的,跟那些丧尸不一样,他做了主人最讨厌的事情,他并不会后悔死在主人的手里,甚至可以的话,他希望主人能够将他脑袋里的晶核取出来吸收,他见过主人这样做过,曾经也想象过如果自己的晶核能够被主人吸收的话,跟主人融为一体,那该多幸福。
可是,主人却转身走了。
这次,深深的恐惧让他全身颤抖,他跪伏在淮泗脚边,看着他,恳求着他哪怕杀掉自己。
淮泗看出亚当眼里的内容,亚当竟然让自己杀了他?
淮泗注视着他,那宝石蓝的眼睛依旧澄澈,一如他当时看见亚当的样子。
良久,淮泗,摇摇头,那宝石蓝的眸子也如镜子一般逐渐开裂,直到淮泗说话,逐渐碎成了粉末。
“亚当,你自由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会因为亚当啃食人类,不管什么理由,他会十分愤怒,这是一道禁止,他甚至会杀了亚当。
但是现在的他,自己也没做好这道防线,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亚当一如既往?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要求亚当不能啃食人类,要埋葬同伴和人类,尝试让他们向人类靠拢,他从来没有问过亚当想要什么,明明亚当自己也可以思考。
可当他现在自己都陷入人类的罪恶中,他又怎么能去帮亚当去选择靠近人类呢?
亚当只死死地盯着他,朝着他,往地上摊开了双手,那是动物朝着上位者做出彻底投降臣服的姿势,将自己最无害的姿势摆出来。
淮泗还是摇头,对他说:“如果你是其他丧尸那样没有思考能力,那么我的确应该杀了你,并且为你选择人类。但是你不是,亚当你可以思考,我不希望是我的选择,影响了你。”
“……所以,你自由了,以后就由你自己去选择吧。”
亚当一把扯住他的裤腿,对他摇摇头,沙哑的嗓音,却完整地说出了一句人类的话语。
“求您不要这样对我!”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淮泗却不理解他的痛苦,他只是觉得应该是丧尸的上下位的压制,导致了亚当这样的行为,就好像他一直无意中对亚当造成了控制,如今他放亚当离开,以他自己的角度来看,那是亚当最公平最好的办法。
小丧尸见此,也不由得跟着哀求,以往淮泗总是会忍不住心软。
可这次他没有,看了眼小丧尸,小丧尸便不敢再扯着他,垂下了头。
淮泗最后一次以上位者的姿态,对亚当做出命令。
“亚当,放手。”
丧尸血液深处的臣服让他不得不服从命令,只是宝石蓝的眼睛盯着淮泗,几乎要滴出血,整个蓝色跟迸裂的血管缠绕在一起,看着淮泗离去。
他彻底成了一条主人丢弃的狗。
*
淮泗再次回到了海格斯的住处,上次带的是两个大人,这次带的两个“小人”。
一只小丧尸,一只小男孩。
海格斯对此颇有意见,本来还不想让淮泗进来,但他目前研究需要淮泗的血,淮泗要是不给他的话,他是真没办法,也只能顺着淮泗的要求。
淮泗直接将小丧尸和小男孩扔给了海格斯的机器人,便径直去洗漱换衣服,他现在还穿着总基地那身衣服,经历过这一切事情,血液在黑色衣服上发出了奇怪的臭味。
淮泗一开始还不觉得,直到回来的路上,扛着小男孩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小男孩醒来了,他意识到小男孩醒来是小男孩正在作呕,吓了他一跳,赶紧放下来,才发现小男孩竟然被他身上那股怪味熏吐了。
淮泗:“……”
想当初他还是人的时候,也很爱干净。
接下来小男孩倒是很老实,不敢再对淮泗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眼里也透着害怕,更深处则还是那些不可说的情绪,淮泗也没有去深究,他还有很多药思考的地方,管不上这点小事了。
其实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小丧尸对着小男孩一通恐吓,呲牙咧嘴,装作要吃他的模样,小男孩见着小丧尸那灰白的脸也一时不敢太放肆,但总归会偷瞄它,小丧尸还得意洋洋地觉得自己吓到了可怜的人类。
小男孩进到海格斯的房间,还被机器人给吓了一跳,但是小男孩毕竟都喜欢机器人这些机械类的东西,瞪圆了眼睛想要去触碰,却被小丧尸从背后吓了一跳,小丧尸朝他做了个鬼脸,他的手在裤腿边握了握,盯着小丧尸扬武扬威的样子,眸子渐渐深沉。
淮泗收拾完自己后,还借了海格斯的衣服来换,不过海格斯的衣服他穿着居然有点短,而海格斯因为淮泗又给他带了两个小孩,还在通过喇叭喋喋不休。
“我这里又不是什么收容所!你给我带那么多人过来,这次还带个丧尸!”
“我不也是丧尸,再多个小的也没多大不了吧?”淮泗并不当回事,“再说你这里这么空旷,多几个人也能住得下。”
“我这里是要做实验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遗址,你带那么多人,我那些研究员过来的时候怎么办?”海格斯说完就发现说漏嘴,立马消音了。
淮泗早听出了漏洞,问:“遗址?还有你的研究员要过来?总基地那些研究员吧,为什么他们会知道呢?”
没有回应,海格斯根本不敢回应了。
淮泗也不着急,推开门,找准了方向。
不一会,在某个房间堵住了海格斯。海格斯一脸惊慌地看着他,淮泗堵住了他的去路,他穿着白大褂,刚刚依旧在捣鼓着不知名的试剂,里面有着红色的血丝。
“你设局让我去总基地?”
“怎么可能!”海格斯几乎要跳起来。
“那你怎么解释那些手无寸铁的研究员能顺利到达这里?并且当时你还要我找削弱剂,现在想想,这完全不是那么着急的事情。”淮泗这些时间也将所有事情从头梳理了一遍,发现整个事情其实漏洞百出,研究员提及削弱剂的态度还有基地那些人,怎么会那么快找到废弃工厂的位置,但是当时的他因为救廖慕青心急,都将这些事情忽略了。
“还有,匪石去哪了?”
仔细想想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透着古怪,匪石是谢守善以后的自我,那么他完全不像是个会主动救海格斯的人,再结合海格斯的研究员怎么到达这里,只能是个异能者将他们护送到这里。
这其中,肯定是匪石跟海格斯达到了什么交易,他们联手做了一场局。
淮泗拿起海格斯的试剂,要作势扔到地上,海格斯顿时急了。
“我不知道!我哪管得了他去哪啊!”
淮泗见他不像撒谎,毕竟他手里拿的试剂可是海格斯的“命根子”。
“那谢慎己呢?他在哪?”
眼看着淮泗要破坏他辛苦的劳动成果,海格斯忍不住喊了:“你倒是出来啊,这事你也有份!我管不了!谢守善你们几个人把我坑惨了!”
转眼间,海格斯身后出现了个人,那是谢慎己。
他看上去跟之前没什么两样,甚至对淮泗笑了笑。
他的一双眼睛是完好的,显然不同于谢守善和匪石。
“你早就知道了吧。”淮泗对谢慎己用的肯定语气。
谢慎己点了点头,还是为自己辩解:“不过多的我也不知道,主谋可不是我。”
淮泗沉默,他完全想不通匪石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过,他还是问出了,一直很想问的问题。
“谢守善在哪?”他的声音变得有点轻,他想他还是要去找谢守善说清楚。
他并不是不信任他,只是……
谢慎己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说:“那你要快点了,他之前正在跟匪石待在一起,情绪很不稳定。”
“而谢守善也只是匪石的计划一部分而已。”
淮泗根据谢慎己所说的地址赶紧动身,只是出门时,却感到奇怪,问:“既然你不是主谋,你为什么要帮匪石?你也是谢守善,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谢慎己深深地望着他,许久,说:“正因为我们都是谢守善,所以才会这样对自己。”
我们都知道,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我们都是为了爱你不留余地。
第73章 做了个梦
淮泗根据谢慎己所说的地方,只想着快点到达这个地方,拼尽全力部能力赶过去。然而,就在他快赶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触感,尤其是站立的地面,仿佛要破裂开一般的动静。
然而这样的巨大的声动,却彷佛只是一瞬间的错觉,或者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动静似的,仔细一看,眼前的景物什么都没有变。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淮泗的心头,这样的动静似乎他曾经在哪里感受过,但却想不起来了。
等他找到匪石的地方,那是在一片旷野处,匪石静静-坐在一块凸出地面的岩石上,背影如墨,远方依旧是连绵的深山,背景跟连绵的山峦似乎融成一体,他的衣角被风吹起又落下,瘦削的肩膀像是承载了无数的秘密,无言地透出孤独了百年的萧瑟。
他的身影仿佛跟底下的岩石融为了一体,眺望着远方,守着一层不变的时光,静静地在岁月里石化成了一座岩石,即便如此他仍旧一动不动地守在那里,正如他给自己的代号一样。
——匪石。
淮泗突然想起一句话。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还没等淮泗走到他身后,仿佛察觉到淮泗的存在,他准确地转过身,直视着淮泗。
淮泗一怔,因为他看到了匪石的表情。
不同于以往的样子,他还记得匪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周身环绕着敌意,语气也不像谢守善的温和,仿佛一朵黑色的玫瑰上带着隐隐的刺,让他一旦触及到对方时就会被这些细细的刺扎到手心。
可此时的他,俊眉卸下了阴冷,仅剩下的左眼,依旧是黑色绞着红丝般的红黑,只是这种红黑互相缠绕着生出了一朵宁静柔和的花。此刻匪石静静地注视着淮泗,唇边甚至带着一抹笑容,眼里那朵红黑的花仿佛要将淮泗包裹在其中。
匪石站起身,面向着淮泗,用仅剩的眼睛上下打量他,说:“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淮泗沉默着,只能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是问出了他心底最想问的事情:
“谢守善在哪?”
匪石淡淡地笑着,仿佛谈论着今天天气怎么样似的,从容地说:“目的吗?其实也没有吧。我也是谢守善,就在你面前,所以你到底要找谁呢。”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淮泗蹙眉,紧盯着他,虽然是一模一样的面容,但到底不是他所认识的谢守善,即便这个人是以后的谢守善。
可到底不是同一个人。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这一切的事情?”
他竟然一无所觉。
匪石笑了,他的笑倒跟现在的谢守善不太一样,有种历经风霜的感觉,即使笑着,也让人感觉没到达眼底,只是覆盖在冰霜之上的一层薄薄的掩饰,轻轻敲一敲就会让冰霜断裂。
“其实一开始也没有这样的打算,只是后面发现或许这样也不错。”
“到底是为什么?!”淮泗有些激动,不禁上前几步,质问着匪石:“这一切都是你早就计划好了?你救下海格斯,还让他叫我去拿削弱剂,不然去总基地那些高层怎么都知道据点的存在,所以这也是你透露的?”
淮泗也是后面回想这一切事情的时候,发现不对劲,很多事情说不通。他其实一开始也以为总基地有人预知到他的到来,所以设局逮他。可后面发现不应该是这样,如果只是预知他的到来,为什么连谢守善的反叛者组织的据点的方位都知道在哪里,并且知道谢守善就在里面。
感觉就像是有人临时透露了风声给这些人,不然怎么会这么精准打击到据点。
匪石望着他,稍稍收敛了笑意,这次倒没有隐瞒,干脆地点头,坦诚道:“对,都是我。”
淮泗拧眉,这样的计划让他不明白,谢守善明明就是他自己,这样的布局无疑是给自己下了个圈套。
“设计让我去总基地,这你也算好了?”
难道所有事情匪石早就知道怎么发展了?难不成其实他要对付的不是谢守善,而是……自己吗?
匪石脸上的笑意彻底淡去,看着淮泗的神情变化,似乎意识到淮泗想了什么,声音轻了些,仿佛在安抚他的情绪,说:“你一定会总基地,这是一定会经历的事情。而且你会遇到程炊,他并不会伤害你。”
淮泗不理解,在他看来程炊一开始对他抱有敌意。
“不仅不会伤害你,他还会帮助你。或者说,他一定会这样做的。”匪石眸子里跳跃着不明的情绪,意有所指:“程炊和我们的本质算是相同的。”
淮泗心里涌上一个猜测,问:“难道他是谢守善的克隆体?”
匪石摇摇头,眸子幽深,深深地望着他,却没有多说,意思像是不言而喻,又像是在否定,总之他没有再多说。
淮泗本意并不是找匪石问这些,他主要的目的是询问谢守善。
“……那……谢守善去哪了?”淮泗沉默片刻后,还是问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听说你们之前似乎待在一起,怎么只有你在这?”
淮泗紧盯着匪石,这样仔细看来,匪石和谢守善都缺失了右眼,所以看起来很是相似,但其实还是不一样的,匪石身上那种岁月的沉淀感,仍旧是如今的谢守善所没有的特质。
右眼?
淮泗突然明白了什么,第一次见到匪石的时候,他就疑惑今后的谢守善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以为是以后的谢守善经历了战斗伤到了右眼,导致匪石用绷带将右眼的部位包起来。可如今的谢守善右眼也同样地包了起来,而匪石则是以后的谢守善,那么这样一联想,或许匪石的右眼并不是战斗中被伤害的,而是……
注意到淮泗的目光,匪石抚上了自己的右眼部位,了然似的笑起来,岁月的痕迹在他的眼尾浮现,成熟的气质在谈笑之间,一扫往日那阴郁的雾霾,此刻的他才算真正释怀。
匪石说:“看来你发现了。”
淮泗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说:“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那么谢守善到底在哪?”
匪石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其实我也不确定,直到看到他的右眼我才发现,原来一切都会按照既定的轨迹进行,那些我害怕的事情,正在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逐步进行着,而我也终于找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意义。”
“可你不是未来的谢守善吗?”淮泗实在不明白。
匪石却说:“你可以这么认为,但其实也可以当做我是另一条时间线的未来的谢守善切割出来的,而这里的一切都还没发生。所以一切都可以挽回。”
“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淮泗意识到了其中的含义。
在那个时间线,我经历了太多太多,这里的谢守善所经历的事情,我都经历了。多的好像我已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匪石的眸子仿佛穿越了很远的时空,他深深地凝视着淮泗,目光深邃,像是许久未见,静静地描绘着淮泗五官的每一笔,同时恍惚地透过淮泗望向很远的地方。
他朝着淮泗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指尖却在即将碰触到淮泗的脸蛋时,停了下来。
就好像是怕惊扰了美梦一样,他怕把一切都破碎了。
在他的那个世界里面,早就没有了淮泗的身影。在未来,他已经成为了异能者的顶端,世界的主宰,他可以随心所欲。可是他还是孤身一人。在丧尸末世的最后,他为了留住淮泗在他身边,用尽了一切办法,他用眼睛监视着淮泗,用爱的名义困住他,甚至人类的未来。那时候他认为,淮泗保持着丧尸形态,不老不死,而他因为拥有空间异能只要更进一步,也可以维持状态,这样他们就能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他们会永永远远纠缠到宇宙尽头,没有生死,只有彼此。
可最后,淮泗却死在他的怀里,渐渐失去生机的眼睛,他抱着爱人的毫无动静的尸体,呼喊着淮泗的名字,不知道过了多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在寂静的世界里,他才终于明白,那一刻,淮泗选择离去,并没有舍不得他。
要不然,淮泗怎么会选择先离开呢?
他想起了第一次淮泗拉开自己的脖子死亡的时候,那时候他为了留住对方,做了许多事情。后面淮泗复活了,成了丧尸回到他身边。他依旧想要复活淮泗,可是他舍不得了。
他明明知道对方最不想成为丧尸,他见证了淮泗痛苦的样子,被围困的模样,以至于最后死在他怀里。
可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样的痛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煎熬不断撕扯着他。
渐渐,他陷入了怀疑,爱着淮泗的痛苦让他开始让自己寻找释怀的方法,他从模糊的记忆里发现淮泗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好,一切不过是自己虚构出来的而已,淮泗并不爱他,甚至对他的好也不是唯一的,更不是无条件地对自己拥有善意。
就这样,他选择对淮泗抱有敌意,将记忆里的淮泗抹杀掉,将自己封闭起来,盘踞成一块放在阴暗角落会生苔的石头,他才能稍稍喘口气。
直到,他来到了这里,再次见到了淮泗。
见到淮泗站在他的面前,他稍稍恍惚,便如刺猬一般,浑身竖立着敌意,他拒绝淮泗的靠近。可到头来才发现,他伪装的盔甲如此容易穿透。
也才终于发现,随着时光的流逝,最残忍的莫过于他竟然真的忘记了记忆里淮泗最初的样子。
他爱上淮泗的样子。
看见淮泗在他身旁散发着光彩,他才想起,在他的世界里淮泗被他困在身边的模样,是那样的压抑苦闷。
那并不是让他最初认识的淮泗。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呢?而他却没有发现,一直自顾自地爱着。
“……我会死吗?”淮泗听到他所说的最后自己会死去,居然没有多少震惊。
仔细想想,确实是他会做的事情,可为什么匪石非要这样做呢?
匪石依旧望着他,眼神缠绵,像是要深深将他镌刻在脑海里。
这样光芒四射的淮泗,才是淮泗。他来到这里才懂得爱应该是放手,与其爱的人在怀里枯萎失去所有的光芒,不如放他走,即使再也见不到。
他终于想起淮泗喜欢的一切,包括淮泗所喜欢的书籍,在后面没有淮泗的岁月里,他曾一遍一遍地去阅读,仿佛这样就要永远抓住对方的身影,这样就能当做淮泗从未离开过他身边。
可是时间太久了,他居然忘掉了一切爱淮泗时的痕迹,也包括曾经淮泗最爱的那本书,他也曾一遍遍地翻阅,上面写过这样一句话:
“一旦见过一次幸福光彩跃然于自己心爱之人脸上,我们便能明白一个人的天职无非是一直令他最爱的人脸庞绽放出这般光亮,想到我们活着的时候会将不幸和黑夜扔进这个遇见的人心里就会感到痛心。”
对啊,他居然都忘了淮泗最美好的样子,那绝不是后面被禁锢在他身边的模样。
“这样就很好了。”匪石低声说着,淮泗没听清,正要询问,突然,他发现匪石的异常。
匪石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
“你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淮泗认真看了几遍,发现自己确实没看错,匪石的身体正在越变越透明,像是要消失了一样。
而匪石却不甚在意的样子,反而松了口气:“可以了。”他看着淮泗眼含笑意,“那家伙果然进去了。”
淮泗警觉:“什么进去?难道是……”
匪石坦然地说:“现在说也无所谓了,反正渐渐你会忘掉这一切。谢守善他已经进入了时空裂缝,这样他就可以回到过去了。”
时空裂缝?淮泗多少了解谢守善的异能,上次他切割出三个自己是基于情绪失控的边缘,而且都是基于他的事情才会触发。
那这次呢?
他似乎明白了匪石做这一切的意义,他立即问:“你对他说了什么?!”
匪石微笑,目光闪烁着残忍的柔光,说:“我对他说你只不过是利用他而已,对他不是真心,你所有的善意都只是想要他顺从你的控制,不要伤害人类。未来的你会死在他面前,不带一丝留念,因为你想摆脱他。而且他不得不信,因为我就是未来的他。”
“只有谢守善受到严重的刺-激,身上的异能暴走,才有可能切割打开时空裂缝。他会想要回到过去纠正一切,这样他就不会痛苦了。”
他最终选择将这把刀插向了自己,即使自己会遍体鳞伤,但他必须对自己残忍。他知道怎么激怒自己,怎么让自己回到过去,怎么能让自己切断这一切的开始,怎么才能……不再遇见淮泗。
淮泗看着他越来越透明的身影,心一紧,也顾不得其他,立即说:“难道你……”
“我和谢慎己算是另一条时间线的谢守善,被这里的谢守善切割到这里,其实算是这里的谢守善分出了力量给我们,这样我们才能维持自己的存在。现在谢守善进入了时空裂缝那就代表时间线产生混乱,他的力量不能再分离出去……”匪石非常平静,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命运,“我和谢慎己都要消失了。”
“那怎么办?!”淮泗有些着急,匪石的身体几乎随风飘散似的,他想伸手握住,却怕穿透了他的身体。
匪石却对他摇摇头,深深凝望着他,终于伸手抚摸了他的脸颊:“什么都不要做。你也不要有任何负担,其实原本一切都是错误的开始,我们的存在本就是意外,未来变成这样都是谢守善的存在间接造成的错误。谢守善不过掉进了时间的裂缝去让世界回到原本该有的样子而已。”
“淮泗,未来并不值得期待,所以我也不复存在。”
你会过上你最想要的生活,从最初开始的地方修正这一切错误,世界会回到正常的时代,你也会未曾经历这痛苦的一切,而他也不会再背负任何寄予他身上的善良枷锁。
最后,匪石朝他伸出臂膀,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拥抱了他,匪石的身体淡得几乎完全透明,可是臂膀却逐渐收紧,紧到仿佛要将淮泗镶嵌在体内,他侧头亲吻了淮泗的吻,轻的像羽毛一样,喃喃着:“……这一趟太久了,久到我都以为要忘记曾经的你是什么样子。”他又吻了吻淮泗的眉宇,以一种珍惜的态度。
“真好,我终于想起了以前的你……”那样耀眼发光的你,只要他能够回去改变这一切,你就不会遇见这痛苦的经历,也不会……
遇见我了。
“别再去找程炊了。”匪石的面容逐渐淡去,笑容却越来越灿烂,宛如第一次相见时的谢守善,他用最后一丝力量握住淮泗的手,覆盖在淮泗的腹部上,紧接着淮泗便感觉到手心出现了一颗圆润的东西。
淮泗低头一看,一颗莹润的眼珠,黝黑的瞳孔。
“淮泗,你自由了。”
这一次,我放你自由了。我会送给你一个最完美的世界。
即使你的世界没有我。
再抬头时,旷野上,只剩下淮泗。风扫过,再也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第74章 是个梦
匪石消失了。
就在他的眼前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淮泗环视了周围一圈,丝毫没有匪石的声音,也没有过他留下的痕迹。
淮泗的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眼球,握着那颗眼球,他有点呆愣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才转过身,朝着来时的路跑回去。
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但他一心只想往海格斯的地方跑去。
匪石说他和谢慎己都会消失,他心里还存在一丝侥幸,他能回到海格斯的住处看到谢慎己,他还能凭借谢慎己找到谢守善。
他一定要找到谢守善,这样才能跟他讲之前的一切事情好好聊一聊。
那个时候,自己将不会一味指责他,会跟他讲述自己的不安,讲述自己为什么并不是不信任他……也会讲述他曾经自私地想要用省事的态度对他,也承认自己自私到想成为救世主的一面。
见到匪石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自私,从头到尾他因为一开始的“剧情”才产生对谢守善的关心和感情,却没想过自己对他的意义,以至于谢守善痛苦到想要躲避这个世界,进入到所谓的时间裂缝之中。
他心里开始不断地惶恐,总觉得谢守善从这个世界消失,不是单纯地躲在某个地方,而是彻底消失。
总之,他想找到谢守善,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对方。
淮泗不停地走,脑海里的念头占据了他整个大脑,他甚至连休息一下都没有,仿佛个机器人似的,双腿没有停过,风景不断在他眼前掠过,都被他无视。
他要快点,再快点。
不管怎样,再等等他吧。
等他跑到海格斯所在的地方时,衣衫褴褛,因不停地赶路,脚板也已经磨破出血,眼神魂不守舍,这幅模样跟他刚洗漱完出去的样子判若两人,连海格斯见到他时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淮泗望着他,尖瞳失去了往常的锋利,失去了焦距,只对着海格斯,喃喃着:“……谢慎己在哪?”
海格斯却露出不解的神情,问:“谢慎己?那是谁?”
淮泗却觉得海格斯在怕谢守善,说:“谢守善现在有危险,我要靠谢慎己找到他!你快说谢慎己在哪?!”
然而海格斯还是那副不解的模样,任凭淮泗这样说了之后,还是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谢慎己是谁啊!根本不在我这里,我怎么给你找!更何况,谢守善又是谁?”
淮泗本来无焦距的尖瞳顿时锋利凛然,彷佛野兽应激般,顿时扑到海格斯面前,海格斯哪里见过这样的淮泗,一下子被吓得躲在角落里,在他的眼里,现在的淮泗十分可怖,以往淮泗就算生气也没有现在这样失控到要杀人的样子。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海格斯瑟瑟发抖,他只是个文弱的研究员,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遇到这种事情只能立马认怂。
淮泗看着他的样子却不像撒谎,或者说海格斯根本没有撒谎的理由,没必要继续宅这种事情上骗他。但淮泗里面莫名地涌上一股恐惧,这股恐惧侵袭了他的全身。
“怎么可能不知道,明明是匪石带你来这里的!而匪石就是谢守善啊!”淮泗急切地解释,他迫切地想要还有人认同他,然而他只看到海格斯一脸越发惊恐的表情,只觉得他在发疯似的,根本没有一丝想起来的样子,甚至还说:
“你……你别激动……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我知道你一直以来不好受,丧尸确实是你身不由己的原因,但是你别放弃自己……”
“那关我什么事!你快说你想起来了!”淮泗吼他,吓得海格斯又躲回去,海格斯毕竟是个研究员,实事求是是他的优点,注意着淮泗情绪时,还争辩着淮泗话里的漏洞:“我真的不知道啊!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你问我谢慎己,又问谢守善,最后又说匪石是谢守善,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淮泗依旧坚持说:“他们都是谢守善啊!”
“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海格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又说:“我也不认识什么谢守善!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你这逻辑根本说不通。更何况,明明是我自己找到这个地方,哪里有其他人帮助我!”
“不是……怎么可能……”淮泗根本不相信,“你一定是在骗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干嘛要骗你?根本没有谢守善这个人,你要不去问别人好了!问其他人看看有没有这个人!”海格斯眼里有着惧怕,更有一丝不忍,他觉得淮泗是疯了才会胡说八道。
淮泗放开了海格斯,他觉得太荒谬了,谢守善怎么可能不存在呢?可能海格斯还生气或者什么原因,他要去找廖慕青,廖慕青肯定不会骗他的。
等他找到廖慕青,廖慕青身上呈现黑色的血管比之前淡了许多,他脸上的变化也显然缓解了很多,看到淮泗的出现,眼神再次出现以往的温和,他的眼镜在之前异能者围攻废弃工厂的时候被摔烂了,此刻他没有戴眼镜,见到淮泗的到来,他展现了笑容。
“小淮……”他敏锐地察觉到淮泗的变化,那副神情显然发生了什么,笑容收敛,立即问:“发生什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他下意识还是当淮泗在自己身边的小孩,那副神情在他看来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
淮泗本来一见到廖慕青,便扑到他身上抓住他的衣服,本来抓紧的手听到这句话,放松了些,宛如一头迷茫的野兽突然被安抚了下,但他还是很急促地问着:“叔叔!你知道吗?他们都没有谢守善这个人,可明明是有的啊,你也知道的啊!”
廖慕青望着他却露出一种心疼而怜惜的眼神,他按住淮泗的手,尝试让他放松,却说:“不要激动……小淮,我知道你很辛苦……”他将淮泗拥入怀里,闭了闭眼,轻轻拍着他:“……如果这个身份让你真的这么痛苦,那我也变成丧尸陪你,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淮泗躺在廖慕青的怀里,原本安静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又要沸腾,连忙说:“叔叔,我不是受到刺-激了!我是说谢守善!你知道的,之前他也在避难所,你知道的啊!当时你也跟他也相处了不少时间,他明明就在啊!可是你知道吗?大家都说他不存在,太可笑了。”
可廖慕青依旧用着一种极度心疼的目光看着他,目光将他包围,让淮泗意识到廖慕青并没有肯定他的话,他也如同海格斯一样,觉得自己受了刺-激。
“……叔叔,你也不记得了吗?”
廖慕青重新将他拥入怀,拍了拍他的背,望着他,目光依旧如同以往,淳淳诱导着:“没关系,小淮,你觉得是就是。那他就是存在的。”
“可……谢守善就是存在啊……”淮泗喃喃着,他说出了以前谢守善在避难所回去的情景,有一次出任务惊险的过程回去后把廖慕青吓到,廖慕青将他们都训斥了一遍的经历,逐渐就说不下去了,目光迷茫地看着廖慕青。
还有什么事情,他好像逐渐记不起来了。
廖慕青的目光望着他,宛如月光将他包围起来,似乎不忍打碎他的美梦,可又舍不得看他这幅模样,轻叹,只好说:“淮泗,你做了噩梦。”
“梦吗?”
“对的,那都是梦。”廖慕青说:“你太痛苦了,才会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你变成这样。”他攥紧淮泗的手,手背上还蜿蜒着被病毒侵蚀的黑色血管,宛如毒蛇似的爬在皮肤上,握着淮泗苍白满是伤口的手,他凝视了半晌,对淮泗说:“我们一起离开这里,走到没有人的地方,我会陪着你。”
淮泗动了动唇瓣,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答应,可是现在……
他喃喃着:“可是谢守善……”
“那是个梦而已。”廖慕青还是像个老师一样,淳淳诱导着:“你说谢守善是存在的,那么他从哪里来的?现在又在那呢?”
淮泗陷入了迷茫,他想不起来了。
脑袋里是一片空白,谢守善是从哪来的?他并不知道,去了哪?他也一无所知。
廖慕青说:“所以,他是不存在的。”
原来如此,那都是他的梦啊……
廖慕青对他说:“小淮,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淮泗点点头,反正他从小就是跟廖慕青相依为命,那么现在跟他去到哪也无所谓了。不过他看着廖慕青身上被侵袭的血管,还是有些担心,说:“不如等过一段时间吧。等你身上的丧尸病毒稳定之后再说,说不定能找到消除丧尸病毒的办法。”
廖慕青却还是想要跟淮泗离开,但淮泗更关心他的安危,所以廖慕青也拗不过他。不过淮泗再一次答应了他,会跟他一起离开这里,以后还会是他们两个人。
既然决定了要离开这里,淮泗打算再去问问海格斯廖慕青身上丧尸病毒的情况,走出门时,突然,脚步一顿。他回头看了看廖慕青,廖慕青目光温和,问他:“怎么了?”
淮泗摇摇头,走了出去。
他为什么要来找廖慕青?
他居然想不起来了。
那应该不重要吧。目前最重要的是廖慕青身上的丧尸病毒。他将这些疑惑抛之脑后,继续往外走。
淮泗路过一间房间,看到了海格斯,他下意识地伸手在口袋里,正要打招呼,却从口袋里摸到一颗圆润的东西。
他掏出来一看,是一颗莹润的眼球,黝黑的瞳孔,宛如黑濯石般色泽。
一下子,一个名字才再次袭上他已经逐渐空白的记忆里。
“……谢守善……”他喃喃着,看向海格斯,再环视周围的一切,海格斯见到他不对劲,原本不想理会他,但还是跟他打了招呼。
海格斯告诉他,人类社会逐渐开始运转了,丧尸开始变少,连丧尸病毒的毒性都越来越弱了,他们很快就可以恢复以前的生活。
然而淮泗却抬头死死地盯着他,惊恐地看向周围,僵硬地转身跑了。
海格斯还在喃喃着:“又在发神经了吗?都说没有这个人。”
淮泗闯进一间房,那里只有一间单人房,床上的男人正默默看着他,镜片后的眸子异常冷静,然而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着。
淮泗感到一阵恐惧,就在刚才,他居然有一段时间完全忘记了谢守善的存在,直到他再次摸到那颗谢守善的右眼,这个名字才再次涌入脑海。
这简直太可怕了。谢守善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似的。
而直觉告诉淮泗,这个世界,除了他,恐怕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还记得谢守善了。
第75章 求求你
“你还记得谢守善。”淮泗并没有用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仿佛笃定程炊知道谢守善的存在。
程炊望着他,镜片后的眸子显得无动于衷,他甚至翻开了一本书靠在床头继续看起来,悠闲的样子仿佛在自家的书房,对于淮泗的话语,不予理会。
淮泗握着手里的眼球,只有这样紧紧握着,他才能持续将谢守善存在的事实牢牢记住,要不然那些关于谢守善的一切就会从他的脑海,如同沙子从指缝中不知不觉地溜走,到最后不留一丝痕迹。
他甚至忘记了匪石在消失前对他所说的话语,那句让他不要找程炊的话语。但他只是忘了这句话,却还记得这句话带来的重点,反倒让他觉得找到程炊是关键。
淮泗走到程炊面前,注视着他,程炊就是不看他。
“我知道你想找什么,你就是想找到这东西才一直甘愿被基地利用,不是吗?”在带程炊进入这里时,淮泗见海格斯对于程炊的反应,料想海格斯应该知道程炊的一些事情。之前堵海格斯的时候,跟他谈论过程炊的事情。
海格斯并不知道程炊来自哪里,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程炊不是克隆体。如果是克隆体,那么至少会经过海格斯的手,因为他才是制造克隆体实验的组长,克隆体的实验很是严苛,一定要他的参与才会成功。
但海格斯知道程炊是总基地的异能者,而且程炊深受总基地背后那人的重用,他在总基地也见过程炊,但是没有怎么交流过,虽然程炊文质彬彬的样子,但总归气质是十分疏离客气。因为海格斯害怕总基地背后那人,连带着程炊他也很害怕,他知道程炊对付自己的话会不留情面,所以在见到程炊的时候才会这么紧张。
海格斯这次跟他坦白了不少事情,自然也包括克隆体实验的背后推动者。
——总基地背后的掌权者。
研究所的大部分实验都是在他的支持下才建立,而海格斯也是被他庇护下才活下来并且继续进行克隆体的实验。但海格斯居然并不清楚这个人的异能是什么,海格斯只知道这个人是丧尸时代开始最早觉醒异能之一的人,再加上他背后的庞大家族,以及丧尸末世的秩序混乱之下,他逐渐成为了总基地的背后掌权者。
“……他的异能是什么?”淮泗一直对此感到困惑。
海格斯居然也不知道,只是露出后怕的眼神,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的异能太可怕了……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至于为什么对方会想要制造克隆体,条件还与众不同,偏偏要制造出淮泗这样的克隆体才罢休,对此海格斯也是一头雾水。
淮泗最后问了关键的问题。
“他到底是谁?叫什么?”
他一直想知道对方的身份,他直觉并不简单。
海格斯面色古怪,看了看淮泗说:“我只知道他姓淮,是以前淮家的人。他每次出现都会将脸用面具遮挡,除了一开始实验开始还算出现过几次,后面几乎很少再在我的面前出现了。尤其当你这个完美的克隆体出现之后,他突然出现就把你带走之后,就再也没出现……”
结合总基地的所见所闻,淮泗对于这个淮姓神秘男人的异能隐隐有了点猜测。
“你不想知道原本的淮泗是他什么人吗?”
淮泗一怔,看向海格斯,如果是之前他的确会执着,可是当他去了总基地一趟,他却好像不在乎了。
他摇了摇头,不需要知道。
反正他也只是个克隆体,男人能将真正的淮泗关在研究所,由他去完成淮泗的人生,将自己牢牢掌控在手里,说明了有无关系都不重要。
不过都是男人的工具而已。
得到了程炊的信息,淮泗猜想过许多程炊为什么会这么忠心听从总基地的安排,甚至愿意娶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之前他一直想不通,可当他将自己置身在程炊的位置去做这些事情时,隐隐有了想法。
什么样的人要被婚姻束缚呢?要被婚姻才能绑住?
直到,站在程炊面前,他的异能里能感受到程炊血管里的血液流动,甚至能够捕捉到那一丝丝情绪波动。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那种莫名的感觉像是有一根无形的脐带连接他们,他能够接触到了对方的感受。
“你没有过去,你的人生找不到根,也没有找到存在的意义,所以你才会被基地绑住,甚至用婚姻来捆绑。”淮泗望着他,站立着,顶由上而下的目光更像是怜悯,说:“程炊,你很可怜呢。”
一直看着书的男人这才抬起头,镜片后的眸子慢慢被冰霜覆盖,淮泗继续说着:“你宁愿被基地利用,寄希望于基地那点羁绊,却不敢自己去寻找过去,不是可怜是什么?”
程炊唇角勾起,恢复以往那副斯文彬彬的模样,但眼里的冰霜却不曾褪去,目光落在淮泗身上。
“淮泗,你想激怒我。”
淮泗摇头,却说:“我并不想激怒你,我只是在帮你,我将你不敢真正面对的事实撕开给你看而已。”
“别说的你有多伟大。”程炊唇边的笑逐渐转为讥诮,“你总是自私地以为可以拯救别人,结果呢?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人类可以回归正常的社会,丧尸也会逐渐消失,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会向好的一面发展,你完全不用花费任何力气。你又在纠结什么?既要又要的话可是什么都不会得到的。”
淮泗却眼睛一亮:“你果然还记得谢守善!我们一起……”
程炊见到他的神情,似乎被刺痛了,笑容收敛,打断了他的话语:“记得又如何?谢守善的死活跟我无关。”他薄唇微抿,盯着淮泗:“你不可能利用我再去做什么。”
淮泗沉默,但他手里握着谢守善的右眼,时刻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我没有想要利用你……”淮泗知道他的解释有多苍白,“但我确实需要你的力量,只有你还记得谢守善。而且你应该早有怀疑,你跟谢守善的相似,海格斯说你不是谢守善的克隆体。但是你就不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去吗?”
程炊面无表情,淡淡地说:“谢守善消失了对我是好事,他跟我的面容相似,给我带来不少的困扰。”
事实上,人都讨厌跟自己相似的人,谢守善曾经想要杀了程炊,程炊何尝不是?只是他一向冷静,在评估过眼前的价值之后再决定下手而已。
尤其是当淮泗这么在乎谢守善,他居然更觉得谢守善的消失是件好事。
淮泗说:“如果谢守善不存在了,那么你该向谁找寻你的过去呢?”
一句句直击在程炊心里。
“所有人忘记了他的存在,你又该向谁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存在的纽扣。”淮泗蹲下身,抬眸看向程炊,他的尖瞳依旧是金色,只是不具有攻击性,他将手放在程炊面前,颤抖着黑睫,眸子里褪去了锋利,对程炊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你还记得他了。也只有你的能力可以回到过去。”
淮泗伸手握住了程炊的手,明明那刻程炊可以躲过,可他还是被淮泗抓住了手。
尖瞳涌上了哀求,轻声说:“程炊,我求求你,帮我这个忙好吗?我不是利用你,这件事同时对你也有好处。我会帮你找到过去。”
程炊终于看向他,淮泗握紧了他的手,程炊的目光落在相握的手上,这一刻他竟然从淮泗身上感受到了无措和慌乱。他竟然想要伸手将淮泗拥入怀里,他的双臂动了动,终究克制了这个举动。
但手里却不自觉用力,掌指曲了曲,回握了淮泗的手,像是终于放弃了挣扎。
“……你想要我怎么做?”程炊开口,声音低沉晦涩。
淮泗的眼神逐渐亮起来,立即说出他的猜想。
“我想你带我回到过去。”
他觉得程炊跟谢守善肯定有关系,因为谢守善的异能是空间系异能,在异能暴动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开启时间的切割,所以才会切割出时间裂缝。
而程炊的异能则是切短距离,将自己和目标的距离分几等分进行切割,实际上跟谢守善的空间异能也有点相似。如果程炊将异能开发,说不定能进阶到将时间作为切割目标,分为几等分进行切割,从而到达跳跃时空的程度。
这说起来似乎简单,实际上却十分困难,将时间作为切割目标,这可是需要巨大的精神力集中和爆发才可以。
但程炊听到后只是蹙眉,并没有抱怨这个目标有多难。他反而提出另一个问题:“你说要回到过去,总要有个具体的时间,你要回到那一年?”
这个事情,淮泗早已想好。
“回到开始丧尸末世的那一年。”
也就是二十年前。
既然谢守善要回去阻止这一切,必定要开始从这一年开始动作。
他要回到过去,解开一切谜底。
回到过去,了解谢守善的一切。
第76章 回到过去
“……你没事吧?”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淮泗注意到揽着他腰上的手松了松,靠着他的男人身躯站立不稳似的摇晃了几下。
淮泗连忙伸手扶住程炊,担忧地看着他,程炊此刻也只能扶着他,竟然没有力气推开他了。
片刻,程炊动了动苍白的唇瓣,说:“……我缓一下……”
淮泗的目光微动,见着程炊镜片下的眸子满是疲惫,他不忍再多说,他也知道这项异能要做到切割时间非常困难。
淮泗点点头,默默地扶着他到一旁休息先。
但淮泗打算扶着程炊到一旁休息,他记得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旁边有着一排石凳,那是以前供行人休息的公共石凳,石凳周围也已经野草横生,在疯长的杂草枯枝中露出半张石凳子。
可当淮泗抬起头时,看到石凳子时,愣了下。
石凳依旧在原来的位置,可周围的灌木杂草却葱绿了不少,甚至野草的高度比他之前看到的要小很多,一排石凳子依旧露出了出来,上面并没有他一开始瞥到那样满是陈旧斑驳的不明血迹样的痕迹,居然新了不少的样子。
“……程炊……”淮泗有些迟疑,听到他的呼喊,程炊强撑着抬起头看了看他,眉目间有着疲色,但还是问:“怎么了?”
“你看,周围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跟我们来的时候不太一样。”
程炊听此,才将视线向四周看去,神情越看越凝重。
“这是……”
之前,淮泗跟程炊说了自己的计划,程炊果然是个经验老道的异能者,一下子就理解了其中的门道。
再加上他其实也一直研究自己的异能进化到更高级的方法,切割时间这个方法程炊其实之前也有考虑过,还有了些眉目,却一直没有成功。
如今淮泗提出来,再加上时间紧迫,在这样高压的情况下,他将自己的异能潜能开发到了最大的程度。
程炊当即带着淮泗来到空旷的地方再次进行尝试,他揽着淮泗,让淮泗贴紧他。
淮泗抬眸看了他一眼,程炊只说:“你要抱紧我,有多紧抱多紧,这样如果切割时间跳跃的时候才不至于甩下你。切割时间跳跃就像是在高速路上超速行驶,因为你不是车的一体,也不在车的里面,属于车的外部,扒不紧就只能被甩下去。”
这一说,淮泗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反手环上程炊精瘦的腰,手下能感觉到腰上的腹肌绷紧感,却给人无限的安全感。这还是他第一次反手主动抱程炊,程炊垂眼看了他一眼,眼帘半垂,长睫掩盖了大半情绪,薄唇轻启:“抱紧。”
淮泗只好抛却那些异样的情绪,手上用力,将程炊紧紧抱住,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几乎大半个身子贴在了程炊身上,近的他能感受到程炊略微急促的呼吸在他耳边掠过。
淮泗担心程炊这是伤势加重,不禁有些担忧:“你没事吧?你的呼吸有点急促……”
“闭嘴。”程炊瞥了他一眼,目中似有隐忍,淮泗虽不明白但还是闭了嘴。
他觉得程炊的脾气比以前大了许多。
程炊闭了闭眼,努力平复呼吸。很快,淮泗便感觉到程炊的呼吸恢复平稳,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极度专注的状态,周围融入了一种无人的境界。
但是接下来,程炊用着切短距离那样尝试了好几次,试图将时间化为距离进行切割,但是都没什么效果。
最后一次,程炊调动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聚精会神地去捕捉时间的流逝,全副身心去感应周围的事物变化,在万物的变化中去感受时间的存在,用他的异能去抓住这一瞬间的变化,开始切割!
然后便是淮泗发现了石凳子和周围环境的变化,两人还没来得及勘察一番,就出现了另外的情况。
“你们是谁?怎么在这?”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了几个人,对着他们举起了枪,黑黝黝的洞口对准他们。
这些人警惕地看着淮泗和程炊,他们穿着的一身经过了风尘仆仆的野外装束,浑身紧绷,全身展现了一种常年备战的姿态。
淮泗和程炊明显感觉到诡异,这周围的环境跟他们之前待的地方不一样,还有这些突然冲出来的人,到底从哪来的?
见着这些人浑身警觉的样子,甚至为首的人已经将手搭在了保险栓上,还不清楚目前的情况,淮泗不想另生事端,他还想着先找着这几个人打听眼下是什么情况。
于是淮泗先出声,以前在避难所他出任务总是负责交涉的那个,因为他长了张温润的俊脸,声音也柔和,第一眼变给人无害的感觉,能够安抚对方的情绪,不至于一上来将双方的关系弄得很僵。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不小心走到这里。”淮泗的声音出来,沙哑得如同指甲划在玻璃上,连淮泗自己都愣了下,他竟然一时忘了自己的喉咙变成了这样。这样的声音谈不上亲切,更添了几分神秘和危险,这些人的态度更为紧张了,端着的枪对准了他们的脸。
为首的一个人上下扫视着他们,尤其是在淮泗身上看了最久,最后停在他那双明显异样的金色的尖瞳上面。
“异能者?”
淮泗一怔,显然是在问他。毕竟他的尖瞳太过醒目,异能者觉醒后,有些人因异能的关系,身上都会有些变化。而淮泗的尖瞳,显然不是正常人类能拥有,猜测他是异能者也是很正常的想法。
淮泗顺势点头:“对,我们是异能者,刚刚战斗完不小心走到了这里,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他找了个稳妥的说法,毕竟现在程炊还处于脱力的状态,他扶着程炊,程炊苍白的面孔,更有了说服力。
为首的那人继续问:“你们是哪个势力的异能者?”
淮泗一怔,哪个势力?
他只知道如今大部分的异能者归属于总基地,要不是后面谢守善的出现,使得一部分的异能者组成反叛者组织,不然还真没有什么其他势力能够独立活下去。
不过他曾经听说过异能者组成其他的势力,那时候几股势力还在相互较劲,但那都是在总基地还没成熟,在权力和资源还没完全收拢倾斜,也是总基地还没彻底铲除各种异能者势力的时候。
丧尸末世出现后的一段时间,丧尸呈现压倒性的姿态扑向人类。人类社会开始崩塌,绝望和崩溃在人类之间蔓延,逼迫人类发挥求生的潜能,后面才陆续出现觉醒异能的人类。
这时候异能者因为自身的异能觉醒便开始自立山头,建立自己的势力,只为了抢占更多的资源。
淮泗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难不成现在的时间已经提前了?程炊真的成功了?
可是,二十年前不应该还是正常的人类社会吗?怎么还会有各种势力的混乱争夺时期?
淮泗压下心头的疑问,面上不显,冷淡地说:“我们还没加入任何势力,刚觉醒了异能还不稳定,就被丧尸追着跑了。要不然,我朋友也不会这个样子。”
现如今淮泗知道自己的声音和外表气质大不同以前,他再装温和也没有用,反而引起这些人的怀疑。更何况,如果他们是刚觉醒的异能者,态度就应该疏离一点才对,不应该太过温和。
为首的男人再次打量他们,只是手里的枪松了松,没有再正对着他们的头。
淮泗说:“你们有地方可以先给我们休息下吗?放心,我们这个样子也做不了什么。而且我们也需要一个势力来保护我们。”他瞥着他们举着枪,勾唇,没有什么内容的笑,尖瞳盯着他们,自有一股压迫感,在这些人看来更像是嘲讽似的。
“你们几个人拿着枪对着我们,还怕我们两个人杀了你们?”
这话,让这些人脸上也不好看,但他们都看向为首的男人,男人沉思了下,收了枪。
“跟我们来吧。”
淮泗扶着程炊,他低头看了看程炊,程炊半阖眼,脸色却是苍白着,几乎整个身子都压在了淮泗身上,看起来已经要睡过去似的,脚步也几乎拖着,这在其他人看来,对淮泗的话语更添了几分可信度。
淮泗心里一紧,想着程炊现在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行,现在这个状态是不能再强行发动异能了。
为首的男人走到了一辆越野车旁,示意淮泗两人上车。
男人向淮泗介绍他叫威尔,还没开发出异能,不过他以前是个雇佣兵,所以他经常带组出来狩猎搜刮物资。他们一个小组三四个人,其中有一个异能者带路,他们都属于一个新兴的势力。
这个势力是南方这一带最为强劲的基地,多数异能者都选择加入这个势力,因为这个势力并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并不限制异能者才能加入,几乎都不会拒绝这些来投奔的人,只能他们能够证明自己的势力,能够活下去,那么势力都会给他们提供庇护。
而这个势力能够发展得这么迅猛,是因为这个基地的老大是个很厉害的异能者。
淮泗听到这,有些好奇,便问了这个老大的异能是什么。
威尔笑了下,忌讳莫深地说:“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能够轻松就解决掉丧尸和那些来找麻烦的异能者。”
一听到这,淮泗便不可抑制地想到一个人,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谢守善也拥有着强大的异能,别人不一定能看透他的异能是什么,还拥有着能够让别人追随他的魅力……
车子很快到了一处大栅栏处,栅栏打开,车子驶入,里面是几栋建筑,这就是这些人所说的基地。
看着眼前的情形,淮泗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睛也亮了亮,他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老大?”
威尔斜睨他:“老大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得看他想不想见你。再说,你能不能留在这还是另一回事呢。”说着,他扫过了程炊。
程炊自从上车后,便靠在车座上闭眼休息,镜片下的黑睫像是被沉重的露水打湿后的蝴蝶无法高飞,整张脸苍白无比,唇瓣也没有一丝血色,偏偏整个人又安静得过分,无声无息,偏偏他的存在感又极强,总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淮泗下意识挡了挡程炊,他知道威尔什么意思,要留在基地必须要干活,这里留下的人都要出任务得到相应的物资才能活下去,而程炊这幅虚弱的模样,自然会让人觉得程炊拖累淮泗。
“那我们留下来之后能见到老大吗?”
威尔挑眉:“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进入势力的基地,淮泗和程炊都要交出身上所有能当物资的物品,但两人出来的时候显然没带任何物资,除了淮泗口袋里还有一颗谢守善的右眼外,他们两个算得上是基地里的穷光蛋了。
新人进入基地要先交出全身的物资,以此进行第一次分配房间和食物。之后需要调整的话,可以完成相应难度的任务后再进行调整房间和食物物资的分配。
两人什么都没有,分进了最差的宿舍。
宿舍很小,却挤满了好几张床,这间宿舍只剩下最后一张床,那是张单人床,却意味着淮泗和程炊要睡同一张床。
淮泗将床简单地收拾了下,进来的时候,基地的人给他们分发了最基本的床褥。
淮泗铺好后,扶着程炊睡在上面。他想着快要晚上了,想去拿点食物去给程炊,结果手腕猛地被抓住,淮泗回头看向床上闭着眼的男人。
程炊睁开眼看着他,那双眼睛却是十分纯粹的黑,仔细看去,只有右眼黑的发沉,宛如黑渊的极深的黑,衬得他的左眼反而淡了一些,反而像黑与褐色相互交融的黑褐色。
经过总基地那些日子的相处,淮泗知道程炊其实并没有近视,相反程炊的视力还不错,但程炊总喜欢带着一副眼镜,一开始他并不明白,现在想来,怕是程炊已经知道自己的双眼瞳孔颜色并不相同,所以才带着眼镜掩盖这部分的异常。
“……你要去找他?”
淮泗一怔,这怔愣落在程炊眼里却是别的意味,他唇边勾起一抹笑,依旧没有笑意,只是习惯性的假笑,但他的话语却没有以往的公事公办。
“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他吧,现在还是丧尸时代,你觉得他会在这里?”程炊看着他,语气冷冷地:“更何况这不是什么巧合,只是我的精神力并不足以支撑我发动异能跳跃到二十年前,所以才会跳跃到这个时间段,这只是个意外。”
刚才在车上,淮泗跟威尔的聊天中,他试探着威尔,已经得知现在是在丧尸末世开启后的十年,并不是二十年前,现在依旧是丧尸横行的末世。
原因其实淮泗自己也清楚,程炊还没恢复完全,即使成功地发动了切割时间的异能,他也没有足够的精神力支撑他一下子跳跃到二十年前。
这相当于,汽车没油了,突然抛锚停在了半路。
而现在他们两个就是在半路上的状态,目前最重要的事情需要程炊休息好后,才能再次开启下一次跳跃时间。
“我知道。”
淮泗抿唇,自从知道现在的时间,他也知道基地的老大会是谢守善的可能性很小,可他心里还是存了那么一点希望,如今被程炊彻底戳出来,仿佛势要将他所有希望砸个稀巴烂似的。
“我去给你拿吃的。”他挣脱了程炊握住他的手,起身走了出去。
刚进入势力基地的新人能够领取新人份例的食物,这是刚入势力的福利,之后便要凭借自身的实力完成任务才能获得相对应的食物等物资,但领取的新人食物自然是最低等的,味道谈不上多好,份量也不多,但是淮泗不用吃,所以他都端给了程炊。
第77章 春夜
今晚只能暂时歇息在这个集体宿舍,要换宿舍的话也要等他们两人接了任务之后,获得了相应的任务点才能进行换取物资和宿舍。集体宿舍不少人,有的人也跟淮泗和程炊一样,要两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估计都是些新人或者是接不到高级任务的人。
现在恰逢夏季,丧尸末世之后能量的供应把控严格,他们这些窝在集体宿舍的人,被熄了灯后,整个宿舍就弥漫着一股闷热的味道。尤其是这么多人睡在一个房间里,呼出的气体越发将空间里的热度提升了几个度。
单人床在这样的空间里本就是小规格的单人床,一个人还能勉强伸开手脚。如果换成两个人未免太过拥挤,尤其是淮泗和程炊这两个大男人,他们还都不算是小体格。在炎热的天气下,他们也只能脱去外套,尽量穿着单薄的衣物躺在床上,在窄小的床上,两人也未免有着肢体皮肤的接触,皮肤上汗渗出后有种滑腻腻的触感,让人心里有股莫名的诡异。
淮泗选择侧躺着,尽量给程炊留出更多的空间。其实淮泗的感觉还算可以,毕竟他是丧尸的身体,五感比人类敏感得多,但对于炎热这种感觉倒是比人类的时候要倒退了许多,丧尸说到底也就是尸体的一种,他也就没有了正常的散热系统,皮肤都有种一股死掉的冰凉感,自然没有正常人类那么怕热,眼下这种处境对淮泗来说其实区别不大。
其实淮泗休不休息都无所谓,不过眼下到了新的环境,尤其是这个势力他还不熟悉,现在程炊又有伤,他还是得在旁边时刻照看着程炊才安心,避免出什么问题。这里的集体宿舍鱼龙混杂,淮泗刚才也观察了这里的人,这里的人也在观察他们,有恶意也有好奇……总之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现在重点是程炊的伤势和精神力需要快速康复,那就需要尽快接高级任务换取相应的药物能够为程炊治疗,这一切都需要天亮之后才能进行。
两人躺在床上,床下是薄薄的床褥,背部还能感觉到硌人骨头的硬床板。不过两人都经历后末世时代的生存困境,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或许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下入睡,淮泗的五感很敏锐,尤其他担心着程炊的伤势,更是密切留意着程炊的动静,在这各种闷热又散发着汗味的宿舍里,他能感觉到来自身侧的程炊一样没有睡着,即使程炊安静地躺着,呼吸似乎跟以往一样平稳,可他就是知道程炊没睡。
淮泗睁开眼,侧躺正对着程炊,金色的尖瞳在黑暗中很是醒目,宛如猫儿似的。他能看到程炊的脖子上似乎流下汗迹,浸湿了他那亚麻色的棉质衬衫,衬衫贴在程炊的肌肤上,显露出结实的肌肉纹路,漆黑的发丝也被汗水浸湿,变得一缕缕在额前,程炊的睡姿跟他为人处世一样,很是规矩,双手放在肚子上,正躺着也不会乱动,只是闭着眼,不声不响。
“睡吧。”突然程炊用气音说了这一句。
淮泗有些意外,程炊这才睁开眼,瞥了他一眼,淮泗还是保持着侧躺的姿势看着他,似乎没意识到他的用意,亦或者是他没细想。
淮泗低声回他:“你睡吧,我睡不着。反正也快天亮了,到时候我就出去接任务。”
程炊沉默了下,说:“这里只是暂时歇脚,你注意隐藏好自己。我会尽快调整状态,很快就能够恢复。”
“不着急,等你的伤好点再说吧。”感觉到上铺似乎有动静,淮泗的声音越发压低,他还以为吵到别人。
“其实没你这件事,我的伤也没有那么快痊愈。”
这算是安慰淮泗就算时没有强迫他切割时间发动异能,他原本受的伤也没有那么快痊愈。
但这安慰很是粗糙笨拙,要是淮泗粗心的话,就几乎没听出来。
其实见到程炊这幅虚弱的样子,淮泗是有所愧疚的,毕竟程炊这次受伤本就是因为他被谢守善打了,后面没恢复完全又被他要求发动异能,还不是一般时候的发动异能,相当于让程炊毫无保留地全部奉献出自己的异能。
沉默在彼此之间停留,上铺的人不知道在干嘛,似乎在哼唧了几句还踢了几下床板,清晰地落入两人耳中,但二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也没有细想。
“……你是怎么发现……”淮泗的手不禁拂过腹部,想起之前的经历,“……谢守善的右眼在我的肚子里面?”
就算是他自己,也只是感觉到被人监视的感觉,根本没办法联想到有人把眼睛放在了他的肚子里面,时刻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之前浴室的时候我看到了你腹部的异常,在此之前……我隐约能感觉到。”
“感觉?!”淮泗诧异,直直看向程炊。然而程炊的目光只看向上铺的床板子,还是一动不动的姿势,“嗯”了一声。
淮泗问:“什么样的感觉?”
“在我没确定之前,就有种很诡异的感觉……就像是……”程炊不由用手抚上了自己的右眼,眉头皱了下,那感觉对他而言并不好。
有时候就像是有人拭擦过他的右眼上,那种感觉很是真实,不是进入异物的感觉,而是真切地用手抚摸过他的右眼,次数不多,但是总会莫名地出现,也并不像是一种病症。
这种感觉让他匪夷所思,他曾经一度觉得是不是被谁的异能所缠上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见程炊沉默,淮泗追问下去:“什么感觉?”
“嗯……哈……嗯……”
突然上铺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暧昧而缠绵的声音进入他们耳中,随之而来是上铺的摇晃带动他们这个下铺也跟着晃动,就像是行驶中的火车似的。
淮泗怔了,这是?
“……嗯……快……快点……嗯……死鬼……”
“……半夜爬我的床……看我怎么治你……嗯……怎么样这下……”
“……嗯……好重……轻点轻点……”
低沉喑哑充满暧昧的声音从上铺漏下来,再加上越发摇晃的床架子,淮泗就算再愣也明白了上铺的人在干什么,想到刚才有人爬上上铺,还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他一开始还没当回事,以为是他和程炊二人的声音吵到了对方,现在看来是刚才上面这两人就开始亲热了。
淮泗顿觉尴尬,上铺的声音和动作倒是一点也没收敛,声音随着动作变成只言片语漏出来,声音听起来还是两个男人的声音,其中一个不断地轻声说着求饶实则调情的话语,另一个则随着那一声声话语越发卖力,说的粗言秽语。两个男人在一个小小的上铺,可想而知有多激烈,所以动作越发粗狂,在下铺的他们都感觉到整个床架子都像是漂泊在海上的船一样颠簸。
听着别人叫-床,还距离这么近搞这种事情,淮泗根本没遭遇过这种尴尬事情,他可以指挥丧尸,可以在包围之中杀出重围,但这种事情上还真是没经验。
他只好大声地咳嗽几声,这样的动静下宿舍的其他人也都跟着咒骂了几声,偏偏上铺的人听了后居然越发来劲,动作更为粗暴,那叫声也开始越发勾人。
就连空气中都弥漫了一股闷热中甜腻的过分的气味。
显然这两人不是第一次在这里这么干,宿舍的其他人都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似的。
淮泗想起来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煎熬。
这下子忍不住看向床铺上的另一个人,程炊依旧保持着面朝上的睡姿,长睫微垂,仿佛跟刚才没什么区别。但仔细看去,黑睫如蝴蝶似的压低,黑睫隐约挂着汗水,额上的青筋隐隐浮现,汗珠比刚才还要密集地划过眉际,渗入身下的床单,贴在身上的衬衫也越发浮现了肌体的纹路线条。
仔细一听,似乎连呼吸也开始沉重,似乎强忍着巨大的不适。
淮泗本来就在担忧程炊的伤势,眼下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想起之前程炊受伤,有些紧张,他还没联想到别的事情,开口问:“程炊,你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
突然,程炊有了动静,刚才他一直很安静的样子,这下子一动,却是一脚踹到了上铺的床板子上!
程炊的力道不小,那一脚几乎踹得床板子都要崩裂,连床板上的那对男男都被这一脚踹得蹦起了一下,声音顿时让整个集体宿舍的人为之一惊,瞬间所有人也醒了。
“……嗯……啊……”伴随着这一踹,床上的人传来满足而舒缓的声音,反而被这一吓出了最后释放的关键时刻。
上铺的男人被这一脚吓得不轻,被打扰了性致,嘴里还骂骂咧咧,立即就伸出头要看下铺的人。
“妈的!你活腻了?!你踹什么……”黑暗中从上铺伸出一颗人头,连衣服都歪歪扭扭,满脸怒气一边看向下铺的两人。
“找死?!”简短的两个字,却极其有威胁力,程炊已经坐起,将淮泗拉到身后,双眸盯着眼前的人,在淮泗的角度看去,上铺的男人看着程炊不知怎么地,很快脸上就涌现了恐惧的神色。
他咽了咽口水,态度瞬间扭转,赔着笑:“哥,打扰你们休息了真不好意思!你们好好休息!”
宿舍被吵醒的其他人都纷纷出声。
“吵醒我们这回事怎么算啊?!”
“妈的就你们屁事多是不是?”
“刚才是谁踹的?不让人睡觉了是吧?!”
……
“都他妈给我闭嘴!”上铺的男人怒气十足地吼了一声,“都给我睡觉!明天不出任务了是吧?!再多嘴就是跟我过不去!”
这人显然是这里有点本事的地头蛇,这话一出,没人再敢反驳,也只能哼了一声,踹踹床板翻身睡了。
“两位真是对不住,打扰你们休息了。”那男人说着便要回去,他有着敏锐的直觉,直觉淮泗这两人显然不是善茬,能少交恶就少交恶。这时有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那是一张比较清秀的脸蛋,脖子上还挂着青红的暧昧痕迹,声音带着刚才的情欲后的意味,说:“徐哥,怎么了这是?”
“没你事,回去休息。”
“徐哥别嘛。这两位……异能者吧?”清秀的男人也是眼尖,扫过了两人,眼睛一亮,尤其是扫过程炊身上,眼神顿时变得暧昧起来,在那徐哥的耳边轻言了几句,眼睛却盯着程炊,那眼神活像是带了钩子似的,直直钩掉别人的魂。
那徐哥听了后,也看了看程炊,露出一副懂了的神情,意味不明地对程炊说:“哥们,憋着可不好。小林的技术还不错,要是你身后的那位不介意,他也是可以服侍你们,价格也公道,他自己也乐意……”
淮泗讶异,他不由想去看程炊,但他在程炊身后,他不知道程炊是什么表情,只看到程炊似乎偏偏头,小林那原本放荡的眼神就凝滞,这两人就再也没说这些话语,恭恭敬敬地回到了上铺。
宿舍里再次恢复了安静的时刻,只是空气中除了闷热还飘着别的气味。
“睡吧。”程炊再次说出这句话,淮泗“嗯”了一声,只是程炊转身躺下的时候,淮泗因为刚才那人的那句话,视线忍不住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瞬间僵硬。
“怎么了?”程炊低声问着。
淮泗摇摇头,像被抓包似的,立即躺下,也没再换位置,躺在了刚才程炊的位置上,感受到身下湿润的床单触感。
程炊没再问,沉默地跟着躺下,只是这次他却是侧躺着,背对着淮泗。
淮泗也侧躺着,看着程炊的宽厚的背,他依旧能听到程炊的呼吸比刚才粗重了不少,微微曲身,整个身子笼罩在巨大的隐忍之中,仔细观察还能看到那精瘦的身躯微微颤抖。
他不禁有些担心,程炊毕竟还有伤,而且精神力也几乎消耗殆尽,刚刚还听了一场活春宫,只要是个正常的男性人类,都可能都会起反应,更何况他刚才还看到了程炊……
如果强忍下去,说不定还会加重伤势和精神力的消耗。
“程炊……”淮泗忍不住出声,他知道程炊听到了。
他犹豫再三,在程炊后颈处,压低声音说:“别……别憋着……要不……你自己解决,当我不在?”说出这句话,淮泗都不好意思看程炊什么反应,但同为男人他很清楚能够自己解决,但是他怕程炊介意他在场,所以就说了这一句。
突然,眼前一黑,他感觉整个人被翻了过来,顿时,程炊翻身撑在了他的上方,眸子幽深,静静地看着他。
淮泗感觉一阵心惊,立即开口:“程炊你干……唔……”
所有的话语被淹没在彼此的唇齿之间,程炊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下去,唇齿相抵,舌头长驱直入,搅乱了原本就不稳的气息。
第78章 遇到熟人
这是一个安静又充满侵略意味的吻,淮泗的接吻经验不多,这是一个由浅到深的吻,在淮泗反应的时候,已经从齿贝游走到舌根,一寸一寸地将所有城池攻下,湿滑的舌尖扫过淮泗的颚肉,动作也算不上娴熟,略有生涩,却有股珍惜的意味。
在淮泗感到头皮发麻时,尖瞳一缩,他的拳就已经出手了,落在对方的身上,只听见身上的程炊闷哼了一声,因吃痛就松开了往更深处的唇舌探索。但当程炊离开淮泗的唇时,淮泗感到唇瓣上有什么滴落,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瓣,尝到的是血腥味。
那是程炊的血。
尝到久违的血腥味,淮泗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对血肉的渴望还是丧尸的本能,可当看到程炊捂着腹部,唇边咳出了血迹,他还是收拢了理智。
“你没事吧?”淮泗连忙起身查看程炊的伤势,显然淮泗刚才下意识的那一拳并不轻,再加上程炊原本就有伤,这自然就伤上加伤了。
程炊没回答,眉头微蹙,浓重的眉眼此刻似乎也在黑暗里淡去不少,睫毛微颤,他唇角还留着血迹,整个人有着前所未有的脆弱。
淮泗伸手去扶他,程炊却推开他的手,然而此刻的程炊的力气不敌淮泗,淮泗接触到了程炊的身体,只觉得程炊的身体瞬间绷紧了,唇边竟然又渗出了血液,在宿舍的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下,那血迹衬得艳丽无比,宛如在唇瓣上绽开一朵花。
月光一半披散在程炊身上,程炊眸色幽幽,脸色苍白,一向规整的衬衫领口也不知何时扯开了大半,露出了光滑皎洁的锁骨。
淮泗扶着他,程炊推不开他,身子也将大半靠着淮泗身上,望着程炊眉头紧蹙的模样,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折磨。当淮泗一动,手碰触到程炊的肌肤时,更是能感受到肌肤之下的身体为之绷紧,紧接着程炊脸上的隐忍痛苦神色就多一分。
片刻,程炊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半阖眼,低哑的嗓音压抑着情愫的涌动。
“……别动……”
淮泗怔住,结合刚才程炊突然吻他的举动,还有……他的目光扫过程炊身上的某个部位,那里还没有消退的迹象,看来似乎比刚才还要胀大了几分。
这下子,他再不明白程炊这幅极其痛苦的模样就是傻子了。
可现在程炊被他打了一拳,受了外伤,还要忍受着情欲的涌动,淮泗见他这幅隐忍又痛苦的模样,如果不是实在使不上力气,程炊不会将身子彻底靠在淮泗身上,淮泗也心知程炊其实很要强这一点,看透这些后,他很担心程炊真的憋出个好歹。
要是得不到缓解,搞不好程炊的伤势会继续加重,而且刚才的确是他打了程炊一拳,才造成现在程炊这幅模样。
“……你……还是快点自己弄出来吧……”淮泗自觉别扭,这话对另一个男人说,尤其是程炊,他以前想都没想过。
可他不想看到程炊这幅隐忍着,仿佛将巨大的情欲装到一个窄小的瓶子里面,这个瓶子如今破破烂烂,还有一大半是因为他的缘故被打烂的,再这样下去这个瓶子迟早要被挤爆为止。
“……不行……我现在……”程炊咳了几声,话都没说完,嘴角又涌现了血迹,黑睫微颤,身体的重量越发压在淮泗身上,整个人呈现无力的状态,可紧蹙的眉,额上冒出的细密汗水打湿了程炊的黑发,身上的汗水也浸湿了程炊的衬衫,甚至连淮泗都感受到了那湿热的汗水蹭到自己的脖子上,带着一股浓厚的荷尔蒙气息。
“那……怎么办?”
淮泗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没想到自己那一拳打得程炊这么重,而且看样子程炊要是憋下去等自己自动平复的话,怕是不止外伤,连内伤都要出大问题。
程炊微睁眼,眸色隐藏痛苦,摇了摇头,说:“没……没事……”
可是这并没有说服力,他的汗水依旧密集,那股欲-火更加让他仿佛在火上被烤着一样。
淮泗不愿意让他出事,眼下只有程炊的异能才能让他离开这里。
“你……动不了吗?”
程炊看了他一眼,只说:“能动……可是……做不到……”
淮泗也是男人,知道自己舒缓的话,五指自然不是简单的弄几下就完事了,稍微还是要有点力气和技巧,眼下他看程炊这个模样似乎是做不到了。
“那……要不……请人帮……”淮泗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想起了刚才上铺说的小林,这种特殊情况也不是不能跟对方商量解决一下,听刚才的话,那小林似乎就是做这种事情,应该是有经验,特殊时期特殊方法,总好过让他看到程炊憋出大问题。
但他吞吞吐吐想要说点什么,还是没说完整。
突然,程炊黑眸直直地看向他,此刻眸子却亮如星昼,仿佛看穿了淮泗所有的心理活动似的,让淮泗越说越心虚,到后面几乎都没法说下去了。
就好像是淮泗说错了什么事情。
程炊说:“我不需要别人。”
淮泗也头大,说:“……那你这样继续下去也不行啊!”
“……别人不行……很脏……”程炊看着他,“如果是这样,你帮我,不行吗?”
淮泗瞪大眼,好一会,才意识到程炊说了什么。
“……可这……”淮泗不知道怎么拒绝,尤其是面对程炊,他自觉亏欠了对方。
他只好说:“……我也没有经验啊……”
“不需要经验……只要你帮我就行了……”程炊垂下眼睫,仿佛知道他有什么顾虑,语气软了下来,带着诱导似的,说:“……只是特殊时期而已……”
此刻的程炊没有戴眼镜,半遮眼帘,眉眼在半暗的月光下显得更为浓重,宛如几笔勾勒出的山峦,衬着苍白的脸色,脆弱跃然浮现,没有了平时冷静的姿态,褪去了防备,便越发像另外一个人。
淮泗有些恍惚,此刻的程炊几乎和谢守善重叠,就像是当初谢守善受重伤倒在他怀里一样。
仿佛即将褪色的山水画,只剩下眉宇间的几笔线条显得尤其浓重。
此刻的他根本无法拒绝这样的程炊。
“……好……”
……
当淮泗覆盖到那个地方,生涩的动作,纵使早有预感,还是不可避免差点被那东西吓了一跳。
但是他已经答应了,而且都已经开始动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眼看着程炊的黑睫颤抖了几下,然后程炊偏头吻了他。
淮泗一怔,感觉到手上的异样,还有程炊轻微的颤栗。
而后程炊的唇就离开了,只是那瞬间的唇瓣接触温度还在。
事后,淮泗处理了这一手粘稠,尽量假装若无其事地躺下,只是他背对着程炊,此刻念头也很纷杂,闷热不通风的宿舍里面仿佛还残留着那股黏腻的气味。
正当淮泗闭上眼,当做刚才的事情不存在,而程炊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么躺在一张床上,直到黎明到来。
天亮后,淮泗和程炊先去洗了个澡,这里还有冷水供应,所以还能轻易地洗漱。闷热的夏天,再加上昨晚的事情,两人一通冷水澡下来,倒是脑子清醒了不少。
淮泗让程炊先好好养伤,他出去接任务就可以了。
程炊倒是没有说什么,看了他一眼,眸子淡淡的,一如既往那般冷静,半阖眼靠在床边休息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也幸好那双眸子里没有什么情绪,让淮泗可以假装无事发生,也不用面对程炊尴尬。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接任务的时候,还能遇到昨晚上铺的男人,那个叫做徐哥的男人。
他一见到淮泗,一手想搭上淮泗的肩,凑个近乎,却扑了个空,也不介意,反倒露出揶揄的笑容。
“哥们你们昨晚做的可够安静的,两个大男人都这么克制,那一丁点声音……”徐哥嘿嘿笑,“你们两个都是薄脸皮啊……搞得跟偷情似的哈哈哈真有意思……”
淮泗的脸瞬间冷下来,徐哥看到淮泗的神色,笑容一下子收了起来,他毕竟在这个末世也有点本事,立即意识到淮泗并不好惹,也不是他可以用随便的态度可以应付。
徐哥的态度变得谨慎了很多,接下来帮助淮泗在基地里接任务,告诉他一些关于基地的相关事宜。
淮泗现在是新人,还不能接太高等级的任务,最多只能接中级任务,完成了中级任务才能往上继续接高难度的任务。
淮泗接了他目前能够拿到的中级任务,恰巧被分到跟徐哥一辆车。
这个任务是中级任务不算太棘手,淮泗在其中也没出多少力就完成了。
只不过,中间出了点小插曲。
他遇到了几个丧尸,这几个丧尸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他依旧能够听到这些丧尸的话语,甚至能够感知他们的心声。
这几个丧尸明明只是低级丧尸,原本应该算是很容易解决,但是他们却配合起来围攻了他们的车队,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可淮泗听到他们的话语,却不像是已经生出配合意识的高级丧尸,这些丧尸连丧尸语言都说的磕磕巴巴,就只会只言片语,就像几岁的小孩子一样,与其说他们懂得怎么互相打配合去狩猎人类,倒不如说他们更适合听从命令。
但这一点疑惑,淮泗也只能先放在心里。目前他还有更多事情要去做。
完成了任务之后,他能获得相应的粮票和晶核,晶核也可以拿去换相应的物资。
淮泗想找个好点的医生给程炊看看,让程炊早点恢复。
徐哥在这里混的时间比他长,自告奋勇地告诉他怎么找医生,淮泗找到医生给程炊看伤势,医生倒是说程炊伤势不重,多修养也能恢复,要是想要恢复得更快更好的话,只能用点好的药。
而好的药他们那里并没有,需要淮泗自己去搞来。
徐哥告诉淮泗,这里有个私下交易的地方,那个地方算是基地里的灰色地带,是为了给他们这些人互相交换物资,只要他们不要闹得太难看,基地也是默许这种行为。
这个地方叫做集市。
说是集市,不过是基地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那里是一排错落的几个低矮的房子,几盏晦暗的灯,里面倒是有不少人在这里穿梭,越走进里面便能听到有人在叫卖,淮泗上去看了一些东西,都不是他感兴趣的,接着他继续往里面走,走着走着就有一些别的声音入耳。
经过几间低矮的房子时,明显氛围不太一样,灯光也蒙上了一层暧昧的红色,一些细碎或者粗狂的声音从那些屋子里传来,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有人站在路边,那站姿显然不是随意的路人,仔细看过去,竟然男男女女都有。
在淮泗前面有人进入这里,便有人上前搭讪,随即问着价钱。
“……一块晶核……”
“这么贵呢?”
“哪贵呢,全套都给你做了。我的活儿可好了,试过的都会回来找我呢。”
那男人的手放在对方的臀部,随便掐了一下,调笑着进入了一个低矮的房子。
淮泗随即也明白了,这里算是集市的红灯区,这里的人为了活下去,也为了获得更多资源,更是为了留在基地里,为了一个栖身之地,会选择做这种皮肉生意。
淮泗本不想继续往里面走了,可徐哥却带着他继续往里面再走走,说着:“没事,再往里面看看嘛,你不是过来熟悉熟悉的吗?”
淮泗也不好拒绝,他确实是要来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到时候还要来买药。
这时候,其实也已经有人朝着他们搭讪,甚至还对淮泗抛媚眼,但淮泗并没有理睬,他尖瞳一看向来人,便造成了威慑。
但徐哥似乎也来过这里不少次,这里有人认出他,上来就搭手在徐哥肩上,跟他打着招呼。
“哎哟,这不是徐哥嘛?”那男人跟徐哥打着招呼,眼睛看到了淮泗,顿时一亮:“这是……异能者?”
毕竟异能者现在还是稀有,也代表着他们有能力也有物资和晶核。
徐哥忌讳莫深,说着:“是新来的朋友,我带来他来看看而已。今天什么都不做。”
“看看不要紧,交个朋友而已。”男人很会做人,不一会就跟淮泗搭话,却似乎对淮泗不再感兴趣,而是对徐哥说:“你都多久没来了……这次来了好货,要不要看看?”
“不了,我就是带朋友来熟悉一下……”徐哥还在推托,淮泗也不想再在这里纠缠,正开口说些要回去的话语时,突然,旁边本来站着的一个身影撞到了他的身上,他反应迅速,往旁边一迈,那人就摔倒在地上。
“不想卖的话,出来装什么?!”有个男人对着地上的人骂骂咧咧,一脸不满意,跟徐哥相熟的男人立即向前劝他。
“他是新来的,你别介意……我给你换一个……”
摔在地上的人几乎整个身子掉在地上,趴在地上,看上去身材纤瘦,手腕脚腕在衣衫里露出来,纤细白皙,还有着少年的青涩,似乎摔狠了似的,被骂了也没抬头,一头金发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显得暗淡。
淮泗本来想走,就扫了一眼要撞到他的人,要收回目光时,地上的少年此刻抬起头,一下子,他的目光凝滞了。
宝石蓝的眼睛依旧漂亮得不像话,双眸都是完好,俊秀的脸蛋,带着少年人的意气,抿着唇看着对方,一头金灿灿的发丝,一切都是如此生动,全身有着一股燃烧一切的生命力。
这是——
淮泗的瞳孔猛缩,下意识喊出:“亚当?!”
第79章 买下他
少年转头看向他,宝石蓝的眸子清晰地倒映出任何人的面容,闪过一丝疑惑,唇瓣微抿着,看着他的时候不经意地露出些许防备。
这让淮泗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
或者说,对方现在还不是亚当。
“你们认识?”男人注意到淮泗的反应,装作无意地问,实则有着自己的打算。
淮泗看着少年熟悉的脸,宝石蓝的眼睛依旧澄澈,却犹豫了。
他想到程炊说的话,毕竟他们只是过客,很快就会离开,还是避免节外生枝。
最终,淮泗摇摇头:“我认错人了。”
“这样啊……真不好意思,让各位看笑话了。”男人扫了他和徐哥一眼,嘴上道着歉。
徐哥却表现出兴味,眼睛贼溜,打量着漂亮的少年,嘴上说:“没事,老陈。都这么熟了,你先忙呗。”
老陈用着往日的手段,很快就安抚好了刚才的客人,客人这才搂着另一位同样纤细的男生走进了一间矮房子里面,周围的矮房子不少传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而这些来往的人面无表情。
淮泗想要离开了,这里对他来说并不舒服,他知道末世有很多阴暗的角落,即使如今的他见过了更黑暗的部分,但骨子里的他依旧无法适应这样的情况。
这时候地上的少年却慢慢地站起来,叫做老陈的男人转身一把抓起少年,少年纤弱的身躯甚至被拖拽了几步,脚步在地上拖出划痕,少年背对着淮泗,只有那头金发乱糟糟地在淮泗眼里晃着,让淮泗不禁停下离开的脚步。
老陈面对着少年,已经没了刚才面对淮泗那副友善的面孔,眉间的刀疤更显往日的凶狠:“别当了婊-子还要牌坊!来到这里不是让你当少爷,站街懂不懂?不懂就继续站到会为止!你就一个站街的货,还敢拒绝!过来!”
少年试图抵抗,弱弱地回了句:“我……我不要去……”
老陈的脸色一变,眼睛盯着少年:“不去是吧?敬酒不吃吃罚酒。站街不舒服,看来是欠调教了是吧?!”
说着,老陈一脸阴狠,手上用力继续拖拽着少年往阴暗处,同时一只手开始解着裤子的皮带,他们这些人能干这种脏活,自然遇到不少这种犟货,早就有一套将他们调教得乖巧的方式。
淮泗看着,脚步动了动。
“你这小嘴这么会说,让我看看含着jb之后是不是也这么说!”老陈一手拽着少年,另一手眼看着已经解开皮带,少年突然低头,狠狠咬上拖拽他的那只手,老陈吃痛只能放开手。
少年立即慌不择路地回头就跑,一脸惊恐,却迎头撞到淮泗的怀里,一把抱住淮泗。
“妈的!还敢咬我!给老子死过来!”老陈显然怒不可遏,看到了手背上的牙印出了血,脸色黑如墨汁,手里紧抓着解下来的皮带,随时准备挥舞狠狠抽一顿这个不听话的少年。
少年越发抱紧了淮泗,双手环在淮泗的腰上,淮泗能感觉到少年的身躯微微颤抖,金发蹭着淮泗的下颌,恍若一头受惊的大金毛。
“……帮帮我……求求您……”少年从他的怀里抬起头,宝石蓝的眸子充满哀求,白皙的脸蛋煞白,唇瓣跟着身子颤抖着,失去了血色,整个人脆弱到极致,反倒让人生起凌虐的心思。
至少淮泗能感觉到站在他身旁的徐哥,见到少年这幅模样,本就兴味的眼神顿时放光,仿佛一头色狼终于找到了跌入陷阱里挣扎的小白兔,随时准备扑上去。
少年恍若未觉,眼看着老陈凶狠地要抓过自己,越发着急。
“……求求、求您……要不然被抓回去,我、我肯定死定了……”宝石蓝的眼睛几乎要噙出泪水,抱着淮泗的手更紧了些,勒得淮泗感觉到自己的胸部都要变形了。
这时旁边的徐哥却对淮泗说:“你不好这口,我来吧。”立即朝着少年伸出手:“乖,跟徐哥走,我会疼你的。”
“老陈,这孩子什么价格……”
“我要了。”淮泗伸手扶上少年的腰,带着少年远离了徐哥的手,他的尖瞳扫过徐哥,宛如一把锐利的尖刀,徐哥马上收回了手,脸上堆着僵硬的笑,最后淮泗的目光落在老陈身上。
“……你真要了?”老陈的动作停下来,仿佛不甘心就这样让少年躲过自己的惩罚,说:“这货新来的,不懂规矩,还没调教过……玩起来没那么舒服,要不我们先给教好之后再给你,到时候更舒服么……”
淮泗感觉到少年的身躯又是一抖,侧脸凑近淮泗的脖颈,独属于少年的鼻息透着青春的味道,炙热到能够熏红一切的皮肤,落在他的耳侧,小声说:“不要,您不要答应他。我跟他回去,肯定会很惨。”
宝石蓝的眼睛盯着他:“我们去小房间里,好吗?”
淮泗随即对老陈说:“不用了……就他了。该去哪间房?”
既然客户都这么说了,老陈只好带着淮泗来到一间低矮的房间。而徐哥则十分识趣,说要先去逛逛,等会淮泗完事了再来找他。实则他已经开始心痒难耐,自己也忍不住去来一发了。
淮泗冷冷地瞥他,看出他的意图,让徐哥不用再回来了,等会他自己回去。
一直走到房门的时候,少年还抱着淮泗,头埋在淮泗的颈侧,一副害怕老陈的样子,而淮泗也只好任由少年挂在身上。
老陈打量着淮泗,又看了眼窝在淮泗怀里的少年,那金发的脑袋似有所感又蹭了蹭淮泗的脖子,淮泗只觉得脖子有点痒,这头金毛真的有点长了。
老陈在外面要关门时说:“老板,这货可是新来的,还没被开过苞。而且品相算得上极品了,这价格最少值这个数。”他摊出手,五个手指晃了晃。
淮泗今天接了任务,不太熟悉基地的流程,直接了一个中级任务,分下来也才三块晶核,四张粮票。之前请医生已经花掉了一块,剩下来的只有两块了。
他将两块晶核全部拿了出来,老陈一眼看去,说:“这可不够啊。”
“我知道,明天我会把剩下来的三块再给你,先欠着。”
淮泗也不知道鸡窝能不能赊账,他也没嫖过,没有经验。
老陈“啧”了一声:“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今天欠下三块,明天再来点他,又欠下几块,得还到什么时候去。”
淮泗则说:“我明天不会再点他,你放心吧。”腰上的手顿了顿,却贴紧了一点,少年说:“我很便宜的。”
淮泗被少年贴得连说话都不方便,将少年扒松了点,居然一时没把少年扒拉下来,神智居然清明了点,干脆对老陈说:“不行就算了,人你带回去。”
老陈生怕淮泗不嫖了似的,连忙说:“行行行……我能信不过你吗?你是徐哥带来的,肯定能还上。至于明天还点不点,到时候再说嘛。起码今晚的生意还做的呀,你慢慢来,今晚他都是你的了。”老陈将那两块晶核揣走,出去的时候还给关上了门。
顿时,房间里就剩下淮泗和少年。
淮泗动手将少年从自己的身上扯开,这次倒很顺利,少年松了手,站在他面前,半敛眸,睫毛下投出一片阴影,咬着下唇,一头蓬松的金发翘起几根,很是无措的模样。
房间里的灯光一样昏暗,却比外面多了几丝暧昧。房间窄小,地面和墙壁很是年久,甚至有着不明的污迹,靠墙的只有一张床,床铺叠得倒是整齐,看起来还算干净,只是房间里有着一股难以言语的味道。
少年抬头看了看他,咬着的唇泛白,瞥眼看淮泗的角度,露出纤细的脖颈,在昏暗的灯光下,淮泗也在静静地打量他,最后视线放在少年的脚上。
一双脚还是光着的,站立在地面上,有了几道摩擦的伤痕,是刚才被男人拖拽的时候划伤的,皮肤上还隐隐渗出血,宽大的裤管下衬得那双光脚纤细的过分。
少年瑟缩了下,要将脚藏在裤子后面,但那无济于事,一只脚藏了还有另一只站在地上,显得少年无知的笨拙。
彷佛那是少年仅存的自尊心在淮泗眼前渐渐被破碎。
淮泗的目光微变,原本他也是一时决定买下少年的今夜,进来房间后想着过个几分钟就出去,现下看到少年这样子,他显得有点犹豫了。
淮泗说:“你坐吧。”
屋里只有一张床,也只能坐床上。
然而少年却说:“您是客人,你坐。”
淮泗有点无语,“我不用,你的脚有伤,你坐着好一点。”
少年却很是坚持,淮泗只好先坐在床上,反正先坐着吧,等会再出去。
“为什么不穿鞋?”
“被收起来了……”少年说:“他们怕我们跑了。而且,鞋子也很贵。”
这里的物资都是有代价的。
淮泗也不多说了,点头,既然这样想必也不用有什么处理他脚伤的药给他了。
他见少年还站着,又问:“你还站着干嘛?”
少年一怔,看了看他,宝石蓝在灯光下呈现一种迷幻色彩。少年闭了闭眼,仿佛做出极大的决心,捏着衣角往上掀开,皮肤呈现莹润白皙的色泽,竟不显单薄,腰肢精瘦,看起来更具美感。
淮泗微瞪大眼,意识到少年要脱下上衣,立即叫停。
少年却不解地看他,淮泗解释着:“等会我就出去,今晚就这样过了。刚才我一时冲动买下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他想了想,还说:“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闻言,少年猛地抬头看他,又咬着下唇,艰难地说:“……您是嫌我不干净吗?”
“不是。”
“那您是嫌我贵吗?”
“也不是。”
淮泗还想着现在多晚了,程炊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突然,他感觉到身上一重,一道阴影笼罩他,少年竟然坐在了他的腿上,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往他的腰腹下探去,像个粘人的金毛,头凑过去吻他,急于证明自己。
“我不脏的,我很干净……我是新来的,还没跟人睡过……”少年的吻落下来,淮泗偏了头,吻胡乱地落在他的脸上,他本来要推开少年,可少年的话语还在耳边:“不要走……我都可以学,您想要什么姿势都可以。我会让您很舒服的,留下来……”
淮泗感觉到耳垂上有股湿润感,少年伸出舌尖舔过他的耳垂,猩红的舌来回在耳朵处穿梭,进进出出,模仿着某种节奏,湿热的气息,伴着略微急促的呼吸。
这时候,隔壁传来了一阵阵的杂乱的声音,隐约像是砸乱了什么东西。这里的隔音并不好,原本就有着那些胡言秽语,现在这种打砸的声音更是清晰地穿了过来,像是那边的人起了争执。
淮泗却像如梦初醒,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少年坐在他身上,眸子闪过一丝讶异,很快便恢复可怜兮兮的模样。
淮泗上下扫视着少年,真的太像了。
或者说,亚当生前就应该是眼前的少年。但他不清楚现在的亚当几岁,至少比他看到的亚当要年轻。
他以前还以为亚当生前会是个少爷,起码出身也会不错,毕竟成为丧尸后长相和气质还能依稀感觉到贵公子的气息,倒没想到居然亚当是这样的经历。
“你叫什么名字?”淮泗问。
少年一怔,显得呆呆的,要是有尾巴也会摇起来,回答:“斯诺。”
淮泗点头,就要起来,将少年赶下去。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少年是亚当,他也不会生不起气,也不会拿出那么多晶核去买下少年的初-夜。
斯诺却显得很委屈,说:“如果您不要我的话,外面的人知道会打死我的。让我服侍您,可以吗?”
淮泗轻叹一口气,忍不住说:“你太小了,别想这些……”
斯诺热切地说:“我已经成年,今年已经十八了。您不需要有负担。”
淮泗反驳:“不是这个问题。”
淮泗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目前还抓不到关键。他推开斯诺,要出去。可一把被斯诺从后面抱住腰,贴着他的后背说:“求求您……要是您就这么出去,他们肯定知道您什么都没做……我还是要继续站街,今晚还是要接客……”
淮泗感觉到身后的身躯微微颤抖,仿佛在害怕。
他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确实像是这群人干出来的事情,他也不想看到斯诺遭到那样的对待。而且他也花了五块晶核,要还是这样的结局,那就白花了。
“行吧……你先放开我。”淮泗拍了拍斯诺的手,斯诺犹豫了下就放开了,淮泗转身看向他,斯诺却撇开脸,白皙的脸上竟浮现了红晕,竟然害羞起来了。
淮泗继续说:“你先坐床上去。”
斯诺点点头,顺从地坐在床上,荡着两只脚,抬脸看淮泗,带着紧张和兴奋,他咽了咽口水,有些结巴:“要、要做了吗?”
淮泗点头,斯诺正要说你在下面吧,淮泗先开口了。
“你就这样坐着叫吧,省点力气,跟刚才隔壁那样叫就行。”淮泗估摸了一下时长,不太确定地说:“叫个十分钟……要是你太累了,五分钟也行。”
斯诺怔愣,还问:“……叫什么?”
“叫-床啊。”
斯诺盯着淮泗:“……光叫不做?”
淮泗点头:“对,这样你出去之后只要不对他们说就行。”探寻的目光落在斯诺身上,“你不愿意?”
斯诺露出苍白的笑容,说:“我哪有愿不愿意,反正我到了这里就肯定要做,只是早晚的问题……那还不如跟您做,起码您动作还会温柔点,我总要选个对自己好点的吧?我听说第一次被玩残的人也不少,毕竟我们这种人不值钱啊。不过您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能勉强您,那不就显得我是个下贱的婊子么?”
淮泗没想到他这么说,一时沉默。
“不过我可以问您,您是因为有了爱人才不肯碰我吗?”
淮泗张了张嘴,模糊地“嗯”了一声,但他又说:“不只是这个原因。是我真的不喜欢这样。”
谁知少年却笑了下:“那我就放心了。”
淮泗不解:“什么?”
斯诺低声道:“您不是讨厌我,不愿意跟我做就行了。”
淮泗一时无言,他总觉得今晚很是奇怪,彷佛脑子有点转不动,找不到关键。
第80章 做戏
时间差不多了。
淮泗示意亚当别叫了,他要回去了。
“……这么短吗?”亚当说:“这么点时间,别人会以为您不行的。”视线自然地落在淮泗的那处。
淮泗:“……”
亚当抬眸看他,宝石蓝一如既往般澄澈,声音停下来,静静地看着淮泗,喊的时候眼尾也不自觉带上了一抹红,活像被欺负过的模样。
然而淮泗并没有察觉,刚才亚当非常生动地喊了几分钟,少年人的声音带着青涩的尾巴,无形地带着一把小钩子,能够将人的心底那些不知名的潜藏欲望轻轻地勾起来。
要是别人在场,听到这把声音,就算对此没有意思,也会稍稍有些口干舌燥,更何况少年还一直盯着对方,纯真和不知名的欲混杂在一体,更让人上头。
只是淮泗根本没留意这些销魂的声音,再加上他如今变成丧尸的身体,说到底,也只有血肉能真正勾起他的欲望失控。如若不是血肉,其他时候,他都颇为冷静。
事实上,他就是一具尸体而已,情欲的冷淡才是常态。
淮泗说:“没关系,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见淮泗要离开,斯诺叫住了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问:“……你还会再来吗?”
淮泗沉默,斯诺声音低低,仿佛有种魔咒:“你会再来的,对吗?”
少年仰着脸,看着他,纤细的脖颈,宝石蓝的眸子,都在示弱,宛如一只小动物在露出自己的柔软。
……
淮泗出门后,才感觉到空气真正流通。这时候,老陈竟然还在,看着他这时候出来,上下打量着他,试图要看出什么端倪似的,再看看他后面的房门,挑眉,满是揶揄。
“这么快?老板,不多玩会?是觉得这个不好玩?”
淮泗一怔,意识到老陈说的是什么后,他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刚才他还真没觉得这有什么,本来斯诺还想继续喊下去,但淮泗已经想要离开,再加上斯诺叫着床,手边也没有喝水,他觉得也有点辛苦。他便让斯诺可以收尾了,哪想到隔壁房间一声喊的比一声高昂,仿佛要跟他们杠上似的。
斯诺瞟了一眼隔壁,竟然也开始喊起来,喊得一声比一声勾人,活像是要吞并男人的妖精似的。
要不是淮泗干脆喊停,斯诺还真要跟隔壁的人喊个没完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了。
他倒没看出来,少年竟然在这个方面有出奇的好胜心。
淮泗虽然是丧尸的身体,但到底还有男人的自尊心,被别的男人揶揄他做得快,还真是五味杂陈。但他也不能反驳,只冷冷地扫了对方一眼,老陈见他这幅表情,自然就识相地不再多说。
走开时,他的脚步一顿,还是侧过身子对老陈说:“我今晚已经买了他,不管怎么样,今晚都是我的。”尖瞳似刀锋,直直看向老陈,“别让他今晚再接客了。让他休息一会吧。”
“行行行,我知道您的意思。你买的自然今晚归你,我哪还敢今晚再给别人。”老陈叹气,“我也不是那么没人味的人,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干这行啊。”
淮泗瞥他一眼,根本不信他后面那句话,也不再管这里的事情,离开了。他却没留意到,后面的老陈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又看向那矮房,换了另一副表情,跟刚才的凶狠截然不同,脚步也很是老实,进门的时候甚至敲了门,直到里面出了声,才敢推门进去。
淮泗回到集体宿舍,发现程炊竟然还没睡。
看到床头靠着一个人影,程炊缓缓地抬眸看向他,宁静的气质几乎跟周围融为一体,要不是他手上没有一本书,淮泗都觉得他在聚精会神看着什么东西,亦或者在靠着床头睡着了。偏偏在他到了床边时,就准确无误地睁开眼,眼里清明,根本没有睡着的意思,也没有任何混沌的意味,仿佛一只在伺机而动的狮子。
淮泗见此,问:“你,在等我?”
程炊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淮泗也没多说,昨晚的事情虽然他们的态度都若无其事,但到底是发生了,他见到程炊未免有些心情复杂,跟程炊打过招呼,便要去洗漱。
突然,程炊的目光在他身上凝滞,喊住他。
淮泗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看到程炊走到他面前,距离有点近,能感受到程炊瞬间的鼻息,但程炊并不理会他的讶异,凝眸看向他肩膀,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挑起什么东西。
指尖夹着一根金色的发丝,程炊放在他的眼前,淮泗看清楚了。
程炊直直地看着他:“你去了哪里?还这么晚回来?”
淮泗第一时间就知道这金发是斯诺的,他没想到程炊眼睛这么尖。
虽然程炊的表情和语气似乎没有特殊的波动,但黑眸似旋涡,将淮泗牢牢吸住,夹着那根金发,还在等着他的回答。这让淮泗一瞬间有种被抓奸似的微妙感觉。
但这事情,确实不太能如实说出口,他是不知道程炊会怎么看他,最起码徐哥已经认定了他就是去嫖了个小男生,即使他其实什么都没做。
淮泗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在回来的路上,淮泗就觉得今晚的自己有些奇怪,尤其是当斯诺接触他的时候,整个人有一瞬间昏昏沉沉,就连出门的时候,他都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斯诺会回去看他的要求。
“我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今天做任务的伙伴,就多聊了几句,回来就晚了。头发大概是他掉的吧,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我身上。”
程炊看着他,平静的表情,也没说信与不信,似是而非地说:“是吗?”
淮泗点头,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就是这样……他对这里比较熟,跟我多说了一些,你别多想。我先去洗漱,明天还要继续接任务。”
“淮泗,”程炊喊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甚至笑了下,“我没多想,不过我需要提醒你,我们在这里只是过客,你不可能逗留太久,你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
淮泗点点头,没多说,就去洗漱了。
然而程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再将指尖的金发放到眼前,眸色渐深,金发瞬间在指尖分成了极细的好几段,每一段的长度都相同,并不是简单的扯断,是精准的控制异能才能达到这个程度。
“……是吗?”程炊将金发碎屑洒落在地上,微蹙眉,又感到了一丝不适,他下意识地催动异能,又感到了痛苦。
徐哥很晚才回来,见到淮泗的时候,还对他挤眉弄眼。
有句老话,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才算兄弟。
在徐哥眼里,淮泗跟他的关系已经拉进了不少,最起码淮泗也不是那么端着的人。
淮泗并不理会他,但程炊却看了他和徐哥好几眼。
偏偏徐哥还说:“没事没事……”活像帮兄弟掩饰鬼混的事实。
结果半夜,淮泗再次听到有人爬上铺的声音,但是徐哥晚上已经光顾过别的人了,他也不能次次都金枪不倒,于是便拒绝了爬床的小林。
淮泗将这些声音收入耳里,并没有什么动静。
小林遭到拒绝后,下来的时候,竟然就这么到淮泗床边,伸手搭住了淮泗,挑逗着他。
小林直接对他说:“要不要来一发?”
淮泗面色不愉:“不要,走开。”他伸手拂开小林的手,小林也不恼,只是视线越过他,看向他身后。
程炊半撑着上半身,胸前的衬衫领口有点大,男色-诱人,眸子冷冷地看着眼前。
小林却被勾的心猿意马,舔了舔嘴唇,说:“那你不要的话,你身边这位要不要?”
淮泗拒绝:“都不要。”
小林说:“没关系,我也不介意三人一起的。”
淮泗拧眉,小林却不依不饶,因为程炊实在是符合他的口味,又说:“帅哥你自己都知道野花比较香,在外面玩了个小白脸,你是满足了。可你身边这位呢?你得问问他的意见呀,反正如今这个世道,舒服就一起做嘛,也不用负责,我活儿可好了,保准让他泻火。”
淮泗眉头一跳,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知道他今晚的事情,还说了出来,他只想赶走男人,别让男人说再多的事情。
“别胡说,赶紧……”
程炊却伸出一只手,越过淮泗,筋骨分明,镀上月光,在淮泗诧异的目光下,伸向另一个人。
淡淡地说:“过来。”
小林的眼睛一亮,连忙要过去。
淮泗一下子起身,挡在小林面前,一把按住程炊的手,有些恼怒:“程炊你这是干嘛?!你疯了?!”
程炊瞥他一眼,还是继续说:“过来。”
但淮泗还是横亘在小林面前,小林只好说:“你家这位不肯让呢……要不……”
“闭嘴。”
淮泗回头,尖瞳竖立,露出野兽般的神色,吓得小林脸色苍白。
淮泗再转过脸,对程炊说:“程炊你之前不是嫌脏吗?!”
程炊对上他的视线,勾唇,一抹讽刺的笑,说:“你都不嫌脏了,我怕什么。”
淮泗气结,盯着程炊半响,放开了程炊的手,让开位置。
“好,那你去吧。”淮泗还对小林说:“把他伺候好了。”
程炊的眸子瞬间也沉下来,唇边的笑敛回。
小林见两人这样,再看看程炊的神色也不像是要光顾,就算他再色-欲熏心,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往前凑了,只得找了借口离开。
宿舍再次陷入了安静,连上铺的徐哥翻身的声音都消失了。
两人背对背躺着,淮泗闭上眼,也不再管程炊到底怎么想。
就像程炊说的,都是过客,他想那么多也没用。
第二天,淮泗起来准备去接任务,程炊也起来了,看样子也要跟着出门。
淮泗这才忍不住开口:“你要去哪?”
程炊淡淡地回:“接任务。”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是别出去了。任务我来接就行,反正也不是多棘手。你养好伤就行了。”
“不行,”程炊说:“你太容易节外生枝了。”
淮泗不满:“我哪里节外生枝了?”
“不是吗?那么昨晚你去哪?你撒谎可不怎么高明,最起码的表情都不自然。”程炊笑了下,“包-养小白脸?怕是被诓去哪了吧?作为如今跟你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我可不想哪天被你卖了,你还在帮人数钱。”
淮泗真想不到程炊竟然有这么毒舌的一面,以前的程炊第一次见面就削掉他半张脸,但也只是下手狠而已,话语也很冷静,如今竟然说出这种话,完全不像往日的他。
就连昨晚那些奇怪的举动也是这样,完全出乎意料。
程炊看着他,淮泗知道他是介意什么事情,似乎想要他一个解释或者说法。
淮泗并不是个喜欢争执的人,更何况程炊还有伤,他只得压着自己的情绪,尽量顺着程炊说:“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去了。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他放软了语气:“可以吗?我实在担心你的伤势,你也说了,我们都是过客,那么你早点恢复,我们也能早点离开,免得多生事端。”
程炊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冲动了,或者说,自从来到这里后,他就一直处于不理智的状态。
好歹把程炊劝了回去,只是程炊最后目含警告,提醒他:“你最好记得自己的话。”
淮泗再三保证,程炊才离开。
这次,淮泗终于可以接高级任务了。他一下子接了两三个,前面两个完成的不错。直到最后一个任务时,眼看着日落西山,淮泗便心急了点,想要早点完成,干脆出手控制了这些丧尸,想要让这些丧尸按照他的想法来做,这样最省事省力。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感到了有一丝阻力,那是很细微的变化,虽然丧尸仍然会因为等级压制服从于他,但他感觉到没有以往那么顺利。就像是一向顺滑如灌了润滑油的齿轮,现在却又一丝障碍物藏在轮滑之中,但这个障碍物很小,小到差点被忽略掉。
他给这些丧尸下了指令,感觉就像是这些丧尸脑容量不大,事先就塞了别的指令,虽然他的指令覆盖了之前的指令,但之前的指令还是跟他的指令相阻,产生了一点没有以往的顺畅感觉。
莫非也有人能像他一样对丧尸下命令?
这个想法让淮泗开辟了一个新思路,他是因为变成丧尸之后,保留了自身的意识,开掘了异能,才成为了首领级别的丧尸。他是依靠自身丧尸的身体和等级对丧尸下达命令,那么如果同样有人向丧尸下达命令呢?
是丧尸还是……人类?
淮泗隐隐感觉是人类的可能性更大,人类的异能如今都尚不清楚还有哪些,万一真有可以对丧尸下达命令的异能呢?
而且,这次的丧尸似乎更有目的地冲他而来。
今天完成所有的任务后,由于都是高级任务,他获得了二十多块晶核,还有不少的粮票,顿时就变成了基地里的富翁。借此,他赶紧提出了换到更好的宿舍的申请,并且顺利通过了,那是一间四人寝,比现在的集体宿舍好多了。
淮泗惦记着程炊的药,昨晚他去集市问过一些普通的药的价格,在末世,药品的流通更加珍贵。因为晶核比较少,他也没深入了解。去到集市,他向对方说明了想要的药品,那是医生曾经跟他说过的药品,对程炊的伤势有帮助。
“……这是治疗异能者的药?”见淮泗点头,对方却摇摇头,“我这里没有,这种已经属于高级药品了,很难拿到的。”
淮泗沉思,但听对方的话语,似乎知道点什么。
淮泗问:“那么你知道这些药哪里可以拿到吗?”
“我这里是没有,不过基地老大那边就不一定了。毕竟他也是异能者,更何况,他手里还有一支由异能者组成精英小队,肯定会有点药物治疗这些异能者的。”
淮泗道了谢,便离开。
他早就想见见这个基地老大了,看起来很是神秘的样子,现在看来也不得不快点找到通道认识对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快速进入那支精英小队。
路过红灯区的路口,淮泗停了脚步,他昨晚还欠着老陈三块晶核,他打算进去还了晶核就立即走人。
这次绝对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淮泗径直走进去,想要找到老陈,可一排看过去,也只有站街的人,倒是没见到老陈。
这时候,站街的一个男人靠近淮泗,一股廉价的香味涌入鼻腔,淮泗警觉地躲开接触。
男人的年纪稍大,文文弱弱的样子,见到淮泗这身手也知道不是普通人。
“你知道老陈在哪吗?我要找他。”
男人指了旁边的房子,告诉淮泗,老陈在里面。
淮泗道了谢,他告诉淮泗,老陈刚才拽了个小男孩进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意思是让他别去触霉头。
淮泗看了看那房门,也有点犹豫。他就是来还个晶核,没必要太过搅入这些事情,要不改天来还也可以。
正当淮泗要离开,房子里却传出一声惨叫,声音很是熟悉。
又是鬼使神差地,淮泗上前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老陈,淮泗视线越过老陈,看到了在地上的人,衣服也被撕烂了,莹润的身躯在空气中发抖,垂着头,金发挡住大半张脸,此刻抬起头,宝石蓝的眼睛水汪汪,一下子就看到了淮泗,立即朝着淮泗喊着:“救救我!”
老陈转脸就吼着:“给老子安分点!还没被抽够是吧?!扒光你在街口让所有人看看!”转头就对淮泗说,“你来干嘛?”
淮泗交出三块晶核,说:“我来还晶核。”
“嘿,你还真挺讲信用啊。”老陈掂了掂晶核,斯诺这时候却冲上来,居然一把挤开了老陈,再次抱紧淮泗,瑟瑟发抖着,在他耳边说着:“求求你,留下来……帮帮我……买下我今晚吧……”
眼看着老陈那巴掌就要扇到少年的脸上,淮泗伸手挡住了,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怀里的斯诺。
老陈立即说:“老板,你这是?你要包下他?”
“多少?”淮泗感觉自己是越来越熟练了。
“嘿嘿,这样吧,反正也不是雏儿了。你也开过了,今天就三块。”
淮泗将三块晶核递给他,老陈出门前,甚至帮他关上门。
淮泗稍微拉开了斯诺,发现他还是没穿鞋,赤着脚,白皙的脚上还残留着伤口。
淮泗问:“你自己怎么不处理一下?不痛吗?”
斯诺眨着水汪汪的蓝眸:“痛呢……你亲我一下,就没有那么痛了。”
淮泗皱眉,要扯开他的手,斯诺却加了力气,抱得更紧,在淮泗耳边喃喃着:“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吧?不然你为什么会三番四次救我呢?你亲我一下吧。”
淮泗的眸子闪过一丝迷茫,便立即恢复清明,但这时候,斯诺却偏头偷袭般,对着他的唇吻下去,淮泗急忙转头,那个吻就落在了唇角。
湿润,温热,带着少年甜甜的味道。
淮泗皱眉:“你……”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突然一股大力扯开了他和斯诺,斯诺甚至被当垃圾似的扔在了地上。
“程炊?!你怎么在这里?”淮泗震惊,程炊突然出现在这里,始料不及。
明明他出门的时候,程炊还在宿舍。
然而程炊并没有理会他的惊讶,上下打量着他,仔仔细细的视线,最后落在了淮泗的唇上。
“你……”没等淮泗说完,程炊用大拇指抚上他的唇,十分大力地拭擦着他的唇,淮泗都要感觉自己的嘴唇都要被擦破了。
“程炊,你干嘛?!”淮泗一把抓住程炊的手,程炊幽幽地看着他,淮泗一怔。
神情仿佛是他做错了一样。
“你在一边等着。”程炊只回了他这一句话,拨开他,转身看向斯诺,居高临下的目光,也仿佛看透一切。
斯诺这时候已经从地上站起来,就被程炊一拳打了过去,斯诺差点被打倒在地,宝石蓝的眸子氤氲了怒气,却看到程炊身后的淮泗,淮泗正看着他们,于是他便卸了力气护住了要害,却被程炊打了好几下。
淮泗看的心惊,程炊就算没用异能,这一拳拳的下去也足以让淮泗觉得程炊要打死斯诺,眼看着斯诺唇角流下血迹,淮泗连忙上去阻止了程炊。
“程炊!你冷静点!”淮泗挡在斯诺面前,程炊冷冷地说:“让开。”
淮泗皱眉:“你要打死他吗?”
程炊目含几分讥诮:“不行吗?你舍不得了吗?”
“你发什么疯?”淮泗忍不住了,他完全没想到程炊会是这么冲动的人。这话一出,程炊的目光变了变,要越过他去捞起斯诺,淮泗按住他的手。
淮泗只觉得这样下去的话,事情会越来越复杂,最起码让这两人其中之一先离开,避免刚才的事情继续发生。
淮泗对斯诺说:“你快点离开这里。”
斯诺伸手抓住淮泗的衣角,活像是被吓坏的小可怜,说:“我被打的太疼了,走不了……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程炊的镜片后的眸子瞬间结冰,淮泗只觉得头大,还在劝说:“你还能站起来就能走,你先离开这里吧。”
斯诺一怔,看了眼程炊,挨近淮泗,期期艾艾地说:“我……我是不是对你们造成困扰了?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我也只是想要个人保护我……你刚好出现救了我,我很感激你,只是这个人为什么要打我,我也不知道,难道我的存在就是错误的吗?……”蓝眸水汪汪的,“如果我就这样出去的话,那人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又得罪了这个异能者,我在这里活不下去了。”
他扬起脸,充满希冀地说:“你可以带我走吗?我只要待在你身边就可以了。”
淮泗注意到程炊的神情变化,扯开斯诺的手,说:“你先出去!”
程炊怒极反笑,反手握住淮泗的手,竟是十指相握,唇边没有温度的弧度,说:“在这里都活不下去的话,哪里都会很艰难。没有价值的东西,不应该存在。更何况这里才是最适合演戏的地方,待在他身边可没有那么好运气不会被拆穿了。”
那双宝石蓝的眸子渐渐褪去雾气,微眯了眯,程炊轻蔑地瞥他一眼,转身带着淮泗出了门。
门外的老陈捂着肚子,看着程炊和淮泗出来,见到程炊的时候还有点后怕地让了道,就这样程炊带着淮泗走了一路。
远离了集市的红灯区,在昏暗的角落,淮泗挣开程炊的手,问:“你怎么了?”
“你被人耍了都不知道吗?”程炊努力恢复往常的冷静,“这很明显就是做戏吧?想不到你在末世依旧这么天真。”
淮泗没想到程炊一眼就看破了,但淮泗一时没说话,阴影笼罩在脸上,良久,才说:“我当然知道了。”
从红灯区出来后,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对方极可能是生前的亚当,他也就因为这个身份不去多想,也没有太过去计较。
程炊皱眉,他一下子意识到淮泗的异常,说:“那你为什么还……”他脸色一变,声音冰冷,道:“因为私情?所以你就宁愿上当?”
淮泗想了想没否认,主要是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亚当的存在。甚至他有预感说了这个事情,程炊会更加生气。
“反正我也没损失什么,就这样算了吧。”
程炊冷冷地看他,不再说什么。
只是从这刻开始,程炊不仅不再说什么,晚上甚至都不跟淮泗说话了。
躺在床上,淮泗才恍然大悟,程炊原来对他展开了冷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