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李鸣新也来了,看二人一眼,朝保镖使了个眼色,“把他给我带走。”
保镖迟疑片刻,朝李慈走了过来,李鸣新跟在后面,走近了看李慈身上的伤,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别开了脸,“自作自受!”
保镖要上来拿人,彼时李慈浑身是伤,体力消耗殆尽,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他没有反抗,只是把反抗的力气用来抓住林西彩的手腕。
李慈看向李鸣新,喉咙里有些偏执地吐出来一句话:“我要带她走。”
李鸣新看他一眼,脸色发沉:“不可能。你闯下这么大的祸,你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动手,把少爷带走!”
保镖们于是围将过来,七手八脚抓住了李慈,当他的身体被他们拽着离开她,当他被托着往外走,当他抓着她手腕的手被彻底拽开,李慈终于慌了,路过李鸣新的时候绝望而妥协地抓住了他的裤管。
“你不想要我了,想把我扔去哪儿都行,但我要带她走,我要带她走!只是一个女人,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你一定有办法,我要带走她。”
他的手上身上全是血,李鸣新裤管上被他抓到的地方也染了血,低头看过去,是一张破碎而有些痴狂的脸,李鸣新眼中一热,却仍是咬了咬牙道,“把他给我带走。”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她为什么,你,她,还有她,你们都要抛弃我别这样对我,”李慈生平第一次向人低头,“爸,求求你,求求你了爸”
李鸣新闭了闭眼,朝保镖们抬了抬手,那些保镖得了命令当即驾着李慈往外走,李慈挣扎得厉害,而后,一双眼睛越过人群直勾勾盯着林西彩,像在指控她,又像在怨恨她。
林西彩平静与他对视,在他渗血得唇缝种看清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想扔下我,你做梦”
李慈被拖下后,林西彩本人仿佛也终于撑到了极点,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意识渐渐脱离□□。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她好像看见仓库门口有人带着另一帮人跑了进来,是谢拾。
她一直在做梦。
一闭上眼睛,就是那血腥的一幕幕。
惊醒后,身心俱疲,像死过一次,病房里围了好些人,付家兄妹,母亲,还有谢拾都在病床边。
已经醒来了,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母亲在哭,谢拾沉默看着她,眼睛里是一种她并不想看到的浓烈到带着一种攻击性的歉疚,她还听见付雪繁的声音,在痛骂李慈和李家
她太累了,于是又闭上了眼睛。
她似乎睡着了,整个人晕晕沉沉,意识却又是清醒的。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安静下来,只剩下一道身影守在床边。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抚了抚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刘海儿,“对不起,”他说,“我会让你快一点离开。”
随着李慈被强制送出国,林西彩的生活仿佛终于回到了它应该有的样子。
她的生活平静下来,除了偶尔会做噩梦,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消失得彻底,好像没有存在过。
第一次月考来到的时候,林西彩的情绪还没有调整过来,分明是在乎这场考试的,但在考试的时候,她不止分神了一次。
所以考完后,对于林西彩来说,这是一场失败的发挥。
因为发挥失常,所以她下意识觉得结果会很糟糕,但是成绩单贴出来,却是一个让她始料未及的结果。年级68名。
她从上次期末的小三百,考进了前100。
林西彩看着那份成绩单,看着上面白纸黑字的名次,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舒心的笑。
前100。
她居然进前100了。
这让林西彩不禁感叹,谢拾的小黑屋特训真的蛮厉害的。可以开班了,真的,童叟无欺。
说到谢拾,在所有人都期待着这位不久前在学校一鸣惊人、一飞冲天的学神的成绩单时,这位我行我素的学神再一次华丽丽拿了个倒数第一。
面对朱宏飞他们的不解、质问以及惋惜,这位学神的回答是——“没有拿第一的义务。”
众人:“”
您老开心就好。
林西彩闻言也一笑,收起成绩单,在路子鑫他们的插科打诨中拿出下节课要用的数学课本。
正当时,湘灵从外面跑进来,与此同时带回来一条爆炸性新八卦。
“我刚刚路过数学办公室,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朱宏飞很是捧哏。
“我往里面一瞧,一个长得超级漂亮的女生正在里头,站在班主任身边,”湘灵眼睛发亮,“然后我就刻意放慢脚步听了两耳朵,那是个转校生,要来我们班的!”
“开什么玩笑?转学来沨陵学院,特意转进我们班,这
是有多想不开?话说有多漂亮?”
“”湘灵忍不住翻个白眼,而后眨了眨眼睛,指了指林西彩,“跟钟菲不相上下吧,但跟钟菲不是一个类型的,是那种,明艳的大气的哎呀,反正你们一会儿见了就知道了,可别一会儿看直了眼让人家笑话。”
“可得了吧,把哥们儿想成什么了?”
“呵呵,你以为你们什么德性。”
几人针尖对麦芒地斗嘴,上课铃响了。
随后,班主任推开教室门走进来,身后跟着的那抹高挑的身影让喧闹的教室瞬间静了半拍。
班主任身后站着一个女孩,身上穿着跟他们一样的制服,及腰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发圈扎了一个高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睫毛纤长,眉眼深邃,确如湘灵所言,明艳大气的美人相。
班主任朝大家笑笑,随后介绍道:“这位是要转进咱们班的新同学,林惜同学,大家以后好好相处,多照顾新同学。”
班主任话音落,底下传来一阵细微的吸气声,方才还咋咋呼呼的路子鑫一行人坐直了身子,目光定定落在那抹身影上。
短暂安静过来,是一种没有恶意的带着些许新奇的议论和喧闹。
班主任笑着朝台下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随即看了那位新同学一眼,语气温和,“林惜同学,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吧。”
话音落,刚站定在讲台旁的女生却没应声。
那个转校生愣愣站在那里,整个人像突然卡壳,断片。她睁着眼睛,瞳孔却像蒙了层薄雾,明明很亮,却没聚焦在任何地方。
这种怪异的卡顿在这一时这一刻,显得尤为突兀。
台下众人忍不住抬头看她,她也没察觉一样,连班主任轻咳了一声都没反应。
数秒之后,那双漂亮的眼睛缓缓有了神采,抬眸朝他们看过来,眼睛里却是一种无人能懂的错愕和震惊。
林西彩彼时也已抬起来头,有些好奇地往向那女孩。
然后下一瞬,余光扫过去,拿着笔的手突然一僵——她看见,谢拾身后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类似显示屏一样的东西。
上面泛着幽幽蓝光的字迹分明:
“好感值:0”
林西彩扭头久久地看向谢拾,确切来说是他身后突然出现的那个东西,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好感值?
他身后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好感值?
等等,林西彩感觉心里乱极了——
已知:现在攻略男主的不是她。
所以,所以是有新的替补的攻略者出现了?
林西彩又看向那女孩,这个攻略者是谁,不言而喻。
谢拾原本正低头看恐怖小说,感应到身侧之人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也幽幽看了过去,而后,整个人亦是一愣。
明显也感应到了来人的身份。
他感应到了那个久违的数据,感应到了一种久违的能量。
但很奇怪,他探知不到有关这个人一丝一毫的信息,也听不到这个人的心声。
他看着这个人,跟林西彩有同样的疑惑——她出现的时间太不对了,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以往攻略任务为期一年,攻略者素来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出现,现在高三下学期都过去了一个多月,这个时间节点出现,还是头一回。
更何况,一场游戏只会存在一个攻略者,在目前的这个世界中,林西彩才是那个人——难道是因为她的攻略任务不是他?
林西彩和谢拾对视一眼,二人都没有说话,却都从对方眼睛里读出了震惊的意味。
台上的转学生似乎愣愣站在那里许久,那种奇怪的卡顿让所有人面面相觑。台下的人不明所以,开始小声议论起来,班主任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微妙而尴尬。
“是有什么问题吗,林惜同学?”
转学生的目光越过一道又一道人的身影,最后定定落在谢拾身上,一双眼睛似乎突然红了几分。
林西彩盯着她,望见那双泛红的眼神,心脏倏尔一皱。
“怎么了?”谢拾问。
林西彩遥遥看着那女孩,心情不知何故也跟着低落了几分,“她好像哭了。”
谢拾看过去一眼,淡淡收回,自始没什么表情。
第82章 撬墙角?
转学生不知何故表现得有些失态,班主任和其他同学只当她是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并未为难,正好中间第三排的位置有个空位,转学生被安排坐在那个位置。
林西彩托腮看着那抹身影,突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她和谢拾这种关系,虽然双方心知肚明他们没有未来,也什么结果,但至少这一时这一刻,他们对彼此的感觉是达成共识的。
可现在突然来了另一个攻略者——一个以攻略谢拾为目标的攻略者。
这种情况下,她该站在一个什么样的立场,去面对这件事。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被送来这里,大家各有难处,各有苦衷,她是不是,至少不应该成为别人的障碍。
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在为她出难题。
林西彩怔怔盯着那女孩,下一瞬,女孩突然扭头看过去,目光直直跟她对上,林西彩一怔。
对方的神情过分复杂,却没什么恶意,深深看她一眼后,目光近乎缱绻地落在了谢拾身上。
那是一道,让她心惊的浓烈而炙热的眼神。眼波流转间,湿润的眼睛里泛起一层难以言喻的留恋和怀念。
女生的眼神毫不避讳,直白而坦然,她周围的人似乎已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她看的是谁,她却因为太过投入而没有察觉。
林西彩蹙眉,心中生出一丝怪异——
诚然谢拾长了一副好皮囊,诚然攻略者普遍急于做任务,可她方才的眼神,会不会太浓了一些?
并且她看得分明,那绝不是出于伪装,就像是酝酿了许久的思念被满足,就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情感被释放…….就像,他们以前认识。
林西彩被自己的荒唐念头惊到。
放学后,林西彩收拾了东西往外走,谢拾跟着。两个人走到楼下,林西彩觉察出一道视线,下意识抬头看过去,三楼栏杆处,那个转校生正站在那里自上而下淡淡看着二人。
离得太远了,她能看到她在看他们,却看不清她的神情。
谢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平静望着栏杆处的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与此同时,林西彩的目光不动声色落到谢拾身后,上面的好感值没有半点起伏,还是死气沉沉的一个“0”。
林西彩盯着那个数值,那种焦躁的感觉再一次涌了上来,不禁想那个女孩是为什么来的?会不会跟她一样,是为了活下去。
如果真的是为一条命,那现在这种局面…….
林西彩晚上没睡好,几乎被这个矛盾的命题困住,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学校,一进校门就被一路小跑的湘灵扑过来抱住了胳膊。
湘灵挽着她往学校里面走,朝她身后看了眼,“哎,你的御前侍卫呢?”
林西彩哑然,有点无语,“什么御前侍卫。”
湘灵一乐,想到什么,突然蹙了蹙眉:“你觉得那个转校生怎么样?”
林西彩似乎没料到她话题会这么转,随口应道:“挺好的,怎么了。”
“我觉得你
得当心点。”湘灵打开话匣,一副为闺蜜撑腰的模样,“这人来势汹汹,明显想撬你墙角啊,昨儿一来就盯着谢拾看,眼睛都直了甭告诉我你没看见,我昨天观察了她一天,一节课能回头盯好几眼,太嚣张了这。她眼光倒是好,一来就盯上那个最拔尖的。”
林西彩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你没事儿看人家干嘛?你闲的?”
“我是看不惯撬墙角,就你跟谢拾的事儿,学校里谁不知道,都这样了还这么明目张胆地凑过来,这不是……”
“你不了解内情。”林西彩见她越说越起劲儿,神情忽而变得认真起来,“湘灵,这件事很复杂,我没有办法跟你解释,并且这个人是我跟谢拾共同认识的人,你不可以这样评价她。不仅仅是现在不要这么说她,即便是后面她还有什么别的举动,也不可以说,知道吗?”
湘灵性子直,也没什么心眼,她说得又这么含糊,她自然听不懂,只是奇怪道:“你难道不生气吗?”
“我不生气,谢拾也不会,而且……”
林西彩在心里补完了下半句话,而且他也不是我的。
他出不去,我留不下,他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
“而且什么?”湘灵问。
“没有一个女孩子会突然无缘无故有失体面地去倒贴一个男人,如果有一天这么做了,那多半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林西彩不动声色转了话题,目光有些飘渺,“本来就很难了,不该再受一些莫须有的指责。”
“好了,我也就随口说说,”湘灵抿了抿唇,语气间仍残余着些抱不平的意味,“我不喜欢她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疑似撬墙角,我感觉她开始学你了,老是看你,然后说话语气,还有一些小动作都在学你,她到底想干嘛?”
对于湘灵提出的这一点,林西彩一开始倒是真没留意,一直到当天上课的时候林西彩单手托腮习惯性转笔,偶一抬头,斜前方的人以百无聊赖的姿态在转笔,林西彩动作突然一顿,心里终于有了些不自在。
接下来一连几天,那位攻略者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谢拾此人有多难接近她是知道的,谁凑过去都会碰壁,他们唯一一次稍微走得近些,是某一节体育课上。
林西彩留在教室学习,谢拾被朱宏飞和男体委他们拉着去踢足球,谢拾踢球的时候被人不小心绊了一下,崴了脚,谢拾本人还没什么反应,那个转校生跳出来跑了过去,随后叉着腰连名带姓将一群男生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件事本身不是什么大事,但女孩维护的架势太明显,加上一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转手便将这件事挂在了贴吧上。
到第二天的时候,那条帖子下面已经出现了非常多的不友好评论。
有酸倒贴的,有挑拨离间的,还有一些暗戳戳的“小三论”。
此情此景,林西彩坐立难安,一冲动,直接趁谢拾不在把桌子搬了,两个人的座位再一次一南一北遥遥分开。
林西彩在新座位坐下,终于为自己求了几分心安,终于不再那么如坐针毡。林西彩适应新座位,前桌两个男生对这位好学生的到来表示十分欢迎,其中一个还傻乐着拿了一道题来问她。
林西彩正一身轻松,当即大手一挥给人家讲起来,一个肯教一个肯学,一副师生情深的模样,正过这把老师瘾,头顶一方阴影压下来,谢拾插兜站到了旁边。
谢拾站在二人的桌子旁边,盯着那虚心请假的小男生,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得瘆人:“哪个题不会,我给你讲。”
小男生登时又囧又怕,从女主手里抽走卷子,身体扭了回去。
林西彩坐在新座位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没有丝毫要起身的自觉。
谢拾盯着她,深吸一口气,当着全班所有人的面儿,直接抓住手腕,将人从座位上薅起来,将人拽了出去。
林西彩脸颊发烫,且走且挣扎,到教室外面才被松开。
谢拾靠着栏杆,挽手站在她跟前,兴师问罪:“你在做什么?”
林西彩揉揉手腕,面不改色:“我想我有选择坐在哪里的权利。”
谢拾盯着她,半晌,沉沉道:“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跟别人谈恋爱吗?你把我当什么?一个可以随便送人的玩意儿?”
听他直接挑明,林西彩也不装了,一整个心烦意乱:“那我呢,你要我怎么办?跟你眉来眼去,然后看着别人去死?你又把我当什么?一个铁石心肠的恶人?”
“你怎么知道对方做这个任务想换的是什么?”谢拾蹙眉,“万一是奖金呢?”
林西彩抿了抿唇,不吭声。
谢拾突然靠近了看她,语气说不出是幽怨还是调侃:“林西彩,你自己好好学习,却劝我早恋,你真的好心机。”
“……”林西彩没好气推开他,找补:“我搬座位是怕我老在一个墙角待着会变成斜眼,跟你没关系。”
谢拾闻言靠得更近,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逼着她看,“我已经在那个位置坐了数不清多少年了,有变斜眼吗?”
林西彩呼吸一滞,要转身,被人箍住肩膀凑过来在嘴巴上重重亲了一下。
“该大方的时候大方,不该大方的时候别瞎大方,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谢拾亲完人似乎消气不少,沉默片刻,沉沉道,“就算是有罪过,那也是我的,跟你没关系。我不知道毁过多少人的愿望,不知道辜负过多少人的期待,怨我,恨我,我受着,不差这一桩。”
月光皎皎,深邃的眉眼隐在薄影里,谢拾看着她,忽而有些意味不明:“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林西彩一怔:“什么意思?”
谢拾抬手有些恶劣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意思就是,林西彩,对我好点吧。”
林西彩莫名从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中读出一抹异样,转瞬即逝,嘴硬道:“为什么不是你对我好点。”
“我对你还不够好?”谢拾似乎笑了了,“那你提出来,我这就对你好。”
“我想想……”氛围似乎重新变得轻松,林西彩佯装思索,而后道,“算了,快考试了,等考试后吧。”
说完要走,胳膊被身后的人轻轻拽住,“不要等到考试后,考试之前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林西彩凝眉:“你怎么这么认真。”
谢拾不否认,“认真点不好吗?”
“那好,我们还没有爬过山,那就周末去爬个山吧。”林西彩说。
下午,林西彩课间去水房打水,一杯水快要接满的时候,身侧多了一人,她看过去,竟是那位转学生。
林西彩对女生好奇已久,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得以近距离打量她。
她看着女生的时候,对方也正盯着她,眼神中没有半点攻击性,甚至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温柔。
“下周就要考试了。”她说。
林西彩愣了下,对这个突然的话题感到意外,“是,要考试了。”
“道别的话,要趁早说。”女生忽而扭头看向她,意味不明,“不要想着把什么事都放在考试后,想说什么想做什么要趁早。”
水房里人越来越多,女生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林西彩并不十分明白她的话,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安。
这个女生似乎有别于一般的攻略者,身上始终有种淡淡的宠辱不惊,就好像她并非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甚至,
这个人似乎还掌握着连她都不曾掌握的信息。
林西彩盯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对她的身份生出些怀疑,然后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一个人。
之前谢拾曾经不惜用自己的能量篡改数据帮一个攻略者完成了任务,谢拾的本意是帮她救人同时助她离开,结果攻略者最终被这假象迷惑,该走的时候拒绝脱离,以至于,在新一轮游戏重开的时候彻底消失。
所以,她是真的消失了吗?
这个女生,会不会跟当初那个女孩有关?
这个看似荒唐的念头让林西彩心中一震,一直到周末,林西彩跟谢拾一起爬山,她都还在想这件事,林西彩将自己的猜想告诉谢拾,被谢拾否掉了,理由是“半点不一样。”
原本也没什么证据,林西彩倒也没有过多纠结。
两个人好像各有各的心事,都显得有些沉默,谢拾似乎话变得更少了,只是紧紧牵着她的手,掌心发了汗也不肯松开一秒。
“怎么了吗?”林西彩问。
“明天就要考试了。”谢拾说。
林西彩抓着他冒汗的手摇了摇,眼睛不禁弯了弯:“别告诉我是因为紧张?”
谢拾看了她一眼,没有笑:“是挺紧张的。”
林西彩哼了一声,“鬼才信。”
第二天是高三下学期的第二次月考,原本两个人会一起进校门,但当天林西彩早起了会儿,给谢拾发消息报备后直接去了考场。
还有几分钟开始考试,林西彩正坐在考场上低头温书,耳边传来一阵骚动,林西彩顺着那些声音抬头,竟是谢拾出现在考场外面。
愣怔间,他已走了进来,而后将一个早餐放在了她桌子上。
周围一道一道的目光射过来,林西彩扯了扯唇角:“就为这个跑一趟?”
谢拾插兜站在距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垂目定定看着她,他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她的眉眼间,像是要把她的脸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林西彩叫着直白又浓重的眼神盯得不自在,一句“怎么了”未问出口,谢拾突然俯身,众目睽睽之下,在她额头上近乎虔诚地落下一个吻。
考场内登时炸了锅,不仅仅是其他人,林西彩本人也是直接懵了,一直到他像风来又像风走,林西彩还没缓过神来。
考场里的起哄声和调侃声一阵接一阵,林西彩脸颊发烫,内心不解——谢拾不是那种花枝招展的人,素来低调,怎么今天这么二百五?
以后她们在学校还混不混了?
更可恶的是为什么非要在考前整一出这骚操作,叫她还怎么好好考试。
在这种喧闹声中,上课铃响起,监考老师姗姗来迟,开始往下分发试卷,林西彩拿到卷子写好姓名考号,低头要看题目,突然一阵晕眩。
那种感觉有点熟悉,也让她心慌。
然后,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开始涣散,像有什么东西在抽离。
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林西彩心中一惊,眼神慌乱起来。
意识消弭的最后一刻,她脑海中响谢拾那句意味不明的,“我会早点送你回去。”
和女孩的那一句,“道别的话,要趁早说。”
她迫切想要抓住点什么,但好像已经没有机会了。
第83章 我不是学渣吗?“西西?”
“西西?”
“西西?醒了宝贝?感觉怎么样?”
高级病房内,一个面容苍白消瘦的女孩从病床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西彩脑中有一瞬的空白,病床边上是几张熟悉的脸,父母,表妹,还有闺蜜。
意识渐渐回笼,她张张嘴巴,有些虚弱地吐出几个音节,“妈,爸……”
“妈妈在,妈妈在这儿。”徐芳知听见女儿喊妈,一开口差点掉眼泪,“怎么样宝贝,疼不疼?”
林父眼睛也一酸,看过来温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吗?林西彩感受了一下,半晌,如实道:“好像有点饿。”
一旁的表妹和闺蜜被逗笑,林父林母也忍不住一笑。
“好,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醒来就喊饿,看来是饿坏了。”
“还知道饿,看来是没事了。”
林西彩被几人围着一顿嘘寒问暖,中途林父林母出去见医生,房间里只剩了表妹和闺蜜。
两个大人一出去,这俩人就巴巴围了过来,靠近了她,皆是一副泪眼汪汪欲语泪先流的模样,林西彩瞧着她二人的表情,不禁失笑,“你们干啥呀。”
“还好你没事儿,”闺蜜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也是,”表妹吧嗒吧嗒掉眼泪,“我还特地让我妈带着我去了一趟庙里给你求了两张护身符呢。”
“好了你们,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林西彩清晰感受到胸口蓬勃而稳健的心跳,突然有些幸福,一张小脸上露出些憧憬,“手术成功了,等养好身体我就可以跟你们出去撒欢了,你们以前去这儿去那儿,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
闺蜜盯着她,有些好奇:“全麻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林西彩回忆了一下,试图描述,“怎么说呢,就好像电脑突然被拔了电源,突然被强制关机,医生正跟我说着话呢,我就突然啥也不知道了,然后再睁开眼就是刚刚看见你们围着我了。跟昏迷和昏睡还不一样,就是什么都没有了,连梦都没有。人死了大概就是这种体验吧。”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表妹一脸忌讳,“这又不是什么好经历,一辈子经历过一次就够了,可不要有下次了。”
闺蜜点头附和,忍不住一声叹息,“还好你没事。”
林西彩也点头,顿感生命珍贵,由衷发出感叹:“活着真好。”
氛围轻松下来,三个丫头在病房里说说笑笑,闺蜜跟林西彩同年级同一个班,自然少不了要跟她讲许多八卦,林西彩不时点评两句,听得津津有味。
“话说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你今年不参加吧?”闺蜜问。
“你说呢,”林西彩忍不住抬头看向天花板,“我特意上考场贡献几个零鸭蛋吗?”
“鸭蛋不至于吧,”闺蜜笑道,“选择题都选C,总能蒙对几分。”
“…….”林西彩咬牙,“你们这么欺负病号真的好吗?”
“没关系,舅舅肯定会给你安排复读的。”表妹说。
林西彩顿时想再被全麻一次了,“好讨厌,我这种程度直接从高三开始复读,来年要想考个像样的成绩,只怕得脱层皮。”
“慢慢来嘛,让叔叔阿姨给你请个家教,你聪明,只是之前生病耽误了,现在身体好了,赶上来还不是很容易。”
林西彩在病床上躺尸,重重叹了口气。
林西彩在医院大概又呆了个把月,之后终于出院回家了。
明明是自己的家,明明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明明应该再熟悉不过才对,但从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起,林西彩心里就莫名闪过些奇怪的情绪。
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但就是感觉不舒服。
布局,装饰,色调,家具……往日她熟悉的一切一切都让她有些烦躁,甚至当父母不在她一个人留在那个房子里的时候,她竟然会感到恐惧。
一种不知其所起,又挥之不去的淡淡的恐惧。
紧接着她开始做噩梦,迷迷糊糊梦到一些残影,有时是坐在沙发上的一个背影,有时是飘在床头的一个剪影,像一个前来索命的鬼魂。
看不清脸,依稀是个差不多年岁的男生,他阴魂不散,在这个房子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里神出鬼没。
她极力宽慰自己那只是噩梦,只是幻觉,但那种不适的感觉好像每一天都在加重——就好像,只要她还生活在这个房子里,那种古怪的感觉就永远摆脱不掉。
她的状态越来越糟糕,时常半夜惊醒,后面林父林母注意到,问清缘由后全家果断搬到了附近的另一处房产,到新房子后,这种状况才好转起来。
可是,诡异的事情还在发生,这次不是被鬼压床了,是一桩更离奇的事情。
起因是林西彩去姑姑家做客,读高二的表妹正写作业,林西彩在旁边百无聊赖玩手机,偶然瞥见表妹正在写的题,突然微微怔了下。
表妹捕捉到她的异常,忍不住抬头:“怎么了?”
林西彩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盯着那道题看了会儿,有些自我怀疑地吐出一个答案:“选B?”
表妹一愣,虽然对这位学渣表姐不抱希望,还是配合地翻到后面看了眼答案。
然后,表妹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林西彩扯了扯唇角,“蒙的?”
话是这么说,但林西彩刚才在看到那道题的时候脑子里分明是有计算步骤的,随着那些计算步骤在脑中一顿电光火石,那个答案才跳了出来。
换言之,这其实是她……算出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怎么能算出来呢?
不是,那些奇奇怪怪的公式她咋知道的?还用得这么的条件反射。
她怎么知道这个题该那么解,更可怕的是,解题的时候她的大脑对那道题竟然有种“这么简单的题也配给我做”的傲慢的嫌弃和鄙视。
林西彩心中凌乱,这,这简直比前几天家里闹鬼的事儿还要吓人好吗?不不不,一定是巧合,是巧合……
像是存心验证,林西彩表情奇怪,又扑过去,抓着表妹的卷子看下一道。
盯着那题看了几秒,连草稿纸都没用,林西彩看向表妹:“这个,A?”
表妹不信邪,翻开看答案,然后愣住。
“怎么又对了?”表妹一脸惊诧,“你这蒙题的水平有点高了吧?”
林西彩彻底懵了,抓着她的卷子上下左右地看,每一道她曾经觉得面目可憎连题目都读不懂的东西,如今都变得跟“1+1=2”一样善良天真。
她一道一道地在心里给答案,然后核对,正确率高达100%。
林西彩拿着卷子的手在颤抖,整个人彻底凌乱。
不是错觉,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她不是蒙的,她好像是真的……会?
问题是她怎么可以会?林西彩摸摸心脏,她只是做了个心脏手术,但是并没有换心脏更没有换脑子吧?
林西彩彻底懵逼,一直回到家都处在一种巨大的震惊错愕之中。
接下来一连几天,林西彩几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做题。
一边狂做题一边对答案。
一边正确率超高一边怀疑人生。
——是错觉吗?
可这明明白白的全对总假不了吧!!!
妈妈呀,我好像撞鬼了……
早上,抱着练习册验证了一晚上的林西彩,顶着两个熊猫眼从房间走了出来,林父林母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见她走出来,招呼她过去吃早餐,顺便想跟她提一提找家教的事儿。
然而未等二人开口,林西彩盯着她们,先一步抛出一个让他们意外至极的决定。
“我要回去读书,我想参加高考。”林西彩说。
林父林母闻言一怔,相视一眼,皆有点措手不及。
林母愣了愣,试图委婉:“你的情况老师同学都理解的,我们也不差这一年。”
“对,”林父点头附和,“我跟你妈妈已经在联系家教了,咱们的情况,一对一进步会更快一点,这半年先把基础内容学学,等九月份开学,咱们复读一年,一定能跟上。”
父母说得含蓄,其实无非是怕她去学校丢人现眼打击自信心。
如果放在别的时候,林西彩也会这么想,但现在明显出现了一个变数
她无比急切地想验证一些东西,迟疑片刻,在林父林母的殷殷目光中,林西彩最终摇了摇头,语气中有种忐忑的坚决,“我要回学校。”
她受够了,现在迫切需要一个结论。
究竟是一场手术让她产生了幻觉,还是一把手术刀不小心给她捅开了窍,试试就知道了。
林父林母又含蓄地劝了劝,见劝不动,便不再阻拦,只是暗戳戳提前宽慰她成绩不重要,他们对她没有成绩上的要求,让她不要有压力。
林西彩恍恍惚惚地点头,心里其实跟他们一样没底。
说来也巧,林西彩回去的第二天就是一场大考,闺蜜知道她回去后直呼她去的不是时候,撺掇她不想考可以请假。
说来疯狂,林西彩没敢告诉她,其实她就是冲着考试去的。
得知她不仅要来上学,还要大无畏地参加第二天的考试,闺蜜除了一句respect,就是开始提前给她打止痛针,生怕她考后受打击扛不住,上考场前像个老妈子一样吧啦吧啦说了一箩筐话,诸如“重在参与,结果不重要”“没事的,大家知道你的情况,没人会说你”之类。
林西彩听着闺蜜的肺腑之言,有些僵硬地点点头,欲言又止。
被闺蜜这么一安慰,那种不确定的感觉更强烈了——林西彩又开始怀疑她的”脱胎换骨”是不是真的是错觉。
一直到走进考场,林西彩都对自己“会做题”这件事没有实感,就好像,那些凭空出现的知识某一时刻又会凭空消失,她根本不觉得那些东西是她的。
因为上次缺考,林西彩这次被分配到了最后一个考场,最后一个考场什么情况不言而喻,考试时间过半,场上睡倒一片。
林西彩没有睡觉,但也已停了笔——因为她写完了。
是的,写、完、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考场上从头到尾纯靠做的,把题做完了。
想想以前考试的时候对她来说是多么的煎熬,往卷子面前一坐,像个睁眼瞎,一张卷子就没几个会做的题。
这次不仅做完了,时间还剩大半。
不仅时间剩大半,甚至觉得简单。
林西彩盯着自己的手,满眼不可思议。惊骇程度不亚于撞鬼。
手是她的吗?脑子是她的吗?真的不是在做梦吗?——她做梦都不敢梦得这么离谱。
窗外巡查考场的老师路过,隔着窗子看见最后一考场睡觉的睡觉,交头接耳的交头接耳,更有甚者放着卷子不做竟然呆呆欣赏自己的手,忍不住摇摇头,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愤愤:这就是最后一考场,真是干什么的都有!
试卷上满满当当,林西彩甚至在做完后还检查了一遍,最后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了,提前交卷子出了考场。
林西彩站在栏杆上放空,许久,铃声响起,闺蜜跑过来从后面拍了她一下,“你怎么出来这么早?提前交卷啦?”
林西彩点点头,想说点什么,便听闺蜜用一种很理解的语气说道:“你能想开就太好了,不过是一场考试,不会做就跑,在里头干坐着也没意思。”
林西彩看着她:“如果我说是因为题目太简单我提前做完了你信吗?”
闺蜜没说话,迎接她的是一阵爽朗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林西彩:“”
她笑得太过逼真。
于是林西彩再次陷入怀疑——会不会刚刚叱咤考场的表现都是幻觉?
《一个学渣死到临头的危险意淫》?
第84章 梦中情人
林西彩整个人有点恍惚,闺蜜挽着她的胳膊一路走,迎面撞上她们班的班主任。
年轻的女班主任认出她,见她一脸失魂落魄,心里明白了大半,温声关心了她的身体,随后宽慰她道:“没关系的,你这么聪明,复读一年,到明年肯定能考个好成绩。”
林西彩语塞,犹豫片刻,试探开口:“这次的试题是不是有点”
“有点难是吧?我看卷子了,确实难度不算低。”班主任说。
难?林西彩一哽,整个人在风中凌乱。
考完试回到家,林西彩尚未表现出来什么,林父林母已经自觉忌讳上了,闭口不问她考试情况,反而一如既往地暗戳戳安慰她,林西彩听着那些细言温语的安慰,心中五味杂陈,再再再一次怀疑人生。
这种忽上忽下的情绪,一直到持续到下周一返校,成绩单被挂出来。
林西彩她们班班主任是最先接到消息的,一进校门就被一通恭喜,说是年级第一在她们班,班主任那叫一个高兴,想了想自己班上那几个尖子生,忍不住猜测:“谁啊?晓慧还是宋鑫?”
“都不是,”一个老师回答,“叫哦,对,叫林西彩。”
“谁?!”班主任装出
来的淡定在这一刻直接崩了,她们班出个年级第一她姑且可以装得云淡风轻一点,但这个年级第一是林西彩这是不是太离谱了?
这是一个怎样的学生他们有目共睹,高中三年,请病假的时候比在校时间都多,十场考试有九场都不参加,偶尔参加一场,保准是吊车尾。
这样一个学生,你给我说第一?还年级第一?倒数第一还差不多吧?
班主任回过神来,随即意识到自己被诓了,当即没好气,“不要随便拿学生开玩笑,这个学生考倒数是因为生病,前段时间刚做了个心脏手术”
“我诓你干什么?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你这位学生不得了了,你们班平均分都被往上拽了两分,诺,成绩单你自己看。”
班主任接过那个白纸黑字的成绩单,盯着最顶头林西彩的名字,和那个加粗的“名次:1”,大脑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面对学渣姐妹猝不及防的一飞冲天,林西彩闺蜜也是一脸震惊错愕,看见本人像见了鬼一样,“你你你怎么做到的?”
林西彩对此表示同样懵逼:“我不知道啊,那些题我就是会啊。”
这件事很快在全校内引起轩然大波,人人都知道,九班某资深学渣一场手术后,突然变成了学霸。
众人好奇之余纷纷围观,更有甚者直接过去取经——
“你到底做的啥手术啊,能不能介绍一下?”
“不奢求几百分了,有没有提高几十分的小手术?”
“方便透露一下是哪个医生吗?我爸妈想替我登门拜访一下。”
林西彩:“”
紧接着,以她和此次离奇事件为中心,出现了好几个版本的传言——
最经典的一版是揣测她做的其实是心脏移植手术,心脏的原主人是个超级学霸,所以换心之后,她继承了一部分的知识。
最惊悚的一版是造谣她其实已经不是她了,早在她做完手术那一刻她就被人夺舍了,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其实是一个扮演林西彩的外来者。
诸如此类的议论和揣测越来越多,为避免事情越闹越大有一天真被人当怪物拉去研究,林西彩硬着头皮把自己塑造了一个身残志坚的人设——虽然卧病在床,但自己其实每天都在学习。
对此,她的父母和闺蜜最先提出疑问:“每天都在学习?我们咋不知道?”
林西彩表示这都是她的计谋,为的就是有一天能一鸣惊人,原话是,“我要悄悄学习,然后惊艳所有人。”
好家伙,不仅身残志坚,还卧薪尝胆。
一顿表演之下,这位大名鼎鼎的资深学渣,摇身一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虽然对这种变故依旧不解,但白捡来的造化不要白不要,林西彩很快适应了从学渣到学霸的身份转变,不仅适应了,还有点兴奋——不但拥有了健康,还无痛拥有了前程,就问谁能不兴奋。
闺蜜也替她高兴,高兴之余有点愤愤,“我吭吭哧哧学了三年,一抬头,你丫跑我前边去了,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
兴奋归兴奋,内心深处不可避免有些忐忑,觉得别人的成绩都是一分一分学来的,而她的成绩却来得莫名其妙不费分毫,这种巨大的空手套白狼的心虚让林西彩总有种隐隐的担忧,生怕自己的知识被收回去。
为了避免被打回原型,回到学校后,她开始更加努力地学习。
因为每天都在学习,所以她的生活变得很充实。
但在不经意的某一时某一刻,她会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灵魂被剜掉了一块,丢在了什么地方。
尤其是每当夜深人静,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她会突然有种难以名状的悲伤的感觉。
可她找不到那个悲伤的原因。
她现在,父母安康,朋友环绕,身体健康,连老大难的成绩问题都变得不是问题了,一切一切都比她想要的,还要好一点。
所以,她有什么好悲伤的呢?
她摸摸自己的心脏,用力感受。
也许不是悲伤,她想,是思念。
比起悲伤,更像是一种思念。
可她在思念谁,她同样一无所知。
因为晚上的失眠,到白天上语文课的时候,林西彩不小心趴桌上睡着了。
下课铃声响起,林西彩被吵醒,睡意惺忪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坐直了身体。
“谢拾是谁?”同桌的女同学突然看过来,有些好奇地问。
林西彩思维有些卡顿,愣了一瞬,“什么十?”
“不知道啊,”女同学摇摇头,促狭地笑,“你刚刚睡着好像有喊这个名字。”
林西彩拿起水杯喝水,茫然地一笑,“你听错了吧。”
“也许吧,”女同桌说,“不过你眼圈真的有点重哎,是不是没睡好?”
“有点失眠。”林西彩说。
女同桌已经收回视线,扭过脸同其他同学说笑了,可林西彩拿着水杯顿在那里,某个瞬间内心深处似乎闪过一缕异样的东西。
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暗示她要抓住点什么,就好像她方才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脑子里突然泛起些淡淡的疼痛,她蹙眉,最终没有再开口。
从老房子搬出来后,林西彩在新房子里没有了那种不适的压迫的感觉了,也没再做过梦。但是当天晚上,她难得又做了一个梦。
她又梦到了一个人,确切来说,一道影子。
感觉上,依然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一个少年。
但相反,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依恋的感觉。
好像是在一个教室里,靠窗的位置,两个人同桌而坐,那个人坐里面,她坐在靠近走廊的外面。
她似乎在学习,而那个人就在她旁边安静地低头看书。
两个人好像谁也没说话,但那种安心的感觉,让她好依恋。
窗外有光,他的侧脸的剪影落在她的课本上,她突然想看看他的脸,可梦里的自己却怎么都回不了头。
他的呼吸那么清晰地打在她耳侧,呼吸带起的微风温热而柔软,她想听听他的声音,他却怎么也不开口。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巨大的阻力在阻挡着什么,在千方百计地在他们中间设限。
她来不及做点什么,画面一转,他们出现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上——陌生是因为她可以肯定她没去过那个地方,熟悉是因为心脏跳动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街道上,一辆红色的山地车,那个人骑着车,而她坐在后面。
风灌进他的衣服里,勾勒出精瘦漂亮的线条。
一个下坡,他刻意将车子骑得飞快。
她惊叫着,恼怒着,却是不自禁抱住了他的腰。
两个人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中穿梭,自在又快活,一路笑闹。
闹钟响起得突然,将她硬生生从梦中拽了出来。
林西彩从床上猛然坐起来,一张俏脸脸颊发烫,心跳得很快。
林西彩机械地穿衣洗漱吃早餐,那道看不清的身影却像是刻在了她脑子里,久久不散开。
她似乎也不想要让它散开,有些在心里一遍遍重复梦里的某些感觉,她的这种异常很快被闺蜜捕捉。
中午吃饭的时候,闺蜜盯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林西彩没有回避这个问题,隔了会儿,讷讷发问:“真有梦中情人这回事吗?”
“啥?”闺蜜一听简直乐了,“你说啥?梦中情人?做春梦了?梦到啥了?”
林西彩神色怏怏,“什么春梦,连脸都看不清,一句话都没有说。”
闺蜜一听更来劲儿了,“不是吧,你真梦啦?哈哈哈哈,怎么听着语气这么幽怨,你还惋惜上了,你们那在梦里干什么了把你钓成这个样子?”
“其实没什么情节,”林西彩叹了口气,“根本没什么情节,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明明啥也没有,但我就是觉得这是个美梦,有种不想醒来的感觉。”
闺蜜张大了嘴巴,看着她一脸痴迷相,却是收敛了神色。
林西彩见她突然一脸肃穆,不明所以,“什么表情?”
闺蜜凑近了些,一本正经:“你不会是遇到阴桃花了吧?”
“什么是阴桃花?”
“阴桃花你没听说过?”闺蜜科普起来,煞有介事,“就是男
鬼想找新娘,故意钻到你的梦里勾搭你,你如果在梦里心甘情愿跟他走了,现实中就会出大事儿”
“打住!”林西彩没听完就喊了停。
梦中情人多浪漫的说法,上来给她搞个阴桃花,太煞风景了。
“真的,”闺蜜神婆属性发作,拉着她不依不饶,“真有这个说法,不信你自己网上查查。”
闺蜜喋喋不休,林西彩干脆捂住了耳朵。
也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之后林西彩断断续续又梦到过几次,但是不再跟她分享了,唯恐她又煞风景地来个阴桃花吧啦吧啦。
她过于贪恋那种感觉,阴桃花就阴桃花,她想,他让她跟他走的时候她sayno不就好了,总不能强买强卖吧。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往前走,高考就这么来了。
高考前面一周,学校为了动员大家帮助大家缓解焦虑情绪,搞了个高考七天乐,大致活动内容就是每天都安排一些带着鼓励兴致的小节目,比如用一些彩带红纸装饰教室,比如出一些高考主题的漂亮板报,再比如高三年级所有老师都穿上统一定制的印着个性标语的红色T恤,等等。
在这种热烈又红火的氛围中,林西彩突然有些恍惚,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她会在这样的日子跟他们站在一起,也并不觉得自己会有勇气跟他们一起上战场。
但是此时此刻,她确确实实站到了他们中间,在跟着大队伍,一起走向属于自己的未来。
——就好像有一种力量,或者一双手,冥冥之中将她托举到了这里,将原本偏离航向的她强势推回了他们中间。
内心深处,她似乎知道有个人站在她身后。
回头,背后却空无一人。
第85章 她好像哭了
上考场之前,林西彩的同学朋友或多或少都有点紧张,唯有她,面不改色,心脏甚至没有每天在梦里见完那位“阴桃花”跳得厉害。
林西彩没什么压力,主打一个好好发挥,考成啥样算啥样。
第一天进考场的时候,考点外面围了许多采访的记者,林西彩拿着准考证要进去的时候,一个女记者拦住了她:“同学,紧张吗?”
林西彩愣了愣,随即对着镜头大大方方比了个耶:“不紧张。”
美女记者被她逗乐:“这么有自信?”
林西彩点头,笑得明媚:“嗯。”
美女记者笑着,“好,那预祝你考个好成绩。”
“谢谢。”
林西彩道完谢凑完热闹进了考场。
两天的考试,前面几场过程都还算顺利,每一科的题目都出得中规中矩,她答得都还算顺手,一直到第二天下午,考最后一场英语的时候,林西彩明显觉出自己状态好像不太对。
头痛,一种隐隐的由内而外的头痛。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脑壳中跳出来,折磨得她额上渗出了汗。
林西彩握着笔的手在颤抖,凭借着强大的定力和意志力让自己不分心,一道一道地写题答题,直到英文作文的最后一个字母写完,那种异样的感觉达到了巅峰。
考桌上放着一个墨绿色的铁皮铅笔盒,林西彩偶然看过去,目之所及,仿佛在铅笔盒的倒映下,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像她,又似乎有点区别。
这个人是…….
几乎与此同时,就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突然无数片段一股脑往她灵魂里钻,灌进她的她的大脑,她的心脏,她的每一个细胞……
“宿主你好,909号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这个世界的男主叫谢拾,家境贫寒,命运多舛,已经出现明显的反社会倾向,按照现在走向,日后会成为一个很危险的存在,您的任务是以现在的身份攻略他”
“选我,还是选他。”
“这是我送你的星期八。”
“做不完,别想回家。”
“你以为你还会记得我?”
在一个最不合时宜的时刻,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来得汹涌,巨大的情感冲击让她甚至有些窒息。
这一时这一刻,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看着答得满满当当的卷子,她终于找到了答案。
没有什么天降的馅饼,她学会的这些东西,都是一个人一点一点喂给她的。
可是
可是她甚至没有来得及跟他告个别。
想起那个没来得及的告别,林西彩泪如雨下。
胸口的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酸的,痛的,要人命的。
她不敢影响旁人,压抑着自己不发出声音,只有眼泪在不管不顾地往下掉。
林西彩第一个走出考场,脚步是虚浮的,眼睛红肿,整个人失魂落魄,怆然无措。
作为第一个走出考场的考生,林西彩甫一出来,采访的记者就围了上来,还是前一天采访过她的那位。
记者也认出了她,这不是昨天对着镜头比耶那姑娘吗?
昨天对着镜头比耶,今天对着镜头哭成这样,因为什么这不言而喻,人美心善的女记者忙安慰,“没事的没事的同学,考试结果没出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你还年轻”
候在一旁的林父林母见此情景也以为是女儿发挥失常了,忙走过来温声安慰着,将人带回了家。
林西彩回家后,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一连许多天都没有踏出房门一步,身上原本的朝气和生机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像朵突然腐败的花。
林西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突然想通了很多事。
她以为时间还长,甚至没来得及跟他道别。但其实仔细想想,谢拾好像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在跟她道别了。
想起考场前那个不顾一切的吻,所以谢拾早知道她会那个时候离开,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并没有完全完成任务,却得以提前脱离那个世界,毫发无损,这大概率跟他有关,林西彩几乎可以肯定是他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呢?
林西彩突然一阵后怕。
她太了解他,他能为别人冒着被惩罚的风险篡改数据,未尝不会为她付出更惨烈的代价。
所以那个代价是什么?
系统
对,系统,事到如今,它是她唯一的希望。
系统,求求你出现一下,求求你出现一下。
林西彩走投无路,开始发了疯一样地日夜召唤系统。
一连许多天,并没有什么回音,长时间的焦虑和忧心让她生了一场病,高烧不退。
身上是痛的,烫的,林西彩却感到一种久违的飘浮感,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眼前是一道熟悉的水蓝色亮光。
那只扑闪着翅膀的小系统终于还是现了身,“宿主”
她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受控制,喉咙是干的,痛的,发不出声音,但好在他们依然可以通过心声听见彼此。
“我想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林西彩问。
系统扑闪着的翅膀顿了一瞬:“当然是因为你完成了任务。”
林西彩一阵痛心,惨然失笑:“我完成了任务,我怎么不知道?”
小系统顿
了顿,迟疑道,“宿主,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结果,其他的事情知道越多越是自寻烦恼。”
林西彩看向它:“所以你其实一直知道?”
小系统面有不忍,又顿了一会儿,妥协般摇摇头,“不是的宿主,我级别低,我也是后面才知道的。”
系统顿了顿,继续道,“其实他对你很有信心,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质疑过你可以完成任务,可你也知道后来发生了许多事,那个世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这件事打乱了他慢慢教你的计划,他想要尽快将你送走,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那个代价到底是什么?”林西彩追问。
“他身上有很多npc主角不该有的能量,知道太多npc主角不该知道的事情,当一个npc不能好好扮演一个npc的时候,就离被抹杀或者强制改造不远了。但是像他这样的npc已经跟那个世界产生的巨大的联系,加上本身有能量,对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无论是抹杀还是强制改造,本身就要付出很大的能量。除非他心甘情愿。”
林西彩心脏发紧:“心甘情愿”
“这个交换,就是在一轮循环开始的时候,他会心甘情愿变成一个真正的npc。”
变成一个真正的npc
林西彩如遭雷击,周身彻骨冰寒。
他的□□被禁锢在那个循环的一年,一轮又一轮。
可他的灵魂高高在上,哪怕痛苦也要清醒地面对那个世界。
可现在,他自愿走进牢笼,要为灵魂也戴上枷锁,从此被禁锢在高三地不止是他的□□,连灵魂也永远被囚在那一年。
“他怎么会同意,他怎么会同意做这样的交换,这分明比杀了他还”
她说不下去了,她突然看向系统,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和执拗,有点神经质:“还有办法对不对?还有挽回的余地对不对?我还能想起来,还能见到你,这本身就是一个变数,这意味着事情还有转机,对,还有转机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僵持间,系统沉默片刻,看向她,有些意味不明:“成为一个攻略者,需要一些条件,一是内心要对某件事有足够的渴望和执念,二是身体暂时受损意识昏迷。”
渴望和执念。
意识昏迷。
林西彩闻言愣了一瞬,很快明白它的暗示,“我现在就满足这个条件,我可以再做一次攻略者!对,我可以再做一次,你们尽可以给我派发任务,如果我成功了,这一次的通关奖励我要换他。”
“换跟他在一起?”
“不,换他自由。”林西彩摇摇头,声音诚恳笃定,“我不用他跟我在一起,我要他自由。他这一生从来没有机会自由地活一次,我要他自由地选择他想过的日子,想要的人生,我要他有未来。”
系统看着她,眼神中折射出些复杂神色,“宿主,有些事情我暂且不能透露。但是我想告诉你,你想换的东西越难,攻略难度就越高,如果我说,那甚至是一个死局,你也愿意一试吗?”
“我愿意。”林西彩定定看着它,又重复了一遍,字字坚定,“我愿意。”
系统似乎叹了口气,喃喃道,“果然是冥冥之中”
话音落,林西彩只觉眼前似乎有一道亮光在从四面八方向她靠近,她的意识开始涣散,耳边传来系统的声音,像一种警告——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准透露有关你的任何信息。身份暴露的那一刻,游戏结束。”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
谢拾为了她愿意付出生命,她为他冒一次险算什么。
哪怕让她上一次刀山,下一次火海,她也愿意试一试。
意识在涣散,涣散到某个临界点似乎又开始聚拢,然后是一阵晕眩,她飘浮在空中的意识和灵魂好似终于有了寄居地,五感似乎在一具身体中苏醒,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哄闹声,然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位是要转进咱们班的新同学,林惜同学,大家以后好好相处,多照顾新同学……”
熟悉的声音一点一点灌入耳中,林西彩心脏抽紧,猛然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张和蔼温柔的女人的脸,是一张她永远不会忘记的脸。
与此同时,台下众人正有些新奇地打量她,不时窃窃私语。
湘灵,路子鑫,朱宏飞,男体委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喧闹声,熟悉的教室,熟悉的一切
她的视线越过众人直直落到一个角落——
在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角落里,两抹熟悉的身影并排坐在那里,窗外阳光明媚,落在他们身上,鲜活,静谧,美好。
是他,还有她自己。
一瞬之间,遍体生寒。
冰冷而机械的播报声响起,不带一丝感情,平铺,直叙——“欢迎宿主,此次攻略任务已经开始,祝您一切顺利。以下是人物信息:谢拾,18岁,家境贫寒,命运多舛,有出现明显的反社会倾向”
林西彩突然头疼得要命。
是她。
原来是,她。
她终于理解系统说的那句死局是什么意思了。
林西彩定定看着不远处相依相偎的两个人,坐在谢拾旁边的她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隐约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好像哭了。”
谢拾好像看了她一眼,又好像没有,淡淡回头,自始没什么表情。
第86章 不要怪她
林西彩被安排在了第三排一个空位上,扭头看过去,那个让她放不下的人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她定定看着他,眼睛有点湿。
放学,倒数第二排的两个人结伴走出教室,林西彩站在座位上,静静看着他们并排走远,心中闪过些异样的感觉。
没想到她会有一个机会,来旁观自己的爱情。不仅要旁观,甚至要撬自己的墙角。
林西彩突然想起湘灵,想起湘灵当时骂转学生“撬墙角”“学人精”的话,当下一切怪异之处都有了答案,不禁失笑。
走出教室,站在栏杆上往下看,谢拾和她正好走到教学楼下,从那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两个人的小半张侧脸。
她太想他了,哪怕站在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不能相认地看看他,也让她觉得好幸福。
林西彩想起,她当时有注意到栏杆上的目光。只是彼时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她以为的攻略者,会是另一个她自己。
正当时,楼下的女孩果然似有所察地抬头看了过来,紧接着,谢拾也顺着她的视线朝她看过来,目光平淡如水,没有半点波澜。
死局。
系统给这场游戏的定义是,死局。
她要在这死局中,找到那一丝生机。
接下来一连几天,林西彩试着笨拙地开展自己的攻略计划,然而半点进展都没有,诚如她所了解的那样,谢拾就是一没缝的蛋,对这个人,她根本无从下手。
隔天,是一节体育课,那节体育课上谢拾被路子鑫他们拉着去踢足球,林西彩看着几人,想到什么,脸色突然一变,在谢拾跟着几
人往草坪上走的时候伸手拦住了他。
谢拾垂目看向她,诧异中带着点不耐烦。
林西彩思索一瞬,“你今天能不能不要踢球。”
谢拾神色淡淡,但是终于搭理她了一句:“为什么?”
“你今天踢球会受伤,”林西彩想了下,“我略懂占卜,刚刚算了一卦,今天不适合踢球。”
说罢,看向路子鑫朱宏飞他们,干脆道,“今天确实不吉利,不光他,你们几个也不要踢了。”
谢拾没什么反应,其他人却是一阵哄笑。
朱宏飞笑得尤其不像话,指着她道,“新同学,你这搭讪的方式够新颖。”
“够新颖,但是太得罪人,哪有一上来就咒人受伤的!”路子鑫也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就有点离谱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你真有意思。”
男体委也在笑,看她一眼,存心将球扔给了谢拾,“那咱们就试试,我还真不信邪。”
谢拾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几个人一拉就上了战场,眼观拦不住,林西彩站在操场边上又气又恼,目光追着谢拾走,神经绷成一条线。
前半段还算顺利,谢拾球踢得好,动作也潇洒,林西彩这个护法当着当着走了神。
然而某一时刻,谢拾正追球,朱宏飞这个二货也扑了过来,两个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起,谢拾试图拉住朱宏飞,却被那力道带着脚下一滑,右脚踝重重崴了一下。
谢拾不吭不响,额头上却起了汗,几个男生愣住,纷纷傻眼。
林西彩见状当即气不打一处来,见他们把人撞了还愣着,忍不住走过去一顿输出,“看什么看,还愣着干什么,背人送去医务室!路子鑫!朱宏飞!方南!刚刚是不是你们几个笑得最欢,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安的什么心呐?赶紧的,把人送医务室去”
始作俑者当即蹲下表忠心,要背着谢拾上医务室,“我来我来,让我来。”
路子鑫见此情景也变了脸色,“息怒息怒,我们的错。合着你真会啊仙姑,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
操场上这一出变故看呆众人,谢拾弯腰在脚踝的穴位处揉了揉,没有去医务室的打算。
身后两个男生看着林西彩,其中一人突然道,“你有没有觉得这转学生很像一个人?”
“谁?”
“钟菲。”
谢拾动作一顿,突然蹙眉。
那个男生留意到谢拾的动作,忍不住一乐:“你不觉得像吗谢哥?”
谢拾没说话,自顾自拎着外套向教室走,腿上没有什么明显动作,看起来不算严重。
林西彩愣了一瞬,立即追了过去。
场上几位闯了祸的男生本来也打算跟上去的,林西彩先有了动作,他们反而都停在了原地。
两个人走出操场,谢拾突然停住了步子,而后看过来,语气冷淡:“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你也不要先入为主地对我有偏见,”林西彩说,“不是所有带着目的的接近都是虚伪的。”
谢拾似乎不打算再理她,继续抬腿向前。
林西彩追在后面,瞧着他执拗冷寂的背影,突然一阵委屈,“谢拾你站住!”
她直接疾跑几步绕到他跟前拦住了他,谢拾垂目看过去,正对上一双焦急的眼睛。
“谢拾你看着我的眼睛,”她说,“你那么聪明,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看不出来吗?你看不出来我是真的喜欢你吗?”
“喜欢?”谢拾重复那两个字,“你才认识我几天,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林西彩顿了顿,“如果我知道呢?”
谢拾蹙眉,显然对她的回答并不认可。
他不习惯有人这样靠近她,更何况是一个他根本琢磨不透的人。
这个人不同于其他攻略者,从她第一次出现,就像一个谜团,他听不见她的心声,也参不透她的动机,他对这个人有种莫名的防备与警戒。
谢拾没有继续与她纠缠的兴致,绕过她大步回了教室。
林西彩在水房遇到过自己一次,当时神使鬼差交代了几句话。
“道别的话,要趁早。不要想着把什么事都放在考试后,想说什么想做什么要趁早。”
说完又马上意识到没有用,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哪怕有人提点,她也参不透其中深意。
但有规则在身,她又不能说得再深,有些遗憾,注定不能弥补。
她没来得及同谢拾道别,但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其实从某个时刻开始,谢拾一直在跟她道别。
那些欲诉还休的眼神,那句“我们时间不多了”的暗示,那个考场上公然落下的吻
他的道别,藏在每一处她忽略的细节里。
第二次月考考前,谢拾在考场上公然落下的那个吻一度在学校引起了轩然大波。
几乎当天上午,他们的故事,还有那个浪漫而嚣张的额头吻就在学校论坛铺天盖地地出了一堆帖子。
——他们在围观他们留下的谈资,但没有人想到,这竟也是他们两个人最后一次出现在沨陵学院。
林西彩回归后,原主就醒了,随后试都没考完就离开了学校。
她的意识只是被禁锢了,但并没有消失,也就是说,她通过林西彩的眼睛,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所有秘密。
这个世界的可怕的真相就这样摊开在了她面前。
太可怕了,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未来的一群人,连她自己都是这块孤岛上一个平平无奇的npc,如果没有这个攻略者,她会浑浑噩噩地这样一轮又一轮,可现在她什么都知道了。
疑惑,恐惧,茫然
好像突然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还有那个人穿来之后发生的事,谢拾,李慈,还有关于他们的桩桩件件,都太可怕了。
钟菲急于与他们切割,那样浓烈的爱和恨,根本不是她能承受的,现在种下因的那个人走了,这个果至少不应该由她承担。
钟菲从学校离开后,约谢拾出来过一次,约在付家别墅附近的一个小咖啡馆中。
这个人显然洞悉一切,见到她没有半分惊讶神色,目光冷淡,带着平静的打量的意味,钟菲对这个人有一种天然的怯意,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知道你们的所有秘密。”
她顿了顿,“我不是想威胁你,也没有要做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她,喜欢你的是她,对你上心的是她,不是我。”
谢拾似乎有些走神,闻言终于有了点活人的反应:“你想说什么?”
“我要转学了。”钟菲说。
谢拾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不会纠缠你。也不会让别人打扰你。”
谢拾说完,将一张银行卡推给了她。
钟菲定定看着那张银行卡,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里面有五十万,密码六个零。”谢拾沉默片刻,“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带上阿姨去散散心吧。”
他顿了顿,“用谁的身份谁的身体,并不是攻略者能决定的。不要怪她。怪我吧。”
钟菲看着眼前的人,她确实恨过那个人将她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但后面,这种怨恨似乎就没那么重了。
她为她惹了麻烦不假,却也无意中帮她做了一些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比如付砚修。
她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能看到付砚修那样的眼神。
反正九月之后这个世界又会重开,重开之后付砚修又会回到厌恶她的时候。
这也许是一个难得的,他们可以好好相处的机会,她不奢求他们会怎么样,哪怕只是一起喝喝茶吃个饭,或者看个电影,她也心满意足了。
钟菲收下了那笔钱——无论是付砚修,还是这笔钱,都是她应得的,钟菲想。
可以说,那场考试之后,钟菲就没再在学校里露过面,湘灵去找过她一次,吃了闭门羹。
随着钟菲的离开,谢拾也没再去过学校。
与他们有关的各种八卦还在传播,两位当事人却同时退场。
传闻中的他和她的故事,在最美的时候戛然而止,就像一出不得善终的烂尾的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