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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直男(l)

    “吻吻吻,打开消息一看全是白桑落发过来的各角度亲嘴照,吻你大爷啊!“兰希完全没好气道,被无端骚扰的他已经完全不胜其烦。

    “哈哈哈哈哈哈,”萧永慕在意识海里快要笑翻过去,“还是你这里的剧情有意思,这照片发过来傅衡渊肯定默许了呀,就等着看你反应呢。果然男人生性就是贱骨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请详细描述你的性别。”兰希说。

    “哼,本人可是男神,高富帅好不好,岂能与你们这些凡人相提并论。”

    “……”

    如同他在意识海里和另三人讲述的一样,他那天从萧永慕家出来,回到住处,沙发上等待的傅衡渊暴怒上前,两人扭打起来。傅衡渊被嫌了脏,被骂了秒,被蹬了蛋,甚至差点还被开了瓢。失去了一些洁净,尊严,和安详。

    而兰希,他什么都没失去。

    顶多失去了一些动力势能。

    和一些素质。

    再然后,傅衡渊好几天没回过家。

    也可能回过,但两人并没碰过面,毕竟外婆手术刚结束,他日常往医院跑,没那么多闲工夫关注傅衡渊的动态。

    不过,即使他不主动关注,也不得不被动接收。

    白桑落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给他发了一大堆他们两人的亲密暧昧小视频和照片,微信删了彩信发,彩信屏蔽发邮箱,无孔不入,防不胜防。这要搁了之前的原主兰希,估计会抱着这堆消息悲痛欲绝以泪洗面,但直男兰希看了看,无所畏惧地转手截图发给了傅衡渊。

    傅衡渊:?

    【看看看,你那个情人拍你照片,你怕不怕之后他会拿这些照片借裸贷,或者威胁你不给他钱就把这些照片公之于众,挺吓人的,这种舆论你公关得花多少钱,要不管管,扼杀在摇篮里?】

    傅衡渊:……

    【回复啊,不回复我就以打包价卖给小网站,我应该能挣得盆满钵满,毕竟以你俩的姿色应该能上个VIP。】

    傅衡渊:你敢!

    【你咋不气急败坏找他算账对着我发什么感叹号,别这些是你默许的啊?为了啥,就为了荼毒我的眼睛?贱不贱啊您。】

    傅衡渊:……自作多情。

    兰希盯着这四个字看了半天,转手保存了原图,将照片发在了朋友圈。

    当然,他还没有那么作死,朋友圈仅傅衡渊、白桑落和许朗可见。

    但傅衡渊并不知道,兰希的朋友圈有傅家长辈,他爸他妈他爷他奶都在里边,这是多么严重的社死啊。他几乎是暴跳如雷地打来了电话,怒吼着责令兰希迅速删除。

    兰希:“现在知道后果了,以后别老给我发这些东西,我都快长针眼,我呸。”

    “还有啊,感谢你特别邀请,送来你的把柄。赶紧把医院外头盯着我和我外婆的那些人撤了,不然我就去拿你的照片借裸贷,别逼我哈,我还欠我朋友二十万呢。”

    傅衡渊在电话那头呼哧呼哧,看来是气得不轻。

    这件小事就这么顺利地解决了,外婆逐渐好转,能动弹能吹风,监视他们的人也不在,他便借个轮椅推着外婆到医院外的小花园晒太阳。绿树成荫,阳光和煦,他迷迷瞪瞪坐在长椅打盹儿,忽然听见外婆说,“过几天出院,我就回老家去。”

    兰希瞬间清醒。

    面前的老人不知道,其实她只剩两年的光景,再然后便是天人永隔。

    也可能她其实知道,只有原主兰希不知道。

    失去亲人的感觉实在痛苦,在往后的许多年里,兰希不止一次希望自己是个文盲。如果他是个文盲,就不会因为要去上学而错失和外婆最后的相处时光,外婆也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您搬到A市吧,我多陪陪您。”兰希说。

    外婆很温柔地看着他。

    “住处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一定让您住着舒服安心。”兰希急忙又说。

    外婆的方向是背光,他想写自己晒不晒无所谓,别给外婆晒伤。外婆在阳光的反面柔和注视了他很久,很轻很轻地摩挲他的手背。

    “好啊,小希。”她说。

    “小希,现在的你很好,我看着也开心。”她又说。

    “……啊?”兰希的颤音里带着一丝惊恐。

    “我耳朵没聋到听不到你在病房走廊外打电话的声音,我家外孙的声音,我一眼就能听出来,”外婆笑得有些调皮,她眨眨眼睛有些揶揄,“大胆做吧,我支持你的一切。”

    兰希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开始尽快在A市寻找适合老年人居住的房子,楼层低,家具好用,环境优美,烟火气息,离他近。

    走走转转找房子,生活变得规律又平静,傅衡渊那群人吃了教训最近也没怎么招惹他。倒是他自己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些小小的不适应。

    按说他这半生活得糙糙的,十块钱洗面奶洗把脸擦个男士一体化爽肤水就能愉快出门。来这个世界换了具身体换了张脸,本以为能保持原来的生活节奏。

    结果某日一照镜子,水灵灵地爆了干皮。

    皲裂的白色裂纹一层层,算不上毁容,顶多有点难看。

    兰希本能后仰,再靠近,搓一搓,默了默,打开了卫生间储物柜,掏出一个罐罐看了看,放回去,开始在手机上搜索护肤教程。然后,颤抖着手,给自己敷了个补水面膜。

    他还吃不胖,食欲旺盛,但胃口极小。多吃几口,撑得想吐。忍着恶心第二天上称,反瘦三两。

    兰希大怒,踢了一脚体重秤,看着自己小身板,悲伤感叹自己形状优美的肌肉再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生活竟如此艰辛。

    不过,还有更艰辛的。

    傅家集团的体量又增加了一个百亿量级,说是要开一个大型的庆功宴。不仅仅傅家所有人员和家族旁支都要出席,其他依附于他们的小型世家,与他们利益有牵扯的,供应链生态链条上的各类公司,都受邀参加。

    作为现任“小傅总夫人”,理论上兰希当然应该出席。

    说起来,目前傅家的掌权者依旧还是傅衡渊的父亲,一位守旧刻板、传统形象下的严肃掌权人,对待兰希的态度还算得上得体。

    但傅衡渊的母亲,一位优雅贵夫人,每次看到兰希的表情,就好像自家的白菜被脏兮兮的流浪小野猪拱了一样。她不敢反对做出这一决定的傅家老爷子,反而将矛头对准兰希,极尽刻薄。

    很正常,虐文嘛,兰希不受所有人的喜欢是非常合理的一件事。

    所以他并不想去,非常抗拒。

    原文中,这次宴会发生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情感大戏,从被其他世家子弟羞辱懦弱无能开始,到许朗挽着傅夫人的手像正牌夫人一样宣示主权,再到被白桑落构陷,最后还被傅衡渊大庭广众下扇了一巴掌。这桩桩件件都在剜兰希的身心。至于兰希能在宴会上收获的让他开心的东西。

    有多少呢?

    零。

    哎嘿,您猜怎么着,居然是零个哎。

    快别想了,兰希摸摸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他最近对零这个字过敏。

    “好烦,真不想去。”他躺在床上呈大字状,在意识海里猛猛抱怨。

    “那就不去呗。”萧永慕倒是想得开。

    “你说的倒轻巧,我的剧情需要我保持五年的婚姻关系,和傅衡渊那些小打小闹就算了。万一让傅家老爷子不满意,让我滚蛋怎么办?”兰希愁眉苦脸。

    “……倒也是。”萧永慕说。

    但萧永慕转念一想,“但原本的兰希都在宴会上那么丢脸了,一点都没有他们上层人说的什么体面和威严。傅老爷子也没有不认这段姻亲的打算,说明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你滚蛋。”

    “所以啊……他为什么要认下呢?”这是一个好问题,封从周陷入了思考。

    除开傅老爷子和兰希爷爷是战友的这层关系,兰希有什么其他可取之处,使得傅家可以接受这位“儿媳”呢?

    是身份卑微好拿捏,还是对傅衡渊满腔的爱意,还是兰希爷爷掌握了傅家什么把柄?

    “还是傅老爷子和兰希爷爷有不正当关系,他们是那天人永隔地爱人?”萧永慕大胆推陈出新。

    封从周:“……”

    兰希:“……”

    按剧情这个颠度,“也不是不可能。”封从周最后道。

    “所以最后你还是要去赴那鸿门宴,可一定当心啊,那群人豺狼虎豹,你这一走,可叫我肝肠寸断心急如焚啊……”萧永慕呜呜呜。

    “……别装了,”兰希看他唧唧歪歪索性翻了个白眼,“其实还好,对我而言还好,原剧情里对兰希百分之九十的伤害我都免疫。”

    “困住他的本质是爱情,恰好我完全不会产生这个东西。”

    第32章 宴会

    一个直男,正统直男,笔直,怎么可能爱上一个男人,更何况是一个爹味爆棚的,目无法纪的,婚内出轨的渣男。

    性别不对就算了,人格魅力那更是丁点儿没有。兰希自认跟他多说几句话都是给系统脸了,别的必不可能。

    庆功宴的日期逐渐逼近,直至今晚。

    悠扬的钢琴乐响彻整个宴会厅,名流们陆续到场,会场内言笑晏晏。兰希本打算自己过来,傅家家主却已派了司机来医院门口接他。下了车,进了门,侍从一路将兰希引到二楼更衣间,佣人跟在后边,送来了他今晚要穿的礼服。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兰希叹一口气,捏起来,抖落开。

    一滩褐色的,像是咖啡类的液体污渍,出现在礼服胸前。

    兰希:……真是令人毫不意外呢。

    佣人大概率不知道这事,惊恐的眼神对上了兰希的死鱼脸,惊慌得手脚无处安放,“我我我,少夫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把你前三个字收回去,兰希眉心一跳。

    他掏出手机,开始对那件礼服进行一个全方位360度的拍照,然后点开了傅衡渊地聊天框发了过去。图片发过去了也没退出,往前翻翻,傅衡渊还挺是他这个平民小百姓的青天大老爷,他们的聊天记录就是一个微缩线上小衙门,一步一告状,三步一升堂。

    对比于渣攻和贱受,兰希很满意自己嘴功能完整,于是横冲直撞。

    傅衡渊【你把礼服弄脏了?】

    兰希就知道不能指望他长脑子【你有病吧,看不出来我刚到?我两分钟前下的车门口有监控,衣服是刚刚让人送到我面前,更衣室里没有类似形状的液体,你猜是谁泼的?】

    傅衡渊【你好大的胆子,我说一句你顶十句!】

    兰希深呼吸一口气。

    兰希【你能不能搞清楚重点?谁有那些功夫和你掰扯,有备用的衣服没?没有的话,我就穿着我的运动服赴宴。】

    傅衡渊没回,可能是有被他气到。

    过了几分钟,有人敲门,送进来一套新礼服,兰希打量了眼,看着佣人服侍他将这套并不完全符合宴会风格,单调到显得相当“朴素”的衣服穿戴整齐。

    二楼的小厅,已有一群避开长辈应酬的年轻人横七竖八仰躺在沙发上,七嘴八舌地吹捧中间的许朗。

    兰希一瞧,好一个正襟危坐、清贵优雅的鸭。鸭周围嘎声一片,全冲兰希而来。

    “他自己以为自己血脉里流的什么下贱血统,还真以为自己野鸡变成金凤凰了?”

    “看他那副无能又懦弱的样子,呵,哪一点能配得上我们傅少,真是让人倒胃口。”

    兰希穿着颜色几乎融入服务员的乍白色衣服,淡定从容地打他们跟前经过,表情跟心情一样毫无波澜。

    被富鸭们羞辱懦弱无能,攻击力:0。

    什么名流宴会,换地方搂席的事,还是好好多吃点。他在吸入食物的途中又遇上白桑落,人模狗样,参加的这庆功宴用的是傅衡渊秘书的名义,正贴着傅衡渊的胳膊巧笑嫣兮。

    兰希头也没抬,理也没理。

    他也看到了兰希,下一秒,又紧贴傅衡渊故意做出亲密举动。

    当然,这种程度的挑衅对兰希而言,攻击力:00。

    所以兰希瞥他一眼,施施然嗷呜一口。

    人是自由的。左边,许朗迎上仰首挺胸走来的傅家夫人,从小看着长大的情分使得两人不似母子胜似婆媳。右边,白桑落挽着傅衡渊的胳膊,高谈阔论股份市场项目合作。后边,不少人捂着嘴目光闪光灯一般往许朗的身上瞅,捂着嘴窃窃私语。前边,是花团锦簇的,精致小巧的,色泽明亮的,食物。

    很遗憾,自由的兰希只对前边有兴趣。

    兰希无所谓,倒是白桑落一见许朗,还是将自己置于“正房”位置的许朗,又想起那条差点讹上他的项链,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气不打一不来地狠狠翻了个白眼。

    正被傅夫人尽收眼底。本就不满白桑落这一狐媚做派的她甚至管不了一旁狗狗祟祟的兰希,气冲冲走了过去。

    面上和善地笑着,几人的语气却已经开始刀光剑影,刺激战场一触即发。

    倒是显得兰希这边十分清静,挑挑拣拣,看着两波人火山撞地球一样碰面,又两败俱怒地分开。许朗边给傅夫人顺气边拉着她回到休息室,白桑落跺跺脚,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傅衡渊这个死男人夹在中间应当十分开心吧,所有人都在为他争风吃醋,显得他是一个多么优质的抢手货。

    兰希:我呸!

    整个圈子没有兰希十分相熟的人,也就这么挨到快结束,人流开始逐渐稀疏。本以为这宴会就要顺利结束,没想到,吃饱喝足后兰希找了个无人的清净拐角打算缓缓自己的耳朵,白桑落闪现在他面前。

    剧情里好像有这一段。

    高潮部分——小三使坏,渣攻冲冠一怒为蓝颜。

    白桑落构陷兰希推他下楼,傅衡渊二话没说就相信了白桑落的污蔑,并甩了兰希一巴掌。

    而他俩现在所处的拐角,旁边是楼梯。

    兰希几乎要扶额了,他干脆直抒胸臆。

    “你来陷害我来了?”

    “……啊?”本来神情有些张牙舞爪的白桑落瞬间变得大惊失色,“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来污蔑我推你下楼梯的吗?”兰希说。

    白桑落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微妙,“……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我想错了吗?没事,不过我确实有话想问你。”兰希抱臂。

    “?”

    “你给我发那种乱七八糟的床上小视频,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傅衡渊的授意。”兰希是真的非常好奇这一点,这决定了他的下一步安排。

    “你觉得呢?”或许是因为白桑落这种人本就不有话直说,他扭扭捏捏着又将话题抛了回来,兰希最讨厌这种你猜猜我,我猜猜你的场面话,宫斗剧一样,烦人。

    “我觉得啊,就他大爷的是傅衡渊那个傻逼让你发的,不然你会蠢到做这么证据充足的挑拨离间,你不要钱还是命了?”兰希道。

    白桑落想看外星生物一般盯着兰希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从妩媚动人笑到前仰后合。

    然后他突然正色。“你比我想的有脑子很多,比那个什么……许朗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兰希不是很骄傲听到这样的评价。

    “但还是不够聪明,”白桑落话锋一转,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长个教训吧哥哥,下回,不要再离我这么近了……”

    话音未落,伸手抚上他的胳膊,下一秒,身体极速后仰做被推开状,后退着踉跄几步,白桑落的身后,是三楼到二楼的旋转楼梯,铺着漂亮的花纹地毯。

    没承想,兰希比他动作更快。

    兰希眼疾手快一个大跳飞扑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是死死拉住了他的胳膊,一套高难度动作托马斯回旋一把将他甩了上来。

    “哎呦~哥哥~不要再离我这么近了~”兰希扶着栏杆重重喘了一口气,阴阳怪气对着白桑落做了个鬼脸。

    倒在地上的白桑落一脸迷茫。

    “你才有病吧,为了这么个男人,你居然对自己狠到从楼梯上摔下去,有这样的毅力你干什么不会成功,非要一棵树上吊死?”兰希没好气吐槽道。

    “是你推的我。”白桑落柔弱,“良心不安又把我救了下来,我没有伤到哪里,我不会怪你,你放心。”

    兰希刚想说他装什么装,猛然一怔,意识到,一般这种陷害人的流程,傅衡渊应该已经抵达现场。

    但那又怎么样。

    “呵!”兰希一把抓起他的脖子抓他到旁边的围栏,掐住他的脖子使他上半身腾空,他紧盯白桑落的眼睛,像看着一具尸体,“是我推的你吗?多可笑,我为什么要推你下楼梯?我为什么不推你下楼?你摔伤对我有什么好处,你怎么不摔死?”

    白桑落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力气和魄力,上半身腾空的失重感使得他开始拼命挣扎。直到有人上前,一把拽开了兰希。

    傅衡渊。

    “你们在闹什么?”他急匆匆赶来,见此情景勃然大怒,下意识抬起手就想往兰希的脸上招呼。

    兰希紧急避险,迅速后撤,可以没撤完全,傅衡渊的指头在他的脸上划过。

    兰希愣了一下。

    傅衡渊也愣了一下。

    兰希抬手就打了回去。

    第33章 晕倒

    其实兰希本来想的是一拳揍上去,可能在这个世界越发入乡随俗,于是改成了巴掌。

    巴掌好啊,巴掌好。怪不得电视剧里都是扇巴掌,抽人有种苏爽感。

    傅衡渊被他打得偏过头,不可置信着捂着脸缓缓转身,白桑落发出一身尖叫,后又惊恐的捂住了嘴。

    “兰希!你疯了!”傅衡渊咬牙切齿道。

    “哎呦,哎呦,哎呦,兰希你有病吧,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白桑落失声叫嚷着,十分心疼地捧来傅衡渊的脸左看右看,呼呼吹着气,“完了,哥哥你的脸要留红印子了,这可怎么办?!”

    其实兰希扇完的一瞬间也有半分后悔涌出,即使他们目前所处在犄角旮旯,但毕竟大环境是大庭广众。傅老爷子傅夫人傅家主都还在楼上没有离开,他在这里甩人一巴掌算个什么事。

    亲亲好儿子和好孙子被人殴打,打的还是那尊贵的脸颊,别人都好说,傅老爷子当初极力促成的这段婚姻,几乎算是掌握了他任务的生杀大权,可得罪不起。

    ……

    兰希悄咪咪后退两步,难得体会到了白桑落当时的决绝。

    他现在假意被推倒后从楼梯上滚下去,能不能与傅衡渊判个互殴。

    算了,互殴说出去也不好听,快住脑吧。

    傅衡渊死死盯着他,眼神几乎要冒出火来,喘着粗气,青筋暴起,脸色青转白白转黑黑又转红。他摩挲了一把红肿的脸颊,“很好,兰希,你很好。”

    之前的兰希,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是无论他怎么咒骂侮辱也死赖着不走的贱货,再清新俊秀的五官也挡不住他骨子里的唯唯诺诺,那股贫民窟里浸入味儿的穷酸气让傅衡渊不甘,不甘与自己相伴余生的人竟然是如此的拿不上台面。

    可没成想,仅仅一朝一夕,人却像换了一个。

    骨子里的穷酸气还在,气质却已完全不同。完完全全的,天差地别。

    “一而再,再而三,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我。”傅衡渊紧了紧后槽牙,阴狠道。

    兰希在对面,完全面无表情。

    虽然心理活动已经一团乱麻,但这个逼还是得装下去,不能浪费刚才气势如虹的一巴掌。

    傅衡渊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扭过去瞪了白桑落一眼,拂袖离去。

    下口,左转,出门。兰希一个猛子扎到围栏,视线紧跟着傅衡渊从一楼后门离开,长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没去告状就好,吓我一跳。”

    白桑落在旁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原来你真完全不喜欢他。”白桑落若有所思,幽幽得出结论。

    冷不丁听到这句,直接给兰希弄破防。

    “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兰希完全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一个个都是没脑子吗?一个两个非要来招惹我?”

    “傅衡渊很生气,你刚才连累了我。”白桑落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他是在说傅衡渊走之前顺带瞪着他的那一眼。

    兰希被他这倒打一耙气笑出声。

    “我怎么知道打他的是我,他还要瞪你,有狂躁症一样,而且你不来惹我啥事都没有好吗。再说,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你当别人都是瞎子看不出来你的想法吗?”

    给兰希发床照,给兰希发视频,孤身一人来陷害,这些明显都不能再明显的拙劣手段,扰得兰希心烦。

    “是啊,你觉得傅衡渊看不出来我的小心思吗。”白桑落盯着他开始笑,傅衡渊不在,他没有笑出惯常的妩媚动人,笑容是干净澄澈的。

    “可以的,我知道,其实他完全可以。但他喜欢看人为他争风吃醋,至于对错,他不会管。”

    “所以即使我愚蠢,我绿茶,我的每一次挑拨离间都会露馅,他都会理解为我太过于爱他,而且我的个性表现的非常好拿捏,完全可以满足他的掌控欲。所以我说你蠢,是因为你在用欲擒故纵的招数后退,反倒事与愿违,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兰希,你想想,这不是事实吗?”

    兰希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他愣怔了一会儿,“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如果你不爱傅衡渊,那我们就没有必要针锋相对。抢男人是又费脑又费心的事情,我的精力要留在别处。而且,我的目的不是让你离婚后我上位当新一任傅家太太,我出身不行,倒是许朗有这样的可能性。”

    “谁在和你抢男人?”兰希恶寒道。

    白桑落没理他的这句吐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接着说下去,“可惜傅衡渊对许朗的类型不是很感冒,他喜欢我这样的,以及,现在的你这样的。”

    “……”

    “啊?”

    “噢。”

    三番曲折的心理斗争后,兰希理解白桑落表达的意思,其实他个人也有预感,只是一直不太想承认。

    对他而言,被渣攻觊觎屁股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与白桑落的交流就到这里,除开傅衡渊,他俩也实在没什么话好说。宴会接近尾声,傅家主和傅夫人还有第二场深度交流要接待,并无权力和职务的兰希悄悄咪咪,预备从后门溜回家。

    只是没想到,在接近后门处,两个黑西装大汉一左一右将他去路拦得十分彻底,“您好,老爷子有请。”

    兰希叹了口气,认命转身。

    兰希就怕这一茬,但今晚难得合家团聚的时候,见面看来不可避免。最顶层的中式套房挂满书画,屏风隔断精巧得像古董,傅老爷子站在桌前,手握毛笔挥洒墨水。

    “爷爷,您找我。”被带过来站定的兰希约摸了个叫法。

    “来了啊。”傅老爷子慢吞吞放下毛笔抬头,一派和蔼的神情,却也压不住多年上位者惯常的严厉面相。“小希,三个月没见,也不说常来爷爷这里多走动着看看。”

    兰希眼观鼻鼻观心,没接话。

    “唉,”傅老爷子摸了摸胡子,“真不像你爷爷的个性,那老家伙可是十分豁达豪迈,只可惜,他福薄。”

    兰希点点头,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或许是原本的兰希也时常一副低头不语的神情,傅老爷子并没有质疑他的表现,而是换了个话题,“和衡渊相处的怎么样,这混小子从小被他父母惯坏了,有什么事你可要多担待。”

    这句得接,兰希道,“好的,我会的。”

    “那就好。”傅老爷子乐呵呵笑着,“好孩子,过来,看看爷爷写的字怎么样。”

    “我不太懂这个。”兰希顿了下,还是上前了一步。

    一张质感十分名贵的宣纸,上书一个大字。

    忍。

    回家的路上,兰希都在想这个忍字到底代表着什么,是让他忍耐的意思吗?

    一进门,察觉不对,没有开灯,但有一道黑影在沙发处静坐。

    只见那黑影开口,“兰希,很难得,我们竟然能在,这里,名义上是我们家的地方碰面,难为你一直躲着我。”

    我躲着你?兰希疑惑。

    傅衡渊站起身,一步步朝他走来,皮鞋落地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不得不说,兰希,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有时都在想,是你终于打听到了我的喜好,努力变成我感兴趣的模样,还是之前的你是一直在伪装,现在的你才是本性。”

    都猜错了,你爹我穿越的。兰希腹诽。

    傅衡渊越靠越近,兰希才闻到,扑面而来的一身酒气。

    傅衡渊在庆功宴上喝了不少,回家可能又喝了点,所以他现在的神智状态不是完全清醒。不是完全清醒的傅衡渊一寸寸俯下身,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兰希又又又意识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

    没等他吸完,一双手准确无误地扣住了他的两只手腕,扣得很牢很死,将他的身体拉进到两人几乎面对面的程度。兰希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几次了哥们,就这么想要吗?小三小四不能满足你的欲望吗?

    甚至。

    叮铃一声,金属的碰撞声从低处响起,兰希皱皱眉定睛细看,忽的意识到,黑暗里,傅衡渊竟为他的手腕套上了一副手铐,左手拷右手,囚住犯人一样。

    “兰希,你是不是忘了,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啊——”傅衡渊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无法自拔,小腿处突然传来刺骨的疼痛几乎让他腿一软倒下。

    “傅衡渊,你……想做什么?”黑暗中传来非常冷静的一句。

    微醺状态的傅衡渊没有意识到这几个字中蕴藏的极度危险和愤怒,被踹了一脚的他气急败坏地拽着手铐将兰希往屋里拉,“我□□看你再能翻出什么花,你该认清楚自己的地位,在这个家里我才是你的主人,装什么装啊□□你叫的比谁都欢。”

    一开始拽的还算顺利,走了几步,再拽,却拽不动,反被拷住的人拉了下,攻守之势逆转。

    傅衡渊疑惑转头,迎接他的,是当头一闷棍。

    室内是荒凉又寂静的黑暗,仅有的光源,只是几丝没拉紧的窗帘泄下来的皎洁月光。兰希拧好自己脱臼的大拇指,放下自己用来充当武器的烟灰缸。低下头俯视着,隐隐约约,地上意识全无的男人胸膛无意识地上下一起一伏。

    兰希在黑暗中静止了很久。

    然后,他进房间,拖出了一个很大的黑色行李箱,打开,搬动着将地上的人折叠着塞了进去,拉好拉链,设了密码。

    兰希拉着行李箱出门,行李箱的轮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在整个过程里,他没有开灯。

    第34章 杀人

    月黑风高夜,今晚夜色很美。但兰希没有丝毫心情驻足去欣赏,他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一步一步,在别墅区的柏油路上走了好一段,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车。

    “萧永慕,在吗?我有事需要去找你一趟。”他在意识海里问。

    没有回音。自从找了个对象,萧永慕进意识海的频率几乎算得上急速下滑。更何况现在夜已深,萧永慕极大可能性在床上,至于在床上或静或动,那就不很清楚了。

    但现在,萧永慕是目前唯一可以处理这个情况的人。

    于是兰希掏出手机拨通了萧永慕的号码,响了好久,接通,电话那头传来萧永慕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谁啊?”

    “我。”兰希声音很严肃,“在家吗?事态紧急,我过去找你。”

    “行啊,”萧永慕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找我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我到了和你说。”兰希抬头瞥了眼后视镜里敦厚老实的出租车司机,司机见他放行李箱进后备箱里放得艰难,还热心地上前搭了把手。若知道里面是个大活人,估计能被吓够呛。

    “这就是你说的事态紧急?!”

    穿着睡衣迷迷瞪瞪下来接人的萧永慕瞳孔骤缩,大惊失色尖叫道。

    无他,兰希哼哧哼哧搬进来一个大行李箱,他还以为是离家出走求他收留什么的。没想到,行李箱拉开一角,露出半个人脑袋来。

    紧致,弹性,毛绒绒。

    一瞬间,萧永慕脸都绿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大哥你杀人了?行李箱里不会是尸块吧,你就……你就这么打车过来的啊……”他迅速压低声音,“谁呀?你不会把傅衡渊杀了吧,真是他啊!你怎么能这么鲁莽!”

    萧永慕的困意完全消隐无踪,他跺跺穿着拖鞋的脚,在客厅急得团团转,“就算他是个纯傻逼但你怎么能杀人呢?哎呀,冲动是魔鬼,你你你,接下来可怎么呀呜呜呜,我去我别墅后花园挖个坑把他埋了?”

    兰希盯着看他连珠炮般一连串的输出,热锅蚂蚁一般的焦急神态,以及迅速将自己放到了帮凶这一位置的思维方式,狠狠被逗乐,发出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没死,就单纯晕了。”兰希笑道。

    “啊……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我这么一个遵纪守法的好人差点成共犯了。”萧永慕拍拍胸脯,放下一颗心来。

    “所以你找我,是来……”

    “阉人。”兰希说。

    啊这——

    萧永慕缓了一小会,狠狠揉了把自己本就被压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发出两个你字又迅速收声,“别在这里说,你先跟我来。”

    萧永慕转了一圈,将拉着行李箱的兰希推进了自己的书房。

    “有人在客卧睡觉。”萧永慕趴在门缝里观察了一会儿,将门关严实,转身过来的表情是心有余悸。

    “夜葬雪啊,”兰希仅花费0秒就猜出了客卧睡觉的人是谁,“你这霸总当的,在自己家还这么鬼鬼祟祟。”

    “还不怪你!”萧永慕狠狠翻个大白眼,没好气道,“你自己来我家我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吗?你带个行李箱,行李箱里还装个人,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于是话又说回来。

    兰希弯腰将行李箱完全拉开铺平在地上,折叠成扭曲形态的傅衡渊正委委屈屈地缩在行李箱里。

    兰希蹲下身,翻了翻他被烟灰缸痛击的脑袋,浓密的头发下有一大肿包,但幸好没出血。

    萧永慕也俯身下来,两人排排蹲,看看失去意识的傅衡渊,又看看彼此的脸,一时间相顾无言。

    “我不会阉人啊……”萧永慕说起这个话题来就有点蛋疼,他开始胡乱畅想,“是不是像兽医给那种流浪猫狗绝育一样,剖开,摘了,缝上。”

    “嘿嘿,多离谱啊。等傅衡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伤的是头,没的是蛋,会不会有点过于惊悚了,这妥妥鬼故事啊。”萧永慕的思维天马行空。

    兰希颇有些好笑地看他一眼。

    “你想啥呢,没说让你动手,你有没有那种特别信任的医疗团队,出个方案,有没有吃药或者扎针就能抑制性.欲的方案?”

    “……我问问。”

    二十分钟后,排排蹲的人员变成了三位。项睿脸色铁青地盯着行李箱里的傅衡渊,看看蹲着的兰希,看看蹲着的萧永慕,伸手试探了下他的鼻息,又扒开他的眼皮凑近看了看,揉了揉眉心,闭上了眼。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他的幻觉。

    “别光沉默啊,支个招啊。”萧永慕推他。

    项睿被推得左摇右晃,认命般睁眼,“认识傅总的脸的人非常多,他醒来一定会尽全力调查。若真要悄无声息地……消除……缩减……剥夺……人家的性功能,也可以办,但能给我个理由吗?”

    项睿本来有点抓狂,但现在不是抓狂的问题,他好奇得要炸了。

    “你认识这位吗?”萧永慕指指兰希。

    项睿道,“有过一面之缘。”

    “所以是认识的,”兰希努努嘴,“地上这位老出轨,我怕得脏病。”

    “……”项睿一时之间接不上来这话。

    “好的。”努力把自己说服的项睿点头称是。

    “那就,我联系医生,中医西医心理医生我都联系下,争取为老板您提供一个最合理的方案。”

    “辛苦了,给你发奖金。”萧永慕拍拍项睿摇摇欲坠的身躯。

    “不辛苦。”项睿扯扯嘴角,命苦。

    项睿离开,萧永慕乘着兰希站起身,揉了揉自己蹲麻的腿,一瘸一拐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

    “你最近怎么样,身边有个大反派,会不会时时刻刻都胆战心惊?”地上的这位已经得到安排,兰希想到萧永慕最近不常在群里更新他的近况,担忧一问。

    “还行吧,还可以。”萧永慕说。

    “以后呢,你俩依然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他甚至还在这里睡,你要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吗?”

    “留他在我身边,可能是最让我安心的距离,我如果得不到他最近的近况,我大概就会一直胡思乱想,想他什么时候得到真相过来杀我灭口。”萧永慕重重叹了口气,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所以就……硬憋着?你这心直口快的,不怕哪一天喝多了或者说梦话抖落出来?”兰希不太能想象他们两人该如何相处,一方虚伪,一方恐惧,好畸形又倒反天罡的包养关系。

    “……先这样呗,没有其他的办法。”萧永慕说。

    “好吧,就咱们四个而言,季源那边不用担心,他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从周那里相关剧情还在前期,他这人也靠谱,”兰希掰着指头数,“所以……”

    兰希说了两个字,却戛然而止,视线紧盯着门口,呼吸都变得很轻。

    萧永慕本想问他怎么话说半截,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扭过头来。

    项睿并不知道这屋子还有其他人,他走的急,门不知什么时候变成虚掩着,留了一条缝。

    而现在,门缝处一截黑影。

    门外有人。

    两人紧紧盯着门外,只见门吱呀一声,一寸寸打开。

    “不好意思,刚刚醒来去卫生间,听到这里有人声,”夜葬雪探了一个头进来,无辜又茫然地讲了前半句,又顺着视野向下,望向了地上行李箱里的人,“请问一下,你们两位这是在密谋,”

    “杀人吗?”

    话音落地,寂静无声。

    这是兰希第一次见夜葬雪。

    黑夜的静谧里,夜葬雪的声音堪称温声细语,语气也是恰到好处的疑惑和茫然。他长了一张没有丝毫攻击力的娃娃脸,柔和的长相和五官,却依然让兰希感受到了汗毛从毛孔中炸开的诡异不适感。

    萧永慕的鸡皮疙瘩也冒了一身。

    他果断做出了最合理的反应。

    “卧槽!”他一个大跨步讲门外的夜葬雪拉进来,砰一下关上门,“你在门口呆着干嘛呢,看不出来我俩做亏心事呢,吓我一跳。”

    夜葬雪亲昵地摸摸他的头发,“倒打一耙啊,这种情况该吓一跳的不应该是我吗?刚还以为你们在杀人灭口呢,离近了看,原来还活着。”

    “你认识地上的这位吗?”萧永慕试探道。

    夜葬雪接了他的试探,盯着脸看了几秒,“知道。”

    “坐着的这位呢?”萧永慕继续试探道。

    兰希谨慎地坐在原地不发一言。

    夜葬雪摇了摇头,“没有,是我可以认识的人和知道的事吗?”

    “我说不可以,你会生气吗?”萧永慕道。

    夜葬雪很温柔地摇摇头,语气里满是真诚,“不会的啊,你是在保护我,你们这种世家大族总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知道的太多不好。”

    啊,这,倒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萧永慕本来想着守口如瓶,但放任夜葬雪想歪更是给自己埋定时炸弹,既然都已经撞到枪口上,还不如索□□代,“那什么,我想让他绝后,就是阳痿,你懂不。”

    夜葬雪微眯了下眼睛。

    萧永慕一句没提兰希,接着极速狂编。

    “大家族最重要的是传宗接代,但傅家正统就只剩下傅衡渊这么一个独苗。正好让我撞见这家伙不干人事,我干脆为民除害,给这家伙阉了,看他们傅家怎么办。”萧永慕做傲娇状,越说越显得自己像个强词夺理的小恶霸。

    “噢?”听完这些真假参半的东西,夜葬雪的表情有些微妙。

    第35章 体贴(x)

    “你这个逻辑非常的合理且巧妙。”夜葬雪给予了评价,一脸赞同的模样。

    萧永慕眨巴了两下大眼睛,本想习惯性与兰希来个对视,用目光蛐蛐一下夜葬雪没发现他作为一个纯情男大对这种腌臜事接受的如此良好不太对,转念一想又竭力忍住。

    不敢。

    兰希又是个大直男,万一没接住他的眼神,蹦一句你眼睛怎么抽抽了,他找个地缝钻进去吧。

    “那就等项睿吧,他说帮我联系医生。”萧永慕重新坐下,目光看看天看看地,回避两人的视线,丝毫没有为面前站着的两人做介绍的意思。

    “那个谁,没事的话你先走吧。”萧永慕出声。

    “好的,萧总您有什么需要再叫我。”兰希果断转换成人模狗样,微微点头示意就干脆利落离开。

    萧永慕盯着他的离开背影,心情开始变差。兰希在的时候他多么希望有个熟悉可靠的人可以陪着自己度过这操蛋的生活。但夜葬雪也在的时候他只想赶紧把兰希打发走。

    离他们远点。

    “怎么了,心情不好啊,在想什么?”夜葬雪总是很敏锐,敏锐到让萧永慕内心一震,然后是头皮发麻。

    于是掩饰般揉着眉心,手遮住了脸,他低头没说话。

    “于情于理,其实我不该出现的,”夜葬雪上前两步,蹲在他面前,透过他手指尖的缝隙仰视着他,“但出现了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我实在好奇,所以自作主张过来。我是不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你在思考怎么处理掉我啊?”

    萧永慕本来闭眼听得好端端的,最后一句话出来时,他慌张地睁眼,放下手掌。下方的夜葬雪并没有任何恐惧或担忧的神色,他在笑,眼睛弯成弯弯的月牙。

    “怎么可能……”下意识解释的词句只发出四个音节,萧永慕感觉又上了面前这个人的当,“笑屁啊,耍我好玩儿吗?”

    “觉得你可爱。”夜葬雪站起身来,由仰视重新变为俯视。萧永慕头发乱蓬蓬的,毛茸茸的发旋一晃一晃,夜葬雪轻笑了下,食指戳了戳。

    萧永慕歪头躲开,两厘米,和没躲一样。

    他的眼神没地方放,于是放在了行李箱里的傅衡渊身上,可怜巴巴的一人,这么久了也没一个人将形态扭曲的他从行李箱里抠出来,摆成一个正常人类姿势。“是怎么塞进去的啊,完全是大力杀手啊,感觉他胳膊要被挤脱臼了。”萧永慕是半夜被薅起来的,实在有点困,不过脑子喃喃道。

    头顶发出一声轻笑。

    很轻的一声,没有嘲弄,或许就是单纯觉得有意思。

    萧永慕没管,这是他第一次见傅衡渊的真人,毕竟之前就已经在财经杂志上专门目睹了人家的芳容,研究学习了渣攻到底要何资本才能让贱受前仆后继。

    现在看来,名不虚传。

    “好牛的一张脸,好毒的一颗心。可惜了啊小傅,浪费你的精华了,今晚之后你就只剩好虚的一个人了。”萧永慕继续喃喃。

    好像有人摸了摸他的脖颈,弄得他有点痒。

    “手欠就去睡觉啊,”萧永慕拍了拍身边的人,也不管自己讲的话有没有什么逻辑,声音越来越大,像是自己的睡眠被意外剥夺后的气恼,“反正这事我得盯着,今晚估计通宵,你明天还有课,去睡啊!”

    夜葬雪本想站着说着什么,眼神一凛。行李箱里的人手指微抽,睫毛上下浅浅动了动,眼珠在眼皮里转来转去,有要醒来的迹象。

    这变化太小,萧永慕没察觉。

    千钧一发之时,夜葬雪非常果断地翻桌而去,蹲下,一掌劈在了傅衡渊的后脖颈上。傅衡渊整个人一颤,重新陷入无声无息。

    危机解除,夜葬雪的身形却肉眼可见地僵了下。夜晚太深,四周太静,身边的人又实在纯良,他的戒心消散大半,竟在不到一个呼吸间解决即将醒来的傅衡渊,稳准狠快,身形几乎要掠出残影。

    这是正常男大学生该有的警惕和速度吗?

    夜葬雪眼皮微抬,正想着该怎么解释。萧永慕一个激灵冲来,来到他身边,很是惊叹的样子,“他刚是不是快醒了?又被你打晕了,哎呦哎呦,你好牛逼啊。”

    萧永慕真实被这身手惊艳到,诚挚地竖了个大拇指。

    竖完才觉得哪里不对。

    ……

    哪里不对呢?萧永慕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抬头,夜葬雪面无表情盯着他看,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他走进阴森墓园看到一块亚克力透明墓碑。

    萧永慕:?

    他正在迷茫,没成想,夜葬雪捧住他的脖领,劈头盖脸地吻下来。

    他们当然接过吻,他们还上过床。只是夜葬雪一直保持深情款款,额头相抵,唇间研磨,接吻似爱抚般情深义重。不像现在,吻太狠太重,几乎是在疯狂的掠夺唇齿间的气息,吻的萧永慕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来,分开时,舌尖一片咸涩,是血。

    “你干什么呀?”萧永慕小声抽抽鼻子,脸红到耳根。

    “觉得你可爱。”夜葬雪说。

    萧永慕想怒,又确实没找到怒的理由,舔了舔唇角嘶咬出来的血,啧了一声,“嘶……好疼。”

    夜葬雪又开始笑,萧永慕时常觉得他这人哪来那么多笑容,不要钱一样,很奇怪。配上他的身份,又很渗人。

    没等他再细想更多,客厅传来脚步声。

    项睿出现,带了两个人,提着两个大箱子,又推了一个推车,三下五除二将傅衡渊从行李箱里揪出来。项睿,萧永慕,夜葬雪三人在一旁站着,看医生开始行动。

    “如果傅总中途醒了的话,再次弄晕?”可能是这场景比较诡异,项睿没话找话来了一句。

    “嗯,不能暴露是我做的,想办法把沿路的监控删掉,我给你个联系方式,送回去的时候联系他接应你。”萧永慕有些不太忍直视,将一大半余光放到夜葬雪身上。

    很罕见的,夜葬雪没有察觉萧永慕的旁光,他盯着傅衡渊看的眼神里是兴味,和有趣。就好像这件事戳中了他某一方面的审美,于是津津有味地注视。

    “你未来的打算呢?”临近尾声,萧永慕在意识海里问兰希。

    “多陪一陪外婆,可能。”兰希说。

    “傅衡渊呢?”萧永慕又问。

    “没有打算。你问我,你有吗?”

    “也没有。”萧永慕说。

    任何打算都抵不过身边存在一个定时炸弹。结束时,时间已近凌晨四点,萧永慕拖着疲惫的身躯,扑通一声大字状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询问着什么,随意应了声嗯,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光已大亮。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萧永慕蒙着被子,觉得不如不醒。

    噢,天啊,他昨晚好像把傅衡渊怎么了。

    阿弥陀佛,天灵灵地灵灵,不要报应到我头上来呀,我这是在为民除害呀!萧永慕一个激灵蹦起,屋内屋外寂静无声,夜葬雪已经离开,他上午有课,在餐厅留了字条和早餐。

    萧永慕眯缝着眼睛吃饭,吃完饭又提溜起来夜葬雪挂在衣帽间最外,给他搭好的两套衣服,他需要在两套中自行挑选一套符合他今日心情的穿搭。窗明几净,一层不染,各种符合他口味的零食水果码得满满当当,整整齐齐,因为一直有人在补货。

    江景平层这边没有住家保姆,只有一周会来三次的固定佣人打扫,萧永慕从小养成的毛病,穷要有个穷样,不太习惯家里有外人在,所以将人都迁回了老宅。日常呆在这边时,很多事夜葬雪很顺畅地接手过来。

    如果夜葬雪不是夜葬雪,他该是一个多么活泼可爱被人宠爱的小男孩。

    一想到这个萧永慕就悲伤。悲伤的他一个人下楼走走散心,坐在长椅上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时,和同样在长椅上坐着的一条德牧面面相觑。

    一人一狗互看了好几眼。

    “谁这么缺德?这种大型犬不牵绳吗?”萧永慕吐槽道。

    那狗或许是听懂了,朝他移近两步,一屁股挨着他重新坐下,目视萧永慕发呆的方向。萧永慕打量好久狗,大着胆子挠了挠狗的下巴,决定陪它一起等狗主人。

    但都快坐到太阳落山,也没等到狗主人,反而等到了下课后过来的夜葬雪。

    “你的德牧?”夜葬雪突然出现,一只手提着萧永慕爱吃的那家小蛋糕,一只手很顺手地摸摸狗头。

    “不认识,不知道是谁家的。”萧永慕摇摇头,视线盯着装着小蛋糕的塑料袋游离。

    “天色晚了,回家吧,那它呢,放任这狗在这里呆着?”夜葬雪拉萧永慕起身,狗也跟着站起身,甩甩头,两人走一步,一狗走一步。

    “……”

    就这么跟着回了家。

    回到家也不能不管,萧永慕线上下单了狗狗的粮食用具,倚着门,挖着小蛋糕,盯着夜葬雪在浴室给狗洗澡。

    狗长得凶却很乖,夜葬雪按着它的时候本来一直在挣扎,萧永慕一过来就消停了,夜葬雪很温柔地摸摸狗头,“它挺喜欢你。”

    萧永慕却没接话。

    他其实本来想说,想说这狗这么油光水滑,不太像流浪狗,更像离家出走。他想说自己确实一直挺受小动物的喜欢,无论猫狗,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养。他想说你洗狗的样子看着很娴熟,是之前养过吗?

    但都没开口。

    他在死死盯着夜葬雪的指尖。

    夜葬雪很经常抚摸他的发梢,放在手指尖慢慢摩挲着,动作轻缓到几经温柔。前期的萧永慕觉得是珍视,知道身份的萧永慕感觉是掌控。但现在,他突然察觉。

    那动作。

    跟摸狗一样。

    第36章 段位

    不能细想,夜葬雪到底将他当作什么。

    萧永慕鼻尖一酸,突然很想哭。

    不行,忍住。萧永慕快速眨眼,又抬头看天,竭力想把眼睛里的水逼回到眼眶。未果。视野越来越模糊,于是偷偷摸摸,将自己手里的叉子插到小蛋糕上,抬手在眼眶处抹了两把。

    视野终于清明些,低头,人在看他,狗在看他,皆是满满的疑惑。

    被这两双眼睛盯着,他再也忍不住,一个踉跄扑到夜葬雪身上,开始嚎啕大哭。

    “狗好可怜啊!”他呜呜呜呜边哭边嚎。

    夜葬雪身上半身水,被他撞得后退两步,手忙脚乱扔了花洒接住他,很轻柔地抚着后背,安慰道,“哎呦我的天,你哪里冒出来的悲春伤秋?”

    萧永慕本就有些难过,被狗陪了一天也没减缓悲伤,更在此时此刻达到情绪高潮。但幸好一人一狗都挺惯着他,人拥着他轻声细语拍着哄着,狗一身水,团团转着蹭蹭他,蹭得他小腿湿乎乎。

    萧永慕嚎了好一会儿,觉得十分丢脸,把埋着的头从夜葬雪肩上抬起,边抽泣边哽咽,含含糊糊道,“呜呜呜别管我了你快洗狗,呜呜呜一会儿给狗冻感冒了,我怎么和狗主人交代呜呜嗝……”

    夜葬雪在他耳边很轻地叹了口气。

    “因为什么啊,只是觉得狗可怜吗?”他低语。

    萧永慕只当没有听见,有些不舍地退出夜葬雪的怀抱,急匆匆去主卧卫生间洗漱完,蛄蛹进了被窝。夜葬雪已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床上一个小鼓包,里面是静悄悄地蜷在一起的人。

    单看背影,有些倔强。

    他抬手帮着按了灯。

    正要关门时,被窝里传来有些发闷鼻音很重的一句,“狗洗好了?”

    “嗯,吹干了,很漂亮听话的一条德牧,睡在了你刚给他买的粉色小床上,已经睡着了,鼾声打得呼呼的。”夜葬雪的声音放的很轻,在夜色里缱绻又柔和。

    “哦。”萧永慕说。

    “你对它好一点。”萧永慕又说。

    “我对它哪里不好?”夜葬雪反问,“不过它毕竟不是咱们的狗,我明天问问有没有附近的谁家丢了狗,或者让它自己去寻,它聪明,肯定认路。”

    “好。”萧永慕说。

    “你缺钱吗?”萧永慕又说。

    “嗯?”这话题怎么突然拐到了这个方向,夜葬雪愣了下。

    “我给你办张我的副卡,不限额度,密码是你的生日,放在了你床头柜上,拿着用吧。”萧永慕说。

    夜葬雪没出声,安静停在了漆黑的主卧与明亮的走廊边界。

    萧永慕也没说话,这张卡本来是他准备的礼物来着。但其实,好像,除开钱,夜葬雪对他的索求也不剩什么,所以,还不如,摊开来两方都轻松。

    更重要的是,副卡的消费记录,他这边是有权限查看的。

    你会拿着我的钱去干什么呢,夜葬雪。

    一片很长时间的寂静。

    只有背对着,萧永慕才觉得有些话能说出口。而面对着,紧盯那双浅茶色的眼睛,有很多时候,萧永慕不知道夜葬雪在想什么,也不太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这觉萧永慕睡得很难受,鬼压床一样。一觉醒来,朦朦胧胧间湿湿的鼻头顶着他的脸,他胡乱抓了一把,“夜葬雪起开啊!”结果,抓住一个长长的嘴筒子。

    “……”萧永慕艰难睁开一只眼睛,德牧趴在他的床边嗅来嗅去,尾巴摇成螺旋桨,旁边站了个满眼笑意的夜葬雪。

    “狗子起开啊!”萧永慕面不改色心不跳,丝滑换了个称谓,一脸非常无语地把狗推走,磨磨蹭蹭起床,去洗漱,又作嫌弃状把一手的水甩在狗头上,狗甩甩脑袋,谴责地瞥他一眼,扭过屁股不看他。

    临出门,他盯着门口端坐着的狗,又看看牵着狗绳的人。

    “完蛋了,不想还了。”萧永慕喃喃。

    狗摇了下尾巴。

    人一脸果然如此。

    “你会对它好吗?”萧永慕盯着夜葬雪。

    “从它昨天晚上来到我们家,狗粮是我倒的,宠物饮水机是我插的电,它的澡是我洗的,你早上醒之前我还带它出去上了个厕所,你现在问我会不会对它好,你不亏心吗?”夜葬雪无奈。

    “啊哈哈!”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萧永慕跳起来,捧着狗头乱七八糟地开始揉搓,“狗子你听着,我现在给你十秒的时间,打开门,要不你狂奔回家,要不你就永远都走不了!听懂了没?!”

    狗被他双手搓起来的飞扬毛发害得打了个大喷嚏。

    “你们狗是不是自带那种预警系统,你想好哈,我不是个好人,你旁边站着的这位更不是,你跟了我们不一定有好结局吼,你好好想想,想想!”

    夜葬雪的手指幅度很小地颤动了下。

    狗的神情已经开始浮现烦躁。

    萧永慕大鹏展翅般一把拉开门,“冲呀狗子,快回家!”

    狗没动,狗眼神全是无语。

    默数完十秒,萧永慕把门砰一声关上了,欣喜若狂扑上去,“哎嘿嘿,你选的哦,宝宝宝宝宝宝,哎呀你看它好乖好有灵性好帅气!”他抱着狗像个孩子般左摇右晃,搓搓狗头,撸撸狗毛,一脸兴奋,眼神亮晶晶地抬头看夜葬雪。

    夜葬雪一眼也没分给狗,他一直在盯着萧永慕。

    用一种很微妙的目光。

    萧永慕没得到回复也不恼,他沉浸在收获一只狗的喜悦中无法自拔,甚至将这份喜悦分给了意识海的三位小伙伴。

    兰希表示:挺好,哪天带过来我见见。

    季源表示:挺好,记得去打疫苗做驱虫。

    封从周表示:挺好,夜葬雪有虐待动物的倾向吗?

    萧永慕回:“我观察了大半天,没有,剧情里也没有,他只虐待人。”

    什么地狱笑话。总之,这只两的德牧丝滑融入他俩的生活,在家里住下来。夜葬雪感慨地摸摸它的狗头,“挺聪明,可会给自己找个好人家。”

    “别的给不了孩子,最起码我能给它大富大贵的狗生,以后碰见原主人记得回来看看我这个老父亲就行。”萧永慕给德牧买了一堆狗玩具,正一个一个拆箱仔细拿起来检查。

    检查着,手机屏幕亮起。

    自从上回在苏念组织的聚会发了一通大火后,萧永慕再没参加过什么大型的聚餐,倒是有两次来叫他,他没参与,推脱自己忙。

    他不愿意,其他人也就眼观鼻鼻观心减少了出来聚餐的频率。他又设了免打扰,所以这样一连串的屏幕弹窗并不多见。

    萧永慕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打开手机,是某人私聊框,几张图片,跟着几句话。

    云安勤工俭学,在某餐厅当服务员,正好碰上了来吃饭的苏念。

    本来相安无事,不知道哪句说得重了点,苏念拍桌说是要叫他们经理来,又被同行的人劝住,说是道歉便可。但云安不卑不亢的态度惹得苏念再次怒上心头,现在两人还在纠缠。

    叽哩咕噜说什么呢,萧永慕看文字得眼睛疼。

    其实这样的情节在剧情里并不罕见,原剧情的萧永慕在两人之间徘徊,所以两人在各个相遇的场景下明争暗斗。只是现在,两股线都被萧永慕单方面斩断,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所以,发给我干嘛,和我有什么关系。】萧永慕回。

    肯定和他有关,但他咬死不承认。

    【萧总打算插手吗?】

    【不】

    发出的文字很坚定,但内心稍许动摇。作为这本小说的另两个主角,能做出什么幺蛾子都是未知数,萧永慕想着要不要过去看看。

    “怎么了?”夜葬雪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他身后,他脚步轻,神出鬼没的像鬼一样。

    “你自己看,”萧永慕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面瞒他,更何况是这种情感相关,而他从心底里也实在抗拒的小事,不值当为他俩的关系留下隐患,所以他实话实说。

    “这个,我前任。这个,前前任。他俩出了点矛盾,有人让我去调停。”

    “你前任蛮多。”夜葬雪面无表情。

    “就俩。”萧永慕撇撇嘴,追妻火葬场文学也要求基本法,前任太多容易成烂黄瓜。

    “所以想着要不要过去一趟,也不出面,躲在后面敲咪咪地听,主要是想打探打探他俩现在对我的态度,别给我找麻烦。”萧永慕思索着。

    “我替你去呢,他们不认识我。”夜葬雪给出了建议。

    “也行。”

    “哎?不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的萧永慕突然将头摇成波浪鼓,“也不一定不认识你,这圈子消息传得快,肯定有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你被揪出来对上他俩咋办?不行不行。”

    “怕我吃亏呀?”夜葬雪笑笑。

    “谁怕你吃亏呀,我是怕他俩吃亏。”脑子有些混乱的萧永慕脱口而出。

    “……”夜葬雪盯着他。

    “……”萧永慕盯回去。

    “原来你这么信任我啊。”夜葬雪若有所思。

    这不废话吗,云安和苏念这俩小鸡仔,对上一个把厉泽御那本小说都弄崩的大反派,真产生点什么接触变成对立方,完全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永慕干脆破罐子破摔,“他俩跟你就不是一个段位。还是我去吧,去了给你直播。”

    第37章 下场

    “……直播吗?”本来无甚大表情的夜葬雪被他逗乐,“好神奇的脑回路,谁家去见前任给现任直播的呀?”

    “我家啊!”萧永慕仰头骄傲道。

    夜葬雪并没有深究萧永慕为何对以及有如此违和的评价,毕竟他一直以来表现出的人设都是温和有礼、体贴包容、生活圈简单的男大学生。萧永慕也就当自己什么都没说,匆匆出门,在车上开始捣鼓直播。

    “喂喂喂,连上线能听见吗?是私密状态的吗?我别开了公开,一会儿直播间涌进来成千上万围观狗血大戏,我霸道总裁的俊俏脸庞往哪里搁。”萧永慕压低声音,显得有点鬼鬼祟祟。

    “能听见,就我一个人。”夜葬雪道。

    “哎嘿,我还有点紧张,我不太擅长参与进这样的刺激战场,一想起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场景,莫名有点心潮澎湃。”萧永慕有点激动。

    “你不是说只在外圈围观吗?”

    “那可说不准哦,”萧永慕嘿嘿笑,“我这么举世瞩目的形象说不定一进餐厅,无数个闪光灯唰唰朝我射过来,然后我被迫暴露,不得不在所有人的注目中隆重登场。”

    “听起来很有气势,我们连线着,你把声音调大,我还能给你配个bgm。”

    有画面了,不过这场景也实在气势恢宏,与他实在不太匹配,于是挠挠头,“但我确实没想好该说什么哎,上回我们几个闹得还挺难看的,我把人家两人都损了一顿。你知道的,我生来就嘴笨,除了再阴阳怪气一顿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嘴笨吗?”夜葬雪发出质疑。

    “当然啊,日常言不由衷。”萧永慕撇撇嘴。

    “是吗?哪种情况下的言不由衷?”夜葬雪问。

    萧永慕被掐住脖子一般戛然而止。

    良久,他说,“到了。”

    到达目的地餐厅,萧永慕在车里随手揪了个黑鸭舌帽,遮住了他的眉眼。进门时低着头快速落座角落,侧面,与他隔了大半个餐厅的距离,一群人围着,正在叫嚷。

    “看!”萧永慕掏出手机,前置摄像头转了一圈,找了一个能把自己和身后人群都录进去的角度,“这几人果然还在,你看一边也有拿手机悄悄拍着的,显得我很像个即将发视频进朋友圈吃瓜的无辜路人。”

    “听不清。”夜葬雪在屏幕那头讲。

    “我也听不清,不管,打不起来就行。”萧永慕心态非常豁达。

    几日不见,云安的气色倒是比那时候好了些,穿着餐厅里统一的服务员制服,头低着,身板却挺的笔直。苏念反而状态有所下滑,被萧永慕出言讥讽的事在圈子里漫开一些涟漪,接风宴时的游刃有余状态已然不在,眉间几分急躁。

    “你干脆凑他们脸上看呢?”夜葬雪盯着屏幕里萧永慕看得认真的神情,突然幽幽来了一句。

    “哎呀吓我一跳。”萧永慕一个激灵,差点把手机掉地上,巨大的声响引来了旁边陌生人的注意,奇怪地朝他看来,萧永慕下意识压压帽檐,生怕暴露。

    “突然那么大声干什么?一惊一乍的,暴露了都怪你啊!”

    夜葬雪好像在那头叹了口气,“行吧,怪我。”

    再听着,也只是些口舌之争。苏念从头到脚明里暗里贬低了云安的出身家庭学历外貌一番,经理陪着笑,云安本来只是听着。突然,开始解身上的员工衬衫。

    “我不干了。”他说。

    “好,有魄力!”萧永慕十分赞叹。

    “哎哎哎,别往我这个方向走啊!”萧永慕惊慌失措。

    无他,为了避免引起更多的注意,他的位置离大门很近,正好位于出门的必经之路。萧永慕见势不好,慌忙起身,朝右一钻,看见卫生间的牌子就挤了进去。

    “哎呦,吓死我。”萧永慕心有余悸。

    夜葬雪那边传来一声轻笑。

    被堵在了卫生间,萧永慕有些怅然地坐在马桶上,“好熟悉的情景,上回也是这样,我不想见他们那群人,找了个小巷躲进去,然后——”

    然后碰见你。

    现在想来,倒真是有些恍如隔世,心境完全不同。萧永慕等着无聊,听见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没话找话,“你做什么呢?”

    “给狗倒粮。”夜葬雪说。

    萧永慕抽了抽鼻子,入目可及的是一片白色的瓷砖,耳边是细小的熙攘人声。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扯扯嘴角,突然正色了神情,郑重了声音。

    “你对它好一点。”

    重要的话他说了三遍。

    “会的。”这回,夜葬雪终于答应下来。

    你对它好一点,你对狗好一点。你对我好一点。

    不是可以类比的东西,不可以相提并论。毕竟平心而论,夜葬雪对他已经非常予取予求,是非常标准且舒适的被包养下位形态。

    他也不是非要强求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萧永慕已经没有办法对自己负责,但他得对狗负责。

    “外面声音好像小了一些。”一整片沉默后,萧永慕突然道。

    “快快,你帮我看一眼。”他走出卫生间,来到拐角处,再往出迈一步便到达餐厅大堂。萧永慕举着手机,将手机上的摄像头探过去,快速伸出又伸回。

    “都走了。”夜葬雪非常配合。

    “行,既然事情已经结束,那先挂,我一会儿回去。”萧永慕道。

    “好。”

    将直播关掉,萧永慕整整衣服,从拐角走出。他消费了进门时随意提了一句的甜点,本想付完款直接走。

    没想到。

    “顾彦。”

    有人在他身后说出这两个字。

    世界如同按下了静音键。

    萧永慕一瞬间滞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开了慢动作般一寸寸扭头回来。

    不仅仅是因为这熟悉的名字,也因为这熟悉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那人的脸与原世界的变化差异不算离奇,不过也不是可一眼认出的程度。但这声音,这声音,他一耳朵就能辨认。

    封从周。

    亲人啊!!

    只是一瞬间,眼睛不自觉蒙上一层浅浅的白雾。那时他坐在商务车后排,封从周在他旁边,挤压变形的车门穿透了封从周的身体。其实那根金属车门碎片本应该从腰侧穿入,而不是正中后背穿透小腹。

    所以与货车剧烈撞击的瞬间,封从周转向他的方向,用身体挡住了身后挤压变形的车门。

    无论是有意识,还是下意识,还是无意识。

    萧永慕也是后来才意识到这件事。

    虽然他们最后谁都没活。

    “萧永慕?”对面的人完全泪眼朦胧地盯着你,鸭舌帽遮住大片凌厉的眉峰,双眼皮兜着一汪清澈的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倾泻而下。封从周几乎是瞬间认出了面前的人。

    “嗯呐。”萧永慕喜极而泣地扑过来。

    被封从周抬手拦在一臂之外。

    萧永慕只是突遇故人,脑子没丢,环顾自己身处的环境,餐厅前台,几位身着员工服的服务员看过来,与云安身上的是一个款式。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

    噢,封从周刚和说话的那位,就是顾彦啊。

    顾彦也在这家餐厅打工。

    澄澈的眼睛,清秀的长相,安静的面相,坚韧的气质。与他完全不同。

    萧永慕看了一眼,仔细看了第二眼,认真打量了第三眼,左一眼右一眼,封从周在他直勾勾的眼睛前挥手拉回他注意力,“好久不见。”

    “这位是你室友呀。”萧永慕说。

    这位是你们书里的主角呀,这位是差点住进自己空置房子里的人呀,这位是夜葬雪说过的朋友呀,这位是剧情里夜葬雪心里唯一在乎的人呀。这位是夜葬雪喜欢的人呀。

    有很多形容词,有很多表达方式,萧永慕却只听见自己说出了室友那句。

    言不由衷在哪里,言不由衷在这里。

    “都身在餐厅,干脆一起吃点。”萧永慕的情绪大开大合,刚还久别重逢激动着,站在又不知为何丢了神般一脸失魂落魄,封从周提议道。

    两人便找了个小包间。

    这餐厅的受众偏向情侣和年轻人聚餐。人数两位容易被分到有些氛围感的套间,盯着桌子上的蜡烛,萧永慕一脸嫌弃,“好老土。”

    该说的话在意识海里也能说,也一直有交流,见面不用侃侃而谈。两人简单吃了一口,萧永慕本来吃的挺香,却不知扯到哪根筋,盯着烛台触景生情。

    他喝了一点,不到醉的程度,却像喝醉般脸颊通红,絮絮叨叨。

    可能这话他已憋在心里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找不到人倾诉。

    他说。

    “我和兰希说,说我没有办法,说我如果不留他在身边,我会胡思乱想,会担惊受怕,所以我不得不保持现状。”

    “呵,那就是胡说八道。”

    “其实,最好的方案是我把他杀掉,永绝后患。”萧永慕说。

    “次一些的方案是他被我完全控制住,他即使有些秘密,但应该还没有到达萧家家主抗衡的能力,我在他成长成为完全态之前折断他的羽翼。”

    “但封哥,你知道吗?”

    “我不想。”

    “我不甘心。”

    “你不知道,曾经有一度,我真的非常非常期待我和他的未来。我们还没有开始相爱,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我根本不想要按下终止键。”

    烛光旁盘绕一只飞蛾,一圈圈绕着,翅膀扇出簌簌响声。它徘徊着,试探着向前冲,又被烛火烫到后退。前方是危险,它或许知道。

    但它如同迷了心智,再次撞了进去,这次,火舌猛然串高,如同亲吻般裹挟住它的整个身体。它的翅膀一蜷,颤抖着坠入火焰深处,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层黑色的粉末。

    他盯了好一会,指给封从周看,像个展示自己玩具的小孩子。可声音却一直在颤,像笑,又像哭。

    “封哥,你看,这个是不是我的下场。”

    第38章 主线(f)

    【听说,与厉少对着干的那位“显眼包”平民学生,有个很硬的后台(匿名楼,楼中回复皆为匿名)】

    【谁啊】

    【岳晋】

    【啊?楼上说的是那个岳晋吗?诓我的吧,这是八竿子能打着的关系吗?】

    【保真,听说岳少冲冠一怒为红颜,将欺负顾彦的人打了个屁滚尿流,还踩着人屁股放话,扬言顾彦是他罩着的,再有人欺负他,别怪他不留情面,见一个打一个!】

    【差不多,当时我就在现场,给我惊完了】

    【嘿呦,怪不得他有胆子操着镰刀去砍厉少的休息室呢,原来已经傍了个大腿呀,牛逼牛逼】

    【这种贫民窟出来的贱民还是眼皮子浅,岳晋是有点势力,但那也不是能跟厉少抗衡的水平,真让厉少出手岳晋也保不住他,迟早把自己作死】

    【……啧,所以他们什么关系?】

    【这是可以说的吗?】

    【你猜呢?能是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哈】

    【谁敢说,反正我不敢说】

    【匿名楼,大家燥起来呀,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把话放在这里,买卖屁股的关系没跑】

    封从周从逆流的帖子里退出来,抬头看对面桌子旁正在撑着脑袋看书的顾彦。自从搬过来,顾彦变得很少外出,呆在宿舍的时间逐渐拉长。

    他正在完成教授布置的作业,俊秀的侧颜,认真的神情,坚韧的气质,炯炯的目光。

    气色好了很多,最起码不像他们刚刚相识时,整个人时刻绷紧如受惊的小鹿。

    如同逆流里讨论的那样,也确实是因为——

    岳晋。

    尽管并非怀揣这样的目的,但季源的到来成为煽动翅膀的一只蝴蝶。他与稀里糊涂被拽来的岳晋,成功将顾彦从线下被霸凌改成了线上被造谣。

    公开课上他的座位周围一圈依然呈现真空地带,不过没有人再动他的书本与水杯,也没有人再朝他扔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没有再被人推下楼梯,被锁在储物柜。

    但身后的窃窃私语依旧没少,经过他的人投来的目光如同闪光灯般熠熠生辉,不经意捂着嘴角,夸张地与身边人挑眉又大笑。

    但比起之前,还算有个度。

    不过,得除去厉泽御那群人。

    厉泽御日常一行五人。厉家,四大家族之一,厉泽御作为唯一的家族继任者,拥有绝对的权势和地位,话不多,有着冷脸看把人吓尿十余位的傲人战绩。

    他身旁的四人,形态各异,皆是与厉家有密切利害关系的家族子弟,围绕着厉泽御呈现中心圆态势,形成现存A大最上层的小团体。

    一位眼镜。颜京。清冷的面相,忧郁的五官,强度的洁癖,重度的近视。

    一位捧哏。彭昌,灵动的面相,高傲的姿态,利索的嘴皮,优秀的嘴替。

    一位打手。鲍戾,勇猛的面相,魁梧的外形,蓬勃的肌肉,尽职的保镖。

    一位戚呈,八成与厉泽御有婚约。

    一行人所到之处,有人在捂嘴尖叫,这群人真像小说或漫画里拯救世界的主角团,俘获花痴颜狗的心。有人在行注目礼,用眼神表达他们的仰慕和慕强心理。有人在低头躲避,毕竟招惹了这群人不会得到任何好下场。

    顾彦的存在是唯一的例外,所以万众瞩目。

    包括但不限于:

    ——在厉泽御的宴会上,被推下泳池的他落汤鸡一般爬上岸,正正好堵住了厉少前进的红毯大道。

    ——餐厅里不知天高地厚般谈论有钱是否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却不知厉泽御就在不远处的包厢。

    ——马术课上技艺生疏,一个不注意马带着他飞驰,顺带着惊了远处悠闲散步的厉泽御的马。

    ——冲去质问为什么奖学金项目被砍掉,被揍一顿之后丢出,一怒之下砍了厉泽御的休息室大门。

    等等。

    成千上万的人在等待招惹厉泽御的顾彦是如何被毫不留情地大卸八块,成为A大一个巨大的笑话。

    逆流上也日常有他的帖子被顶起,讨论他为何如此胆大包天,以平民之躯对上商业帝国,最终不外乎拐到哗众取宠,不自量力,引人注意等词汇。

    “所以为什么?”封从周随大流问他。

    “我怎么知道,”顾彦几乎要欲哭无泪了,“意外呀,泳池那次是不知谁推我下的水。餐厅那次我并未说出很多冒犯他们的话,除非他们是超绝敏感肌。惊马是真的巧合。奖助学金是我真的需要,我气上头……”

    顾彦叹了口气。

    “……我刚找了一个餐厅服务员的兼职,待遇很好,月薪上万。”

    “这么高的工资,靠谱吗?”封从周问。

    顾彦有些不太好意思,“嗯,呃,其实是因为有很高的形象要求,说是要符合他们高档餐厅的整体调性。”

    又定睛瞅了瞅封从周,“你其实也符合的,我一直没有听到你讲收到offer的事,你毕业之后有打算吗,实在不行,可以和我当同事来过渡一下。”

    “他们调性是什么样?”

    “那种比较淡雅,像身处竹林松柏的那种?”顾彦表述得不很清楚,他也没有具体的形容词。

    “那我不像。”封从周摇摇头。

    顾彦并不赞同,他若有所思。在他们的两人宿舍里,属于封从周的那面简洁到像样板间,所有物品都是基础颜色,白灰为主,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物品。

    显得顾彦的那面非常杂乱。但其实他的东西并不算特别多,他也时常整理。

    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而且这人的生活态度不止这个。

    与封从周成为室友这么久,顾彦没发现他除了看书之外的任何爱好。不抽烟,不打游戏,不打球,不刷视频,不看剧。食物朴素无华,衣着纯色简单,沉静但不木讷,话不多也不少,非常标准的一款——

    一款什么,他形容不出来。

    “不过你不来也好,我们的接触应该少些,就像夜葬雪,我们几乎不在课堂上说话,我会连累他,我也不想连累你。”顾彦对自己的处境很有自知之明。

    而且,他们俩人年级不同,专业不同,顾彦还有课,封从周的课表早已空白一片,属实是不应该产生除了室友之外的其他交集。

    正好,封从周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其实他只是来将顾彦没带的钥匙放在了前台,安顿了前台交给顾彦。

    然后亲眼目睹。

    顾彦作为服务员,遭受一些奚落嘲笑,手抖得没拿稳,一杯咖啡泼到了前来就餐的厉泽御的衬衫上。

    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不合理碰撞一样。

    如同天意。

    封从周并没有多停留,剧情里的内容,他看小说与看画面是同样的道理,何况已经烂熟于心。

    他闪身进卫生间,掏出逆流。前段时间他买了一个插件,捣鼓了几天,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显示逆流上匿名用户发言的IP。

    只是非常不稳定,作为一个校园论坛,逆流的防火墙是超乎它定位的强大。

    封从周想定位夜葬雪的IP,当然也只是未雨绸缪。

    剧情里对夜葬雪的笔墨不是很完善,所以他想知道,作为一个大学生,夜葬雪是如何蜕变成为后期对抗厉泽御的强大势力。

    可惜这回,依旧未果,迅速掉线。

    也没关系,封从周不算太在意,他按了抽水马桶,迈步,然后,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不过也不算意料之外。

    对戚呈本人而言,他出现在这里如此正常。

    外面很吵闹,彭昌在阴阳怪气,鲍戾在挑衅瞪眼,颜京脸色揶揄地帮厉泽御擦了几下毁掉的衬衫。

    而戚呈对厉泽御说,“我去个卫生间。”

    场景有些混乱,在咖啡泼来时,躲了一下的戚呈手指被迫碰到鼻尖,感到了非常轻微的,非常细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颗粒质感。

    其实并无所谓,这是正常人类的正常现象,更何况他的长相已经足够精致,但戚呈还是起身。

    不像顾彦,有白天被霸凌晚上还不会焦虑失眠的巨型心态,有即使偶尔晚睡第二天也不会出现黑眼圈的霸道眼睑,有买不起昂贵的护肤品也时刻保持清透白皙的天赋皮肤。

    惊艳的履历需要翘掉舞会在图书馆对着项目论文到深夜,全A的成绩需要时刻绷紧的神经将书本上的一字一句钉到脑里,完美的身材需要在健身房不断锤炼肌肉挥洒一滴滴汗水,矜贵的气质需要时刻注意仪态挺直脊背,漂亮的外貌需要日常维护身体和皮肤状态,当然,不是主角的话,即使是伪素颜,也需要补妆。

    所以,封从周从隔间里出来时,戚呈正举着他的粉饼,往鼻尖处拍拍打打。

    很怪的粉饼样式,有着如同纸巾一般的外包装,可能是避免引起别人注意。

    封从周从隔间出来,明显出乎戚呈的意料。

    两人隔着镜子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第39章 戚呈

    “你怎么会在这里?”戚呈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微不可察的质问之意,进来时他并未察觉到任何人声,更何况出来的还是故人。

    也不算太故,封从周见过戚呈几面,戚呈见过他一面。由此得出结论,戚呈毫不脸盲。

    “哦,对,顾彦也在,你们现在可是亲密无间的室友关系。”没等封从周回复,戚呈自顾自给出了结论。

    封从周面色淡淡,慢条斯理上前洗手。

    戚呈将粉饼放回随身小包,没急着离开,倚靠在一旁,面露戏谑道,“你的好室友好像遇到了一些,啧,麻烦,怎么不出去帮忙?”

    封从周瞥他一眼,“我没有任何理由去帮忙。”

    这样事不关己的态度明显取悦了戚呈,他微微勾唇,薄唇的唇形和上扬弧度过于完美,反倒显得失真到刻薄,并无任何暖意,只余下淡淡的嘲弄和讥讽。

    不同于第一次见面餐厅时的遥遥相望,不同于第二次见面在图书馆待到深夜后鲜血溅入眼眶,也不同于第三次见面不以为意地围观顾彦窘态。

    这不是封从周第一次见到戚呈,但是封从周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厉泽御身边的戚呈。

    他的眉梢眼角每一处细节都精细得无可挑剔,且几乎没有妆感。若不是封从周亲眼见到他补妆,几乎也要认为这样精细的皮肤和无暇的外貌是完全素颜状态。

    但可能是因为卫生间的灯光过于白炽,浓密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加深了瞳孔的幽暗,再加上他无可挑剔的脸,反而散发的是一种精心装饰掩盖的,冰冷刺骨无情的恶毒气息,与他一句一刺的语调相得益彰。

    “自知之明是上帝赐予贱民最珍贵的礼物。”戚呈挑挑眉,“你居然拥有。什么时候可以教教外面的那个家伙,我付你酬劳。”

    “可以,一个亿。”封从周说。

    戚呈表情凝滞了一瞬。

    “不过给我一个亿也很难做到,我没有抗衡命运的想法,谢谢你的offer。”封从周当着戚呈的面将手指根根擦拭干净,抬头笑了下权当告别,“今天很开心见到你,再见。”

    说完他就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留下戚呈神色晦暗不明地站在原地。

    他好像是笑了下,笑意浅到只一闪而过。手机屏幕亮起,是吩咐下去做事的人已经来到餐厅的地下停车场电梯口。

    戚呈从卫生间出来下电梯,接来了那人提着的一个袋子,返回到厉泽御身边。

    顾彦已经不在。戚呈提了个袋子优雅坐在厉泽御身边的空位,“人呢?怎么解决的?”

    厉泽御没说话,他性格本就冷冰冰。倒是彭昌嬉皮笑脸,“走了啊。你以为会看到什么好戏呢?顾彦被狠揍一顿之后,痛哭流涕地下跪朝我们磕头?”

    “啊……”戚呈翻了个白眼,调侃道,“是你心太脏,才会觉得别人和你有一样的恶趣味。”

    “不过……”戚呈的脑袋突然稍稍朝厉泽御的方向凑了凑,但动作幅度非常小,“泽御,我没记错的话,这件限量新品,在身上穿了半小时,就非常悲惨地被人搞报废掉,挺可惜的。”

    他指尖轻点了一下衬衫的污渍边缘,一触即分,即使是厉泽御这样讨厌与别人有肢体接触的人也不会感到过界的冒犯,“而且这件实在非常适合你。”

    厉泽御转头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所以我帮你又准备了一件,同款不同色,黑色也非常适合你,快去换吧。”戚呈笑着,将身后的袋子递过去。

    厉泽御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又觉得他的贴心也合乎情理,他这样的身份在外确实不好再穿一件脏污的衬衫,于是起身去换。

    厉泽御离开,其他三人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了一番,颜京率先调侃道,“这件衬衫67万。虽说不算特别昂贵,但除了泽御,我们倒也不常穿。”

    “是啊,67万,只是单纯价格,不算限量后购买的劳心劳力。所以,有商讨些比如顾彦的赔偿和后果吗?”戚呈问。

    颜京笑的有些微妙,“顾彦说会赔。泽御提的赔偿方式是当跑腿,随叫随到的那种。”

    “哈!”彭昌短促地发出一个音节,意味不明。

    噢,是吗?

    但戚呈记得,上一次,有人仅仅将一小滩拖地水溅在了厉泽御的皮鞋上,那人惊慌地下跪求饶,涕泪横流地用舌头舔干净,谄媚地上赶着赔了那双鞋的全部金额,也没阻止同学因恐惧而对他的孤立,他家的小企业也因为潜在的风起云涌和茶余饭后而逐渐放弃了合作,随后破产退学。

    在毁掉那人与那人家族的整个过程里,厉泽御可没有任何手下留情。

    所以这个顾彦,这个不止一次得罪了厉泽御的顾彦,再将整杯咖啡洒到厉泽御的衬衫后,还能全须全尾地上学打工,这本身,就已经非常不符合常理。

    戚呈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翻涌的情绪,再抬眼时,眼底的森森寒意一闪而过。

    “刚听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说法,好像再多的钱也不能用来抗衡命运。说实话,我挺赞同。”

    对面三人的神色闪过迷茫,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这句是何用意。厉泽御换完衣服回来,手臂上还搭着那件被咖啡玷污的衬衫,他坐回原位,将衬衫顺手装进戚呈带来的手提袋里。

    不是应该直接扔了吗?留着脏东西做什么呢?

    “我是说,我最近在研究命理学,怪不得咱们的长辈们都比较信仰玄学,非常神奇。据说一部分人,他们的命运生来就是相克的,就比如我遇见这个人总是倒霉,这个人碰上我总会破财,那我们就应该遵循命运的指引,尽快远离。泽御,黑色果然更适合你。”

    “半个月前已经售罄,你哪里弄到的?还是我的尺码。”厉泽御沉声道。

    “啊……这个,此时此刻没有办法回答,因为假话还没有编出来。”戚呈说。

    “听真的。”

    “我们两家合约要到期了,厉氏又不止我们一家备选,我父亲慌不择路地朝我打听你的喜好巴结你续约,这只是其中一项微不足道的投其所好。”戚呈笑得灿烂异常。

    厉泽御微眯了下眼睛。

    “叫你父亲明天带上合约来找总秘。”

    “欧耶,”戚呈肉眼可见松了口气,语气都轻快了很多,笑意盈盈,“我还在思考怎么和你开口呢,不想让这种东西影响我们的感情。所以真是感谢顾彦,他无意间帮了我大忙,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折腾人家了,这件衬衫的赔偿金我可以替他付。”

    厉泽御却皱了皱眉,周身的气息明显沉了一个度,明显对戚呈最后这句不满意。

    颜京见情势不对迅速插了一句,“倒也没指望顾彦赔,他那样的背景和收入,在餐厅打五年工也赔不起。”

    “所以泽御找了更有趣的方式嘛。正好最近的生活实在无聊,有乐子看的话何乐而不为呢?”彭昌挤眉弄眼。

    鲍戾,鲍戾在沉默吃着东西。

    戚呈的视线扫过对面神态各异的三人。

    虽然他们五人一起活动是常态,但对面三人的身份与他自己拉开了非常微妙的差距。他和厉泽御有婚约,有虽然厉家承认,但厉泽御本人的态度却不咸不淡的婚约,以至于很多时候,戚呈坐在他们中间,时常莫名其妙有些倒胃口。

    “也是啊,有乐子看最好,”他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着彭昌,忽的想起什么,浮夸地捂着嘴巴惊呼,“昨天晚上发现,顾彦在名人堂上的名次又上升了一位,已经把你甩在身后喽,彭昌,你不要嫉妒哦。”

    “他最近的花边八卦传得沸沸扬扬,据说被人包养,那人还替他出头,也难怪讨论度高。”事关自己,彭昌一直以自己的影响力为荣,被他成功带偏了话题。

    “他吗?我还正奇怪呢,他和谁传出绯闻了啊?”戚呈好奇的眼睛眨啊眨,一脸求知发问。

    “岳晋啊,真不知道是怎么搅和在一起的。”

    “竟然?!”

    戚呈像第一次得知这事情一般惊讶着,仿佛这个劲爆的八卦新闻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而余光里,颜京掏出手机点击了几下,沿着桌下不露痕迹地给厉泽御递了过去。

    厉泽御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黑,快跟他身上的黑衬衫成为一个色儿。

    “其实顾彦这个人蛮有想法的,”戚呈是铁了心要把今天的话题全部扯在顾彦身上,“他刚救我一命,我对他现在可是有些感恩。你们说是包养,万一人家是正常交往呢,不要随便给人家造谣啊。”

    “不过岳晋是我没想到的,他这人我也有点接触,咋咋呼呼,小脑发育不完善,大脑发育不健全。没想到顾彦居然会喜欢这种类型的。”

    戚呈绘声绘色,起承转折,37度的嘴尽说些在场没人爱听的话。

    第40章 家族

    “别说了,专心吃饭。”最后还是颜京制止了他。

    “啊?”正聊到兴头上的戚呈有些无辜的闭了嘴,用眼神询问自己有哪句话说得不对,颜京垂下眼睑,避开与他的眼神对视。

    戚呈垂下脑袋,眼中的冷意一闪而逝。面前的餐盘只吃了几口,还有一小滴咖啡泼来溅上的、已经干涸的褐色咖啡渍。戚呈盯着看了一小会儿,熟悉的干呕感从胃里涌上来,好反胃,好恶心,他死死扣着手心,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一顿饭下来,几人的兴致都不算高。

    周六,戚呈并没有选择回宿舍,而是开车回了家。继母的品味十分庸俗,自她嫁过来,整个别墅塞进一堆花纹繁复的地毯壁画,楼梯上安装了浮夸的黄铜雕花,深色的实木家具上腻着一层油腻腻的腊,水晶吊灯折射出的灰蒙蒙的光,让整个别墅努力营造的贵族氛围怪模怪样。

    每次回家,戚呈总感觉自己会闻到,空气里弥漫着湿臭的腐朽味道。

    他是不经常回家的。

    不过管家在早上发来消息,戚延,他的二哥,今天脱下病号服出院,真是可喜可贺的好事,值得大肆庆祝。

    戚呈推门而入,一家人都围在客厅沙发,正七嘴八舌不知说些什么,见他进来,几道视线直勾勾落在他身上,嘴里说的话也默契地戛然而止,形成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一片寂静里,戚呈夹着嗓子,比他正常的音色尖利一个度的尖锐声音平地起惊雷般响起。

    “爸爸,妈妈,两位哥哥,大家都在呀!”戚呈面无表情推开门,下一秒便绽出个异常灿烂的笑容,变脸的速度快到使这笑容十分虚假。

    称呼人也是用叠词,放轻第二个字的尾音,腻乎到十分虚伪。

    他亲亲热热叫了一屋子的人,即使这屋里坐着冷热暴力后生生把他亲生母亲逼到自杀的父亲,母亲一死无缝衔接上位的小三继母,从没将他放在眼里日常下黑手使绊子的伪善大哥,和从小与他不对付被他捅一刀刚出院的二哥。

    “原来是我来晚了,难为大家一起等我。但群里也没有说大家为什么这么早到啊,不会是背着我又拉了一个小群吧?”戚呈施施然换了拖鞋,言笑晏晏地一屁股坐到单人沙发上,抱臂翘起二郎腿。

    “你放什么屁呢,操,咱俩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完……”一直看不上眼的戚延被他画中的阴阳怪气刺激到暴怒跳起,被身侧的继母眼疾手快拉了一下。大哥戚谭嘴角抽搐,与他父亲极快地对视一眼。

    “哪有的事,小呈,”戚父艰难扯出一个和蔼的笑来,招呼下人准备开饭,“这不是小延的公司出了点问题,大家商量着怎么解决嘛。”

    “啊,隐隐约约我也有听说,那确实很不幸了。”戚呈饶有兴致。

    对面的戚延一脸正恨的盯着他,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仿佛要用无实质的目光从他脸上身上剜下血淋淋的肉来。

    “哈哈,”戚父干巴巴笑了两声,“说起来,前段时间爸爸安顿你的事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哎呀,爸爸,这事情我很为难呀。”戚呈后仰着头,话说得轻飘飘,“人厉家也不是傻子,咱家的设备也得搞搞创新啊,一年又一年换汤不换药,研发部的钱都不知挪用到哪儿,这回看看,跟不上市场主流了吧。”

    他说这句话时,瞳孔用力且迅速地偏移了一瞬,与目前已上手总部大半业务的戚谭对视,又移回,嘴角噙着一抹笑,几乎是明晃晃地表示自己就是在内涵他。

    戚谭的脸色也黑如锅底。

    “所以才让你去帮着探探底嘛。”戚父狠狠瞪一眼戚谭,面露几分讨好。

    戚呈笑笑,意有所指道:“这东西太消耗我与厉泽御的感情了,你知道吗,爸爸,没有充足的利益做支撑,情分用着用着就会干涸的。”

    戚父揉了揉眉心,仅仅半月,他的鬓角头发已冒出几小片花白。戚延被人哄骗着吃了个大亏,导致戚氏出了大血去填窟窿,资金链本就险先断裂,又赶上合约到期,厉家的态度也是含糊不明。

    他的前任夫人,戚呈的生母,倒是和厉泽御的母亲许艳如有上几分交情,但自从她自杀后,两家的关系也愈发紧张起来。

    幸好两个孩子有个口头婚约,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也还不错。患至呼天时,才开始重视起这个并不讨他喜欢的小儿子。

    他这小儿子除了一张好脸外一无是处,尖酸阴毒又刻薄。戚延哭着控诉自己肯定是被他陷害,戚父嘴上说着咱们得好好调查拿出证据不能冤枉你弟弟,实则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他看着面前这个得意忘形的小儿子,同样恨的牙痒,贱货生的贱种,果然与他那个妈是一丘之貉。

    但现阶段确实拿他没有办法。

    还得咬牙哄着。

    “这样,”他狠了狠心,“小延身体还需要休养,他手上的所以业务目前是停滞状态,小呈你有能力,看有没有兴趣接手过来。”

    言下之意,放弃戚延。

    戚延不可置信,暴怒跳起,“爸!你说什么?凭什么把我的东西给他,我不服!”戚母这回没拉他,眼神里警惕夹杂恨意。

    “是啊,凭什么我要接受,一堆烂摊子,拿我当接盘侠呢?”戚呈嗤笑,顺着他的话说。

    “你想怎么办?”戚父干脆挑明。

    “接受也可以,总部的股份再分我15。”

    “你说什么?!”戚父不敢相信他的狮子大开口。戚延更是即刻爆炸,“你做梦呢,从哪里腾给你?大哥也才百分之二十几。”

    “你的8,大哥7,凑一凑嘛,不要这么小气,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戚延道。

    戚父在沉默,仿佛在权衡得失。

    戚谭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咬着后槽牙道,“弟弟,你涉世未深,还不太懂,做人要学会留一些余地,不然容易反噬,影响自身气运。”

    戚呈无所谓摊手,“我不迷信,完全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神神叨叨的东西,你A圈佛子人设演着演着别把自己演进去。”

    说不过他,几人涨红着脸闭嘴,等着一家之主戚父做决断。

    良久,他说,“你有几成把握让厉家续约。”

    “七八成?或者我们可以签对赌协议。”戚呈说。

    戚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坐了最后拍板,“好。”

    主家在这边暗潮汹涌,隔壁餐厅早已准备好家宴的下人见谈话似结束,大着胆子来叫人。

    既已准备好,几人起身。戚呈也站起来,不过迈步确是与餐厅截然相反的方向,去往大门。

    “不留下一起吃个饭?”戚父道。

    “不了,我对辣椒过敏。”戚呈扫了一眼桌上的菜,一半菜都有红油与辣味。另一半倒是清汤寡水,但他不爱吃,因为严格遵循刚出院的戚延口味。

    “对辣椒过敏,怎么以前从不见你说?”戚父第一次听说这事,眉头拧在一起。

    戚呈没理他。

    吃完辣椒会起红疹,脖子上胳膊上,很痒,不过过小半天就会消退,也不严重。小时候就自己挠一挠,现在懒得动手。

    也懒得说。

    他换鞋准备走。

    如此傲慢无礼,憋了一肚子气的戚延被捅了一刀又被掏空了家底还被剥去股份,终于爆发,一个没拉住冲过来对着戚呈的背影大吼。

    “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戚延口不择言来到他身后,“厉泽御是真稀罕你和他的婚约吗,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他们家悔婚是迟早的事,你看你到时候还剩什么?”

    “噢?”戚呈顿了顿,转身,顺手捞过了门后立在那里的一根高尔夫球杆,直直戳在了戚延的身前。

    “还剩美貌啊。”他手上的球杆还差一寸就正正好好戳到戚延的伤口处,“不劳你费心我,你还不如担心下你剩什么?崎岖到可以当门神辟邪的脸,又烂又虚的肾,还是隔了两米远都能闻到的你汹涌澎湃的口臭吗?”

    戚延双眼一翻,差点被气撅过去。

    “哎呀,爸爸妈妈,你们也不管管他,也不盼着点咱们家好,尽说些让人恐慌的屁话,婚约一没,别单说我,咱家也迟早完蛋哦!”戚呈笑着,说出的每一句却冰冷刺骨。

    几人的脸色红黑青白。

    “戚延,至于你担心的这个。”他的态度懒散,笑眼弯弯吐出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觊觎我的东西,厉泽御身边的人只能是我。”

    “你以前不是一直叫我讨债鬼吗?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会像鬼一样缠着他,如同我曾经像鬼一样缠着你。”

    “对了,你猜的都没错,你出事,是我干的。”

    最后这句话只有气声,戚延的大脑袋也遮住了后方几人看他的口型,眼见着戚延一个激灵,浑身抽搐着倒下,不省人事。

    身后是着急叫嚷着的人,戚呈推开大门走出,一关,门里的声音全部隔绝。

    晚风萧瑟,他抬起头,望着天空看了好一会儿。今夜的夜色黑得十分纯粹,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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